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来之我是妖怪——by无尘怀念

 文案：

 作为一只树妖，原以为会死在末世下，没想到一醒来已经是两千年后的未来，一切都打回原形从头开始。 被人养在温室中，亲眼看着少年一点点长大成人。 只是这孩子什么时候长歪了？ 本文主受，1V1，受宠攻 内容标签：遥远星空 情有独钟 灵异神怪 天作之和 搜索关键字：主角：黄柳，严立 第一章 铺天盖地的沙尘暴来的时候，黄柳正在沙漠上慢悠悠的巡视着，就像往常一样，巡视着自己的领地。 他穿着黄色的外衣，在这漫无边际的土黄色天地中，这一抹黄色极不显眼。 他手里拿着一朵黄色小花，花特别特别小，几乎一捏就碎。他站在沙丘上，面对着夕阳，好似要牢牢记住这片景色，也许，他再也没有机会见到这么美的天空了。 沙尘暴远远地从天际卷来，铺天盖地的，整个天空都像要裂开了似的，黄色四处蔓延。所过之处，沙地全都分崩离析。 黄柳身子一转消失在原地，地上蓦然多了一株绿色的植物。 细长繁密的茎秆上长着鹅黄掺嫩绿的叶子。满目黄沙中，小黄柳就这样孤独的长在这片沙漠中。 天渐渐被遮盖了起来，沙尘暴像要摧毁这片沙漠一般，开始从四面八方崛起，惯连天地的沙暴越来越多，越来越粗。风卷起沙土，露出最下层贫瘠的土地。 地面开始张大嘴巴，露出深不见底黑黝黝的肚子，一道又一道。 那株黄柳随风飘摇了一阵，不知道在留恋还是难过。随后沉入了地底，往下，越往下。四通八达的根系开始往四面八方死死的抱住土地。 地面开裂的越来越严重，甚至塌陷起来，整片庞大的沙漠都开始往下陷去。 与此同时，全国各地都开始爆发洪水地震，世界像个被蹂躏的破布娃娃一般破裂起来。人类从惊慌失措变得绝望，安静的缩在家里等死。 毁灭快速又猛烈的进行着，所有的人力在自然天灾面前都显得无比苍白。 世界瞬间分崩离析，真实的世界末日在眼前上演，这时候无论是人类食物动物还是妖怪，所有的一切，都开始瓦解碎裂直至消失不见。 天塌地陷洪水倒灌，不知过了多久，所有的一切都淹没在满世界的大水中中。 蓝色，原本壮阔震撼的蓝色彻底占领了整个世界。 而洪水深处的某一块泥土中，已经被割裂的只剩了半米长的黄柳，悄无声息的蜷缩在泥土中，静静的等待着破土而出。 水蓝星从星空中望去，是个非常美丽的星球，它那天蓝色的外表如同一颗最纯净的宝石一般，引人遐想。 而环绕在它周围密集的卫星，星星点点的如同一条纱带一般，给它点上了一丝神秘感。 水蓝星上有四分之三都是汪洋，而剩下四分之一的土地上，有一半是沙漠。余下的这一半又分出了一半被各种变异的动物侵占，可供人居住的土地，少之又少了。 沙漠是禁地，海洋是禁地，陆地也是禁地。因为辐射太严重，人们只能居住在由人工建立起的庞大的人工自然圈中。 但是这个圈外，是各种异扭曲的凶猛的野兽，和张牙舞爪的食人植物。人们早已找不出这些动植物原本的样子了。 人们只能从少许的书上和口口相传的记忆中，加上想象，来还原出动物植物的形状。 于是街上屋顶上随处可见奇怪的虚假的花草，和奔走的可爱动物。 人工自然圈中的天空，是泛着金属质感的灰蓝色天空。阳光每天都在，每时都在，因为太阳从没有落下去过。 但是夜晚还是存在的，到了夜晚的时候，金属质感的巨大天幕就会变成纯黑色，遮住一切光亮。甚至抬起头，还能看到明亮的星星，规律的排在天空上。 这个星球早就不会转了，一直围绕着他不离不弃的月亮，也在两千年前的那一时刻消失在了宇宙中。 所以至今没人知道，夜晚的天空上还能看到一颗会变圆变弯的玉色圆盘。 这是颗被遗弃的星球，他一直安静的在宇宙中停滞着，一天一年，几百年乃至上千年。 不知道怎么又出现的人类又开始了繁衍生息，面对严酷的自然环境，他们举着手中的高科技。 无法抵抗辐射，那就创造出能抵抗的东西，没有夜晚，那就遮住天空创造夜晚。他们像神一样，一点点创造着奇迹。 于是人类开始活下来并且越来越好，人越来越多。 千年之后，陆地上已经有四分之一的地方被人类占领了。他们又开始成为这个世界的领导者。 当然这是段历史被记载在教科书上，每个刚出生的公民都要熟知他们的发展史和辉煌史。 远离人们居住城镇的那片沙漠，有一个名字叫魔鬼带，那里每隔一段时间就会发生沙暴，铺天盖地的沙暴会从那一段席卷至这一端。 没人知道沙暴为什么会出现，科学家研究了很久，依旧没找到答案。 这是人类的禁地，就算他们穿上防护服带着激光枪开着飞船，能自在的飞越魔鬼带，他们依旧没办法征服这片沙漠。 此时，又有一队科学家开往沙漠深处，他们这次准备在沙漠中心向下深入挖掘一次。他们想知道，这片沙漠下面的土地中，有没有埋藏着祖先的尸骨或者宝藏。 当然，若是有文物或者任何过去的东西都好。 蘑菇带上的沙暴一年刮一次，沙暴有时候大有时候小，最大的能席卷整个沙漠，小的时候，就如同刮了一阵大风，卷上几百米打个卷就消失不见了。 他们出发之前，这里刚刚经历了一次比较大的沙暴。所以短时间之内，他们不会看到那种铺天盖地的让人绝望的景色。 五人乘坐一个飞船，总共十人。 飞船是圆形的，有些像传说中的UFO，这个形状比较适合飞行，又方便，就算不美观也没人有任何意见。 今次出来的十位科学家中有两位是考古学家，他们是专门研究两千年前，星球发生世界末日之前的人文历史。 “瑞德，我们这次能不能找到有价值的东西，不会又像上次一样空手而归吧。你的消息准么？”黑发黑眼戴着眼镜很是温柔的女子柔和的问道，她是队里出来的唯二的女人，非常受欢迎。只是可惜，她的孩子已经三岁了。 “李琳，相信我吧，绝对能找到东西。这片沙漠之前曾经被沙暴卷上来不少古前的东西，但是因为这次沙暴，可能又被卷回去了。所以找起来会有些困难。”瑞德是个蓝眼黄发的男人，一直倾慕着李琳，不过知道她结婚了并且生活的很幸福，他也只是偷偷暗恋而已。 “该死的，为什么一直出现沙暴，害得我们都找不到东西。”唐娜踢了踢右边的椅子有些不耐烦的道。 “别急，既然下面有东西，那总会找到的。”同样带着眼镜，手中拿着一个类似平板一样能投影的仪器的男人漫不经心的安慰道。 李琳笑了一下，手指摸着脖子上挂的全家福影像，那里有刚结婚时的婚礼录影和儿子出生时的录影。 从飞船上类似玻璃一样的透明窗子，可以让他们看到外面。除了从窗子看出去，每个人身边都有一个类似望远镜一样的东西，这东西可以让他们在有限的视线中清楚的看到地面。 安静了一会，所有人都低头趴在望远镜上仔细看着地面。 只有李琳，是趴在窗子上往外看。没有天幕挡着，这里的天空是清澈的湛蓝色，蓝到有些泛青。一眼望去，几乎要让人沉溺在这片天空中。 阳光毒辣的照射在沙漠上，黄色泛着光亮的沙漠有种静谧又危险的美。只是看的久了，就觉得这黄色开始让人厌烦又害怕起来。 李琳眼神游移不定的看着无边无际的沙地，也许他们这次又要什么都找不到了。 突然，李琳定住了，她好像看到了什么不一样的东西，绝对不是沙丘也不是沙石，甚至不是黄色。 “停下来停下来，我好像看到什么东西了。”李琳激动的尖叫一声，那绝对与她平日温柔的样子不符。 但是没人在乎她的声音怎么样，四个人都聚在她身边，挤在她看的那面窗子往外看。 “什么东西，是什么东西？” “不，不知道，没看清楚，绕过去，应该在那边。”李琳指着一个方向，瑞德忙将飞船转到那边去。 在上空盘旋了好一阵，所有人都盯着下面观察。终于，他们发现了李琳说的东西，然后他们都呆愣起来。 那似乎是一株植物，细嫩的枝条上长着一排黄绿色的叶子，叶子小小的密密的。枝条不长也不多，但是在这空旷的沙漠中，却突然变得显眼起来。 就像看到了分别依旧的心上人，所有人都饥渴的盯着那株植物。这不是城镇外面那种丑陋的，散发着恶臭的食人草。而是小小的嫩嫩的绝对正常的植物。 “找到了，真的找到了，看到了么，真美，这种颜色真美。” “是啊，它居然能在这里活下来。真是奇迹。” “带回去。” 五个人从飞船上下来，每个人身上都裹得非常严密。没有天幕挡着，毫无防护的呆在沙漠中，不到半小时，皮肤就会开始痒，红肿，出现灼烧状态。 小心的沿着根系往下挖着，让他们惊讶的是，这株植物的根系居然非常非常发达，几乎深入了地下十几米。 “难怪能生长在这里！”李琳惊叹的道，她是一名植物学家，自然明白这种植物为了能在这种地方生存，有多艰辛。 “你说，这是不是千年前的植物呢？” “也许。” 第二章 这株植物被带回了实验室，所有人都非常振奋。见惯了城外那些扭曲丑陋又危险的植物之后，这株安静的美丽的植物让他们震惊不已。 “有记载么？”李琳问，其实她明知道流传下来的文献里并没有关于这种植物的记载。 “没有。这种能在沙漠恶劣环境中生长的植物非常珍惜，上面指示一定要大量研究培养。” “若是能用来改善环境那是最好不过了。”李琳点点头表示明白。 这一研究就是一年，李琳专门负责研究这株植物，还给它取了名字叫细叶。因为它的叶子是绿色细长的。 这期间他们只是刚刚摸清一点细叶的培育条件，这种植物不能在潮湿的环境中生存，但是可以每天浇水。要多晒太阳，见不到太阳，叶子就会打蔫。 各种切片研究，从叶子脉络到茎干到根系，每一个角落都不放过。 但是研究来研究去，甚至分株都培育出几百株了，却无一成活，每一颗发芽的细叶，都生长到几十天就会死掉。 李琳废寝忘食的研究着，却始终没有参透，为此，她经常痴迷的不分黑夜待在实验室中不回家。 她那已经四岁的，整整几个月没有见过自己妈妈，不肯跟任何人说上一句话的儿子，几乎要忘记他这个母亲的存在。 当李琳的老公从战场上回来的时候，他们的儿子完全不肯开口说话了。 不但不肯说话，甚至连表情都没有多少。一个人缩在屋子里，摆弄手里的东西，看也不看两人一眼。 负责照顾孩子的保姆余妈无奈的跟李琳诉苦：“少爷这个样子已经半年多了，我开始以为他是哪难受，找机器人医生检查过，没有任何问题。就是不爱说话不爱笑也不爱搭理人。我想去实验室找你，可那里我哪进得去啊。” 孩子岂止是不爱搭理人，就算是手放在他眼前，他都像没看到一样。 上将严威深深的皱了眉头，原本立挺的五官扭成一个愤怒的样子，他沉声责问自己的妻子。 “你不是说会在家好好照顾他么，为什么他会变成这个样子？” 李琳理亏，最近研究那株植物到忘我的地步，哪里还记得家里。“我有吩咐余妈照顾他，还专门买了两个儿童型机器人陪他，我，我。”李琳低着头，几乎要哭出来。 “你怎么答应我的，就算再忙也会好好照顾孩子么，你这样子，我怎么放心离开。”严威深呼了口气，一年未见，原本应该是合家团圆彼此相看泪眼的场景。可是儿子变成这个样子，妻子又完全陷入到实验，无暇顾家。这让他有种深深的挫败感，就算打了败仗也没有这样沉重。 若要怨妻子，他又不能将责任完全推到妻子身上，毕竟他自己也有责任。他要忙着训练士兵适应新武器，还要带着他们上战场，守卫星空领地。就连跟家里通讯视频的时间都没有。 “是我的错。找医生吧，这有可能是自闭症。我会申请假期陪在他身边，无论你手里现在有什么工作，也全都停下来陪他。”严威脱了帽子和大衣，他高大的身板，一下子疲惫的陷在了儿子的小床上。 他们的儿子严立，安安静静的蹲在窗边的地上，手里是一本彩色图画书。他看的很仔细，非常仔细，好像眼里脑袋里整个世界都只有那本书一样。 在这种影像代替纸质储存文字的时代，书就显得尤为珍贵。其实并不是珍贵，纸不难发明，甚至非常非常轻易，珍贵的只是纸上的文字和图像。 但是纸质书占地方不宜携带又储存不便，重要的是还非常贵。是以每年都只有少量的书籍图像印刷出来放在图书馆中，若是觉得新奇就可以去观赏一下。 严立手中的就是这样一本彩色的插图画，画上是一些根据人们想象而画出来的植物动物。 李琳蹲在儿子身边，温柔的换着他的名字，可是严立没有任何反应，完全没有听到一样。 难过的看了丈夫一眼，李琳愧疚的几乎要哭出来。 严威抱着她拍着她的背：“没事，我严威的儿子没有这么脆弱，多陪陪他就好了。” “嗯。” 只是就算陪着孩子，李琳还是有些放心不下被放在实验室中的细叶。 “现在只要记录一下细叶每天的生长状况就好了，我把它挪到家里来好不好？我绝对不会不顾儿子了，我发誓，只是记录一下数据就好，机器人也可以帮忙的。”李琳忐忑不安的询问着严威的意见。 严威早在两人结婚前就知道她是个研究狂，当初还是直接将人拐上床。否则以她的个性，宁愿窝在实验室里，也不会费时间多看别人一眼，更别说约会之类的被人追求了。 “可以。” 得到严威同意，李琳的眼睛瞬间亮了起来，她火速将家里的实验室清理出来，改造成了一个温室。 细叶被运了进来，大小依旧与刚被发现的时候一样，没有任何长大的迹象。他的叶子依旧是细密的绿色小叶子，枝干依旧细长。 而他所在的沙土，是专门从沙漠运回来的沙土，目的是为了模拟沙漠的生产环境。 黄柳刚有意识的时候，就发现了自己的情况有多糟糕，他好像回到了最初刚开启灵智的时候。 那时候他还只是一颗普通的黄柳，每日安静的生长在沙漠中，倾听风的声音，沙子流动的声音，身体仰望阳光的声音。 沙漠是个严重干旱的地方，水分每日每日的蒸腾在空中做了一丝云彩被风吹走，他只能让自己的根系不断往下深入，就算只能触摸到湿润的泥土，也能让他活下去。 因为他不是生在江南湿润土地上的娇嫩的金丝黄柳，他一出生就在这大漠边缘风吹日晒。 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有意识，也不知道自己要做什么，只是凭本能，迟钝缓慢的注视着这个世界。 时间一点点推移，日夜交替，周围的同伴有时候会被暴风沙卷走，有时候会新长出来一些。 他开始有一点点明白，他与别的黄柳不同，他会思考，有意识。 他曾试图呼唤身边的另一株黄柳，可是那株小黄柳完全没有任何反应。不止那一颗，除了他，所有他能看到的红柳怪柳胡杨白麻沙棘都没有反应。 那时候他还不了解有一种情绪叫做孤独寂寞，他依旧安静的做一颗黄柳，努力让自己在沙漠中活下去。 经常会有人类经过这里，他们用白布包裹着头和大半张脸，骑着一只只高大的骆驼。往一座非常漂亮的城镇走去。 他的茎干还有些嫩，那些骆驼有时候会在他身上啃上一口。 当然，也只是被啃了一口，他就控制着茎干抽在骆驼嘴上，然后看那只骆驼惊慌的后退。 这让他很开心也有些得意，因为别的植物都不会躲不会攻击，只有他会。他不知道这种情绪叫开心，不过这不妨碍他在这无风的天气中挥舞着茎干，像在跳舞一般惬意的在空气中摆动。 不知道又过了多少个日夜，他开始发现自己能在沙地中自由的走动，从这个地方挪到另外一个地方。根系能很自由的缠住泥土和沙石，让他随意穿行。 这又是他跟别人不一样的地方，他微微抖动着叶子，开心地在灼烫的沙石中走动。 路过的人类管这叫旅游，从一个地方到另一个地方就叫旅游。 他开始游荡在沙漠中，这片沙漠真是大，没有边际一般。开始他是这样认为的，他甚至赞叹过，为什么这片沙漠会这样大，沙漠占领了土地，那人类都住到哪里去了。 不过很快，随着他的速度加快，他就觉得这沙漠不过如此，还不够他几天走个来回。 于是他开始不满足于沙漠，他看到沙漠的边缘有遍地的植物，大片的荒地山石，再远点，他甚至能看到河流。 多么清澈的河，这种干涸在地面，完全不会被太阳给蒸发掉的水几乎让他惊呆。但是他不敢靠近，他不适合生活在这么美的地方。 游荡了不知道多少年，他几乎忘记自己早已经超过了两百岁。像他这种黄柳的寿命最多只有一百年，当初长在他身边的小黄柳们，早就消失不见了。那片没了植物的地方，早就被金黄的沙石侵占，完全辨认不出来了。 只有他一个孤寂的站在最初的土地上，越来越少的人类会经过这里。以前这里处于沙漠边缘，常常有人类牵着骆驼经过。而现在，只有沙暴会经过这里，这里也早就不是什么沙漠边缘，而是沙漠深处。 就连那座漂亮的城镇，也早被风沙掩埋住，再没有任何人出现。 一天又一天，他不再游荡，而是陷入了奇怪的沉睡中。当然，没人看得出来一棵树是在沉睡还是醒着。 直到某一天他突然惊醒了过来，他已经长成了一颗柳树，茎秆粗壮根系发达。就像一颗普通的柳树一样，枝叶繁茂。 可是沙漠中怎么可能长出这种参天巨柳，有可能是变异有可能是进化。也可能是他所不知道的方式，修炼。 最终他变成了人，这时候他已经不知道过去了多少年。 而所有的一切都终结在那一天，世界毁灭的那一天。 第三章 黄柳没有见过其他妖怪，即便他刻意寻找过，也从没有找到过。他就像一个被抛弃的异类。 所以他回了沙漠，安静的沉睡起来。 世界为什么灭亡他不知道，他只是一株有思想能化成人形的黄柳。不能翻江倒海翻天覆地瞬息千里，他那小小的能力只能作用在植物上。 没什么能与大自然相抗衡，他只能等待着，在最后一秒到来之前，好好的看着这个世界。 没有想过自己会醒过来，心头还缠绕着失去意识之前的事情。 铺天盖地的沙暴席卷了整个沙漠，在飓风的侵袭下，沙地下的土地露出面目。然后大地开始晃动，土地裂出深深的缝隙，天空像破了一个口子一样，完全变成了黑色。 所有的一切都被吞噬了干净。他蜷缩在土里，紧紧攀附着一块泥土，将自己深深沉在地底。 他以为自己会化成土地的一部分，可是再恢复意识的时候，他却看到了太阳。 比以前灼热毒辣十倍的太阳挂在天上，周围依旧是无边无际的沙漠。就好像一切都没有发生过一样，他只是沙漠中的一株植物，一切依旧风平浪静，万年不变。 但是头顶上飞来飞去奇怪的飞行器却让他觉得，事情也许哪里出了点差错。 但是他现在除了能思考之外，就是株再普通不过的植物，不能化人不能移动，任何能力都消失了。 在沙漠中呆了近一个星期，也许是一天。因为太阳没有落下去过。开始他还觉得奇怪，为什么一天过了这么久都没有天黑，可是很快他就发现太阳并没有移动分毫，直直的晒在他的头顶。 很热，非常热又干燥。他的根须需要向下再向下才能找到一点水。 这个世界很不对劲，他数着时间，大约过了一周。这一周中他除了偶尔看到一些飞得极高的古怪飞行器之外，就没有见到任何活物。 沙蛇沙鼠蜥蜴蝎子，他一个都没看到。这片沙漠是死寂的，没有任何生气，苍凉的可怕。 就在他思考的时候，天上落下了一个飞行器。从飞行器中走下来四个穿着奇怪的人，他们全身都裹在一种灰色的金属质感的衣服中，但是这种衣服非常贴身，能将人的头脸都很好的包裹在里面，又不影响视线和呼吸。 几个人围着他似乎非常惊奇，小心翼翼的将他挖了出来放在了一个盆中。 这些人的语言有些奇怪，像是普通话，但又有些变调，好在他还能听得懂。 被他们带回去之后，他就被放在了一个房间中，这房间里移了很多沙子，外面罩了一个非常大的透明罩将他罩在里面，它的根被切得只剩了很短。 这件屋子里有好多仪器，像他以前在实验室里看到的那种仪器，并且这些人还穿着白色的衣服，这只能让他想到一件事。 他被人搬进实验室里研究了。 最常见到的是一个女人，黑发黑眼，这是他见到的唯一一个黑发黑眼的人。她说话很温柔，笑起来也很好看，只是拿着刀切掉他身上叶子的时候，却一点都不怜惜。 不但被切掉了一片叶子，还被切断了一根枝条。很疼。 实验室里有人浇水，温度适宜，也没有毒辣的太阳。他却不舒服起来，他的天性决定了他非常耐旱并且性喜阳光。 通过这些研究员的谈话，他知道这里有黑夜，这里是专门研究植物的实验室。并且这里的植物大多都非常丑陋恶心也非常厉害，像他这样正常的几乎没有。 所以他非常受重视，也非常受保护，每天都有不少人来看他。 当然，这只是在最初，他们将他关在实验室里一年有余，他亲眼看到这些人从自己身上提取的细胞培养新的黄柳。但是那些小家伙刚出生不过十几天就全都死掉了。 所有人都大为沮丧，培养出来的小黄柳成批死掉，没有一株存活下来。 那些科学家拼命寻找原因，可是为什么，连他自己都不知道。 “它身上活性很低，培养出来的分株活性更低，所以存活十几天就会死掉。我考虑过人为增加植物的活性，但是很遗憾，这次连一天不到就迅速枯萎了。”负责照顾他的黑发黑眼的漂亮女科学家这么跟人报告着。 她似乎结婚了，还有一个孩子，但是她极少回家，整日整夜都呆在实验室照顾他。 整整一年多，黄柳一直在想，这些人是不是准备关他一辈子，而他现在没办法化形，只能呆在这里。 他考虑要不要沉睡一下，他还是很不适应这里的环境，不能每天晒到阳光，让他有些萎顿。 但是得知现在是新元2213年，他就更萎顿了。 所谓的新元，是从世界末日之后人类出现那天开始算起的时间，也就是说，距离世界末日那天，已经整整过去了两千多年。 居然过了两千多年，而他活过了世界末日，活过了这两千多年，却一点感觉都没有。并且一切都重新开始了。 为什么他当初没有消失而是健康的长了出来，完全摸不到头脑找不到原因。 就在他决定逃避一下现实的时候，从来没离开过他视线的科学家李琳不见了。没过几天，她又出现。而这次，她将自己给移走了。 这是一个非常宽阔的房间，四面都是透明的能清楚的看到天空的玻璃，而他被放在了向阳的一面。身子依旧陷在熟悉的沙土里，温暖的感觉让他无比怀念。 这里比实验室舒服多了。 这好像是李琳的家，黄柳猜测着。 李琳好像很忙，每天只有一个小时的时间过来看他记录数据，别的时间，他都一个人呆在这里。 偌大的温室里只有他一株植物，他能看到的天空也非常有限，不过还好他现在的爱好是在晚上的时候数天上的星星。 不得不说科学的力量堪比神迹，现在的人类居然想到造出这么庞大的东西来遮挡太阳创造黑夜，甚至那金属质感的天空上还能挂这么多星星，就像真的一样。 星星怎么也数不清，他百无聊赖的晃着叶子，一点点研究屋里的东西，全都是他不认识的。 这家里比在实验室中还要无聊。 “叮。”一声，是门被打开的声音，黄柳有些奇怪，现在李琳只在固定时间过来，其余时间都消失不见。这大半夜的会是谁。 他抖了一下叶片，看到了一个小小的人走了进来。 真的非常小，只有一米不到的小人，同样黑发黑眸，只是五官有些立体，估计是个混血儿。孩子长得非常可爱，皮肤白皙嫩滑，眼睛像水晶一样黑亮。 只是这孩子的眼神非常死，小嘴紧紧抿着，整个表情异常严肃。 孩子进来之后视线就转了一下，之后就牢牢的盯住他，朝他走了过来。 黄柳被放的有些高，当初为了寻找水，他的根系深入地下几乎几十米，可是在房间里哪有那么高的地方。他只能蜷缩着根须萎缩在只有一米多高的沙土里。 这一米五的的高度对一个五岁的孩子来说太高了，就算踩着板凳也没有这么高。 孩子往前走，走到专门垒起的台子下面仰起头。 但是站在这里他只能看到一片碰到透明玻璃上的绿色小叶子。 他后退了一阵，几乎推到门边，才看到黄柳大半的身子。 然后他就变成了雕塑似的仰着脑袋死死的盯着黄柳，眼神异常执着。 黄柳被他看得有些奇怪，叶片微微抖动了一下，不知道这孩子怎么回事，像个鬼似的。 一人一树就这样对视着，黄柳是用全身来感受，他没有眼睛不会觉得眼睛酸疼，但是那孩子，才那么小的孩子，却感觉不到累感觉不到无聊一样，一直盯着他看。 他真想叫一声这是谁家的孩子，大半夜的赶紧带回去睡觉。这是李琳家，这孩子难道是她的孩子？ 事实证明确实如此。一个多小时后，李琳噙着眼泪惊慌的冲了进来，见到孩子，一把将他抱在了怀里开始哭。 她身后站着一个高大的栗发碧眼的男人，身板挺得直直的，身上披着一件军装，大约是个军人。 李琳抱着孩子哭了好一阵子，让黄柳比较在意的是，那孩子自始至终都没有任何表情，也没有看李琳和那男人一眼。眼睛一直盯着他，好像他身上有什么有趣的东西一样。 身后的男人擦觉到孩子的异样，将李琳拉开把孩子提起来。 “你是不是想看那？”男人指着黄柳道。 孩子没有回答，眼睛却还定在黄柳身上。 男人将孩子抱起来，然后走到黄柳身边，让他趴在透明的玻璃上近距离观察黄柳。 被孩子的眼神死死盯着，黄柳有些不自在的将叶子蜷缩了起来，原本就够小的叶子似乎更小了。 “严威，小立好像很喜欢它。” “恩，他太矮了，看不到，明天将这里装一个小型升降板，让他能看到。” “那太好了。”虽然心理医生建议他们多跟孩子沟通，给他关心，孩子一定会好起来。但是这么久了孩子还是没有任何反应。以前爱哭爱笑爱闹爱缠着他们的孩子变成这个样子，他们几乎要被自责给压垮了。 然后隔天黄柳就发现，自己面前被装了一个奇怪的东西。 那东西大约有一米宽一米长，是个正方形的平台，薄薄的，就像一块地板一样铺在地上。 但是当那孩子站上去的时候，那东西突然升了起来，刚刚好停在他面前。 然后他的生活里多了一个人，一个每天趴在他身边死死盯着他的孩子。 这日子真是没法过了。 第四章 严立五岁，早已经到了入学的年龄。 因为科技太发达，现在上学已经不像以前一样必须呆在学校里。若是有事或者身体残疾行动不便之类的，完全可以申请在家上学。 也就是从网络，整个国家的虚拟网都连在了一起，戴上眼眼镜就能身临其境的看到老师讲课。 不过也有些课程是必须要到学下去的。比如说操作课和活动课。 虽然严立才五岁，但因为他父母都不是一般人，他从出世就被寄予了无比的期望。所以他现在每天都需要学习大量的课程。 严威希望严立能遵从他的意愿上军校从军。蓝国的太空舰队是蓝国上最强的存在，是为了抵御外太空的不速之客而成立的。在严威看来，守护自己的家园是他儿子应当做的，也是必须做的。 所谓蓝国，是从这颗星球的颜色上取的。新元之后，这个星球上至始至终都只有一个国家，不分肤色人种。 李琳其实比较希望儿子跟她一样做个植物学家，不过他又觉得男人不该缩在小小的实验室里。 严立每天除了要看一个小时的书，听家庭医生在网络上授课，还要认识严威布置下来的功课。认识各种战舰并记住它们的名称。 “儿子还那么小，哪里记得住？” “正是因为他还小，更应该从现在开始教育，小时候记住的东西，长大就很难忘掉了。” 李琳白了他一眼：“那你说，你小时候看的第一本书是什么，讲了什么内容？” “这。”严威想了一下，尴尬的抽了抽嘴角。 妻子平时很温柔，但一牵扯到儿子的事，身上就长出各种刺一样。 还是要求是如此，严立很认真的看书听课，却不肯开口说一句话。 晚上严威检查严立一天的学习情况，严立低着头站在他面前，盯着自己的脚尖一动不动。无论严威问他什么，都像聋子哑巴一样，不听不说。 “这，是不是嗓子有问题？小白小黑。”李琳将两个专门用来陪儿子的儿童型机器人叫了过来。 所谓的儿童型机器人，外表做的非常可爱，虽然是人类孩童的样子，但是却依照动物的特性，加了动物耳朵，尾巴，鼻子之类的。看上去就像个兽人。 两个机器人是半智能的，每一个身上都有一块记忆芯片，像U盘一样，能将每天发生的事情都记录下来。 李琳将小白身上的记忆芯片取了出来，装在墙上像电视一样的薄如纸片的东西上。 一个投影显现出来，严立的身影赫然在上。 这还是严威刚走，严立和李琳在家时的景象。 父亲突然不在身边，严立非常难过，整天闹着要找爸爸。李琳性子温柔，一直哄劝着他，说爸爸有事出去，很快就会回来。 一次两次还信，次数多了严立就不信了。 原本喜欢哭闹的孩子，每天坐在家门前等爸爸，不停地问李琳：“爸爸什么时候回来？” 李琳耐心跟他解释了一遍又一遍。严立撇着嘴嘟着脸，一副不高兴的样子。 “你骗我，爸爸是不是不回来了？爸爸不要我了？” “怎么会呢，爸爸有工作要忙，爸爸很厉害，要保护很多人啊。” “我不要爸爸保护别人，只要保护我就好了。” “你这孩子啊。”李琳笑笑。 但是毕竟李琳是个植物学家，隶属于国家的研究院。不可能一直待在家里照顾孩子，很快，她就因为实验室有事情而离开了。 这一离开就至少三四天，到后来越来越忙，出现新植物需要研究，她的职业病发作，连孩子也快忘在脑后。 李琳走之后，家里只剩了保姆余妈和小黑小白。 严立不见了爸爸又不见了妈妈，以为两人都不要自己了，哭闹的厉害，不吃饭不喝水。晚上睡觉之前也要闹上很久。 余妈被折腾的无奈，去实验室找了两次，奈何她根本就进不去，也找不到人。 而严威因为有任务要执行，就连李琳都找不到他，更别说余妈了。 一个都找不到，余妈只能时时刻刻抱着严立哄劝着。 慢慢地，严立不哭了，也不坐在门前等两人了。他安静下来，每天很认真的吃饭喝水学习睡觉，却就是不肯说话，也不肯跟人交流。 余妈见他很乖，沉闷不像以前活泼爱闹爱笑，还以为他是因为父母不在身边不习惯，也没有在意。 直到发现他不对劲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 严立已经完全呆在了自己的世界里，任何人都进不去。 虽说他的症状比较像自闭症，但是他并没有自残和暴力倾向。 严立的生活非常有规律，每天早上七点起来穿衣服吃饭，看书，或者发呆，然后上课。到中午吃饭午睡，下午看书发呆或者学习，吃晚饭学习然后睡觉。 就像个被设定好程序的机器人一样，做事情多一分少一分钟都不会差错。 夫妻俩怀疑孩子是不是被人控制了，可是检查了一遍，好好的，什么问题都没有。 李琳看着投影中严立的样子，不由得哭了起来。都是她的错，若不是她一直不沾家不看着孩子，严立也不会变成这样。 “别担心，他还小，还没定型，只要现在治好就没事了。上次给他测智力，他的智商非常高，绝不会出问题的。”严威抱着妻子很肯定的道。 “可是，我只希望他还能像以前一样。回来这么久，他都没有喊过我一声妈妈。” 严威默然，一年没见儿子，他自然希望儿子能像以前一样缠着他要他抱。 “算了，我不问了，你去睡觉吧。”扯着儿子的手将他送回他屋里。 其实他们想过将儿子带到身边一起睡，但是人刚放到床上，严立就悄无声息的下床穿着鞋跑回了自己房间。 此时黄柳正在欣赏星光。这些人造星星也会发光，并且光芒还不一样。绿色白色蓝色，有大有小，最大的足有乒乓球那么大。 他现在最大的乐趣就是每天晚上数星星，他视线中能看到的天空有限。他发现一个有趣的现象，就是那些星星居然是会移动的，头天晚上看到的他第一条叶子方向是颗非常大的黄色星星，可是隔天就是一颗蓝色的非常小的星带了。 正在欣赏天空的他，突然感觉到门被人推开了。 轻叹一声，叶子抖动一下，果然看到那扇白色的门被打开，一个小小的孩子走了进来。 今天严立穿的是一件粉蓝色的睡衣，睡衣不知道用什么材质做的，看着非常青滑软弱无物，穿在身上一定很舒服。 黄柳漫无边际的想着，没注意到严立已经站在升降板上趴在了他面前。 将他装进去的温室只占据了房间三分之一，是一个长方形的像棺材一样的柜子，分上下两部分，下部分是沙土，有一米五左右高，上面是透明的玻璃，也有一米五高。 两端是一些他看不懂的仪器，大约是维持里面的温度和湿度，还有一个温度计一样的东西竖在外面，不过他看不到上面的数据。 上半部分的透明玻璃顶端那一部分是能打开的，每天从太阳出来开始，那部分玻璃就会自动打开，可能是为了能让他晒太阳。 晚上玻璃就会关上，完全隔绝与外界接触。 黄柳有些遗憾，其实晚上接触外界比白天晒一天太阳要好，毕竟植物都需要光合作用，不仅是晒太阳，还需要晒月亮。 严立的眼睛非常大，他似乎非常喜欢黄柳，每天晚上都偷着过来。而他过来却没有别的事情，就是趴在玻璃上盯着黄柳看，眼睛眨也不眨一下。 黄柳不知道他在看什么，他晃晃叶子，觉得天黑了，他还是睡一下比较好。 植物晚上也需要休息，很多花一到晚上就会闭上花瓣叶片蜷缩成一团，白天的时候再伸个懒腰绽放。 可惜，若是以前，他晚上能看到特别特别大又亮的月亮。沙漠中的月亮特别好看，天气好的时候，月亮非常近，一伸手就能摸到一样。 他最喜欢在夜晚化成人形躺在沙漠的高地上欣赏月光，或者找别的植物谈心。 虽然那些植物压根就不会说话也不会跟他交流。 但是好歹植物也是有喜怒的，他能感受到那些植物是舒服还是干渴，生病还是健康。 可惜，之前听实验室的人说，这世界根本就没什么正常无害的植物了，那些变异的植物根本就称不上植物。 他漫无边际的感叹着，叶子耷拉起来，屋里有些黑，他抖抖茎秆，将茎秆上原本就小小的叶子缩的更小了。 严立好奇的看着，见到那些叶子缓慢的缩起来的时候，更是觉得奇怪。 他伸出短粗的小手隔着透明护罩想触碰一下叶子，不过最终他只是将脸贴在上面，感受上面冰凉的感觉。 黄柳有些蔫蔫的抬起一小片不起眼的叶子，怎么这孩子还没走，他到底在看他什么。 被这样的视线盯着，黄柳一点也做不到不在意，忍不住想将自己埋在沙子里一点也不露。 好在就在他纠结的时候，李琳和严威出现了，两人惊慌的将孩子抱走。 严立也没挣扎，趴在李琳的怀里眼睛还盯着他看。 黄柳抬起最长的那根茎干，将自己围了一圈，缩成了小小一团。 突然觉得以后的日子会很纠结。 第五章 黄柳原本以为严立只有晚上才有空，他从没有在白天见过他。 或者说，他从没有在白天见过除李琳以外的任何人。 不知道这房子是建在哪里，他每天能看到的都是天空，还有天上飞来飞去的飞行器。 李琳每天四五点钟左右会进来看一下他，检查一下温度湿度是否适宜，然后就离开了。 他头上这透明的玻璃，每天日出的时候就会自动打开，太阳一消失就自动闭合上。要是还能化形，他一定要好好看看这个世界。 可惜现在他只是别人养起来的一株没大用的植物。 活了这么多年，直到化形很久很久之后，直到世界末日，黄柳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产生思想，怎么变成人，怎么修炼的。 就好像呼吸一样，人从出生下来就刻在骨子里的本能，让他们不需要学习就知道怎么呼吸。 可是现在他却完全不知道自己的本能是不是还在，当初从产生意识到可以化人，大约用了几百年时间。过了这么久，他都不记得了。 只是那时候还有广阔无边的沙漠，还有好多珠黄柳沙棘陪着，还能逗逗从根系旁边爬过去的蝎子，每天都能看到日出日落时的壮观景象。甚至偶尔还能被沙尘暴卷起来做一次旅行。 可是现在什么都没有，陪伴他的只是不够他伸展根系的沙土，和人造的天空。 他觉得在这里，他甚至活不过百年就要枯萎了。 五点半，每天的这个时候，天会准时亮起来。 不是以前见得那种，先是微亮，慢慢地大亮，最后太阳升起来，整个世界都亮堂起来。 根本没有，完全没有，这里黑白分明。五点半之前就是黑夜，漆黑不见五指的黑，五点半之后就是白天，黑夜突然就退去，阳光直直的洒下来。瞬间就变成正午。 刚开始黄柳极不适应这样的转变，看不到日出日落，没有黄昏晨昏这种词语，没有夕阳朝霞这些东西。 这世界缺失了太多美丽。 抖了抖枝条，他准备将蜷缩的叶子绽放开来。就像准备战斗的士兵，他做好了姿势。 门叮地又开了，一个小小的身影又一次悄无声息的走了进来，站在了升降台上。 黄柳面向后面的叶子让他看清楚了来的是谁。 阳光瞬间洒了下来，这里的阳光没有在沙漠中的毒辣，就像被人为去掉了那层热量，空有光芒。 这次黄柳清楚的看到了严立的样子，不是在夜晚朦胧漠然的样子。因为光突然出现，他有些不适应的眯着眼睛，小脸皱成一团，看着竟有了许多生气。 黄柳缓慢的对着阳光舒展着枝条，枝条上的叶片一点点张开，原本细长的叶子在阳光下，竟有些透明，叶子像会发光一样美丽。 严立眼睛眨也不眨一下的盯着他，这是他在图画书上看不到的景色，而这个景色，在以后无数次的被想起。 曾经他看过这么美丽的植物，那颗植物的叶片就像宝石一样会发光。 而随着阳光的出现，上面的玻璃自动被打开，微凉的温度弥漫下来。 不过很快，屋里的温度就与黄柳温室里的温度一样了。 知道他喜阳喜热，整个屋子的温度一直很高。只是其实他不喜欢沙地的干燥，他喜欢湿热的土地，那会让他长得很快。 上面的盖子突然被打开，原本趴在上面的严立，整个人站不稳，一个倒栽葱掉进了温室里。 刚刚好，他就掉在黄柳身边。 好在下面是沙土不是结实的泥土，严立并没有被摔伤，只是胳膊擦破了皮。 许是疼了，严立瘪瘪嘴想哭，但是眼睛红了一阵却没有掉下眼泪来。 在地上撅了半天没站起来，本来就是小孩子，在这种沙地上一脚一个坑，弄了满身满手的沙子也没有站起来。 手摸向黄柳想扶着他站起来，但是还没碰到他就缩回了手，索性也不站起来，就坐在黄柳身边，眼巴巴的看着他。 黄柳被他看的发毛，叶子抖了一下。 重见天日之后，黄柳就发现了，自己没有原来大了。 最开始他只是株小黄柳，有细长繁多的枝条，上面长着密密的排列规律的叶子，到一定季节的时候还会开白色的小花。 后来他发现自己能够变成黄柳，就是很大的那种，能长得很粗壮，最高的时候，就像柳树一样，茎秆有一人合抱粗细。 可是现在，他却只有一个五岁的孩子一半高。 原本细长的枝条也变成细细短短的了，有些忧伤的抖动一下枝条，黄柳无比怀念过去的日子。 看了黄柳好久，严立还是伸出了手。 一直从大人口中听到的，花草树木都是会吃人的，不能碰，不能靠近。 就算图画书上，那些植物也都长的很吓人。严立小小的脑袋里完全不能理解，为什么他看到的这个跟书上的不一样。 这个也会吃人么？ 不过他并没有碰到黄柳就被人抱了起来。 李琳有些无奈的将他抱了下来，儿子对植物这么有兴趣虽然让她很欣慰，但是她更怕儿子会把这株珍惜的植物给破坏了。 “怎么不睡觉跑这里来了，看你身上脏的，我们去洗洗澡吃饭好不好。我做了你最爱吃的奶鱼。”亲了亲他没有弄脏的眼睛，李琳温柔的笑道。 回来这么久，还是第一次见严立对什么事情这么感兴趣。 见两人离开，黄柳紧张的情绪才缓和下来，现在的他对任何外来破坏都没有抵抗之力，若是严立揪他的叶子，他也只能乖乖的忍着。 谁让他只是一株毫无反抗之力的植物。 严立被抱走之后，直到隔天都没有再出现。 晚上没人盯着，黄柳反而有些不习惯了。 一天两天三天，终于第五天的时候严立又来了，不过这次，他的脚边跟了一直奇怪的动物。 那动物很小，就像兔子一样，但是却长得很奇怪，是完全没见过的动物。毛是白色蓬松的，毛很长，如果摸起来一定非常柔软。 小动物特别可爱，一直在严立脚边蹭来蹭去，见严立不理它，它居然蹭蹭的顺着严立的腿爬到了他胳膊上。 严立不得不将注意力放在他身上一点，将它抱在怀里。 有一搭没一搭的摸着手中的小动物，视线也不像之前一样，一直盯在他身上。 看了一会严立居然就走了，好似没兴趣了一样。 严立走后，黄柳又安静的晒着太阳缓慢的思考着事情。他没有无聊也没有不耐烦这种情绪，原本植物的耐性就非常强，常常他看到一个东西，可以思考上一天。 即便是当初变成人之后，他的反应也比别人慢一些。 日子就在这种被拉长的缓慢中，一点点过去。 严立依旧会过来，但是基本上两三天才来看上一次，然后盯着他好一会就离开。 他身边的小动物早就不见了，不知道是死了还是怎么了。 严威休假修了半年，李琳也在家呆了半年。严立在两人的关爱下好了很多，不再无视别人，偶尔会给一些回应，只是，他还是不肯讲话。 严威和李琳着急也没办法。 黄柳抖抖叶子，那都不关他的事，他只需要好好的活着就好了。 严立过六岁生日的时候，按以前的日历推算，应该是十一月。 这距离黄柳到这个世界已经有一年零十个月了。 他的叶子长大了一点，个头也高了一些。 严立的生日很巧也很不巧，十一月十一日这天，是千年前建国的日子，之后每年的这一天，都相当于过年一样，是个非常非常盛大的节日，举国欢庆。 而严立的生日是十一月九日，恰好在三天前。 好在李琳每年都会给他准备礼物，准备好吃的食物。 今年与往年不一样的是，严立没有对李琳送的礼物做出任何表示，喜欢还是不喜欢，开心还是不开心。 严威紧紧的皱着眉头，看向严立的眼睛带着恨铁不成钢。 他闲在家里家里太久，胳膊都要生锈了，可是战场需要他，他的使命不是留在家里陪儿子。 天刚黑，家里就来了一位不速之客，那是一个有些痞气口花花的男人，行为非常轻佻。见到严威就用手臂扒住他的肩膀跟他打招呼。 严威意外的没有推开他。 “怎么来了？发生了什么事？” “就是没发生任何事我才来的啊，这不是为了见见嫂子么。嫂子好，很久没见了。” “诺德你好。”