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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许可以靠近你+番外篇——by蔬菜猫叔

2023最新网址 fushuwang.top  录入时间:09-19

 文案:

 徐楠只想浑浑噩噩地混日子,可是偏偏遇到了一个做什么事都要拉着他一起去的邻居大哥, 从此生活不再平静,包在坚果里的心,也开始慢慢发芽。 没有波澜壮阔,没有恨天怨地,这里是只是记录了两个陌生人走到一起的过程。 简简单单的幸福,平平淡淡的甜蜜。 内容标签:都市情缘 天作之和 情有独钟 搜索关键字:主角:徐楠┃配角:沈剑平 第1章:天上掉下来个房子 徐楠只想浑浑噩噩地混日子。 实际上,他确实就是这么过的。 “哟,小徐,每天到点儿就下班儿,是不是女朋友等着你回家做饭呐?”会计王姐看着正在收拾东西的徐楠打趣说。墙上的时钟指向6点整。 徐楠略犹豫了一下,脸上挂着淡淡笑,点点头说:“嗯。” “真是好男人的典型啊!出得厅堂、入得厨房!”同办公室的另一个做出纳的大姐跟着起哄。 “这后面还有一句呢!知道不?”王姐挤眉弄眼地说,故作神秘地一顿。 “还有啥?”出纳很配合地问。 徐楠有种不妙的预感,把手机塞进兜里,快步往外走。 “出得厅堂、入得厨房……钻进卧室变色狼!” “哈哈哈哈哈!” 徐楠加快脚步,把两个中年妇女猥亵的笑声抛到身后。直到走出大楼,晒到暖暖的太阳才松口气。 他摸摸鼻子,这些妇女真是太凶悍了。看到她们的样子,徐楠再次坚定了自己一辈子不结婚的念头。不,不只是不结婚,他一辈子也不想跟任何女人掺和在一起。女朋友之说完全是为了应付热心同事们没完没了地介绍相亲。 “早知道,应该说女朋友在老家,也许省去这么多废话。”徐楠望天悲催地想。 徐楠在某事业单位的财务部工作,做财务工作的本来女多男少,徐楠是部门里唯一的男性,经常被同事们叫做“党代表”。这个“党代表”不好当,部门里的大姐大婶大妈们说话往往口无遮拦、肆无忌惮,时常当着他面毫无避讳地谈论妇科疾病、闺房乐事。 徐楠着实为此郁闷了一阵,不过他个性本来就散淡,后来干脆装聋子,神游发呆,也就相安无事了。 路过包子铺时,有人主动跟徐楠说话。 “今天有新品种,豆苗儿馅的,要不要试试?”卖包子的小姑娘脸上发红,不等徐楠回答,就把四只热腾腾的大包子装进纸袋中。 徐楠微微点头,一手接过纸袋,一手把钱递过去。这是他今晚的晚饭,自从某次偶然发现离家不远的这家包子铺味道不错后,他几乎每天下班都会光顾。 “那个……”买包子的姑娘在抽屉中翻找零钱,脑子在飞速旋转,想找个借口与青年搭讪。这个长相斯斯文文的年轻男子,已经在她家的包子铺买了两年的包子——除了节假日,几乎每天都来。 就算爱吃包子,也不至于连续吃一年多吧?姑娘正处于青春萌动时期,韩剧看多了,IQ变成负数,每天带着粉色眼镜四处寻找白马王子。可惜一个包子铺女服务员,只能接触花花世界非常有限的一角,只能暗中做起了“富家公子为了接近灰姑娘每天来买包子”的中二梦。 只可惜徐楠空有一幅好皮相,实际完全不解风情。用他同事大姐的话讲,“你的眼睛太蒙人,眼神老是空空荡荡的,非常无辜的样子,特别能激发女人想保护的母性。可实际上,你不只眼神空,脑袋也是空的!” “给!”包子姑娘灵拿了3张一块钱的找零钱递给徐楠。这是她策划已久的梗,4个包子应该是8块,她故意多拿了1块钱,按计划,接下青年去应该还给她多的钱,然后她再撒个骄,说自己总是糊涂算错帐……谁让她的王子太腼腆,不肯主动搭讪呢? 徐楠默默地接过钱,塞进兜里,转身走了。 姑娘吃惊地瞪大了眼睛,没想到自己憧憬了好几个月的帅哥其实是个贪小便宜的吝啬鬼!一颗少女心就地碎成一片玻璃渣。 其实她真的错怪徐楠了,此人有不少缺点,但绝不贪小便宜,他是没留意到。从某种角度来说,徐楠是一个极其懒惰的人,很多时候脑子是放空的。包子姑娘找零钱给他1块还是100块,很可能都是同样的结果——他根本没发现。 第2章 今天是周二,每周一次的洗衣服的日子。这是在大学里一个学工科的学姐教的,每周固定一天当“大洗之日”,可以避免衣服临出门才发现没有干净衣服。当时同宿舍的男生还为此嘲笑他“娘气”,有的男生衣服穿馊了才换——但是徐楠永远不会那样,从小养成的整洁习惯改不了。 除了固定了洗衣服的日子,夏天每天洗澡,冬天每周一洗澡,周四洗头发,另外,每年6月1日和12月1日更换毛巾、牙刷……徐楠希望把所有事情都程序化,这样就可以按部就班,不用再多动一分脑筋去想。 填了几个数独,看看时钟,晚上9点半,又一天混过去了。徐楠对这样的生活很满意,每天极其规律地上班、下班、吃饭、家务、睡觉……能不用脑子时都不用。这样很好,不多想,没烦恼。 大学毕业后,他到这个小城,有一份稳定清闲的工作。收入不多也不少,能够解决租房子和伙食。他没有什么爱好,不抽烟、不嗜酒,不爱交际,不打网络游戏,甚至连电视都不看。 之前跟他与姥姥生活在一起时,还陪老太太看电视,但是老太太没了之后,他就不看了。现在租住的房子没有电视,他也没有添置,屋里家具也都是原房主的,简单得不能简单。至于选择来这个城市,也无非是因为这里有家单位录用他而已。他懒得再找,像同学们那样挑三拣四,比这家看那家的,实在是太费事。 但是这一天却不肯轻易结束。就在他迷迷糊糊快要睡着的时候,手机响了。 徐楠扭亮床头灯,适应了一下光线,才慢吞吞去桌子上拿手机。他手机里的存的号码极少,伸出两只手就能数完,其中大多数都是同事,因为工作关系,不得不存的。这么晚打他电话的人,只有一个。 “妈——”徐楠的嗓音有点沙哑,带着睡意。 “小楠,已经睡啦?”母亲徐莉莉的声音永远是精神饱满的,有种与年龄不符的活泼语调。 “还没……” “刘卫国死了。”徐莉莉说得干脆利落,没有丝毫缓冲。 “……”徐楠一怔,脑子里转了一个弯儿才反应过来刘卫国是何许人也。 “你爸死了,得了什么癌。”语气中有点儿不耐烦。 “哦。”徐楠木木地回答。他父母,刘卫国和徐莉莉,两人在他5岁时离了婚,之后20年,他都没有见到过父亲,对那个男人毫无印象。除了偶尔看到姥姥收到的抚养费的汇款单,“父亲”从来没有以其他任何形式在他的生活中出现过。 “这几天可能会有人给你打电话,是律师。刘卫国给你留了一套房子。” “……哦。”徐楠不知道说什么好,他是个反应慢的人,知道了这件事,却不知道应该以什么的态度回应。 “房子在深圳。他后来一直住在深圳,又结婚了。我了解的也不多,就知道他给你留了一套房子,生病时留的遗嘱。律师找到我,要了你的联系方式。这两天会给你打电话。” 父亲,癌症,房子,深圳……再次躺到床上时,这几个词在徐楠脑袋里盘旋了一会儿,好像都很遥远的样子。没有找上门的事就当它没发生,青年翻了一个身,安然睡去。他还不知道,他的生活从此翻天覆地,浑浑噩噩混日子的时光将永远翻页了。 第3章 走出飞机机舱的一刻,徐楠感觉自己立刻被暖洋洋的湿润空气包围了,深圳给他的第一印象还不坏。 拿着写着地址的纸条坐上出租车,徐楠望着窗外飞速后退的景物,有种不真实的感觉——真的到深圳了。 本来他是不想来的,以他极度懒散怕麻烦的个性,本来想直接委托律师帮忙找个中介把房子卖掉的。但是房屋过户手续必须本人来办,而且,律师婉转地提醒他,刘卫国给他的那栋房子相当不错。 当时徐楠在电话里随口问了一下那房子的价格,没成想却听到一个惊人的数字,以他现在的薪水,不吃不喝干到退休也不够买。 他的父亲刘卫国也并不是什么富人,在国企建筑公司工作。因为房子买的早,开发商又是他本人的工作单位,买时并没有花那么多钱。 不管怎么说,对徐楠来讲,这都是个意外。他依然缺乏真实感,好像凭空从天上掉下来个父亲——还不是活的,说天上掉下来一套天价的房子更准确。但徐楠觉得心里空空的,不管是父亲还是房子,好像都与他毫无关系。 但毕竟与他有关。 深圳人工作效率极高,手续也没有徐楠想象的复杂,一个下午,律师带他跑了一两个地方,签了一些文件,事情就搞定了。 珠江丽景。小区的大门很气派,立着罗马式的柱子,柱子前还有喷泉水池,池中央占着半裸的石头女神。高高的暗红色塔楼,每家都有落地大飘窗的阳台,从外表来看,确实不错。 衣着朴素的青年站在楼前,脸上带着些许迷茫。 28层,电梯门徐徐开启,徐楠迈出电梯。他是那种反射神经超级迟钝的人,手里的钥匙沉甸甸的宣告自己的存在,但是仿佛是魔法学校的新生,手拿魔杖却不知道如何使用。 父亲留给他的房子是28E,徐楠左右环顾,电梯间门口却并没有指示标识,他走向左边楼道,那边有三道门,门上却没有房号。 楼道没有窗,暖色调的灯光并不昏暗,几扇门沉默地关着,徐楠犹豫着,总不能拿着钥匙挨个试吧? “叮!”电梯间传来响声,电梯间有人出来。 “你好!请问,哪间是28E?”徐楠快步走过去,礼貌地问。 对面的男人个子很高,西装笔挺,因为背光,看不清模样,但是那人浑身上下却散发着一种“精英人士”的冷漠味道。 男人没想到一出电梯就遇到问路的,他停了一下,转身走向右边的楼道,人都转过去了,才回答“这边。” 拐进右边的楼道,那边只有两扇门。男人在其中一扇门前停了,伸手指了一下靠里的另一扇门。 “谢谢。” 陌生的防盗门有两个锁孔,徐楠的钥匙也是不同的两种。他拧了半天,两把钥匙却是可以分别拧向不同方向。他左拧右捅了半天,也没能把门打开。 “你是新搬来的?”徐楠背后响起男声,他回头一看,那个男人已经开了门,但是却没有进去,而是站在门口看着他。 “嗯。”徐楠客气地点了一下头。他并不爱与陌生人搭腔,但是这门却死活打不开,最后不得不放弃。回头看,男人还站在门口。 “这门都这么难开么?”徐楠苦笑着说。 “我来试试。”男人走过来,只拧了两三下,门咔嗒一声开了。 “谢谢。” “你是中介还是租户?”男人没有立即就走,而是上下打量青年。徐楠身穿半旧的白衬衫,普通的蓝牛仔裤,虽然干干净净,但明显不是什么高档货。房屋中介一般都是穿廉价西裤皮鞋的,而看衣着,眼前的青年又不像能租得起这间公寓的样子。 “不是……我来看看房子。”徐楠察觉到男人的疑心,但也只是含糊地回答。 这是沈剑平与徐楠的第一次碰面。后来沈剑平多次回忆起这个场景,其他的都很模糊,唯一记得清楚的是,徐楠开锁时的背影,腿直而长,腰很细,肩却不窄,再松垮没型的T恤也掩盖不了修长的身材……也许当时就对着这个背影吞口水了吧?真的吞了吧?吞了吧? 第4章 徐楠以极快的速度安置好了自己在深圳的新生活。辞职的时候,原来公司的大姐们完全措手不及,甚至一度猜测他是被女朋友甩了,才要逃到其他城市,暗示他天涯何处无芳草,不要想不开。 其实徐楠自己也觉得意外,如果不是因为进屋的第一眼就喜欢上这房子,他也不会立刻决定移居深圳。让他喜欢的是这房子开阔的落地飘窗,大窗足有五六米宽,窗外空中晚霞万里,地上一片葱郁,在夕阳下,满屋都是暖色。他这辈子都还没有对什么东西这样“一见钟情”过。 住在这样的房子里,应该不错吧。徐楠当时望着窗外这样想。 家搬很简单,收拾了一些衣服,剩下的都留给房主。离开小城时,他曾有一瞬间的伤感,在这里生活了近3年的时光,似乎一下子就被抹消掉了,没有留下任何痕迹。 “生活就是如此吧。”徐楠坐在新家中独自感叹。他买了一把躺椅,放在飘窗前,没事儿就躺在上面,望着窗外发呆。 即便是要求不高,把“房子”变成“家”还是有不少工作的。父亲刘卫国并没有在这里住过,他与后来娶的妻子住在别处。这处房子一直是出租的,最后的房客在1个多月前移民出国了,当时刘家正忙着照顾癌症晚期的病人,也就没有再找新房客。 这处房子一共130多平方米,3间卧室,2个卫生间,宽大的客厅,西式厨房兼餐厅。屋里有简单家具,沙发、床、桌子、衣柜……徐楠每间卧室都转了一圈,但都有种陌生的隔阂感,最后选中客厅角落里狭小的保姆间自己住。 保姆间只有四五个平方的大,放下一张单人床、一个写字台就只够转身的地方了,但是狭窄的空间给人一种安全感。他把3间卧室的门都关好,假装它们不存在,还省去打扫的麻烦。徐楠对自己的小屋很满意。 之前帮他开门的邻居也认识了。男人叫沈剑平,住在28D,与28E之前的租户是朋友。徐楠不知道水电门卡之类的在哪里办,还是他指点的。徐楠说自己是帮亲戚看房子,也不是故意骗人,只是觉得解释继承遗产什么的太复杂,反正现代社会,邻里之间,不认识也很平常。 第5章 徐楠搬到深圳一周了。 新家收拾妥当,除了离超市有点远、卖东西不太方便之外,徐楠对这里还是比较满意的。他还有一些积蓄,所以并不急着找工作,先在家里懒些日子。 这天晚上,他正泡在宽大的浴缸中,舒服得昏昏欲睡,突然眼前一黑……当然不是晕倒更不是瞎了,只是普通的停电而已。 天气越来越热,用电高峰时期,也许跳闸了吧?徐楠摸黑走出浴缸,摸到毛巾简单擦了擦。这种情况,重新合一下电闸就好……不过,青年悲催地发现,自己根本不知道家里的电闸在哪儿。 在黑暗中坐了一会儿,只得胡乱穿上两件衣服,去找邻居求助——想来,不算那位只见过一次的律师,沈剑平是他在深圳唯一认识的人。 沈剑平开门的时候明显很意外,他也是独自居住的,不会想到晚上10点还会来没预约的客人。 “我家跳闸停电了。我不知道总闸在哪儿……你能借我个手电吗?”徐楠很不好意思,他最不愿做的事就是麻烦别人,而且还这么晚了。 “哦,有!你等下。”沈剑平迅速转身回屋,转身的同时下意识地拍了一下自己胸口。 开门时他真的吓了一跳,门口的青年脸红润润的,眼睛黑白分明,睫毛还湿漉漉的带着水汽,小水珠从头发稍滴落下来。身上白背心被水打湿了好几片,半透明地贴在身上。 真他妈的香艳。沈剑平恨恨地想,他之前对徐楠并没太多留意,虽然对方身条还算顺眼,但是这个人存在感很低,不怎么说话,衣着又随意,整体感觉普通到不能再普通,扔到人堆里就会找不到。谁能拿想到,这小子“美人出浴”是这般样子? 找到手电时,沈剑平已经平复的情绪。他跟着徐楠一起去28E。走在青年身后,男人的目光不由自主地集中到前人的脖子上。那脖子看起来……白白嫩嫩的,往上一点,是带着粉红的小巧耳垂…… 沈剑平心中吹了一下口哨,没想到深更半夜还有这样的养眼福利!他比青年高出一些,从背后能把人从头看到脚。青年穿着松松跨跨的背心和大短裤,既不显身材又没形,但是短裤露出膝盖以下的腿,那双小腿又长又匀称,随着步伐,肌肉的线条柔和地变化着。 只恨两家实在很近,没走几步路就到了。 28E的户型虽然与沈剑平的28D不同,但是电箱的位置差不太多,重新合闸,世界又恢复了光明。 第6章 沈剑平环顾客厅,发现与之前几乎没有太多变化,只是少了花瓶、窗帘等小物件和装饰品。这是在28E易主后,他第一次进来。 “你没换家具啊。”男人说。 “原来这些都挺好的,我也懒得换了。”徐楠不好意思立刻赶人,总不能过河拆桥、卸磨杀驴,于是随口问,“来听啤酒吗?” “好!”男人回答得很爽快。 两人各自拿了一罐冰啤酒,站在飘窗前,不约而同地看着窗外。 “我很喜欢你们家窗外的景色,杰森反而喜欢我们家的。”沈剑平说,杰森就是房子原来的租客。 “哦,你们认识。”徐楠不可置否地搭话。 “他们去加拿大了。”沈剑平说,“去加拿大结婚了。” “哦。”徐楠对陌生人的八卦不感兴趣,只是随口应声。 “我前几天收到他们的结婚照片呢,在多伦多……”男人回过头看了一眼青年,试探地说,“那边允许同性结婚。” “哦。杰森是……”徐楠并不知道这个状况。 “杰森的男朋友是香港人,两人好了好几年了。香港和咱们这边都不能同性结婚,他们就一起移民了。”沈剑平玩味地观察青年的反应,徐楠的表情没变,依然看着窗外。 至少他不反感,沈剑平很满意。 两个人边喝啤酒边聊了一会儿。沈剑平健谈,徐楠善听,伴着阵阵清凉的风,双方都很放松。 当夜,各自躺在自己的床上,两人直线距离不到2米,但是隔着两家之间的承重墙,徐楠想,这个邻居人还不错;沈剑平想,皮肤很白、很光滑,体毛不重,摸起来手感应该不错…… 第7章 夏季的暑热渐渐袭来,偶尔下一场电闪雷鸣的大暴雨,把天空和街道都洗刷得干干净净。 徐楠在家歇了一个多月后,决定出门找工作。存款还是有一些的,但是这房子物业费水电,花费也不少,他虽然懒散,但不缺基本生活常识,不想把生活搞得太窘迫。 在二十年前,深圳确实是块淘金宝地,但是现在这座城市已经进入稳步发展时期,各个行业都走入正轨,早已过了敢想敢干就能发财的时候。不过,即使还在那个时代,徐楠也不是那种满身拼劲的实干家,随遇而安、得过且过才是他的人生信条。 沈剑平倒是非常热心地帮忙,不但找来不少招聘信息的报纸,还四处向有生意往来的朋友询问。他比徐楠年长几岁,是靠自己在深圳这座新城打拼出来的,深知从零开始的不容易。徐楠有会计师证,但之前他只在机关单位里工作过,那里涉及的业务很单一,而财务工作又涉及现金帐目,一般小公司都会找知根知底的人,大公司又要求高。 这一个月里,两个人偶有往来。虽然都是沈剑平来找徐楠,但两人一个主动热忱,一个随和安然,到也熟络了不少。沈剑平试探过几次,可惜的是,青年的反应完全木讷,也许他对同性之间的感情并不歧视,但这人确实不是弯的。 沈剑平没有“知难而上”的毅力,掰弯直男这件事成本高、风险大,很可能血本无归,以他的聪明是不会去做的。他干脆把徐楠当个小兄弟看待,没事一起吃吃饭、聊聊天、养养眼也不错,反正这人脾气温和,不惹人讨厌。 让沈剑平意外的是,徐楠运气不错,居然很快就被家小公司录用了。赶上一个周末,沈剑平不由分说,直接开车把徐楠拉到商场,让青年买些正式点衣服。 第8章 徐楠觉得莫名其妙,他有几件衬衫西裤的,以前上班都穿这个,不觉得有什么不妥。但是无奈邻居大哥这么积极,或许是深圳这地方更讲究穿着吧。 其实沈剑平对徐楠的服装品味怨念已久。因为是夏天,他见过两次徐楠赤膊上身,发现青年身材极好,176的身高,匀称修长,虽然略显纤细,但是肌肉线条很美。尤其是他的腰,腰身很窄,没有一丝赘肉,背宽而平,完全没有因为瘦而骨头突出,总之,骨骼肌肉都恰到好处。 这么好的身体,却总是裹在软趴趴的衬衫、领口已经懈掉的大背心中——虽然松懈的领口常常露出一小片锁骨,风景不错。 在商城的男装层,徐楠显的有些困惑,他几乎没逛商场的经验,面对导购小姐的如花笑脸,有点不知所措。好在有沈剑平,他一向讲究生活品质,直接带着青年去了家价格中等,款式可以上班穿又略带时尚元素的品牌。 “这两件都不错,你去试试。”沈剑平选了两件浅色带暗纹格子的衬衫,浅蓝色格子应该适合徐楠斯斯文文的气质。 在服装方面,沈剑平眼光不错。当青年从试衣间里出来时,果然有种令人眼前一亮的感觉。果然是人靠衣装,换了衣服的徐楠看起来像个朝气蓬勃的大学生,旁边的导购小姐都不再假笑,而是真心称赞起来。 徐楠照照镜子,有点惊讶,他一直以为纯白衬衫才算“正式”,没想到带花纹的穿起来也不错。 “先生穿着好帅哦!这件非常配你啦!”导购凑过来,用嗲嗲的声音说,“现在商城正在做活动,这件虽然是新款,也有折扣哦~” 徐楠格外怕女孩子发嗲,他对这方面最不在行,不自然地站远了一点。 “原价是256,现在……”导购拿着个计算器按了一串,又凑上来,“打完折才198呢!非常划算哦~” “好、好。”徐南被导购的两个带颤音的“哦”震得起鸡皮疙瘩,慌忙跑回试衣间去。沈剑平在一旁看得好笑,青年慌张的样子还真可爱。 徐楠再出来时已经换回自己的衣服,他拿着格子衬衫,有点迟疑的样子。 “深圳气候热,这种半袖衬衫一年可以穿10个月,很实用的。”沈剑平说。他以为徐楠犹豫是因为价格原因——青年的衣服基本都地摊货水平,而又是帮亲戚看房子、寄人篱下,估计经济不怎么宽裕。 “好,那就拿5件吧。”徐楠平淡地说。 “5件?”沈剑平和导购小姐同声重复,形成了一男一女的立体声。 “嗯。”徐楠发现邻家大哥一脸迷惑,解释道,“穿起来不错就多买几件,省得还要再买、再逛。” “你以前都是这么买衣服的?”沈剑平哭笑不得。 “这样比较省事。”徐楠认真地点点头,他已经记不得上次买衣服是什么时候了,可能是大四求职的时候,也是买了5件同样的衬衫、5条同样的西裤,之后这几年都没再买过衣服。 沈剑平有种被打败了的感觉,青年比他想象得更有意思。最终徐楠没有买5件同款的衬衫,被沈剑平强制挑了几件不同颜色样式的衬衫和T恤。青年很听话,让买什么就立刻掏钱包,只要不让他自己费脑筋挑就好。 第9章 深圳的盛夏并没有徐楠想象中热,他的生活步入正轨,新公司不大,是家夫妻店,一共十多号人,老板娘充当会计。他做出纳,兼着一些领文具、送信之类杂七杂八行政方面的事。 每月只有三千多块,在深圳,这算是公司生态系统的底层了,只比餐饭服务员多一点点。不过青年对这种生活很满意,他毫无野心,不争利益,不与人冲突,自然人缘不错。美中不足的是,公司离家有点远,原来在江南小城,每日步行20分钟上班,现在坐公交还要换车,每天花2个小时在路上。 他抽空去看望了一下母亲徐丽萍。她跟现任的丈夫住在广州,那位名义上的“继父”姓郑,以前是什么国营公司的总经理,看起来颇为儒雅,经济条件优渥,看起来徐丽萍过的相当不错。 又可以不动脑子地混日子了。徐楠躺在飘窗前的躺椅上发呆,现在他晚上也不再打电脑的扫雷游戏,没事时总是躺在窗前看外面的景色。天空中的云聚了又散了,他什么不想,任由大脑放空,生活跟在江南小城时一样,除了—— “铃——”手机铃声打破宁静,屏幕上显示“邻居”二字。生活还是不一样的,多了一位邻居大哥。 “你好沈哥。” “在家呢?” “嗯。” “明天有空吗?跟我去大梅沙吧?” “嗯?” “去过大小梅沙吗?景色不错,深圳就这么一片拿得出手的沙滩。” “没去过,不过……” “我过去跟你说。” “嘟”的一声电话断了。不知不觉中,邻居沈剑平成为(“他”)生活中的变数。徐楠没有交过朋友,他与各个阶段的同学、同事相处都不错,但是却从来没有与人深交过。 学生时代,大家都往往因为喜欢同一个明星或者球队之类的事结成友谊,而徐楠没有爱好,对什么都不争,在同学中人缘好,但是却没有加入任何小团体。他是班里那种默默无闻,毕业了老师就记不得的学生。工作之后,同事之间关系就更疏远,上半时嘻嘻哈哈,下班后各回各家,没有往来。 他与沈剑平也不算上深交,甚至手机号码都只存了“邻居”二字,但是这个人确实频繁出现,变成熟人了。 徐楠起身开门,沈剑平刚好到门口。事情原来是这样,沈的一个朋友参加什么旅友俱乐部,相约自驾游去大梅沙露营。沈剑平对露营也没多大兴趣,禁不住朋友软磨硬泡才答应了,又买了一套帐篷等装备。 没想到临出发,那个朋友突然有事不能参加,而计划中沈的车还要搭载别人,如果沈不去,计划搭车的那两位也去不成了。一个快30岁的男人,跑去沙滩独自露营,实在不是沈剑平的风格,于是他想到叫徐楠一起。 徐楠也对露营无兴趣,但是他心软耳根软,如果不答应,好像对不起什么人,只得应了下来。 第10章 海风习习,一群小青年、老青年在沙滩上装疯卖傻,围着篝火又闹又跳,一个个返老还童一般,尽情撒花。徐楠默默地坐在最不起眼的角落里,脸上带着微笑,脑子已经不知道神游去哪儿了。 “再吃个生蚝?”沈剑平坐到徐楠身边,端过一盘子新考好的牡蛎。烤牡蛎很肥嫩,带着蒜香,看起来着实不错。 徐楠对烧肉什么的兴趣缺缺,晚上没吃多少东西,他又没向别人似的准备一堆零食,此时刚好有点饿了,于是伸手去拿。 “小心烫!”沈剑平赶紧阻止,递过一双方便筷子,“壳儿烫手,用筷子吃!” “啊沈哥偏心!我也要!我也要!”一个同行的小姑娘尖笑着跑过来抢。 “还有还有,我给你们拿!”沈剑平是个自来熟的人,一个晚上就于大家混得称兄道弟,现场认了两妹妹。 “小姑娘吃那么多蚝干什么!”一个男子搭话,“这是我们男人的补品!” 这话引来一片大笑。广东这边都说,牡蛎有壮阳作用,也不知道真假,但是人人都知道这种说法。被调笑的小姑娘一点也不示弱,“我劝你也少吃点,小心上火!” 徐楠打了个哈欠,已经11半点了,过了他平时睡觉的时间。跟沈建平打了个招呼,悄然离开人群,钻回已经搭好的帐篷。 露营听起来是个挺浪漫的事儿,实际上一点也不舒服。没有地方洗澡,只是用矿泉水简单擦脸漱口。沙地看上去挺柔软,但是就算帐篷里铺了防潮垫,依然感觉很硬,还不平坦,比床差远了。 翻来翻去,过了好久,徐楠才迷迷糊糊地睡去。还没睡沉,有人拉开帐篷,钻了进来。 沈剑平喝了不少酒,新认的小妹轮番劝酒,啤的白的混在一起格外醉人,脚步发飘,脑袋晕乎乎的。他进帐篷时,看到徐楠缩在帐篷一边,膝盖抱在胸前,挺大一个人,却像只猫一样攒成一团。 躺到防潮垫上,男人却变得格外清醒。篝火晚会已经散了,大家各自回了帐篷,四周非常安静,能听到海涛有规律的拍岸声。 徐楠又翻了个身,这次变成面朝沈剑平,一条腿伸直,一条腿曲着。好像是睡得不太舒服,略微皱眉,脸在充当枕头的衣服上蹭了蹭。沈剑平一愣,青年的膝盖正好碰到他的胳膊上,触感凉爽,舒服得让人忍不住想摸一下。 “我勒个去!看来传说是真的。”男人无奈地想,刚才吃了不少烤生蚝,现在果然有点异常的感觉。他对徐楠一直抱着“远观欣赏”的态度,兔子不吃窝边草,他不想给自己惹麻烦,想玩都是去一些熟识的酒吧找圈里人的。 沈剑平转移视线,望向帐篷顶。空窗期有多久了?这两年他有过几个相对固定的伴儿,不过长的也就维持四五个月而已,短的一两个月,最长的一个就是上一个叫小白的,还不满20,一脸孩子气,他们交往了半年,最终也好和好散的。 和小白分了之后,他没再找固定的伴儿,酒吧里碰到顺眼的,勾搭成了就一块爽一下,双方都高兴,第二天互不亏欠,这样的关系更加轻松自在。 互不亏欠……沈剑平突然想起,圈里的一个朋友说他最近口味变化了。以前沈剑平喜欢那种个子不高、娃娃脸、爱撒娇的,就像小白那样的。但是这几个月他却开始喜欢斯文秀气类型。 斯文秀气……男人向身边瞄了一眼。青年毫无自觉,睡得大大咧咧,又穿着他领口松懈的圆领背心,一侧的锁骨一览无余——锁骨的凹陷可以倒进半盏酒了……如果在锁骨凹处倒上酒,那样喝一定会很有情趣…… 青年似乎感受到了某人不怀好意的目光,皱皱眉,再次翻身,把后背晾给沈剑平。宽松的圆领背心皱在一起,露出一片白白的脊背。 看到青年狭窄收缩的腰线时,沈剑平脑袋里有根弦绷断了。 第11章 天人交战就是这样一件事,一个声音在大喊我要我要,另一个声音大喊不成不成。 “我不是禽兽我不是禽兽。”沈剑平心底这样劝解自己,“我只是衣冠禽兽。” 他还没有疯,周围的帐篷虽然离得不近,但是毕竟四周有几十口人呢。他朝着青年侧躺着,万能的右手开始在下面变硬的器官上忙乎,一双眼睛在青年脖颈、后腰上不停游走,顺便脑补中间被衣服盖住的部分。 徐楠常年独睡,不习惯身边有人,何况是不舒服的帐篷露营。沈剑平进来时他是知道的,只是没有清醒过来。男人粗重的呼吸声把他从半睡半醒间拉了过来,他第一反应是,沈大哥病了么? 刚向回头,又发觉不对。呼吸就在自己脑后很近的地方,同时还有衣服摩擦的西西索索声。这种状况是……徐楠也是男人,虽然他属于清心寡欲那一类,但是毕竟也有某种需求,并且(“也”)“自力更生”过。 徐楠很快就是释然了,沈大哥只是很久没有解决,露营地附近也没有什么可用的场所,帐篷好歹也是个私密空间。反正都是男人,撞上这种事也没什么大不了。青年为了不让邻居大哥尴尬,于是一动不动地装睡,对背后的热辣目光毫无感知。 沈剑平手上的动作加快,握着自己的家伙飞快上下滑动。快感积累,马上就要到爆发的边缘了,他眼中再看不到别的,只要青年白皙的脖子的和后腰。 稍微摸一下应该没问题吧。(“,”)沈剑平脑中的黑衣天使说,他的左手缓缓朝青年的腰部探去。 徐楠完全愣了。听声音男人应该快完事了,当他准备安心睡觉时,一只发烫的手掌抚到他腰上。徐楠身体一僵,不知道怎么办好。只是无意中碰到吧?还是继续假装不知道吧……后颈突然也是一热,一股热气吹到脖子上,接着是什么又热又软的东西贴到皮肤上。 徐楠装不下去了,一下子弹坐起来,扭头瞪着身边的男人。 男人在这一刻刚好爆发的时刻,两人的目光相接,青年是尴尬和惊诧,男人则是情欲未退,脸上泛红。 徐楠不知如何应对,一把拉开帐篷的纱帘,逃了出去。 沈剑平一手搭在脸上,真是丢死人了。偷吻被发现,打灰机被撞见,两者发生一件就够丢人的,这次居然同时发生,而且偏巧自己还是男主角。 是男人就要勇于面对悲催的人生。把自己收拾干净,沈剑平开始考虑该怎么办。当人拿不定主意时,可以分项列出事情的正负两面,帮助下判断,工作中常用的办法也可以用在生活里。 沈剑平开始总结。好的方面是,第一,对方又不是18岁的小姑娘,不至于为此羞愤欲绝;第二,好歹是射了才被发现,如果临门一脚时被打断,也许会留下心理阴影;第三……手感真的不错,比想象中还好…… 男人忍不住露出“赚到了”的笑,又赶忙忍住,总结坏的方面。只有一条,最坏的情况就是徐楠把自己当变态,从此断交。以他这几个月对青年的了解,觉得对方不是特别决绝的人,应该不至于如此。 与此同时,徐楠坐在沙滩上,看着大海。海浪一起一伏,像个不甘心的怨妇,一次次努力地往爬上岸,却终归幽怨地褪下去,总也不能成功。 刚刚邻居沈大哥摸我后腰、亲我脖子。徐楠被这个事实震得不知所措,他本来应变能力就弱,此时完全不知该怎么办,25年的人生中没有可以借鉴的经验。 他不知道这种状况该有什么样的反应,也许是该生气?揍那个吃自己豆腐的男人一拳?徐楠低头看看自己,被摸一下也没少块肉,好像不至于仇深至此。 若无其事的回去,装做什么也没发生?好像也不对。挠挠头发,徐楠最懒于思考纠结的问题,干脆不再多想,只是望着海浪发呆。 不知坐了多久,身后传来沙沙的脚步声。来人在他背后停下来,熟悉的嗓音,男人低声说:“对不起。” 第12章 生活回到了正轨。周末之后,又是每天上班、下班、吃饭、睡觉的日子。 那天晚上,男人跟他道歉,然后说太晚了,回去睡吧。徐楠什么都没有说,只是默默地跟沈剑平回到帐篷,然后两人各守一角睡了。 开始几天,沈剑平还有点尴尬,正好他因公出差,躲开了几日。等他回来,再遇到徐楠时,跟往常一样打招呼,还给他带回来点土特产尝鲜,徐楠也点头回应,好像什么也没发生过一样。 沈剑平又开始有事儿没事约徐楠见面,理由很好找,什么做饭做多了一起吃,家里要挪动家具需要人手帮忙之类、开车去超市采购顺便搭上徐楠等等。沈剑平慢慢摸清了徐楠的脾气,发现青年完全是鸵鸟政策,谁也不提,就当是做了个梦。 实际上徐楠确实如此。他不愿意多想那晚的事,觉得想了也没用,不自在多少是有些的,主要是不知道怎么处理再见面时的尴尬。当他发现,沈剑平对他跟以前没有差别,还是很自然、熟络地打招呼,于是就安下心来,把那件事忘了。 徐楠不知道,沈剑平这几天一直心中窃喜,他突然觉得,掰弯直男也许没那么难,至少对于徐楠是如此。普通男人,遇到这样的事,要么觉得愤怒恶心、直接断交;要么哈哈一笑,当个玩笑过去。 虽然徐楠对平时那些有暗示意味的身体触碰没有反应,但是明显并不特别反感。沈剑平发现自己越来越喜欢逗这个白白净净、脾气温和的青年了,有时故意欺负他一下,比如大热天非让他帮忙出去买啤酒,或者逼着他吃完一大盘菜,他只是面露难色,但会老老实实地照办。 不过最让他喜欢的,就是发现青年脸上其实有一个小酒窝。这个小肉坑的位置比较高,离眼睛不远,只有左边有。可能是因为位置比一般人的酒窝高,所以只有在真心高兴地笑起来才会出现,平时敷衍礼貌的假笑则没有。沈剑平有时就故意逗他闹他,看着青年脸上笑出个小肉坑,觉得格外可爱。 徐楠的生活很规律,做财务的,除了月初月末结算工资时会忙一些,平常都按点下班,而且几乎从来都是下班直接回家。而沈剑平是公司的销售主管,应酬多些,上下班时间不定。后来几乎成为习惯,平时有空就会碰个面,到了周末两人一起去超市采购,然后在沈剑平的28D一起做饭。 气温一天天升高,盛夏全面占领深圳,到半夜十一二点,暑气才会略略散去,吹来点凉风。徐楠随遇而安的态度很快适应了新城市,在他看来,现在的生活跟以前也没太多不同,除了上班路程远一些,还有多出来个邻居大哥。 第13章 两个人的关系发生变化是在一个闷热的傍晚。沈剑平出差从北京回来,叫徐楠去他家。青年大约晚上9点多才过去,屋里空调开得很低,男人抱怨着北京多热多热,马路上可以摊鸡蛋,汽车玻璃上可以烤肉。 沈剑平从厨房钻出来,手里拿个果盘,随手递给徐楠一个刚洗好的桃子。 “我以前不爱吃桃子,嫌它又硬又木没味道。后来到北方才知道,桃子其实很好吃,特别是北京的水蜜桃。但是它熟透了就软了,没法长途运输,只有当地买的才好吃。怎么样?不错吧?” “嗯,很甜。”青年咬了一小口桃子,吃得很斯文。 “以前经常吃吧?”沈剑平大咧咧坐到沙发上,一手拿个桃子啃,一手去茶几上翻找电视遥控器。 “以前没吃过。”徐楠轻声回答。 “嗯?你不是北京长大的么?怎么会没吃过?” “以前没吃过。”徐楠重复了一遍,声音依然不大。 沈剑平当销售见得人多,擅长察言观色,马上发现了青年比平时略有不同,他垂着眼睛看着手里桃子,似乎有心事。 “怎么了?”沈剑平看着徐楠的眼睛,很认真地问。 徐楠略怔了一下,然后淡淡一笑。刚才确实走神了,他已经很久没有想起过去了,那些好像是上辈子的事,被一个桃子引了出来。 大约是5岁或者6岁的时候,有一次吃桃子,徐楠张嘴正要咬时,桃子底下突然钻出一只小肉虫。当时徐楠还小,吓了一跳,当即把那个桃子扔到地上。 姥姥说不过是一个虫子的,有什么可怕的,捡起桃子去洗,而小徐楠死活不愿再碰了。后来姥姥就不高兴了,说既然你不要,以后就永远别吃水果了,不买水果还能省钱…… “后来,姥姥就没买过水果。”这件事徐楠从来没有对人说过,可能是最近跟沈剑平走得太勤,不知怎么的就说了出来。 “不就一个桃子吗!也至于?”沈剑平说,“难道你外婆后来十多年再没买过水果?” “嗯。”徐楠点头。从那之后,一直到他18岁姥姥去世,老太太都没再买过任何水果,她是一个说一不二的人。 “你还那么小!跟小孩子那么认真干嘛?我小时候,调皮捣蛋的事儿多了,照你外婆这样,我现在非得饿死不可!” 徐楠只是淡淡地笑,没有回应,脸上的酒窝也没有出现。 沈剑平突然觉得,青年笑得很……空。没错,是空,他嘴角微微上翘,看起来是微笑,但是眼睛却是空的,表情也是空的。这种笑容是徐楠最常见的表情,但这个笑不是由心生的,只是习惯性地挂在脸上。 “你外婆……对你不好吗?”沈剑平问。 青年摇摇头,只是说:“姥姥把我养大的。” 沈剑平不明白这个摇头是什么意思,是“对我不好”,还是“没有对我不好”,但是他敏感地察觉到,徐楠现在的性格,与那位已经去世的老太太有莫大的关系。 徐楠看起来很随和,很老实,其实是非常被动,从来不会主动提出要求,哪怕是最基本的。有次去超市,沈剑平随口问青年喜欢吃什么,徐楠楞了一下,说都可以。 后来沈剑平发现,徐楠真的对吃穿都没有任何偏好,实际上,他对任何事都没有偏好——普通人多少都有点爱好吧,而徐楠真的什么都没有,除非对着窗外发呆也算——他简直有点不食人间烟火的感觉,或者说,徐楠根本不像个活人。 “你外婆是个什么样的人?”沈剑平温言到,“你为什么没跟父母一起住?给我讲讲你小时的事吧。” 徐楠从来没跟人说这个话题,沉默了一会儿才开口。 “很小的时候,我父母就离了婚,后来我妈再婚过几次。我大部分时间都跟姥姥一起生活。” “我姥姥就像这个……”徐楠拿着桃核,“她就像一颗坚果。” “坚果?” “嗯,她话不多,每天按时起床、做我们两人的饭、吃饭。我去上学,她就去遛弯儿锻炼身体,顺便买菜。” “她不管你学习功课什么的吗?” “她不识字……她不怎么跟我说话。”回忆打开了一个缺口,陈年往事从缺口处流淌而出。徐楠察觉到自己与往日有些不同,那些旧事,不是已经忘记了吗?原来还记得。() “4岁第一次去幼儿园,阿姨说男孩儿要去男厕所,女孩儿要去女厕所,而我不知道自己是男孩儿还是女孩儿。” “姥姥挺严厉的,周围邻居的孩子都怕她,她也不怎么跟邻居老太太们往来。她就过自己的日子,别人影响不到她。” “她身体一直挺硬朗的,偶尔病了,也不会跟人说,实在难受得厉害,也只是自己吃点药,让我去买菜做饭。” “我妈再婚时,我曾经跟我妈住过几天,但是她跟丈夫常常吵架,吵得很厉害。我当时太小,还不太明白,就知道害怕。后来就一直跟姥姥住,不再跟着我妈了。” “姥姥可能真的不太喜欢我。她不喜欢我爸。我爸是我妈的第一任丈夫,他是建筑工人,姥姥当初就反对他们结婚,更生气他们结婚3年就离婚,还多了我这个包袱。” 徐楠再次沉默。他18岁以前的人生确实很简单,不到5分钟就说完了。姥姥对他挺好的,没有打骂过他,给他吃饭穿衣,只是不怎么跟他说话而已,而且他也习惯了不与姥姥说话,因为说了也往往得不到回应。 