这男人金发蓝眸，标准的西方美男子样貌，只是皮肤却似东方人一般细腻偏黄。 如今的世上，混血的美男美女数不胜数，而纯种的样貌却太少了。比如李琳的黑发黑眸，纯粹的东方人外貌，极为难得。 “宝贝小立，看我给你带了什么，战舰模型，喜不喜欢，去年你还闹着问我要。”一把将严立抱起来，诺德笑着亲了他一下，将手中的东西在他面前晃了晃。 严立面无表情的看着他，又看了看他手中的东西，视线中没有任何好奇和惊喜。 诺德不解的问：“怎么，不喜欢？怎么脸绷成这样，是不是你爸爸骂你了，别怕，叔叔帮你教训他好不好？” 可是严立依旧没有给他反应。 诺德皱皱眉头将孩子放开，把严威拉到了一边去。 “小立怎么了？你就是因为他才修了这么久的假是么，医生怎么说？” 严威摇了摇头。 “对了，这是上面给你的。”诺德将一个类似U盘的东西交给严威。严威点点头，走去了书房。 诺德嘿笑了一声站在厨房门口跟李琳说话，眼神轻佻的在她身上转着。 诺德说话风趣，逗得李琳一直笑个不停。 就在两人聊得正开心的时候，旁边一直安静到如同洋娃娃一般的严立，突然一个猛冲扑到诺德身上胡乱厮咬起来，整个人像疯了一样，连表情也非常狰狞。 “怎，怎么了！”李琳惊叫一声。 第六章 谁也不知道严立究竟怎么了，他扑到诺德身上，小手在他身上乱抓，手中攥着的小玩具不停的往他腰上摔。 就算严立只是个小孩子，但是当这个小孩子发狂的时候，就是大人，一时之间也有些措手不及。 诺德呆愣了一下，立马去拽严立，两手将他的小手掰开。 可是严立的脚依旧固执的往诺德身上踹去，就好像对他有多大仇一样。 李琳忙将手中的碗筷丢下过来抱住严立，严立鼓着眼睛，眼珠几乎要鼓出来一般，整个眼睛都有些血红，强烈的仇恨让人心惊。 李琳死死抱着他，将他从诺德身上拽下来。 “安静，安静，没事了。”李琳低声哄劝着，在他耳边一遍遍说起来。 良久，严立终于安静下来，脸色苍白，许是累了，他伏在李琳怀里睡着了。 诺德被这变故弄得不知所措起来，他挠挠头发。 “这是怎么了？他怎么突然这么恨我，上次来还好好的。” “他这样我也是第一次见，可是被什么东西吓住了，已经没事了，我抱他去睡觉。”将严立抱到卧室，李琳在他额头上贴了一片安神的镇定贴。 两人坐在客厅里相对无言。 诺德想说什么，但是盯着李琳的脸有些看呆了，又忘记自己要说什么了。 于是等严威从书房出来的时候，就看到两人一个一脸悲伤一个神游天外。 “孩子呢？” “哦，去睡了。”李琳没告诉严威发生了什么事，下意识的，他不想让他知道。 “诺德，你什么时候走？” “我要在这里呆一个月，有点事。” “李琳，我的假期要结束了，三天后建国日一过就出发。” “啊，好，我给你收拾一下。”李琳慌忙起身去卧室，知道严威做的都是非常危险的事情，虽然担心他，但是李琳从来都不挽留也不阻止他。 “不用了，没什么好收拾的。” 诺德没带到吃饭就走了，来也匆匆去也匆匆。 吃了晚饭，李琳有些不放心的去了严立卧室，进门一看，床上空无一人。 黄柳被吵醒了，蜷缩起来的叶子被迫张开一些，就看到推门进来的熟悉的小人。 严立的脸上全是慌乱，就像迷路的孩子，要哭不哭的。 黄柳还是第一次见他这个样子。 严立进来没有立刻站在升降板上趴在他身边，而是顺势坐在了他温室旁边的地上，抱着双腿埋着头。好像在害怕什么。 由于下面是黄柳叶子够不到的地方，他也看不到严立怎么样，只是焦急的将枝条全都神展开，努力伸到温室边缘。 可惜，他还没有长那么大。 坐了一会，大概是觉得不太舒服，严立站在升降板上爬了上来。天已经黑了，温室已经合上了。 严立想下去，但是他打不开这东西。不过他知道有个按钮可以打开，在温室边缘上摸来摸去，最终，一个红色的按钮出现在他视线中。 小手一下子按上去。 瞬间，刺耳的声音在整个屋中响起，而温室上透明的类似玻璃的东西也变成了绿色，不断闪着红光。 严立惊呆了，一动不敢动。 “警告！警告！有不明者入侵！警告！有不明者入侵！” 李琳本来就在想严立是不是又来这里了，听到警报的时候，瞬间就确定了。 果然，严立正呆愣的站在屋中，一动不敢动，因为整个屋子此时已经全都激光锁定了，绿色的光线布满了屋子，只要他动一下，就立即粉身碎骨。 李琳吓得脸都白了，她居然忘了这个。 忙将所有的设备都关掉，一把将严立抱起来。 李琳眼泪顿时下来了，晚上被孩子吓了一跳，现在又吓了一跳。她觉得都是她做的太失败，否则好好的孩子怎么会变成这样。 “呜呜，你是要吓死我么。” 严立呆在她怀里，已经不害怕了，他扯着李琳的袖子，指着黄柳。 “我要他。” 李琳惊呆了，连眼泪都忘记擦，她捧着严立的脸傻傻的又问了一遍：“你，你说什么？” “我要他。”严立重复了一遍。 听到声响赶来的严威刚进来，也同样听到了严立的话。 这是他们回来之后，近一年里，第一次听到严立说话。 他们本以后再也听不到儿子说话了，可是此时，两人激动的不知所措起来。 “儿子，儿子，你要什么都给你。”严威高声应了一声。 李琳不由得瞪了他一眼，擦擦眼睛，将严立抱得高一点。 “你喜欢细叶么？” “细叶？” “是啊，妈妈给他取的名字。” “喜欢。”严立使劲点头。 黄柳默默的看着这一家子，他叫黄柳不叫细叶，黄柳是他的名字，也是他的品种。 可惜谁也不听到他的话。 “这个不能给你哦，不过，妈妈允许你每天过来照料他好不好？” 严立憋了瘪嘴，最终还是同意了。 夫妻俩乐地合不拢嘴的抱着孩子走了。 黄柳扬了扬枝条，半夜打搅人睡觉是要遭雷劈的。不过好像这个世界是不会打雷的。 经过他这两年的研究，他终于想明白了，为什么这世界只有白天没有黑夜，因为地球不会转动了。 就是说，他们在的这一面变成了永昼，而另一面变成了永夜。 并且，月亮也消失不见了，也许在当年的那场末日之中，月亮也没有幸免于难。 只是没有了月亮，地球就不会有潮汐，连磁场也混乱。那这个星球，人类为什么还能生存。既然科技这么发达，早就能在星际间自由穿行，那发现另外的住人星球，也不是问题。 人类为什么不移民，为什么不离开这里。 不过想也知道，如果换做他自己，哪怕沙漠的环境再艰苦恶劣，他都不愿意离开。 因为那是家。 从那晚上之后，李琳就真的说到做到，开始教严立怎么照顾他。 别看严立才六岁，已经非常懂事了，特别聪明，李琳说过一遍，他就能记住。 怕他一个人做不好，李琳还特意找了一个机器人一起帮忙。 建国日这天，举国一片欢庆，街道上到处挂满了彩色飘带，挤满了人。 黄柳从屋里看出去是天空，可是此时天空也被人占满了。 那些人不知道穿着什么奇怪的东西，背后鼓出一大片，在空中晃晃悠悠的飞来飞去。还有些人是开着单人的小型飞艇，只有汽车一半大小。 黄柳听不到声音，不然他就能听到那些人在做什么，外面是个什么情况了。 这么热闹的时候，黄柳以为严立不会过来了，可是中午的时候，他却偷偷的溜了进来。 怀里还抱着一个软绵绵的，足有一人高的大抱枕。 他拖着抱枕爬进了温室里，将那个棕色的抱枕拖到黄柳身边。然后整个人往上面一躺，特别安逸的样子。 黄柳若是有眼睛，一定会死死瞪住他，居然这么光明正大的睡在他身下。 严立躺在抱枕上，将左手臂抬高。黄柳这才发现他手腕上有一个玉镯一样的金属制手环。手在手环上点了一下，他面前瞬间出现一个屏幕。 屏幕上显示的赫然就是外面的热闹景象。 黄柳不由得将一根枝条挪下来在他身后，悄悄偷看上面的东西。 天上地上之所以这么多人，是因为今天军方举行阅军仪式，这其中，严立的爸爸严威也在。 严威是太空舰队的指挥者，军阶不低。他们平日用的作战的宇宙战舰并没有展示出来，那些东西太大，平日都是停在太空中。 当然也有小型的，但是这种东西属于国家机密，并不适合展示出来。 严立不耐烦的看着屏幕，非常不满似得，一直将屏幕切到别的地方去。但他每一次将屏幕切回来，都能看到严威。 黄柳失笑，果然还是小孩子，自己的父亲这么厉害，当然非常关注又自豪，但又不肯承认，这种别扭的样子真可爱。 他欢快的抖了抖叶子，叶子蹭着空气发出细微的声音。 严立好奇的抬眼看着他，他刚好睡在黄柳下面，能看到红柳的叶子，是半黄半绿的颜色。刚开始看到的时候，还是黄色比较多，但是现在绿色开始代替了黄色。 比起细叶，严立觉得叫黄叶似乎更适合。 不知道为什么，他就是很喜欢这株植物，比喜欢那本画着各种动物图册的书还要喜欢。 眯着眼睛数着黄柳的叶子，严立数着数着就睡着了。 外面依旧是喧天的吵闹声，可惜一人一木都没听到。 屋里安静得只能听到机器运作时细微的声响，和严立睡着之后的呼吸声。 黄柳晃晃枝条，不经意的用叶子扫了扫严立的头发，动作轻的就像从没有发生过一样。 偶尔他也觉得，其实就呆在这里也很好，因为这里跟孤寂的沙漠没有任何区别。 至少，这里还有一个人陪着他。 就算这个人只是个孩子，听不到他说话，不能跟他交流。 但是已经回不去了，在哪里又有什么区别。 第七章 不知道是忙还是什么，一直到快天黑，外面骚动的人群平息下来。像是被遗忘了一样，都没有人进来将严立带走。 他睡得很香，整个人都窝在那比他大很多的枕头上，看起来小小的。 他长得慢，比一般的小孩都要瘦小一点，以前又有些挑食，有一段时间只喝营养剂不吃饭，睡在身体修复液里，来让身体不至于垮掉。 以前的严立肯定很娇气，所以才会在面对变故的时候承受不住打击，变成自闭儿。 孩子都是娇弱的，渴望被人关注被人夸赞被人拥抱被人抚摸有人陪伴。一旦缺失了这些东西，他们就会慢慢偏激起来，甚至长大后对缺失的部分有强烈的需求。 就算这种缺失是短暂的，但是当时的心情和渴望，会被他们铭记一辈子。 也许严立有一天会变成正常的孩子，爱哭爱闹爱跳，跟女孩子谈恋爱喜欢打架进入叛逆期。但是谁又知道，他是不是会变得偏激起来。 黄柳缓慢的思考着这些东西，其实他不太懂这些，只是太过于空闲，他的大脑需要不停地思考，才能让他感受到，他不单只是一株植物而已。 他曾经还是一只妖怪。 是的，人类都管他这样的叫妖怪。 由植物变成人，由动物变成人，由其他任何非人类变成人的，都是妖怪。 他觉得妖怪这个称呼不好听，所以跟别人介绍的时候，他都是说自己的名字。 我姓黄叫黄柳，以前叫小黄柳，不过现在变成黄柳了。 虽然我没有金丝黄柳那么好看，但是其实我也很不错，我也会变成很漂亮的黄色。 每到说到这的时候，他都会停顿下来，听得人都会忍不住笑，说他真有意思，介绍名字还有这么多名堂。 其实他很认真很认真，他会开花会结果，他的花是黄色的小小的，他的果子也是小小的，能长五个月。 但是这些不敢说，别人都以为他在开玩笑而没有兴趣听。况且他也找不到人讲，他所有认识的人都不是正常人，而是疯子。 他有一段时间变成人在各个城市中游历，开始与他同行的，是一个黑色及腰长发的男人。那男人会很高亢的唱歌，嗓音嘹亮，他总说，早晚有一天，他要站在城市最高的地方唱歌，让所有人都听到。 黄柳不解的问他，为什么是最高的地方，而不是人最多的地方。 那人思考了很久，说人多的地方听不到风声，他喜欢在风里唱歌。 最后他果然做到了，他站在那个城市最高的大厦顶楼唱歌，那天风特别大，下面围了好多人，连警察也来了很多。 所有人都小心翼翼心惊胆战的看着他，只有他无所畏惧的大声唱着。 最后，他从那上面跳了下去。 那时候黄柳正坐在一家花店里欣赏百合。花店里的百合特别特别香特别特别好看，在他眼里，就像无数个个美丽的小姐一样。 可惜这些百合都活不长，奄奄一息的样子。他心疼的挨个摸了一遍，店员问他，是准备送人还是带回去养。 他很想养，他喜欢所有花，因为这些花开得都比他好看。 他抱着花路过大厦，那里围了很多很多人，密不透风，救护车和警车乌拉乌拉的响。他很喜欢的人多的地方，却不喜欢往里凑，沿着边缘绕开，救护车风风火火风地从他身边开过去。 他想也许那人会喜欢百合花，因为他说过想买百合送给女朋友。 可是最后还是他一个人惆怅的回到沙漠，城市里果然太热闹了人太多，少了一两个都不会有人在意。而那束百合没了水的滋养，干枯得不像样，最终死在了垃圾桶里。 没人会怜惜一朵枯萎的花或者一颗死掉的草，因为它们太过微不足道。 他想果然他跟人类还是没办法太过接近。 严立醒的时候，天已经快要黑了，他一屁股爬起来，抱着枕头艰难的往外面爬。 那温室上部分原本只有一米五高，可是因为黄柳长高了，温室的高度也调整了，现在已经有两米高了。可他才一米二不到，怎么可能爬得上去。 在沙地里抠了一会沙子，严立撅着嘴，调整温室高度的按钮在外面不在里面，他够不着。 毕竟是小孩子，以前没见过沙子，一会就高高兴兴的玩起了沙子，将沙子往黄柳根部堆，直堆起了一个小包。 黄柳想晃一下，但是怕吓到严立，只能忍着。 玩了一会，严立就一屁股坐在地上，满脸不高兴起来，也不知道哪里不舒服了。 坐在地上好一会，他瘪着嘴，脑袋在温室里转来转去。 黄柳疑惑的看着他。 然后他就开始暗恨自己为什么要涨这么多叶子，让他无法避开严立的攻击，让他看到严立粉嫩无毛的小丁丁。 严立是尿急了，但是一直以来的教育都是一定要去卫生间。可是现在根本找不到那地方，他又忍不住了。 于是，他将黄柳根部被堆起的小沙堆给扒开，挖成了一个浅浅的坑，然后脱掉裤子露出丁丁就对着那个小坑撒起欢来。 尿完之后，严立聪明的又用沙子将小坑里的水给埋了起来。 黄柳遭受这样的重击，已经呈奄奄一息的状态了。 原来严立也是个熊孩子。 为什么他要长这么多叶子，为什么他现在没办法移动。 无比怨念的黄柳如果有眼睛，一定会将严立千刀万剐。就算他是植物，也是有尊严的。 直到严立被李琳解救出去，黄柳还是没从打击中回过神来。 其实说到底还是他赚了，原本尿就是肥料，又是童子尿，天然安全无污染。 只是若是严立的准头再好一点，不要全都尿在他叶子上，他就不会这么怨念了。 那相当于尿在他脸上了，多脏多耻辱。 严立被带出去，是因为严威要归队了，要见严立最后一面。 “你是我的儿子，你已经长大了，我不在家，你就要好好保护妈妈知道么。”严威特别威武的跟自己儿子说着，也不管他听得懂听不懂。 严立微微点点头算是答应了，严威欣慰的放了心。 至少孩子有回应了，刚回来的时候，完全没有任何反应，跟傀儡娃娃一样没有灵魂。 “有事发宇信，多在家陪陪孩子，不要老是呆在实验室里。” “嗯。”李琳乖巧的应着。 严威将严立抱起来亲了一下，就转头走了，头也没回一下。 来送行的还有诺德，他将严威送上军舰就回来了。 一屁股坐在沙发上，诺德笑得眼睛眯成了缝。就算参军这么多年，军衔混的不低，他身上依旧有股子抹不去的痞气。 “嫂子，还有吃的么，好饿。刚刚没吃饱。”诺德趴在沙发上看李琳忙来忙去的背影。 “有，你等一下。”李琳转身去厨房给他端饭。 科技改变生活并不是说说而已，李琳压根就不会做饭，她只需要将菜洗好放在厨房里就好了，甚至，菜也不需要她洗。 厨房所有的电器都设定好了程序，将菜放在水池边的槽上，旁边就会自动伸出两只机械手将菜择好洗干净。 锅也是自动的，只要设定好放菜放调料的先后顺序，一切都会自动。最后一道热腾腾的菜就自动出锅了。 当然味道是一成不变的，无论做多少遍，一个菜的味道永远都是这样。 只是菜并不是蔬菜，而是培育出来的能吃的被称作菜的植物而已，样子颜色全都一样。只有味道不一样。 所以做出来的菜样子很不美观。 就算这样，也有很多人争着抢着要吃一顿做出来的菜，而不愿意喝营养剂。 诺德心满意足的嚼着菜，眼神一直往李琳身上瞥。 他很喜欢李琳，第一眼看到的时候就喜欢了。但是他认识李琳的时候，她就已经结婚了。 遗憾的将自己的心意放在肚子里，他只能偷偷的肖想着她。 严立很讨厌诺德，虽然这个叔叔会给自己带很多好吃的好玩的，但是他就是讨厌他。 李琳和诺德至今不知道严立上次为什么突然疯了一样攻击诺德，因为他看见诺德做出非常猥琐恶心的动作，小孩子不懂，却觉得生气。 诺德只是没忍住偷偷歪歪猥亵了一下李琳而已。 偏巧又让严立看到了。 诺德一直想严立为什么突然攻击他，也许是因为这个，六岁的孩子虽小却已经懂很多事了。 好在严立什么都没说。 严立非常不待见诺德，从诺德进来的时候，他就努力盯他，目不转睛地盯着他的一举一动，生怕他再做什么坏事。 诺德在严立心中就是标准的坏人，只有坏人才会不停地给孩子送好吃的好玩的。 书上就是这么画的，坏人都会这么做。 若是让黄柳知道他的想法，一定非常赞同的点头。 诺德被严立盯得直皱眉，这孩子一直用非常阴沉恐怖的眼神看他，难道是看到了什么？ 但其实，严立只是在思考，要不要将温室的高低控制按钮放在里面。 第八章 蓝国是没有四季的，自然也没有什么暑假寒假。建国日之后人们就开始上班的上班，上学的上学。 严立自然也不例外，他六岁已经是小二，需要去学校上实验课和活动课，并且，学校有锻炼身体的课程，每天都有。 这节课是要强制上的，每个人都必须去。这是为了从小训练他们的身体，为了让他们更好的适应环境。 每周除了练体课，还有生存课。 所为的生存课，就是要他们学习在危险的环境中如何生存。 因为有虚拟网的存在，所以这节课在家就可以上。虚拟网中的拟真现实可以让人身临其境的感受各种恶劣的环境，若是在这里死亡了，就相当于在现实世界里大病了一场。头晕目眩天旋地转，大吐上一回都是轻的。 好在未成年人有保护，在虚拟网中不会受到攻击也不能攻击别人。 像是要实行全民皆兵的计划，随着他们的年级越来越高，他们不仅要参观战舰，学习个人战舰和激光剑使用方法。到最后，还要举行格斗比赛。 这世界没有机甲，但是有类似的个人战舰，只是不是人型，而是像飞碟一样，上下左右都有凸起。这些凸起处，就是武器的延伸口。 完全就是作为战争武器制作出来的。 政府一直充满了危机感，不但要防范水蓝星上的危险，还要防止外星球其他种族的入侵。 要说蓝国有多大，大约一千多万平方公里，相当于一个美国那么大。人口不多，只有两亿左右。 这是蓝国人口最鼎盛的时期，不知道为什么，近几百年来自然出生的婴儿越来越少。大多数人都是依靠试管婴儿来拥有下一代。 而这种试管婴儿的生育率更是地下，无论研究人员怎么研究，始终到找不到原因。明明怎么看，这些孩子都没有任何问题。 不过严立并不是试管婴儿，他是李琳怀孕八个多月生下来的，还是顺产没有剖腹产。 别看她温温柔柔有些娇弱，有时候非常迷糊的样子，其实她的身体非常不错。毕竟在这种人人都从小开始锻炼的时代里，没有人的体质非常差，除非是先天性的。 不过那也有可以增强体质的药，只是非常贵，又损寿命罢了。 严立喜欢看书，各种书都看，虚拟网连着图书馆，所以他特别喜欢泡在里面。 不过最近他多了一项爱好，就是躺在黄柳身边看书，拖着一个大大的枕头躺在上面。 黄柳非常想提醒他，这样容易近视，不过他至多只能晃晃叶子引起人注意。 然后严立就爬起来给他浇浇水，就继续躺下来看书或者上课。 李琳又开始去实验室了，但是她没有再将黄柳搬走，而是剪了他一根枝条带走了。 剪枝条的时候严立也在，他异常严肃的绷着脸看着李琳的动作，若是他会撒娇一点，就一定会抱着李琳的大腿让她不要剪掉枝条。 因为肯定很疼。 不过他只是很严肃的皱眉没有阻止，之后一整天阴沉着脸，摸着黄柳被剪掉的地方。 黄柳晃晃叶子，他都习惯了，又不是很疼，其实枝条太多有时候也会影响他生长，太多的枝条会吸走营养。 不过这些对严立又说不出。 他有些忧愁自己为什么还不能讲话，一个人思考很憋闷。 不过思考他为什么还不能说话这个问题，他足足思考了两天。两天之后他找到了新的思考目标，就放弃了这个问题。 黄柳第一次见到了除严立一家的外人，这是个一看就非常痞气的男人，金色的头发，纯净蓝色的眼睛，标准的西方美男。可惜他的气质盖过了长相。 家里的门都有身份自动识别系统，一旦发现不被主人允许的人出现，就会自动关闭报警。 所以当男人进来的时候，黄柳有些奇怪，这人是谁。 但是那时候严立正在虚拟网的拟真现实中上课，对外界没什么感觉。 原本要进入虚拟网的拟真现实里，必须躺在一个仓里，但是其实便携的眼镜也能达到目的。 不愿意躺进拟真仓里，严立带着眼镜就没了知觉。 那男人只是趴在温室的边缘往里看着，并没有别的动作。 手在严立眼前晃了晃，人没有任何反应。男人突然笑了起来。 “哈，不在拟真仓里上演战课，可是效果不大的哦。” 说了一句，见没人回应，他又悻悻的闭了嘴。 “可惜你都这么大了，李琳都不愿意再多看我一眼。”男人低声苦恼的说道。 那声音非常小，几乎是喃喃自语。可是离他很近靠空气震动就能听到声音的黄柳却听到了。 他有些震惊的看着这人，他喜欢李琳？ 男人苦恼地抓抓头发，随即随性的笑了起来。 “这么小的孩子已经懂事了么？”摸了摸严立的头发，“居然知道我在做什么，真可怕。” 黄柳听不懂他在说什么，但是男人已经快步离开了这里。 等到严立醒来之后，就慢慢的爬出了温室。 他做了一个软梯，可以挂在温室边缘让他爬出去，非常方便。 黄柳黑着脸看他撅着屁股爬出去，枕头依旧放在自己叶子下。 都好多天，他每天都会过来，开始枕头还抱走，后来干脆就放这里了。也不怕被沙石埋住。 黄柳触了触柔软的枕头，叶子软塌塌的搭在枕头上，里面居然是真空的，按下去一个窝立马就会起来。 于是黄柳多了一个娱乐项目，就是将枝叶放在枕头上，等着接触空气就饱满的枕头反弹回去。 不想睡觉的时候，他能玩上一夜不觉得无聊。 黄琳中午很少回来，不过每晚没忘记回家，早上出门前也会准备好早饭喊严立起床。 严威一走就毫无音讯，不通宇信也不视频，连个声音都没有。 黄琳偶尔关心一下时事，银河系边缘发现未知生物，类人，却头上长角肋生双翅只会发出超声波不会说话，像是外星星系迁移过来的种族。目前不知善恶。 但是报道的篇幅不长，也没有这种生物的图像。 让李琳关注的是，严威正是驻守银河系边缘的联军指挥官。 水蓝星上依旧一片宁静，外围土地上，可怕又恐怖的植物依旧吐着腐蚀性的口水，偶尔有一只小型动物被食人草抓住，只能可怜的被消化掉。 黄柳的叶子慢慢从中间开始变绿。初长时他是黄色，然后半黄半绿，最后完全变成绿色，泯然与众木之间，再无特殊之处。 而有些品种的黄柳，直到干枯死去之时都是深深浅浅的黄色，天晴好的时候，在阳光下几乎要与光混为一体，非常漂亮。 大片种植的时候，放眼望去，就像身处花海中一样。 可惜他并不是那种品种，他太普通太平凡，即便后来他可以将自己变成那种品种，他也没有想过要这样去做。 李琳的实验进行的有些不顺利，她最近总是分神，觉得有什么不好的事情要发生。常常心慌的定不下来。 就连严立也是，站在黄柳身边暴躁的踢着沙子。 黄柳不知道他怎么了，努力将长得越来越长的根系往下深。严立有三天忘记给他浇水了，虽然他很耐干旱，但是他非常喜欢水。 若是在沙漠里，他还能将根系一直往下，一定能找到水。可是这种小温室里，沙土统共就那么一点深，就算他再努力往下伸，碰到的也只是坚硬的玻璃边缘而已。 惆怅的伸出叶子碰了碰严立的手指，他不想渴死，虽然一时半会也渴不死他。 严立站的离黄柳不远，他低着头脚尖一直踢着沙子，脚下都踢出了一个坑。 “水水水水水。” 黄柳有些怨念的念叨着，像个老人似得不停重复这一个字。 “是谁？”严立突然问了一声。 他至少一年多没有说话了，骤一开口，嗓子有些刮得疼。 他听到一个非常陌生的声音，重要的是，这屋子中，目前除了三个人，再没有别人可以进来。 “水水水。”黄柳依旧念叨着水，但是很快他就停下来了。 因为他发现严立好似能听到他说话。 于是他又念叨起来，可是这一次，严立像没听到一样，依旧用有些阴沉的眼睛望着四周，甚至顺着软梯爬出去转了一圈。 屋里真的没有别人，不然一定会响起警报。 将门仔细关上锁住，他才回到黄柳身边，一屁股坐在枕头上。 黄柳在想刚刚严立的话，想了很久，他才灵光一闪，突然发现了重点。 这是他第一次疼到严立讲话，不很清脆，有些沙哑，却是十足十的童音。 原来严立说话声音是这样子的。 然后他就忘记了，严立说了什么，为什么说那句话。 第九章 这不是严立第一次看见李琳哭，也不会是最后一次。 两人面前摆着一份纸质的宣告书，还有两段影像，一段是严威最后留下的，还一段，是军方留下的。 严威死了。 李琳在实验室得知这个消息的时候，并没有什么意识，只觉得这些人在跟她开玩笑，因为严威不会死，他是不败战神，上战场超过十年，就算重伤也都挺过来了。 所以她一点都不相信，跟着他们到家的时候，她还是嘴角带着笑，满面柔和的请他们进来，端茶倒水，落落大方，丝毫不见悲切。 “我们真的很抱歉，这是他的遗物。” 来人说是代表军方而来的，他的衣服上上有一枚徽章，帽子上也有。 李琳清楚的知道，那是太空军的标志。曾经严威衣服上也有。 信上清清楚楚的写明了严威过世的原因，银河系边缘发现未知种族，在于他们接触的过程中，被这种未知种族袭杀，随行的士兵全都有去无还。 他们只带回了严威穿的那身军装，上面还粘着他的血迹。 带回来的骨灰被放在一个小盒子中，真的很小，只有巴掌大。 “你作为他的家属，有权利知道详细情况，这个种族被我们命名为飞羽族，长的很漂亮，非常有迷惑性。我们刚刚接触的时候，他们非常温顺，没有任何攻击性。但是后来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像疯了一样攻击我们。将军就是在那个时候牺牲的，为了保护我们。” 男人说着，非常难过的低下头，从怀中掏出一根羽毛，一根沾着血的羽毛。 “我们只找到他一条胳膊，剩下的，都不见了。这是他的骨灰。”男人递出那个盒子。 李琳捂着嘴无力的抱着严立，几度要昏倒。她从上学时就一直醉心于研究各种植物，被严威追求的时候，也完全是懵懂的样子。后来真的喜欢上了，结婚了有孩子了，她一直都觉得，严威会一直陪在自己身边，因为他那么强大。 可是怎么突然就没了，怎么突然人就死了。 严立面无表情的被李琳搂在怀里，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男人开开合合的嘴，他在说什么，说严威死了。 无法理解，还只是这么小的他不太能理解死是什么意思，因为他还没有见过死亡。 被李琳抱在怀里看着她哭了很久，严立就像个木头人一样，偶尔眨眨眼睛。 男人已经走了，军方给了抚慰金，承诺了优待他们，会将严威当作最优秀军人厚葬，下令全国祭奠他。 但是这样又如何，人都不会活过来了。 天将黑之前，诺德又如期而至，他每晚上四点多都准时出现在严立家。蹭一顿晚饭，跟李琳说说话，然后才依依不舍的离开。 而今天他出现的时候，李琳依旧在哭，哭得眼睛都肿了，眼泪都快流不出来了。 严立的耳边一直重复着女人上气不接下气断断续续的哭腔，而那眼泪一直落在他颈窝里，湿了他的上衣。 这让他很不舒服，非常不舒服，原本最近几天心里一直憋得非常难受，让他很躁动很想发脾气。可是现在，只是空空的，什么都感觉不到。 诺德已经知道了事情经过，他无声的坐在李琳身边，揽过她的肩膀，让她靠在自己身上。 李琳闭着眼睛，黑亮的长发搭在脸侧，我见犹怜的。 诺德忍不住叹息了一声，用手捂住她的眼睛，将上面的眼泪给擦干净。 “眼睛哭太久，会非常难受的。都晚上了，你们是不是一天没吃饭了？严立肯定要饿坏了。”诺德拉过严立的手摸在她脸上。 李琳像想起什么似的睁开眼睛，看到严立没什么表情的样子，不哭不笑，连饿也不说一声。 瞬间她又抱着严立啜泣两声，不过很快她就擦干眼泪，从诺德身边离开去了厨房。 严立还坐在诺德身边，不经意的瞥见诺德摸着自己的肩膀笑了一下。 吃饭的时候，李琳已经抹去了脸上的泪痕，就连因为哭太久而有些肿的眼睛也看不到了。 诺德微微叹口气，消肿喷雾太好用，简直可以做美容产品了。只是看不到李琳梨花带雨娇弱的样子有些可惜。 一顿饭吃得沉闷无比，诺德无声的拍着李琳的手。 严立看着两人，突然将碗往桌子上一放，就跳下椅子跑开了。 李琳没有像往常一样拉住他，只是怔怔的看着着桌上的碗筷。诺德坐在她身边给她夹菜。 “吃一点吧。也许他没有死呢。他这么厉害，说不定现在躲在哪里养伤了。” “不可能，我感觉到的，没有了，这里没有他了。”李琳征楞的捂着自己胸口，严威是真死了，她感觉到的。 严立只是忽然想起了死是什么意思。 他在图画书上看过，死了就像睡着了，但是再也醒不过来了，人们会将他埋在土里或者烧掉，然后这个人就永远消失了。 严威再也不会出现了？ 严立突然觉得很难受，很委屈。他跑进温室里，窝进枕头里开始哇哇大哭起来，嘶哑的嗓子让他哭的尤为悲戚又刺耳。 哭声一直持续了很久，他哭的有些抽搐，一直打嗝。 黄柳莫名其妙的看着他冲进来就开始哭，有些不知所措。可是看他哭了这么久，又有些心疼起来。 这孩子不知道受了什么委屈，否则一直感情缺失状态的人，怎么会哭成这样子。 “你，你没事吧。”下意识的将叶子覆在严立背上询问了一句。 他看过别人都是这样安慰人的，胳膊放在对方背上，或者将对方抱在怀里。 可是他没有手，只有枝条和叶子。 “发生什么事了？”黄柳依旧有些不自觉的问道，将更多的叶子贴在严立身上，试图给他一点温暖。 可惜他现在不是人，没有温暖的手臂供他依靠。 “严立。” 黄柳轻轻喊着他的名字。 严立从枕头上抬起头来，就发现自己被黄柳缠了一圈，他晃了晃身子，黄柳惊觉，立马将他松开。 黄柳眯着泪眼看他，用嘶哑的嗓子道。 “谁叫我。” “啊？”黄柳反应不过来，自己是喊他了，但是他怎么可能听到。 “严立，你能听到我的声音？” “你是谁？在哪？”严立吸了吸流出来的鼻涕，抬手擦了擦脸，眼睛依旧红肿的厉害，胸膛还一抽一抽的打嗝，看着好不可怜。 “我就在你面前。”黄柳期待的用每一片叶子看着他。 严立转了转脑袋，他面前，除了黄柳什么都没有。 “是你？”拽了黄柳一下，严立问道。 “对啊，是我。”黄柳非常开心，有人能跟他说话了。“我叫黄柳。” “你，你是什么东西？”严立坐在枕头上问他。 “我是妖怪。”黄柳想了想答道。应该是妖怪没错，虽然在地球那么久，他从来没见过别的妖怪，就连鬼都没见过一只。 好像天底下只有他一个是异类一样。 “妖怪是什么？” “妖怪呢，妖怪就是能变成人的植物动物非人类。比如说，你的枕头，如果它变成人了，他就是妖怪了。”黄柳指了指他屁股下面的枕头道。 严立挪了挪身子，惊奇的盯着自己屁股下面的东西。 “那你呢，你也能变成人？” “以前能，现在不能。” “为什么。” “因为，因为我受伤了，伤的很重很重。”黄柳加重了语气道，话里有丝难过和庆幸。不过严立完全听不懂。 他忘记了严威，忘记了哭，绕着黄柳转了一圈，好奇的摸摸他的叶子，摇一下他的枝条。 “你也快死了？” “是，你再不给我浇水我就要死了。”黄柳蹭了蹭他的手指。 “我忘了。”严立绷着脸，连忙顺着软梯爬出温室里。想了想，又爬进来将枕头也抱了出去。 然后经过过滤的纯净水慢慢从空中飘出来，落在黄柳的枝叶上根上。 黄柳舒服的喟叹一声，叶子尽量的张开，枝条伸展平，接住落下来的水珠。 水落得范围完全控制在黄柳身边，他舒服的抖抖身子，在外人看来，也只是无风自动了一下。 过了好一会，严立才重新爬了进去，他跪坐在黄柳身边，征楞的看着他。 “发生了什么事，为什么哭成这样。”黄柳将一根枝叶缠在他手上。 他的叶子已经有些长开了，他的品种是叶子非常细长的那种。缠住严立的手，也只是用叶子拉住他。 严立看着他将叶子放在自己手中，不敢多动一下。 “爸爸死了。”此时他的脸上并没有多少伤心的样子，只是小心翼翼的摸了一下黄柳的叶子，有些细滑的，上面的纹路微微咯手。 “怎么会。难怪，节哀顺变。”黄柳问他。 严立眨了眨眼睛：“节哀顺变是什么东西？” “呃。”“没什么就是让你别伤心，好好照顾自己。不开心的时候可以找我说话。” “别跟别人说过话么？”严立突然问，“你跟妈妈说过么？” “没有，只有你。” 严立突然笑了一下，很开心的样子，他突然抱住了黄柳的枝叶，整个身子都扑了上去，差点将黄柳给压弯了。“那你不许跟别人讲话了。” “为什么？” “这是秘密。”严立有些开心的样子，似乎为自己拥有一个别人都不知道的秘密而心情很好。 “别抱我别抱我，我要断了。”黄柳大声呼救起来。 “快答应我不跟别人说话。” “为什么不能跟别人说话？”黄柳其实心知肚明，就算严立不说，他也不会随意跟别人说话。只是他非常想知道，这孩子为什么要这样说。 “因为妈妈答应将你送给我了，所以你就是我的，你要听我的。”严立放开他站起来，六岁的个头跟黄柳差不多高，话说间却充满了无比的强横和霸道。 黄柳努力将自己扶正，默默说了一句，只是让你照顾一下而已，没有送给你吧。现在的孩子教育的真失败。 可惜严立没有碰到他并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第十章 严立像大多数孩子一样，独占欲非常强。 因为家中只有他一个孩子，接触的人少，就算在学校，也没有很亲近熟悉的人。所以没人发现，他对于自己的东西，有多强的独占意识。 只要是他想要的东西，严威和李琳都尽量满足他。 严威去世，他这严家，就只剩了严立一人。 严威原本只是个普通人，后来上了特种军事学院，学习机舰制造与操作，但是后来参军之后，阴差阳错的打了前锋。凭着过硬的实力，和强悍的操作，他被当时的大队长看中。 一直在战场混迹了好多年，他的职位也一升再升。 李琳和他是临校，蓝国有一片专门的学府城，占地面积极广，分布着五个不同类型的综合大学。 而李琳就是军事学院隔壁的农学院。 李琳父母死的早，她是外公外婆待他，她外公曾经是名非常优秀的地质学家，但李琳对地质没有兴趣，倒是非常乐意与各种植物打交道。 但李琳结婚不久，外公外婆便在去水蓝星一号的路上遇到宇宙风暴，连同宇航船一同不见了。 李琳继承了大批遗产，没了亲人的牵挂，她只是一心扑在工作上。 开始有严立的时候，她对有孩子这件事还非常好奇，但是一旦忙起来，她就连自己的孩子也忘在了脑后。 严立的脾气就是在那时候长坏的。 照顾他的余妈有自己的孩子，常常因为担心自己的孩子要不时回家看看，而将严立丢给机器人小黑小白。 严立有很多东西，只要他想要，就没有得不到的东西。 甚至不用说，大人就会给他准备好。 但是他并没有骄纵，依旧像个普通孩子似得，活泼可爱。 但是长期缺乏家人关爱，不跟人交流，他几乎要忘记怎么说话怎么笑，怎么跟人表达了。 他开始的时候大哭大闹，但是就算他嗓子都哭哑了，也没人会多看他一眼。小黑小白只会呆愣的站在他面前，双眼毫无生气的看着他。 他渴望有个人抱抱他亲亲他跟他说话，他渴望有人能带他出去玩。 可是都没有，爸爸走了，妈妈很久都不见了。 李琳在这件事情上，做错了太多，可是她不明白，第一次做母亲的她一点都不明白自己的孩子需要什么。 她对待孩子，就像对待一只猫一只狗一样，想起来的时候，非常非常疼爱，但是一旦离开，就会完全弃置脑后。 或者说，她始终没办法将孩子放在和植物同等的位置上，甚至严威都比不上一株花一株草重要。 她虽长得柔弱温柔，说话轻声细语，对谁都友好相待。可是能让她专注起来得，只有实验室中那些不会动不会说的植物。 好在有时候她愿意听从严威的话，这个人，是她第一个愿意去在乎的人。 可是现在人没了，她该怎么办。 严立的情绪来得快去得快，原本严威在身边的日子就少，人骤然去世，他哭过就算了事。 大约不知道哪一天，他会忘记自己的父亲长什么样，是个什么样的人。 因为他还太小，还不太通事故，只凭喜好做事。 严立讨厌诺德。不是因为看见他对自己妈妈做了让他不舒服的事，也不是因为他总是来蹭饭跟妈妈很亲近，更不是因为偷偷听到他说喜欢妈妈。 总之严立就是讨厌他，没来由的讨厌。 诺德依旧嬉皮笑脸吊儿郎当，看着没个正经，明明是个军人却不上战场，整日在他家里晃悠。 只要李琳在的的地方，就一定能看到他，以至于一看见他出现，严立就往温室里钻。 诺德进不来这里的，所以严立最爱呆在这里。 只是他不知道，在他睡着的几次里，诺德每次都会悄无声息的走进来。 这一切黄柳都看在眼里，他那习惯性讲一件事情拉长拉到一天来思考的大脑，用了很久还没想白为什么每次诺德进来，严立都在睡觉。 “才不是。”听到他问起的时候，严立一下子就从枕头上崩了起来，那门被他改了密码，除了他谁都进不来。 不得不说严立是个极为聪明的孩子。 “现在除了我谁都进不来。”严立掐着腰站在黄柳身边跟他辩驳。“他才进不来呢。” 黄柳没有搭话，叶子转个方向向着外面。 严立见他的叶子不向着自己，很明显的背过了身子，不由得有些生气。 他转到黄柳正面：“我说真的。” 黄柳碰了碰他的手，很温和的道：“恩，我知道。” 不是严立的问题，就是诺德的问题。 严立有些沮丧的回了枕头上，上课的时间到了，第一节课，他要到学校去。 如今基本上每家都会有一个到三个专用的普通飞行器。可供两个人坐。 严立每次出门，都是由小黑或者小白开着飞行器带他到学校。 小黑和小白表面上是儿童型玩伴类机器人，其实他们也是战斗机器人，他们可以瞬间变身为一架人形战斗机。 不过只有在主人遭受生命威胁的时候，他们才被允许战斗，否则，他们只是两个不爱说话的机器人。 每天上学的路线严立背都能背出来，又加上有小黑陪伴，李琳很放心让他一个人出门。 小孩子受法律保护尤甚，街上到处都是监控，一旦被发现某个人意图伤害孩子，那么这个人将被立即制止击昏，送入军事裁判所。 所以没人会蠢到对孩子下手。 “警告！警告！有人靠近，对方请求通话，接入对方消息。”小黑的声音是少年正太音，非常稚嫩。在他发出警报的时候，飞行器就停在了路边。 在小黑接入消息之后，原本前面透明的玻璃，突然变成大屏幕一样的东西，可以清楚的看到另一个飞行器中的影像。 坐在飞行器里的，是一个七岁左右非常可爱，穿着粉色洋装的小女孩。 “严立，严立，来我家好不好？我给你看我养的小涡。我爸给我新买了一架飞行器，你看怎么样，好看么好看么。”女孩刚一见到严立，就两眼放光的说起来。 她的飞行器内部被她装饰的五颜六色，座位是金色的，上面还系着彩带。就连她带的机器人都是粉蓝色的。 严立冷着脸没说话也没回应，直接往面前屏幕上按了一个按钮，然后与对方的联系就切断了。 “走。”严立道。 小黑得令，加快了速度离开。 突然被切断了通话，女孩恼怒的咬咬嘴唇骂了一声。 “严立大笨蛋。”然后就开着她外表也是卡通样式的飞行器追上严立。 学校所是综合学院，从小学到高中。各个校区像三角一样对等，中央就是大广场，立着蓝国的国旗，和一个战舰的雕塑。 每一个校区的占地面积都非常广，其中各种设备活动室也非常齐全。 严立到学校的时候，班里已经到了大半，所有人都换好了衣服，穿着紧身的防护服，带着头盔。 严立走下飞行器，小黑自动将飞行器开到停置区，安静的坐在里面等待严立回来。 今天的课程是带他们参观水蓝星。是真正的观看，而不是在网上看虚拟的水蓝星。 太空毕竟有危险，就算水蓝星周围已经进行了各种监控防护，太空基地的人也每日巡查，只要有任何不明物接近水蓝星，就会被当场格杀。 但是老师还是不敢掉以轻心。三名全副武装的军人会跟他们一起出发。 严立换好衣服刚站好，就被身边比他高一点的女孩捉住，就是之前被他甩掉的人。 “严立你干嘛不理我，我比你大，你要叫我姐姐，弟弟就应该听姐姐的话。”女孩没有将头盔戴上，而是抱在怀里，一只胳膊扯着严立的胳膊跟他说话。 严立看了她一眼，默默站到了别的地方。 女孩甩甩辫子，很不满的大声喊了他一下、 “克丽丝，安静一点。”老师探头呵斥了她一下。 克丽丝撇撇嘴，跑到严立身边，将一个小小的东西放在他手里，然后就戴上头盔不说话了。 严立看着手中的东西，是一颗糖，花花绿绿的包装纸，就跟克丽丝一样。 把糖剥了放在嘴里。克丽丝见他吃了，有些得意的昂着头，极为高兴。 自从严立不爱说话之后，在班里的存在感就几乎为零，但只有克丽丝会缠着他跟他说话，给他带好吃的。 严立现在状况好了很多，但能让他愿意说话的，除了家人，就只有黄柳。 黄柳送给他一片叶子，这片叶子是顶端新长出来的，嫩黄嫩黄的颜色，非常好看。 严立把叶子放在了贴身的地方，但可惜，不过几天叶子就有干枯的迹象。 这是他们第一次置身于太空中，飞船启动了透视隐形模式，除了座位，身边的所有东西都消失了。人仿佛置身于无边黑暗的宇宙中一般。 有一个胆小的孩子，吓得抽泣起来，他怕黑又恐高，平时连网上都不愿意看到这种场景。 水蓝星会发光，水蓝色的像一块大宝石。 老师一边给他们讲解一边指点着，蓝色之外的陆地上，就是他们居住的地方。 严立没有听到老师在讲什么，他抬头，看着在黑暗的宇宙中中依旧亮的吓人的太阳。 突然发现，太阳上好像有一个黑点。 第十一章 严立没说话，小脸绷得紧紧地，他左看右看，扯了扯坐在自己不远的，正不安分动来动去的克丽丝。 “严立怎么了？”见严立拉自己，克丽丝立马扬起一个大大的笑容问道。 严立指了指太阳。 克丽丝顺着他手指的方向望去，太阳刺眼无比，不过好在他们飞船有一层东西挡着，看太阳并没有不能直视的感觉。 “咦，那是什么？”克丽丝疑惑的看了一会，也发现了那个黑色的小点。 并且严立发现，那个黑点比之前要大了一点点。 “老师老师。”克丽丝手举得高高的。 “克丽丝同学，怎么了？”老师被打断也不恼，温和的问道。 “老师你看那是什么？”克丽丝兴奋的道，“是飞船还是战舰？从太阳上下来的？” 老师脸色一变，细细的盯着那个黑点看了一会，并掏出一个眼镜一样的东西放在眼睛上看了一会。 然后他脸色非常难看的拉响了警报。 飞船调整模式进入警戒状态，四名军人分守在各个角落，面前是一个操作台，可以控制飞船上的武器。 “立刻返回。”老师命令道。 飞船的速度很快，但是再快，回到水蓝星上也需要一段时间。 水蓝星周围遍布着密密麻麻的卫星，太空基站也有专门用来监测外来飞船和不明物的人员。 他们也在第一时间发现了迅速靠近的黑点。 严立还扭头看向太阳的位置，虽然看向外界的透明窗口已经被关了，但是每个人身边还有一个可以观察外面的安全探测镜。 黑点越靠越近，已经隐约可以看到是一个类似人形的东西，但是这东西巨大无比，浑身漆黑。 即将进入水蓝星大气层的时候，严立还在盯着天上看。 巨大的白色烟雾升起，听不到声音也感受不到震动。大约有东西相撞了。 一回到学校，老师就迅速让他们回家了。 李琳竟然意外的在家，就连诺德也笑眯眯的坐在沙发上。 “怎么样，没事吧，有哪里不舒服么？”李琳拉着她急切的问，好像他受了多大伤一样。 严立莫名其妙的摇摇头。 “我在天网消息中心看到有天外陨石落下来，还好没有撞到水蓝星。后来看到你们学校的飞船在，想起来你们今天的活动课是去太空观察水蓝星。”李琳软软的解释一顿，严立点点头没说话，推开她头也不回地走进了自己卧室。 李琳张张嘴不知道该做什么了，只能尴尬的说一句：“没事就好。” “小孩子叛逆期到了，我小时候也不听话，长大就好了。”诺德见她失落的样子，不由得安慰道。 “不是，他，他爸爸去世，我没见他哭一下。他到底怎么了。”李琳皱着眉点开手腕上的智能网，屏幕上显示出一个人的名字，不一会，一个有些苍老的女人出现。 “亲爱的，好久不见，过得好么。” “蒂亚老师，严立他有点奇怪。”接着，李琳把他的症状说了一遍。 蒂亚是非常著名的儿童心理学专家，之前严立的事情全都是找她咨询帮忙。 “感情缺失症，这种状况和之前一样，只能好好地亲近给予他关怀，并没有一次就好的办法。他还小，有很大矫正的机会，不过这需要你们长期努力。”蒂亚遗憾的道。 李琳点点头。 诺德在一边看着，待李琳关掉通话之后，表示会帮忙。 李琳嗯了一声，将严威的一张照片挂在了客厅一角，并在照片前面摆了一盘点心。 “我听说古时候祭奠死去的人，就会把他们的照片挂在家里以示思念之情。虽然我希望他能走的安心一点，但是我又放不下。”李琳摸着照片上严威的脸，还好，还好她还有回忆。 诺德笑眯眯地站在她身后，脸上肌肉不停抽动，明明在笑，却让人觉得他的表情非常苦大仇深。 严立的眼睛并不随严威，也不是李琳的纯黑色，而是冰冷的灰色。以前经常笑的时候，没人注意过他的眼睛，因为看起来太像黑色。 他的头发也不随两人，而是有些栗色。无关比较柔和，不似西方的菱角突出，鼻子不高不低，眼睛虽双却细长，嘴唇红润饱满。 总之他以前绝对是个非常可爱的孩子，笑起来的时候眼睛弯成一条线，能感染的别人也会心一笑。 黄柳在观察严立，他的每一片叶子都是他的眼睛，他不用眼睛看，而是用叶子去感知。 从空中温度湿度和风的变化可以感知到周围的一切。 这种感觉非常奇妙，你明明没有用眼睛看，却清楚的知道周围的一切。 严立正在看图画书，那书有些破旧，明显是不知道翻了多少遍的缘故。他的表情很专注，眼睛低下来的时候睫毛很长，嘴唇不自觉的紧抿着。 黄柳一根叶子悄悄爬上他背后，没想到原本非常专注的严立一把抓住了他的枝叶。 抓住之后，严立没有松手，而是将枝叶放在手中玩。拨一下叶片，放在鼻端嗅一下，或者放在嘴里舔一下。 温热的舌头带着口水舔在叶片上，黄柳突然抖了一下，枝条迅速从严立手中抽了出来。 那一瞬间，他居然有种奇怪的感觉，虽然植物是不该有什么感觉才对，但他不是一般的植物。 就好像被虫撕咬住了叶片，想要摆脱却又摆脱不掉。 “严立，天都黑了你还在这里做什么？”黄柳只敢用叶子碰了碰他的脖颈。 严立有些痒，不由得捂住了脖子。 “在这里睡。”他拍拍枕头，一下子躺在上面，一条腿还翘在另一条腿上。 黄柳一下子将他翘在一起的腿给拉开。 “晚上这里会关上，你不能睡在这里。会打扰到我休息，我休息不好就会枯萎死掉，以后你就再也见不到我了。”黄柳无所谓的道。 严立撅着嘴瞪他，终于不甘心的哼了一声，拿着书爬出了温室。 黄柳把自己的枝叶摆成S型，非常开心的笑了起来。 今夜的星星似乎比往常少了不少，也没有那么闪亮了。黄柳躺在温室里数着星星，觉得自己似乎在慢慢的长大，有什么东西从身上要破土而出。 开始时严立并没有发现什么，黄柳也依旧如往常一样逗他说话。 终于等严立被黄柳骚扰的不耐烦，抓住他的枝叶不丢的时候，才发现上面居然打了几个包。 那不是新长出来叶子的样子，他从没有在黄柳身上见过这东西。 但是很快，他就发现黄柳身上已经长了很多这样的东西。 “这是什么？”他小心翼翼的问。 “我要开花了。”黄柳道。 严立的眼神立马变了，他关掉手中的智能网，整个人都贴在黄柳身上，试图让他立马就开花给自己看。 黄柳抬起一条枝条上，已经开了一半的花给他看。 “是黄色的。” “嗯。” “会开很多么？” “嗯。” “开花是什么感觉？疼么？”严立问了一个非常奇怪的问题。“这个，大概就像你长了一颗牙，长了头发，长了指甲一样。没有什么特别的感觉，不疼。” 严立摸了摸自己的头发，又看了看指甲。 “对了，我还会结果子，不过，不能吃就是了。”黄柳的嗓音非常温润，每个字都带着笑意一般，因为他生长在阳光里，所以就连语言，都带着温暖人心的意味。 若是能化成人形，他绝对是个非常温润的翩翩公子。 严立不能体会这些，他只是觉得黄柳的声音很好听，听到的时候，会觉得很开心。 “不能吃么？”他有些失望的道。 “嗯，味道不好。”黄柳带着歉意的道。 “是什么味道？”严立又眨巴眼睛问起来，大约只有在黄柳面前，他才像个正常孩子。 “到时候你尝尝不就知道了。”黄柳狭促的道。 他的果实像种子，味道真不好，干涩涩，吃到嘴里是一种奇怪的味道。 于是之后严立就等着黄柳开花，黄柳说过，花落之后才会结果。 黄柳的枝头挂满小黄花的时候，严立的眼睛几乎能闪出星星来，他拿着自己的智能网对着黄柳就是三百六十度无死角的拍照片拍视频。 黄柳比之前长得更高了，只是跟下的沙土不够深，让他吸收不到足够的营养。 听到黄柳又一次用没有足够的沙土他就会死，自己就再也见不到他了这种借口威胁他，严立就横着小脸，极不情愿的爬出去找李琳。 李琳依旧每日去上班，在实验室待很久研究黄柳的枝条。这根枝条被他研究了很长时间，分枝不知道培育了株，可是那些分枝没多久就又都死了。 严立磨磨蹭蹭的来到李琳面前，刚想说话，转脸又看到诺德笑眯眯的看着他。 拉着李琳的手就往前跑，李琳莫名其妙又吃惊起来，同时心里也有些欣喜。 “怎么了？”李琳温声问。 “沙土不够了。”严立指着沙土道。 而此时，足有一个月没见到黄柳，骤一见到花开满枝头的黄柳，惊讶的好半天没回过神来。 第十二章 黄柳花先叶开放，正常情况是这样的。 但是现在，黄柳正是枝繁叶茂的时候，不是冬去之后的春天，他已经整整两年没有怎么掉过叶子了。 或者说，黄柳已经有两年没有见过冬天了。感受不到冷意，温度永远三十度，每周规律的下一次雨，却从来没有浇到他头上。 所以他长势缓慢，就连叶子似乎都忘记变黄枯萎了。 李琳见到他的时候，他的颜色比之前更显青嫩，顶端是鹅黄的小花，慢慢往下是嫩绿的颜色，最靠近根部是深绿色。整个是渐变的颜色，非常漂亮。 李琳惊叹的靠近他，当初为了能将黄柳带到实验室，他们截断了他的根。他的根系实在是太长了，十几米，最后只保留了几米。 而被切下来的根，都被拿去研究了。 科技越来越发达，他们能看研究出黄柳的基因，能研究出他一片叶子上到底有什么成分，是由什么构成的，怎么培育出来。 可是这么久，他们却还是失败了，培育出来的分株依旧死的很迅速。 就仿佛这些植物在这个世界天生就不适应不能生存一样。 可是黄柳不一样，黄柳是他们发现的奇迹，简直是上天最完美的作品。 李琳想到黄柳很漂亮，却没想到他这么漂亮，相比起她以前见到的植物，黄柳简直就是其中的佼佼者。 “妈。”见李琳一直呆愣的盯着黄柳看，严立有些生气的喊了一声。 “哦，知道了，等我一下。”黄柳面上并没有长高多少，下面却一直在伸展。 李琳将温室的高度调节了一下，黄柳这才发现这间屋子的神奇之处。 屋顶是可以调节高度的，李琳将屋顶调高，然后将温室的顶部也调高了两米。 沙漠中的沙土多的是，李琳让机器人倒了很多下去。 黄柳被沙尘呛得看不出原样来，严立心疼的想爬进去，被李琳一把拉住。 “是我忘记了。”原本沙土是直接倒在黄柳身边，所以扬起的沙尘才到处都是。 李琳满脸心疼的从温室最下面开出一个角，下面神奇的抬高了一米多。 等埋好沙浇完水，严立就迫不及待的将李琳赶出去。 “严立，小立，我还没有观察记录，别推我。”李琳无奈的笑起来，严立两条细胳膊使劲推搡着她的腿将她往外顶。 “不要，出去，不让你看。”严立张开手拦在门前。 李琳收起嘴角的笑，一脸严肃的看着她：“不让妈妈看，小心我将他挪回实验室，让你再也见不到了。” 严立原本就有些生气的脸，瞬间变成了焦急和愤怒。 “不准。” “那让我看。” 为难的咬着嘴，严立觉得非常委屈和愤怒，他几乎是有些记仇的瞪着李琳，心不甘情不愿的让她进来了。 李琳熟练的查看着黄柳的生长变化，花瓣形状颜色位置，枝条生长变化，叶子不同时期的颜色变化，和成长速度。 严立似懂非懂的跟在她屁股后面看着，他看着李琳伸手触碰黄柳，差点叫出声。 黄柳能跟他交流，是他们的秘密，但是他不知道是不是别人碰到黄柳，也能跟他说话。 他紧张的盯着李琳，完全没发现自己表现的有多明显。 “怎么了？热么，怎么头上都是汗，脸色这么难看？”李琳不经意回头，见他的样子非常古怪，不由得问起来。 严立避过李琳的手，干巴巴的摇头。 “别碰花，会掉的。”严立继续用干巴巴的语气说道。“你又揪掉了一片叶子。” “不许你剪掉这根。”终于在发现李琳掏出刀试图切走一条枝条的时候，严立拦在了黄柳面前。 李琳顿了顿手，干脆利落的剪掉了另外一根，一边柔和的跟他笑。“那我剪这根好了。” “那根也不可以，你这坏蛋。” 可惜李琳并未将他的话放在心上，只是轻轻的揉了揉他的脑袋，继续记录着黄柳的数据。 严立捏着小拳头，好在他的攻击倾向和自残倾向非常轻微，否则此时他一定会将李琳打出去。可惜那是他妈妈，他不能这么做。 横着眼睛，他发现李琳好像并没有发现黄柳的异常，也没有跟他对话的样子，不由得有些放心下来。 “你好了么？”隔两分钟问一下，严立快成了复读机。 “就好了，别急。”李琳又开始检测黄柳周围的沙土。 “你好了么？” “好了好了，很快就好。”李琳应着。 黄柳好笑的看着这母子俩互动，严立就是拿李琳没办法，跟在她屁股后面生气又无可奈何，眉头皱成一字眉的样子简直不能更可爱了。 “嗯？你有没有听到什么声音？”李琳直起腰突然问。 “你好了么，啊？什么声音？”严立紧张的问，还以为他发现了黄柳的能力。 “没，可能是我幻听了，最近总觉得有人在我身边说话，可能是你爸爸回来了，他肯定想我们了。”她平静又温柔的说道，仿佛只是在说今天天气真好我们出去玩吧。 严立眨眨眼，有点不明白。 提起严威，李玲一直愣神，最后只待了一会就匆匆离开了。 待李琳一离开，严立就立马将门关上，并且加了好几层锁，然后才坐在黄柳面前。 “你在么？说话。”晃晃黄柳的叶子，严立小小声的道。 “在，怎么了？” “你跟我妈妈说话了？”严立问 “我只是试验一下，不过她好像听不到。” “哦，可是她说她听到我爸爸的声音了，我爸爸已经死了，难道他也变成了妖怪？”严立不解的问道。 “你知道死是什么意思么？就是再也看不见了，消失的意思，我知道我以后都见不到他了。他是不是变成了妖怪，所以妈妈才能听到他的声音？”严立有些不确定又有些期待的问道。 黄柳一时之间居然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回答，纵然他活了这么久，见过那么多人那么多事。可是他总是败在孩子的天真之下。 因为不忍心跟他解释什么是死了，那对于一个孩子来说太残忍了。 “是啊，他变成妖怪了，去了另外一个世界，总有一天你还会看见他的。” “在哪里看见？另外一个世界是哪？是宇宙里么？” “都不是，等你长大就知道了。”黄柳语塞，只能搬出大人堵小孩子最常用的话。 黄柳这样说，严立反而觉得他说的就是去宇宙里了：“那宇宙里也有妖怪？” “我不知道。” “你不是妖怪么，为什么你不知道。” 黄柳想苦笑，孩子最天真最让人心疼，却也最麻烦。 “我又不是神仙，怎么可能什么都知道。啊，天快黑了，我可以睡觉了，你没事就先走吧。”黄柳叶子一卷，枝条一缩，直接下了逐客令。 “神仙是什么？”果然严立问到了这个问题。 他不说话则已，一说话，简直要将过去一年没说过的话全都补上来，嘴一刻不停。 “你也需要睡觉么，你不是树么？”严立继续问道。 黄柳伸出一根枝条搭在他手上：“我不是树。” “那你是什么？” “是灌木。植物的分有四大类，花草树木，我就是最后一种，灌木。” “哦。” “算了，跟你说这些你也听不懂，小孩子还是赶紧去睡觉吧，别这么多什么和为什么了。”黄柳轻轻推了他一下，就将枝条收了回来。 莫名有些惆怅。 大约很久以前，也有一个这样爱说话的孩子，问题特别多，最喜欢缠着他讲故事听。 他那时候定居在空气潮湿土地湿润的南方小县城里，每天最喜欢在公园最高的那颗树下的长椅上坐着看书，那孩子就每天跟他讲话缠着他讲故事听。 他最喜欢看西游记，可惜现在孩子都不喜欢西游记不喜欢孙悟空，而是喜欢喜洋洋了。 但这孩子似乎没看过西游记一样，每天都兴致勃勃的听他背书似得讲故事。 可是还没讲到三打白骨精，那孩子就再也不出现了。 他跟附近常来散步的老奶奶打听，才知道那孩子一直有病在家修养，前不久去世了。 他找到那孩子家的时候，正是出棺的时候，一家人哭的肝肠寸断死去活来。 他默默站在门外有些恍惚的想，既然他是妖怪，为什么看不到那孩子的鬼魂呢。为什么，所有他认识的人，没过多久都死了呢。 于是在南方没住多久他就离开，回自己的沙漠了。 果然他不适合南方。 就算再伪装，他也只是一颗生长在北方的植物而已。 南方多情的土地只会让他窒息。 第十三章 诺德调职了，以前他是隶属于蓝国空军旗下的宇宙君，负责与外来种族对抗，保护水蓝星。 虽然他一直表现的吊儿郎当很不靠谱，但实际上，他的能力非常强，背景也不俗。 他的爷爷是当年负责空军的将军，早已经退休多年。他的爸爸依旧在职，却走了政治这条路，如今在蓝国掌管财政。 但没人知道诺德的背景，他对谁都说，他只是一个没人要的孩子，他的家人从小就将他丢了，他是长大了自己找回去的。 当然没人会相信他的话，也只是觉得他有些轻浮幽默而已。 因为蓝国不允许父母丢弃孩子，哪怕那孩子有先天性疾病就快要死了也不行。 若是家里抚养不起孩子，政府会发放补助金和提供廉租房。 孩子比大人要重要的多，因为孩子就是这个星球上第一个也是最后一个国家的希望。 诺德转做了文职，在政府某机关里上班，离李琳在的实验室很近。 每天早上晃悠到家门口跟李琳一起上班，提前下班在李琳门前等着她一起下班，再到她家里坐一会蹭个晚饭，极偶尔还能找个借口留下来不走。 李琳的心还挂在严威身上，那个男人是她第一个知道去爱的人，也是她的初恋。 只要一停下手中的工作，她就会想到严威，满脑子塞得都是他，甚至，她还听到了他的说话声。 就想他仍然在她身边一般，会用严厉的声音训斥她，也会用不甚温柔的情话讨好她。 李琳让自己幻想着他还在，睡觉的时候会将另一边的位置空出来，牙刷放在一起，碗筷放在一起。甚至严威的衣服，她都完好如初的挂在柜子中没有动。 她总有种错觉，也许哪天严威就突然出现了，说我回来了，然后抱住她亲吻她。 毕竟他们只找到他一条胳膊，万一他还活着呢，万一他现在在宇宙哪个角落里还安稳的活着。 可是她现在并没有看到奇迹，她依旧只能强装淡定，听别人安慰的话。 诺德总是跟在她身边，说替严威看着她。 还好诺德跟在她身边，她才能暂时忘掉严威，暂时忘掉快要让她疯掉的幻觉。 黄柳越来越频繁的看见诺德，有时候严立在，有时候不在。 但无论严立在不在，诺德都没有让严立发现他。他走的很巧妙，总是严立一离开，他就能安稳的摸进来，趴在温室边缘对着他看一会。 黄柳缩起叶片，总觉得这人看得他很不舒服。 李琳的情况并没有转好，她幻听的更厉害了，还做出一些非常危险的举动。 那天是正要下班的时候，她没有像往常一样看见诺德并跟他走一起。 她像看见了什么人似得，非常开心的往前跑，一边跑一边喊着严威的名字，她跑出了安全区跑到大街上。 最终，她被一辆小型飞行器装上了，原本飞行器都有自动感应系统，一旦有人或物靠近，飞行器就会自动避开。 可是好巧不巧，撞他的那个飞行器感应系统失灵了，直接就撞在了她身上。 李琳住院，就没人看管严立了。保姆余妈要照顾李琳还要照顾孩子。 虽说有机器人在，但是没人会放心将孩子交给机器人照顾，更何况他们家里的机器人还不是智能机器人。 李琳几个小时后就醒了，并不是非常严重，只擦伤轻微骨折和脑震荡。 她说自己看到严威了，严威让她跟他一起走，他们要去一个很快乐的地方。 诺德听她说完，亲昵的揉揉她的头发安慰着她，并没有去说穿什么。 但是一出门，他就将医生拉到一边，异常焦躁的询问起来。 “她的身体很健康，就是免疫力差了点，不过只是小事。” “我不是问这个，我是问她精神怎么样？”诺德焦躁的一拳捶在墙上。 “我只是内科医生，并不是精神科医生，若有这方面要咨询，请到精神科。”医生笑眯眯的道。 诺德又跑到精神科，专门请了一个医生让他接近李琳。 轻微脑震荡之后，李琳的样子有些奇怪。 她的幻听似乎更严重了，一直一个人对着空气说着什么。 精神科医生朝诺德摇摇头。 “她对这个人的思念太重了，以至于出现了幻象。可以开点药缓解一下，但是心病还须心药医。” “那若是她不记得那个人了呢？” “肯定会好很多，但是，我并没有权利对病人做出有类似催眠的事情，这是犯法的，这你该知道。”精神科医生道。 “我知道，但是拒绝我你也一样不会好过你知道么？”诺德非常气愤甚至语带威胁的道。 国家法律早在好多年前就规定过，不允许无故干涉他人记忆，否则会被判刑。所以像催眠这种行为一度被禁止。 “呵呵，只要你能拿到许可证，允许我篡改她的记忆，我就可以立马对她进行催眠。否则我也没办法。”医生摊摊手。 “很好，等我一下午。”诺德赞赏的拍拍他的肩膀。 医生摇摇头，无论在哪里，都有这种有权有势的人逼迫他们知法犯法。 李琳的情况并没有人通知严立。他们今天要去参观战舰，然后观看一个宇宙战争的短片，那是在爆发战争的时候飞船记录下来的。后来有人放在了智能网上，因为那场战斗的场面实在宏大，所以这视频一直被当作教科书来学习。 所为的看视频，要戴上一个立体眼镜，戴上之后，就会身临其境一般，亲眼看着事情发生在自己身边。就像以前的3D眼镜一样。 只是要更为真实一点罢了。 严立是第一次看到这样惨烈的战争，那么大的战舰，在宇宙中就像一艘玩具船，一碰就碎。死掉的士兵连同他驾驶的战舰一起掉落下去，血一小簇的盛开，很快消失不见。死掉的人不计其数，他们大部分就连尸体都找不到了。 对于六岁半的孩子，这种场景太残忍了点，但是每个人都是这样过来的，他们当初上学的时候，也要观看一遍这个。 就像要每个人都记住战争的残酷和生存的艰辛一般，就算会对孩子的心里造成阴影，学校还是规定，每个学生都必须要看完。 严立张着嘴看完了，看完之后很久都没有回过神来，一脸呆滞。 而与他情况相同的并不在少数，半数的孩子张着嘴不知所措的沉浸在刚刚的视频中，也有些孩子被吓得嚎啕大哭。 而面不改色依旧笑嘻嘻的，统共也找不出两个。 其中一个就是克丽丝，她完全不在意的将眼镜取下，就只顾的挪到严立身边。从身上偷偷剥出一个绿色的糖果，一下塞到严立还张着的嘴里。 酸到眼泪都要出来的味道让严立回过神来，他伸出舌头就要将糖吐出去。 可是酸过之后，突然变得非常甜，一下子就盖过了酸味，让他整个口腔中都充满了甜腻的味道。 克丽丝笑得眼睛都弯成一条缝。 “怎么样，好吃么？我这里还有。”她又摸出几颗放在严立手心里。 严立看了看糖又看了看她，没说话没接，却却也没将嘴里的糖吐出来。 克丽丝毫不在意的剥了一颗扔到嘴里，也被酸的龇牙咧嘴。 今天是小白送严立上学，到家之后，李琳不在家。余妈将饭做好就离开了，桌子上盖着温热的饭菜。 严立早在那时候就习惯家里没人，习惯一个人吃饭了。他也没有去呼叫李琳的智能网，而是沉闷的扒完饭，就回了房间。 他屋子里很干净，乍一看空荡荡的什么东西都没有。 走到一侧墙上摸了一下，床就像纸片一样弹出来。那床是立在墙上的，只是因为太薄了，颜色又跟床一样，所以极少有人注意到那里立着一张床。 桌子柜子全都缩进了墙壁里，随着严立的触碰，很快屋里就立满了家具。 床可以调节高低，墙就像壁纸一样，可以随意调节场景。或者是星空，或者是海边。 严立比较喜欢星空，四面墙壁连同天花板和地板，整个都变成了黑色，上面缀满了星星，人就像躺在了星空中一样。 完成了今天的作业，严立就从床上一厥而起，拖着小抱枕跑去了温室。 黄柳正在数时间，还有十分钟就是夜晚了，今天的白日长度比昨天少了一秒。因为日出的时间慢了一秒。 当然这些东西别人肯定都不会注意到，就算注意到也不会觉得奇怪。 撅着屁股爬到黄柳身边，他一直放在黄柳身边的枕头，已经脏兮兮的了。他皱着眉头将有他高的枕头往外拖，一把扔到了门外面，然后从卧室里又拖了一个枕头过来。 只是这次的枕头加了一个套，灰尘落上去，立马就自动脱落。 严立满意的窝在枕头上，靠在黄柳身边，有一下没一下的摸着他的叶子。 “为什么要发生战争，为什么要打来打去死了好多人，很好玩么？” “长大了你就明白了。”黄柳用叶子抚了抚他的脸。 严立抿了抿唇，突然将手伸到黄柳面前，张开手，一颗裹着绿色糖纸的糖赫然出现。 “送给你。” “可是，你觉得我该怎么吃呢？”黄柳非常惆怅的问道。 严立瞬间被难倒了，伸着手迷茫的看看糖又看看黄柳。 黄柳是棵树要怎么吃糖呢？ 第十四章 想了半天，严立想出了一个好办法，那就是把糖融化了，然后把糖水浇在黄柳身上。 不得不说严立真的非常聪明，他把糖捣碎放在碗里化了一会。 绿色的液体散发着诡异的香甜的味道，严立端着碗小心翼翼的蹲在严立身边。 “不要，别倒。”黄柳有些惊慌的道。 以前他很喜欢甜食，但也只限于变成人的时候，吃一颗糖或者糖葫芦，多了就不敢吃了。 因为会招虫。沙漠里有相当一部分的虫子喜欢甜味，比如沙蛇和蝎子。 黄柳以前不知道沙蛇喜欢甜食，从前沙蛇从他根部爬过去，顶多是盘踞一会就走。可是那一次那条沙蛇一直盘踞在他身边，像找到了栖息之地一般。 黄柳相当的苦恼，但是某一天，沙蛇又悄悄不见了。直到他再一次嚼着糖从城市中回去，发现那条沙蛇又出现了。 于是他就知道了，他过的糖会被他吸收，然后他的汁液中就会充满甜份，他整个枝叶也会散发香甜的味道，不过这种味道极淡。 相应的，一旦他吃了什么有刺激性味道的东西，他变成植物后，也会散发出这种味道。 所以后来有经验一些，他都会在吃完糖之后吃一头蒜瓣。 “你不喜欢甜的？”严立疑惑得问，似乎一点都不觉得自己给一棵树浇糖水有什么不对的地方。 “会招虫，虫子要来咬我。”黄柳闷闷的道，叶子也有些无精打采的，尽管那颗糖真的很甜。 “不会得，这里没有虫，我从来都没见过什么虫。”严立用看白痴的眼神看着黄柳。 “没有虫？蚊子苍蝇蟑螂呢？” “我好像听过，但是这里没有，可能妈妈实验室里会有。” “哦，原来这东西还没死绝。”黄柳有些不满的道。 “怎么样怎么样，甜么，你能尝到么？”见倒下去的糖水消失干净，严立有些激动的问道。 “很甜。”黄柳晃晃叶子。 “那你肯定也能喝饮料了，给你尝尝我最喜欢的一种。”严立说着就爬出了温室，很快带着一瓶包装精美，颜色奇怪的饮料过来，还有一个很小的瓶子，不知道装的是什么。 见他什么东西都要往自己身上倒，黄柳简直想一枝条将他抽出去。 “不行，快住手，会死的。”黄柳用枝条卷住他的手，将瓶子放置到一边。 严立有些不开心的样子，站的离黄柳远一些，一把打开了手中小很多的瓶子，那瓶子只有巴掌大小，里面的液体像水一样。 看着应该是无害的，黄柳不确定的想，想劝阻他，又没办法碰到他，只能小心防备着，务必让自己以最小的面积承受住这东西的袭击。 严立抿着嘴，偷笑了一下，一把将小瓶中东西撒到了黄柳身上。 原本还晃着枝条准备格档的黄柳，在第一片叶子接触到水样东西的时候，就知道那是什么了。 是酒，白酒，度数非常高，几乎达到了酒精的地步。 黄柳的酒量很差，一瓶酒虽然只有小半淋在了他身上，但是他已经有微醉的感觉了。 天旋地转，身上的枝条都有些不听使唤的晃荡起来。 从前有一次因为好奇，被人灌了一次酒，脑袋晕晕的，又恶心想吐。那种难受的感觉，让他从此往后滴酒不沾。 原本啤酒就让他的醉的难受了，更何况是小半瓶白酒，度数还这么高。 很快黄柳的叶子就没了精神，全耷拉了下来，像是要死掉了一般没精神。 严立开始并不知道那小瓶子里是什么东西，家里很少有人会碰到，他也只在以前见过严威将这东西拿出来一次跟人喝，喝了很多。 所以他知道那是可以喝的，只是味道有些辣。 见黄柳变成这样，严立以为黄柳不行了，立马惊恐的拉住他的枝条。 “你怎么了，黄柳，对不起，跟我说话啊。”严立焦躁的喊着黄柳，心跳一下下加快。 闯祸了，闯大祸了。他心里只有这一个想法。 瓶子里的酒并没有倒光，还剩了一口。 严立看看黄柳又看看瓶子，一把将剩下的一口给喝了下去。 非常辣，辣的他龇牙咧嘴。 “黄柳，你不要死不要死啊。”严立不知道是辣的眼泪流出来了，还是什么，抱着黄柳就哭起来。 然后很快，他就酒劲上头，哭着哭着倒在黄柳身边睡着了。 黄柳想安慰一下他，但是自己又浑身无力，头晕目眩，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没多久，也跟着睡着了。 李琳并没有什么事情，只是有些恍惚。 诺德拿到申请令之后，就匆忙的找了医生，他深情的看着李琳。 很快，李琳心里就没有严威的存在了。 医生是权威的医生，他的催眠术非常厉害。毕竟在科技发展到如今这种地步的时候，医学也在不停进步。 李琳睡熟了。今往后，她的丈夫叫华廉康·诺德。孩子是她在他们结婚之前就有的，孩子的父亲抛弃了他们母子，幸而诺德完全不在意的跟她结了婚，还对孩子非常好。 严威这个人，已经变成一个抛妻弃子的人了。并且重要的是，这个人已经死了。 诺德满意的看着李琳，很快，他就能光明正大的入住进那个家了。 但是严立怎么办，这孩子已经六岁了，又变得非常古怪。 要做的事情很多，他需要把李琳的结婚证换掉，需要将以前关于严威的东西，全都换掉。 这么一来，他们需要直接搬家，重新创造属于他们的记忆。 家里只剩了两个机器人，可是严立已经命令他们待机了。余妈不能靠近温室，见李琳没回来，家里也没人，她简单做了饭就走了。 严立一觉睡到天大亮，他发现自己还在枕头上窝着。而黄柳，已经好多了，不再是奄奄一息的样子。 “黄柳黄柳，你好了么？”严立又去晃黄柳。 “别摇了，我头晕。” “对不起，我再也不敢了。” “你记住就好。”黄柳还是有些无精打采的，叶子软趴趴的晃悠一下。 两人刚醒没多久，温室的门就被人打开了。 严立以为是李琳来了，转头就想说话，但是仔细一看，居然是诺德。 “你怎么进来的？我妈妈呢？”严立虎着脸看他。 “你妈妈病了，在住院，我们现在要搬家，这里全都要搬走。” “搬去哪？为什么要搬家，妈妈怎么了？”严立有些慌乱的问。 “没大事，这里的环境对她身体不好，我们搬去花园区，那边种了很多植物，你不是很喜欢植物么。”诺德很温和的道。 “不要，我不去。” “不去不行哦。”诺德说着，脸上依旧挂着笑容，慢慢靠近了严立，一把将他抱了出来，扛在自己肩上。 他身后跟了不少机器人，诺德看着温室中没什么精神的植物，一声令下。 “将这些全都挪走。” 黄柳被人蒙了黑布，什么都看不到，也不知道自己倒了哪里。 不知道过了多久，他终于被人放了下来。 外面依旧是白天，天大亮，从这边看到的天空，光线似乎比别处要温柔一些，不那么晒了。 可是他还是喜欢比较晒的阳光。 外面不是空荡荡的天空，说明他们的房子并不是在半空中。 因为外面长满了花草树木，绿树成荫，花丛里长满了各种季节的花，简直不合时令。 黄柳难以置信的盯着外面看，那些树，看着就像假的一样，奇形怪状的，与他记忆中的完全不同。 诺德推开门将严立抱了进来，严立依旧怒视着他，却紧抿着嘴不肯说话了。 “记住我们说过的话哦。”诺德亲了亲他的脸，非常满意的出了门。 人一走，严立就非常生气的喘着气，爬到黄柳身边就蹭着他。 “别蹭我，怎么了？你跟他说了什么？” 严立没吭声，依旧抿着嘴。 李琳很快就出院了，她依旧是温温柔柔的样子，笑起来非常亲切又好看。她拉着诺德的手，满脸甜蜜。 而诺德也不时亲亲她的脸。外人看来，这俩人完全就是一副恩爱小夫妻的样子。 可是黄柳却看得脊背发寒，明明前两天还思念严威到晃神的人，怎么这么快就变心了，能搂着另外一个男人笑得如此甜蜜。 果然他还是弄不懂女人这种生物。 让黄柳诧异的是，严立居然也没有任何反应，漠然的看着两人摸他的脑袋亲他的脸，扯着他出去说带他去吃好吃的。 严立回头看向黄柳，光线有些暗，他原本灰色的眼睛，完全变成了黑色。 黄柳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是有些不好的感觉。 第十五章 新家比原先看起来要高档的多，最起码环境要好很多，外面一直绿树如茵，看着非常舒心。 大约是因为阳光不会移动了，有一棵树长得过高的枝叶刚好挡住阳光。 一整天都有两根枝条晒不到太阳，这让黄柳非常不满。他只能撑着枝条挪到阳光下，撑的他整个样子都有些变形。 临近晚上严立回来，就见他摆出非常奇怪的姿势向着太阳。 有些好奇的碰了碰他：“你在做什么？” “晒太阳。”黄柳咬牙切齿的道。 “可是为什么要这样，不难受么？”见他有几根枝条几乎都要扭成麻花了，严立小心的帮他拉开。 “别动。” “会难受啊。” “不这样就晒不到太阳了。”黄柳要是有眼睛，一定会朝他投个斜视的眼神。 严立看了一会就明白了，黄柳挪开的地方是一块阴影，外面一颗很大的树茂盛的叶子遮住了阳光。 没说话，严立三两步翻出了温室，他现在翻这里已经熟练得不能再熟练了。 黄柳没去看他做什么，依旧维持着艰难的姿势去捕捉太阳。 这里阳光的味道没有以前好，隔了太多东西，很不舒服。 外面那些树给他的感觉很奇怪，说是假的，又有些像真的。树皮不像树皮，树叶不像树叶，却又维持着树的形状。 黄柳数着时间，还有半个小时天就要黑了，他要赶紧多晒晒太阳。 可是很快，他就有些惊奇起来，那些遮挡住他阳光的树叶不见了。 他朝外看去，就见严立带着一个高大的机器人，扶着机器人的脑袋站在他肩膀上，手中拿着一把足有半米长的激光刀，一刀砍掉了一根枝桠。 黄柳惊讶的抖着叶子，每一片叶子都在骚动着。 更让他惊讶的，是在看到那些被砍掉的枝条上，露出的金属质感的内里。 果然全都是假树假花。 这里是个小区，小区当然禁制任何破坏树木的行为，很快就有环保机器人闪着红光，发出刺耳的警告声靠近。 严立镇定的站在原地，身边站着人高马大的机器人。 环保机器人一靠近，严立身边的机器人就立马做出警戒的姿势，手中放着光，不知道是什么武器。 环保机器人站在严立身边，只比他高了一点点，是圆形超可爱的外形。 这些机器人都是人为监控的，一旦发现有人蓄意破坏树木，就会被环保机器人给强制带回去。 只是严立是个孩子，他们的规定中，不能伤害强迫孩子。 于是机器人停住了，眼睛放着红光一闪一闪的，不上前也不后退。 严立见他没反应，有些不耐烦了，他还要回去跟黄柳说话，没空耗在这里。 许是环保机器人通知了环保局的人，很快就有人过来了。 而这时，诺德刚好和李琳一起回来。 吃过饭之后，严立就丢下两人先回来了。 “宝贝，发生了什么事？”见这么多人围着，诺德出声问道。 严立瞥了眼地上又瞥了他一眼，就转身走了。 诺德了然，拦住要追上严立的机器人，满脸笑容的将环保局的人拉到了一边。 没去管后续怎样，严立知道诺德肯定有办法。 许是驾了一天，黄柳此时终于放松了下来，随意舞者身子晃来晃去。 若叫外人看到这个样子，一定以为这里风有多大，可其实，温室里从来都是无风状态。 “现在好了么？”严立摸着黄柳的叶子道。 “嗯，谢谢。”黄柳没想到他会这样做，刚刚见好几个人围着他的时候，他还非常担心。 虽然严立还这么小，但他已经当他是朋友了。 下周是严立七岁生日，生日没有请人，只在家里吃了饭，头上别了朵假花就过了，这一天跟平时没有任何区别。 严立头上的花是李琳帮他选得，大红色的，说是什牡丹。严立死活不肯带，李琳拿着小发卡帮他把花固定好，还非要他戴到睡觉之前才准摘。 “哈哈哈哈，你头上那是什么东西。”见严立头上别着朵大红花，黄柳简直笑得花枝乱颤。 严立黑着脸，一把将花揪下来摔在地上。 黄柳摸了摸那朵花，果然还是假的，但是做工非常精细，几乎能以假乱真。 “为什么带这个？”黄柳问。 “今天生日，必须带。” “哦。”黄柳沉默了一会，默默将自己身上剩的不多的小碎花给弄了下来，将花编在了一个细细的枝条上，变成了花朵手环。 将手环套在了严立手上，黄柳满意的抖抖叶子。 “这是生日礼物。” “谢谢。”严立很爱惜的道。 “唱生日歌了么？” “没有。” “我不会唱。”黄柳立马表态。 严立用水汪汪的大眼睛看着他，一副非常可怜的样子。 “好吧好吧，别这样看着我，我唱。” 黄柳的声音有些低沉，却又很清，像春天映着嫩绿树叶的春水，直撩在人心上。 可是严立不懂，他只觉得黄柳唱的非常好听，就算调跑得已经没有了，也很好听。 “好了，去睡觉吧，别来烦我了。” 严立默默捧着手腕上的花环，非常爱惜的走出了温室。 黄柳感叹的看着又开始陌生的天空，慢慢数着星星。不知道这次能不能数得清楚。 严立个子长得很快，几乎比同龄人高了半个头，不知道是不是遗传了严威。 可惜家里不能提严威这个名字，李琳几乎已经忘记他的存在了。而诺德是压根不会说起他，严立就算想提，也早就知道不该说的不能说了。 孩子记东西记得快忘记的也快，一两年还记得清楚，可是四五年六七年之后，对那个人的记忆就越来越淡越来越淡了。 到最后，也只能从智能网上找一点记忆。 可是如今智能网上也找不到任何关于严威的东西了，他最后还能记起严威的东西，只有当初建国日他收藏的视频。 那上面的严威又高大又威武。 对于十岁的严立来说，他并没有忘掉严威，反而牢牢的记住了他。 因为严威才是他的爸爸，不是现在家中名义上那个，而是他真正的父亲。 黄柳长得很高了，温室几乎要装不下他。他们将温室上面的屋顶凿穿，做成了透明玻璃。 现在每天都有阳光直射，根下的泥土又是非常湿润的，让黄柳过的特别滋润。 自然，这也是严立照料有功。 李琳对黄柳的研究进展非常缓慢，到现在，他们已经对从黄柳身上找到治理沙漠的办法不报希望了。 谁让培养出来的分株全都无法成活。 严立有了一个弟弟，是个长相非常讨喜可爱的孩子，会撒娇会卖萌，小嘴甜甜的。 相比之下，整日满目阴沉不爱说话的严立，就比较惹人厌了。 弟弟名字叫华廉康·希星，意思是希望的星星。 而严立的名字早就让诺德给改掉了，他现在随母姓李。 诺德是务必要李琳不会想起有关于严威的任何事情。 严立虽然改名叫了李立，但是他坚持要黄柳喊他严立。 “我爸爸肯定没死。”严立非常肯定的看着黄柳道。 黄柳如今长的很高，早就是严立的几倍，为了能碰到严立，他的枝条长的非常长，几乎有垂柳的架势了。 “你怎么知道，都四年了。”黄柳慢吞吞的问。 “他一定还活着，你看这个。”严立将智能网打开，在公共平台的一面虚拟墙上，一个不起眼的角落里，有一个小小的涂鸦。 涂鸦很幼稚，像是几岁孩子的手笔，画着一个扭曲变形的人。 “这是他叫我画的，妈妈不知道。” “所以？” “我想找他。” “不可能。”黄柳当即就否定了他，先不说严威早就被列在死亡人口里了。就算他真的活着，他也难以到达这里，除非，他像黄柳一样，不是人类形态。 科技发达的结果就是，任何伪装都没用，除非用来伪装的科技要比这里更发达。 但是目前所发现的外星文明，还没有比水蓝星更发达的。 当然，那也可能是他们没有接触到。 “你太小了，他们不会让你单独出去的，更何况蓝国外面那么危险。”黄柳看过那些植物的影像，那些植物的叶子，几乎能穿透飞行器的外层，非常厉害。 “我知道。”严立沮丧的坐在树下，他现在除了吃饭上学，一天大部分时间都呆在这里。 这间温室是他的禁地，除了李琳偶尔会过来，别的人都进不来。 当然，在他不知道的时候，诺德会进来转一圈转一圈，在屋里翻看着监控拍到的东西。 如今严立与黄柳交流并不需要说出来，只要两人能接触到，就能听到对方的心声。 黄柳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以前并没有发生过这样的事情。 除了严立，他触碰别人却一点反应也没有，那些人顶多觉得有什么声响，却完全听不到他在说什么。 就像一段频率一样，他和严立的频率是一致的，所以只有严立能听到他。 “那，那等我长大一点。”严立默默算着他要长到多大才能出去外面，但是算着算着他就发现，至少还要六七年。 大一那一年，每个学生都必须去沙漠里完成生存训练。 那是他们第一次真正意义上被允许出去。 第十六章 十岁的严立个子比同龄人要高一些，他身体素质极好，小小年纪，就能搬动很重的重物。当然这也与他们学校每天都强制锻炼有关。 严立的脸没有完全张开，但是能看出来，像李琳的地方多过严威。 他的长相非常柔美，笑起来好看的像个天使，只是他太沉默不爱笑，平时就不拿正眼看人。 在家里，严立就像个透明人一样，除非有必须要跟他们说的事，否则他一回家就吃了饭回卧室或者去温室。 诺德更是一周都不一定能跟他说上一句话，而李琳，如今的心思都放在小儿子身上。 