第14章 沈剑平神色复杂地看着青年,徐楠一如既往的平静,但沈剑平却感到一阵心痛。他是在一个热闹的大家庭中长大的,上面有3个姐姐,下面还有1个弟弟。他是长子,在家中一直很受宠爱,除了22岁那年意外被家人撞见跟小男友拥吻,跟家人大吵一架而被迫跑到深圳发展,之前都是倍受父母和姐姐疼爱的。 他一直喜欢徐楠淡然的态度,现在却发现,这种淡然其实是在冷漠的成长环境中养成的。他没法想象,一个小孩子,在没人哄没人逗的情况下是怎么长大的,也许应该庆幸,徐楠没有变得智力低下? 徐楠有点诧异地看着沈剑平,不明白邻居大哥为什么一脸激动的样子,自己的事分明像白开水一样平淡,没有人会爱听吧?可是下一秒,徐楠眼前一暗,整个人就被男人搂入怀中了。 “小楠……”沈剑平抱着徐楠,青年的身体比想象中还要单薄。如果之前还多少有些玩笑的态度,从这一刻开始,沈剑平是真心希望能好照顾眼前的人,让他快乐,让他体会到大千世界的丰富多彩。 徐楠愣住了,被拥抱是一种陌生的感觉。而且,除了他妈,从来没有别人叫他“小楠”,这种亲昵的称呼,让他很不习惯。也许是因为是熟悉的人,也许是本能地感到对方的善意,徐楠并没有太排斥,反而是在凉凉的空调房中,感觉到一种特别的温暖,于是静静地等待对方放开自己。 可是沈剑平并没有放开,他只是略松手臂,看着怀中青年。青年一脸懵懂,眼睛睁得很大,眸子很黑。轻轻亲吻徐楠的双唇,温润又柔软。 直到男人已经尝到了对方口中水蜜桃的清甜,某个反应神经超长的人才想明白,拥抱也就罢了,亲吻好像属于超越某种界限的事,那么,此时正确的反应应该是什么来着? 徐楠奋力推沈剑平,可是男人此时不愿意放开。所谓“食髓知味”就是形容这种情况吧,本来只是想温柔地亲一下,可是青年的味道是如此美好,让他舍不得放开。男人的舌头在徐楠口腔中流连不去,还不断吸吮已经略肿起的嘴唇。 徐楠从来没跟人打过架,毫无实战经验,又被突然状况弄懵了,只知道一味地用手推。亲了半天,沈剑平才猛地起身分开。他双手按在青年的肩上,胸膛起伏,直视着对方双眼,“小楠,我喜欢你。” 面对这样直接的表白,徐楠傻了眼,脸刷地红到耳朵,完全不知所措。所谓情人眼里出西施,徐楠的呆样在沈剑平眼中分外可爱,忍不住又低头去亲。 第15章 “别、别……别这样!”徐楠结结巴巴地说,慌忙地推。 后来沈剑平回忆说,都是因为徐楠当时欲拒还迎的暧昧态度,才引发后来险些擦枪走火,把本来温馨美好的气氛发展成少儿不宜;而徐楠则表示委屈,他根本就是拒绝,哪里有“还迎”。沈剑平则举出证据,所有爱情动作片里,喊“雅灭蝶”都是助兴的,而徐楠则愣愣地问,“雅灭蝶”是什么意思? 徐楠许久没用的大脑开始飞速运行,这种情况应该怎么应对?搜索自己过去的经验,扫描之后,结果为0,没有可以借鉴的;回忆电视、书本、网络甚至道听途说的,似乎女人遇到这种情况应该呼救反抗,但是自己又不是女人……那到底该怎么办? 以往徐楠遇到不知如何处理的情况时,大多面带微笑地蒙混过去,再严重就转身逃掉,就像上次在海滩那样。因为他一直散淡,与世无争,所以从来没人把他逼迫得这么紧过。 就在徐楠呆掉的时间里,他已经处于不利的位置,人被压在沙发扶手上,男人埋头在他脸颊、脖子上不断亲吻,想逃也不太容易。徐楠终于想到一个“正确的方法”,沈大哥并不是一个不讲理的,应该跟他严肃地表示自己不愿意,他……也许会听吧? “沈……”徐楠刚开口就被打断了。 “小楠……小楠……”沈剑平的声音饱含着情义,因为终于亲到想了很久的锁骨凹陷而略显激动。他的手在青年身体上不断摸索,虽然隔着布料,依然能感觉到身体的热度。手很快滑到下面的关键部位,徐楠吓得“啊”地叫了出来。 沈剑平把握着分寸,不再亲吻,而是专注地望着青年,下面的手却不停。徐楠挣扎了几下,却没能挣脱,他被男人的漆黑发亮的眼神吓到了,那双眼睛里包含着火。 沈剑平年纪轻轻就当上公司销售总监不是白来的,格外擅长探索对手底线。现在,他把商战的一套用在经验小白的徐楠身上,游刃有余。他已经摸清规律,徐楠个性被动且反应神经慢,只要使用正确的策略,一定可以拿下。 “你很讨厌这样么?”沈剑平温柔地问,手却不停。 徐楠果然上当,思路从“应该怎么办”转到“是否讨厌”上。真的讨厌么?徐楠有点茫然。很多年来,他都努力于让自己的言行举止符合“应该这样做”的社会习俗,而根本没想过“是不是喜欢、是不是讨厌”的问题。 “小楠……我喜欢你。”沈剑平的嗓音温柔得让他自己都觉得惊讶。他觉得自己化身为拐骗小萝莉的怪蜀黍,面对这样呆呆的爱人,不用点手段不成。 从没被人碰过的身体格外敏感,陌生的感觉让徐楠心跳加快。他虽然不谙世事,但毕竟也活了25年,恍然间明白了邻居大哥的意图,但是……真的很讨厌这样吗? 男人的身体温暖,皮肤干爽,肌肤相亲,虽然感觉有点怪,但似乎也没有太强烈的反感。上衣已经被掀起来大半,徐楠的皮带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被解开了。就在男人的手伸到青年衣服里面、滑到双腿之间时,这个笨蛋突然间醒悟,这种情况不是超出常规,而是大大地超出常规了! 徐楠猛然发力,他全力扭转,从沙发和男人之间挣脱出来,慌张地跑向大门,衣服只是胡乱地拉到一起,来不及扣好拉好就冲出了28E的房门。 “小楠……”沈剑平本意是想追过去的,但是看着青年兔子般的背影,还是放弃了。确实有点失控,他也没想到会变成这样,本来想慢慢来的,怎么就突然精虫上脑了呢?男人果然是下半身思考的动物。 第16章 徐楠望着窗外发呆,但是这回却没办法把脑袋放空什么也不想了。脑袋里有一大团草,这团草就叫“邻居沈大哥”,理不出头绪,乱成一堆。 揉揉脸,徐楠试图着把事情归类总结一下:邻居沈大哥喜欢自己,是通常男人和女人之间的那种喜欢,这个结论好像太过复杂。简化一下,就是邻居大哥喜欢自己,喜欢我,喜欢徐楠。 然而这句话推理不出任何结论。这种问题比财务账目复杂多了,账目虽然细碎繁杂,但是那些数字都有明确的关系,相加、相减,求和、求差,总是能最终归结到一起的。那么,邻居大哥喜欢我这件事如何归结呢? 突然灵光乍现,徐楠有了结论——这好像是沈剑平自己的事,他徐楠也管不了别人的想法。那么剩下的就简单了,默想一下,自己对邻居大哥并没有抱有相同的想法,那么跟他说清楚就好了吧? 得出这个结果,徐楠长出了口气,好像找到了沙堆的鸵鸟,一头扎进去,洗洗睡了。 邻居大哥确实没给他出难题。因为第二天一早在电梯间碰面时,沈剑平跟往常一样打招呼,并没有特别的神色。徐楠也笑了一下,他的笑完全是出于习惯和礼貌,笑过之后才想起来,是不是为了显示“保持距离”而应该严肃点或者装没看到招呼? 笑都笑过了,后悔也晚了。 其实徐楠不知道,沈剑平在电梯间里其实紧张了一阵。他一早就穿戴整齐,等在自家门里,随时支着耳朵听着隔壁的动静。他庆幸自己猜得没错,徐楠是那种“抬手不打笑脸人”的,不会主动跟人翻脸——只要徐楠不翻脸,就是有机会! 用了电梯从28楼到1楼的时间做心理建设,徐楠终于说出昨晚准备好的台词:“沈大哥,抱歉,我不想跟你……跟你……”昨天想的是“在一起”还是“谈恋爱”来着?居然忘了,好像哪个都不太合适。 “嗯……那我们还是朋友……是哥们儿,对吧?”沈剑平脸上依旧保持着笑容,好像在说“今天天气不错哈哈哈”一样。 看到邻居大哥这样的态度,徐楠大大松了口气,只要大家表面都保持客客气气就好,不用废话、不用尴尬什么的就好。 他觉得沈大哥笑得坦荡,自己也高高兴兴地去坐公交车了,并不知道,那个“坦荡”的人一只盯着他的背影,直到他消失在小区门口。 沈剑平钻进自己的车,并没有立刻发动。失望和无奈是难免的,不过这么多年,坎坎坷坷见得多了,他早就过了那种为了情啊爱啊要死要活的年龄。 算了就算了。徐楠很单纯,如果是普通人,可能早就动拳头了。即使是圈子里的也未必能成,圈子里曾经轰轰烈烈的人,也未必长久…… 熟练地发动车子,驶向公司。随缘吧,不强求,不执着,太阳照常升起,他还是那个英俊潇洒、享受人生的沈剑平。 第17章 之后的几天,徐楠像一个缩进壳里的蜗牛,慢吞吞地缩在壳里。沈剑平也不再总往28E跑,更不会在早晨特地留心隔壁的动静,在楼道里“偶遇”一起下楼。但是毕竟住在隔壁,上下班时间也一致,因为两人也没有刻意回避,碰上时,他们还是好邻居的典范。 也许两个人的故事便就此无声收尾,但是,狗血天天有有,或者是沈剑平的的暗地祈祷起了作用机会就这样悄然而至——徐楠病了。 某天早晨俩人又在电梯间碰面了。沈建平发现徐楠打招呼时有点漫不经心。对于一般人,这样的态度再正常不过,但是徐楠却一直是很礼貌的。再仔细一看,青年眼睛下面有淡淡的青色,明显是没睡好。 “最近是不是很忙?总加班?”沈剑平问,保持着邻里友好的态度。 “没。”徐楠摇了一下头,回答很含糊。 “脸怎么了?”这次沈剑平认真了很多。徐楠偏瘦,脸也比较小,颌骨线条清秀,但是此时左边脸的弧度却比平时要圆润一些,但却不是胖的。 “嗯……”徐楠下意识地皱眉。 “你牙痛?” “嗯。”点头。 “怎么这么严重?脸都肿了!”牙痛不是病,痛起真要命。 徐楠抬眼望着沈剑平道,“不知道。可能……上火。”说话牵动着脸颊,整个半边脸都觉得痛。 “去医院了吗?” 摇头。 “去医院看看吧。我认识一个牙科医生,不好挂号的话给我打电话。” 徐楠的运气确实不好,他本来想着忍忍就过去了,以前生病什么的,基本都是这么过的。但是这次牙痛来得实在凶猛,饭是根本没法吃了,坐车时痛,干活时痛,休息时痛,说话时痛,打字时痛……牙痛的真谛就是,不管你做什么,牙痛都顽固地存在,并且不间断地强调自己的存在。 下午所有同事都看出来了,本来非常上镜的巴掌脸变成婴儿肥,而且还是只有半边。老板都看不下去了,给他半天病假。但是到医院的时候,徐楠绝望地得知,口腔科的号是全医院最抢手的,需要凌晨就去排队。 回家平躺在床上,徐楠情绪低落。对付牙痛,他一直遵循着“遇到问题就当它不存在”的办法明显无效。半边头皮都已经开始发麻,他安静地躺着挨时间,看着房间里逐渐变暗、变黑,等待这倒霉时光过去。 第18章 “牙痛不能硬挺着!看你这回,不拔不成!”沈剑平握着方向盘,略带责备的口吻。他往身旁瞥了一眼,徐楠坐在副驾的座位上,缩在一边,没什么精神。如果不是他特意打电话问候一下,估计徐楠会就会一直忍着。 “没想到一直不好。”徐楠含糊地回答。今天一大早,他就被沈剑平拉起来,直奔他朋友的私人诊所。折磨了他三天的原来是乱长的智齿。 “我也才知道,智齿居然可以这么晚才长。”沈剑平略带笑意,“恭喜你,这回有智慧了。” “可惜拔了。”徐楠闷闷地说。拔牙的麻药劲渐渐减弱,这次变成一种骨头受伤的痛感,比之前的脑袋发麻的痛感容易忍受。 红灯。沈剑平停下车,看着垂头丧气的青年,忍不住揉揉他的脑袋,把头发抓得更乱。徐楠虽然不讲究服装品位,但是一向干净整齐,这样头发乱乱的,下巴带着胡子茬的样子还真少见。 晚上沈剑平出现在28E,提了一个大大的白色塑料袋。 “来,酸奶。”大夫说冷的东西可以降低痛感,徐楠又不便嚼东西,酸奶是最好的选择。 “谢谢。” “还痛么?” “好多了。” 沈剑平在冰箱里安置好酸奶和冰淇淋,自己抱着塑料盒装的冷面坐到沙发上。 “嗯,这冷面还挺好吃的。冰箱里还有一盒,你要不要来点?” 徐楠看看冷面,又看看自己手中的酸奶,最终还是很不情愿地摇摇头,“一吃东西容就流血。” “你那智齿也真结实,当时看流了那么多血,吓了我一跳。”沈剑平突然有种很居家的感觉,前阵隔阂似乎在不知不觉中似乎消散了。尽管不太愿意承认,沈剑平发现自己确实没有对徐楠完全“放弃希望”,特别是当他看到青年无辜无助时的样子,只想照顾他。 “再来个酸奶吧,这两天都都瘦了。”沈剑平又递过来一盒,“等好了要好好补补。” 不成就当个弟弟吧。 徐楠很听话的点点头。 还是一个很乖很听话的弟弟。沈剑平笑着想。 沈剑平是因为腿麻难受醒的,房间里黑沉沉的,只有电视屏幕上映着单调的蓝光。窗外黑茫茫一片,星星点点有些黄色的灯火。他腿上压了个又沉又热的“东西”,徐楠的脑袋。 为了让徐楠转移注意力,他拿来自己全套的“探索频道”DVD。徐楠好多天没睡好,这回治了病根,一张碟没看完,就靠着沈剑平睡着了。男人轻轻地理了理青年额前的刘海,发现他在睡梦中还略皱着眉,感觉有点心痛。 “小楠,回屋睡去吧。”沈剑平的声音格外温和,轻轻推推徐楠的肩膀。 “嗯嗯。”徐楠居然像撒娇的小孩儿一样,哼哼两声,在“枕头”上蹭蹭脸,继续睡。 沈剑平没见到过这样的徐楠。 他记得小时候养的一只小猫,可能是他大姐或者二姐抱来的,虎斑猫,小小的,叫声很娇。小奶猫的毛不似大猫那样顺滑,毛茸茸,他经常故意反着毛的方向给它顺毛,结果搞得小奶猫的毛乱七八糟各个方向滋着。 徐楠的头发软,沈剑平把他的刘海全部都拢到后面,弄出个“背头”,然后又都拢到一边,露出了耳朵。一撒手,徐楠的头发果然也乱七八糟滋着,像那只小虎斑猫一样。 耳朵挺小的,耳垂很圆,很白,很好欺负的样子,忍不住摸了一下。不过沈剑平最后还是连推带拉地把人安置到卧室里去了,然后有点怅然地回了自己家,一路上表扬自己真是正人君子,河蟹社会的典范了。 “智齿事件”之后,两个人的关系有点恢复到了从前的样子。周末时徐楠又搭车一起去超市,然后自然而然地一起回到28E做饭。 沈剑平做饭水平不错,徐楠对吃喝再不讲究,也被厨房里飘出的香味吸引过来。他靠在门口看着里面系着围裙忙活的人,觉得有些不样——这是他的家、他的厨房么? 小时候姥姥做饭,他有时也会在一边安静地看着。但是姥姥从来不会在偶尔回头对上眼神时,冲他笑一下。 “怎么了?”沈剑平发现青年一脸迷茫,他环视一下,燃气灶上炖着龙骨莲藕,台面上刚切好的彩椒,还有一盘凉菜,实在没有可以让人迷茫的东西。 “哦。”徐楠所答非所问,转身出去布置桌面了。 徐楠是个简单透明的人,但是即便如此,他在人前人后还是有些不同的。沈剑平发现,在外面时,徐楠一般都保持低调、友善的样子,话不多,客气而礼貌。但在家里,只有两个人的时候,他常流露出迷惑的样子。 其实徐楠确实很迷惑,他不太会与人打交道,除了姥姥,基本没有与其他人单独相处过。甚至跟他妈徐莉莉在一起时,他都会有点紧张,而大学同宿舍的,也只是凑巧住在一起的人。他喜欢独处,独自一人时不用去应付其他人,不用去考虑应该怎么保持礼貌。跟人找话题闲聊,这对他是一个负担。 但是邻居沈大哥却不一样。有时两人会东拉西扯地聊很久,从来没有感觉到找话题的压力。有时两个人又都沉默半天,却一点也不会觉得尴尬。轻松自在地跟另一个人在一起,这是他没有经历过的。对了,好像人们把这种关系叫做“朋友”,朋友应该就是这样的吧,徐楠想。 第19章 “对不起,您呼叫的用户已关机。” 沈剑平恼火地挂断电话,随手把手机扔到茶几上,咣当一声。 周五晚上10点半,徐楠没有回家,手机一直关机。就算是加班,现在也该回来了。这阵子沈剑平忙一个单子,经常出去应酬,几乎一周没见到徐楠,本想着周六开车去个远点地方玩,接过却一直没联系上。 半夜12点整,沈剑平直接跑到28E敲门,没人。自从认识以来,徐楠从来没有这么晚不回家过,而且他没什么朋友,更不爱参加同事应酬,能去哪里呢? 沈剑平有点烦躁,按着遥控不停换台,换了七八个才遇到一个不是广告的。穿着深色制服的警花播报,最近深圳发生几起抢劫伤人案,提醒市民出门小心。后面的画面是街上的监控摄像拍的,黑白画面很不清楚,一个黑衣人追上一个白衣人,也不知地怎么动了一下,白衣服的就倒了。黑衣服的捡起地上的包很快跑掉了。 平时这样的栏目看完就忘的,这次却看的心惊肉跳。“呸!呸!”沈剑平吐了两口,赶紧打消不祥的联想。自觉是太多心了,怎么这么婆婆妈妈的。想当初自己初中就在外面刷夜看通宵录像打游戏了,徐楠都二十六了。 但是依然不放心。周六一大早起床,没刷牙洗脸就跑去敲门。大门依然紧锁,手机依旧关机。 沈剑平一天都心不在焉,看看电视打打游戏就混过了一天,还是没有徐楠的消息。原来老实的孩子比淘气的孩子更让人操心。 徐楠失踪了。沈剑平拿着手机开始发慌。窗外天色变暗,已经是周日傍晚。从周五到现在已经过去了48小时,没有徐楠的消息,离可以报警还差24小时。 下午沈剑平去物业询问,徐楠说过自己是帮亲戚看房子,结果没问到徐楠亲戚的电话,却意外得知,徐楠本人就是28E的房主。这次轮到沈剑平迷茫,一边忍不住担心,一边又觉得挫败,发觉对徐楠的了解其实并没有自已以为的那么多。 周一一早,沈剑平没有上班,直接去了徐楠的公司,想去问问周五徐楠是何时下班离开的。他只知道一个大概位置,连找了好几栋写字楼,才找到那家公司。 公司不大,一个大开间的办公室,四周隔出几个小单间,连个前台也没有。正当沈剑平要问负责人在哪里时,眼角余光扫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沈剑平以为自己急得眼花了,但是定睛一看,那个小单间门开着,坐在里面办公的斯文、瘦高的青年不是徐楠还能是谁? 徐楠听到脚步声抬起头,看到来人时一脸惊讶:“沈大哥?你怎么来了?” “你去哪里了?”沈剑平控制着声音,第一眼的放心惊喜之后,更加浓烈的情绪接踵而来。 “我去广州了。有点事,亲戚……”徐楠想着怎么才能最简洁的解释,但是沈剑平没给他时间,直接打断。 “怎么手机关机?” “手机没电了。”徐楠看向门外,有个同事手里拿着一叠单子站在门口,迟疑着是否进来。这里是财务室又不是业务室,平时没有访客的,同事的疑惑写在脸上。 “那个,沈大哥,我……” 沈剑平回头看了一眼外面的人,什么都没说,径直转身走了出去。 徐楠站起来要跟过去,站在门口的同事举着单子说“报销”。 因为这挡了一下,徐楠停了下来,只看到沈剑平大步走出公司的背影,头也没回一下。 第20章 一下班,徐楠便以最快的速度赶回家,电梯门一开便直接去敲28D的门,可是沈剑平还没到家。他回到自己家的第一件事就是翻出手机充电器。 周五下午他接到母亲徐莉莉的电话,周六是她现在丈夫的60寿辰,叫徐楠务必参加。因为60是大寿,准备大操大办一回,她叫徐楠周五晚上就过去帮忙,反正深圳到广州坐高铁非常便捷。 在火车上徐楠本想给沈剑平打个电话,但是徐莉莉又打过来,交代他在火车站附近的市场买这这那那的东西,巴拉巴拉一堆,也就把这茬错过去了。 后来到了广州,才知道真的是大办,会场定在一家四星酒店,居然还需要像婚礼那样布置现场,外加调试音响。