大儿子大了不听她的，她很歉疚，也很无奈。 “妈妈，我吃饱了。”严立用餐布擦擦嘴，很恭敬的道，说完就要离席。 李琳正在给希星喂饭，虽然希星已经三岁了，但是非常娇气，做什么都要人帮忙，只要看见大人在，就要人抱着。 希星完全遗传了诺德的样貌，金发碧眼，唯一像李琳的，就是五官没有那么深邃，皮肤也是偏东方的嫩白。 咬着勺子，希星转着眼睛看向严立。 家里他不怕李琳也不怕诺德，就是有些怕自己这个哥哥。只要哥哥一瞪眼看向他，他就吓得不敢动了。 此时见严立起来要走，他好奇的笑起来喊哥哥。 “吃得太少了吧，饱了么？” “嗯。”严立弯了弯腰就要走了。 可是今天希星好像有些躁动，也不吃饭了，吐出嘴里的勺子就站在椅子上朝严立张开手。 “哥哥别走。” 严立皱了皱眉，阴沉着脸瞥了眼希星，他要急着去见黄柳，没心思跟一个不相干的人说话。 严立的思想不知不觉间越来越偏激，在学校从不与别人多说一句废话，脸阴的像谁杀了他全家似得。 闷着头不说话只知道学习训练，在躁动的校园里，严立就像一个异类一样。 好在老师最喜欢的就是这种学生。 瞥了眼希星，没理他的动作，严立直接弯了弯腰就离开了。 希星见严立不理他，扁着嘴就哭了起来。 诺德无奈的抱起他亲了又亲：“乖，爸爸喂你吃饭。” 严立有些烦躁的去了温室就将门锁死。 黄柳又在数星星，这片天空他都看了四年了，可是每晚上还是乐此不疲的数星星。 “数清楚了么？”严立好奇的问。 “嗯，昨天这里能看到的星星是三十六万八千五百颗，前天是二十九万一百一十六颗。今天最多，你看那颗红色的，昨天还在左边的塔边，今天就挪到这里了。这肯定就是昨天的那颗。”黄柳的叶子很人性化的指向天空。 严立顺着他树叶指的方向看去，那是一颗很小却很亮的红色星星，挂在群星中很不显眼。 只是这天空的星星在他看来，并没有像黄柳数的那么多。 “那当然了，有好多你都看不到，只有我能看到。”黄柳略微得意的道。 “为什么我看不见？”严立问。 “我眼神比你好。”黄柳特别得意的道。 严立终于笑了起来，在他枝叶上摸来摸去一边道：“那你说你的眼睛在哪里，为什么我看不见。” 黄柳极为无语，他早就告诉过严立，每一片叶子都是他的眼睛。 被摸得有些难受，严立使劲抖着叶子想将他的手给抖下去。 “别摸了，痒。” “你也会痒么？”严立又好奇起来。 “废话，你这是歧视。”黄柳枝条多，立马将严立包裹在里面，叶子在他身上乱挠，知道他有些怕痒，就使劲攻击他的腋下。 “哈哈，别，别碰这里，好痒，哈哈，好痒。”黄柳的枝条伸进他的衣服，直接触到他的肉，让严立更加痒起来。 在枕头上打着滚，直接滚到了沙地上，整个人都在地上蹭来蹭去，蹭了一身沙子。 黄柳闹够了，才放开了他。 严立的脸笑得红扑扑的，嘴唇特别红润，他依旧止不住笑意的躺在黄柳树根旁边，也不顾自己身上有多脏。 “我什么时候才能长大。”抱住黄柳根部的树干，严立很小声的道。 他这个动作，就像抱住了黄柳的腰一样，带着撒娇和亲近。 黄柳爱怜的揉揉他的脑袋，将他抱住。 “很快，明天后天明年后年，很快就长大了。”黄柳叹息的道，时间对他早就没有任何意义了。 作为一颗植物，最不缺的就是耐心，反而人的生命对他来说太短了。他一天天的数着星星，就过去了七年，也许不知不觉另一个七年又过去了。 可是这对于严立来说不是，他每天都要回到这个家里，可是这里已经不是他的家了。 他的妈妈变成了别人的妈妈，他的爸爸早就不见了。 可是他又无法离开，法律上不允许一个孩子单独居住，除了大学，又没有学校允许寄宿。 “黄柳，要是你是人就好了。”严立很小声的道。 “为什么。”黄柳抚摸严立脑袋的叶子顿了顿。 “你要是人，我就能跟你一起住，不用呆在这里了。我们一起搬出去住。”严立抬起脑袋，眼睛异常闪亮的道。 “你不是说你能变成人么，为什么现在不行了？”严立问。 “呃，我说过我受伤了，伤的很重，没办法变成人了。” “你到底受了什么伤，我怎么看不出来？需要什么才能治好你？”严立疑惑的在他身上摸来摸去，黄柳的每一根枝条他都摸过，可是他依旧看不出来黄柳有什么问题。 “其实，我也不太清楚，就连怎么才能变成人，我想不起来。”黄柳轻声道，自己也有些惆怅。 那时候是怎么发现自己能变成人的，又是发生了什么才能变化的，他一点都想不起来。 好像就是自然而然的能变化了，心意一动就能自由转换两个种族。 严立朝他翻个白眼，有些迫切的道：“怎么会想不起来，只要发生过的事情当然就能想起来了，你再想想。” 黄柳知道他记性不是一般的好，简直是过目不忘，好几年前的事情他到现在都能说的一清二楚，丝毫不差。 “是真想不起来了，我记性不好。”黄柳无奈的笑了笑。 “哼，骗人。”严立哼唧了两声，不甘心的趴在了他身边，将跟黄柳一起搬出去的念头给强行打消掉。 “我什么时候骗过你。”黄柳将他拖起来放到床上。 说是床，其实只是一个类似床垫的东西，平时可以卷起来，像席一样，但是非常软。 有时候严立不想回卧室了，就一直睡在这里，跟严立一起数星星或者学习，听黄柳一个一个的数星星。 李琳因为要照顾孩子，不像之前一样要整日呆在实验室，她现在只需要去半天就好。 下午午睡之后诺德会送李琳到实验室，然后天将黑之前将她接回来。 日日如此，诺德接送李琳，已经有三年多了。像是不会厌烦似得，只要在那个时间，就能在实验室门口看见他。 当然，现在他手边都会牵着一个孩子，一起接李琳。 知道他的人，都说他是个非常深情非常好的人。几乎人人都拿他来做榜样。 李琳刚开始很不适应，她很不习惯与诺德亲近。就算诺德说他们结婚很久了，她也总有种隔阂感和不真实感。 好像有什么不对劲，或者是她遗漏了什么东西，可是没有东西，所有的事实证据都证明她确实与诺德结婚了，还有一个孩子。 家里摆着两人的婚纱照和结婚证，周围的亲戚朋友都口口声声说着诺德对她多好，他们有多恩爱。 但是听着这些就像是在听别人的事情一样。 她不禁有些怀疑起来，他们真的像别人说的一样有那么恩爱么。 “怎么一直不开心，头还疼么？”诺德见她一直皱着眉不由问道。 李琳摇摇头，看着两人握在一起的手。 “我送你去实验室，晚上等你回来，想吃什么，我先做好。”诺德笑着道，标准的好男人的样子。 李琳的眉头皱的更深了，看诺德的样子，这样的相处明明是很自然的事情，为什么她却没有任何熟悉感。 可是她不是那么爱纠结在这些上的人，工作占据了她大半的精力。 一天天，她开始习惯起了诺德。 习惯真是个可怕的事，可怕到她开始习惯性的听从他的安排，习惯性的任他接近。 牵手亲吻睡在一起，就像是吃饭喝水一样，想拒绝都已经拒绝不掉了。 而对于孩子，她根本就不知所措。 严立已经让她感觉到自己的失败，她知道自己对不起这孩子，所以严立现在才如此沉默寡言。 所以她没有信心能照顾好另一个孩子。 “没关系，还有我。”诺德亲吻着她的手道，嘴角挂着温柔的笑意。 他总是这么贴心又这么浪漫。 李琳蹙着眉，总觉得他的表情不该是这样的。 自然，以前的诺德像个不知所谓的花花公子，会随意开玩笑随意撩拨别人，不正经又不靠谱。 可是现在的诺德又认真又深情又浪漫，简直像换了个人似得。 当然她想不起以前的诺德什么样子，她只是觉得有哪里不对。 可是到底是什么地方不对。 第十七章 又到了一年一度的建国日，窗外的树年复一年没有任何变化，没有长高没有长粗，就连叶子的位置都没有挪动一下。 每周固定有人往树上喷洒水，来清洗树叶上落得灰尘。 黄柳早就数清楚了外面每颗树上有多少叶子，每片叶子的朝向。 今天外面依旧很热闹，但是不知道是不是他们住的地方比较特别，这边一点热闹的气氛都没有。 黄柳从窗子往外看，没有看到任何人任何飞行器。 他想起几年前还住在那边屋子的时候，屋子大约是在空中，建国日的时候，天上密密麻麻的飞满了飞行人站满了人。 光只看着那个情形，就让人振奋。 可是今年他一个人都没看到，就连严立都不知道去了哪里。 家里一个人都没有，安安静静的。平日能在外面树下小道上看到的行色匆匆的人们，也都消失不见了。 好像整个世界的人都消失了一样，哪里都清静起来。 黄柳对这些不太关心，无论外界是热闹还是寂静，他都无所谓，他只是安静的生长着。 但是如今他还是有一些牵挂，那就是严立。 严立在他面前是个非常乖巧的孩子，爱说话爱笑，会提很多问题，喜欢说话。只要在他身边，严立就像有说不完的话，问不完的问题。 那感觉，就像憋足了一天没说话，突然爆发出来一样。 他看不到严立在别人面前是什么样子，他出不去，也没有那么强的能力，他只能看到在自己面前的严立。 可是这孩子偶尔沉默起来，就让人非常担心。 但是只要他一碰到他，他就立马扬起脸朝他笑起来，笑得无比天真又开朗。 早上天一亮，严立就离开了，这比平时都早。 平时他都是阳光出来很久才慢吞吞的起来，趴在他树叶下的阴影里。可是他今天意外的早起，什么都没说就离开了。 还有十分钟天就要黑了，但严立还是没有回来。 黄柳难得有些微不安的用几片叶子盯着门的方向。 门终于开了，进门的却不是严立，也不是李琳。而是诺德。 此时他的表情非常温柔，就像他平时对待李琳的时候一样，温柔的不像话。嘴角挂着笑意，眼睛微微弯起。 黄柳几乎要认不出来他是谁了。 诺德一步步的靠近，他一直走到黄柳面前，依旧带着笑意的盯着黄柳看。然后，黄柳看到了他手中的东西。 那是把非常锋利的剪刀，现在几乎没有人会用这种东西了，也极少有人能弄到这种剪刀。 诺德轻轻的按下一个按钮，然后黄柳发现，一直罩着的透明护罩消失了。 现在他完全暴露在诺德眼皮底下。 黄柳不知道他拿着剪刀要做什么，但是他全身都有不好的预感。 枝条微微晃动了一下，有可能，黄柳想后退，拔腿就跑。可惜他现在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剪刀离他越来越近越来越近。 “放心，我不会挪走你的，李立很喜欢你。人呢，总有一点弱点，你被养的很好，都长这么大了。你这么大，他想要走的话也没办法带走你，所以他就必须回到这里。”诺德很轻声的说着话，手中的剪刀也毫不留情的咔嚓咔嚓剪掉了诺德好多根枝条。 “反正少了几根也不影响，你这么高，这里快要装不下你了。”诺德又笑起来，语气更加轻柔，可是下手的动作越来越快，地上横七竖八的落了好多枝条。 黄柳几乎要秃了，他不敢动也不敢摆动枝条，只能默默忍受着摧残。 诺德终于捡够了，才收起剪刀，有些神经质的将地上的枝条都抱走了。 黄柳还是完全不知道诺德进来是做什么的，他摆了摆为数不多的枝条，有些不习惯的扭动一下。 他需要真正的沙漠而不是这样堆砌起来得，压抑的不能再压抑的空间。 他确实越长越大，屋中总是让他透不过来气，更何况温室的透明窗子一直禁锢着他周身的空气。 严立回来的很晚，他的身上有些酒味，整张脸都红扑扑的，就连他走进来的姿势，都有些踉跄。 没有脱衣服没有洗漱，严立直接烦了进来，躺在床上就没了动静。 “黄柳，好多人，好讨厌，头好晕。”他晕乎乎的伸手去够黄柳的枝条，平日能刚好垂到他脸边的那跟枝条不见了。 他伸手捞了好长时间都没有摸到。 “黄柳，你怎么不见了。”严立有些好奇起来，他悠悠的坐起身子，一下扑到黄柳身上。 黄柳想将他扶起来，可是他又忘记了自己只有一半枝条的事情。 结果自然是没有足够的力量去扶他。 严立真的喝了很多酒，他就那样两腿岔开，两条胳膊抱着黄柳的茎干就睡着了。 黄柳小心的将他拉开，一点点将他挪到了床上。 他有些苦恼，隔天严立醒来，要怎么跟他解释自己突然少了一半的事。 宿醉的结果就是一定会头疼。 严立是被骗着喝下那杯酒的，他的酒量也非常差，几口就醉，更何况是这种酒精纯度非常高的时候。 就算那酒的味道很好，有些甜甜的，但是喝了一杯的后果还是相当严重。 抱着脑袋，严立摸下床就抱住黄柳的树干不动了。 他闭着眼睛撒娇的哼唧起来：“黄柳，我头疼。” 黄柳拍了拍他脑袋。 “去洗洗脸喝点水就好了。” “不想去。”严立难受的哼哼，脑袋在黄柳身上蹭了一下。 若不是黄柳的皮有些粗糙，估计他就直接拿脸蹭上去了。 “乖，听话。”毕竟还是个十岁的孩子，黄柳有时候也会用对待孩子的语气对待他。 “哦。”每到这时候，严立就会乖乖的按照他的要求去做。 待严立完全清醒过来的时候，已经过了好长时间，他又去洗了个澡，在里面待了很久。 黄柳从开始的焦急想借口，到最后直接忘掉了这件事。 毕竟植物没办法反抗人类，他很疼，但也没有致命。 况且疼过那时候，现在已经没有那么疼了。 当然这些情绪和想法，他都没有透漏给严立知道。 他更希望严立完全不会注意到他身上有任何不对劲的地方。 但是可惜，严立的眼睛相当尖。 “谁做的！”严立大吼了一声，非常愤怒的摸着断口处。 “没事，还会长出来的。”黄柳不在意的道。 “是谁做的，是不是妈妈？”这温室能进来的人除了他就是李琳，不是李琳又是谁。 “不是，回来，别冲动，又不是什么大事，很快就长出来的。”严立疯一样要冲出去质问李琳，被黄柳及时拦住了。 黄柳的枝条紧紧勒住他的腰缠住他的胳膊，让他动弹不得。 “可是，可是。”严立急的眼泪都要出来了。 “没事，真没事。别急。”黄柳轻轻安慰着他，将他抱在怀里。 严立红着眼睛软了下来，就松垮垮的靠在他身上。 “疼么？” “不疼，我又不是人。”黄柳笑了起来，这孩子果然很善良。 “明天我就升初教了，我们要开始学格斗和手动操纵飞行器。 “格斗？为什么要学这个？” “不知道，老师没说。”严立闷闷的道，“要是你能来看我就好了。” “其实，你可以带着我的。”黄柳慢吞吞的说。 严立瞬间惊喜的看着他，眼睛完全闪亮起来：“你这么大，怎么带着你，难道你可以变成人了？” 严立一直惦记着黄柳说过他可以变成人的事。 “不是，你可以带着从我身上掉下来的枝条，能维持一天，这一天之内，这根枝条去了哪里看见了什么，我都能感受得到。” “可是你身上。”严立本想从黄柳身上折一段，可是他又舍不得，怕会伤害到黄柳。 更何况黄柳现在身上只剩了这么一点，他更是舍不得。 “看你脚下。”黄柳道。 严立下意识看了一下，一根不很青翠的枝条正被他踩在脚下。 “到底是谁剪得，可是除了我妈妈和我根本就没人能进来了。”严立愤怒又奇怪的问。 黄柳一点也不想告诉他进来的人是谁，因为严立还小，根本就不懂怎么做，他只会暴躁去破坏。对于黄柳的事，他向来不会忍耐。 “别想了，很快就长出来了，你就带着这个吧。” 点点头，严立小心的将那根枝条包起来。 “等下，我想到一个事情。”黄柳突然叫道。 “啊？” “你把他插在我身边的。”黄柳将严立手中的枝条卷过来，直接插在了沙地上。“给他浇点水。” 严立不明所以的给那根有些弯曲的枝条浇水。 “这样能长得跟你一样大？”严立看的树上完全不是这样种植植物的。 “不知道。”黄柳摇摇头。 只是不这样做的话，那根枝条也许明天就会干枯死掉了。 无心插柳柳成荫，就算不是垂柳，他也算柳的一种。这样做，也许大概还能挽救一下，至少能多撑一天。 第十八章 头晚上因为希星太闹，李琳一直费神的看着他，提防他磕着摔着，提防他乱跑乱爬乱按。 到吃饭的时候，希星又偷偷爬到诺德身边去扒他面前的酒杯，抱着酒杯就喝了两口，结果直接给自己喝晕了。 诺德哈哈大笑起来，将孩子抱回屋里，就愉悦的与李琳过起了二人世界。 到最后，李琳也被灌了很多酒，两人在无人的客厅与卧室里胡天胡地起来。 好在严立回来之后就没有出去过，否则看到这一幕，不知道他要做何感想。 也许是面无表情直接无视，也许会发狂想将诺德杀了。 因为头天闹太晚，严立带着稍微有些直起腰的柳条出来的时候，饭没有做，客厅里一个人都没有。 余妈早在他们搬过来的时候，就被辞掉了。如今做饭的是诺德买的全能家用机器人。 但是这机器人早在昨晚被诺德关机了，现在正安静的站在厨房里角落里一动不动。 严立喝了两口开水，带了些面包就出门去了。 黄柳的枝条安静的被他抱在怀里，只露出几片叶子。 但是这几片叶子就足够他看清楚这个新世界了。 街上果然如他想的，看起来非常神奇。 神奇到，他几乎以为自己不在地球上了。 不知道人们用了什么技术，除了一部分建在地上的房屋之外，大部分房子都建在空中，离地几米十几米几十米。 当然，为了不影响地面居民的彩光，天上的家住房屋和地上的家住房屋是分开的两部分。 于是就看见有一片空中住房区，高高低低的建着各种各样的房子。 支撑这些房屋的是一大块像地面一样的绿色的东西，黄柳看不出来那是什么，看着不十分厚，却托起了那么一大片房屋。 “严立，那些房子为什么会飘起来？”黄柳碰了碰严立前胸。 严立搔了搔有些痒的胸膛。 “因为那些鬼土是可以悬浮起来得，它的硬度又非常好，能承受非常非常巨大的压力。科学家研究之后，发现可以合成出来。开始还没什么用，不知道什么时候就有人在上面建房子，后来就当作建筑的一部分了。”说完，严立才有些得意的摸了摸黄柳，“这是老师说的，我也不知道。” “嗯，很神奇。” 严立是开着飞行器出来的，跟在他身边给他当司机兼保镖的，已经不是小黑和小白了，而是两人的合体升级版。如今依旧叫小黑的战斗型机器人。 由于是带着黄柳出来，严立让小黑开的非常慢，几乎像散步一样慢悠悠的在空中飘着。 见到什么东西，严立都要跟黄柳讲解一下，虽然有时候不知道黄柳有没有在听。 他无比庆幸自己平时看那么多书，不然要他说为什么人只背着一对翅膀就能出来飞，他也解释不出来。 黄柳很新奇，他整个人都处在一种微微吃惊的状态。 当然这漫长的岁月中，已经没什么东西能让他非常惊讶了。现在就算看到这么新奇的场景，他也只是有些感叹。 人类终究是将曾经的梦想变成了现实。 而他，有幸见证了这种变化。 “黄柳黄柳，你看那个。”严立将黄柳拉出来一些，将他看自己指的地方。 那是一个展览馆，里面是一位画家根据人们口口相传，和书上一些记载画的关于古植物的猜想。 “要不要去看看？”严立询问黄柳的意见，因为开心，他的眼睛非常亮，嘴角一直露出笑容。看着又纯真又可爱。 若是平时，这种地方他连多看一眼都不肯。可只是因为黄柳没有见过。 他想将自己所有能看到听到的东西都跟黄柳分享。 黄柳不由得想笑，他慢悠悠的说了一句话：“你不是要上课？” “啊，我忘了。” 严立拍着脑袋，一脸懊恼的样子。赶忙让小黑快点开去学校。 克丽丝已经不跟他一个班级了，比他大一岁的克丽丝依旧像以前一样开朗的过分，跟男生打成一片，身边更是围绕着不少女生。 而她也不像以前一样爱缠着严立，反而时不时得给他找茬。 上午的课两班合成一个班上课。 老师是一个非常威武健壮的黑人，头发卷卷的，表情异常严肃。个头有近两米高，看着就极为吓人。 他背着手巡视着一圈孩子，眉头皱的死紧。 克丽丝钻到严立身边，见他还怀里抱着一个东西，不由得探头想看清楚那是什么。 严立没将黄柳放在自己柜子里，他希望黄柳能看到他。 “喂，你拿的是什么东西？给我看看呗。”克丽丝可怜巴巴的捅捅他的肋肉。 严立一言不发面无表情，在学校的时候，他一直都是这个样子。沉默寡言阴沉高傲，看人都是用眼角瞥过去。 克丽丝早就习惯他这样子了，一点也不怕。 她笑眯眯的从衣服大口袋里掏出两颗糖放在严立手里：“作为交换，给我看看你怀里的是什么？” 严立没有接，他仔细看了克丽丝手中的糖，是甜蜜世家新出的酒味的糖，看着就非常好吃的样子。 “这个可是刚出的糖，味道超级棒，我就剩这最后两个了，都给你。你就给我看一眼吧，我绝对不会跟别人说的。”克丽丝将糖在他面前又晃了晃。 严立的视线立马又追着糖转了一圈。 黄柳几乎笑出来，原来严立喜欢吃糖，怎么以前都没发现。 有些挣扎的咽了口水，严立坚决摇头，拒绝诱惑：“不行。” “真的不行？我再加一个甜果果糖。”克丽丝又在自己兜里摸出一个粉色纸包的糖。 严立看都不敢看一眼，还是摇头：“不行。” “哼，小气，看一眼会死么。”克丽丝愤怒的将两颗酒糖都塞进自己嘴里，“我都吃了，气死你。” 严立抿了抿嘴，目光正直的看向老师。 “我是格斗系老师安贝鲁，从今天开始由我负责教授你们近身空手搏斗的方法。”安贝鲁刚说完，就有一个人接了话茬。 “老师，现在谁会空手跟人打架啊，我有激光枪和能量炮。”那个学生亮出手腕上的智能网，两个武器的模型显现了出来。 “没错，我知道你们都有武器。但是，当我们完全没有足够时间去拿出武器的时候该怎么办，敌人就近在眼前了，你却什么都做不到，眼睁睁的等死。所以，不要忽视这门课，说不定他什么时候就救了你一命。” 安贝鲁的声音铿锵有力，他说完，原本咧着嘴不屑的孩子们都没了什么意见。 “再说，就算你有激光枪，可是我可以很肯定的告诉你，你一定打不过我。”安贝鲁自信万分的道。 “我不信。”他话音刚落，就在教室里引起了一阵骚动。 立马就有一个枪法很好的孩子站了起来摇着头道。 虽然每个人都会配有一把激光枪，但是由于孩子未成年，武器必须在大人陪同的情况下才允许携带。所以平日他们练习枪击都是在智能全息网站上。 “那你来试试。”安贝鲁伸伸手。 教室里立马就空出一大片空地。 那孩子虽然才十一岁，但是太壮，几乎有一百五六十斤，膀大腰圆，个子也比一般的孩子要高出一个头。有个外号叫胖圆。 自然，他的力气也不容小觑。 安贝鲁丢给他一把激光枪：“你用这个。” “好。”胖圆欣然接过来，非常有自信的朝安贝鲁开枪。 比试结果不言而喻，谁都没想到安贝鲁这么轻易就制服了胖圆。胖圆那把蛮力，在他面前不堪一击。 而他号称百发百中的枪法，也完全没有机会显现出来，就一次次被安贝鲁夺去了激光枪。 “看清楚了没有，谁不学现在就可以离开。”安贝鲁用胳膊夹着胖圆的脖子非常狰狞的冲孩子们道。 看到胖圆憋得通红的脸，所有人都非常知趣的没出声。 “都想学？很好，我很欣慰。那么从今天开始，你们就是我的学生了，不能得到我认同的，统统不能及格。” “啊？！”顿时惨叫声一片。 有一门不及格就意味着他要不停不停的补考这一门，就算他升了高中，这门也必须及格才能上大学，才能出去蓝国以外的地方。 “现在列队站好！快！没听到我说话么。”安贝鲁嗓音立马又高了八度。 所有学生都迅速站好。 严立没办法再抱着黄柳，可是黄柳又没地方放。 他只能将黄柳塞到自己胸前衣服里，用一枚别针将黄柳固定起来。 黄柳露出一片叶子，悄悄的观察起外面。 第十九章 安贝鲁教的只是最简单的格挡，一个动作要求重复做重复做，直到形成惯性为止。 “回去之后要练习半个小时，记住，是每天回去都要练习半个小时。”安贝鲁的高嗓门让他们非常洪亮的应了声是。 “现在，都给我去低级重力室，谁撑的时间最长，成绩越好。”学校的配备非常齐全，各种大型小型武器飞船战舰全都有。 重力室是专门激发人体潜能的一个地方，最低级的重力室重力为正常的一点五倍。一旦人习惯了这个重力，能在这里行走自如，甚至能奔跑。 那么在外面，你就会感觉身轻如燕，随时都能飞起来一样。 当然，那种说法夸张了一点，但是毋庸置疑，在重力室里锻炼十分钟，抵得上跑步一个小时。 五十个学生都被赶了进去。 克丽丝特意走到了严立身边，小心翼翼的揪着他手臂上的衣服。 “严立，你站不住的时候我拉着你。”见严立想甩开自己，克丽丝立马笑道。 重力室不是非常大，学生被分成两组进入了相邻的两间屋子。 里面空荡荡的，只有墙边一圈扶手。 刚一进去走了两步，所有人都齐刷刷的割麦子一样以各种姿势倒在了地上。 身上突然灌了铅，手脚都栓上了重物似得，无以匹敌的压力直接从头顶压下来，让他们只能趴在地上喘气。 没有一个孩子站的起来，就连体力最好的胖圆都蹲在了墙边，毕竟才是几岁的孩子，身体素质没那么好。 当然，这种重力室会影响身体发育，一个月才能进来一次。 严立还能动两下，正试图扶着墙爬起来。 没想到克丽丝的体质也很好，她趴在严立身边，像蛇一样一点点挪着胳膊腿，将自己跟严立靠在一起。 “嘿嘿，严立，动不了了吧。”克丽丝贼笑起来，手指挣扎着朝严立身上摸去。 严立趴在地上，脸被手遮住。他的背微微隆起，似乎有什么支撑着他似得。 事实上，是因为他压住黄柳了。 突然全身被压住，黄柳小小的惊讶了一声。 严立以为弄疼他了，不敢趴下去，一直用手脚撑着身子。 腿往上挪着，慢慢地，他将自己摆成青蛙的造型。 脊背一点点挺起来，但是四面八方涌来的压力让他又被迫弯下腰去。 就这样来来回回，他的头上脸上身上全都是汗，汗水滴在地上很快就蒸发掉了。 克丽丝原本想说他两句，但是看他这么努力的站起来，不由得闭了嘴。 而此时，第一个站起来的人已经出来了。 不是胖圆也不是严立，而是平时一个很不起眼的女生，也许是男生。没人知道他是男是女，因为没人敢问。 那人比严立还要孤僻甚至可怕。他的头发相当长，遮住了眼睛鼻子，他看人一样不与人直视，而是阴沉沉的透过头发阴森森地盯着你。 他头发下微红的眼睛，就像要滴出血一样，让所有人见到他都不由得心底一阵发寒。 相比于这人，人们更愿意亲近严立。至少，严立还有一个朋友克丽丝，也不是那么孤僻吓人。 虽然那只是单方面的朋友。 严立非常不甘心的看着瑞秋，明明看着那么瘦弱娇小的人，却能很缓慢的扶着墙壁走上一圈。而他却还跪在地上没能站起来。 在此其间，已经有好几个学生因为突如其来的压力而喘不过气来，几乎窒息。 有一就有二，陆续有孩子要求出去。到最后，重力室只剩了六个人。 克丽丝没站起来，她也没试图站起来，而是就在地上爬来爬去。 已经满头大汗了，她却乐此不疲的转了一圈又一圈，最后趴在一个角落里。 “严立笨蛋，过来这里。”克丽丝喘着气喊道。 严立终于憋了口气挺直了背，他攥着墙边的扶手试图站起来。 当然，没有成功。 挺直身子已经耗费了他大部分力气，现在他又一次倒在地上，这一次，他完全无力再起来。 到了这里，黄柳与自己分枝的联系就越来越弱，没多久他就彻底感应不到了。 有些惆怅的耷着叶子，他整个都无精打采起来。 外面看惯的树好像要拆掉了，从一大早，就有机器人带着工具非常粗暴的拆除那些树。 两个监工样子的人非常悠闲的聊天玩着智能网，黄柳特别想问他们，为什么要拆掉这些树。 就算是假的，看着心里也舒服。 机器人的动作相当快，没多久，外面就光秃秃一片了。 黄柳蔫蔫的晒着太阳，有一搭没一搭的看着外面光秃秃的地面。 没多久，有一辆大型的飞行器落在闲聊的两人身边。两人招呼着机器人上去，一堆不知道的零件陆陆续续被搬下来。 到最后，是很多绿色的物质，黄柳没见过，也不知道那是什么。 之后这些机器人就快速的在空地上穿梭，将那些零件拼接起来。 慢慢地，空地上又多出了很多类似树的支架。这回黄柳看明白了，原来他们在“种”树。 里面的支架搭好之后。机器人们就将那堆绿色的东西披在支架上，绿色的东西像果冻一样，很快就完全包裹住支架。 这时候，只能看到满树的绿色物质，相当不美观。 但随着机器人在树干上按了什么之后，树上绿色的东西开始改变了形状。 慢慢地慢慢地，一棵棵树“长”了出来。 但是黄柳此时却惊住了。 因为外面那些树，长的跟他几乎一模一样，完全就是他的放大版。 微黄泛绿的叶子细细长长的排布在一根根枝条上，垂下来的枝条就像波浪一样。 但是又有一点不一样的地方，就是这些树长的更接近垂柳。 黄柳不知道自己要作何感想，那些人培育不出他的分株，就拿了他的样子做了假树。 他不由得开始同情起这里的人来，晒得太阳是经过处理的，看到的星星是假的，呼吸的空气是经过过滤的，就连每天都能看到的欣赏到的树，也都是用高科技做出来的假的。 只是看见外面有这么多与自己相似的树，他又有些微妙的感觉。 而黄柳不知道的是，在他没看到的地方，整条街上的树，全都换了一遍。 城中到处都是像堆云一般的柳树，人们对这种未见过的很漂亮的树赞叹有加。 于是下午放学的时候，刚飞出校门，严立就顿住了。 他几乎是难以置信的下了飞行器，道路两旁在这一天之内，就种满了黄柳。 不对，不是黄柳。他用手触摸上去，是有些平滑的软软的触感。 这些全是假的，黄柳摸上去是粗糙的坚硬的，他的叶子也比这些树要好看的多了。 严立边走边做着比较，他怎么会觉得这些东西长得像黄柳，明明一个都不像。 但他还是有些不死心的用手一颗颗摸过去，在别人看来，这个动作非常孩子气。 小黑慢悠悠的开着飞行器跟在他身边。 严立走了好长时间，摸了不知道多少棵树之后，终于放弃了。 一眼看过去就知道黄柳不可在这里了，他的枝条现在只剩了一半，有些光秃秃的，很好认。 转身上了飞行器，严立让小黑快点再快点。 但是飞行也有限速，严立什么都顾不得，他只想快点回去见到黄柳，跟他说自己见到了很多个他，但是那些都没有他好看。 黄柳正对着那些树发呆，他连抖动叶子的动作都没有做，只是全身静止的发起呆来。 所以当严立回来扑到他身上的时候，他也没有发现。 “黄柳黄柳，我回来了。” 良久没有人回应。 严立突然有些害怕的在黄柳身上摸了又摸，摸到是粗糙的树皮，蹭得他手都有些疼他才放心下来。 “黄柳，你看到了么？” “啊？”黄柳呆滞的回应了一个字。 “那些树。”抱着黄柳朝外看，视野已经被那些新栽的树占满了。 “哦。” “我不喜欢。”严立有些闷闷的道。“到处都是你，你都被别人看到了。” “我也不喜欢。”黄柳很沉重的道。 不知道是谁在一夕之间以他的样子为模版，将满城的树都换成他的样子。但是他曾经在实验室呆过，到底是谁能有这么大能量，他不想要猜。 严立撅了会嘴就自觉的做作业，完成老师交代的格斗训练。 黄柳视线转到他身上，看他一个动作不厌其烦的一直重复一直重复，他看的都觉得累得慌。 “胳膊疼么？” “疼。”严立特委屈的将胳膊伸给他看。 黄柳伸出枝条帮他揉了半天。 而此时，在他们家门口，刚接了李琳下班回来的诺德抱着孩子，一家三口正站在树下说话。 李琳一脸难以置信的表情，她惊讶又惊喜的盯着几乎要种满世界的柳树。 “喜欢么？” 李琳将头点成了小鸡吃米状。 诺德隔着孩子对她亲了又亲，李琳有些脸红的推开他进了屋。诺德开心的哈哈大笑起来，连带希星也乐的手舞足蹈。 严立面无表情的隔着窗户看那一家三口。 黄柳不忍心的用叶子遮住了他的眼睛。 严立隔着叶子捂住脸，将身子靠在黄柳身上。 他喃喃自语道：“这里不是我家对吧。” 第二十章 其实李琳每天晚上睡前都会特意进来看一下他的状况，将他从地上抱到床上，给他盖一下被子。就像普通母亲都会做的事。 毕竟李琳是个母亲，曾经还那么爱他。 就算现在，也依旧爱他，只是她不能表现的那么明显，因为诺德会生气。 他生气的时候就不说话，一直用一种近乎冷漠的恐怖眼神看着你，让你心里发毛。 李琳有些怕他，她不敢问关于严立爸爸的事情，不敢问太多他们过去的事，也不敢多关注严立。 李琳总觉得，诺德像变了个人似得，虽然她也不知道以前这人是什么样子的，她记不清楚了。或者说，她从来都没有记得过。 每天夜里李琳过来黄柳都知道，但是他不知道该怎么跟严立解释，就算解释，严立听不听信不信又是另外一回事。 看得出来李琳很苦恼，想靠近严立又不太敢，所以只能这样偷偷的。 所以他一直犹豫要不要告诉严立，万一给他带来困扰，或者给李琳带来困扰怎么办。 并且这件事也不该他来说。 黄柳在心里叹口气，那不是他该管的事。 隔天上午没有课，但严立却没有偷懒，像平时一样起的很早。起来之后就绕着小区跑步。 虽然明知道那些树不是黄柳，他还是有些兴奋，感觉就像无数个黄柳在他身边一样，让他非常亢奋，竟然比平时多跑了二十分钟。 回来的时候，意外的李琳居然没去上班，一家三口都在家。 希星正满屋子跑来跑去，身边陪着一个比他高一点的仿人形机器人。 李琳正端着碗跟在希星屁股后面喂他吃饭，而诺德就在一边笑着喝着茶，看妻儿在身边跑来跑去。 严立漠然的靠着墙快速走过去，就当自己不存在一样，看也没多看这一家子一眼。 但是不巧的是，希星刚好跑到他身边，一把抱住了他的腿。 “哥哥哥哥一起玩。”希星仰着脸渴望的看着他。 严立僵住，不敢多动一下。 其实他非常喜欢小孩子，但是小孩子太软乎太柔弱，碰一下就要坏掉一样，让他不敢多相处。 他是喜欢孩子，却不喜欢这个自己名义上的弟弟。 于是现在他就在矛盾中，推开希星还是不推开。 “严，李立，你回来了，过来吃饭吧，都快凉了。”李琳端着碗站在两人身后，非常轻柔的道。 她刚一发现自己口误，就立马改口。那下意识的叫法让她有一丝熟悉感，可是她一点也想不起来，为什么自己会脱口而出严立，而不是李立。 严立点点头，轻轻的拉开希星的手就走进了自己卧室。 希星有些不情愿的跟在他后面要进他屋里，但是被李琳抱住了，抱回了诺德身边坐着。 “好了，再跑来跑去，妈妈就把奶糕全吃光不给你吃了哦。”李琳轻声威胁道。 希星抱着胸哼了一声，头扭向诺德，一下子扑到他怀里，告李琳的状。 “爸爸爸爸，妈妈要吃我的奶糕，帮我抢回来。我要爸爸喂我。”希星特傲娇的道。 诺德亲了亲他的笑脸笑起来，“好，爸爸喂你。” 严立洗完澡，就面无表情的走过来，非常恭敬的跟两人问好，然后才沉默的坐下来吃饭。 从坐下到吃完只要了十分钟，他就将碗里的饭全吃光，然后又异常恭敬的跟两人道别就离席了。 李琳连跟他说话的机会都没有。 对于他离开，诺德没有任何意见，就像没看到他一样，专注的给希星喂饭喂水，给他擦嘴，训斥他坐好别动。 而严立的存在对他来说，就像空气一样，存在却看不见。 “黄柳，跟我说话吧。”严立刚一进门就将绷得紧紧的脸拉了下来，整个人都垮了似得瘫着肩膀。 他窝在黄柳身边，就开始缠着他说话。 “黄柳，外面全都是你，我绕着小区跑了一圈又跑了一圈，觉得你一直都在看着我。”严立攥着黄柳的一根枝条不丢，絮絮叨叨的跟他说着话。 “怎么了？这么不高兴？”他的状态明显不对，黄柳只能轻缓的安稳着他，叶子在他头上抚了一下又一下。 “我在想爸爸是不是还在等着我，你说他如果找不到我怎么办。可是他明明找到我了，他为什么不来带我走。是不是因为妈妈不要他了，所以他生气了？可是我没有不要他。”严立有些失望的问黄柳。 “他不能出现，你忘记了么，别人都以为他死了。政府也为他开了追悼会，还补了抚恤金。如果他突然出现，别人会怎么想呢，会觉得他骗了他们，就会很生气，所有人都觉得他是个骗子。你觉得他是骗子么？”黄柳徐徐善诱地问。 “不是，他是我爸爸，他是英雄，以前妈妈总说的，没有人能比得上他。他在宇宙中最厉害了，他才不会死。”严立立马反驳道。 “那就是了，他是英雄，如果你最喜欢的的英雄骗了你你会生气么？” “骗我什么？” “骗你他死了，然后再也不理你了。” “肯定会生气。”严立挺起肩膀严肃的看着黄柳。 “所以不要急，慢慢等，等你长大了，就能去找他了。但是在那之前，你要变得很厉害才行，因为你要保护他。”黄柳叹口气，用很温柔的声音开导起来。 严立精神了很多，他眼睛闪亮亮的放着光不知道在想什么。 “我要保护他？我要变得很厉害？”完他就像想通了什么似得，立马丢开了黄柳的叶子，蹬蹬蹬地跑出去。 关门的声音滴滴地想起，黄柳呆滞了一下，不知道他去做什么。 严立一整天都没出现，一直到傍晚才疲惫地回来，一回来就倒在他身边爬不起来。 之后每天如此，严立天一亮就出门，知道即将日落才回来，每次回来都累的爬不起来，并且身上也有些青紫。 黄柳一直找不到机会再跟他说话，严立吃完饭洗了澡就倒头睡了，摇也摇不醒。 黄柳原本以为严立的反常只是一时的，可是连续一周日日如此，就让他开始奇怪了起来。 终于逮到严立起床的时候，黄柳用枝条缠住他的腰不让他走。 “你最近在做什么？” “变强。” “啊？” “你说的，我要变得很厉害才行，可是我不知道怎么才能变强，就去找了老师。” “所以，你现在每天都是去学校？” “嗯嗯。”严立点点头，有些哀求的让黄柳放开他。“我快要迟到了，快点放开我，我还要去跑步。” 黄柳松开他，严立又飞快地穿衣洗漱，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黄柳不知道自己那些话对严立有这么大影响力，可是严立不定哪一天就会离开这个家，也许等不到他成年。 他总有种感觉，诺德不会让他待到成年。 诺德给他的感觉太奇怪了，每次看见他，都让黄柳有些不舒服。就像狼盯上了一块肉，怎么都摆脱不掉那如影随形的视线。 可是他只是一棵植物，哪也去不了。 他想沙漠了，离开太久，他都快忘记沙漠的味道了。 并且他已经发现，如果继续呆在这里，他会慢慢地停止生长。也许再不久他就会慢慢枯萎死去。 他的生长速度已经明显慢了下来。若是以前，被剪掉这么多枝叶，他很快就会长回去，也许一个月就能完全长好。 可是现在已经大半个月了，他也只长出了手掌长的新枝条。 他根下的这片人工沙地，已经没办法再供给他营养了。 可是如果他不在了，严立要怎么办。 第二十一章 严立生日那天，李琳给他买了个大蛋糕，做了一桌子好菜。 “想要什么生日礼物？”李琳问道。 希星站在椅子上，面前是大大的蛋糕，吃得他满嘴都是白白的奶油和水果，糊的头上身上全都是。诺德有些生气的将他抱在空地上，异常严厉地点着他的鼻子拉出一面镜子让他看看自己。 结果希星咯咯笑地直接趴在了镜子上，将自己身上的奶油糊满了镜子。 诺德无奈将他抱到了浴室。 严立慢吞吞的吃着自己盘中的小块蛋糕思考了一会。 “糖。” “糖？你喜欢吃糖？” “嗯。” “好，你想要什么妈妈都给你。”李琳难得将心思都放在他身上。 “等半个小时。”说完，李琳就从智能网上将各种口味的糖果都订了一些。当然，订的是双份。 是机器人送货，所以半个小时就到了。 严立有些欣喜的抱着那一大袋子糖果。 他喜欢糖化在嘴里时候的感觉，甜腻腻的味道会让他的心情好起来。可惜家里并没有给他准备的零食，就算有，也都被希星藏起来了。 吃完饭，他就抱着那大袋子糖回了卧室。希星抱着自己的那份，有些眼巴巴的看着严立手中的，好似有些不开心。 严立抿着唇，将手中的东西攥紧。 他有些怕，万一希星要他手中的糖怎么办，万一李琳或者诺德要求他将糖分出来怎么办。 有点委屈，明明希星也有，为什么还想要他的东西。 严立还只是个孩子，他知道就算他表现的委屈了不开心了，他们也不会多看他几眼。 所以他将糖藏在了黄柳身边。 考虑到黄柳会越长越大，屋子已经是原先的几倍大。严立早就将自己的卧室搬到了这里。 让严立意外的是，诺德居然也给他准备了生日礼物，是一把小型能量剑，像匕首一样，携带非常方便。 不得不说，他非常喜欢。不过面上他还是非常恭敬又欣喜的跟诺德道了谢。 但一回到黄柳身边，他的连就耷了下来。 “生日也不开心？”黄柳将他要哭不哭的样子有些心疼的问。 “没有，妈妈送了我糖，他送了能量剑，你看。”严立伸出手。 能量剑并不像黄柳想的那样是一把长长的剑，而是一个按钮一样的东西，贴合在皮肤上。只要按一下，能量剑就会突然出现。 严立将能量剑来来回回的收起弹出弹出收起。 “我的礼物呢？”严立仰着头有些期待的问。 黄柳笑起来，将严立拉到自己面前站好，快速用自己的枝条编了一个花环戴在他头上。“很好看。” 严立呆愣愣的站着不敢动。 “对不起。”两分钟之后，花环就散开从严立头上离开了。“对不起，我没有什么东西能送给你。”黄柳很轻的说着，声音有些飘忽忽的。第一次送的树叶，第二次是枝条，第三次是花环，第四次是一粒果实。这次，他真的不知道要送什么了，因为，他已经没有东西可送了。 严立突然有些害怕起来，他一把拉住黄柳的枝条抱在怀里。 “黄柳。” “嗯？” “你的礼物我很喜欢，最喜欢。”严立摸摸自己的头傻傻笑起来。 他的五官有些长开了，越来越像李琳，眼睛鼻子嘴巴，笑起来的时候天真可爱，非常有欺骗性。 跟黄柳笑完，他就沉默了下来，有些憋屈的抿着嘴。 “黄柳。”抱住黄柳的树干，就像之前做过很多次的那样，有些委屈的冲他撒娇喊他的名字。 “黄柳，你什么时候才能变成人？现在不行么？我的生日愿望就是你能变成人。” 黄柳沉默，原本要覆在他背上的枝叶停在了空中。 他苦笑着摇摇叶子：“对不起。” 