徐楠被徐莉莉指挥得一会儿去这儿一会儿奔那儿,忙得晕头转向,等安排妥当,才发现自己的手机已经没电关机了。他不记得沈剑平的号码,而他那老掉牙诺基亚绿屏手机,充电器恐怕要到博物馆才能找到。 徐莉莉的现任丈夫姓郑,颇有“儒商派头”,人脉广泛,周六寿宴居然来了上百人。徐楠最不擅长的就是应酬,本想找机会溜掉,却被徐莉莉安排记录清点礼物。周日徐莉莉累得血压飙升,徐楠陪她去医院检查化验开药输液,结果又耽误一天,周一一早才回到深圳,直接去了公司上班。 徐楠想到沈剑平会找他,确实是为他着急担心了,但是有时侯事情就是如此前赶后错不合拍。风水轮流转,这次轮到他在家里给沈剑平打电话,电话通了,夹杂着巨大的背景音乐声,勉强说了两句,只知道他在什么酒吧玩,其它什么都听不清,最后不得不挂断。 徐楠坐在家里有点郁闷,以他那不通世故的脑袋也能猜测到,沈剑平这次是真的生气了。 等到半夜12点沈剑平也没回来。徐楠睡着时,手里还攥着自己的手机,里面有几十条短信,“你在哪儿?”“怎么不开机?”“开机回电!”“回电!”“小楠你在哪儿?”特别是周日的,几乎是每个小时一条,整个晚上都有,都是沈剑平发的。 早晨7点45分,徐楠穿戴整齐,捧着个一次性餐盒站在28E门口,平时他们两个都是8点出门的,不知道沈大哥昨夜玩到很晚,今天是否能按时起来? 徐楠犹豫了一下,还是轻轻地敲了敲门。没人开门,可能是还没起来吧?徐楠犹豫着,想着最好还是过会儿再来,还没走开,里面有动静,咔哒一声门开了。 “你是?”门只开了一小半,探出个睡眼惺忪的脑袋,头发乱蓬蓬的,比徐楠矮了半个头。 一个陌生的男孩。 “没叫外卖。”男孩狐疑地看着徐楠手中的餐盒,又看回他的脸。 “哦……”徐楠刚被破了定身咒一般,才反应过来。“不……那个……我住那边……邻居……” 徐楠说得前言不搭后语,男孩却恍然大悟地说,“哦,你租了杰森的房子啊?” 杰森这个名字让徐楠觉得似曾耳闻,却一时想不起来。不等他回答,男孩就自己接了自己的话。 “杰森走了以后,你租了28D对吧?哦,叫我小白吧。我们跟杰森他们以前常一起玩儿……你有事?” “哦,没事……我……有时搭车……上班。”徐楠难得急中生智一回,他本能地察觉到不应该提送早点这茬。 “哦,沈剑平还没醒,昨晚玩得太疯了。”男孩往屋里回望一眼说。 出了楼门,徐楠还觉得自己迷迷糊糊的,明明大晴天阳光很好,怎么却有种在雾里的感觉? 第21章 徐楠一天都提不起精神,摸摸脑门,也没有发烧,却懒懒的不想干活。坐在办工作前,他想着昨天沈剑平就从这里转身离开,脸色是从没有过的阴沉。想着想着又变成早晨见到的男孩的脸,头发染成栗色,看起来也就20上下,很年轻很潮的样子。 晚上回家时,他突然有种不太想回去的感觉。这以前从来没有过……可能是因为周末没有去超市,家里也没有可吃的了。随便找了间沙县小吃进去,点了菜单上第一样东西,直到吃完也不知道“吃的”到底是什么。 徐楠几乎没有这么烦躁过。回去的路上莫名其妙地堵车,他莫名其妙地着急,在公交车上不断探身,试图看看前方出了什么事。当然是看不到的。而且明明开始时不想回家,现在却又特别想回去。 徐楠对自己的状态感到诧异,同时又难以自控。不,不会是又出问题了吧?想到这里,徐楠心里一惊。还是应该按固定的习惯生活,固定的日子洗衣服,固定的时间起床上班,固定的快餐店吃饭……结果来深圳之后,养成了周末固定和某人一起渡过——要么去这里去那里,要么一起去超市采购,之后回家一起做饭吃饭。 而别人总是难以确定和不好控制的。徐楠需要有一个自己独自完成的时间表了。应该换个习惯了——比如周五下班去超市,周六……周六做什么呢?回忆起之前在江南小城的日子,记忆居然是一片空白,那几年,每个周六自己都做什么呢?居然完全记不起来。徐楠苦恼地挠挠头。 原本是想跟沈剑平去解释,但是现在似乎没有必要了。经过28E门口时,看着紧闭的防盗门,徐楠突然想到,那个男孩既然认识28D以前的租客杰森,看样子对这两户都很熟……沈剑平也曾提起过,他曾经与杰森关系不错……而杰森去加拿大与同性爱人结婚去了……所有条件放在一起,结论好像是……那个叫小白的男孩是沈剑平的…… 当然是这样,还能有其他答案么。 徐楠的心比脑袋快,心里早有隐隐的感觉了,脑袋却迟到这个时候才给出运算结果。但是有了结果并没有对改善情绪有任何帮助,反而更加烦躁。 暗自叹了口气,徐楠懊恼地从个冰箱里翻出早晨没送出去的外卖盒饭,是他妈硬塞给他的广东早茶点心,其实深圳跟广州才多远,但是徐莉莉非要让他带着。在微波炉里热了一下,徐楠把烧卖虾饺萝卜糕都吃了,吃完后才觉出胃涨涨地不太舒服,这才想起来,第一,这是两天前的东西,不知道是否过了保质期;第二,其实自己已经在外面吃过晚饭了。 第22章 后面几天徐楠过得风平浪静。周三周四周五都没有遇到。早晨没有,晚上也没有。沈剑平也没有,那个个子不高的男孩子也没有。电话也没有,短信也没有。 周六早晨徐楠拿了一袋子垃圾去楼下扔,却偏偏遇到了穿着汗湿的运动装、刚刚锻炼回来的沈剑平。 “沈大哥。”徐楠低声打招呼,眼睛却垂下看向地面。 “早。”沈剑平不露声色地点点头。迈步要往前走,但看徐楠站着不动,又停了下来。 徐楠没有说话,沈剑平觉得自己应该马上离开,但是没指挥动脚,嘴却自己蹦出一句,“怎么大清早扔垃圾?” “早晨打扫时不小心把花盆打碎了。”徐楠小声说。 两个人同时想到,那盆不知名的花还是一起在超市门口买的,当时沈剑平说有点绿色植物更有家的感觉,徐楠才买下来的,明明没有多久,却好像是上辈子的事情了。 “哦,那扔了吧。”沈剑平随口说着,转身便要走。 “沈大哥!”徐楠声音高了一些,似乎有些着急,沈剑平回过头。 “花我没扔,只扔了碎的花盆。” “哦。”沈剑平点点头就走了,没有停留。他不想看徐楠的样子,这个人分明也没那么好看,衣着品味很差,头发没型,还蔫萝卜一样没精打采的。凭什么他现在还一副无辜委屈的样子! 电梯门关闭的瞬间,有人匆忙冲了进来,险些被电梯门夹到。穿着松垮圆领背心的徐楠,只是手中少了那袋垃圾。 沈剑平没说话,默默注视着前方。 这次却是徐楠先开口。他解释了继父寿宴、母亲血压升高、自己手机没电的事。沈剑平一直没吭声,徐楠也只是陈述的语气,好像讲了一个平淡无味的故事。 “让你担心了,对不起。”徐楠说完最后一句,垂着头。不管怎样,他欠沈剑平一个道歉,他手机里那几十条短信,发信时间从白天到子夜,字字透着担心与焦急。也谈不上什么原谅不原谅,只是说出来,求个安心罢了。 这个时候,沈剑平似乎应该说点什么,他沉吟了一下,刚要开口,突然眼前一黑,电梯里的灯灭了。 “怎么回事?”徐楠有点吃惊。 “是不是停电了?”电梯里黑得伸手不见五指,沈剑平伸手摸到徐楠的胳膊,“没事,有紧急呼叫的。我找找,好像就在左下角……” “好。”黑暗中,徐楠靠近沈剑平半步。沈剑平一手拉住徐楠的胳膊,确定他的位置,另一手去摸电梯按键盘。 还没摸到紧急呼救按钮,“哗”一声,电梯门开了。猛然见光,两人都眯起眼睛。外面走进一个人,有点诧异地看了他们一眼,问道,“不下?” 徐楠还没反应过来,沈剑平却拉着他的胳膊走出电梯。 “怎么还在1层?”徐楠左右看看。 “傻啊你!”沈剑平伸手就去揉小呆瓜的脑袋。当然是1层,刚才两个人谁也没按楼层,电梯内部是自动熄灯的。 第23章 再进电梯,之前的压抑气氛消失的无影无踪。沈剑平有点无奈,那天他确实非常生气,但是听了解释,徐楠也确实不是故意的。 “138XXXXXXX。”徐楠低声报出一串数字,“你的手机号我记住了。” 沈剑平愣了一下,其实徐楠的手机号,他也是只存在手机中,并没有记住的。如此说来,确实没有什么可怪徐楠的。只能算自己运气太衰,凭白地着了一场急。 “没事。没事就好。”沈剑平淡淡一笑,说话连人称都省了,也不知道说的是谁没事、谁就好。 两人各自走到自家门前。沈剑平看着徐楠开门的背影,仿佛是时光倒流,他们第一天见面时,他就这样看着他开锁来着。心里一暖,柔声说,“我一会儿去超市,一起去吧!” 徐楠神色却很犹豫,似是不知道怎么拒绝。沈剑平自嘲地一笑,刚想给徐楠找个台阶下说自己忘了今天要去加班,没想到徐楠却说:“……小白也一起去吗?” 这次轮到沈剑平目瞪口呆。 “你知道小白?” “我见过他。”徐楠认真地点点头。 “你怎么认识小白的?”沈剑平突然想起徐楠还是28D房主的事,要么是时空错乱落了,要么是落入了什么无间道、盗梦空间里。 “我上周二早晨找你,他在家的……”徐楠越说声越小。 沈剑平恍然大悟,没那么复杂,但是这事还真他妈扯淡。 “小白只是借住一晚。”沈剑平走到徐楠跟前。 看到徐楠欲言又止的样子,沈剑平领悟到,眼前这个家伙有时虽然很呆,但是的确并不笨。干脆不再隐瞒,坦白从宽。 “嗯,小白确实跟我好过……不过那是以前的事了。现在我们只是朋友。” 徐楠安静地听着,一脸平静,眼睛看着地面某处,睫毛在眼睛下遮出一片阴影。 “周一我不是心情不好么……” 徐楠悄悄抬眼看了一眼,像个犯错被抓的小学生。 “那天就去酒吧玩,碰到小白,他当晚没地方住,就来我这儿借住一夜,第二天就走了。”沈剑平还有所保留。其实小白想进卧室来着,但是他没答应。小白年纪不大但玩得很开,你情我愿就大家一起找乐,不愿意就一拍两散,见面还是朋友。 想想那天小白住在客厅,有人敲门自然是先听到,而自己把卧室门关严了,根本不知道徐楠来过。 “……小白已经走了?”徐楠问,他都不知道自己的表情变化。可是沈剑平几乎看呆了,眼见蔫萝卜瞬间变成超市那种死贵死贵的进口水果,小脸都泛出光来了,嘴角没笑,但是眼睛却是笑的,左边脸颊上出现一个小肉坑的酒窝。 “一早就走了。”这是实情,沈剑平的心情也好了起来,一周以来的阴云全散。 第24章 恋爱还真是一件让人智商变低的事,沈剑平想,而且自己被连累,被某人把智力平均分拉得更低,不然,只不过去超市买个菜,几乎是每周末都去的,为什么就傻小子一样地高兴呢? 徐楠也比平时活泼了很多,只是自己没有发觉。沈剑平说要买葡萄,结果徐楠在水果区域转来转去犯愁——原来葡萄居然有这么多种,绿的紫的,大的小的,他以前从来没有注意过,完全不知所措。 沈剑平笑他傻,随手摘了一粒葡萄珠,也不洗,直接丢进嘴里,“尝尝哪个甜不就成了?”徐楠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捡了一粒散落的放进嘴里。 “怎么样?” “酸。”徐楠苦着脸说。沈剑平又去揉他的脑袋,徐楠也不恼,很认真地把每种葡萄都尝了一颗,终于选出最甜的一种。 结账的时候,沈剑平推着购物车,徐楠在前面把东西堆到收银台上。因为是周末,超市里人不少,大人带着孩子、年轻小夫妻,乱哄哄地却让人心里踏实。沈剑平有一瞬间恍惚,也许以后能一直这样,1年以后,5年以后,10年以后……还是周末两个人一起买东西,推着一辆购物车。 这时徐楠不知为什么,刚好回头,还冲他略略一笑,脸上的小肉坑又出现。沈剑平有种冲动,非常非常想亲一下青年的酒窝,深深吸了一口气才克制住。 一晃神间,徐楠说了句话,沈剑平却没听清楚。 “啊?你说什么?” “还要买别的东西吗?还是直接回家?” “回家。”沈剑平说,满脸笑意。他在深圳生活了近几年,珠江丽景的房子也住了几年,但是以前从来没有这样的明确的感觉,那里真的是家,而不仅是一处房子。原来,以前所谓的不强求,只是没有遇到那个想强求的人。 虽然还差一点点。徐楠说的回家是28D和他的回家是28E,沈剑平在提着超市塑料袋走向停车场的时候下定决心,用不了太久,他与徐楠,将会回同一个家。 但是,人生之事十有八九不如意。还没进门,沈剑平就深刻地体会到什么叫“出来混总是要还的”。 他走出电梯间时,一个人影蹭地蹿过来,一头扎到怀里,染成褐色的头发在他肩膀上蹭了又蹭。小白打着颤呜咽着说:“我差点让人砍死!我差点让人砍死!平哥!吓死我了!” 28E公寓里,沈剑平一个人在厨房里忙活着蒸鸡腿、煲菌汤,整个一幅家庭煮夫的模样。客厅里传出电子游戏的音乐,夹杂着小白的大呼小叫,而却完全没有另一个人的声音。 沈剑平暗自叹了口气,原来计划“先抓住徐楠的胃、再抓住他的心”,结果半路杀出个小白,只能怪自己以前作孽太多。他扶了一下额角,真的不愿再回忆起刚才小白紧紧抱着他的胳膊,讲述自己如何如何被一群凶神恶煞的流氓抢了。徐楠就坐在旁边安静地听着,而沈剑平实在不是那种薄情的人,可以把吓得六神无主的小白从自己怀里推开。只能说,这场景真他妈蛋痛! 小白真的还是个孩子,平时经常装出拽拽的样子,其实里子还是一个被家人宠大的孩子,没见过真刀真枪的坏人,被揍几下就吓坏了。他已经回珠海父母家了,在那边也有了新朋友,最近因为跟男友吵架,所以跑来深圳散心。在深圳晃荡了一周,终于决定回珠海了,没想到去火车站的路上却越到抢劫的。不过孩子的好处之一就是具有强大的恢复能力。刚才还哭得把鼻涕往自己身上蹭的人,现在却兴致勃勃地拉着徐楠一起玩碰碰卡丁车了——徐楠从来没玩过这个,根本不是对手。 “哈!我又赢了!你太面了兄弟!”小白得意的笑声里,沈剑平发现自己走神了,差点把锅烧糊掉。 其实徐楠早就提出想走了,但是小白一脸恳切地说,陪我玩一会儿吧,平哥做饭总是不理我。小白黑白分明的大眼睛,带着点撒娇的意味,徐楠根本没法回绝。 但是他很快就后悔了。他从来没玩过赛车、格斗之类的游戏,虽然填数独他可以玩“EXPORT级”,但是动作类游戏他才是名副其实的“小白”。射击游戏里被爆头N次,对打游戏永远都是3招之内毙命,最后终于锁定这个赛车游戏,因为里面有程序自带的赛车,小白可以跟它们较量,到了终点以后,再来嘲笑徐楠笨手笨脚。 对徐楠来说,他完全不在意游戏里输得彻头彻尾。他反而有点羡慕小白,居然有人可以这样一会儿大哭、一会儿大笑。一个小时前还说自己如何差点小命不保,现在就变成自己如何勇斗歹徒,跟流氓决一死战了。 等徐楠终于回到自己的28E,太阳已经西沉。简直比干了一体力活儿还累,身心都累。徐躺在窗前,看着暮色一点点侵袭天空和大地。小白好年轻,这样一个活蹦乱跳的孩子,笑容也甜,嘴巴也甜,谁都会喜欢吧,徐楠觉得少有的烦闷。 天边一只大鸟飞过,展开的翅膀很慢地煽动,大部分时间是在滑翔。是夜鹭。在变为橙色的天空中,这只鸟显得好孤单。 徐楠的目光追随着夜鹭,一直到它落入幽暗树林中的某处。鸟不见了,一个答案却从心底涌起。没什么可以怀疑的,我想跟沈大哥在一起,一起买东西,一起做饭,听他天南海北的闲扯,哪怕其中一些故事听起来怎么都不像是真的。 徐楠回头扫视了一下自己的客厅,家具齐全,但是私人物品并不太多。因为没有开灯,房间里光线昏暗,最亮的颜色就是沈剑平让他买的盆栽,绿色的打圆叶子,看起来生机勃勃,就像……就像小白给人的感觉。 小白现在应该是上了火车,或者两个人都在站台上。午饭之后,沈剑平带小白去报案等等,之后应该是送他上回珠海的火车。或者他不回珠海也未可知,也许……哪有那么多也许,徐楠晃晃脑袋,任何也许都与他无关的。 是的,都与他无关。迷迷糊糊中,徐楠睡着了。 他缩在墙角,周围的一切看起来高大而又冷冰冰的。人们都走了,四周很安静,喧闹的地方安静以后,会显得得格外冷清。他没有在等人,没有在任何人。夜色一点点侵蚀小房间里的一切。他想也许他就是这房间的一部分,或者是那把破旧的木凳子,或者是那个上面压着玻璃板的木桌。 桌子很高,高过他的视线,只能看到玻璃板和桌面之间夹着的报纸,露出肮脏破旧的一窄条。他旁边有个铁火炉,但是因为是秋天,还远没到需要生火的时候。炉子冰冷了大半年,似乎冷得可以把自己冻住了。 没有人来。徐楠能够听到外面的人声、自行车铃声,还有汽车的喇叭声。但是所有声音都渐渐远去了,想受热的猪油,逐渐融化进夜色,慢慢消失不见了。他把自己想象为这个房间的一部分,几乎是成功了,也许自己只是一面突然有了眼睛和耳朵的墙壁。可是突然之间,他却发现一个奇怪的东西。 那是在压着玻璃板的桌子上,又一个黑色的三角立再那里。他不知那是什么,却觉得莫名地恐惧。他觉得那是一头熊的耳朵,熊躲在什么窗外,从窗户探进脑袋,在窥探他。徐楠吓坏了,觉得整个人从内部抽紧了。他一动不敢动,紧张地盯着那个“熊耳朵”,总觉得只要自己一走神,那头熊就会扑过来。 砰砰砰! 徐楠是被敲门声惊醒的。不知道什么时候睡着的,站起来像要去开门,起得太猛,大脑缺血,身体晃了一下差点摔回去。 “徐楠!”门外是沈剑平的声音。 徐楠定了定神,好像神智的一部分还陷在梦中没出来。他晃悠着走到大门口,一手按亮了灯,一手去开门。 突然而来的灯光让他眯起眼,模糊中,门外是邻居大哥熟悉的身影。 “小楠你怎么了?”沈剑平发现徐楠的神情不对。 “嗯,没事。”徐楠转身进屋,模模糊糊地回答,“刚才睡着了。”实际上他还在回想刚才那个梦。很多年没有做这个梦了,他已经分不清哪些是真实发生过的,哪些是自己想象出来的。 “病了?你脸色很差。” “没有。”徐楠坐到沙发上,精神萎顿,无意中看到自己在窗子上的影子,头发蓬乱,身形单薄,更觉得自惭形秽,于是更加萎顿,几乎是缩在沙发里,“做了个梦。” “噩梦嘛?”沈剑平有点心疼这样子的徐楠,从见到小白开始,徐楠一直都闷闷不乐,提不起精神来。 “也不是。”徐楠摇摇头。本来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但是看到沈剑平一脸关切,还是照实说了。 “就是梦到小时候的事……5岁时,上幼儿园,有一次家里人没来接我。我有时会梦到当时的事,不过很久没梦到过了。” “看了是小时候的阴影了。”沈剑平笑笑,“我小时幼儿园就在隔壁,我总是一直玩到天黑才回家。有回在沙坑里玩得睡着了,回家被我妈一顿臭骂。” 徐楠也跟着笑了笑,但是笑得很无力,脸颊的小肉坑也没出现。 “怎么了?看来真的很严重啊?还会经常梦到!那次你等到很晚吗?”沈剑平忍住不抬手理了一下徐楠翘起的头发。就是很想摸摸他的头,不想看到青年这种神情。 “我不太知道等了多久……”徐楠挠挠脑袋,他从来没跟别人说起过这件事,一时间不知怎么解释好。“那时还太小,很多事记不清……好像第二天幼儿园看门的老大爷看到我,把他吓了一大跳。” “第二天?”沈剑平瞪大了眼睛。 “嗯。那天我家人一直没来接我,幼儿园的阿姨等不了,就把我托付给看门的老头儿。看门老头让我待在门房里,他就去扫院子了。”徐楠有点不好意,好像是自己做了亏心事。“后来他说他回到门房里看了,没见到我,以为是我被家人接走了,他就锁门回家了。” “那你就在门房里待了一宿?”沈剑平觉得匪夷所思,“你家人怎么可能没发现孩子没回家!” “当时我妈的第二次婚姻正在闹别扭……她以为我姥姥会接我回姥姥家,我姥姥以为我妈接我回她家。”徐楠无奈地说。 “5岁的小孩!5岁的小孩!他们居然忘了!把你锁在门房一宿!”沈剑平觉得一股怒火冲上来,却又无处发泄,狠狠地挥着胳膊,恨不得冲回20多年前,替小徐楠报仇雪恨。 徐楠被沈剑平的怒气吓了一跳,赶紧解释,“那时家里还没有电话呢,所以就……真的没什么,我自己都记不清。” “小楠。”沈剑平突然握住徐楠的手,用双掌把青年的手拢在自己的手心。他没有再说下去,只是直直地看着徐楠。他觉得心痛,真的心痛眼前神情淡淡的青年。总是安安静静的,眼神永远那么干净,无法想象他与人争执或者发火的样子。这样美好的人,应该像个宝贝似地被人捧在手心里,为什么每次多了解一些,都是这样让人心痛的往事。 “小楠。”沈剑平再次轻轻地说。让我来保护你吧,让我来照顾你吧。 “沈大哥……”徐楠望着沈剑平。自己的手在他的掌心中,能感觉到他的手很热很厚,很有力量。这是徐楠第一次仔细看沈剑平的长相,这个男人肤色偏黑,脑门宽而光洁,略略反这灯光,皮肤健康漂亮,短发硬硬地挺立在头顶,发型很像街面上广告里的男明星,鼻梁挺直,鼻子不宽不窄,笔直的线条,眉骨很高,脸上的轮廓很立体,眼睛很黑很亮,两边都是双眼皮,但是一边双得多些,一边少些,嘴不并小,也不太大,嘴唇薄厚刚好恰当……沈大哥长得很好看呢。 “小楠。跟我在一起吧。我喜欢你。”沈剑平平静地说,平静得自己都不很难相信。 徐楠想把自己的手从沈剑平掌中抽不来,男人却用力握住,不让他动。 “你不讨厌跟我在一起对不对?”沈剑平这次说得无比真诚,之前虽然暗自想过种种手段,但是现在他只想用最简单的话表白。 “嗯,我不讨厌跟你在一起……不过,我……”徐楠垂下眼睛,“我不知道怎么‘在一起’。我……我没有,没有交过女朋友……真的不知道怎么谈恋爱……” “这没什么难的。”沈剑平说。面前的青年其实不小了,但却总让人觉得他还是个孩子。徐楠跟小白那种真的年纪小、不懂事不同。徐楠就像一个刚刚剥开壳的煮鸡蛋,热呼呼的,白净无瑕,稍用力就会碰碎。 沈剑平无视了“女朋友”这三个字,“两个人在一起,有时像亲人,有时像兄弟,有时像朋友,但是又都不一样。两个人都把对方看做自己最重要的人,经常想就两个人泡在一起。” 徐楠低头认真琢磨着男人的话。亲人,他的亲人只有他妈和姥姥。他妈要么几个月也不联系一次,要么就是半夜三更电话说要来找他——因为跟她的现任丈夫吵架了。兄弟,徐楠家人丁不旺,似乎有个远房的表哥,但是只在小时见过一面,全无印象。朋友,从小到大似乎没有朋友,只有同学、同事,毕业了、换工作了就再无交集,他们的名字在一周之内就忘掉了。 “两个人在一起,就是互相关心,互相关照……就是让对方快乐。”沈剑平欠身在徐楠的额头上轻轻亲了一下,我想让你快乐,想让你一直高高兴兴的。 徐楠神色犹疑,“在一起”这件事听起来怪复杂的,尤其是最后一句“让对方快乐”,简直是要命了。他平日跟人交往,除了礼貌性的寒暄,就只能说天气了,对于一个找聊天话题都是沉重负担的人,需要取悦比人,让人快乐,恐怕要下辈子才能学会。 沈剑平看着有点局促不安的青年,不知为何自己突然也有点不好意思了。他再过一个月就到30岁了。三十而立,却突然说出这样软绵绵的情话,自己都觉得诧异。正当他沉浸在自己想象中的又纯情又旖旎的气氛中时,有人把他拉回现实。 “如果……”徐楠低声说,“如果我不答应跟你‘在一起’,会怎么样?”垂着眼睛,不看沈剑平。 沈剑平心里一凉,不过此时头脑却清晰起来。他略皱起眉,仔细盯着青年。徐楠是喜欢他的,这点他不会判断错误。难道是担心两个男人在一起有压力?如果换了别人,确实会这么想,这也是沈剑平一直奉行“好合好散不强求”的原因。但是根据这么长时间的接触,沈剑平觉得徐楠担心得不是这个。 男人沉了沉气,这时冷静才能取胜——就像每次竞标一个大单一样,不能掉以轻心,要透过表面的现象,抓住客户的真正需求才成。其实每次跟徐楠的关系走进一步,都是用了工作中的销售技巧,这回则需要用自己谈判的本事了。 迅速把自己的角色从“痴心情圣”转换为“拐骗小正太的怪蜀黍”,沈剑平摆出最温和的笑脸说,“我不会怎么办。” 徐楠明显松了一口气的样子。 虽然很想扑上去咬徐楠一口,沈剑平还是保持着笑容,接着说,“如果你不想看见我,我就会尽量避开,躲得远远的,不碍你眼。”笑容变得有点苦涩,有点落寞。 “我没有不想看到你。”徐楠赶紧说,他直视着男人的脸,生怕他不信。 “那咱们还能一起买东西、一起吃饭、一起看碟么?”沈剑平脸色不变,但是脑筋飞转,揣摩徐楠真正的意图。 “可以啊……”徐楠虽然有点迟疑,但是回答是肯定的。 “那下了班有空就一起聊聊天,周末假期一起出去玩呢?” “也可以。” “两个人‘在一起’差不多也就是这样的,没什么差别啊?”沈剑平做出一幅很无辜的样子,人人都知道其中的差别,但是他猜眼前的小呆瓜不知道。果然,他猜对了。 “就这样就成?”徐楠略皱眉头,谈恋爱,两个人交往,似乎还是有些什么不同的,但是一时间,他却想不出到底差异在哪里。 “嗯,就是这样。其实跟我们之前没什么差别,不过以后咱们会见面更多……最好天天见,反正咱们就住隔壁,很方便的。当然,有事的时候还可以各忙各的。” 沈剑平说得无比坦诚,心里却在狞笑,这是他惯用的伎俩,把一项任务说得非常容易,打消对方鼓励,哄骗着对方接受了工作,之后再加倍压榨,完全可以翻脸不认人。当然,对徐楠不能翻脸,但是压榨是少不了的。 “可是……我真的不知道怎么让别人高兴。”徐楠终于说出自己的顾虑。 “在你身边,看到你,给你做饭吃,我就很高兴了。”沈剑平知道自己已经取得谈判胜利,不过这句话确实出自真心。 徐楠挠挠头,真不太明白看到自己有什么值得让人高兴的。但是说来说去,似乎也没什么让人为难的事,但心里又隐隐感觉似乎没那么简单。 “如果我想要你做什么,我会直接告诉你的。你愿意就做,不愿意就直说,没什么的。” “那你会有什么要求?”徐楠还是担心自己做不到。万一被要求做不到的事情就很讨厌了,就像公司老板要求他去给税务所拉关系送礼,这对他来说简直比登天还难。 “嗯……”沈剑平故意沉吟一下,“如果你下次再去广州看你妈妈,或者去什么地方,晚上不回家,要告诉我一下,别让我找不到你。我会很担心。” “好。”徐楠很肯定地点点头,上次去广州,他确实也想着告知说来着,这没什么难度。看着男人一脸温柔的表情,没人对他这样好过。徐楠想了想,最终下了决心,“我什么也不懂,但是我会尽量让你高兴的。” 沈剑平居然鼻子一酸。以前听过不少情话,海誓山盟也不是没有过,但这一次却直直戳到心里最软的地方。这是他的小楠,很可爱,有点呆,很让人心痛的小楠。 第25章 确定关系后,两个人都变得轻松快乐了很多。除了没住在一起,两个人真的像小夫妻一样,每天早上、晚上都一起吃饭,早晨一起出门,晚饭后一起看看电视,看看影碟。遇到沈剑平有个大项目,工作忙的时候,徐楠就跟以前一样,自己简单吃点东西。 真实的生活其实就是这样,吃饭、睡觉、工作。简简单单,但是只因为身边多了一个人,再普通的事,也会变得甜甜蜜蜜。 两个人交换了对方家门的钥匙,晚上有时待在28E,有时待在28D。沈剑平使用“温水煮青蛙”的策略,让徐楠习惯两人的身体接触。徐楠开始时对两个人搂搂抱抱真的感觉有点别扭,从小到大都没与人这么靠近过。 沈剑平很耐心地一点点来,先是看电视时让徐楠在沙发上靠在自己身上,反正徐楠经常看着看着就睡着了。到也不是徐楠有多贪睡,而是沈剑平故意选些财经新闻、国际动态之类青年不感兴趣的节目看。因为他发现,徐楠真的是个不太怕闷的人,如果他原来那些个小男友,早就会叫嚣无聊死了。 徐楠本来就对电视没兴趣,以前晚上,除了家务,他多是独自发呆,唯一的娱乐就是填填高难度的数独。对他来说,多了沈剑平,他的生活已经比以前不知新鲜多少倍了。男人总是花样翻新,今天研制了什么新菜,明天从哪里淘换出奇怪的水果和零食。吃够玩够了,两个人一起腻在沙发上,有时互相捏捏肩,按按腿,完全没觉得乏味。 沈剑平不是没想更进一步,实际上,他甚至有两回做春梦都梦到跟徐楠滚在一起。但是现在时机还不成熟,他还得小心地忍着。他发现,徐楠其实是属蜗牛的,你假装没太在意,蜗牛就会慢慢从壳里伸出脑袋,探出触角,但是一旦蜗牛发觉有点异常,就会缩回壳里。比如看电视时搂在怀里亲一口已经OK,但是如果是舌吻,青年还是会抗拒,他说“感觉怪怪的。” 其实沈剑平对现在的进展已经很满意了,毕竟Gay这种事,大多数是天生的,而徐楠明显不是。沈剑平从小长得很黑很壮实,丝毫没有娘气,但是却一直是弯的。青春期时,大多数男孩子会对女生抱有极大兴趣,而沈剑平从来没有这种感觉。可能是从小就跟三个姐姐很亲密,所以他丝毫不觉得女生有什么神秘之处,觉得她们跟自己的姐姐没啥不同。让他魂牵梦绕的,不是肌肉发达篮球明星就是妖娆中性美的男影星。 徐楠明显对男色没什么兴趣。沈剑平试过,故意给徐楠看时尚杂志里裸着上身的肌肉男,还假装问“这条仔裤好看么”,徐楠仔细看了看,然后认真地回答,“裤子露出得太少,看不出来。”然后沈剑平翻到有半裸美女的页面,徐楠看了一眼,很迷惑地说,“她穿的不是仔裤啊?”试过几回,沈剑平得出结论,他的傻瓜小楠可能是新品种,无论男色、女色,都统统没兴趣。 没有兴趣就培养,而且要培养成只对自己有兴趣。沈剑平自嘲是个无可救药的乐观主义者,他制定了“完美”的爱人培养计划——第一步爱之初体验;第二步食髓知味;第三步欲罢不能。而第一步实施的日子就放在自己的生日当天。 其实沈剑平对生日什么的从来没在意过,但是商业销售最讲抓住时机,圣诞春节都是促销的大好借口,而自己的生日,不正好就是天赐的理由么,怎么能不好好利用?更何况刚好赶上周末?所以沈剑平早早就宣布,30岁生日是人生大事,是男人“而立”的重要标志,得隆重过才成。 徐楠怎么看也不是喜爱豪华西餐厅的人,所以晚饭还是在家里,当然,关键是家里“办事”比较方便。菜谱是沈剑平精心准备的,特意做了一道自己的“看家菜”山菌煲土鸡,丰盛又营养,葡萄酒当然也是必不可少的。 喝了几杯之后,徐楠的脸上罩上一层淡淡的粉色,看得沈剑平心猿意马。果然酒精是最好的催化剂,微醺之后,徐楠比平时更爱笑了,小酒窝时常挂在脸上。 “小楠。”沈剑低声一呼,人忍不住凑了过来。徐楠发现今天男人的眼睛格外黑、格外亮,心中隐隐感到这次与往日不同。 “小楠……”沈剑平的脸已经完全贴了上来,呼吸的热气吹到徐楠的脸上。徐楠略略抬颌,四片嘴唇就碰到了一起。 沈剑平亲得很小心,用自己的嘴唇反复轻触轻吸对方的唇,之后才试探地用舌头轻舔。这次徐楠并没有躲开,他能感觉到,男人每个微小动作中,都散发强烈的感情。这个吻很热,丝毫也不奇怪的感觉,让人安心,仿佛就应该如此。 徐楠抬起一只手放在沈剑平的胳膊上,沈剑平豪不犹豫,揽起徐楠的细腰,把他抱近自己。身体贴在一起的同时,舌头也伸进徐楠的口中。沈剑平完全沉浸在这个长吻中,一直到不得不停下来换气。徐楠的情况也差不多,他把头枕在沈剑平肩头轻喘气。两个人都感觉到对方心跳如鼓。 沈剑平再次凑过来亲吻,不过这回他的手摩挲着,从徐楠腰上摸到衣服里面,徐楠腰上一紧,条件反射似地往后躲了一下。还是不成吗?沈剑平不得不承认心底冒出的失望。他这边的火已经燎原之势了,徐楠却又开始紧张退缩。 徐楠确实开始慌张,虽然单纯,他也知道这样的拥吻抚摸之后,后面会发生什么。跟自己紧密靠在一起的男人并不讨厌,男人的身体很热,呼吸很重,炙热的掌心钻入衣服里,在背上摩擦。心里感觉到,如果继续下去,有什么东西就会发生改变,而且这种改变就像跨过一道门槛,过去了,就再难回到原位了。所以徐楠感到紧张,他的呼吸很重了,完全拿不定主意,是应该跟着男人迈过门槛,走到一个未知的领域,还是应该停留在原地,至少原地是安全的。 就在徐楠犹豫的时候,他的手被沈剑平拉向前方,当隔着布料,碰到一个硬东西时,徐楠一惊,猛地一缩,挣开了男人的手。 “还是不成吗?”沈剑平低声问,脸上神色凄然。 “对不起,对不起,我……”徐楠迅速往后靠,离开了男人的怀抱。 “不,没事。别说对不起,没什么可对不起的。”沈剑平低着头,沉默了一会儿,长出了一口气说。大多数男人对同性的亲密接触会本能地感觉到厌恶,徐楠能接受到如此程度,可能已经很勉强了。一向乐观的人沈剑平突然有种无力感,两个人以后会怎么样?能怎么样?那些模糊但是美好的幻想恐就跟“王子与公主幸福地生活在一起了”一样,而残酷地现实是:直的就是直的。 “回去吧。”沈剑平轻轻拍拍徐楠的肩,尽量让自己的声音放平稳。 “那……”徐楠有点不知所措,看看左右,似乎这个时候提出帮忙收拾餐桌也不是好主意。 “没事儿,回去吧。很晚了。”沈剑平淡淡笑着,掩饰不住的失落。 徐楠站起来,还在犹豫着,想安慰一下,却无从下手。 沈剑平也站了起来,每次徐楠回28E,他都是会送到自家门口,看着他进门的。最终,徐楠慢吞吞迈开脚步。 徐楠开自家门的时候,沈剑平靠在28D的门口,半低着头,好像很劳累的样子。楼道里的灯光不亮,看不清男人的表情。 钥匙在锁孔里转的声音在静谧中显得格外响亮。“咔哒!”门开了,徐楠再次回头,男人的姿势丝毫没变,还是默默滴靠在墙上,眼睛看着楼道中的某个地方。 “来我家吧。”徐楠突然说,他自己也不知道这句话是怎么蹦出自己的嘴的。没有经过思考,它就自己出来了。 沈剑平猛的抬头,眼睛瞪得很大,不可置信地看着徐楠。 徐楠一半身子已经在自家门里,平静但字字清晰地说,“来我家吧。” 沈剑平都不记得自己是以则样的方式进的28E。是小快跑?还是几个大跨步?这不重要,反正两个人几乎就立刻吻在一起,相互抱着,拉扯着衣服,在黑暗中跌跌撞撞地滚进了徐楠的卧室,简陋的小单人床被两人的体重压的吱吱响。 “小楠小楠小楠……”沈剑平不断地叫着徐楠的名字,在他光滑的皮肤上不断亲吻。因为对方配合,扯掉衣服的过程格外顺利,男人无法相信,徐楠真的就不着片缕地被压在自己的身体下边。 沈剑平大力把徐楠翻了个个,让他趴在床上,咬着他肩膀,皮肤充满干净清爽的味道,肌肉柔软,弹性十足。沈剑平脑袋真的烧掉了,体内全是火,全宇宙就只剩下徐楠这个人,唯一的灭火队员。 为今晚准备的“装备”都在自己的卧室,但此刻无论如何也不想停下,沈剑平胡乱地在徐楠后面按了几下,又把手指探进去几次。徐楠的呼吸也很粗重,浑身不可思议的滚烫。沈剑平挺身进入的时候,他发出一声压抑地哼声。 沈剑平长长吁了口气,徐楠的身体很热很柔软,紧紧地包裹着他,虽然只进入了一点点,那一瞬间他差点就射了。徐楠背上都是汗,沈剑平大口喘着气,觉得自己已经等了有1万年,然后再用力挺入一点。 徐楠紧咬着牙,此刻他倒是没有什么可犹豫的了,因为现在唯一的念头就是——痛。为什么会这么痛?比牙痛还痛,比小时候骨折还痛。身体被男人重重地压着,徐楠不想躲避,但是真的很痛。不知道这种痛何时才能结束。会过去的,会过去的,徐楠不停告诉自己,手紧紧抓住床单,拼命忍住,不让自己发出丝毫的声音。 但是痛苦不但没有减少,在停顿了一下之后,男人又用力往里。徐楠觉得自己要忍不住了,他反手抓过什么东西,按到自己后脑勺上,仿佛这样就能不听不看,切断一切感官。 当沈剑平看到徐楠用枕头盖住他的脑袋时,理智终于回来了一些,心里大骂自己太冲动。他一把掀起枕头,徐楠正正地趴着,脸完全埋在床单里,身体微微发抖,胳膊的肌肉绷得很近。 “妈的,我真是大混蛋!”沈剑平边骂自己,边赶紧退出来。 “小楠!小楠!”沈剑平紧张地叫着。徐楠一动不动,完全没有反应。沈剑平吓了一跳,不过一想,这么短时间,还不至于憋死,但是也赶紧扳着肩膀,把徐楠翻了过来。 徐楠紧紧闭着眼睛,眉头深锁,一脸痛苦。 “宝贝宝贝对不起!”沈剑平慌张地摸着徐楠的脸,自己真是太禽兽,这是徐楠的第一次,自己却激动得失去分寸。 被沈剑平在脸上又亲又摸了半天,徐楠才慢慢睁开眼睛,他长出口气,难忍的“刑罚”结束了。 “宝贝,对不起。我太急了,很痛吧?”沈剑平万分愧疚,亲亲徐楠的眼角,轻轻舔一下,有点咸,徐楠都痛得流泪了,心里更加惭愧。 “嗯,很痛。”徐楠无辜地说。 “对不起宝贝。”沈剑平生怕徐楠就此不理自己,或者留下阴影,从此再也不想让自己碰,那就更糟了。“痛就告诉我啊。骂我也成,急了踢我也成。” “我想让你高兴。”徐楠说。 沈剑平突然失语了,他不知道说什么好。月光透过窗口,徐楠不再皱眉,表情平静,就这么看着自己,说出“我想让你高兴”。一直以来,都是他沈剑平围着徐楠团团转,徐楠总是淡淡地没太多回应。他一直以为,是自己一步步走近徐楠,今天他才知道,确实徐楠也是在努力靠近自己。 “小楠……”沈剑平有一刻几乎落下眼泪,高兴的眼泪。小楠对他不是有点儿好感,而是真的愿意。徐楠纯洁,没有经验,有点笨笨地,反应还超慢,但是他以自己的方式,也在努力地像自己靠近。 徐楠卧室的窗户很小,本来只是保姆间,窗户就像一个透气孔而已。月光移到不知道什么地方去了,室内陷入温柔的昏暗。两个人并肩躺在床上,沈剑平让徐楠枕着自己的胳膊,揽着他的肩膀。 “小楠,如果痛,就不要忍,如果不高兴,也不要忍。不要为我忍着任何难受的事。”沈剑平沉声说“因为,只有你高兴,我才高兴。” “哦。”徐楠闷闷地回答。两个人都平静了一会儿,酒后劲上来了,徐楠昏昏欲睡。 沈剑平抬头看看徐楠,青年闭着眼见,靠着自己,很放松,很舒服地躺着。 “睡吧,宝贝。”沈剑平心里满满的,亲亲青年的光洁的额头,感觉幸福无比。 第26章 沈剑平曾经幻想过很多次,在清晨的阳光看着徐楠在自己怀中醒来。当这美梦真的变成现实,却实在没那么美好——他胳膊完全麻掉了。徐楠睡姿格外地老实,一整夜都一动不动,一直枕着沈剑平的胳膊。 一个晚上,沈剑平则醒了很多回,他家是睡床是KingSize的,虽然他不会满床打滚,至少也是展手展脚,而现在却是两个大男人挤在一张小单人床上。上次他这么干时,还是10年的大学宿舍时代。半夜里好几次,他一伸腿,脚就直接踩到地了。 不过尽管如此,他还是舍不得动。徐楠睡得太乖了,安安静静地,眼睫毛也不动一下。