不是不想，而是他根本就不知道怎样才能变成人。以前可以变成人的时候，想一下就行，可现在，没办法，完全没办法。 “那你会一直陪在我身边么？”严立喃喃自语的问。 黄柳又一次沉默了，如今不比以前，他只是一颗有思想的植物而已，做不到变化自如，能随时躲避灾祸。 现在若是有人想伤害他，随便将他拦腰砍断，根系挖出来，他就完全没救了。 他躲开天灾躲不开人祸，又怎么能保证自己可以一直活到严立老去的那一天。 “不知道，我尽量。” “你不是说你能活很久很久么，你不是妖怪么？”严立问道。 “严立，只要我还活着，就一定会在你身边，所以，别想太多了。睡吧。”黄柳能感觉到他非常强烈的不安，他能猜到是因为家里的事，可惜他也只能口头上安慰一下。 黄柳停止了生长，这是他某个时候突然发现的事情。 非常自然而然的，他就发现了自己的叶子已经不会再长大了，根不会再往四周延伸吸取养分。 这件事他没有对严立说。 李琳惯例来看他的时候，好像也没有发现他已经停止了生长。但是从表面上来看，只是他的长势缓慢了下来。 原来黄柳就不能长很高，李琳并不熟悉他的生长特征，只当这是他正常的生长状况。 之所以一直没将黄柳带回去，除了因为他如今越长越搞不适合挪动，更因为，实验室又找到了新的植物。 由于他的分株一直培养不出来，这除了对研究有用，对于将他成批培养整治沙漠，起不到任何作用。 所以李琳得到命令，不需要将黄柳带回实验室。 当然，这其中也有诺德的原因，只是李琳从来都不知道。 实验室新找到的植物是一种非常奇怪的东西，没有叶子，全身长满了刺，割开里面还会流出水。 找到的时候，这株植物居然在开花。 研究人员的心思瞬间全都转移到了新发现的植物上去了。 李琳虽然也有参与，但是并没有像以前一样不眠不休。 诺德满意的亲了亲她的眼睛，就将她拉进了飞行器中。 希星可以上学了，所以以后都是诺德一个人接李琳下班。 此时飞行器中只有他们两个人，驾驶座上空空如也。诺德设定了自动驾驶，就让飞行器飞到高高的空中，然后绕城兜圈子。 李琳有些莫名其妙，平日接了她，两人就直接回家了，今次诺德看着有些奇怪。 “这是要去哪？”李琳不安的问。 诺德将她拉到怀里，慢吞吞的啄着她的眼睛鼻子，用手撩着她的耳朵头发。李琳痒的直躲。 “我们玩游戏好不好？”诺德扯出一个微笑道。 李琳温顺风伏在他怀里，吃惊的问道：“什么游戏？” “当然是，有趣的游戏。”说完，诺德的手就直接撩开了她的衣服。 李琳蓦然瞪大了眼睛，想要推开他。却被诺德死死的按在了座位上。 此时飞行器已经走到了主空道上了，旁边不远就是别的飞行器，从里面，可以清清楚楚的看到外面的景象。 李琳害怕的想要拉上身上的衣服，可是诺德却用让人完全不能反抗的力气牢牢锁住了她。 “别这样，有人，会看到。” “放心，从外面完全看不到里面。”说完就扒光了李琳的衣服欺身而上。 严立从学校回来的有些晚，他到家的时候，李琳和诺德刚好也到。 诺德看也没看他一眼，直接抱着李琳到了卧室。 严立看着李琳露在外面的白生生的大腿，和有些青紫的肩膀，还有盖在身上的那件外套。 一瞬间心头火气。 严立苍白着脸盯着两人的背影，能量剑被他死死握在手里。只要冲进去杀了诺德，杀了诺德他就不能欺负妈妈了。 他从没见脸色这么难看的李琳，她靠在诺德怀里，就像死了一样。 以前他不害怕死亡，因为他一直以为，人死了，就是去了另外一个地方，总有一天他们还能遇见。 可是他不希望李琳离开，如果没有了诺德，妈妈对他肯定还像以前一样。 但是他没有来得及冲进去。 希星被两个机器人带着回来了，希星一见到他就冲上来保住了他的腿，仰着异常可爱的笑脸冲他喊。 “哥哥哥哥，我上学了，我们以后能一起上学么。” 严立使劲推开他，漠然的回了自己的卧室。 被推倒在地上的希星翻个身，坐在地上就哇哇大哭起来。 诺德将李琳放在卧室床上，刚一出来就听到希星在门口嚎啕大哭，他带着满足的笑意，将希星抱起来。轻柔的擦干净他脸上的眼泪。 “嘘，乖儿子别哭了，妈妈在睡觉，吵醒了妈妈，今晚上就罚你不许睡觉。” 诺德依旧带着温柔的笑容，可是希星却有些害怕的闭了嘴。 为什么他觉得爸爸笑得很吓人。 诺德看着严立卧室的方向，笑意越发深了起来。 第二十二章 严立在生气，这是他第一次如此明显的生气。由于愤怒，他一直用脚使劲踹墙壁，手也在墙上乱挠乱抓，牙死死咬着嘴唇。状若疯狂。 黄柳有些吃惊的看着他，严立以前生气的时候，都是很安静很沉默的。 搂着他撒娇，不停地说话，或者哭。 无论他有多生气，都没有像现在这样表现出攻击性。 “严立。”黄柳焦急的喊了他一声，可惜黄柳的声音必须接触到他才能让他听见。而现在，他只能看着这孩子伤心难过，连安慰他都没办法摸到他。 不知道多久，许是发泄了出来，严立喘着气靠在墙边捂住胳膊，将头深深的埋在膝盖里，将身子微微背对着黄柳。 黄柳看着他一耸一耸的肩，原本伸出去的枝叶，全都耷拉了起来。 他第一次恨自己不能自由移动，不能变成人。 良久，严立才抬起头，他的脸上是干的，眼睛也没有肿，刚刚竟不是在哭。 他绷着脸抿着唇，显得异常倔强。 长呼了口气，他才站起身，就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走到黄柳身边。 轻轻地靠在黄柳身上，严立什么都没有说，没有像往常一样抱怨，为什么自己还这么小，为什么爸爸不来找他，为什么他不能出去。 黄柳一下一下顺着他的背，这个孩子能得到的温暖不多，而自己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他伤心难过却无能为力。 这种感觉让他有点憋闷，如果他能变成人，就能抱住他好好安慰他，甚至可以带他走。 可是这对于现在的他来说，完全像在说梦话。 严立学习更刻苦了，学期末的时候，各科都拿到了优秀。 特别是格斗和射击，他每晚上都非常严格的要求自己在家训练一个小时。早上跑步去学校，随时随地都不忘记锻炼自己。 如今他的身高比同龄人要高上半个头，体重也比同龄人要重上五六斤。只是看着并不是很胖。 黄柳戳着他带着婴儿肥的脸颊，很有弹性的触感让他分出两根枝条像手指一样捏着他的脸。 正在看书的严立不堪其扰的将他从自己脸上扯下去。 “黄柳，我要看书。”严立无奈的道。 “我知道，你看你的我玩我的。”黄柳慢吞吞地道，声音里带着说不出的笑意。 “可是你这样我不能看书了。”严立将他的枝条缠在手上，干脆放下手中刚借来的书。 严立摸了摸他之前被剪掉一半，到如今还只长出来一小截的断枝处问道：“黄柳，为什么你这里还是这么短，不是说很快就长出来了么？” 黄柳一下卡壳了，沉默了好一会才将枝条从他手中抽出来。 “没什么，就是长得慢了点，很正常。你看书吧，我要休息了。”黄柳很快打断了他的话，声音也没有之前轻快了。 但是严立根本就听不出来这些，他点点头，端起书本继续看。 慢吞吞的数着星星，黄柳不知道自己还能看多久的星星。可是他真希望可以在离开这个世界之前，能再回到沙漠里去。 黄柳不与严立说话，严立自己倒是憋不住了。 “黄柳，明天妈妈带我到她实验室里去参观。”严立晃了晃他的叶子。“听说有新的植物，长得非常奇怪，没有叶子，身上还有刺。” “是仙人掌么？”黄柳问。 “仙人掌是什么东西？”严立果然好奇起来。 “一种长在沙漠里的植物。表皮有刺，会开花。非常耐旱。” 严立似懂非懂的点点头，然后有些赞叹的夸赞黄柳。 “你懂得真多。” “你以后也会知道的。” 隔天，难得严立跟李琳一起出了门。 希星被送去了学校。他从起床开始就一直哭闹，不肯去学校，吃饭的时候打破了碗摔了两个盘子。 而他发脾气的时候，诺德一直都是好声好气的没有任何愤怒的迹象，也没有责备他。 只是，诺德嘱咐李琳不许给他拿碗，也不许给他换盘子，当然，也不许他吃早饭。 无论希星怎么哭闹，诺德还是没有改变初衷，慢吞吞的将半杯营养剂当饮料喝了。 严立有些不寒而栗的看着诺德，这个人总让他有种很害怕的感觉。 带严立去实验室，不是李琳的主意，而是诺德提出来的。当时李琳随口说了句，实验室新发现了一种植物。 诺德半开玩笑半认真的道:“李立不是最喜欢植物么，让他去看看好了。” 严立就这样莫名其妙的答应了跟李琳去实验室。 那里他已经好几年没去过了，自从爸爸离开之后，他就再也没有去过李琳的实验室。 两人坐在前面，严立坐在后面。 后座上扔的还有一堆一看就是希星的东西。动物模型，衣服，画册，零食。 诺德跟李琳小声说着悄悄话，不知道飞行器上怎么隔音的。离这么近，就算他使劲支着耳朵也听不到两人在说什么。 李琳的实验室也搬了，盖了新大楼之后，他们搬去了新的实验室区。 那颗仙人掌就在他们实验室中。 对于严立来说，仙人掌真是种不可思议的植物，若不是他身上的刺，就像一颗球一样。 学校操场有一项运动是铲球，仙人掌就与铲球长得一模一样。 严立不安分的趴在培养器前看了好一会就没了兴趣，这东西没有黄柳好，长得丑，又没有叶子，更不会跟他说话。如此一想，他就顿时没了兴趣。 植物系实验室隔壁就是专门研究动物的实验室。 这整栋实验楼，聚集了各种专家。 诺德不知道去了哪里，李琳从进来开始就一直在忙碌，完全没有时间管他。严立百无聊赖的在实验室里晃荡了起来。 其实实验室是明令禁止孩子进入的，但是诺德总有办法让他进来。 严立偷偷摸出了植物系实验室。实验楼里七拐八拐，有些由于实验需要爆破，墙壁通常建的非常厚又奇怪。 严立听到一声闷响的时候，手边的墙壁突然震动了一下。 他好奇的摸着墙壁，就挪到了那间还在噼里啪啦有声响传出来的地方。 “不对不对，这种物质本来就容易发生爆炸，你还硬要将那些材料加进去。看看你这胳膊，赶紧去医务科。都跟你说多少遍了，别研究了，这东西早就没有任何价值了。”一个人劝道。 “不行，虽然原始炸弹威力太小派不上用场，但是我可以改良一下。”另一个人用着干劲十足的语气道。 严立趴在门边将门推开一道缝隙，好奇地往里面看了一阵。 可是就在他偷看的时候，实验室又一次发生了爆炸。 这次的威力要比之前一次大太多了，整个屋子都发生着强烈的震动。屋中浓烟密布，而之前说话的两人，却没见出来。 爆炸波及了门，门经历打击之后，完全扭曲变形，却还坚强的没有破洞也没有掉下来。 站在门后的严立，理所当然的受了伤。 他的上手臂被烫伤了，小腿擦伤。 他坐在地上扶着胳膊呆愣了一下，疼痛让他有些想哭，可是他还是没从刚才的爆炸中缓过来。 等李琳听到消息出来找他的时候，他已经坐在地上很久了。 要不是过路的一个好心阿姨将他带到了实验室，估计他还坐在地上。 诺德和李琳都来了，李琳焦急的抱着他的胳膊来回看，然后心疼的直掉眼泪。 只是小小的烫伤，喷了修复喷雾，又上了点药，不要半小时，原先的红肿就下去了。 严立吸吸鼻子，就算伤痕看不到了，可是还能感觉到疼，疼得他一动不敢动。 严立受伤，实验室有很大责任。不知道诺德怎么跟他们谈的，他们送了几个乒乓球大小的手雷来，据说威力非同一般。 而这东西，自然进了诺德口袋。 严立受伤李琳又心疼又自责，一路上都将他揽在怀里，心疼地抬着他的手臂。 对于这突如其来的关心，严立依旧没有任何反应，面无表情的呆在李琳怀里，任她摸着自己被烫伤的地方。 胳膊被摸得很疼，非常疼，疼得他直抓自己的裤子。可是李琳不知道，还好心的给他揉着胳膊。 “这里还疼么？对不起，都怪我一直忙没注意你。”李琳轻柔的说道，眼睛里全是亮晶晶，好似下一秒就要哭出来一样。 严立转头看向窗外，他的妈妈，还会为了他哭。 可是他却一点都开心不起来。 “回家么？”严立小声的问。 “嗯，回家。” 直到关了门回到自己的地方，严立才抱着手臂朝黄柳委屈了起来。 带着哭腔的将手臂碰到黄柳面前，严立非常委屈的扁着嘴。 “黄柳，我好疼，这里被烫到了，你看你看，都红了。”被李琳揉的整个胳膊都红肿了起来。 黄柳心疼的将叶子贴在他胳膊上。 “怎么弄得，他们不是也在？” “没有，只有我自己，那屋里突然炸了，我好害怕。”严立眼泪汪汪得道。 说着害怕，严立脸上却一点害怕的样子都没有，只是一次又一次撒娇。 黄柳心疼的对着他的胳膊扇风：“好了好了，别委屈了，我都看到了。明天就不疼了，别哭丧着脸，真难看。” 严立被他说的哼了一声，缩回了手臂。 “你就是不心疼我。” “是，我不心疼你，疼死你算了。”黄柳戳着他的胳膊。 严立躲避起来，绕着他转了好几圈，脸上有了些笑意。“黄柳，我看到仙人掌了，没有你好看。” “是么。” “那当然了，你是这世上最好看的，嗯，植物。” 黄柳霎时间哭笑不得。 “你变成人肯定也是最好看的。”严立又补充了一句。 黄柳默默在心里应着，那可不一定。 第二十三章 不得不说修复喷雾确实神奇，严立的胳膊隔天就没有任何事情了，连红肿都下去了。 他有些遗憾的搬着自己的胳膊看了好半天。 他受伤的时候妈妈还抱着他哭了，黄柳也心疼的不得了。 这种被人关心的感觉让他有些留恋。 不过也只留恋了几分钟，他就像往常一样早起锻炼去了。 严立现在很喜欢绕着小区跑，因为到处都是黄柳，让他很开心，就算知道那些都是假的，他也会觉得黄柳就在身边看着他。 而此时黄柳却异常惆怅起来。 前两天他最长的枝条伸出去，离墙壁只差了二十厘米左右，他还在地上让严立做了记号。 可是今天他的枝条伸出去居然够不到之前做记号的地方了。 也就是说，他在渐渐枯萎。说枯萎也不对，他的身体正在慢慢缩小。 这是以前从来都没有过的事情，黄柳吃惊的感受着身体的变化，根系依旧向四面八方延伸，盘踞在每一寸沙土上。 根系没发生任何变化，甚至还变长了，可是他的身体却在变小。 也许他不会再长大了，就这样慢慢缩小，总有一天，他会变成一株草，然后消失不见。 严立一点也没发现黄柳的变化，当然这只是暂时的，若是黄柳继续变小，那早晚有一天严立会发现他的异常。 黄柳只能努力让自己的根系吸收营养，努力晒太阳晒星星。 在看到严立长大之前，他不能就这样消失掉。 “黄柳，你的家在哪？你有家么？”翘着腿躺在他树荫下纳凉的严立问道。 黄柳晃晃叶子：“有，在沙漠。” “是外面那个沙漠？” “是，也不是，是很久很久以前的那片沙漠，不是现在的沙漠。” “不是一样的？”严立不懂。 “不一样，这里的沙漠是死的，我的沙漠是活的。我有很多花草树木和小家伙们陪着，每天都能看到日出日落。”说起往事，黄柳连声音都变得轻柔起来。 “日出日落？这里也能看到。”严立有些不满意他夸赞自己的地方好。 黄柳摇摇叶子，似乎在摇头：“不一样，日出的时候，太阳不会直接出来挂在天上，而是一点点露出头，将整个世界都从黑暗中拉出来。天空的云彩会被太阳染上颜色，变成彩色，整大块天空都被那种美丽的云彩占据。那种美景几乎让人窒息，我每天看到，都会觉得真好，可以看到这么美的景色。” 许是太怀念了，黄柳说着，就沉默了下来。 这里的天空永远是蓝到发白的颜色，没有一丝云彩，也只有在快要下雨的时候，天才会变成灰色。 没有植物的地方，到处都是坚硬冰冷的建筑，这种环境，几乎让黄柳窒息。 在这种单调的世界中活着，他不觉得自己会过的很好。 “黄柳，有那种地方么？你是不是很讨厌这里？”严立闷闷的道。 “不讨厌，因为你在这里。”黄柳笑起来，揉了揉严立的头发：“变成这样都是自然的错，你们已经很努力了。说不定哪一天，地球就会像原来一样美好。” “地球？” “就是水蓝星。” “黄柳，我以前听爸爸说，宇宙里还有适合人居住的星球，那里到处都是花草树木，人们住在木头做的屋子里。还能抓到动物吃。等我长大了，一定要带你去那里。”严立拍着胸脯保证道。 黄柳大笑起来：“好啊。” “我说真的。”严立见他笑的叶子不停抖动，以为他在笑自己，不由得加了一句。 “嗯嗯，我等着你。” “那你还能说说你家的事么，我想听。”严立盘腿坐在他面前道。 黄柳沉默了一下，因为想说的太多了，一时之间，他反而不知道该从哪儿说起才好。 “我长大的地方，最开始是一片低洼的湿地，离不远的地方有条河，每天都能见到很多动物在河边喝水……”黄柳带着回忆开始跟严立讲他的事情。 “牛长得什么样子，很大很厉害么？”严立好奇地问，他总喜欢从黄柳嘴里蹦出来的他不懂的词，因为很好玩。 “你有纸笔么？我画给你看。” “用智能网，这里可以画画，你握着笔就能画。”严立摸出一只笔，黄柳用枝条卷着笔在智能网上画起来。 严立惊叹的看着渐渐成型的动物：“他会吃人么？” “不会，他只吃草。”黄柳笑起来道，继续画了蛇画了蝎子画了后来身边的土地沙化后开始出现的骆驼。 “骆驼长得真丑。”严立皱着鼻子指着骆驼背上的疙瘩。 “那是为了储存水，沙漠里非常干旱，为了能活下去，他们就进化出两个驼峰来储存水。所以他们是沙漠中最好的旅行者。”黄柳笑道。 “你一直都呆在沙漠里么？我没有去过沙漠，他们不允许我们出去。我连A城都没有出去过。等我长大了，一定要去看看。”严立不满的道，撅着嘴一脸的愤愤不平。 “那里没什么好，等你见到就知道了，对很多人来说，沙漠就代表着绝望。一旦迷失在沙漠里，就再也没有机会活着出去了。”黄柳试图打消他要去沙漠的念头。 “你不是很熟么，我带着你就不害怕了。”严立一把抱住他不粗壮的躯干，有些郁闷的道。“可是你这么大，我要怎么带着你。” 黄柳会越长越大越长越高，严立从智能网上看到过，蓝国外面那片森林，长得遮天蔽日，几乎比飘在天空的房子还要高。 “你会长得很大很大么？”严立问道。 黄柳又沉默了一阵，然后摇摇叶子：“不会，我长不大。” 严立瞬间有些开心：“要是你能变得很小就好了，我就能走到哪都带着你了。”而不久之后，严立会恨自己一语成谶。 那你很快就会梦想成真了，黄柳默默想道。 黄柳第一次见到希星的时候，只是觉得这孩子真的太闹了，闹得他不得不将忍住将一直拽在自己叶子上的手给挥出去。 可惜诺德就笑着站在一边看希星缠住他，笑得无比温柔又和善。 黄柳没料到诺德会将希星抱到这里来，希星从进屋见到他起，就一直拽着他的枝叶不丢，甚至将他身上的叶子揪掉了好多片。 “哇，爸爸，他的叶子掉了。为什么外面那些不会掉？”希星看着手中掉落的叶子非常惊讶的道。 黄柳几乎懒得想什么了，只是希望这俩祖宗赶紧出去。 “因为那些都是假的，这个才是真的植物。”诺德满脸笑意的解释道。 黄柳看到他的笑容就觉得有些违和，那明明是非常温柔亲切的笑容，却生生让看到的人都心寒。 许是见惯了外面的黄柳，希星对这颗真品一点好奇感都没有，玩了一会就闹着诺德带他走。 诺德又爱恋的将他抱在怀里抱出了温室。 黄柳欲哭无泪的晃晃着自己又少了几片叶子的枝条，每次碰到诺德，对他来说都是一场灾难。 好在严立并不知道诺德不时的会过来。 黄柳有些好奇诺德的事，据说他的父母祖父母都是挺了不起的人，可是为什么他跟李琳在一起之后，就从没有听过关于他家人的任何事情。 甚至连他们有了个儿子，也没见诺德的父母出现过。 问了严立，严立想了好一会，才翻开智能网找给他看。 诺德因为擅自退军转了文职之后，他就与家人发生了很大的矛盾。后来不知道因为什么事情，居然跟家里断绝了关系。 很多流言说是因为女人，大概说的是李琳。 黄柳囧囧有神的看着新闻报道，原来是这么回事。 “那，那你爸爸妈妈没有亲戚？”黄柳小心翼翼的问道，生怕严立有什么不高兴的情绪。 严立摇摇头。 黄柳以为是没有，没想到他说不知道。 “你从来没见过？” “不记得了。” 不过严威倒是真的没有亲人了，所以他死的之后，只有李琳会为了他哭。 而现在，连个哭的人都没有了。 第二十四章 克丽丝从小就与严立一个学校，就算后来分班了，但很多课程还是放在一起上的。所以克丽丝非常了解严立，在知道他改名字的时候还非常诧异。 克丽丝看了看走开的李琳，将手遮住嘴巴在严立耳边小声说起来:“严立，你改名字是不是因为你妈妈又给你找了一个爸爸？我妈妈就是这样告诉我的。” 严立的脸立马拉了下来，狠狠蹬了她一眼:“闭嘴！” “啊？”克丽丝有些委屈的撇撇嘴，一脚踩住严立身边的沙发，非常骄傲的瞪着他:“这是我妈告诉我的，不是我说的。” 严立哼了一声，克丽丝转身坐在他旁边，“喂，我现在是在你家作客，你为什么不招待我？” 严立睨了她一眼，像没听到一样，自顾自的讲李琳端来的果汁喝光，然后才跟克丽丝说了一句话。 “想走赶紧走。” “你怎么越来越讨厌了！”克丽丝只是逗逗他，因为习惯了他的沉默寡言和冷脸，所以完全不觉得有什么，可是她还是会生气。 “哦。”别人怎么讨厌他都没关系，只要黄柳不讨厌就好了。 “自便，门在那里。”说完严立就拍拍屁股回了温室，撂下克丽丝一个人。 这时候黄柳应该在晒太阳，也到了该浇水的时间了。 只是黄柳一直没长出来的枝条让他特别在意，但是每次一说到这个问题，黄柳就顾左右而言他，完全不给他机会问清楚，到底是谁在伤害他。 这个家里能进到这里来的，只有他跟他妈妈，他妈妈是绝对不可能这么对待黄柳而他就更不可能了。 “黄柳，除了我妈妈跟我还有谁进来了么？”严立问。 黄柳沉默了一会，他不想提示，诺德真的是个 很会隐藏的人，他怕严立会做出什么冲动的事情来。 “其实，你也不用猜了，是捐赠给国家做研究了，反正还能长出来，你就别太在意了。”只是有些不舒服又不方便罢了。 可是他刚说完，就发现严立抿着嘴要哭不哭的看着他。 ““连你也要骗我么？”说完严立就冲了出去，因为他的小脑袋里突然想明白了一件事。 那就是，这房子已经不是他家了，有个人绝对能在这里自由进出。 待严立气喘吁吁的找到诺德的时候，他正在溜孩子。 在希星胳膊上栓一根绳子，然后就悠哉悠哉的跟在乱跑的希星后面，一旦希星跑出了他的视线，他就只需要拉一下绳子人就自动被拉回来了。 诺德的心情好像不错，还能很温和的跟他打招呼:“嗨，宝贝也出来散步？” “是你剪断黄柳的叶子是不是！”严立愤怒的地瞪着他。 诺德轻笑了一下，笑的漫不经心:“黄柳？黄柳是谁？” “我屋里的树！” “哦，原来他叫黄柳么，很好听。只是他的叶子长的太多了，我帮他修一下而已。”诺德没有否认是自己剪断了黄柳。 可是听了他的话的严立，却几乎要气到爆炸。 “谁让你碰他了，谁准你碰他了啊！”严立就像那天晚上一样，对着诺德拳打脚踢起来，况且他学了一年多格斗术，力气也早不是那天晚上可比拟的。 但是意外的，他没有碰到诺德，他连近他的身都做不到。 诺德拉了拉手上的绳子，希星正撅着屁股钻进一个草窝里，这么一拉，他不由自主的被拽了回去。 诺德巧妙的避过严立将希星抱起来，他慢悠悠地左闪右躲，却总能恰到好处的避开严立。 严立几乎要疯了，为什么他总是打不到这个人。 希星好奇的看着他们，奇怪为什么哥哥会跟爸爸打起来，为什么哥哥看着这么吓人。 “哥哥抱抱。”被诺德单手抱在前胸，希星以肚皮正对着严立的姿势。 严立看到他，动作一顿。诺德趁机掐住他的脖子，动作又狠又准。 “你这张脸，越来越像琳琳了，所以我才留你在身边。可是你要是不肯安分呢，我可以将你和你的黄柳，一起送到死亡森林去。啧啧，肯定谁都不会注意到你们消失。”诺德说话的时候脸上依旧带着笑意，仿佛只是说今天天气真好一样云淡风轻。 希星好奇的拉了拉诺德的袖子:“爸爸，死亡森林是哪里？” 希星问完，严立的脸就变得苍白无比，他自然知道食人森林是什么地方。 就是蓝国外面那些变异的植物所在的地方，里面是各种丑陋又强大的花草树木。厉害到甚至能将一搜战舰给消融掉。一旦踏入那里，就没有活着的可能。 所以那里又被称为死亡森林。 “我消失妈妈会发现！”严立咬牙切齿的道。 “那如果，她不记得你了呢，就像她不记得严威一样。你又会怎么办？”诺德哈哈大笑起来。 严立瞬间沉默了下来，垮下肩膀，脸色死寂。 诺德好心的松开他，替他整了整衣领。 “所以，你一定不希望我这么做对不对？那你一定继续乖乖的听话对不对？” 严立沉默的眨了下眼睛。 “啊，真是有趣又开心的一天，宝贝星星我们回去吃饭吧。”诺德亲亲希星的脸，一把将他抗在自己肩膀上。 “爸爸我要掉下去了！”希星惊吓的叫起来。 诺德哈哈大笑着原地转了两圈，希星又咯咯笑起来，抓着他的头发让他快一点。 严立在原地站了很久才回去，到家的时候真是吃饭的点。希星抓着诺德的头发跟他撒娇，诺德也不生气的哄着他。 而李琳正在端盘子端碗，见他回来，开心的招呼他。 “正说着喊你吃饭，卧室里也没见你，是出去了么？” 严立点点头，很恭敬的喊了声妈妈，却是对诺德视而不见。 严立有些怔然，这几年他一直都想不明白，为什么妈妈能这么快就忘记了爸爸。 可是那时候诺德跟他说，他妈妈得了绝症，凭现在的医疗水平根本就治不好。如果他不希望自己的妈妈像爸爸一样死了，就什么都不要说不要问。 爸爸死了他没觉得可怕，可是听到妈妈死，他就有些难受起来。 那时候他还是不太理解死是什么意思，慢慢大一点他明白起来，开始怀疑起诺德的说法来，但是妈妈已经不记得爸爸了。 并且，已经这么久了，说什么都晚了。 食不知味的吃完了晚饭，他就呆呆的回了卧室，他的卧室挪到温室里之后，就将自己的床挪到了黄柳身边。 “对不起，我不是骗你，只是怕你担心，会做什么傻事。还在生气么？没发生什么事吧？”见严立进来就坐在床上没反应，黄柳碰了碰他就跟他解释起来。 可是严立却没有反应。 黄柳喊了他好几声，又扯了扯他的头发，才将他唤回来。 严立抬头用一种非常空洞的眼神看着他:“黄柳，我打不过他，碰都碰不到。不一样，不一样了。” 黄柳听得有些莫名其妙，“什么不一样？你去找谁了？诺德？” “黄柳，你说一个人能完全忘记另外一个人么？记得很牢的话，会忘记他么，你会忘记我么？我绝对不会忘记你！” 黄柳有些明白了他说的是谁，只是安慰的揉揉他的脑袋:“不会，只要我还活着，就会一直记得你。” 严立看着他，只是委屈的憋着嘴，眼泪怎么也不肯掉下来。 他极其委屈的问:“为什么我还没有长大，为什么我打不过他？黄柳，我讨厌他，我讨厌妈妈，也讨厌这个家，讨厌这里所有东西。” 一头扎在枕头里，严立没有抱着黄柳哭，他一直吸着鼻子，可是眼泪始终没有落下来。 黄柳只能用自己的枝叶小心裹住他，这个孩子的眼泪让他难受。 从前他就知道，人世中是是非非太多，人的感情也太复杂，所以他只是在尘世里走走停停看看，然后就回自己的地方安静的做一颗植物。 有时候牵扯过深，他可以一走了之。但是如今，他哪儿都去不了，又偏偏无能为力。 这种只能看着却无法做任何事的感觉让他挫败。 眼睁睁看着这个在自己身边长大的孩子委屈消沉，他就连安慰他都显得太苍白无力。 他也恨，为什么偏偏让他看着，又不能做任何事。 可是一颗植物能做什么，供人观赏逗人开心？ 但是他连做一株观赏植物的价值都没有啊。 第二十五章 不知道严立在别人面前怎样，至少在他面前还是与从前一样，爱说爱笑，只是不爱撒娇也不爱缠着他闹了。 话虽如此，黄柳还是明显察觉他的话少了很多。他总是在学习，看书或者在智能网上上课，熟悉个人舰的操作，或者在训练室训练。 不知道诺德怎么想的，居然给他建立了一个专门的格斗室，里面甚至连重力室都有。 严立常常浑身大汗的从里面出来，明明都走不动了，还坚持扶着墙走到黄柳身边才休息。 黄柳知道他为什么这么拼，所以什么都不阻止，反正他也阻止不了。 “严立，这里有机甲么？”在严立又一次准备登上智能网练习个人舰操作的时候，黄柳忍不住问出了这个问题。 曾经有一段时间，他认识一个宅男，这人最爱看小说和动漫，特别迷机甲这种题材。 托他的福，黄柳也对机甲挺感兴趣。 “机甲？是什么？”严立想了想问道。 ““就是，就是战斗形机器人，人坐在里面操控，近身和远程攻击都非常强悍。并且，机甲占地面积很小又灵活，在战场上往往会发挥到意想不到的作用。” 严立不太能理解:“那不就是个人舰么，只是外形不一样。个人舰可以最小的只比人大一倍，是专门做侦查用的，可以隐形，速度几乎超越了光速。” 严立说完黄柳自己倒是呆了起来:“不一样啊，可是，除了外形不一样，是没什么不一样的了。” 黄柳看的机甲小说不多，觉得里面描述的很厉害，可是到底怎么厉害法，他又说不清楚。 两者除了造型叫法不一样，本质上并没有任何区别。 “好吧，做成人形更好看一点，战场上突然出现这么一排机甲，感觉很震撼。”黄柳有些傻笑道，原本只是想逗严立说话，最后倒是被自己蠢到了。 严立若有所思的点点头：“嗯，是挺好。” 见严立进了智能网，黄柳在心里叹了口气，总觉得跟严立讲话越来越难，好像说什么他都不太有兴趣。 两人对话比较多的时候，基本上都是严立先开口说话。而由他先问出来，总是说不到两句就结束了。 严立的头发有些长，之前都是由家里的机器人帮忙剪掉的，只是诺德那天看到机器人准备帮他剪头发的时候，说了一句。 “其实这样也挺好的。”然后严立就真的让机器人停了手，于是他的头发一直留着，刘海都有些遮眼睛了。 好在头发这种东西关系不大，无论顶着多夸张的发型都没人问。 刘海长起来之后，严立整个人看着更阴沉了，在学校里整日都不说一句话，连老师说话都靠点头摇头来回答。 甚至有人怀疑他是不是哑巴了。 大课上，克丽丝有些担心的将他拉到自己身边。 “虽然上次你很过分的把我一个人拉在客厅，回家也不送我，但是我很大度就原谅你了，这个糖送给你吃。你最近怎么了，以前虽然也不爱说话，但是还有反应，怎么现在连反应都没有了。你这头发真难看，干嘛留这么长，你想比我还好看么！”克丽丝嚼着一颗塑料口味的糖，小声的跟他抱怨道。 严立一直抬着头专心听老师讲话，似乎完全没将她的话放在心上。 “喂，你再不理我我今天就去你家了。”克丽丝用完全没有威胁性的话威胁他。 严立透过头发瞥了她一眼。 克丽丝有些吓到，拼命咽下嘴里准备吐出来的塑料口味糖。 “真，真吓人。”克丽丝悄悄从他身边挪开，“我不去就是了，那么吓人做什么，你家又不好玩。” 原本就只有克丽丝敢接近他，现在，他身边真的没什么人了。 安贝鲁却对他非常满意，他的学生中，真正按照他话去做的人没有几个。 严立就是那少数坚持下来的人。 “你们几个，从今天开始，我要教你们武器的用法。能量剑能量抢能量光炮，这些东西的威力不足与威胁到一搜战舰，就连个人舰都没办法摧毁。可是要知道，你们不可能一直呆在战舰上不下来，一旦有人真心算计你们，一定要近身才能将你们杀掉。那么在这个时候，你们要怎么办，你们完全无法反抗了要怎么办，只能任人欺负了。”安贝鲁很沉重的说道。 这种感觉严立最懂，他打不过诺德也没办法一个人出去。 十六岁之前，他一个人离开这个城市，都要与其监控人联系，亲自确定清楚了。 黄柳不认为诺德会将严立这么一个记得一切的人给放在外面，而不是自己眼皮子底下。 所以严立绝对离不开这个地方。 “理论知识说一千遍一万遍，都不如做两遍来的实际。所以，练习吧。” 随着安贝鲁的话，严立又开始了新一轮的拼命训练。 能量剑不要控制，严立总是不小心伤到自己，胳膊上背上腿上，甚至脸上都有伤痕。 为了不让人发现，严立准备了大量的喷雾。 “疼么？”黄柳心疼的问道，一边将他背上长长的伤痕给喷上药。 “不疼。”严立赤裸着上身异常镇定的跟黄柳道。他白皙又瘦弱的胸膛上也有一道伤疤，那道疤当时没有喷喷雾，以至于现在结疤了主人才注意到它。 “这里？是上次不小心伤到了，当时没有药了，不疼。已经没事了，我都快忘了。”严立说话与黄柳某些时候真是一模一样，简直就是黄柳用来敷衍他的那一套。 “你不觉得留着很有意义么？”见黄柳有些生气，严立笑起来。 黄柳拿他一点办法也没有。 就这样磕磕绊绊的过了大半年，再没有什么大事发生。 像希星闹着不上学，李琳跟诺德吵架，一家四口一起出去吃饭碰到以前退休的严威和诺德的同事，这些，都不算什么大事。 至少在严立看来，无论哪一样，诺德都完美的解决了。 现在严立正在生气并且震惊的事情，是他终于发现了，黄柳变小了。 并且黄柳失去的枝条，都现在都没有长长。 好像在某一时刻，黄柳失去了生长的能力一样，开始慢慢缩小了起来。 “这是怎么回事？不是说很快就长好么，怎么还是这样。还有，为什么你变矮了？”为了这事，严立第一次主动找了李琳。 毕竟家里就有一个现成的植物学家。 研究了几天之后，李琳得出了一个让严立尤为焦躁又惊骇的结论。 “很有趣的现象，他居然停止生长了，但是也不对。他的生命力在减退，但是减退的同时，他并没有枯萎，而是慢慢缩小，来保护自己。”李琳好奇的看着自己的结论，这种情况还是第一次见。 “为什么会这样，停止生长就该枯萎死掉才对，为什么会变小。”李琳捧着自己的研究过程，试图查看到底是什么原因造成的这种情况。 严立怔怔地摸着黄柳，原本只以为是小问题，可是为什么看起来这么严重。 “没事，我又没死掉，只是变小了而已。变小了多好，要是我小到只有巴掌大小，你就可以走到哪把我带到哪了。”黄柳完全不担心，还非常开心的安慰严立。 可是严立依旧是一副要哭不哭的样子。 “妈妈，他会死么？” “不知道，不过照这种情况下去，不要几年，可能就会变得很小，然后死掉。”李琳轻声说了一句，说完又抱着智能网不知道在看什么。 诺德也跟着过来了，他有些好奇的戳了戳黄柳的叶子，然后就摇头笑着离开了。 严立没功夫管他，他只是小心的摸着黄柳的叶子开始自责起来。 “为什么，是我照顾的不好么？” “不关你的事，可能是我水土不服，也可能我哪天就好了。” 这件事对严立的打击甚至比被诺德威胁的时候打击还大。严立每天一放学就快速回家，惶恐的回屋摸一下黄柳喊他的名字，直到听到他的声音，他才能安下心来。 早上醒来，都要听到他的声音才能舒口气继续睡。 黄柳开始还抱着无所谓的态度，他本来就该死在末日中，这几年的时间，就像是偷来的。 可是见严立被自己的事情折磨，他才意识到，也许在严立心里，他的存在要比想象的重。如果他死了，严立会变成什么样子，他完全不敢想。 他一直都以为，自己对于严立，开始也只是好玩，后来应该是一个避风港，到最后，大约像个非常重要可以依赖信任的亲人。 而他纵容着严立靠近，对他好宠着他顺着他，那也只是因为，严立可以和他交流。一旦这种联系断了，他们就什么都不是了。 树怎么会心疼别人呢，树本来就没有心，就算有，也是木头做的。 第二十六章 严立的不安持续了很长一段时间。 他甚至去求李琳帮忙阻止黄柳这种变化，可是李琳完全没有遇见过这种情况，一时之间也找不出什么原因。 好在黄柳的变化是缓慢的，好几个月，他也只是缩小了一点。 在黄柳的安抚下，严立终于安心了下来。 只是他还是觉得是因为自己照顾的不好，黄柳才停止了生长。 “是沙不够么？要不要浇水？这里的太阳够不够？”严立小心的问道，仿佛黄柳是什么易碎品，多碰一下就要坏掉。 黄柳有些难受，他极少极少出现这种情绪。 “严立，真的不是你的原因，我现在什么都不需要，你练习去吧，我晒晒太阳就好了。”黄柳无奈的笑道，枝条在他脑袋上抚了一下又一下。 严立这才担忧的皱着脸一步三回头的看着他。 如果是以前黄柳还能说他一点都不在意严立，可是自从看到严立对他几年如一日的依赖和担忧之后，他只能承认，严立对他来说是特别的。 他放不下这个孩子。 严立太敏感又太倔强，黄柳总怕他再有自残的行为。 想了很久，黄柳觉得他还是多开导开导严立。 “你知道么，人死了之后并不会完全消失，他的灵魂会到一个叫地狱的地方等着，重新投胎。若是他生前一直做好事，他死之后很快就能投胎，重新变成人一点点长大。可是如果他做了坏事或者自杀死了，死之后就会受到很可怕的惩罚，并且要被永远困在黑暗的地狱里。” 这个世界的人没有信仰，佛教基督教天主教都没了，也许有，但是相信的人非常少。 黄柳给严立讲这段话的时候，语气非常严肃，严立不知觉的紧张起来。 “地狱很可怕么？”严立问道。 “嗯，做了坏事就会下地狱，会受到惩罚，走刀山下油锅拔舌断肢，一直重复这种痛苦。”黄柳故意吓唬他。 严立瞪大眼睛问道：“不是死了么，死了也会痛？” “会，所以你一定要好好活着，千万不要到那里去。” “你一直这样会死么，你死了是不是要去那里？” “不会。”黄柳在心里补充一句，我死了就要消失了，这世上就再也找不到另一个我了。 “我知道了。”严立若有所思的点点头，扯着他的叶子“那你等着我，跟我一起死。” “啊？”黄柳剧烈的抖着叶子，明明是他在劝严立要好好活着，不要做坏事。 是不是他的表达方式错误了，不然严立为什么会得出这样的结论。 仿佛是得到了黄柳的承诺，严立不再紧迫的盯着黄柳。日子又变成从前的样子了。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蓝国开始有了四季。虽然这个四季是模拟出来的。 天最冷的时候，外面甚至会飘雪，大团大团的雪像棉絮一样飘下来落在窗子上，很快消失。 一层白色的积雪的刷白了世界，人们好奇的走出门去观看这种景色。 第一年下雪的时候，人们甚至以为发生了什么可怕的事，而惊恐的躲在屋里不肯出去。 现在他们都已经能淡定的看着走在雪地里，只为了在雪上踩上一两脚。 “黄柳，上次你跟我说的四季，没想到这里也有了，跟你们那里的一样么？雪好漂亮，街上全是白茫茫一片。要是你能出去就好了，我带你去看雪景，听说市外的燕山上这时候非常漂亮。”严立摸了摸头上的雪花有些兴奋的叫道。 黄柳附和了两声就不知道神游到了哪里。 他只是闲得无聊的时候跟严立讲了几句，甚至用笔在智能网上画出了雪花的造型。 没想到不过几个月，就真的有了四季这种东西。 他相信严立不会将他们的话随便说出去，那么是谁知道的。 “我们那里分四季，春夏秋冬。冬天的时候很冷，树上的叶子全都掉光了，只剩光秃秃的枝桠。天会下雪，到处都是白茫茫一片，你知道雪花么，就是六角形的冰晶，我画给你看。” “春天，春天树会发芽，长出叶子。花从春天开始长出来，有那种成片的梨树桃树，开花的时候，整个世界都飘着香味。夏天很热，非常热，就像现在一样。秋天树叶子开始掉落，直到冬天掉光。然后春天来临叶子又会重新长出来，这叫轮回，四季一轮回。” “轮回？叶子掉光不会死？” “不会。” “那，你能画出花的样子么，我想看看。”严立比较关心的是这个。 “嗯，梨花是白色的，粉色的桃花和樱花。夏天的荷花，秋天的桂花菊花。冬天最冷的时候也会开花，是梅花，天越冷，开的越好看。” 黄柳一点点在智能网上画出来，颜色也非常方便的调了出来。 严立惊叹又痴迷的看着。 “当然不止这些，还有很多很多的植物会开花，数都数不清。” 严立盯着智能网上黄柳画出的花喃喃自语道：“我真想，去你那里看看。” “大概是不可能了，因为我的国家，早就灭亡了。什么都没了。” “啊？”这下轮到严立呆愣了。 那次的谈话就止于此，之后两人互相沉默着，严立就一直盯着那些画，真的很漂亮，要是能见到真的就好了。 黄柳想不透是谁有这么大的本事，因为他和严立的话，就把这个国家变了样。 那至少要是非常有话语权的人才行。 可是他并不认识这样的人，至少至今为止还想不出是谁。诺德？他觉得诺德并没有这么大的能力。 为了证实自己的猜想，他又拉着严立聊了一次天。 “彩虹？那是什么？”严立奇怪的问。 “彩虹是午后下雨过后天空出现的一种景色，像一座拱桥一样，弯弯的挂在天上。它的颜色有七种，我画给你看。” “真有这种东西？”严立不解的问。 “嗯，就像云一样，一个多小时就消失了。” 没多久，一周一次的雨就下了，雨又大又急，简直要将玻璃给砸碎。 黄柳说不出自己是什么心情的看着窗外的天空，灰蓝色的天空个像有块东西蒙在了上面一般，让人总想将天擦干净还原成天蓝色。 雨没像平时一样下一整天，到了下午严立放学的时候就停了。 然后，黄柳看到了，天上挂着的一道醒目又美丽的彩虹。 他蓦然笑了起来，果然是有人听到了他们的谈话。不过那又如何，本来这个世界就太单调，让他来贡献点色彩也是应该的。 严立十七岁的时候，这个世界已经悄悄的发生了很多变化。 而那个时候，黄柳已经小到只比严立高一点点。 严立的头发很长，及腰，他的头发又黑又亮。因为长相随了李琳，在学校常常被人误认为是漂亮的女孩子。 又加之他不爱说话，被人搭讪的时候，直接用武力将人揍趴在地上。 可是他越是暴力，喜欢他想要征服他的人就越多。 严立非常生气，生气的后果就是，他更暴力了。 冷着脸回了家，希星正舒服的窝在客厅里开着智能网吃着零食，见他回来，立马飞奔下来到他身边。 “哥，要不要吃？”希星扬着异常可爱的笑容问道。 严立一把推开他，好在希星习惯了，退了两步，依旧露出白生生的牙齿跟他笑。 “过几天是哥哥生日，我准备了好东西给哥哥哦。” 严立看也没看他直接回了卧室。 又是生日，根本就不需要那些人给他过生日，不稀罕。 回到卧室的时候，黄柳正好奇的摸着摆在他床上的东西。 那是一个礼物盒，黄色的金属盒子扣得严严实实，黄柳怎么也弄不开。 “这是什么？” “不知道，大概是礼物吧。” “哦，”严立将盒子扔到地上，一下子瘫在床上。“又过生日，许的愿望从来都不会实现。” “什么愿望？” “你知道的。”严立闷闷的道。 严立个子不很高，一米八不到，声音非常好听，就像瓷器敲击在一起一样悦耳。可惜能听到的人只有黄柳。 偏偏黄柳看谁都长得差不多，也不觉得他声音好听。 “克丽丝今天没追着你回来？”黄柳调笑道。 “甩掉了。” “对女孩子应该温柔一点，一直这样，要找不到老婆了。其实克丽丝很不错，长的好又厉害，还是你一起长大的。” “不准提她，我不想听。”严立直接堵住了他要说的话。 每次都是这个论调，有时候黄柳罗嗦的，严立直接离他远点，可是不知道是相处太久了还是什么缘故。有时候就算没碰到，他也能听到黄柳的声音。 不知道为什么，一听到黄柳要自己找个女朋友，他就觉得烦躁异常浑身难受。 也许他是病了。 第二十七章 并不是以为病了，严立是真生病了。 在这个医疗技术如此发达的时候，人们有个什么小痛小灾，很快就能解决掉的时候。严立躺在床上浑身无力，茶不思饭不想，脸色通红，怎么都起不来了。 李琳焦急的将严立送到了医院里。 “奇怪的现象，我为他仔细检查了身体，各项机能显示，他并没有生病。并且他的身体非常好。”医生是个看着非常年轻的男人，他身边跟着两个机器人助理。 “可是，他现在是怎么回事？明明就是病得很严重的样子。”李琳四十多岁，看着依旧像以前一样，时间仿佛没在她身上留下痕迹。虽然嘴上不说，但她其实非常关心严立。 医生笑了笑：“是心病。” “心病？”李琳惊讶的道。 “恩，你是他的妈妈，你应该知道他被什么事困扰吧。”医生依旧带着温和的笑意说道。 可是他说完，李琳的脸色就黯淡起来。虽然她很关心严立，可是那种关心只是在暗地里进行着，事实上，她一天都可能与严立说不上一句话。更遑论会知道他有什么心事。 听说李琳在医院，诺德立马就赶了过来。 他有些胖了，留了瞥胡子，依旧爱笑，笑起来和气无比。 “琳琳，你怎么了？不舒服？”诺德见到李琳就焦急的拉着她问，他对李琳十年如一日的好，仿佛那种喜欢从没有少一点一样。 “我没事，是李立，他不舒服，但是医生说是心病，先带他回家吧。” “好。” 严立安静的躺在床上，他睡着了，是被诺德背进来的。不过他并不知道。 严立是有心病，越临近十八岁，他就越焦躁不安。 这么几年，他再也没有见到任何关于严威的消息，连当初留在智能网上的消息也不见了。 他不知道当初那消息到底是不是严威留下来的。也许不是，也许是他的看错了呢。若是严威真的还活着，又怎么会不回来找他们。 说什么回不来怕危险，根本就只是借口而已。 这几年，他一直在想着这件事，到如今，这已经成为他的心病了。 要不是当年留着的视频，他几乎要忘记严威长什么样子。 更兼之黄柳的事，他不知道黄柳还能撑多久，也许一年两年，也许四五年。 严立做噩梦了，梦到某一天严威突然出现，还没待他高兴一下，严威就一把将黄柳拔起来，飞到天上不见了。他怎么追都追不上。 惊慌失措的一下坐起来，他惊恐地转头看向身边，还好，黄柳还好好的在他身边晒着太阳。 “黄柳，我梦见你不见了。”严立喟叹的抱住黄柳一根细细的茎秆。 黄柳的叶子不再是翠绿一片，而是开始泛黄，间断的位置是鹅黄色的，很漂亮。 “我怎么会不见，又没有长腿。”黄柳笑起来，“你的脸怎么这么热？” 严立的脸有些通红，不过他并没有发烧。 “我没事。” 因为严立的事，李琳一直有些闷闷的，诺德试图逗她开心，可是李琳还是一点笑颜都没有。 将放学回来的希星扯过来，诺德就推了一堆零食过去。 “把你妈妈逗笑，这些就全是你的了。” “真的！”希星惊喜的叫起来，因为他爱吃零食不吃饭，体力一直跟不上。考试连最低的跑步体能测试都没过，诺德一怒将他的零食全没收了。 不愧是卖萌小高手，希星在李琳怀里撒娇一会，李琳就立马笑起来。 希星得意地朝诺德眨眼。 诺德一边笑一边思索着，还差一年。他不需要白养着一个废人，总要有些价值才行。 “妈妈妈妈，这个给你，专门为你买的。”希星把桌上花瓶的人造玫瑰抽出来放在李琳手里，“这个最配妈妈了。” 李琳笑着亲了亲他的额头。 希星非常鬼，虽然贪玩却非很聪明，爱做恶作剧，老师同学不知道被他整了多少次，却从没有人告他的状讨厌他。 “妈妈，过几天是哥哥生日，我已经送他生日礼物了哟。”希星对李琳邀功。 “恩，真乖。” “那我去看看哥哥。” “好，去吧。” 希星转着眼睛，他送给哥哥的礼物，不知道他有没有打开来看，那可是他精心准备的好东西。他特别找了很久的。 不知道哥哥喜欢哪一个，红色的还是蓝色的呢。 请了一天假的严立正百无聊赖的坐在黄柳身边跟他聊天。 希星送的东西被扔到了沙地上。 黄柳摆着枝条，长的矮了，能看到的风景也少了。 他略有惆怅的盯着外面不耀眼的太阳看了很久。 严立的脸还有些红扑扑的，他平日都爱把头发扎起来，现在因为睡觉，头发全散了下来。乱糟糟的，几乎拖到了地上。 黄柳看了看他的样子，似乎比李琳当年还要好看，特别是此时脸红红的，更添了分娇羞。 当然，黄柳知道严立从来都没有这种情绪，连害怕都没有的人，又怎么可能会害羞。 “黄柳，你为什么不能好起来，我说过等我十八岁了，就带你回沙漠，你再等我一年。一年就好了。”严立喃喃自语道。 “一年我还能等。”黄柳笑起来。 为了转移话题，黄柳主动将希星送的礼物给捞了起来，盒子很轻，不知道里面装了什么东西。 “他到底送了什么？”黄柳掂了掂盒子。 “肯定不是什么好东西。”深知希星并不像表面上一样可爱的严立撇了撇嘴，捞过了盒子。 里面是一红一篮两个像U盘一样的东西，功用也与U盘差不多。 严立想了很久，还是没有将这东西接到自己智能网上，他觉得希星完全有可能将什么病毒之类的放在里面，好破坏自己的智能网。 于是他又将东西给收了起来。 “我找别的智能网看，希星肯定不会送什么好东西。”严立冷哼道。 黄柳笑起来：“他是喜欢恶作剧了点，不过心眼不坏。” 严立没搬来温室之前的卧室里，有一个安放在墙上的大型智能网。 洗完澡之后，严立回卧室拿东西，顺便将希星送的礼物也带了过去。 抱着只看一眼的心情将蓝色的储存器接在智能网上，可是严立怎么也没想到，希星居然送他这种东西。 而他也从没有想过，两个男人可以做这种事。 他已经十七岁了，自然知道有谈恋爱这种事，学校里随处可见一对一对的情侣。 只是那些全都是男女，像男男和女女在一起这种事也有，国家并不禁止，但是并不多。 毕竟，自然生产出来的孩子要比人工培育出来的孩子智商更高，生存率也更好。 不知道为什么，很多人工培养出来的孩子总是容易死亡，就算活下来，也会出各种各样的问题。 严立一心只扑在学习上，高中之后文化课非常少，全都是实践课和操作课，他们甚至要去陆军军队里训练上半年。 就算有人对他表示了好感，他也完全没兴趣。他讨厌将他当成女人的男人，而那些女人他更看不上，没有他好看不说，事情还太多，没说两句就生气了使性子了。 他只看别人谈恋爱就觉得痛苦的不得了，又怎么会亲自尝试。 所以他到现在还非常纯洁，几乎不知道男女在一起除了牵手亲吻，还要做什么。 当然生理课也教了，但是生理课被他逃掉上格斗课了。 所以严立至今为止都不知道爱爱这种事。 而现在乍一看到两个男人拥抱亲吻在一起，还互摸互咬，然后这样那样。他整个人都不好了。 脸色煞白的呆立在场上盯着那几乎满墙壁的视频，他几乎是有写惊恐的看着那人将自己粗壮的地方挤进另一个人窄小到不行的地方。 太残忍了，怎么可以塞得进去。 可是就算惊恐，他也完全没想到要将视频给关上。 手被定住了脚被定住了，整个人都被定住了。他的眼睛只能盯着视频中两人完全合在一起的地方。 人和人之间原来还能亲密成这样么。 不知道为什么，严立突然觉得自己有些热。 扑哧的水声不绝于耳，严立早已经神游到了天外。 失魂落魄的回到黄柳身边，严立还是呆呆的没有反应过来。 黄柳见他的样子有些担心，不由得拍了拍他的肩膀：“怎么了，脸色这么难看？” “啊！”像被电触到了，严立在黄柳碰到他肩膀的时候，突然大叫一声跳开了。 “怎，怎么了？我弄疼你了？”黄柳奇怪又担忧的问。 “不是。”严立的脸很红。 一直到睡觉的时候，严立都没有平静下来，脑袋总是不由自主的飘到视频上。 他和黄柳也能那么亲密么。 一想到这个，他就不由得想到，若是黄柳是一个人，该是什么样的。 可是无论怎么想，都没办法想像。 那晚上做梦，他意外的梦到了黄柳，并且还是人形的黄柳，更重要的，是人型的没穿衣服的黄柳。 第二十八章 隔天天还没亮，严立就连滚带爬的爬出了卧室。 黄柳瞧了瞧天色，还是夜里，星星闪着不甚亮的光芒挂在天空。 严立出去了很久很久才回来，回来的时候头发还湿着，大概是冲凉去了。 “热？怎么去洗澡了？” “是有点热。”严立尴尬的道，微弯着身子遮住自己的窘处。 他是冲凉了，却完全不知道该怎么解决，一直用凉水将那个地方压了下去。那视频快让他出现阴影了，怎么可以那样。 他想摸一下，但总觉得太罪恶。 早上精神不振的爬起来，严立肿着眼睛游魂似得出去锻炼。 黄柳一直处在莫名其妙的状态中，发现严立不对劲，却没机会问。 直到中午严立回来，黄柳终于找到了机会。 严立将束得高高的长发散下来，他拨着头发，没回答黄柳的疑问。 “你说你以前可以变成人，那你长什么样子？”严立眨巴着眼睛问。 黄柳想了好一会：“我不太记得了，我很少照镜子，要不我画给你看吧。” 严立连忙打开智能网。 果真是不记得了，黄柳画出来的人简直一团糟，几乎看不出来人到底长什么样子，特别抽象。分不清鼻子眼睛是怎样的，全是歪歪曲曲的线条。 明明黄柳画画非常逼真，花草树木鸟兽就像真的一样。 不过可以看出来，那人是在笑着的，嘴巴位置的线条是向上挑起的。 严立抽搐着看着那幅画：“你，你就长这样子？” 黄柳有些尴尬：“真不记得了，我也不照镜子。” 严立默默收好画：“那等你能变成人的时候，我就知道你长什么样子了，你一定要等我带你回沙漠。” “恩。”黄柳应着，却心知道，这是一个根本就无法完成的承诺。 严立十七岁生日这天，第一次没有在家里过。 诺德带着他们去了外面吃，定了一桌子菜，甚至还要了酒。 “明年你就是大人了，你有想过自己以后要做什么么？从商从政还是从军？”诺德给他倒酒，就像正常的爸爸关心孩子一样问着他。 严立默然，他以前只想着到十八岁可以出去了，就带黄柳回沙漠，然后去找他爸爸，可是要怎么找人，他却一点考虑都没有。 不过他知道爸爸在星系边缘失踪的，他想去那里找找线索。 只是常人是很难有理由出水蓝星的，除非是军人，或者宇宙探险者。而要做后者非常难。 “从军，或者做探险者。” “哦？从军倒是很不错，难得你这么有志向。”诺德满意的笑了起来，又给他倒了杯酒。 “你十七岁了，可以喝酒了。” “恩。”严立被诺德劝着喝了一杯又一杯。 希星不甘寂寞的也抓着诺德的酒杯要喝酒，但是刚喝了一口就吐了出来。 “妈，好辣，好难喝。”希星伸着舌头一个劲灌饮料。 “哈哈，让你调皮。” 李琳在听到严立想从军的时候，脸色就有些奇怪。 她总觉得，以前似乎也有这么一个人，穿着军装，特别威严的样子。 可是那个人是谁，她一点都想不起来了。 严立有些醉了，晕乎乎的被李琳扶着进了卧室。 天旋地转的躺在床上，严立觉得什么都在动。他翻个身抱住黄柳的枝桠，傻笑起来。 “黄柳，别晃来晃去，我头晕。”严立撒娇道。 “你喝醉了。” “喝醉就是这样么？好难受。”严立撅着嘴嘟嘟囔囔的不知道说什么。 没一会，出去的李琳又回来了，端着杯颜色奇怪的东西。 “立立，过来喝了这个解酒茶，喝了头就不疼了。”李琳将严立拉过来，灌了他那杯味道也奇怪的茶。 不再抱怨头疼，严立平稳的睡着了。 “严立严立，”有人在叫他，声音非常耳熟，他睁开眼睛看去，发现黄柳正站在他身边俯身看着他。 黄柳的脸很模糊，看不清楚，但是能模糊的看到他嘴角在笑，嘴巴开开合合的喊着他的名字。 “黄柳。难受。”严立朝黄柳伸开手抱住他。 严立特别温柔的亲了亲他的额头：“是这里难受么？” “这里也难受。”严立拉着黄柳的手往自己身上摸去，脖子胸膛小腹。 他舒服的叹了口，不由自主的将黄柳拉到自己身上，手也不受控制的开始剥他的衣服。 黄柳的皮肤又白又滑，他爱不释手的凑上去就亲在他脸上嘴上。 舌头碰在一起的感觉让他像触电了一样，舒服得只想腻死在其中。 而他的手，已经拉着黄柳的时候摸到了自己凸起的地方。 那里很难受非常难受，必须要蹭到什么东西才行。 黄柳的手有些凉，摸在上面非常舒服，他不由得攥紧了黄柳的手，激动的往那里使劲揉搓起来，口中也不由自主的发出声音。 “黄柳，嗯，黄柳。” 黄柳被严立喊他的声音惊醒，舒展了叶子朝严立看去，他担忧碰了碰严立的额头。 严立脸色潮红，浑身蜷成虾米状，还在不停地扭来扭曲，很不舒服一样。 “严立，严立你怎么了？”黄柳以为他生病了。 严立的喘气声越来越大，终于在黄柳又一次大喊中醒了过来。 他睁开眼睛茫然的看着天花板，随即，他就发现了自己的异样。 他的某个部位又一次立了起来，正非常精神的顶着他的睡裤。并且他感觉到了，他的睡裤湿了。 窘迫尴尬的想要爬起来去洗澡，可是黄柳却压着他没让他起来。 “是不是感冒了？怎么脸还是这么热。”黄柳没看到他的异样，注意力全放在他脸上了，见他那么痛苦的叫他的名字，还以为他又梦到什么可怕的事了。 “我，我没事，我去洗澡。” “不行，不能洗冲凉。还有哪里不舒服么？”黄柳在他身上摸着。 带着叶子的几根枝条在身上蹭来蹭去，严立整个人又不好了。 他想到自己做的梦，他居然梦到他让黄柳帮他那样。 负罪感让他不敢看黄柳的脸。 可是黄柳摸在他身上的感觉，让他又舒服又难受，想躲开又舍不得。他矛盾起来，可是一想到梦里的事情，他就起了些念头。 “难受。”小声叫着。 “哪里，哪里难受？” “唔，下面。”严立可怜巴巴的抬起脸露出含着泪水的眼睛。 黄柳是真的焦急了起来：“下面？腿么？”摸着严立光裸的腿。 “不是，上面一点，再上面一点。” 然后黄柳就摸到了严立正精神的某个地方。 黄柳顿了好一会，突然像触电了一样火速收回了枝条。 他摸到了什么。 可是严立依旧可怜巴巴的看着他，眼泪一直在眼里打转，脸上满是痛苦的神色。 “黄柳，难受，我病了么？为什么他会起来了，”严立扭着身子往黄柳身边靠近。 黄柳尴尬的抖着叶子，却怎么也说不出话来。 其实，他自己也不知道到底怎么办才好。 他变成人的时候，从来没关注过这种事，有人追他，他也很快就躲开了。最大的限度，也只是跟人牵牵手，甚至，他连初吻都还在。 虽然看过某些书，但那都是偶然翻到的，看一眼就放下了。 植物的感情比较迟钝，他不太懂这方面，也不觉得有趣。 所以，现在要怎么办。 严立却不管他，径自难过的皱着脸，仿佛不知人事的孩子一样。 “黄柳，你摸摸它啊，好疼。” 说着，他就讲自己的裤子给扒掉了。 黄柳整个人又是一顿，可是一想到严立这些年一直跟他在一起，从没有离他久了，也没人教过他这个，不知道也很正常。 这么一想，他又挣扎了起来。 “黄柳，黄柳。”严立带着鼻音撒娇又难受的喊着，黄柳几乎听不下去了。 慢吞吞的伸出枝条，黄柳小心缠上他灼烫的部位。 凉凉的枝条让严立舒服的叹了口气，他又要求了起来。 “你动一下，你摸摸它就不疼了。” 然后黄柳在严立的指挥下，机械的将那根柱体缠了一圈又一圈。 有些粗糙的触感让严立有些疼，但这疼痛却让他更加兴奋了起来，全部的感官都集中在了那里。 “黄，黄柳，唔恩。”严立语不成音，身下一激动，白色的液体全喷到黄柳叶子上了。 黄柳尴尬的缩回了叶子，将沾了东西的枝条蹭在沙地上，蹭了干净。 严立躺了好一会才平息下来，他抿着嘴，觉得自己像在犯罪一样，罪恶感铺天盖地的压下来。 “对不起。”他小声地呢喃了一句。 黄柳抖了抖叶子，安静地缩了起来。 已经是深夜了，总觉得今天的星星少了很多。 严立爬起来去了浴室，两人还是第一次这么尴尬。 可是如果再从来一次，他还是会这样做。 因为，他真的很喜欢很喜欢黄柳。 如果一定要选一个人在一起一辈子，他只要黄柳。 第二十九章 十几年来第一次，两人第一次这样沉默。 黄柳一直处于神游天外状态，不知道在想什么，也许什么都没想。 他蹭在沙地的那根枝条有些脏兮兮的，他戳着沙地，觉得干净不了了。 可其实，他没有生气，他只是在想一些事。 严立已经十七岁了，很快就能出去像个大人一样了，而他到现在却连这种事情都不太会。 这不太好，他有必要找严立谈一下。 想了整整两天，他终于想明白了。好像这两天他没有跟严立说话，不知道严立是不是误会了。 是有些受伤，第一天还坚持着就算从来一次，他也会让黄柳这样那样。 可是在被黄柳冷落了两天之后，他就开始动摇了，如果黄柳一直不理他该怎么办，他生气了怎么办。 他只有黄柳了，连黄柳都不理他的话，他就真的没人可以依靠了。 于是在黄柳还没有主动跟严立说话的时候，严立就主动站在他面前跟他道歉了。 “对不起，你不要生气好不好，都是我的错，不该让你，让你难堪。对不起，别生我气了好不好，跟我说话好不好？”严立几乎带了哭腔。 黄柳有些莫名其妙，他生气了么？不过吓吓他也好。 “严立，我有事情想跟你谈谈。”黄柳的语气非常凝重。 严立瞪大了眼睛，绷紧了背，拳头也捏了起来，生怕黄柳说讨厌他。 “你说。” “你已经十七了，我觉得，你可以交个女朋友了。有那方面不懂，可以到智能网上看看，我记得有专门的课程是教这个的。” 当然，以前学生们的老师大多都是日本某些女老师。 他说完，严立脸瞬间就苍白了起来，肩膀也垮了下来。 “你果然是讨厌我了。”嘟囔了一句，他才道，“我明白了。” 也没听黄柳再说什么，严立就耷拉着脑袋走了。 黄柳还有一大堆话要说，可是现在被他这么一打岔，他有些摸不着头脑了，严立这是明白了什么？他话还没有说完呢。 在严立看来，黄柳是要把他驱逐出自己的生活圈。 既然他希望自己交个女朋友，那他就去做。 如今的法定结婚年龄是十八岁，一旦过了十八，你就可以享受成人都可以有的权益，比如说可以离开蓝国到外面。 当然，十八岁之后，你就可以自行选择是继续读书，还是做其他的。 只要是自己做的决定，任何人都无权干涉。 所以当初诺德退军转文职的时候，他的家人虽然非常生气，却只能将他赶出家门以示生气。 诺德现在所在的学校，非常非常大。初中部高中部和大学部是连在一起的，组成一个非常庞大的校区。 克丽丝依旧与他一个学校，只是她转去学了网络，以后大约是要进入智能网管理公司。 克丽丝的人缘很好，她长得更漂亮了，爱穿公主裙，头上总是扎着头饰，打扮的鲜艳无比。 不过严立的名声并不比克丽丝低，他因为长相你女人还美，而被人追逐。 更兼之追他的人全都被他揍了一顿之后，他的名声更响亮了。 诺德不耐烦的走在校园里，他的头发被高高的束在头顶，眉头皱在一起，周身都散发着生人勿近的气息。 “严立严立。”老远就听到有人喊他的名字，虽然那声音非常好听，他却更加烦躁起来。 不过随即想到了什么，他没有转头走人，而是迎了上去。 克丽丝那明黄色的裙子飘到了眼前，她拎着一个袋子，俏皮的转了个圈。 “严立，今天米萨家有舞会，我能邀请你一起去么？” 虽然知道严立不爱凑热闹，并且百分之百的会拒绝她，她还是抱着一点点希望问了一下。 “不，”一个字刚出口，他就抿了抿嘴，“在教室门前等我。” 说完他就阴沉着脸走了。 克丽丝呆在原地好一会：“哎？他同意了？” “严立，你同意了么？下午我去找你。”她朝着他的背影喊了一句。 严立闭了闭眼长呼口气，虽然认识克丽丝很久，可他还是没办法想象跟她成为情侣，更没办法想象与她做那种事情。 那会让他疯掉。 下午还没放学，克丽丝就早早的跑到了他们门前。 严立想反悔也没办法反悔了。 克丽丝笑嘻嘻的挽住了他的胳膊，拉着他上了自己的飞行器。 那飞行器依旧如当年一样，里面打扮的如同花园一般。 严立不自在的坐在里面，只觉得手脚都没地方放了，只能抱着胸冷着脸直视前方。 克丽丝不停跟人通智能网，宣布自己带着严立去，一点也不避讳他。 “恩，是啊，我们一起去。多准备一点新口味的糖，上次那个很好吃。什么？你哥哥今天回来？那正好，让他一起过来啊，一直听你说，我都没见过。” 严立听着她们聊天，思绪早就飘回了家里，他今天肯定会很晚才回去，不知道黄柳会不会担心他。 今天早上出门的时候，也没有跟黄柳讲话，他有点胆怯了，生怕黄柳再说些什么。 米萨是克丽丝的好朋友，她家相当大，这次是为了庆祝她生日，家人特地举办了舞会。 克丽丝拉着严立进去的时候，大厅里已经站了很多人。居然大部分都跟克丽丝认识，与她打招呼的声音一直持续到他们走到米萨身边。 “哈哈，你还真把他也带来了，好样的。”米萨是个混血，皮肤很黑，大约有黑人血统，眼睛却是蓝色的。 “严立你好，我叫米萨，是克丽丝的朋友，欢迎你来我的舞会。”米萨落落大方的跟严立打招呼。 严立点点头，他不知道今天是别人生日，什么礼物都没准备。 好在他随身携带了不少糖。“送给你。” 严立将糖从兜里拿出来放在米萨手里，米萨愣了一下，随即大笑起来。 “你果真是，果真跟克丽丝说的一样有趣，你也喜欢吃糖，干脆你们在一起好了。”米萨玩笑的道。 克丽丝也不反驳，歪着脑袋看严立吃吃地笑起来。 “他才不喜欢我，你看我从七岁追到现在，还是没追到手。”克丽丝倒是半开玩笑的说起来。 严立垂下了眼睛，没有什么笑容语气平板的道：“追到了。” “啊？”克丽丝又一次以为自己听错了。 她没有惊喜，而是看着严立又确认了一次：“你不是在开玩笑么？” 严立摇摇头。 克丽丝愣愣地掐了自己一下，然后踮起脚尖亲了严立嘴巴一下。 “我盖了印了，不许你反悔了，可是有这么多人看着呢。” 严立摸了摸嘴巴，温热香甜的感觉，很美好。 可是他并没有什么感觉，他自动将克丽丝的脸替换成了黄柳。 要是黄柳也这样亲他，要是现在挽着他胳膊的人是黄柳。 要是黄柳是人该有多好。 牵着严立的手，克丽丝带着炫耀一般带着他绕场一周。 严立一直保持着面无表情的状态，看人完全用眼角由上往下看，瞥一眼绝不多看第二眼。 “嘿嘿。”克丽丝持续傻笑中，手一直不肯从严立身上拿下来。 严立忍着忍着，终于找到椅子坐下来的时候，他有些受不了了，轻轻拉开克丽丝的手，坐在离她远一些的角落里。 克丽丝去拿放在桌子上的点心，没在意他的动作。 严立真的快忍耐到极限了，他以为自己可以接受别人，克丽丝亲他的时候，他还在想，并没有觉得恶心，也许他可以尝试一下。 可是现在，他只觉得想吐。当时闻到的克丽丝身上的香味觉得好闻，现在却想来却非常恶心。 甚至被克丽丝摸过的手，他也只想用水使劲冲掉。 要冲掉别人留下的痕迹。 舞会开始了，大厅里原本舒缓的音乐也变得激烈起来。 到处都是声音，声音吵闹的让他喘不过起来，他想捂住脑袋尖叫。 人多又吵闹的感觉让他不安又害怕起来，这里没有黄柳，这里也不是学校。 等克丽丝端着点心回来的时候，已经不见了严立的踪影。 她抓住一个机器人服务生问起来，才知道，严立走了。 她没有追出去，只是笑了一下，又回了自己位置上。 只是原本开心的想跟全世界人说严立答应跟她在一起的感觉，也完全不见了。 也是，严立怎么会答应她呢，明明都追了这么多年，早该知道的。 他肯定是后悔了。 一口气跑到大街上，严立才平复下来，街边随处可见的黄柳让他终于安心，却也更加迫不及待的想回去见到黄柳。 天完全黑了，空中地上都没有什么人，路灯的光芒从半空中洒下来，不很亮。 路灯是那种圆圆的球体，发着微黄的光芒，凌空飘在天空的飞行道上。 地上路两旁也有，只是没有天空中的那个大。 一想到很快就能见到黄柳，严立不由自主心情好了起来。 他不知道这种情绪代表什么，可是，他却非常喜欢这种感觉。第三十章 黄柳安好的在卧室里呆着，严立看到他的时候松了一大口气。 黄柳没有问他为什么这么晚回来，也没有跟他搭话，全部叶子都朝向地上。 严立以为是因为自己没有浇水的缘故。 “黄柳，你在做什么？” 黄柳瞬间精神起来，叶子也全都抬了起来。“没事，我刚刚好像在地上看到蚂蚁了。” “蚂蚁？那是什么？” “一种很神奇的动物，非常非常小，却非常厉害。” “哦，在哪呢？” “跑了。”黄柳将他拉到自己身边坐下来。 严立觉得黄柳有些微奇怪。 “我跟克丽丝参加舞会去了，所以回来晚了。”见黄柳不问，严立主动交代道。 “呵呵那不错，你交到朋友我也放心了。多请克丽丝过来玩。”黄柳笑着道。 “恩。” “你以后不要老是闷在家里，多出去走走多跟人接触，本来世界这么大，只看到眼前的这一点不开心，会让人也变得狭隘起来。我不希望你变成那样的人。” “恩。” “还有，不要恨你爸妈，他们没有错，只是迫不得已而已。等明年你能出去了，可以去找你爸爸，也许他在哪里等着你呢。”黄柳意外的话多。 就像交代后事一样，黄柳絮絮叨叨的说着，严立那种奇怪的感觉更强烈了起来。 “严立，你以后肯定会遇到很多人，也会错过很多人。别太在意也别难过，因为总有一天会忘记的。”所以，如果我不在了，也别伤心。 严立迟疑了一下才点了点头：“恩。” 黄柳的语气让他越来越不安，他有些焦急的扯了扯黄柳的叶子。 “最后一句，如果，如果我不行了，把我埋在沙漠里，我想回到那里。” “别说了！”严立焦躁的吼了一句，“我去洗澡。” 不想听黄柳说任何不好的话，他不能失去黄柳。 黄柳闭了嘴，在地上画了个圈，他每天晚上都会在地上画圈，在严立看不到的地方。 圆圈一天比一天小，因为，他一天比一天小了。 好像这种变小的速度加快了，也许不到一年，他就会小到再也没力气跟严立说话。 虽然那天严立逃跑了，但是他承认做克丽丝的女朋友，还是被很多人知道了。 克丽丝可以光明正大的找他出去玩，等他下课，坐在他旁边，揽着他的胳膊。 克丽丝幸福得像朵花一样，她每天都要过来看严立，有时候还会翘课跑过来看他上格斗课。 严立不知道该怎么面对克丽丝，他并没有很讨厌她，或许克丽丝是他唯一一个能接受一点的人。毕竟是从小就认识。 所有有时候虽然不太习惯克丽丝的亲近，他也强忍着没有发作。 因为，克丽丝看着很幸福，那是他在自己脸上从没有看见过的。 他也希望自己能像克丽丝一样，能这么开心，能变得这么幸福。 他不得不承认，他很羡慕克丽丝。 但是也很痛恨她，凭什么她总是那么开心，明明他对她一点都不好。她却依旧说喜欢他。 “喜欢我？” “是啊，喜欢很久了，可是你都不愿意跟我讲话，我怕你会烦我，就没跟你一个班。本来分班的时候，我们是一班的。离你远一点，不整天缠着你，你才不会那么讨厌我。”克丽丝说话的时候，依旧笑着，笑得满脸甜蜜。 严立非常非常不解，为什么克丽丝喜欢他的时候会是这种表情。 他伸出手想要摸一下克丽丝的脸，这个表情，这个表情他也想要。 “那你呢？”克丽丝问，“你不喜欢我吧，为什么要答应我呢？” 严立的手瞬间又收了回去，因为黄柳说克丽丝不错，黄柳说克丽丝很适合做女朋友。 他只是因为黄柳才试着接受克丽丝的，因为黄柳希望他这么做。 “因为，因为。” “因为什么？”克丽丝见他欲言又止的样子，有些焦急的问道。 “因为我只认识你。” “啊？”克丽丝愣住了。 严立没管她什么反应就要回家，他的飞行器已经在等着了。 “等一下。”克丽丝追了上来，一把抱住他，整个人都扑到他怀里，拉下他的脑袋就亲了上来。 “离别吻哦，下次别忘了。” 严立擦了擦嘴，推开她就上了飞行器。 克丽丝也没生气，笑眯眯的看着他离开。 严立一消失不见，她就垮下了肩膀，一直无视严立的冷脸，无视他的态度，什么都要主动，让她很累。 人都是贪心的，得到一点就想得到更多，她已经能亲近严立了，可是她也喜欢严立能像她喜欢他一样喜欢她。 黄柳的样子每况愈下，昨天还跟自己一般高，可是今天就只到自己眉毛了。 严立站在黄柳身边很久，黄柳也没有跟他说话，不知道是没发现他回来了，还是怎样。 “黄柳，为什么这么快，以前不是很慢么。撑一下好不好，等我到十八岁。”他摸着黄柳的枝叶喃喃道，可是黄柳并没有回答。 “黄柳，你听到了么？” 他的手掌贴在黄柳枝条上，很久很久才听到一声很轻的回答。 好。 小的速度一天比一天快，黄柳发现，他几乎没办法跟严立说话了。 严立很担心，非常担心，不过才几天，黄柳就只有之前的一半大小了，现在只到他腰那里。 严立跪在他身边，黄柳很久很久都没有再跟他说过话，仿佛那次他絮絮叨叨之后，就用尽了力气一般。 “你不是答应我会撑下去么，黄柳，等我，再等我两天，两天就好了。”严立小心翼翼的抱着黄柳。 他决定，现在就启程去沙漠，因为黄柳已经等不下去了。 没有请假也没有跟任何人说，严立像往常一样，好好的上学放学。 克丽丝也像往常一样跟他告别。 严立小心的将黄柳放在自己飞行器里，黄柳现在只有他胳膊大小。 黄柳的根部用东西包了起来，整个样子都蔫蔫一息的。 严立抱了抱黄柳：“我们现在就回去，很快，你再撑一下。” 未满十八岁不能离开蓝国到外面，否则将永远被禁锢在蓝国。不知道这个规矩是谁订的，严立此时只想将订这个规矩的人给揪出来揍一顿，因为，他出不去蓝国就没办法去深林。 他想了很多天之后，终于从老师那里偷来了一样东西。 去沙漠历练的牌子，持着牌子的人就能离开蓝国，但是，他不知道自己能瞒过多久。 只要老师一检查自己的东西，就能发现少了一个。 除了这个，还让克丽丝帮忙伪造了一份年龄的证明，证明他十八岁了，可以离开了。 可是，这些随时都有可能被拆穿，一旦被拆穿，他这辈子都没办法再离开这里了。 过检查的时候，他有些紧张，为了遮掩，他把自己的头发全散了下来。长长的头发遮住了大半张脸，他侧着脸让人分不太清楚是男是女。 “恩，过去吧。”检查人员奇怪的看了很久，核对了他的年龄很多遍，才终于将他放了出去。 一放他走，那检查人员就迅速接通了智能网。 到蓝国的边缘加上过检查，已经用了他大半天的时间。蓝国里面的天空已经快要黑了。 好在蓝国外面，是没有夜晚的。 黄柳看着越来越不好，他焦躁不安的加快速度。 我在蓝国外面是没有时间概念的，因为太阳不会降落，看着时间走过八点九点，无论是几点，太阳的位置一直都是那里，仿佛永远都不会动一样。 外面的太阳跟蓝国里面不一样，更直接，也更强烈。 若是平常，这样的阳光会让黄柳很欣喜，可是现在，没有扎根在地上，他完全承受不住这样的阳光。 叶片全部打蔫起来，甚至开始泛黄，不是那种漂亮的鹅黄色，而是焦黄焦黄的颜色。 也就是死亡的颜色。 严立的眼泪几乎要出来了，他看一眼前方看一眼黄柳，沙漠就快要到了，再过不久就要到了。 “黄柳黄柳，我们要到了，你快看一眼，求求你应我一声吧。” 沙漠总是这样无边无际的，壮观又让人绝望。 严立不知道黄柳要去哪个位置，他尽量往中间开。 沙漠里很热，热浪像火焰一样炙烤着飞行器，就算他坐在里面，都觉得热得不行。 觉得差不多了，他才抱着黄柳下了飞行器。 刚一出来，他就捂住了脸，一直在蓝国被好好的保护着。那里的阳光都是经过处理的。 可是他不知道，不知道到外面要穿着特殊的衣服。 因为外面的阳光像武器，能将人晒伤。 严立随手抓了一件衣服顶在头上。 沙漠里很难走，他小心的抱着黄柳，脸蹭在他的叶子上。 然后，好几片叶子掉了下来掉在地上，混在沙里消失不见。 “黄柳，这里可以么，我把你放在这里好不好？”严立说着，挖了一个浅浅的坑，将黄柳埋了进去。 又从背包里取出一瓶水，小心倒在黄柳根部。 “这样可以么？黄柳，这样行不行？” 可是依旧没有人回答，也许，黄柳再也不会回答他了。 第三十一章 严立茫然的蹲在黄柳身边，他披在身上的衣服往下坠，快掉到地上了。 他的头发露出来被阳光暴晒着，很热，非常热，热的人几乎要窒息了。可是他像感觉不到一样，汗顺着脸淌下来他也没发现。 指尖小心触着黄柳的叶子，他喃喃自语的喊着黄柳的名字。 “黄柳，黄柳，求求你说句话行不行，黄柳，你不在了我怎么办。我喜欢你，求求你好起来好不好，我还没有见到你变成人。你不是说要一直跟我一起么，你说要等我，可是你食言了，你又骗我了。” 说着眼泪就掉了下来，全滴在黄柳的叶子上。 那叶子晃动着，不知道是在回应他，还是只是自然反应。 “但是我也骗你了，那天晚上我在骗你，我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但我就是想让你帮我，黄柳，你是不是不喜欢我了？还是不喜欢我喜欢你，我都听你的话交女朋友了，克丽丝说她很开心，我本来想带她来见你的。我都这么听话了，你为什么还不夸奖我。” 没有人听到他在讲什么，沙漠里的不时刮起一阵风，吹起一片沙尘，将他的话吹得七零八落。 黄柳的叶子慢慢泛黄，完全没了生气。 现在无论他说了什么，都没有人能回应了。 严立不知道自己蹲在他面前多久，只觉得阳光越来越晒，他的背后几乎要着火了。 头也有些晕晕的，浑身开始发疼发痒。 他终于明白了，黄柳不在了，黄柳抛弃他了。 “我带你回来的太晚了，对不起，黄柳，你丢下我一个人我要怎么办，没有你了我该怎么办。”严立一边掉着泪一边亲吻着黄柳的叶子。 他缓慢的用沙土将黄柳一点点埋起来，黄沙最终掩埋住了黄柳的身影。 “你说你家乡就是沙漠，你一直长在沙漠里，希望你会喜欢这里。” 严立脸色开始泛白，眼前模糊起来。 人们之所以被禁止离开蓝国，其中一个原因就是因为，外面的阳光对于普通人来说，像死亡光线一样，晒久了，人就会得皮肤癌且脱水而死，死状凄惨。 所以每个离开蓝国的人，都会备着大量的防护物品，比如全身防护服。 可是严立急着离开，并没有准备这些。 如今被晒了这么久，他已经有些撑不下去了。 “黄柳，晚安，希望醒来以后这一切都是一个梦。”说着，严立就眼前一黑栽倒在了沙漠里。 而在他昏倒后不久，天空突然飞来一辆大型飞行器，来人像是知道他在这里似得，没有任何停顿的就落到了他旁边。 一个穿着白大衣的男人下来抱着他，将他抱到了飞行器上。 全身冰敷，透明的蓝色东西立马覆在了他身上。 准备的器材，全都是治疗照射阳光过度的东西。 严立原本痛苦的皱在一起的眉毛舒展了开来。 一个医生一样的人给他检查着身体，不时在他身上抹着什么东西，或者贴上什么仪器。 将严立抱上来的人开了智能网，正在汇报着什么。 “别这么快将他治好，总要让他吃点苦头，敢做就要敢承担后果。”一个带着笑意的声音道。 “是，明白了。” 然后那个医生将严立身上一层透明的蓝色的东西给拿了下来，严立的眉头又皱了起来。 “皮肤中度晒伤，头发深度晒伤。”医生说明着情况。 严立原本一头乌黑的长发因为晒伤，变成了枯黄色，随时都可能焦掉的样子，完全没有任何生气。 而他的身上，已经显现出了一块块红肿的斑痕，斑痕甚至开始渗血，紫红一片。 严立痛苦的呻吟起来，他的手脚被固定在床上，禁止他抓挠自己。 “前田，他的晒伤再不控制一下，就难办了。”医生看了看严立，对刚刚通话结束的男人道。 那男人为难的摸着自己的智能网：“那就稍微治疗一下吧。” 因为耽搁，严立脸上的晒伤还没什么，但是背上却留下了一块疤痕，那疤痕像纹身一样爬满了他的背。 而就在严立痛苦的睡着的时候，沙漠上又刮起了一段时间一次的沙暴。 被埋在沙土里的黄柳，随着流沙下沉下沉，最终沉到了沙漠底部。 这里离地面还有一些距离，黄柳无意识地伸出根须，牢牢抓住周围结实的沙土。 日复一日，黄柳依旧呆在沙漠地底，他没有长大也没有破沙而出，他整个枝叶都蜷缩起来，变得小小的，只有二十厘米左右。但是他的根须，却越长越长，直接伸到了地底，牢牢抱住地下湿润的泥土。 沙漠里的沙漠从不间断，每一次刮沙暴，他就往地下挪动一些，直到，他整个身子都挪到了泥土中。 地下像有东西在呼唤着他一般，他不停地沉下去沉下去，泥土几乎没有阻隔地让他沉了下去。 这埋在了沙漠下面不知道多少年的泥土，带着魔力一般呼唤着黄柳，他迷蒙着朝那个地方挪去。 严立从沙漠回来之后，就被禁足了，被关在卧室里不准出去。 他坐在曾经黄柳呆过的地方，躺在沙子上，想象自己是一棵植物。 每天只能呆呆的看着天空，除了这些之外，什么都没有。 可是这么多年，黄柳就这样过来了，就算每天能说话的人只有他一个，黄柳还是好好的安静的过来了。 但是现在没有人陪他了，最后一个在乎他的人也不在了。 严立把自己关在黑暗里，甚至连天空都不能看到，他将窗帘拉下来，每天就躺在沙地上睁着眼睛。 他的头发，因为暴晒，颜色全都褪尽，变成了微泛黄的惨白色。 原本背上的疤可以去除，只是他已经无所谓了。 就这样在家躺了半个多月，第一个来抓来出去的人，不是李琳也不是诺德，而是克丽丝。 李琳只知道他喜欢黄柳，却没想到他对黄柳如此在意。 劝了很久之后，严立都没有反应，李琳只能每天给他送吃送喝好生照顾着。 克丽丝一见他颓废的样子，就气不打一处来。 “早知道你变成这个样子，当时我就不帮你了。我知道你很喜欢那棵树，阿姨都跟我说了，可是你这样他能活过来么。”克丽丝很想揍他一顿。 想到做到，克丽丝确实把他揪起来揍了一顿。 “虽然我很不想揍你的脸，但是我真的没办法啊，我妈说，男人的脸就是用来打的。”克丽丝表情非常心疼，下手却毫不留情。 严立被揍趴在地上，手突然摸到了一个东西。 是黄柳的枝条，但是因为被埋在了沙土里，他并没有发现。 枝条上还带着两片绿叶，大约是以前被剪掉时落在这里没被捡走的。 严立像捧着宝贝一样捧着那根枝条。 “黄柳。” 克丽丝疑惑的看着他手里的枝条：“这就是黄柳？跟外面那些长的一样啊。” “那些全都是照着黄柳的样子做的。” “哦，原来如此，确实很好看，难怪你这么喜欢。”克丽丝蹲在他身边将他拉起来。 严立以为她要摸自己手中的枝条，不由得往后面一缩。 克丽丝有些受伤的撇撇嘴。 “我看你一点事都没有，那你现在可以去上学了么，难道你想一辈子都不能离开蓝国？说不定外面还能找到这种植物呢。”克丽丝劝道。 “恩？”严立突然想起，他以前一直说要带黄柳离开水蓝星，去银河系寻找新星球，寻找他爸爸。 将黄柳的枝条小心翼翼包在盒子里，严立才摸着脸上的伤推开克丽丝。 很郑重很郑重的看着她。 “想说什么？” “其实，我喜欢一个人很久了，只是我一直都没有感觉到。我从六岁就认识他了，但是直到最近我才发现自己喜欢他。”严立说完，就发现克丽丝的样子有些奇怪。 她捧着脸笑得不可自抑，嘴角都合不上了。 “你脸抽筋了？” “讨厌，你喜欢我早说嘛，我也喜欢你，真是肉麻。” “你误会了，我喜欢的人是男的。” “……”克丽丝呆滞了一下，眼睁睁的看着严立走出卧室。 “喂，你说的人是谁？你喜欢他那干嘛同意跟我在一起，你说清楚了啊。”克丽丝追到他后面。 叮一声，卫生间的门发出一声尖锐的警报。 “注意！注意！有危险人员入侵，有危险人员入侵！” 克丽丝气的骂了一声：“你干脆一辈子死在这里算了。” 第三十二章 李琳又做梦了，这几年她总是做恶梦，可是醒来之后，又想不起自己梦见了什么。 大约是一个男人，那人看不清脸，总是穿着军装，用不温柔的声音喊着她的名字。 