白皙的鼻梁挺直,粉润的嘴唇轻轻闭着,只有胸膛微微地随着呼吸起伏。刚要凑过去亲一下,不知什么地方却响了一阵铃声。 “嗯?”徐楠扭动了几下,皱着眉哼了一声,侧过头在“枕头”上蹭了蹭,然后才发觉触感不对,挣开了眼睛。 看看沈剑平,再看看自己,还有两个的暧昧姿势,徐楠终于清醒过来,脸立刻红了。 “早!宝贝。”沈剑平笑吟吟地说。 铃声还在继续,滴滴滴地响个不停。 “早。”徐楠咕哝了一句,抓了抓已经蓬乱的头发。不用看,凭触觉也知道,两个人被子遮住的地方啥都没穿,肉贴着肉,为了掩饰自己的尴尬,徐楠赶紧左看右看,作势寻找自己的手机。 铃声是从客厅那边传来的,想去接电话但是又不好意思光着去。被子只有一床,他若围了,沈剑平就得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了。好在瞥见地上有块眼熟的黑色小布,正是他的小内,于是一把抓起来套在身上就赶紧跑去客厅了。 客厅地上东一件西一件的衣服,昨天两人抹黑边走边脱的,扔了一地。长裤躺在厨房和客厅之间,好像一具阵亡的尸体。徐楠以最快的速度从裤兜里翻出手机,有一刻他真希望这不是移动电话,而是一按电钮就能把自己传送回火星的宇宙旅行器。 沈剑平活动活动发麻的左臂,忍不住咧嘴笑了。虽然事情并没有按照他的计划,但是没有什么比知道了小楠的心意更重要。想想徐楠刚才害羞的样子……沈剑平发现,现最好还是不要多想了,本来就有晨勃,昨天晚上又没弄成,下面硬了……只能心字头上一把刀,继续忍着。 徐楠的声音断断续续从客厅传来。青年打电话也如他平时一样,话不多,只是“嗯,好,知道了”一类。沈剑平在床脚挖出自己的内裤穿上,却懒懒得不想起床,干脆有躺回去。这个保姆间房子小窗子小,床也硬邦邦的,但是因为充满着徐楠的干净气味,居然也显得十分可爱。 徐楠回到卧室时已经穿戴整齐,手里还抱着沈剑平的衣服。 “再睡会儿吧,困!”沈剑平半真半假地说,拍拍自己身边的床板。 徐楠着实犹豫了一下是否要脱掉刚穿上的衣服,最后还是没好意思脱,但是好歹又躺回床上。小床太窄,两个人肩膀靠着肩膀。 “睡得好么昨晚?”沈剑平看出徐楠的尴尬,故意轻松地说,好像两个人从来都是早晨一起醒来一样。 “嗯,还好。”听到沈剑平若无其事的语气,徐楠也放松下来。 “我没睡好!床板好硬!”沈剑平用掐着嗓子撒娇地说。 徐楠被逗得低声笑。男人趁机侧躺过来,又把胳膊伸到徐楠脖子下面,揽着他的肩膀。 阳光窗帘缝隙透进来的,在墙上画出一条白色的亮线。徐楠感觉到男人的目光落在自己脸上,但是他没有看,只是扭了扭身体,找到一个舒服的姿势。 “我喜欢你。” “我要回北京。” 两个人同时开口。 第27章 “哇,没想到帝都的高楼后面是这样!”沈剑平跟在徐楠身边,对胡同两边的灰矮平房发出感叹。 “嗯,我小时,四周都是这种平房的,那些高楼都是后盖的。”徐楠拎着一个简单手包,看看四周,心里五味杂陈,却又说不出什么。 已经有几年没有回来这里了,这是他从小长大的地方,胡同两边老房子的格局没变,但是各家邻居在门前搭建出小煤棚、花架子,侵占着本来就不宽的胡同。屋顶上长出的杂草没有变,但是灰墙斑驳得更厉害了。谈不上物是人非,但是熟悉又陌生。 那天早晨是徐楠的母亲来电,他们北京的老房子要拆迁,徐莉莉让徐楠回来看看情况。沈剑平被徐楠一句“我要回北京”吓了一跳,虽然后来才知道是虚惊一场,但是当即决定陪他一起回京。一周之后,两个人一起飞到北京。 “这是徐楠吧?”一个圆脸的老太太看着徐楠说。 “王奶奶!”徐楠也有点吃惊,没想到一回来就有人认出自己。“您老还很硬朗啊。” “不成了,不成了,腿脚不好。”老太太上下打量着,又瞟了一眼后面的沈剑平。“听你妈说,你几年你都没在北京啊?你怎么还这么瘦?又不好好吃饭吧?” 徐楠笑笑,礼貌地跟老太太闲扯几句才继续往前走。 到达自己家前,又碰到几位老街坊,徐楠“张大爷、李大妈”地一路叫过去,结果又被问了好几次是否好好吃饭的问题。 终于进了徐家的小院子,徐楠总算松了口气。沈剑平在后面偷笑,他还从来没见过徐楠的这一面,连说话的北京口音都变得非常明显,而之前他都是说很标准的普通话的。 徐家的老房子不大,一南一北两间平房,中间一个只有三四平米的小院,院子一角还隔出一间厕所。不知道谁家的猫盘踞在厕所的屋顶,被开门声吓了一跳,“喵”了一声逃掉了。 “我妈两个月前才回来过,收拾一下应该就能住……”徐楠边开屋门的锁边说,“不过很简陋,你真想住这里吗?” “当然住这里。”沈剑平愉快地说,“这儿是你长大的地方!”能有机会多了解话不多的徐楠,这么难得的机会怎么能错过。 北屋被隔成里外两间,屋里都是旧旧的老式木质家具。里屋徐楠姥姥住,外间则是客厅、餐厅加徐楠的卧室——房间角落里有一张小小的单人床,上面罩着防尘的苫布。确实比较简陋,不过有种麻雀虽小,五脏俱全的感觉。 两人把房间简单打扫了一下才出门吃饭,回来时已经月上中天了。 徐楠本想让沈剑平睡在里间屋,自己睡在外面,但是沈剑平执意不肯。这一周两人虽然也有亲亲抱抱,但是再也没睡在一张床上过,今天他说什么也不同意分开睡了。 不过沈剑平悲催地发现,这张床比徐楠深圳的那张床更小更硬,只能自我安慰说,这样两人靠得更近。小木床被两个大男人的重量压的吱呀呀响,沈剑平想起了小时候过年跟到亲戚家,一堆表兄弟姐妹们挤在一起守夜的柑橘。 “不会掉下去吧?”躺好之后,徐楠有点不放心,伸手摸摸沈剑平靠着床沿的肩膀,怕他那边悬空了。 “你抱着我就不会掉下去了。”沈剑平又往徐楠那边凑了凑。 徐楠干脆侧睡过来,面朝着沈剑平,沈剑平把徐楠的胳膊拉到自己腰上,让他搂着自己。 院子里突然“卡啦”一声瓦响,徐楠抬头看看,“是猫。” “野猫吗?”沈剑平问。 “也不一定,可能是邻居家的猫。春天的时候,公猫们会跑到房顶打架。” “你就在屋里看热闹?” “嗯。不过有时它们太吵,还得起来赶它们。” “挺有意思的。”沈剑平亲了亲徐楠的额头,这一刻的青年变得很真实,而不像以前,常常露出落寞的表情,仿佛神游天外,不知什么时候会飘走。 “再给我讲讲你小时的事吧。” “嗯。”夜色中,屋里的家具灰暗而沉默,徐楠看看四周才开口,“原来院子里是有棵树的,榆树,不过后来为了盖厕所砍掉了。” “榆树?好像听人说过,榆树的什么叶子能吃?好像说北京人都吃这个。” “不是叶子,是榆钱。春天时接了榆钱,可以做陷包团子。” “好吃么?” “不好吃。”徐楠笑着说。 树砍了之后不久,他刚好学到篇课文,讲的是一个生病卧床的姑娘,每天只能看到窗外的大树。她说当树叶落光了,她就会死,但是一整个冬天,树上始终有几片叶子没落,姑娘也一直活到春天。病好了之后才知道,那几片叶子是她的朋友做的假叶子,绑在树上的。 很多个夜晚,徐楠也是躺着看着那扇小窗。课文给他的印象很深,他会想,自己的窗外没有树,也没有叶子。之后,他把这些都忘了,从他姥姥毫无征兆地突然离世去世之后到去外地读大学之间的一个多月时间,他都忘了。屋顶打架的猫,树叶的故事,还有医院一半白一般浅蓝的墙壁,弥漫不绝的消毒水味道……徐楠暗自摇摇头,把那些涌现起来的前尘往事,统统甩掉。 可是此起彼伏。 窗外依旧是暗蓝色的夜空,玻璃很久没有擦过,模糊得很,看不到星星。即便是干净的玻璃,可能也看不到星星,北京的天早就变成灰色的了。 在那个被刻意遗忘的高三暑假,徐楠就这样躺在床上,看着没有一片树叶的窗外,那时整个世界都是暗暗的蓝灰色。 一个小小黑影突然从窗外一闪而过。鸟?蝙蝠?徐楠诧异了,以前他从来没在这个窗口看过任何“风景”。 沈剑平扭动几下,调整到舒服的姿势,两个人紧紧贴着,隔着衣服也能感觉到对方的体温。 可能这一次真的不一样了。 “我们再试一次吧。”徐楠说。 第28章 “你是说……”沈剑平明白了徐楠的意思,但是有点不相信。 “嗯。”徐楠略点头,搂在沈剑平腰上的胳膊稍微紧了紧。 沈剑平搂过徐楠开始亲吻。长长的一个吻,沈剑平用舌头一点点在青年口中探索,仔细品尝青年美好的味道。徐楠不会什么接吻技巧,但是舌头本能地轻轻回应着,跟着沈剑平的舌缓缓纠缠。 不像生日那回,这次空气中都弥漫着从容的气氛。沈剑平把手探进徐楠衣服里摸索他的身体,青年的身体很温暖,皮肤干爽而舒服。两个人边吻边帮对方脱掉了衣服,皮肤贴着皮肤的时候,两人身体已经开始发烫,呼吸也变得粗重起来。 沈剑平抱着徐楠换了姿势,让徐楠平躺着,自己不断在他脖子附近亲吻,静夜里,亲吻的声音清晰可闻,这声音又让两人都更加激动了。沈剑平下面已经硬了,他轻轻地用跨顶着青年的身体,同时伸手摸像徐楠,发现对方果然也有了反应。 摸了一会儿,沈剑平坐起来去翻放在床脚的包。他吸取了生日时的教训,后来把几样“必需品”都随身携带,现在果然派上了用场。又俯身亲吻徐楠的嘴,舌头纠缠了半晌,才扶着青年的肩,让他翻过身,趴在床上。 徐楠感受男人在自己后颈不断亲吻,臀部也被发热的手又揉又捏。终于,后面有种凉凉的感觉,被涂上了什么东西。 “如果觉得难受就告诉我,我会小心的。”沈剑平在徐楠耳边说,说完还轻轻咬了一下徐楠的耳垂。 “好。”徐楠闷声说,感觉到男人的手指在下面探进去了。热的手指带着凉的润滑剂,没想到下面的感觉竟然如此清晰,有点怪怪的,但是并不痛。 沈剑平这次很耐心,一边安抚地亲吻,一边把润滑剂里里外外地抹。食指、中指、无名指并拢一起,也能顺利的进入之后,他套上套子,压到徐楠背上。 “要进来了。”沈剑平喘着气说,他已经忍得难受,费力克制自己了。 “嗯。”徐楠闭着眼睛点点头。 沈剑平一手扶着自己下面,稍稍用力,前端就挤了进去,两人几乎同时发出一声叹吁。沈剑平知道,刚一进去时最难受,所以不敢动,只是保持着,亲着徐楠的耳朵,等他适应。 真家伙比跟手指自然是不一样的,徐楠深吸了一口气做好准备,却并没有太痛,可能是之前准备充分的缘故,但是感觉很异样,当然更谈不上舒服。而沈剑平含着徐楠的耳垂,呼吸的热气让徐楠感觉感觉阵阵麻痒,从耳朵发散开来。 沈剑平又给自己的武器上加了些润滑剂,才略挺身,进去了一半。这次难受的感觉变得更明显了,徐楠低低地哼了一声。 “宝贝儿。宝贝儿。”沈剑平边亲吻边叫轻声说,他感觉自己被又紧有热地包裹着,越来越强烈的感觉从下面冲上来,探手到下面,用力摩挲着徐楠的身体,克制住想里猛插的冲动。 “宝贝儿,还好么?”沈剑平喘着气问。 徐楠没有立即回答,后面传来阵阵异样的感觉,最初的痛劲过去之后,倒是不再痛了,只是依然别扭得很。 “都进去了?”徐楠问偏过头问。 “有多一半。”沈剑平摸摸两人的连接处。徐楠轻轻动了动,沈剑平顺势往上,终于全部没入。 又等了一会儿,沈剑平开始动起来,先是轻轻的进出,然后动作越来越快,喘气也越来越粗。徐楠已经比开始时适应了很多,沈剑平沉迷地呼唤他的名字,这更让他感觉深陷其中,不知不觉中,就把自己完全交给对方。 北方已经入秋,夜晚已经有些凉意,但是此刻的两个都满身的汗。沈剑平握着徐楠的手,手指插到对方手指缝隙中。随着他的动作,两个人的喘息声合成相同的节奏,徐楠不时发出轻轻的喉音,像是隐忍的呻吟。 沈剑平不敢太过剧烈,而且床太小,两个人都不算小个子,根本施展不开。但是就算同一个姿势,也已经让他神魂颠倒,意乱情迷。不知恣意纵情地抽送了多久,最终释放之后,他意犹未尽得舍不得离开,伏在徐楠背上喘息良久。 徐楠有种说不出的感觉,浑身发烫,四肢发软,沈剑平退出去之后,后面别扭的感觉还持续着。这时他被沈剑平扶着肩侧过身,接着就感觉自己胯下被一火热的手掌握住,激得他深吸一口气。 “宝贝儿,我来帮你。”沈剑平舔吻着徐楠的脖子,用手抚弄着徐楠下面。徐楠往后缩了一下,似乎是想躲,但是沈剑平用身体贴住他。 沈剑平的“动手能力”相当不错,他用四指和掌心裹住茎身上下摩擦,大拇指在顶端左右抚弄。他知道这样对男人的刺激有多大,果然,没经验的徐楠没用太久就在他手中射了。 两个抱在一起,在黑暗中默默等待呼吸平复。这好像是一个仪式,徐楠觉得似乎这次是真的越过某个“门槛”了,但又跟自己想象得不同,并没有处于不知怎么办的境地,而是只想与身边的人温暖地抱在一起。这是他从来没有体会过的感觉,暖暖的,很舒服。 第29章 沈剑平知道帝都的房子值钱,但是当拆迁办的人说出补偿数字时,他还是吃了一惊。徐家那两间简陋的老房,比“危房”强不了太多,远不如他老家农村的房子,却可以“拆”出好几百万。 两个人在拆迁办公室,有人端茶、有人解说,居然是一片和谐气氛。不过和谐只是表面上的,拆迁涉及的钱是很多老百姓一辈子也赚不到的数字,要讨价还价不断扯皮呢。徐楠对这些事实本就没太多兴趣,这次跟人斗嘴的活儿就都交给沈剑平,而沈剑平也不负期望,上周做足了功课,此时自称是徐楠的律师,摆出一副正经百八的谈判样子与人谈判。 论工作能力,沈剑平自然没得挑。中午吃饭的时候,他已经整理出ABC三套方案,买回迁房、买商品房、直接拿钱等等,个陈利弊,让徐楠选择。徐楠看着沈剑平给自己一条条分析,他对长期投资、楼市前景什么的左耳进、右耳出,反倒是觉得今天的沈剑平格外好看——头发一缕缕有规格地凌乱着,原来这种明星发型需要早晨花半个小时用一瓶什么东西才弄出来。 徐楠乐得不用多想,直接选定了沈剑平推荐的最佳方案——用补偿款和回迁指标,分别在郊区和原地买一套小户型的房子,这样做几乎用掉了所有补偿款,但是却等于长线投资。 “现在物价上涨厉害,又没有好的投资渠道,拿大量现金不值,未来会贬值。北京房子虽然泡沫多,但是用回迁指标的优惠价格买,还是非常划算。”沈剑平说。 “听你的。”徐楠夹了一块肉多的羊蝎子放到沈剑平碗里。 回到拆迁办办理各种手续、还要回去收拾东西,在北京的一个周末,瞬间就过去了。回到深圳时,已经是周一的凌晨了。红颜航班累人,回到珠江帝景时,很少晚上的徐楠困得睁不开眼。 沈剑平连哄带骗地直接把徐楠拐到自己的28E,并且深深地感叹还是自己家2米乘2米的大床好。大床之上,沈剑平搂着已经睡着的徐楠,觉得幸福的新生活马上就要开始了,此时如果他知道,明天一早就要接到紧急出差的任务,就一定不会这么高兴了。 第30章 “宝贝儿,我想你~” 电话里是沈剑平撒娇的声音,徐楠无声地笑了,他侧着头,把手机夹在肩膀上,双手忙着铺平床单。“明天不就回来了么?” “咱们都5天没见了!”沈剑平叫着,“妈的,回来老子一定就请年假,我要天天跟你泡一起!” 徐楠对沈剑平的胡说八道不怎么理会,只是笑着随他瞎扯。从北京回来后,沈剑平周一上班被通知外地有个项目出了问题,他当天紧急出差就飞了过去,而且一去就是五六天,人说小别胜新婚,他们两个等于刚“新婚”就“小别”,沈剑平免不了怨气冲天。 “明天中午的飞机是吧?真的不要我去接你么?”徐楠已经铺好了床铺,躺在自己的小单人床上,轻松惬意。 “公司有车接的。离咱们面见还有20个小时~” “那我在家里做饭好了。想吃什么?不过我没你做的好吃。” “小楠做什么都好吃~” …… 这样毫无营养的对话,一直聊了1个多小时、手机没电自动关机。徐楠下床给手机插上充电器,又躺回床上。熄灭了灯,手上还留着被手机考热的温度。他突然发觉自己一直是微笑着的。 这一周以来,沈剑平每天都会打一次电话。有时他需要陪客户,只能简单说两句,但是还是会抽空发几条短信,什么夜总会小姐的裙子很短,大街上空气质量很差,饭馆里开了瓶假酒,有时是符号拼成的搞笑表情,什么杂七杂八的都有。 徐楠每天早晨第一件事,变成了查看手机短息。这样的日子,似乎也不错的。 沈剑平深刻体会到“归心似箭”的感觉,第二天,航空公司居然很体谅他,飞机不但没晚点,还提前到了10多分钟,回家的路上也完全没有堵车。回到珠江帝景,沈剑平拉着他的小号旅行箱,路过自己家门而不入,直接奔向28E。 两人已经交换过钥匙,沈剑平打开徐楠家的门,一股饭香迎面而来。抽油烟机轰鸣着,徐楠正在厨房里准备爱心晚餐。 “小楠,想死你了!”沈剑平上来就给徐楠一个熊抱,在脸上蹭了又蹭。 徐楠不习惯上来就这么主动,一手还拿着炒菜的铲子,有点不好意思地略往后躲,但是被沈剑平一把搂紧了。 两人又亲又蹭的磨叽了半天,锅里的菜险些糊掉,沈剑平才磨蹭着先去洗澡,毕竟风尘仆仆,就算是一路飞机汽车都有空调,还是一身的汗。 沈剑平回来,徐楠也从心底高兴。虽然没有对方那么露骨,但是想想还是很开心的。平时最怕麻烦的他,特意去超市买了食材,好在超市里有很多半成品,配料齐备的,还附带说明书,只要按说明逐一把东西扔进锅里就成。没想到,做出来的效果相当不错,至少炖的凉瓜猪骨生地汤香味四溢,非常成功。 “小楠!小楠!”沈剑平从浴室探出个头来,湿漉漉的头发滴着水。“你的沐浴露在哪?” “没有沐浴露。”徐楠回答 “哦?用完了?那有肥皂么,肥皂也成。”沈剑平是那种阳刚但不粗犷的人,一向注意卫生,总把自己打理得干净整齐。 “肥皂?也没有啊。” “你平时洗澡用什么?” “当然是用水了。”徐楠很诧异地说,他觉得这是最天经地义的事。 “洗发水呢?” “呃,忘了买。这几天也只是用水冲一下头。” “呃,好吧。”沈剑平退回浴室,仔细看了一圈,发现浴室里的洗漱用品,只有一条毛巾、一套牙具,一个最简单的刮胡刀,居然再没有其他东西,洗手池下面的柜子,完全是空的。想想自己卫生间里一排洗面奶、润肤霜、剃须膏、漱口水……真不知道如何吐槽。有一句广告词倒是贴切——“原来生活可以如此简单。” 第31章 洗好澡,饭也做好了。沈剑平想,先吃饭,再吃徐楠,所谓所谓幸福生活,就是这个样子了。他正打着如意算盘,“叮咚”一声门铃响。 徐楠正在厨房里成汤,沈剑平去开门,心想难不成还叫了什么外卖? 门外是一位中年妇人,沈剑平和她相互一看,都是一愣。 “呃,找错了?”女人看着手里的一张纸条,自言自语地说。 “您、您是徐楠的妈妈吧?”沈剑平太过于吃惊,以至于说话打起磕巴,因为眼前的女人,跟徐楠太像了。 这女人四五十岁的样子,瘦高个子,头发乌黑,面色白皙,大眼睛、鼻子和嘴都很小巧,虽然脸上掩盖不住岁月的痕迹,但是风韵犹存,年轻时一定是位美女。虽然徐楠的脸型的线条要硬朗很多,但是眼眉、鼻、唇的样子,完全是一个路数的。 “这是徐楠家吧?”徐莉莉迟疑地问,她万万没想到儿子家里有别人。 “妈?”徐楠也走到门口,他也是一脸吃惊,“您怎么来了?” 原来徐莉莉跟朋友约了去香港玩,要从深圳罗湖过关,于是顺便来看看儿子。她昨晚打徐楠电话却占线,今天再打时,徐楠却因为在厨房里做饭没听到。 沈剑平万万没想到,会这么突然见到徐楠他妈,但是他很快就强装镇定,笑着自我介绍说是邻居来蹭饭。他跟徐楠刚刚开始,两人世界还没过呢,根本没想到面对父母的事。沈剑平心里合计,今天还是先蒙混过去再说。 添了一副碗筷,三人在餐桌前落座,气氛变得有点奇怪。沈剑平心思不定,徐莉莉似乎也若有所思,反倒是只有徐楠坦坦荡荡的。 “这都是你做的?”徐莉莉狐疑看这着桌上的四菜一汤问徐楠。 徐楠点点头,“都是超市买的半成品,很容易做的。” “徐楠做饭很好吃,所以我总爱跑来蹭饭。”沈剑平一紧张,话比平时还密,“阿姨你尝尝这个……” 徐莉莉举起筷子,犹豫了一下,又放下了。 沈剑平右边眼皮一跳,正要继续说点什么掩饰紧张,徐莉莉开口了。 “小楠你是不是谈恋爱了?” 沈剑平手一抖,筷子差点掉了。 徐楠脸刷的一下红了,但是最终还是点点头,怪不好意思的样子。 “不会是跟他吧!”徐莉莉指只沈剑平问,眼睛瞪着徐楠。 这次沈剑平和徐楠同时惊呆了,一个脸发白,一个脸更红。沈剑平心底有个声音在疾呼,“徐楠你家其实不姓徐,姓福尔摩斯吧?” “对,就是他。”徐楠没有否认,回答得很干脆。虽然有点害羞,但是他觉得这也没什么需要刻意隐藏的。 “可他是个男的!”徐莉莉的猛地站起来,声音提高了一倍,眼睛完全瞪圆了。 “啊?”徐楠这才意识到问题的严重。他原来一直觉得恋爱什么的,都是别人的事,跟他没半点关系,后来以此类推,也觉得自己跟沈剑平的事,跟旁人不相干。但是现在突然想起来,社会上的恋爱关系,应该都是一男一女,两个男人恐怕是有问题的。 面对一脸怒气的母亲,徐楠傻了眼,他看看自己老妈,又看看沈剑平,有点慌神。 沈剑平心里七上八下,五味杂陈,高兴的是徐楠居然这么坦率承认,但是又觉得这个摊子难以收拾,只希望这位女福尔摩斯没有心脏病……坏了,她有高血压! 果然,徐莉莉突然扶着自己的额角垂下头,眉毛紧皱着。 “阿姨你没事吧?”沈剑平反应快,赶紧过去,但是又不敢伸手搀扶。 还是徐楠过来,扶着他妈坐到沙发上。 徐莉莉坐在沙发上沉默不语,一手捂着自己的心脏,另一手停捏自己的脑门,吓得徐楠慌了手脚,单膝蹲跪在沙发边抚着母亲的后背。 过了好一会儿,徐莉莉总算顺过气来。 “小楠。”徐莉莉叫了了一声儿子,又抬头看了一眼站在一边的沈剑平,“我跟徐楠单独谈谈。” 这是下逐客令了。 “阿姨……”一向健谈的沈剑平,此时却找不到话可说。 徐楠朝他点点头,示意自己没事。沈剑平轻叹口气,行李箱也没拿,转身离开28E。 第32章 回到自己的28D,沈剑平突然感觉无比疲累,灯也懒得开,直接把自己平摊到沙发上。难道幸福都是幻影么?或者自己上辈子作恶多端,让这辈子受罚? 几年前,他跟家里出柜时,也是一个意外,跟当时的小男友告别拥吻时被家人撞见。之后可以用“抗风巨浪”来形容,他爸抄起根棍子没头没脑就打,他妈和三个姐姐又哭又喊地拦着,他弟弟当时还小,吓得缩在墙角直打哆嗦。 后来他鼻青脸肿地连夜跑了出去,跟男友出去游戏厅录像厅地混了几日,两个人都没钱了,还是他大姐给了他路费,让他到城里打工。辗转了几个城市,因为头脑灵活而且干活不惜力,总算能养活自己。 之后又去学了电脑和外语,读了个自考文凭,从蓝领到现在的公司销售总监,这一路打拼的辛苦,也只有自己知道。这么长时间里,与当时的男友也断了,家里只是过年过节打个电话报平安。 这几年父母老了,弟弟也长大结婚,姐姐告诉他家里态度终于有所松动。他还梦想着,也许有一天能带着徐楠一起回家。不求家里认可,至少让自己的伴侣跟及家人认识一下……但是现在这个梦变得很远很虚幻。 沈剑平克制住悲观,尽力往好处去想。至少,徐楠的母亲不会打徐楠,而且徐楠自己有工作、名下有房子,不会为生计窘迫。其实他最怕的是徐母用断绝关系相胁,很多同志出柜,都要碰上这一刀。 沈剑平当时年轻气盛,跑了就跑了,现在想来,家中的老父母还有姐弟们照顾,他也不用太愁。但是徐楠不同,他只有母亲一个亲人。什么真爱无敌都是骗青春期的小孩的,情人恋人走了,难过一阵可以再找,老妈就一个,根本没法比。 沈剑平摸出手机,反复摸索了半天,打出“没事吧”三个字,觉得自己是废话,怎么可能没事。又打出“还好吗”,还是不对,又删掉。打出“别分手”,自己鼻子一酸,立刻删了。犹豫再三,最后只发出一条干巴巴的“怎么样”。 就在沈剑平在等待判刑般的煎熬时,28E里的情况其实并没有那么糟。 过了最初的震惊期,徐莉莉的情绪已经稳定了很多,母子两个坐在沙发上促膝谈心。 “你真的喜欢那个人吗?”徐莉莉的语气已经很平静了。 “我也不知道什么样叫喜欢。”徐楠以前从来没跟人说过感情方面的话题,没想到第一讨论对象却是自己的母亲,感觉有点别扭。 “我就是……嗯,怎么说呢,就是感觉跟他在一起挺开心的。他总是有的玩,有话说,带着我干这干那的……上次拆迁的事也是他帮忙……我以前从来没有跟人这么相处过。” “小楠……”徐莉莉看着眼前的儿子,叹了口气,“你以前那么小,好像跟昨天似地,转眼就这么大了……” 安顿母亲住下,徐楠回自己卧室后,看到沈剑平的短信,直接回拨过去。响了三四声,沈剑平才接起电话。 “你妈没事吧?”沈剑平的声音低沉。 “没事,她已经睡下了。” “上次你说过她犯过高血压,最好要去一下。” “嗯,她吃了降压药,如果明天还有头晕的感觉就带她去医院。” 两个人沉默了一下。 “你没吃晚饭呢吧?”徐楠问。 “不想吃了。你呢?” “我跟我妈吃了一点。” “那就好。”至少还能坐在一起吃饭,说明情况还不太糟,但是沈剑平依然很低落,他整理了一下情绪,脱口说,“可以见一下吗?” “现在?” “现在!” “好吧……” 挂了电话,徐楠轻手轻脚出门。徐莉莉住进主卧室,门紧紧关着。 悄悄打开门,沈剑平已经站在门口了,还穿着在他家洗澡后换的那身衣服。 楼道的灯在沈剑平身后,他的脸正好逆光,徐楠看不清他的表情。沈剑平什么也没说,张开手臂把徐楠抱入怀里。 徐楠双臂从腰上搂着沈剑平,两个人就这么默默地抱了很长时间。 最后还是沈剑平先抬起头来,把脑门贴在徐楠脑门上,低声问,“你妈骂你了?” “没有。” 两个人的嘴唇只相隔1厘米。 “她哭了没?” “哭了。” 沈剑平长长呼出一口气,攒了一下力气才问,“我们怎么办?” “她不赞同咱们在一起……”徐楠说,“我想再跟她谈谈。” 沈剑平把两个人间的距离拉开一些,徐楠表情平静,并没有要分手或者暗自纠结的迹象,他的心这才放下一点来。 “明天做什么呢?” “明天上午我陪她去墓地,去……呃,我父亲的墓地看看。”徐楠说,“之后送她去罗湖海关。” 沈剑平犹豫了一下,还是说,“问问你妈,我来跟她谈吧,如果她愿不愿见我的话……” “好。” 两个人恋恋不舍地抱了半天,才各怀心事地回了各自的家。 第33章 沈剑平在心中暗暗告诫自己说,要多加小心,事情进展还不明朗,应该不是最坏的后果。这已经是第二天上午,早晨徐楠电话来问,能不能开车送他们母子去墓地,沈剑平当然一口答应。 现在他开着车,徐楠和她妈徐莉莉都坐在后排,一路上谁也不说话。徐楠面色如常,看不出太多表情,而徐母则脸色有些阴沉。沈剑平心中嘀咕,既然徐母肯坐自己的车,看来是答应跟自己谈话了,但是自从早晨见面以来,她老人家只跟他点了点头,就没开过一次金口,实在是让人难以放心。 到了公墓,沈剑平很狗腿地跑去买了鲜花双手奉上,徐莉莉又点点头,带着徐楠去扫墓了。沈剑平独自留在停车场,打着的腹稿。 通常对父母出柜,一般最初就是几种反应:震怒、哭闹、断绝关系、打骂,甚至以死相挟,这几种他多少都有经验,徐母目前看起来,不会闹得太出格。但是,这与跟自己父母摊牌不同,这次是徐楠的家人,自己真的没有什么立场,求徐母答应两人在一起。 想来想去,也只是自己平添烦恼。沈剑平看着天空,今天是个好天气,蓝天白云,暗中祈祷老天爷怜悯,给他与徐楠一个幸福的机会。 徐家母子回到停车场,徐母打发徐楠去买瓶矿泉水,徐楠与沈剑平无言地互相看了一眼,两人都有种说不出的感觉。 徐楠走后,徐母与沈剑平正式开始面对面“谈判”。徐莉莉却不吭声,只是盯着沈剑平,略皱着眉头上下打量他。 沈剑平心中暗暗叫苦,呆呆的徐楠怎么会有一个段位这么高的妈!谈判中最难搞的对手就是不吭声的,根本不跟你谈! “阿姨。”沈剑平把心一横,决定还是主动坦白,也许能争取个宽大的机会。但是说完“阿姨”两字,却脑中一片空白,心里全是苦涩,不知下面该说些什么了。 “你要跟我谈什么呀?”徐母冷冰冰地说。 伸头也是一刀,缩头也是一刀,沈剑平干脆豁出去了,开口道,“阿姨,我喜欢徐楠。我是认真的,想跟他一起生活。” 徐母只是听着,表情没有什么变化,也不开口。 “阿姨,我知道您会很不高兴。您别怪徐楠……”沈剑平感觉到一阵心酸,自己不过是喜欢一个人,就因为两个人都是男的,就变成天地难容了么? “您别怪徐楠。徐楠很好,很单纯,很善良,特别好……”平时健谈的沈剑平此时却变得语无伦次,他觉得有满腔的情绪,却没有宣泄的途径。他突然意识到,自己到底有多喜欢徐楠,喜欢的程度比自己以为的还多。他怕了,怕眼前的女人一个“不”字,就切断了他那么憧憬的幸福。 “我又没打你没骂你,哭什么!”徐莉莉皱眉说。 沈剑平抹了把脸,喘了口气,道:“阿姨。我不知道怎么说好,我知道,您很难接受,您不会答应我跟徐楠交往。我只是想告诉您,我是认真的,我想徐楠也是认真的。我们两个想一起生活,这根一男一女在一起没什么太大差别。我们两个都是男的,但是这感情跟男女……” “我不知道怎么说。我把徐楠当兄弟,当朋友,当爱人,当家人。我愿意照顾他,愿意跟他一起过日子。下班的时候,我愿意赶紧回家,因为家里有人在等我。我愿意给他做饭,两个人一起吃饭,简简单单的饭也很高兴。” 沈剑平的声音哽咽着,他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会突然这样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 “我真的喜欢小楠。我不想看着他每天独自进出。他根本不会好好照顾自己,每天在随便在街边吃东西,冰箱里只有速冻饺子。我想陪着他,带他去旅游,去各处走走……抱歉,阿姨,抱歉!” “我真没想到,小楠会喜欢一个男的。”徐莉莉依然眉头不展,但是语气似乎有所松动,不再那么冰冷。 “是我先喜欢徐楠的。您别怪徐楠。我对他是真心的。”沈剑平坦白说,如果要雷劈,他宁可劈到自己身上。 “年轻人总喜欢说什么情啊爱啊的。”徐莉莉说,“喜欢?喜欢能喜欢多久?过个三两年,热乎劲儿就没了。” “就算是一男一女,也会面临这样的问题……”沈剑平脑中灵光一闪,隐约感觉到了什么,“您是说,担心我们两个好上两三年就散了?” 沈剑平瞪大了眼睛,有点不敢相信。他一心认为徐母会竭力反对徐楠跟男人交往,没想到徐母想的却是两人能否长久。虽然还是不支持两人的关系,但这其中却有质的差别。 徐莉莉看着沈剑平,突然叹了口气,问道,“你对小楠了解多少?你跟他能好多长时间?我对你们,你们这种人了解不多。好的快、分的快的话,你立刻就走人。” “我想跟小楠一起过一辈子。如果能结婚,我是真心想跟他结婚的。” “一辈子?哈,你才多大?所有人结婚时都说想过一辈子,又有几个真的白头到老的?” “我不知道怎么让您相信。我是个男人,我会遵守我说过的话,我愿意照顾徐楠一辈子。”沈剑平说得非常严肃。 “小楠也是男的!”徐莉莉有点生气,这话听起来太小瞧自己的儿子了,但是她又说道,“不过……” 沈剑平竖起耳朵,但是徐莉莉却又不吭声了。 沉默了半天,徐莉莉才再次开口。 “我没把徐楠照顾好,他小时受了不少苦。”徐莉莉声音有些悲伤。 沈剑平在心里使劲点头,但是表面上没敢动。 “我看小楠这次……”徐莉莉很不情愿地语气说道,“这次他是认真的。” “那您可以不反对我们……”沈剑平试探地问,简直不能相信自己的好运气。 “我希望你慎重考虑……”徐莉莉说。 沈剑平连忙点头。 “阿姨结过好几次婚,年轻时也为了感情要死要活过。”徐莉莉摇摇头,有点无奈地看着远处,似乎陷入回忆。 沈剑平在旁边摇尾巴,用表情表示“离过婚的老妈最好了。” 徐莉莉突然严厉地看着沈剑平,沈剑平吓了一跳,以为她又反悔了。 “我不是赞同你们,是我不想强迫小楠。” 沈剑平心中石头落地,满脸笑容还未展开,徐母又接着开口,“我希望你想清楚,你别害了徐楠。” 沈剑平察觉到徐母话中有话。 “小楠曾经……曾经有一次差点死了。”徐母讲起了不愿提及的往事。 那年徐楠18岁,高考之后的暑假。徐楠的姥姥突然去世,料理完老人的后事,徐莉莉由她当时的丈夫陪着回到夫家,徐楠独自一人回到老屋。徐莉莉只顾自己伤心,过了五六天才想到问候一下儿子,家里电话却没人接听。 当时手机还没那么流行,徐楠没有手机。又过了两天,当徐莉莉回到老屋时,只看到徐楠躺在床上,皮肤苍白、毫无血色,人消瘦了一圈,怎么叫也没有反应,只剩下胸口有一丝热气了。 送到医院,医生说严重脱水,体内电解质紊乱,身体器官濒于衰竭,下了病危单。还以为徐楠吃了什么药,可是肠胃里什么都没有,医生判断他一周没吃没喝没动过,身上都起了褥疮,只是因为年轻,才留了口气没断。 “医院当时都报警了,以为小楠是被人关起来不给吃喝。”徐莉莉说,语气带着自责。“后来小楠说,他并不是故意的。他姥姥临终前说,把他抚养到了18岁,自己完成任务了,可以放心走了。小楠从火葬场回去后,他就一直在想,他自己活着有什么任务,就那么一动不动地一直想……” “他就那么一直不吃不动地躺了那么多天?”沈剑平问。 徐莉莉点点头,“医生说他的求生意识很弱。按现在的说法,应该算是一种抑郁症,厌世。后来我就要求他,好歹也要活着,哪怕浑浑噩噩地混日子,也别让我白发人送黑发人。” “……”沈剑平无言以对,心中百味杂陈。 “我这个当妈的不合格……这些年,我看到小楠都难受的,我知道他过得不幸福。昨天我真的很意外,头一次看到小楠那么高兴,以前从来没见过他这个样子。” “您也真是厉害,一眼就看出来了……”沈剑平小声说,为昨晚的事还心有余悸。 “知子莫若母!”徐莉莉瞪了沈剑平一眼,又叹气道,“以前他都是无精打采的,没有个年轻人的朝气。现在,脸上都放光了……” 沈剑平笑着点头,差点就把“我们小楠就是好看”说出口,幸好及时咽回去。 “从小楠出事那次起,我就决定了,只要他高兴,我不会强迫他干什么……”徐莉莉看了沈剑平一眼,有点无奈地说,“没想到,他还真是给我了一个意外!” 沈剑平有点不好意思的摸摸鼻子,“阿姨,我们……” “我告诉你这些,就是希望你,别辜负了徐楠。他很单纯,没有什么社会经验,没那么多心眼……我看你也像一个好孩子,不过……”徐莉莉审视地上下看着沈剑平,沈剑平赶紧立正站好,恨不得拿油性笔在自己脸上写上“我是好人”。 “不过,你长得太好了,一般长得好看的人都花心!”徐莉莉非常严肃地说。 沈剑平几乎泪流满面,原来这年头长得帅也是缺点!情急之下,口不择言道,“阿姨徐楠也很好看啊!他就完全不花心!” 徐莉莉居然点点头,对这句话很满意,也没再深究沈剑平是否花心的问题。 “小楠在那边,咱们过去吧。”徐莉莉说着,走向车边。 沈剑平松了口气,没想到这一关这么顺利就通过了,幸福感还没来得包围上来,只觉得自己好像在做一场美梦。 开着车去接坐在小卖部门口的徐楠,徐莉莉在后排座上说,“你小子可别欺负徐楠!如果你对徐楠不好,我可饶不了你!” 她想了想,觉得这威胁还不够,又补充说,“我老公在广东势力很大哦,你如果对不起徐楠,别怪我不客气!” 沈剑平赶紧做出诚惶诚恐的样子,忙不迭地点头说“不敢不敢”。 徐楠坐在小卖部门口花坛的台子上,手里拿着瓶矿泉水,百无聊赖。看到沈剑平的车开过来了,他在阳光中笑了笑。 第34章:尾声 在热切盼望了N久之后,沈剑平终于实现了自己的梦想——把徐楠推倒在自己家的大床上。 “宝贝儿宝贝儿宝贝儿~”沈剑平没头没脑地亲着,发誓把这一周错过的份额都给补回来。 徐楠笑着任由他胡闹,双臂松松地抱着沈剑平。 “以后搬过来住吧?”沈剑平在亲吻间隙说道。 “啊?搬过来?” “你妈都说要我照顾你了。你搬进来方便我照顾嘛!”沈剑平嘻嘻哈哈地说,手也开始不老实,从腰侧把手伸进徐楠的衣服里。 徐楠觉得痒,笑着在床上扭来扭曲地躲。沈剑平已经有了反应,嬉闹着掀徐楠的上衣。两人正在升温,电话铃声不合时宜地想起。 徐楠从裤兜里摸出手机,是他妈徐莉莉来电。 “妈……” “小楠!你别跟那小子在一起!”徐莉莉的声音超大,没开免提,但是沈剑平在旁边听得一清二楚。 “呃?怎么了?”徐楠诧异地问。 “我刚看到新闻,说同性恋里有百分之多少都有艾滋病!小楠我跟你说……” “阿姨!我没问题!”沈剑平忍住不在旁边插话。 “啊?小沈你也在旁边啊?”徐莉莉有点背后说人坏话被抓包的赶紧,有点不好意,赶紧打圆场,“我也不是说你就有……刚看见这条新闻,有点着急……” “阿姨您要是不放心,我今天就去做个体检,把体检报告给您。” “啊,这样啊,这样也好……不过这个新闻很吓人啊,说百分比很高呢,而且这个病又是不能治疗的。对了小沈,忘了问题你,你以前交过几个朋友啊?” “阿姨,您让我现在现场交代过去吗?”沈剑平差点哭了,丈母娘果然难对付。 “那还是回去再说。小楠在吗?我还要嘱咐小楠几句。” “妈我听着呢。”徐楠闷闷地说。 “小楠,你也是大人了,有些话应该跟你说。我不知道两个男人要怎么着,但是……” “妈!”徐楠也投降,实在不想跟自己的老妈讨论这个问题,但是老妈这种生物,真不是想阻止就能阻止得住的。 还是沈剑平灵机一动,突然插话到,“阿姨您在香港是吧?” “是啊!刚住进酒店,在电视看到这个新闻。” “您看这样好不好,您告诉我们您酒店的电话号码,我们给你拨过去,不然现在您手机算是国际漫游,比较贵的。” “啊?我忘了!那算了,回去再说吧!”徐莉莉惊呼。 沈剑平暗笑,父母那一代人,十有八九是节俭成性的,就算是富了,也改不掉这个习惯。 “最后再说一句!体检之前,你们两个可得守规矩!听到没有!”徐莉莉严肃地说。 “好的妈——”两人异口同声回答。 挂了电话,徐楠和沈剑平面面相觑,沈剑平的手还伸在徐楠衣服里面。 “还继续么?”徐楠问。 本来也不必听真的就听徐妈的话,但是沈剑平想,如果这么点小事也做不到,还谈什么承诺呢?沈剑平只好趴在徐楠身上大哭,我怎么这么命苦哇,看得到吃不到!