李琳不敢跟诺德说这件事，说不出为什么，这么多年，她始终对诺德有些芥蒂。 并且，她总是有些怕他。 她的同事瑞德，曾经表示喜欢她。她知道，但是从没有回应过什么。 由于诺德每天都要接送她上下班，所以她的同事也全都跟诺德很熟。不知道谁跟诺德说了瑞德喜欢她，没多久，瑞德就离开了。 听说是调到最南方的城市里去了。 诺德曾经开玩笑似地问过她，喜不喜欢瑞德。在她否定之后，诺德开心地抱着她，笑得像个孩子。然后瑞德就走了。 李琳不知道这两件事有没有关系，但是她越来越怕诺德了。 做梦做的越来越频繁，李琳有些心力憔悴。 早上终于迷糊的醒来又睡了过去，诺德居然也没喊她起来。这迷糊睡去的时候，她又在做梦，好像有什么东西慢慢逼近。 梦中男人的脸依旧模糊，却勉强能发现他长得很硬朗，不爱笑不爱说话，可是对她却很温和。 那不是诺德那种温和，随时带着笑得，像太阳一样。 “严。”严什么，一个字刚吐出来，她就惊醒了过来，诺德正坐在她身边。 李琳脸色苍白的看着诺德笑眯眯地问她：“梦到谁了？” “不知道。”李琳捧着头迷茫的道。 严立现在世界里只有一件事，那就是训练训练再训练，他需要很快的变强，只有厉害了他才能做想做的事。 个人舰的操作课他是满分，格斗课是优秀，但是，他依旧不厉害。 几乎是没日没夜的在训练，为此，诺德还特意给他找了几个老师。 虽然他的个人舰操作课满分，但是，战舰和大型舰他都没接触过，也没有实践过。 这几个老师不知道从哪里找来了，看着非常严厉像机器人一样。 严立不知道诺德还有多少能量，越是了解，他就越心寒。 “你知道最好的训练人的地方是哪里么，监狱和军队，所以，等训练结束，先去监狱待一段时间吧，那一定是最棒的旅程。”诺德满面笑容的说道。 严立的脸色一僵，监狱，他没想到诺德会想将他丢到这个地方。 “用什么理由呢？” “随便哪个都行啊，未满十八岁擅自离开蓝国这个理由还不够判刑，我会帮你再争取一下的。”诺德摸着自己的胡子笑道。 严立抿着唇，很有礼貌的出去了。 他从没有接触过监狱这种地方，但是听说那里都是罪大恶极的犯人。因为蓝国人口不多，所以死刑从来都没有列在法律之中。 也就是说，就算你恶行滔天也不会被处死刑。 所以又说，监狱是个让人生不如死的地方。 总之在外界看来，监狱真的是个有进无出的可怕地方。 严立以为诺德会很快将他弄进去，但日子一天天过，诺德再也没有提过这件事。一直到他十八岁临近，学校的试炼快开始了。 由于他之前私自跑到沙漠，原本是会被终身禁锢在蓝国不许外出的。但不知道为什么，没有任何人提起过这件事，甚至除了克丽丝都没有人知道他曾经偷偷出去过。 “不知道，不太记得了，你那天出去过？”克丽丝奇怪的问他，“你怎么问这个，你出去干嘛？” 克丽丝居然完全不记得这事了，严立黑着脸一个人走了。 又是这样，居然又是这样。 可是这些人都不记得了，诺德又会用什么借口将他送进监狱？ 所谓试炼，是建在沙漠中的一个大型拟真场景中进行的。 阳光不变，沙地不变，甚至每隔一段时间的沙暴都不会变。人们在这个环境中模拟了各种类型的敌人，有真有假，而他们必须一个个打败这些敌人，然后穿过沙漠回到营地。 一旦失败，就要重新回去重新训练，而重来超过三次，将不能毕业。 严立有自信自己一定能过。 十八岁毫无预兆的就到来了，成人仪式的时候，家里来了很多不认识的人。 严立笑得脸都僵了。 他发现，这些人好像对诺德非常恭敬，说话也有些小心翼翼。 成人仪式要父母将孩子的户口从家中户口挪出去，单独列一个。并且孩子也要准备离开家里住。 当然，这都是形式上的，真正在十八岁离开家里住的少之又少。 十八岁过去没多久，学校的试炼就开始了。 严立抱着学校发的防护服，那是一种跟衣服没什么区别的东西，头脸全都罩在里面。却能很顺畅的呼吸，也不会遮住视线。 摸着自己的头发，他的头发，是完全变不成黑色了，并且最近还有褪色的迹象，有些泛白。 克丽丝每次看到他的都发都会惋惜很久，不过很快就会两眼冒星星的眼神围着他转。 “其实这个颜色也很好啊，比以前更帅了。” 严立皱着眉头，还是舍不得将头发给剪掉。 黄柳曾说过很喜欢他的头发，说他很适合长发，有时候会故意揪着他的头发缠来缠去。 笑了一下，严立突然有点想黄柳了。 那根枝条，被他放在专门的盒子里，里面的东西就算保存一百年也不会变样。 他每天都会趴上去看一眼。 这是黄柳留给他的最后的东西了。 “你在想什么呢，笑得这么，这么甜蜜，哼，你喜欢的人？为什么我没见过，到底是谁？他真的存在么，还是你在骗我的。” 克丽丝不满的道。 严立瞥了他一眼，其实他不讨厌克丽丝，可惜也不喜欢。 试炼开始那天，各个科的老师都派出一个跟随着，加上五名保护人员，总共是十几个老师。 严立走在自己班级里，克丽丝比严立高一级，去年就试炼过了，但是不知道是成功了还是失败了。 “失败了，其实应该算成功了，但是老师说我太勉强了，让我今年再试一次。给你看看我的武器，是我爸爸专门从武器研究所带回来了，怎么样，好看么？” 克丽丝拉出一直挂在腰上，软软的垂下去的东西。粉色的像尾巴一样，严立一直以为那是装饰品。 “威力？” “射程一千米，可以做鞭子用，可以轰炸五次。”克丽丝竖着手指一脸可爱的道。 严立摸了摸自己的手臂，他手里依旧是诺德当初送他的那把小激光剑，虽然成人仪式的时候诺德又送了他一辆个人战舰。 两个班合在一个班，总共三十名学生，严立坐在比较边缘的地方。 很快就出了蓝国，外面万里晴空，阳光似乎要透过飞船顶晒下来。 严立趴在窗子上，贪婪的看着外面。上次出来的时候，也是这样的场景，一片荒芜。可是他已经想不起，自己将黄柳埋在哪里了。 极远的天边是非常蓝的蓝色，老师说那里是大海，几乎占据了这个星球所有的大海。 他还没有看过，也不知道以后有没有时间能看到。 沙漠很大，飞了大半天时间飞船才在一片空地上空停了下来。下面是空空的沙漠，什么都没有，严立有些不明白他们为什么要停在这里。 “现在，穿上你们的防护服一个一个的下去。”老师指挥着。 穿戴整齐之后，所有人都一个一个的跳了下去。 原本以为下面是一片空旷沙漠的严立惊了一下，当他落到地面上的时候，出现在眼前的，是一幢占地极广极壮观的建筑。 “哇，我还以为我要睡在这种地方了，原来这里也有房子啊，我哥果然没有骗我。从上面居然什么都看不到。”一个人发出惊叹道。 “当然了，这里的屋顶可全都是用的特殊材料，并且这里的磁场也有些问题，能屏蔽信号和智脑探索。”一个平日理论课非常好的人答道。 “好了。赶紧进去，今天先休息，我会给你们解说一下，你们明天将要做的事。”老师拍拍手将他们带进了大厅里。 是个很宽广，却很空旷的地方，大厅里什么都没有。地板亮可鉴人。 到大厅刚站定，四周突然亮了起来，身边的景物在快速变化。柱子椅子桌子墙纸，所有东西都像凭空出现的一样。 很快这些又都不见，四周突然变成了星空，地板天花板全都变成了散发着星星点点光芒一片黑暗的宇宙。 但随即，这些又都不见了，他们站在了一片沙漠中。 而他们身边，居然还长着一种奇怪的植物，仙人掌。 严立好奇的摸了一下，居然有扎手的感觉，是真实的触感。 “不要以为与你们对战的是虚假的对手，都是真的，若是失败了，你们有可能会重伤。所以，别存有侥幸心理。” 第三十三章 休整了一晚，老师居然将所有人随身带来的武器都给没收了。 “明天每个场景里都有不同的武器供你们选择，有可能是近身格斗，有可能是个人舰操作，也有可能是太空战舰指挥，更有可能，你们面对的根本不是人，而是蓝国外凶残的植物。” 老师的话音落下，没人再说话。 严立有些空落落的摸着手腕，那把激光剑陪了他很久，都已经像指甲一样习惯了。 房间很多，每个人一间，屋子布置的极其简洁，一张床一个卫生间，床头的灯光是暖暖的橘色。 除了卧室，就是训练场地，和几间医疗室。负责医疗室的全都是机器人，站成一排的大胸长腿细腰金发碧眼的女机器人，做的极为逼真，若不是她们一动不动，几乎让人产生错觉，那就是真人。 严立没有像别人一样去训练室做最后的突击，他只是静静的躺在床上，手中是一片被做成了标本的细长的叶子。 这里是沙漠，他躺在沙漠里，而黄柳就在他不远的某一个地方安静的睡着。真好，可以离他这么近。 克丽丝进来的时候，严立还在发呆，床很大，可他只占据了半张床，另外半张上安静的放着一片叶子标本。 “严立，我发现了一个奇怪的东西，快来看快来看。”克丽丝激动的拉着严立出去。 可惜拉了两次没拉动，严立瞪了她一眼让她出去。 “不要，你快跟我来，天上有个奇怪的东西。”克丽丝撅着嘴又去扯严立的手。 严立眨了眨眼睛，随手收起标本放在怀里，跟她一起出了门。 克丽丝所谓的天上有奇怪的东西，星星。 原本蓝国外是没有黑夜的，只是这个沙漠基地上空装的也有蓝国那种大型防护罩，但是平日是隐藏状态，只有需要黑夜的时候才会启动。 而现在，他们就站在沙漠中的小型黑夜中看向天空。 许是没有那么精细，只是分出了白天黑夜而已，这里不会下雨没有四季也不会有星星。 但是现在，天上却突兀的出现了银白色的圆球，比星星大很多，从这个角度看，大约比苹果还要大一点。 “那是什么？”克丽丝好奇的问严立。 “不知道，可能，可能是月亮。” “月亮是什么？” “不知道。” “我还以为你什么都知道呢。”克丽丝遗憾的道。 严立斜了她一眼转身回了自己房间，从这里回房间需要经过大厅几间医务室，还有一排训练室。 他走的很快，也没有注意到周围的情况，于是他跟一个人相撞了，那人手中似乎拿着什么东西，一边走一边念着什么。 稍一碰触，严立就躲开了，可是那人却倒了下去。 严立犹豫了一下，还是朝他伸出了手。 “你没事吧？” 那人面朝下趴在地上，严立不认得他是谁，不是他们班上的同学。 “你还好么？”严立弯下腰检查他的情况，然后他看到血从这人身下流出来。 严立慌忙将他翻过来，还没看清楚他的脸，墙上照明的灯光突然灭了。 一片漆黑，所有的灯都灭了，严立依旧看不清楚这人的样子。 索性这里离医务室不远，只要没有伤到要害都没事。所以严立并不是很担忧，只是他有些害怕那红色。 但是他刚将人抱到医务室门口，他就忘记了一件事。 断电了，大部分医疗器械都没用。 “严立，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克丽丝听到他声音摸着墙壁走了过来。 “克丽丝，这里有个人受伤了，可是断电了，医疗室没办法用，你先去找一下老师。” “哦，好。”说着克丽丝就摸着墙壁往另一方向走了。 严立怎么也想不通这人是怎么受伤的，他们只是相撞了一下，他身上也没有携带武器。 医疗室里的机械是不能用，但是机器人医生还能用，严立抱着人站在门前的时候，就有一个机器人打开了门让他们进去。 一些天然就散发着微光的机器让医疗室里能看清楚一些东西，机器人医生摸了一下自己的眼睛，两道强光从她的眼睛里射出。 她仔细的给那人检查起来。 严立这才发现，这是个看着很小的男生，瘦瘦的，此时他的胸前插着一把尖利的叉子，那是吃饭用的叉子。 在和严立相撞的时候，这人不是在看东西，而是在吃东西。叉子上是一团白色的丸子，他拿着叉子犹豫很久舍不得吃。 严立皱了皱眉，机器人医生机械的说着他的情况。 “大量失血，需赶紧缝合伤口止血，叉子伤及心脏，需赶紧手术，需赶紧手术。”虽然是如此说着，但是医生却没动，因为没有电的情况下，她什么都做不成。 很快克丽丝就回来了，他带着安贝鲁和两外两个老师过来。 “严立，老师来了。” “哎呀，这里从没有停过电，这是怎么了，一旦停电就什么都做不成了。”一个老师有些抱怨的擦着额头。 “情况怎么样了？”安贝鲁问道。 “伤到了心脏，大量失血，需要赶紧做手术。” “现在没办法手术，但是这里准备的有修复仓，快带他过去。”安贝鲁指挥着。 隔壁的医疗室的两个医生似乎早接到了消息，将那人抬到了医疗室小房间里。 修复仓是个像棺材一样的东西，里面充满了奇怪的像液体一样却能感觉非常轻的东西，人在里面可以自由呼吸。 严立没料到会有这种突发事件，那人被抬进去之后，安贝鲁就将他扯到了一边。 “怎么回事？” “我们不小心撞了一下他就这样了，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严立迷茫的说道。 “希望跟你无关，等来点之后，可以看一下监控。” “恩。” 一直等到了半夜，终于来了电，说是因为前段时间沙暴来袭的时候，将一些设备破坏了。 克丽丝紧张的跟着老师去查看监控。 严立沉着脸，有一些不好的预感。 监控的画面非常清晰，清晰到克丽丝都没办法为严立辩护的地步。 监控中清清楚楚的拍到严立是怎么撞到那人，又是怎么让那把叉子插在他心脏上的。甚至连那人脸上惊恐的表情都能清清楚楚的瞧见。 严立什么也没解释，这看起来就像是他故意谋杀一样。 “其实有一件事我是刚知道，这孩子，还没有十八岁。”老师的一句话，让所有人都闭了嘴。 故意伤害未满十八岁的孩子，要受到非常严厉的惩罚，甚至，要去监狱蹲上一辈子。 严立依旧沉着脸，不动也不说话。 克丽丝担忧的去抓他的手，但是被他甩开了。 “为什么不满十八岁的孩子会在这里，不是说未满十八岁不许离开蓝国么？”严立终于问了一句。 “是特批的，这孩子的能力已经可以来这里参加训练了，这里也有校长的批准书。” 严立无话可说。 “好，要承担什么后果尽管说吧。”说完严立就要回自己的卧室。 “那恐怕你不能参加明天的训练了。”安贝鲁拦住他道。 “我希望，我可以参加。”严立坚持，“这沙漠里，我哪也去不了，不用担心我会跑掉。” 见严立神色坚定，安贝鲁不由得点了点头，他是相信严立没有做这种事，可是证据摆在面前，做不得假。 严立已经明白是怎么回事了，只是他没有想到，会是用这种方式。 果然，比他私自出蓝国要严重的多了。 严立是第一个参加试炼的人，随机而定的场景是个人舰，场地是太空，各种巨大的星球矗立在周围，像迷宫一样。并且还是诡异的会刮沙暴的迷宫。 对手同样驾驶着个人舰，像是知道严立会做什么一样，对方总是在他先一步攻击来，严立只能躲避再躲避。 好在地形好，躲起来非常容易，就这样打一枪换一个地方，严立很艰难的赢了。 到最后，他终于看清了对手的样子。 那赫然就是另一个他。 拟真技术在如今非常发达的时候，之所以还要他们来到沙漠里训练，而不是在虚拟网上，是因为，虚拟网上的拟真技术只允许用于影视和日常交流上，连游戏都不完全允许，更遑论是非常激烈的战斗了。 不过据说地下黑市里有可以格斗的拟真游戏，又据说军方也有参与进去。 不过那些都与严立无关，他现在正被两名老师带着回学校，接受制裁。 严立全程都没有反驳也没有承认，诺德带着李琳去旁听了严立的判决，他表示，就算是他的儿子，既然犯错了，就该受到惩罚。 不很重，只是两年而已，因为那孩子得到及时救助又撤消了申诉。 李琳几乎哭昏在诺德身边，她一点也不相信严立会做出这种事。 “不可能，不可能的，立立不会做这种事，诺德，立立绝对不会做这种事！” “我知道，我知道。”诺德安抚着李琳。 严立安静的接受审判，他站在审判席上隔着空旷的座位席，突然朝诺德笑了一下。 你满意了？ 第三十四章 那天李琳突然昏倒在观众席上，诺德心疼的将她抱了回去。 可是李琳醒来之后，就一直用一种很不可思议又惊恐的眼神看着他，并且，一直在躲着他。 诺德依旧笑得温柔，像个狐狸似得带着狡诈和残忍。 “琳琳，你怎么了？怎么这样看着我，是不是哪里不舒服，我看看。”诺德试图靠近李琳，但是李琳害怕的躲在床上，甚至拿枕头朝他丢去。 “你滚，你滚开，别碰我。”李琳非常惊恐的大叫着。 刚从朋友那里回来的希星听到声音朝两人卧室走过来。 诺德拦在门前喊住了他。 “别动，现在转身出去，今天晚上不用回来了。”诺德非常严厉的说道，声音没有一点温度。 希星被吓到了，有些僵硬的说道：“可是，可是晚上不许在外面过夜。” “拿着这个，随便去哪里都行，只要别回来。”诺德丢出一章金色的卡片，材质非常特别，有些泛着银光，很像身份芯片。 希星还想说什么，但是被诺德的眼神吓到了。 诺德瞥他那一眼，完全不像在看自己最宝贝的儿子，就像看一个陌生人一样。 希星缩着脑袋浑身发凉的拽着一直站在大门前的机器人小黑，自从被严立抛弃之后，小黑就一直跟着他。 “小黑，你说我们去哪？去宾馆他们会让我们进去么？”希星撅着嘴，不过他的性子让他没多久就不再烦恼了。 拖着小黑开着飞行器就往市里最大的一个综合宾馆飞去。 那里的消费很高，但是里面什么设施都有，只要你有钱，不只能玩机器人，连别的物种也能玩。 希星抿着嘴，哥哥要很久才能回来，没人可以陪了，他需要再给自己找点乐子。 希星离开之后，诺德就收起了笑脸。 他的脸非常适合笑，笑起来的时候眼睛完成月牙，嘴角的笑纹让他看起来非常温柔。 可是李琳从来不知道，他冷下脸来的时候会这么可怕。 揪着被子，李琳已经没有什么东西可以丢出去了。 “你根本就不是我丈夫，不是你。”李琳依旧没有想起来梦中的人是谁，但是她知道，那人绝不是诺德。 “那你说，你丈夫是谁？”诺德轻柔的问，刚刚还冷下来犹如修罗的脸立马又变得温柔起来。 他缠着李琳的头发，在她耳边轻声问道。 “不是你，那个人不是你，但是我想不起来是谁了，我想不起来。”李琳捂着脑袋痛苦的道。 “你丈夫当然是我，除了我没有别人了，你要记住，你的丈夫永远永远都只可能是我，因为，谁也不能把你从我身边抢走。”诺德亲着李琳的脸颊，一只手掐在她脖子上，微微使力的道。 李琳瞪大了眼睛，难以置信的看着他。 诺德捂住了她的眼睛：“别这样看我，只要你乖乖听话，我决不会这样对你的，因为我会心疼。” 可是这样说着，他下手却越发狠了起来。 “不许你再想了，那人已经死了，就算他还活着，你以为，他不会嫌弃你脏？你跟了我这么多年，你身上哪一点我没看过没摸过？你还有脸回到他身边么？”诺德就像一个魔鬼一样在她耳边说着恶毒又难以辩驳的话。 李琳的脸色瞬间苍白起来，她的反抗瞬间就没有了意义。 “再说，离开了我你怎么活的下去，你以为谁还能像我一样养得起你。你身上穿的用的，甚至连你们实验室的经费都是我出的，你觉得，离开我你怎么活下去？”诺德继续在她耳边说着。 李琳空洞的看着天花板，似乎听到似乎又没有听到他说话。 “当然，如果不爱你，我也不会为了你去做这一切，都是因为我爱你。见到你第一眼我的心就跳乱了，它像有自己的意识一样跟我叫嚣说爱上你了，你说这多神奇。”诺德抱住李琳在她耳边喃喃地说着，就像以前一样，抱着她说悄悄话。 可是李琳不会像以前一样推开他笑得一脸甜蜜了。 因为她心里还有一个人，她清楚的知道自己还念着那个人，可是她就是想不起来那人的样子。 是因为太久了么，因为自己忘记的太久了，所以怎么也想不起来了。 “严。”严什么，叫严什么。李琳迷茫的想着。 “闭嘴。”诺德听到她的话，突然暴怒起来，一把将她推倒在床上粗暴地吻了上去。 李琳从从前就反抗不了他，只能安静地承受。 其实这么多年来她对诺德并不是没有感情，这人对她的好她全都看在眼里，但是那是感激不是感情。 心里已经装下一个人了，没有空再放另一个人了。 从那天起，希星就发现爸爸妈妈之间的关系有些怪怪的，说不上来。虽然依旧像以前一样恩爱，但是总觉得有股很吓人很窒息的感觉，害得他都不敢在两人面前多待。 谁也不知道那两年严立在监狱里是怎么过来的。 出狱的时候，他的头发全剪光了。他顶着个光头，胳膊上背上腿上全是微红的痕迹。 据说那是规矩，监狱里必然不会像外面那么太平，犯人之间互相斗殴明打暗斗都是常识，哪里受伤了也都是常事，所以身上一定多多少少会留下疤痕。 但是出狱的那天，狱警一定会给他们喷上最好的修复药，消去他们身上的伤痕。 监狱里很平静很严格不是么，什么打架斗殴的事情都没有，并且绝不会有。 严立出来之后没有回家，除了诺德谁都不知道。 他只给李琳在智能网上留下了条口信，便参军去了。 李琳捂着嘴良久，她的儿子，叫严立不叫李立。 可是她依旧想不起那人的名字，并且，连关于那人的印象也越来越淡，就好像某一天，她又会完全忘记一样。 “你又对我做了什么？”李琳问着诺德。 “乖，什么也没有。”诺德敷衍着。 李琳只能往本子上往智能网上，往任何她能接触到的地方记下她还能想起来的东西。 可是她前手记着，诺德后手就给删了。 “别想这么没用的了，有空多管管希星，别忘了，你现在还有一个儿子。” 李琳只能安静下来。 严立第一年待在陆军里，因为成绩优异，且熟悉战舰操作，被调到了空军里，后来转去了太空军。 而他转去太空军没多久便失踪了。 据说那是他们第一次出军，在星系边缘巡逻，当时碰到了一颗行星陨落，大量陨石砸过来。 严立就在那个时候不见了，也许是死了，他的战舰找到了，战舰已经破损，里面有大量鲜血。 其实按说战舰的外壳是用特殊材料做的，绝对能抵得住一群陨石直接砸落，但是不知道为什么他的战舰却破损了。 “听说是很厉害的人，才破例转到了我们这里。” “没有，我听说他是刚从监狱里出来，因为家里有点关系，才来参军调到空军里。不过是他自己申请转来太空军。” “真可惜，虽然看着不爱说话，但其实人挺好，还帮我搬过东西。” “我们这里出事的这么多，谁还愿意过来啊，希望发生战争的时候，可以多补一些人过来。” 人们议论着他的事，就像在议论今天的天气一样。 得知严立意外而亡的时候，诺德笑了起来，他只是说了一句话。 “尸体，我只要看到尸体。” 严立到底死了还是没死，没人知道，但是却无人关心他的死活。 克丽丝开始还不时来问一下，但后来不知道诺德说了什么，她就再也没来过了。 一晃又是五年，五年人事变迁，这个世界与那时并无任何不同，不一样的，只是人心而已。 严立的尸体一直没找到，在诺德心里，严立就像当初的严威一样，是一根刺。 这两根刺并排在一起日日扎在他心上，只要李琳还在他身边，他就不可能对那两个人放心。 医术迅速发展的结果就是研究出了延长寿命的办法，但那只是有钱人才能做的事。 一支增强细胞活性的试剂就被炒到了天价。 所以诺德虽然已经五十多了，可看起来还像三十一样。 希星当初毕业之后，就准从他的意愿从政了。 李琳，李琳早在那时候就辞去了研究院的工作，一直在家无所事事。 诺德不放心她，她走到哪都要有人跟着，就像看管犯人一样，必须锁在身边才能安心。 “你还在想着你儿子？希星快就回来了，先去做饭好不好？我饿了。”诺德亲着她的手指道。 李琳摇摇头：“不是希星，是立立。” 诺德神色没变，依旧笑着：“好，立立很快就回来了，我们先去做饭好不好？” “好。” 彼时，一直毫无动静的沙漠地下深处，终于有了些动静。 在漫长的时间中一点点一点点朝地下深处挪动的植物，碰到了一个黑色的石头一样的东西，并且默默包裹了上去。 第三十五章 新历2108年，天空中发现一个会发光的行星，就像是突然出现的一样，这颗行星再以不可思议的速度壮大，或者说在靠近。 天空中所有的监控卫星都紧张的监控着这颗行星。 但好在靠近了一定程度之后，这颗行星不再靠近了，而是静静的挂在天空中，像块圆盘一样。夜晚的时候，能看到天上挂着一个黄色泛着银光的月亮。 不知道哪天起，月亮绕着水蓝星开始转了起来，人们发现水蓝星上某些地方出现了短暂的黑暗。 是跟蓝国中人工建立的夜晚一样的黑暗。 2116年的时候，人们已经习惯了某些时候白天突然变黑又突然变亮的景象了，开始人们还猜测出现这东西有什么害处，后来发现，天上多了个这东西还挺好看的，出现自然夜晚的时候，太阳居然也不会很晒了。 于是吵闹的人们又安静下来，开始享受起这种天气。 与此同时，天空军突然传来一个足够震惊所有人的消息。 他们联系到外星人了，自称来自哈瓦一号星球的一个商队，隶属于宇宙联盟旗下的一个不算大的文名星球。 这个消息让所有人都振奋了起来，这么多年他们一直致力于向外发展，希望能够接触到别的星系的文明。 但可惜，不知道是他们所处的星系太偏僻，还是位面太低，这几百年都没有联系到任何一个智慧星球，更遑论是科技同样发达的智慧星球。 这个来自哈瓦一号星球的商队是专门在宇宙中跑商的，专门从事倒买倒卖，偶尔还兼之一下宇宙盗贼。 事实上，他们就是盗贼起家的，不过这些都没人知道罢了。 得知他们即将到了，蓝国上下都开始准备了起来。 大会小会开个没完，还专门临时成立了一个对外事务局。 “真的是外星人？” “是的，可以确定，他们的飞船先进我们太多，只用一把类似激光枪一样的武器就伤了我们一个小队。”隶属于太空军的少将军回道。 “是善是恶？” “他们自称是宇宙商人，没有恶意，是来与我们交易的，并且他们也可以将武器卖给我们。” “好，很好，这是个机会。”一串笑声响起来。“他们有什么要求都尽量满足他们，但是一定要问清楚别的星球的事，我们不能只窝在这里。” “是。” 此时自称来自哈瓦一号星球的商队的飞船上。 飞船控制室里有四个人正在闲聊，一只类似狐狸的动物安静的趴在控制台上。 “立，这个星球好漂亮，就像原土星上盛产的宝石一样，这个星球上也有那种宝石么？”提娜甩着身后长长的尾巴问道。 被叫做立的男人，长得高大冷峻，一头白发长及腰，从锁骨往上蜿蜒到左腮有一道长长的疤痕。 他轻声道：“据说很久很久以前有很多，现在大约也有，但一般见不到。” “这个星球真是太糟糕了，以前经过里灭亡么？太阳温度这么高，辐射非常厉害，还不会自转，真是要命了。”一直坐在驾驶座前，手不停地在面前密密麻麻的键盘上按着什么的人大呼了一句。 他外形看着与真人没有任何区别，但是仔细看就会发现，他的眼珠是不会转动的，虽然他的手非常灵活，却总有丝机械的节奏感。 这人是从机械星来的，那个星球原先也是人类的星球，人们创造了大量的机器人来代替自己劳动，代替自己做任何事。而人们愈发愈发的懒惰起来，甚至开始了退化。 后来生出意识的机器人不堪压迫，联合起来反抗，推翻了人类的统治地位，将人类流放到最寒冷凄苦的地方。 机器人们给自己制作任何形状的外表，但是他们非常憎恶人类，就算是做成动物植物的造型，他们也不能接受人类的样子。 而编号90000078的机器人却非常喜欢人类的外形，因为被别的机器人欺负排挤，后来离开了机械星遇到了他们。 “七八，你能看出来这个星球上盛产什么么？别让我门白跑一趟啊，现在生意太难做了，上次那个什么小矮星，什么都没卖掉，还浪费我们这么长时间，差点都没补给了。”提娜抱怨道。 “肯定盛产水吧。”带着笑意的声音接了句，那是个金色头发的男人，穿着白袍，看着优雅异常，看到他就感觉他像是身处在高贵华丽的皇宫宴会上，随时都有可能会走过来绅士的伸出手请你跳舞一样。 “阿尔维斯你闭嘴，我也知道这里全是水，不然怎么是这个颜色。” 水蓝星水蓝星，顾名思义，这个星球上几乎被水占满了。 “我先上去了。”立一言不发的盯着控制室里的大屏幕看了好一会之后道。 待立走之后，提娜才跟阿尔维斯抱怨起来：“不是他想要来这里么，怎么越靠近他越奇怪了，整天就知道拿着那片叶子发呆。” “也许是心上人送的呢？”阿尔维斯笑道。 “哪个心上人会送一片叶子啊？”提娜露出小尖牙朝他咧了咧嘴，尾巴快速的甩动起来。 “各个地方的风俗不一样嘛。好了，我不说了，你别再甩尾巴了，收起来，小心吓到别人。” “哼，要你管。”提娜从他身边跑过去，经过他的时候，长长的尾巴还故意打到了他的屁股。 阿尔维斯一扭身避开了。 飞船上总共有十个人，还有一些是家务型机器人，和没什么用处却非常可爱专供观赏的宠物。 队长是个非常精明的兽人星狐狼族，没有事情做的时候，他就喜欢变回原型趴在他们的藏宝室里或者控制室里。 “有时候我真怀疑队长不是狐狼族而是龙族的，据说龙族爱财如命，必须要睡在金币堆得床上。没有龙族的命，还非要这么享受。”莫米亚埋怨地拿着钥匙将一块从某个星球上换回来的上好的云锦床拖出来。她的体质非常特殊，虽然是个女的，却力大无穷，据说曾经徒手掀起一个小型飞船 拖着柔软如云的云锦床，莫米亚轻松地回了控制室，将队长放在云锦床上，然后又拖着去了会议室，放在了正中长长地会议桌上。 “队长，你可以起来了么！”莫米亚在队长耳边大声喊道。 队长这才懒散地扬起毛茸茸地脑袋，朝会议室看了一圈。 然后，他长长地伸了个懒腰，在云锦床上滚了一圈，自从有了这个洁白如云又柔软如云地云锦床之后，他就必须在这个上面才能起床。 简直难伺候，所有人的心声都是这个。 “我听到了哟。”犹如恶魔一样地声音响起来，一个像画中仙女一样美好的人慵懒地趴在云锦床上，依旧不愿意起来。 幸亏不是纯正的狐族，否则这要多少人被他迷惑而死。 每次看到队长的时候，所有人的心情都变成了这个。 “好了，无论因为什么原因来到这个星球，记住你们地任务，那就是最大限度地收集有用的值钱的东西。提娜，翻翻仓库里还有多少废品，看看能不能卖到这里，该处理就处理了，堆在那里太占地方了。” “好。”提娜欢快地道。 “我刚刚在控制室看过这个星球的地图了，大部分都是海洋，陆地部分有一半都是沙漠和深林，总之，人类只集中在一个地方，阿尔维斯，你负责下去交涉。记住我们现在是商人，不是强盗。” “我去深林看看。立，你是去沙漠还是去大海？”队长问道。 “沙漠。” “好的，塔加，你陪立去沙漠，莫米亚和方吉还有别的人去大海。七八留在飞船上，飞船启动警戒模式。” 队长一一安排着人员分配事宜。 莫米亚有些不高兴地看着队长：“你一个人去深林？我要跟你一起去。” 队长似笑非笑地看了她一眼，然后慵懒地在床上又滚了一圈，完全不顾忌面前这么多人坐成一圈围观他一个人躺在桌子上。 “那立去过沙漠之后陪我去深林好了。” 莫米亚无话可说，她哼了一声，将桌子拍得啪啪响起身走了。 “不能轻点么，这桌子可是我费了好大力气才买回来的。” “这难道不是你捡回来的？”阿尔维斯毫不客气地反问他。 “错，是买，我付了一个沙蛇果。”队长理直气壮地道。 要知道沙蛇果是木木星上最廉价最普通的果实。 会议散了之后，人都陆陆续续地走了，队长又变回原型趴在云锦床上。 可是很快他就不得不变回人形喊了起来。 “喂，来个人把我带回控制室啊。” 莫米亚刚好经过会议室门口听到了他的声音，她探头进来，用一种特别解气的声音幸灾乐祸地道。 “他们都去忙了，您就安心地好好地呆在这里吧。或者，你可以自己走回去？” 队长瞬间蔫了，作为一个懒到了极致的人来说，让他走回去，简直要了他的老命。 “哼，我有一号。”队长哼哼唧唧地不知道从哪摸出一个呼叫器一样的东西，呼叫一号。 很快就有个机器人飞快地跑过来，一把将他托在双手上带回了控制室。 莫米亚郁闷地踢了一脚墙壁，瞬间，墙壁凹进去了一块，但很快又恢复了原状。 而现在，飞船已经进入到了水蓝星的轨道上了，很快就要降落到水蓝星上。 第三十六章 严立时隔八年后，又一次踏上了这片沙漠。 阳光依旧像以前一样晒，他却可以自由地行走在这片灼烫的沙漠上，什么都不用穿，什么都不需要防护。 已经完全记不得黄柳是被埋在了哪里，也许，早就分解在这片沙地中了。 “黄柳，我回来了。” 塔加沉默地跟在严立身边，他不会说话，却能感觉到别人的情绪。 现在他感觉到的严立的情绪非常悲伤，以前虽然也很难过，但没有像现在这样，快溢出来一样，怎么也止不住。 他只能难受地后退起来。 严立静静地站在空旷的沙漠上，极远的地方开始弥漫起了沙尘，风大了起来，到处都开始扬沙。 塔加轻松地走到严立身边，扯了扯他的袖子。 “塔加，我喜欢的人就埋在这里。” 塔加点点头，抬手指了指远方开始聚起来的像海浪一样的沙尘。 “这个沙漠，每隔一段时间就会刮沙尘，这里除了沙子什么都没有。陪着他的只有这些沙尘。”严立说着，转身就要走。 可是两人还没走出多久，天色就开始暗了起来。 肉眼可见的一个圆圆的东西一点点遮挡住了太阳，很快，天就完全黑了起来，一个泛着光芒的银色的东西挂在天上。 塔加又扯了扯严立的胳膊，似乎有些好奇。 严立茫然的摇摇头：“不知道是什么，我没见过。” 而这时候，沙暴已经完全刮了起来，铺天盖地的风沙，就像海中的巨浪一般盖了下来。 严立像没看到这些一样，依旧抬头看着太阳。 塔加抬手摸出一个圆形的巴掌大小的东西，上面一个红色的按钮。按钮启动之后，两人脚下出现一个仅供两人站立的圆台，和一个透明护罩。 透明护罩完美地挡住了风沙，风沙就像有意识一般，平滑地从护罩两旁滑过去。 “塔加，你先回去。”严立一翻身从平台上落了下去，落在狂卷着的沙尘暴里。 可是他却安稳地站在地上，丝毫没有被吹走的迹象。 这几年，他拼命拼命地训练让自己变强，而他也说到做到了。无论他用了什么办法，经历了什么，为此付出了多少代价，都无所谓。 他只是想再回来看上一眼，想跟黄柳说一句，他现在很厉害了，已经能保护他了，可以带他去宇宙里冒险，带他去找能够看到日出日落和很多花草树木的星球了。 可是黄柳却不在了，他的所有努力都没有了意义。 茫然地走在沙漠中，不知道是哪个方向，也不知道哪里是尽头。 风沙像刀一样割在身上，虽然没有留下任何印记，却也疼的难受。 不知道走了多久，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沙暴停了，阳光一点点露出脸来。 黑暗被光亮代替，世界一点点泛白到大亮。 飘过的一朵白云，也从暗色变成灰色然后才是白色。 严立呆呆的看着世界重新亮起来，他突然有些明白，当年黄柳跟他说的日出的景象。 大约就是这样的美景，他每天都能看到的，这样让人振奋的景象。 沙漠又重归了平静，严立很快就走到了边缘。他最后留恋的看了眼沙漠，也许以后，他都不会再来这里了。 从沙漠到深林还有一段距离，严立从脖子上挂着的一个心性项链里掏出飞船。 他随着商队去了很多个文名星球，有些星球的发展程度非常高，已经算得上中级文明的层面了。空间压缩技术非常完善，像平时存放大型小型飞船武器之类的，都非常方便。 这真的是队长大出血花了大价钱给一人配了一个小型压缩器。 当然，队长心情非常不好的要求每个人都必须按他说的，把空间压缩器放在他看不见的地方。 不然，他又会心痛，他一心痛，所有人肯定都要跟着心痛。 这是严立第一次来蓝国外的深林，一直以来，所有人都对他说，这片深林有多恐怖有多危险，以至于后来只要听到深林，他就下意识的联想到非常不好的东西。 而事实上，那确实是挺让人震撼的一个地方。 死亡深林很高，非常高，远远的就能看到那片几乎要耸入云霄的墨绿色。 严立到的时候，没有看到队长，周围安安静静的一个人都没有。 奇形怪状的树散发着恶心的臭味，绿色的烟气不知道从哪里散发出来，只闻到，就有一点窒息。 “咕噜咕噜”吞咽的声音不知道从哪里响起来。 严立微微皱着眉头靠近这些丑陋的树，他终于知道为什么这里被人这么讨厌了。 他去过那么多肮脏的恶心的可怕的地方，都没有这里这么让人讨厌。 墨绿泛黑的汁液一样的东西在地上蜿蜒着，大树盘曲虬结的树根像有生命一样，不时抬起来挥舞一下。那墨色的汁液就不时被溅起来，甩到地上之后，地上立即发出刺啦一声响。 显然腐蚀能力非常强。 严立的没有皱的深了起来，看不到队长的身影，也没有任何人来过的迹象。 他点开手腕上被改造过的通讯仪，队长的名字是灰色的。 “莫米亚，队长走了么？”严立问道。 莫米亚正在搬东西，肩膀上异常轻松地扛着一个非常大的柜子，几乎要遮住了她的脸。 “队长？一早就出发了，到现在没回来，你没去找他？” “我已经在深林入口了。”严立侧侧身子让她看到自己旁边可怕的深林。 “哟，真是可爱的小东西。”莫米亚在看到那堆挥舞着根须的大树之后，居然笑了一下。“回来的时候帮我带一棵回来吧，说不定会有人买，这么有意思的东西肯定会很好卖。” 莫米亚倒是继承了队长奸商的本质，看到什么都最先想到它的价值。 严立黑着脸瞥了眼身侧问到人味，努力扬起根须喷出液体抖动如刀一样树叶的大树们。 见到树躁动，莫米亚更感兴趣了，她一把放下自己肩上的东西，几乎趴在了屏幕上。 “哇，好厉害，一定要给我带一些回来，小喵肯定会喜欢的！” 严立直接关了通讯仪。 莫米亚遗憾的嘀咕起来：“早知道说什么我也跟队长一起去了。其实我很讨厌大海的啊！” 扫了一圈已经密密麻麻狂舞起来，堵住了去路的树木，严立的手中执起了一把长刀。 那真是一把样式非常简朴的刀，金属制的灰色的刀柄，闪着寒光。只是刀特殊的是两面开刃，锋利异常。 严立一跃而起，刀挥舞起来的时候，红色的光芒从刀刃上射出，形成一个扇面。 眼前所能看到的，足有十人合抱粗细的树，猝然倒下，而那已经飞舞起来的根须，也在这红光之下粉碎殆尽。 树木烧焦的味道扑鼻而来，原本咕噜咕噜消化东西的声音消失不见，换成了一种类似嘶吼，或者是风太大吹过耳边时发出的呜呜的声音。 严立侧耳静听了一下，刀柄转了方向，顺着左前方飞快的踩着树木奔过去。 那把刀，就是他原本诺德送的那把他一直贴身带着的激光剑，只是原本非常小又薄的激光剑被改造了一番。 改造剑的是看着非常娇小的花蝶，按照她自己的趣味，将激光剑打造成了她非常喜欢的样子。 严立并不能确定队长是不是在里面，可是队长的通讯仪又没有信号，虽然队长的实力非常强，但他还是不太放心。 队长就是他们的灵魂，若是队长不在了，那么他们的商队就存活不下去了。 深林非常大，树木又太高，越往里走，越是昏暗，原本非常晒又让人讨厌的太阳，到了这里，已经完全被遮光了。 只有少许的阳光透过树叶洒下来，映出一片光光点点。 觉得自己速度太慢了，严立直接踩着树干，飞速地在枝叶繁茂又不时伸出树枝拦他一下的深林里飞奔。 这些树虽然异常丑陋又难闻，还非常有攻击性，但其实仔细看来，他们并没有人们说的那么可怕。 并且它们的攻击也没有传闻的吓人，能消融掉一个大型战舰什么的，顶多能消化掉一个小型的个人舰。而对于现在的他来说，那完全不成问题。 当初诺德用来威胁他的话，如今看来，都让他不可自抑地想笑。 为什么当初那么傻。 越往里树木的密度越深，到最后，几乎已经没什么能下脚的地方了，树干上又湿又滑，他有些烦躁地在林中穿梭着。 树木的样子越来越奇怪，开始还是正常的向上生长，叶子也是一片一片的，或者大片的几乎有一人高。 但到后面见到的，奇形怪状的横向发展的，除了会喷出汁液会拿叶子当武器的那些树。 后来见到的树，居然整颗都软软地像动物一样扭动了起来，并且摸上去的手感也是又软又滑。 严立恶心地差点打了个寒噤，直接扭头往回走。 这种地方，无论有什么他都不愿意再进来了。什么理由他都绝对不会再回头了。 不过很快，他就完全违背了自己的这个想法。 又花费了小半天的时间，好容易回到了出口。 不过刚走出深林，他就看到了，站在深林入口处的，美丽的让人忍不住窒息的人。 “唉？立你已经从里面出来了？” 严立瞬间想将刀丢到这人脸上。 与此同时，在严立离开后不久，沙漠边缘突然出现一个身穿鹅黄长衫，笑得异常温柔的男人。 第三十七章 严立最终还是被队长拉着又进了一趟深林。 只是这次却没之前严立进去的时候那么惨烈，不知道队长身上有什么迷魂药，那些原本攻击力十足的树木，都安静的像是真正的树一样。 “这棵树不错，联盟那些贵族肯定会喜欢的，到时候能卖个大价钱。”果然是队长，已经动手收集起来了，那么大的树，轻易就被他连根拔起，丢在了空间压缩器里。 “速度太慢了，你也帮一下忙。”见严立抱着胸站在一边，队长不由得一巴掌把他拍到了一颗黏糊糊的树旁边。 严立这才不太情愿地帮起忙来。 直把这片深林拔了一圈，队长才停了手。 “不知道阿尔维斯那里怎么样了，我们回去吧。” “恩。”严立回头看了眼深林，看过了那么多植物，他果然还是最喜欢黄柳。 在两人离开后不久，已经恢复了平静的深林前又来了一个人。 正是之前在沙漠中的那人，他样子有些好奇地站在树攻击范围之外朝里张望着，他甚至笑着朝它们打招呼。 “你们好。”