什么时候才能跟心爱的小楠共度春宵呢? ——正文完—— 番外:特训计划 “准备好了么?”沈剑平一脸严肃地问。 “嗯。”徐楠轻轻点点头,略有点紧张。 看着青年一脸认真的样子,沈剑平险些笑场。他低头亲了一下徐楠的脸颊,宣布说“那我们开始!” 这是在28E,沈剑平家的卧室里。青年躺在深银灰色的床单上,皮肤更显白皙。相比徐楠,沈剑平肤色深得多,体格也要壮实不少。 “现在有什么感觉?”沈剑平在徐楠脸上、脖颈上轻吻,一下又一下,只是用嘴唇轻轻触碰,好像生怕稍微用力,就会毁掉柔弱的宝物。 “嗯……有点痒。”徐楠犹豫了一下说。 “痒?”沈剑平显然对这个回答不满意,双唇开始用力,吸起徐楠的皮肤,发出啧啧的亲吻声,同时伸手到徐楠胸前,用拇指按一侧的乳头。 “哈……真的痒。”徐楠略略往后缩,但是后背抵着床,根本没处可逃。 这是沈剑平对他的“特训计划”,因为徐楠非常不善于表达自己的感受——或者说,他从来都是忽视自己的感觉,所以沈剑平要特训一下,让徐楠这次要把自己所有的感觉都说出来。 沈剑平义正言辞地说,这是为了以后两人的幸福考虑,他必须要弄明白徐楠有那些喜好。因为他说的时候表情严肃,徐楠就真的相信了,以为这是两人相处必须要做的事。 男人半压在徐楠身上,深深的一个长吻,舌头纠缠。抬头时两人都有点喘气。 “喜欢这样么?”沈剑平在青年耳边说,问完直接把他柔软圆润的耳垂含到嘴里,用舌头轻轻拨弄。 “嗯……吻,喜欢。”徐楠张着嘴喘息,嘴唇热热地有点肿胀,耳朵上的触感让他半个身体都发软,刚才吻得口水都从流出来不及擦,却还要打起精神回答问题。 “耳朵呢?”沈剑平口齿不清地问。其实他是故意的,他知道徐楠耳垂很敏感,所以故意一边撩拨一边问,还往青年耳孔里轻轻吹气。 徐楠嘴里漏出一声轻哼,刚才耳垂被含在温暖的口腔里,现在暴露在空气中,一冷一热的刺激,身体好像通了电流,一阵阵发麻。 “说啊,喜欢不喜欢这样?”沈剑平坏心眼地明知故问,还用牙尖轻咬一下,欣赏着青年眼神越来越迷离的样子。 “嗯……喜欢……”徐楠躲也没处躲,双手不知道放哪里好,最后抬起来松松搂住沈剑平。如果徐楠此刻睁开眼睛,他就会看到沈剑平带着促狭的笑意。 “啊!痛,别用力……”被捏到胸前的一点,徐楠说。 “痛吗?可是它已经起来了,好像很喜欢被捏呢!”沈剑平的大手在青年胸前用力摩挲,手指按着青年一侧乳头,那个褐色的小点,突出在平展的胸膛上。 “嗯,这里不要捏。”徐楠还在认真完成“任务”,想了一会儿又说,“这里喜欢……嗯,用舌头舔……还有吸……” 沈剑平一听到这话就疯了,谁让徐楠用这么天真无辜的表情说出这样的话,换谁也受不了。他一头是扑上徐楠的胸口,含住一侧的乳头就大力吸吮,吸得“啧啧”有声。 “啊!”徐楠忍不住小声叫了出来。胸前感觉到又痛又痒,他垂下眼睛,看到男人沉迷的脸。沈剑平的额头很宽,皮肤健康光洁,挺直的鼻梁,弄黑的眉毛,非常英俊。 徐楠抬手轻抚沈剑平浓密的黑发,发出轻微的喘息声。 沈剑平这时也略略抬起头,嘴唇因为充血而显得比平日更红,湿润润的,而眼睛却格外地黑白分明。 看到徐楠欲言又止的样子,沈剑平笑笑,抓过徐楠在自己脸侧的手,在手背上轻轻亲了亲,“不管想什么都要说出来。说好的,今天是特训呢。” 徐楠脸色粉粉的,有点不好意思地小声说,“你真好看。” “嗯?”沈剑平没想到徐楠说这个。 徐楠用指尖轻轻抚过沈剑平的额头、脸颊、下巴,含着笑说,“你长得真好看。嗯,就是很帅,比那些明星还帅。” “傻瓜。好看的是你!”沈剑平笑着凑过来亲徐楠的嘴,徐楠很配合地略微隆起嘴唇,男人却并不深吻,轻轻地碰一下又躲开,之后又快速地再亲,好像小鸡啄米一样。 徐楠被逗笑了,双眼弯弯,脸上的小酒窝显现出来。沈剑平觉得自己要被眼前的这个青年迷死了,如果真有天堂,那眼前人一定天堂里的天使无疑。 “我喜欢你,宝贝儿。”沈剑平把头埋在徐楠劲间,深深地吸着青年身体的味道,那是一种洁净又舒服的感觉。 “嗯……可以提问么?”徐楠发出疑问的声音。沈剑平发现青年举起了自己的右手,一副上课向老师举手的样子。 “可以。什么都可以说,提问也可以。” “就是……”徐楠有点不好意思,但是沈剑平亲吻鼓励,他终于问出自己的疑问:“你跟我说‘我喜欢你’之后,我该怎么回答呢?” 沈剑平抬抬眉毛,没有做声。 “是这样。以前大学时,有个同屋,有次他跟女友说‘我喜欢你’,结果那女生回答说‘谢谢’,我那同学就非常郁闷,为此在宿舍喝闷酒,结果酒精中毒,我们送他去的医院……这件事印象很深,觉得这个问题如果回答不好,后果会很严重。” “你觉得应该怎么了回答呢?” “我不知道……”徐楠没有跟谁熟到可以请教这个问题。 “小呆瓜!”沈剑平看着徐楠的认真表情,忍不住笑。 “如果我回答不对,你不高兴怎么办……”徐楠试图解释,想想既然今天是“特训”,应该是什么都可以说的。 “宝贝儿!宝贝儿!”沈剑平笑着又亲几口,才看着徐楠的眼睛说,“你不用回答什么。我只是告诉你一个事实,就是‘我喜欢你’,你知道这件事就好了。” 徐楠赶紧点点头,“我知道的。” 两人相视一笑,又亲在一起。 亲了一阵,沈剑平往下褪,一直褪到徐楠两腿之间。隔着徐楠白色的平角内裤,他轻轻揉着中间鼓起的地方。 “你有反应了。”沈剑平笑着说。 徐楠脸有点红,低头看,内裤上有一个湿出一个圆形的印子。 沈剑平低头在鼓起的地方轻舔,徐楠只觉得下面一阵酥痒,隔着一层内裤的布料,触感却更加清晰,格外有感觉。沈剑平不紧不慢地用手指勾开徐楠内裤的边缘,把它往下褪,徐楠配合地抬抬身体。 沈剑平捧宝贝似地住徐楠抬起头的小兄弟,仔细看了半天,才小心地在肉帮上亲吻。 “你干嘛啊?”徐楠不好意思地笑着,实在不习惯有人这样欣赏自己。 “很好看啊。”沈剑平故意说,“小楠的弟弟很漂亮,颜色好看,又直又硬……” “好了好了,别说了!”徐楠叫道。 “为什么不能说?”沈剑平手中轻轻抚摸着,徐楠的肉帮在他手中又涨了一圈,“我说的都是实情啊!不但好看,味道也好。” 说完,就低头含住。徐楠“嗯”地哼了一声,已经被下面的感觉刺激得有点犯晕,两条长腿无意识地往沈剑平身上蹭。 吞吐了一阵,沈剑平抬头又头问徐楠的感觉。 徐楠的脸粉粉的,上半身都染上一层红晕,含糊不清地回答,“嗯,唔,很好。” “还想要这样么?”沈剑平笑着问。 “想。” 沈剑平欣赏着徐楠的样子,自己下面早硬棒棒的了。他挤了一坨KY,抹向徐楠后面。 “啊凉!”突然被凝胶刺激,徐楠缩了一下。 “很快就热起来了宝贝儿。”沈剑平分开徐楠的长腿,用手指轻轻往徐楠的后茓中推送。 徐楠闭着眼睛,微微皱褶眉头,把头扭向一边。 “不舒服么?不喜欢这样?” “没不舒服,就是有点奇怪。”徐楠含糊地回答。 “很快就好了,很快就让你舒服。” 两人已经做过很多次,徐楠并不抵触沈剑平进入,当人完全放松以后,并不会感觉到痛了。沈剑平很耐心地里里外外润滑,嘴也不断亲吻。 “我要进去了宝贝儿。”沈剑平说。 “好。”徐楠闭着眼说,“嗯……啊,太、太粗了。” 沈剑平有种立刻猛冲进去的冲动,缓了缓神才克制住。可是徐楠真的太过听话,依然老实巴交地执行沈剑平的“特训”,努力集中精神,费力地找合适的词形容自己的感觉。 “好撑……你的真大,感觉……感觉塞满了……很硬。” 沈剑平已经满头汗,有点后悔这个“特训”,简直是自作孽,徐楠的表情无辜,态度诚恳,可是在他听来,句句无比挑逗。 终于等徐楠适应了,沈剑平叹慰一声,开始抽插,动作由慢到快,幅度也越来越大。徐楠依然皱着眉头,脸色绯红,身体随着沈剑平的动作颤动,喉咙里发出情不自禁的声音。 “宝贝儿,现在感觉怎么样?”沈剑平喘着粗气问,下面动作并没有停顿。 “啊,很舒……啊!” 徐楠还没有说完,沈剑平故意用力一顶,让他话也说不完整。沈剑平干脆坐起来,双手扶着徐楠的长腿,让它们以很大的角度分开,徐楠整个身体毫无遮掩地呈现在自己眼前。 徐楠消瘦的胸膛泛着粉色,一层薄汗,显得皮肤更加润泽。因为平躺着,能看到徐楠肋骨的轮廓,而腰部更显得细而挺直。沈剑平贪恋地用大手在徐楠的腰上摸索,又摸上小腹,扶在黑色的毛从中间、挺立的性器上。 “要快一点还是慢一点?嗯?”沈剑平问,同时不断左右旋,换着角度顶入。 此时的徐楠已被快感的潮水淹没,一波波的感觉如同潮水,一浪高过一浪,把他整个人卷入欲望的深渊。可怜的徐楠费力集中起精神,想了半天,最后只好回答,“都可以、都很舒服。” 徐楠微微睁开眼睛,世界再无其他,只有眼前的沈剑平。沈剑平麦色的皮肤,坚实的肩膀,宽厚的胸膛…… “过来……”徐楠举起手臂,小声说。 沈剑平俯下身,一边叫着徐楠的名字,一边亲吻他的脸颊和脖颈。徐楠紧紧抱住男人炙热、结实的身躯,感觉身体与心都无比的满足,没有什么比这坚实的怀抱更让人安心的了。 两个人的胸腹紧紧地贴在一起,沈剑平依然继续抽插,随着身体的律动,徐楠的器官在两人腹部摩擦,刺激的感觉呼啸而来,越来越强,只觉得腰眼一麻,快感冲上了顶峰。 沈剑平听到徐楠发自胸腔的低吼,感觉到身下人肌肉紧绷,下面的甬道也跟着一阵痉挛,好似在吸允他的肉帮一般。沈剑平感觉异常刺激,奋然大力进出,动作快得像震动的机器,抽插了数百下,“啊”地吼了一声,也射了出来。 两个人相拥着喘息,两具滚烫的身体严丝合缝地紧贴在一起,腿叠着腿,毫无缝隙。 等高朝的余韵过去,两个人并排平躺,徐楠的头枕在沈剑平粗壮的胳膊上。 “那,现在特训结束了么?”徐楠问。 沈剑平忍着笑,亲了亲徐楠的脸,道“还有最后一个问题,现在什么感想?” “嗯……”徐楠翻身侧躺过来,胳膊很自然地搂在沈剑平腰上,沈剑平抓起他的手,放在嘴边亲他的手背。 “感觉就是很舒服,还有……”徐楠看着男人含着无限爱意的眼睛道,“我喜欢你。” “宝贝儿。”沈剑平把徐楠紧紧搂在怀中,“我喜欢你,我爱你。小楠,我爱你。”在他心中,感谢苍天,一定是几辈子修来的福分,才能遇到徐楠,彼此拥有。 番外二:徐楠反攻 “啊~宝贝儿,我要吃烧鹅!我要吃烤肉!我要吃石锅鸡!”沈剑平哀嚎着靠到徐楠身上,大声抗议。 “烤肉、烧鹅太油腻,医生说1周以内都别大鱼大肉的。鸡肉可以考虑。”徐楠正在削苹果,这也是医生叮嘱的,肠胃炎不能吃其他水果,苹果例外。 几天前沈剑平项目完结,带领自己团队吃海鲜庆功,没想到一份“水鳖虫”直接把他撂倒,饭没吃完就开始上吐下泻,急性肠胃炎,在医院输了两瓶液才缓过气来。 在家休养3天,徐楠照顾他可以用小学生爱用的成语“无微不至”来形容。只不过,三天上下顿都是粥——青菜粥、皮蛋粥、小米粥、百合粥……对于平时吃饭无肉不欢的人,真是嘴里淡出个鸟来。 “我真的都好了!”沈剑平嘟着嘴说,难得有个撒娇机会,“我都饿瘦了,不信你摸摸。再不给肉吃,我就要嚼自己的舌头了。” “好吧好吧。不过家里没什么东西了,明天上午我去买菜?”徐楠把削好的苹果切了一半,交给沈剑平。 “出去吃吧,我知道有家馆子,‘手掌参炖鸡’一绝,明天咱们去吃!” 虽然不知道“手掌参”是什么,但是听起来好像很补的样子,徐楠点点头。 “明天周六,估计会人多,现在就打电话订位子!” 沈剑平尽显吃货本色,立刻就要拨电话。不过他在家里窝了三天,手机不知道掉哪个缝里了。他用徐楠的手机拨了自己号码,屁股后面沙发靠背的缝隙中传来熟悉的铃声。就在他挖出自己的手机、要按挂断的时候,突然愣了一下。 “这是怎么回事?”沈剑平拿着自己的手机问徐楠。 “嗯?怎么了?”徐楠不明所以。 两个手机,一个屏幕上显示“‘小楠宝贝’来电”,另一个写“正在呼叫‘邻居’”。 “你给我存的是‘邻居’?” “是啊。”徐楠说。 看着徐楠无辜的脸,沈剑平着实郁闷了一下。他挂断电话,扭过头啃苹果,不做声了。 徐楠挠挠头,感觉这两个叫法确实有点布匹配,于是解释道,“这是咱们刚认识的时候存的,后来一直没改”。 “我连个名字都没有。”沈剑平不满地说。 “当时没有记住你的名字……”徐楠这下真的有点不好意了,“后来一起去海边那次,看了车队点名名单,才知道你名字是哪三个字。” “去海边的时候!”这下沈剑平彻底郁卒了,“那时咱们都认识好长时间了!”那时他都开始犹豫要不要向徐楠表白了。 “就、就是……只跟我说过一次你的名字,没记住……只知道你姓沈……”拔个萝卜带出泥,越抹越黑。 徐楠想想,自己确实有点理亏,又不知道怎么道歉,把手放到沈剑平腿上,期期艾艾地看着他道,“不高兴啦?那我改过来。” 沈剑平暗自叹口气,不过想想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只不过是一个称呼而已,两个人也确实是“邻居”——在同一张床上相邻而居。刚想摸摸徐楠的头和解,但是看到青年一脸担心的表情,沈剑平突然起了坏心眼儿。 “不高兴了。”沈剑平面无表情说。 “那怎么办?”徐楠还真有点荒,平时都是沈剑平花样百出地哄他,他却不知道怎么哄沈剑平。 “那你得做点什么让我开心呗!”沈剑平提示说。 “我现在就改手机!”徐楠转身就要去拿手机。 “光改个名字可不够。”沈剑平把徐楠拉回来。 “那我怎么办?”徐楠问。 沈剑平使劲忍住笑,假装沉着脸说,“那就做点我喜欢的事。”怕徐楠还不明白,他拉过徐楠的手,放在自己的腿上,沿着大腿往上,一直移到两腿之间。 “这……”徐楠有点意外。 “好几天没做了……现在只有这个能让我高兴。”沈剑平把嘴凑到徐楠耳边,吹着气低声说。 “好吧……”徐楠会意,医生说肠胃炎不能吃油腻,但没说要禁这个。徐楠看沈剑平不再做任何动作,只得主动凑身上前。 看着徐楠略略都起的嘴唇,沈剑平心中大乐,果然主动投怀送抱什么的,最有情趣。 两个人抱在一起亲了半天,身上都热了起来。徐楠摸到下面,发现沈剑平已经有了反应,稍稍用力,相互抱着躺倒在沙发上。 徐楠掀起沈剑平的T恤,在男人宽厚健壮的胸膛上不断亲吻,能感觉到他心跳的节奏。沈剑平胸口起伏,略略起身,一把扯掉了自己的上服,又去扒徐楠的。 “就在沙发上?还是回卧室?”徐楠脸上已经染上一层粉色,他的嘴唇在沈剑平的脖子和胸前不断流连,一只手在男人的小腹上摩挲,隔着裤子,那里已经鼓起一个大包。 “就地解决!”连着内裤一起,沈剑平迅速褪下自己的裤子。他一手不断捏着徐楠的细腰,一手摸到茶几上的钱包,从里面掏出一个扁扁的小方袋子。徐楠接过来,是一个套子。 沈剑平看着伏在自己身上的徐楠,他拆开包装,还研究了一下,用手试了试上面的润滑液。沈剑平心满意足地等着徐楠帮自己戴套子、主动坐上来,没想到,突然感觉自己“后门”一凉,是徐楠的手指摸了过去。 “小楠你干嘛?”沈剑平问。 “这样不对么?”徐楠像猫一样蹭着沈剑平的脖子问。 “你是想……”沈剑平被徐楠的发梢蹭得痒痒的。 “以前你不都是这样做的吗?每次都很舒服啊……”徐楠抬起脸,侧枕在沈剑平肩上低声说。 “宝贝儿。”沈剑平理了下徐楠头发,在他的额头上亲了一下,带着笑意问,“你觉得舒服,所以现在这样哄我开心,是吗?” “对啊。”徐楠含糊地回答。此刻他也很有感觉,不想停下聊天,嘴上依然不停亲吻着沈剑平的皮肤,曲起一条腿在沈剑平的腿上摩擦。 沈剑平爱恋地轻着徐楠的腰臀,想想从某种程度上说,徐楠几乎还是个C。自己曾经答应,带徐楠尝试很多事、很多东西,今天让他试试当一次1,也没什么不好。 徐楠的手指再次探到下面,沈剑平配合地抬起腿。徐楠还不放心地说,“如果做得不对告诉我哦。开始时会有点奇怪,之后就好了。” 沈剑平笑着点点头,索性抬腿盘到徐楠身上。他最近几年交往的都是小弱受,很久都没当过0了,这次颇有新鲜感。垂眼看着徐楠正趴在自己胸膛上,轻舔着褐色的乳头,他的舌头伸出来一点点,粉红色的。天使一样单纯美好的人在舔自己乳头,沈剑平光是想想这个,就感觉刺激十足了。 “可以了,宝贝!快点!”沈剑平催促道。 徐楠跪坐起来,在沈剑平两腿之间挺身,可是试了几次却都滑开了,居然没能进去。最后还是沈剑平用手帮忙,他自己扶着下面,才把头端挤进去了。 两个人都重重地喘着气,徐楠下意识地摸了下脸,才发觉自己出了不少汗。 “好紧啊。”徐楠忍不住说,摸摸沈剑平胸口和肚子,也出了汗。 “过一会儿会好点。”沈剑平模模糊糊地说,他一手扶在徐楠身上,另一手上下着自己挺立的下身,分散对后面异物入侵的不适感。 徐楠俯身去亲沈剑平的嘴,两人口舌纠缠,吻了一会儿,徐楠顺势全进去了,沈剑平喉咙深处轻哼了一下。 徐楠扶着沈剑平的膝盖快速往里顶着,感觉自己被又软又暖的包围着,感觉层层上升,随着动作,麻麻的感觉从腰眼泛滥上来。不知动了多久,他双臂扶在沈剑平身体两侧,大口喘着气。 沈剑平搂着徐楠,猛然坐起来,两人还保持着相连的动作,换成了面对面坐着。调整好姿势,沈剑平也配合着徐楠上下颠动,两个腹部紧贴,他的棍子夹在两人之间,在肚子上摩擦。 沈剑平用力揽着徐楠的肩膀,居高临下地含住徐楠的嘴唇,两个人都分不清是谁的呻吟谁的喘息,只感觉整个世界都混在了一起。 徐楠把头抵在沈剑平健壮的肩上,像干涸的鱼一样大口喘着气。两人分开了一点,胸前和肚子上都是沈剑平的白色液体,但是沈剑平下面还直直的挺立着。 “都射了还……”徐楠用手抚上沈剑平的棍子,又粗又硬,热得几乎烫手。 “它还想要。”沈剑平喘着气说。他豪不迟疑,退后坐了一点,然后用手指蘸上些徐楠胸前的白液,就摸向青年的下面。 徐楠干脆软软向后躺倒,任由男人施为。沈剑平当然不会客气,后面还觉得阵阵痉挛,前面已经进入徐楠身体,开始了活塞运动。 第二次做得比第一次从容些,沈剑平换着角度,时快时慢,忽深忽浅地顶,每当看到徐楠要忍不住了,他又停下来歇会儿,直到徐楠浑身发软,两人才一起射了。 回到卧室时,徐楠软软地躺在沈剑平怀里,累得不想睁眼。沈剑平贴着他的头,轻声说,“换着来也不错,以后我们也这样好不好?” “不好。”徐楠闭着眼含混地说。 “怎么不好?”沈剑平有点诧异,难道徐楠当1当上瘾,以后都想在上面? “还要做扩张,还得戴套子,太复杂。以后还是你来吧。”徐楠用说梦话的口气说。 沈剑平犹豫了0.000001秒,决定不告诉徐楠做0号的其实也可以自己做准备的。他笑着亲了亲徐楠的头发,低声说“小傻瓜。” 徐楠已经困迷糊了,“嗯”地答应了一声,就在沈剑平怀中沉沉睡去了。 番外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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