然后轻轻地朝前靠近起来。 树对于他的靠近有些骚动，根须都扬了起来。而这人依旧温和地笑着，手安抚似的扬起来，一下一下，像手中有一只温顺的猫咪。 “安静安静。”树的根须慢慢放了下来，缓缓抖动着叶子。 “真乖。”这人摸了摸树干，轻盈地在树根之间跳跃着。 他的长衫翻飞起来，就像舞蹈在深林中的精灵一样。 他的衣服很奇怪，那种样式，是人们从没有见过的。又长又宽松，就像是裙子一样。蓝国里是没有男人会这样穿的，因为，会被人耻笑。 可是那衣服穿在他身上，就莫名有种气质让人笑不出来。 因为太适合了，完全不会让人想到是裙子之类的。 他只是在深林中悠闲的转着，看看这个被人们描述的无比可怕的死亡深林，到底有多可怕。 事实上，这里只有一群非常可爱的树木而已。 只是看样子有别人过来了，地上大片坑洞显示着这里不久前刚遭受一场单方面揉虐。 这人将手放在树干上闭上了眼睛。 周围的树叶开始哗哗的剧烈晃动起来，仿佛在向他诉说着什么。 “咦。”良久，他的口中发出一声轻咦，那声音听着竟然异常耳熟。 “原来是他，现在居然这么厉害了。” 他轻轻笑起来，带着温柔的思念的，就像是知道自己久别的孩子突然变得有出息了一样，那种笑容，看着就让人觉得非常幸福。 信步走出了深林，他有些茫然，不知道自己要去哪里。 良久，他的目光对准了蓝国。 此时严立已经跟着队长回了飞船。 飞船就停在水蓝星外不太远的一个地方，飞船大剌剌的停在那里，却没有卫星能监控得到。太空监控基地的人，几乎不知道这里就挺着这么大的一个飞船。 刚回到飞船上，莫米亚就扑了上来。 “严立，给我带了么，给我带了么？” “莫米亚，带什么？”队长好笑的道。 一回到飞船上他就瞬间变成绝世懒虫一只，摇身一变变回原型，顺着严立的腿往上爬，最后停在他肩膀上，尾巴牢牢地缠住严立的长发。 严立有些不耐烦地把他往下一扯，丢在了莫米亚怀里。 “全都在他那。” “在队长这？可是，队长，能让我看看那些树么？”莫米亚让队长窝在自己怀疑，小声道。 队长掀掀细长的狐狸眼睛，带着丝奸诈地看着她。 “那你去把仓库里的金丝地毯拿过来铺在云锦床上，我要睡觉。” 莫米亚瞬间愤恨地瞪着队长，手都驾了起来，一个冲动就要往队长身上掐去。 自己明明有空间压缩起，又那么喜欢云锦床，还非要将床放到仓库里去，每次都奴役她去搬床。 要知道那床虽然看着很轻很软，但其实超级重，除了她没人能拉得动。 严立去了监控室，七八依旧坐在大屏幕前，不时按着上面密密麻麻地按钮。 大屏幕上正在播放阿尔维斯下去交涉的情况。 那些高官一个两个就像见到了爷一样，各个恭敬友好的都不像他们了。那脸上明明笑不出来了，还硬撑着笑，手都不知道往哪摆了。 而坐在最首席，与阿尔维斯正在谈话的，应该是首相了。 蓝国的制度有一些奇怪的地方。 首相的权利并不是最大的，他的后面还有一个监管局。监管局有各个部门，这些部门负责监控蓝国上上下下的各种事宜。 大到可以左右首相的行动决策，小到可以处理邻里纠纷。 而监管局最高位置的那个人，从来都没人知道他叫什么，长什么样子。他下命令的时候，只通过智能网。 而今次与外星人会面，监管局自然也来人了。 严立漠然地站在屏幕前看阿尔维斯侃侃而谈，打听着蓝国的情况，有什么值得他们带回去的东西。 “你们有什么东西值得我们交换，我要估算一下价值，才能确定要与你们交换什么。”阿尔维斯微笑着，笑得极度优雅，就连他端起杯子喝水的动作，都让人无法挪开眼。 提娜坐在阿尔维斯身边，一直一言不发，事实上，她已经非常不耐烦了。 要忍着这枯燥的对话，还要忍着不让尾巴出来。尾巴不晃两下，她怎么都不舒服。 见到阿尔维斯依旧风度翩翩地跟人打太极闲聊，她偷偷地伸手掐了他一下。 “……那么今天的谈话先到这吧，你们尽管准备一下有价值的东西，我们先回去了。若是没有让我们满意的东西，我们很快就离开了。”阿尔维斯优雅的弯了弯腰，拉着提娜离开。 他一走，会议室里就炸开锅了。 提娜不满意地拿出拿出一款非常华丽地机甲，嗖一下就飞不见了。 阿尔维斯摇摇头跟了上去。 两人刚上去，严立就下来了。 有些事情，他不得不面对。有些人也不得不见。 拜某人所赐，他在监狱的那两年过的异常精彩，有几次差点就要死掉了，可是他还没有完成自己的承诺，他不能去死。 好容易好容易挺了过来。 诺德的家他还记得，想忘也忘不掉。 A市的树早就换掉了，那时候种的满街的垂柳，好看的像天边堆叠的云一样的垂柳，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不见了。被另外一种不知名的树取代了。 严立满心不满的在街上溜达起来，全部都换掉了，一颗都不剩。 现在种的这种树从头到脚都让人不满意，这圆圆的叶子，哪有细长的叶子好看。 这树长得也太高了，下面一点叶子也没有，看着就让人别扭。 严立不知道自己在不满什么，是不满他们将黄柳换掉，还是真的是这种树太难看了。 他已经太久没有见到黄柳了，他回来，只是想着还能再看他一眼，就算是假的也好。 可是都没有，满街的黄柳都看不见了。 收起思绪，他沉下脸一刻不停地往诺德家赶去。 可是没到地方，他就意外的碰到了一个人。 是克丽丝。克丽丝大概已经结婚了，她抱着一个两岁大的孩子，那孩子是个女孩，被她打扮的五颜六色的。 而她身边，是一个看着颇为威武的男人，一直非常贴心的问她累不累，几次想将孩子接过去。 “没事，茵茵喜欢我抱着。”克丽丝很幸福的笑起来。 然后两人一起上了飞行器。 克丽丝低头上飞行器的一瞬间愣了一下，似乎感应到了什么，朝这边看了过来。严立不知道为什么，一闪身躲了起来。 见面了要说什么，说你结婚了？有孩子了？真好，恭喜。 他怀疑克丽丝一定会一脚将他踹到一边去，因为她就是那种性格。 他知道曾经克丽丝有多喜欢他，她不会遮掩自己，喜欢就是喜欢，喜欢了就要去追。她太坦诚又太敏感。 可惜，他的眼里只有黄柳，他的世界里也只有黄柳。 除了他谁都不行。 看到克丽丝幸福那就够了，他们没必要再见面。 “怎么了？发生了什么事？”男人探出头来问着愣神的克丽丝。 “没事，我们走吧。” 这条路他走了很多遍，走到小区外面的时候，他站在外面很久没有进去。 这里居然没变，那些树，那些种的成片的黄柳居然没有被换掉。他一瞬间要忘记自己来这里的目的了，他飞奔着朝那些树跑过去。 “黄柳。” 果然还是记忆中的模样，他叹息着。 房子还是那座房子，可惜里面的人已经不在了。 诺德搬走了，不知道搬去了哪里，屋里空空如也。 他静静地站在树下站了很久。 “黄柳，这应该是他做的唯一一件好事了。再见。” 而他离开后不久，就有人同样带着怀念的神色走了过来。 那人也同样站在这棵树下良久。 第三十八章 找不到诺德，不知道他们搬去了哪里，李琳之前上班的地方也去问过了，没有，她很早很早之前就辞职了。 完全断了联系。 严立有些懊恼，早知道刚刚就拦下克丽丝问一下她情况。 沮丧的回了飞船，阿尔维斯和缇娜已经回来了。 缇娜正蹲在队长身边，尾巴一甩一甩的，不知道在嘀咕什么。 见到严立，她的眼睛立马亮了起来。“立，你回来了。” “恩，乖。”严立揉揉她的脑袋。 “你找到要找的人了么？” “没有。” “要不要帮忙？阿尔维斯好讨厌，跟那些人说个没完，我都听不懂他们在说些什么。”是听不太懂，她没带通用翻译器，也不像阿尔维斯一样聪明，把严立的语言都学会了。 阿尔维斯优雅地抱着一只像喵一样的动物，缓声道：“这个星球太贫瘠了，应该是发生剧变之后的情况，不过能发展到这种地步已经很不错了。东西还是我们自己找比较快，可能会有有价值的东西被埋在海底或地底呢。” “说的有道理。”队长懒懒地接了一句，莫米亚刚刚启身起了大海，她一直拖着，还是没拖掉。 “海底应该会有好东西，可是我不想动了。等他们回来看看再说。立，这里有什么好吃的么？我们的补给不多了。”队长翻了个身，毛茸茸地身子蹭在柔软的云锦床上，让人不由得特别想抱起来揉一下。 严立手痒没忍住，摸了队长脖子一把。 “舒服，继续，别停。” 队长趴在他手下哼唧了两声。 提娜的眼睛都看直了，她不满的哼了一声。“我去塔加把我的武器做好了没。” “我也去看看我的宠物们了。” 人都跑光了，屋里只剩了严立和队长。 队长变回人形，手在严立脸上点了点。 “第一次见你的时候，你的表情就是这样的。不是已经很厉害了么，这里已经没人能伤害你了，为什么还这么难过愤怒。” “我并不想杀了他，我妈妈很爱他，跟他在一起很开心很开心的样子。我以前恨他，是因为我没办法反抗他，也因为，我没办法保护黄柳。所以后来一直很恨自己。”严立低下头，虽然很难过，却只是皱着眉头，并不像那时候一样会哭。 他的眼泪只属于黄柳，也只能为了黄柳而流。 “那不是你的错，人并不是生来就那么强大。” “所以我才更恨。”严立抬头，泠然地看着他。“因为晚了。” “唉。”队长叹了口气，“传说光快到一定程度的时候，可以穿越时间空间，去到未来或者过去。” “真有这种东西，联盟早就乱套了。” “没错，所以，你只有向前看。也许他并没有死，而是在哪个地方好好活着。植物的生命力都是非常顽强的，特别是沙漠中的植物。”队长又懒懒地趴回了床上，“你说他以前能变成人的，那他肯定跟我一样。所以我敢保证，他绝对没有死。” “真的！可是当时他已经只剩这么大了，叶子都落光了。”严立用手比划着。 “笨，叶子落光又不会死，难道我的毛掉光了我就会死么。呸，我的毛不可能掉。”队长蹭了蹭自己的尾巴，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有些惊恐地抖了一下。 掉毛真的很可怕。 “我现在就去找他。”严立二话不说转头就走。 队长笑了起来，年轻真好。 重新回到了沙漠，他在沙漠上空仔仔细细地转了起来，甚至回想了一下当初出来的时候，是从哪个方向，停在了哪里。 可是沙漠中没有标志，有没有黑白，他一点都想不起，当初到底走了多久。 激动地在沙漠中转了一圈又一圈之后，他才冷静了下来。 虽然队长说的没错，黄柳可能没死，但是，并不代表他现在就能找到黄柳。 也许他哪天出来了离开了，但是一棵树能自己走么。 当然也有可能黄柳变成人了。 这是他能想到的，最好的结果了。 没有回飞船上，他去了蓝国。安检还像以前一样，不过他轻易就闪了进去。 他觉得诺德应该没有搬离A市，这是蓝国的首都，也是蓝国的政治权利中心，像诺德那样的人，是不会离这里太远的。 “……是的，已经证实了，外星中确实有别的智慧星球，并且他们的科技比我们的要更发达更先进。……”严立的目光定在了广场前的全息影像中，正不停说话的人。 那上面的人，就算已经过了这么多年了，已经完全长变了，可他还是清清楚楚的知道那是谁。 是他那个同母异父的弟弟，希星。 当年聪明又调皮的孩子，如今看着已经非常成熟稳重了。不过才二十岁的人而已，竟然已经老练到如此地步。 定定地在原地站了很久，希星依旧在铿锵有力地讲着话，而他的思绪却不由自主飞到了那天。 希星送他的生日礼物让他彻底明白了自己的心思，他喜欢上了一棵植物，不是一个人，而是一颗植物。 虽然看起来非常神经，但是他却清楚的知道，自己一点都离不开黄柳。 就像黄柳离不开他一样。 虽然这么多年事实已经向他证明了，这世上并没有谁离不了谁，没了黄柳，他还好好的活着。 偶尔他会想，为什么黄柳不在了，他还能活的这么好，还能一心想着去恨谁，还能闭上眼睛安稳的睡觉。 可就算杀了诺德，黄柳都已经回不来了。 丢失的东西，不是他不断地想就能重新出现的。 而这世上再也找不回的，就是死去的人。 打听了希星现在是监督局新成立的对外事务所的一员，他迅速往那里飞去。 刚好是下午快要下班的时间，他在外面没等多久，就看到了希星走出来正准备去取飞行器。 “希星。” 这个名字除了他的家人就没有别人会叫了，而这个声音，他并不熟悉。 希星有些疑惑的回头，然后就看到了站在他身后的，那张陌生又有些熟悉的脸。 “哥？”抖了抖嘴，他最终喊了出来，不是喊他的名字，而是喊他哥。“哥，你还活着？！” 严立想笑一下，但是他早就忘记给怎么笑了。 “嗯，我还活着。” “哥，我很想你。”希星上来就给了他一个拥抱。 严立没想到他会这么做，一时之间竟然忘记躲开。 “那时候说你死了我还不信，你这几年去哪里了？”拉着他上了自己的飞行器，希星很开心地就询问起来。 “被人救了，就一直在宇宙中飘荡，碰到了一些人。” “那一定很精彩。” “是，非常精彩。” “其实我的愿望一直是做一名宇宙探险家，我还收集了很多资料做准备，宇宙中十大注意事项，宇宙黑洞宇宙生物什么的。不过都没派上用场，你也看到了，爸爸非让我进监督局，我一点都不喜欢这里。”希星无奈的耸耸肩。 “你们搬家了。”严立沉默了一下。 “嗯，搬到了总部附近，爸爸说不放心。我也不知道他不放心什么，他最近变得疑神疑鬼莫名其妙，跟疯了似得。” 严立皱了皱眉：“妈妈还好么？” “好，要是知道你回来一定会很高兴，要跟我回去么？”希星问道。 “不，现在不，再等两天吧。” “为什么？” “希星，如果有一天有个人害你失去一切了，你会恨他会报仇么？”严立非常严肃的问他道。 “失去工作？” “也失去家人。” “那肯定会。” “如果是你在乎的人呢？” “如果他有我无法反驳的理由，那不会。” “但是，我却希望你能恨他，去找他报仇。”因为那是你活下去的理由。 就像他一样。 没停留多久，他就离开了，只剩下希星在原地思考着严立的话是什么意思，他模糊能想到什么却怎么也想不透。 回到飞船上之后，严立就去找了塔加。 虽然塔加不会说话，但是因为他能感觉到别人的情绪，又是个武器制造维修师，所以非常受欢迎。 “塔加，我想请你帮个忙。” 一直等了两天，去海里的几个人才终于回来。 莫米亚抱着一直通体金色的鱼，炫耀似得在几个人面前晃了一圈又一圈。 “看我找到了什么，哈哈哈，瞧这颜色，绝对能卖个大价钱。” “这东西有什么用，好吃么？”提娜问道。 莫米亚的脸黑了一下：“水里的鱼根本就不能吃，全都是变异种。这可以观赏，观赏懂么，联盟那帮老家伙不是最喜欢这种东西么。” “但是你确定，鱼这种生物能在太空里生活？不能放空间压缩器里，还必须养在水里，并且，一定要海水里。恐怕没到地方就死了吧。”阿尔维斯含笑地补了一句。 莫米亚把鱼往地上一丢，非常大方地手一挥：“今天加餐，我确定这个能吃。” 他们确实在水中找到了好东西，那是很古老非常古老，至少有几年前的老东西了。 若是黄柳还在，一定能认出来，就是那时候的东西。 因为有大半的大海都没有见过太阳，常年被冰封着，所以这些物品一直被冻在冰里，而被完整的保存了下来。 “这是植物吧，还有果实在呢。看样子真是世界末日，瞬间就毁灭了一切，这些都被好好地保存了下来。” “是啊，不知道能不能吃，若是能大量种植，没有比这更有价值了。” 第三十九章 “海底还有不少东西，不过因为都被冻上了，很难破开，所以我们只带回了这些。”老实巴交的生旗跟队长汇报着。 “恩，需要什么装备都带着吧。没想到这水蓝星上也有好东西。” “队长，海底，海底有能源石。”花旗有些紧张的摸了摸鼻子。 “什么！能源石，有多少？”队长一下子变成了人形，抓住他的肩膀激动道。 “不知道，我们带回了一块，你看看。” 能源石，是像石头一样灰褐色的东西，坚硬无比。越高级的能源石越是纯净，就像宝石一样，越大，里面所包含的能量就越大。 这些天然形成的能源，比人工合成的能源石，要珍贵太多。 几乎大部分的飞船启动，都需要能源石。 只是因为能源石难找，可供开采的能源星又少，所以能源石之贵可以想象。 若是被宇宙中那些人知道水蓝星上居然有能源石，那么这颗星球不用多久，就会涌来不少人。 “很好，除了阿尔维斯和提娜，所有人都随我去海底。对了，七八留在飞船上待命。”队长命令道。 七八从来不参与会议，不过他面前的大屏幕就是他的眼睛，他的整个思维都与飞船联系在一起。所以队长说什么，他知道的一清二楚。 甚至飞船上任何人说的任何话，他都知道的一清二楚。 好在七八虽然有智能，却并没有太多人类的情感，绝不会将他们的话说出去。 得知自己不能去海底，还必须跟着阿尔维斯与那些讨厌的人类谈判，提娜一下子萎顿了起来，抱住队长的手臂撒娇。 “你就让我一起去嘛，那些人说什么我也听不懂，你让立跟阿尔维斯一起啊，反正他本来就是这个星球的人，比我懂得多了。”提娜拼命狂甩尾巴，阿尔维斯几乎担心，她的尾巴会不会被她甩下来。 “提娜。”阿尔维斯笑着摸了她的尾巴一下：“不疼么？” “啊！色狼！”提娜一尾巴抽了上去。 严立默默靠在门前低着头不说话。 “立，我跟你换一下好不好，人家真的很想去大海看一下。”见队长不说话也不表态，提娜又去求严立。 队长有些担心。严立之前还非常激动地跑了出去，现在又沉闷地回来，肯定是没有找到要找的人。 “提娜，不要任性。”队长轻声说了一句。 提娜撅着嘴坐回了座位上，队长一旦说第二次就是真的不会更改他的意见了。 “你去海底吧。”严立终于抬头看了她一眼。 “唉？”提娜瞬间惊喜地望着他。 队长皱了皱眉：“立，没事么？” “没事，反正还有事情要去解决。对了，塔加能跟我一起么？” “可以。” 严立冷笑了一下，若是让诺德看到自己没死，他会是什么表情呢。不过估计希星也会跟他讲了，真想看看他还能笑到什么时候。 队长带着人去仓库带足了装备，然后就走了。 飞船上只剩了他们四个。 阿尔维斯和那些官员约定了两天之后决定他们能交换什么，严立跟着阿尔维斯到A市的时候，一直有些微的兴奋感。 塔加奇怪的跟在他身边，一向能敏锐的察觉别人情绪的他，也有些摸不透严立现在在想什么。 “这个星球还真是贫瘠啊。”阿尔维斯感叹道，他原本是联盟中世袭的贵族，他的父亲，甚至能与那些老家伙平起平坐。 可惜他不喜欢那些争权夺利勾心斗角，见惯了阴谋诡计，甚至被自己的兄弟算计之后，他诈死离开了联盟在外游历。 鉴于他原本就擅长外交，一般有这种与智慧星原住民交涉的时候，都是让他去。 “立，虽然是你的母星，但是我也不会手下留情的。”阿尔维斯灿烂地笑道。 “随便，你有能力，就算把这个国家搬空我都没有意见。” 谈判室里坐满了满脸严肃的人，他们正在激烈地争论着什么。 三人进去的时候，屋里有一瞬间安静下来，接着一个清亮的带着欢喜的声音喊了一句。 “哥。” 所有人都朝三人看去。 阿尔维斯惊奇地推了推严立：“你还有弟弟？” 严立摇摇头，并未回答，而是面无表情地坐在了自己的位置上。 他看见了，在希星的身边坐着的男人，那个曾经让他无比痛恨，现在也让他无比痛恨的男人。正带着伪善的笑意亲切地看着他。 严立的眉头皱的更深了，他不知道诺德有什么资格可以坐在这里。 希星是对外事务所的一员自然会出现在这里，可是诺德凭什么。他是什么身份。 “那么，你们想好了用什么与我们交换么？事实上，你们的星球太贫瘠了，并没有什么东西值得我们交换的。但是你们要知道，我们可是商人，商人没有空手而归的道理。”阿尔维斯笑吟吟地道。 “展示一下你们有什么有价值的东西吧。” 他的话音落下去之后，所有人的视线都看向了诺德。 诺德手挥了挥。 很快就有一个人进来，托着一个托盘，托盘中放着一些看着应该不太大的东西。 “这个，怎么样？”诺德缓声道，揭开了盖着东西的布。 看到那东西，阿尔维斯就笑了起来。 “纯度不太好，能量也太杂，不过对你们来说，这大概是最好的了。”阿尔维斯评论着那几块能量石。 几个高官的脸色不太好看，拿出这些能量石出来，对他们来说，是非常非常大的牺牲。 因为这些东西对蓝国来说太珍贵了，可是除了这些，他们又没有别的可以用来交换的东西。 毕竟，外星文明高他们太多，他们就算牺牲了最好的东西来换取高科技，也是值得的。 “阁下是不太满意了？”诺德含笑着问道。 阿尔维斯也笑，两人就像两只狐狸一样相互看着对方。 严立的视线一直死死盯着诺德那张脸，虽然很快，他就恶心的想吐了。 这人果然还是那么惹人厌恶。 “不，你们想换什么。武器，飞船，机甲？” 将提娜之前整理的队长口中的垃圾的影像全摆出来。 对他们来说是垃圾，对蓝国来说，那就是宝贝。 飞船武器机甲，这些每一样他们都想要。 “我这里还有几十块能源石，可以换多少东西？”诺德问道。 希星看了看诺德，又看了看严立，严立垂着头，从头到尾一言不发。塔加更是与透明人无疑。 这里混杂的情绪让他非常不舒服，好在他已经习惯了，并且知道怎样将他们屏蔽掉。 “三艘小型飞船，两具机甲，一组武器。额外再送你们一份大礼。”阿尔维斯笑着，将一个护盾拿了出来。 那是可以抵挡一次飞船能量炮攻击的好东西。 诺德并不满足这些，他看中的，是阿尔维斯瞬间就将这么多东西拿出来的那种技术。 “好眼力，可惜你们买不起，就算将你们整个国家，将这颗星球卖掉，你们都买不起。”阿尔维斯笑得得意又得瑟。 诺德的脸瞬间黑了起来。 “宇宙比你们想的要大，这里只是第一层文明层的最底层，你们想要接触到更高的文明，那就努力吧。我看好你们哟。” 说完他就优雅地起身离开了。 严立抱着胸，慢吞吞地跟在他身后。 希星一看他要走，有些焦急地追了上来。 “哥，今天能留下来么？妈很想你，她最近身体不太好。”希星不像当年一样古灵精怪了，严立总有些可惜。虽然他并不喜欢当年爱恶作剧又闹腾的希星。 想了一下，严立点了点头：“阿尔维斯，你先回去吧，我有些事要解决。” “好。” 严立拉着塔加一起去了，塔加有些担忧的扯了扯他的手。 “立，真的要这么做？”塔加的精神力非常强大，所有他可以直接用精神力与别人对话。 “恩。” 新家离以前的地方不很远，不在地上，而在天上，一整片的鬼土托起来的上空，只住了他们一家。 围绕着房子周围种满了各种植物，像花园一样。 这么大一块地方，之前严立却没有发现，是因为，这里全都被隐藏了起来。 李琳就在这个地方住了四年，这四年中，她一步也没有离开过这个地方。 “妈身体不好，可是医生看了却说没什么事。爸爸也不太让我接近她，就吃饭的时候说上两句话。我现在搬出来住了，很少回来这里。”希星说着，带着两人上了去。 李琳在花园的躺椅中晒太阳，她闭着眼睛大约是睡着了，她看着很憔悴很累的样子。 几人落下的声响，惊动了她，她瞬间就有些惊恐地睁开了眼睛。 看到希星的时候她松了口气，待注意到一旁的严立，她整个人都征楞了起来。 非常非常熟悉，熟悉到随口就能叫出他的名字一样。可是，她不认得这个人。 她不记得严立了。 “你。” 她捂着头，满脸痛苦地倒在了地上。脑海中有什么东西在涌动，那是她一直一直都想不起来的东西。 “妈，妈你怎么了？妈！”希星惊恐地冲过去扶她。 严立转头看了眼塔加，塔加轻轻点了点头。 有些东西，是该想起来的时候了。 第四十章 被封存了十几年的记忆，曾经以为一生就那样平淡又幸福。 有一个强悍能干的丈夫，一个聪明可爱的孩子，就算中间出了点差错，以后也能补救过来。 可是一夕之间，什么都乱了，简直是天翻地覆了起来。 严威刚死那段时间，李琳觉得自己随时有可能会随他而去。 可是严立还小，她不能那么做，她只能强撑着装作自己没事，装作自己很好。 但思念让她快要疯掉了，耳边随时随地响起严威的声音，严威说想她说爱她，说他们以前的日子。 然后她就不记得了，什么都不记得了。 她冷眼瞧着自己站在诺德身边，挽着他的手，亲着他的脸，笑得幸福极了。 那不是她，她不可能会背弃严威跟别人在一起。 她不可能会忘记严威！ 可是她却忘记了，她安稳地跟别人在一起，每天过的幸福无比，就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 他们甚至还有了一个孩子，她开始忽略自己的儿子，眼见着严立与她越来越生疏越来越生疏。 她明知道严立不开心，明知道他不好，却没有给她足够的关心。 因为她的心全放在了诺德和希星身上，甚至连她的工作都比严立来得重。 严立坐牢的时候，她隐约想起些什么，那也让她看清楚了诺德的真面目，可是很快，她就又什么都不记得了。 为什么会这样，明明什么都好好的，明明已经计划好了将来。 绝望地跪在地上，李琳泣不成声，她低着头捂着脸。希星在她身边想要将她拉起来，可是她只是摇着头。 “严威，对不起，严立，对不起。”她喃喃自语着，声音几乎哽咽到听不清楚她在说什么。 “妈？你怎么了？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希星有些莫名其妙。 他能感觉到李琳和诺德有些奇怪，每次来到这里，李琳都非常惊恐又呆滞的样子，感觉过得很不好。 可是明明给她的都是最好的，她怎么会过得不好。 他也亲眼见了，爸爸对妈妈非常好，就连吃饭都要喂她。妈妈在躺椅上睡着了，他也轻手轻脚的将她抱进了屋。 这样看来，他的爸爸非常爱他的妈妈，那她为什么过得不好。 可是，就是有哪里不对。 “妈，严威是谁？”希星问道。 李琳突然停止了哭泣，她缓慢地抬起头，用一种非常呆滞的眼神看着他。 “是我最爱的人，他才是我丈夫啊，可是他死了。他死了我还爱着他，可我记不得他了，我居然忘记他二十几年。”李琳绝望地道，“我背叛了严威。” 然后她突然握住了希星的手：“诺德是魔鬼，他给我吃那种东西，还找人催眠我。我都记起来了，他在医院里买通了医生让他给我催眠，我就什么都不记得了。” 希星怔愣了起来，他没想到居然有这种事情。 “你说，你说爸爸找人催眠你？” “没错，他还把我囚禁在这里，不允许我踏出去一步，也不允许我跟你说，只要多说一句话，他就会生气。他生气的时候就把我关在屋子绑在床上，哪也不准去。”李琳惊恐地望着卧室的方向。 “怎么会。” “他有特殊嗜好，他的卧室里藏满了鞭子和刑具。可是他早就备好了药，所以我身上绝不会有任何伤痕。”李琳撩起自己的袖子，有一道轻微到看不太清的红痕。 希星后退了一步：“爸他，他明明那么爱你，他跟我说他视你如生命。他爱你比爱我都多，我曾经觉得他非常讨厌我，就算他对我很好，可是一旦牵扯到你的事情，他就变得非常可怕。” 所以小时候他曾经嫉妒过自己的妈妈，现在想起来多么可笑。 严立一直靠在门边站着面无表情地听着两人的对话。 只听到李琳说诺德虐待他的时候，他的表情阴沉了一下，可他依旧什么都没说也什么都没做。 “无法反抗，好几次想死了算了，但是我连死都做不到。他在这家周围装满了监控，我的一举一动她都知道的清清楚楚。”李琳抖了一下，大约是想到了什么可怕的事。 严立闭了闭眼睛。 “我怀疑，爸爸的死也是他做的。”，“当初是他将我弄进监狱，在里面试图找人弄死我，不过我很幸运的活了下来。后来参加太空军，我的个人舰操作器突然失灵，那时候刚好碰到行星，我逃了出来。” 顿了顿，严立冷笑了起来：“我被人救了之后并没有走远，就在那附近等着。果然，他派人来找了，我亲眼看到那人与他联系，跟他通报情况。” “为什么。”希星只觉得他的世界突然崩坏了起来。诺德一直都是他非常尊敬的人，他对他唯一不满的地方，就是他让自己进了监督局而不允许他做个宇宙探险家。 他也一直以为自己过的非常幸福，毕业之前从来都是自由自在想要什么有什么，想做什么做什么。 所以就算后来诺德强制命令他去了监督局工作，他也只是微微反抗了一阵就放弃了。 因为那是他爸爸的要求。 可是现在所有人都在跟他说那个人是个杀人不眨眼的魔鬼，到底是有什么地方错了。 “今天很热闹啊。”就在希星彷徨的时候，诺德回来了。“儿子，你回来了？这几年过的好么？” 他依旧面带着笑容，像什么事情都没发生过一样，亲切地跟几人问好。 “希星宝贝，你妈妈怎么了？怎么蹲在地上，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他明明都知道几人说了什么，可他依旧装模作样地上前去关心李琳。 严立拦在了门前阻止他靠近李琳。 “再上前一步，我就杀了你。”严立冷漠地说道，那把剑已然握在了手中。 “这把剑不错。几年不见，刚一见面就对爸爸喊打喊杀的，不觉得太没有礼貌了么？记得从前你是个非常懂礼貌非常听话的孩子。”诺德背着手，一点紧张的感觉都没有。 塔加跟严立说了一句话：“他在搬救兵。” “别找人来送死了，你带来再多的人都没用。”严立冷声道。 “哦？可是人多热闹点，难得你今天回来。”诺德就像脸上装了一张只会笑得皮一样，让人看着就恶心。 严立皱着眉，剑尖突然一转，一剑划在了他脸上，诺德侧脸闪躲了一下。可惜他躲不开严立的剑，一道血痕从他的脸上流了下来。 他用手刮了点血，盯着指尖的红色，他的笑容依旧没变。 “你知道么，已经很多年了，这个国家没有人敢对我出手，你是第一个。我后悔了，你那时候向我动手的时候，我就该掐死你的。”诺德舔了舔那滴血。 希星震惊地看着他，原本他以为诺德会生气会解释，可是他什么都没说，甚至还说他后悔没有早些杀掉严立。 为什么，这个人不是他爸爸。 诺德悄悄按响了自己手腕上的一个东西，刺耳的声音从四面八方响起来。 很快，几乎整个Z市整个蓝国都在响。 “听到了么，这个东西，能召唤整个国家的军队为我所用，我知道你现在跟那些外星人在一起，有很多厉害的武器。但是你们只有几个人，你们要面对的，是整个国家的军队。”诺德轻轻笑起来。 “爸，你不能这么做，他也是你儿子啊。” “儿子，不是，我儿子只有你一个，听话，把你妈妈扶到卧室去。”诺德拍了拍希星的脸。 严立怜悯地看着他，像在看一个死人一样。 “你以为，这些对我有用么？你太小看我们了。”严立轻松地将剑竖在地上，松垮垮地扶着剑问道：“我一直不知道，你到底是什么人。” “他掌管着监督局。”却是希星替他回答了。 诺德得意地接了一句：“我是这个国家的神。” “哦，难怪，一直以来改变这些的人就是你。”严立摊了摊手。 “对亏了你那颗黄柳，可惜他死的太快了。” “你不配提他。”严立凶狠地瞪了他一眼，拨开希星走到李琳身边。 从诺德进来之后，李琳就没了生息，不说话不哭，只是呆呆地坐在那里。 “琳琳，你想起来了是么，我这么做都是为了你啊，都是因为我爱你。”见严立要带走李琳，诺德脸上的面具才终于有些破裂。 李琳抬头看了他一眼，她的脸色惨白如纸。 “不要践踏这个词，你不配。” “妈，我带你走。” “严立，不用了，已经没有必要了。我早就应该追着他去的，都是我的错。”她站起来，一直捂在心口的手终于拿开了，众人这才看到，一把剑早就插进她的胸口良久。 “琳琳！”诺德惊恐起来，他不顾一切的冲到李琳身边抱起她。 “为什么，我爱你还不够么，还不能让你我忘掉他么？” “那才是你做的最错的一件事啊。”李琳轻轻推开他，踉踉跄跄地退后着。严立扶着他，让希星赶紧去找药。 “没用了，我的五脏六腑早就不行了，别忘了我实验室以前有很多药的，我吃了很多。” “妈，爸有可能没死。”严立难过地抱着她，“所以你挺一下。” “我叫医生来，我们去医院。”诺德这时候什么都顾不得了，他慌乱地又扑到李琳身边。 “就算他活着，我也没脸见他了。严立，帮我跟他说声对不起。” 死容易，活着却那么难。就算再见到了严威又怎么样，就算错的不是她又怎样，错了就是错了，她根本就没有资格再站在他身边接受他的爱了。 她现在，就连思念他的资格都没有。 诺德握着李琳的手，难过地哭了起来。 就仿佛他是真的爱着李琳一样。 也许他就是真心的呢。 可就算如此，也不能抵过他的错。 第四十一章 严立拨开诺德，他紧紧抱着李琳，在她耳边轻声喊着。 “妈，你撑一下，很快就没事了。” 他有些慌乱地将平日用的伤药往李琳嘴里塞。 “塔加，先将我妈送回去。” 血不流了，李琳的脸色也缓和了起来，她却没有醒，就那样安静的睡着，仿佛终于得到了平静和安定一样。 “琳琳，把琳琳还给我。”诺德上前要拦住严立，严立看也没看他就将他推倒在了一边。 军队尽量用了速度赶来了，可是严立已经抱着李琳回了飞船，他们什么影子都没看到。 队长还没回来，飞船上只有七八窝在控制室里。 严立将李琳放在了营养修补仓里。 “妈，我一定会让他，生不如死。”严立轻轻抿了抿嘴，有些微愉悦地笑了起来。 为了这一天他等得太久了，他每一天每一天都在等着，拼命地训练，拼命地熬过基因强化药的副作用，拼命地想变强。 他想让诺德匍匐在他的脚下，想看到他再也笑不出来的时候。 对一个人来说，最重要的最在乎的东西是什么呢。 他并不认为，诺德最在乎的人是李琳，会因为失去李琳而痛不欲生。 因为那是诺德，是一个绝不会为了女人要死要活的人。 “塔加，对你来说最重要的东西是什么？”严立有些迷惑的问道。 塔加轻轻笑了笑，他在队伍里，是最没存在感，也最重要的人。 通常有搞不定的人的时候，都会带上他，因为他的精神力量非常强大。就算他的业余职业是个武器制造修复师，也不能掩盖，他曾经因为精神力量暴走，而毁灭了一个星球的事实。 “我最重要的人是你们，除此之外什么都没有。” 严立怔愣了一下，不知何时，他已经融入这个团体无法离开了。 “立，那个人最重要的东西是他的权力。” “我知道。” 人一旦有无法舍弃的比生命还要重要的东西，这个人就非常容易对付，他的弱点太一清二楚了。 弱点是太清楚，可普通人就算知道，也无法反抗无能为力。 曾经严立就是这样在这个人面前低下头，满心绝望地缩在角落里。 回到诺德住宅的时候，他还在那里没走。 他静静地坐在李琳睡觉的躺椅上，口中不知道念叨着什么。 希星迟疑地站在门口，无法靠近他一步。 因为诺德的周围，站满了大量士兵，那些士兵将那片房屋围得严严实实水泄不通。 严立悄然落在诺德面前的时候，诺德仿佛没看到他一样，他伸着手，试图握住什么东西。 “没了，她没了。” “你真的很爱她么？” “当然，我为了得到她，舍弃了那么多东西，可是你把这些都破坏了。” “恨我么？是不是恨不得杀了我？” “我后悔为什么没有早点杀了你。” “那我真的很感谢你让我活到了现在。”严立弯着嘴角，居高临下地俯视着他。 诺德举起了手，不知道什么时候，笑意又爬上了他的嘴角。就好像刚刚的悲伤难过都是一场幻觉一般。 “你不该回来送死，你太自大了。” “我早就跟你说过，这些对我没用。” “我知道你有那些厉害的武器，可是也不要小瞧了我们，蓝国有太多东西不是你能接触的到的，你以为，我们什么东西都没有么？”诺德非常享受地招了一个人过来，那普通的躺椅让他做的像个皇位一般高贵。 他异常自信地伸出手指向了严立。 “这一次，我要亲眼看到你死在我面前。” “爸，不要。”希星想要冲过来，可惜被人拦住了，他怎么也无法挣脱那些阻碍，只能眼睁睁看着诺德下着命令，杀死严立。 之后一排面无表情的士兵抱着一把样式很奇怪的武器走了出来，瞄准严立。 严立耸耸肩，非常轻松地看了眼塔加。 塔加笑了起来。 “挺可爱。” 严立很郑重地点了点头。 不过行动还没有开始，就有人突然跑过来趴在诺德耳边说了些什么。 “首相他们要过来？恩，那让他们来吧。” “暂停一下。”诺德奕奕然地喝了口茶：“让这么多人瞧瞧，你是怎么死的，我保证，明天你就天下皆知了。” “正好。” 首相过来的时候，有些胆战心惊，被这么多端着武器的军人指着，他额头上几乎要冒出汗来。 见这么多人出现，严立终于开心地笑了起来。 “你不是最在意那个位置么，你不是神么，那今天我就让你亲眼看看，自己是怎么从上面跌下来的。”严立一直保持着愉悦的笑容，一步一步朝诺德靠近。 诺德摊了摊手，他相信严立有本事杀掉他，却不相信严立能夺走他的位置。 “你让我妈妈忘掉了爸爸，也让她忘掉了我。你说，如果所有人都忘记了你，你怎么办。” 诺德的脸沉了一下，随即他摇了摇头：“那不可能，你知道蓝国有多少人么。” “哈哈，蓝国又算得了什么。”严立不屑道。 他回头看了眼塔加，塔加点点头。 诺德有些不安，他不再等待，而是直接挥手，身后待命的士兵端起了武器，直直地瞄准了两人。 首相额头上的汗更多了，他甚至不知道诺德为什么要杀人。 但这些都不是他能管得了得。 那也许是小型能量炮，一个的威力抵得上一个大型激光炮的威力，因为它是用能量石做核心能源。 严立眯着眼睛，淡定地望着疾速飞来的攻击。 他身边的塔加早就闭上了眼睛，严立轻轻笑起来，亲眼看着那些飞射出来的乒乓球大小的光球停在离自己一拳的距离。 诺德从淡定到震惊只用了一秒时间，所有人都惊愕地看着那团能量球。 所有飞射而来的攻击都停滞了下来，就像周围的空气都凝结了一样。 塔加突然张开眼睛，直直地朝诺德望去，一个命令由他开始向四周扩散而去。 所有人的眼睛都迷惑地眨了一下。 严立迅速闪过去一手抓住诺德一手抓住希星，离开了那里。 两分钟之后，首相从迷惑中醒过神来，他疑惑的问身侧的副首相。 “我们在这里做什么？” 士兵们收起了武器，疑惑地看着自己的手，不明白他们要攻击谁。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这房子是谁的？” “这个我们会调查的，首相，先回去吧。” “好。” 原本一场激烈的战斗，就这样消弭于无形了。 严立抱着胸看着诺德趴在自己脚下，塔加揉了揉脑袋表示自己先回去了。 严立踩着诺德的肚子，轻轻使了使力，他居高临下地嗤笑起来：“瞧瞧你现在的样子，真让人心情愉悦。” 诺德动了动手指，有些愤怒地试图攻击严立，可是很快他就发现，自己连拿起一把匕首的力气都没有。 希星疑惑又惊恐地叫了一声：“爸？你。” 诺德疑惑地看了看自己的手，他的手，枯瘦如柴皱如老人。 他又摸着自己的脸，那张原本平滑的像三十岁年纪的脸，完全被皱纹覆盖了。 他惊恐地嘶吼了一声，他的声音，苍老又沙哑。 严立将脚从他身上挪开，后退了一步。 诺德爬起来，惊恐地跑到附近一家店门前，趴在透明玻璃上，透过模糊地镜子，他看到了一个苍老不堪的老人。 头发花白，牙齿松动，脸上皱纹横布。 “我觉得杀了你不解气怎么办，还是现在这样比较好，你觉得呢。做神做太久了，还是体会一下平凡人的好。”严立愉悦地看着诺德呆滞的脸。 这世上最残忍的东西就是时间，时间让人老去，这是所有人都无法违抗又无能为力的事情。 要留住时间非常困难，可是要让时间加速，那是非常简单的事情，只需要一点点价格昂贵的药，就能让人迅速苍老起来。 “我，我是监督局的最高统领。”诺德愤怒的道。“只要我一句话，就能命令这个国家所有的军队，你会为你的行为付出代价的。” “你已经不是了。”严立很温和的道。“这个世界上除了我们已经没人记得你是谁了，你现在，只是一个没有身份的快要死的人。” “不可能！” “你要不要试试？” 附近的外露的电视上正在播放新闻，首相微笑着宣布，废除监督局这一部门。 “怎么可能这样，怎么可能这样，你不能这么做。”诺德喃喃地道。 “当初你伤害我爸爸伤害黄柳伤害我的时候，你有没有想过能不能这样做，这只不过是还给你罢了。”严立俯视着这个突然苍老起来的男人。 诺德的眼神游移了一下，然后他看见了希星。 “你怎么能在希星面前这么做！” “我不介意他恨我。”严立耸耸肩。 希星摇摇头，一天之中发生的事情太多，他已经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恨严立？他只是觉得对不起他。 “爸，我们走吧。” “你不给我报仇？”诺德愤怒地道。“他这样对你妈妈这样对我，还让你丢了自己的工作，你不找他报仇！” 希星难以置信地看着他，他叹口气，轻轻地拉住诺德的胳膊：“我一点也不喜欢那个工作，并且，我可以照顾你。” “我不需要！不需要！”诺德无法接受自己变成这副样子，他几乎是嘶吼出了那句话，然后推开希星，跌跌撞撞地往前走。 “我的位置，我的房子，都是我的，谁也抢不走。” 严立抱着胸心情愉悦地转头走了，他突然觉得天很不错，街边的树虽然没有黄柳好看，也意外地顺眼。 多日来甚至多年来的阴霾突然散去，他就像推倒了一直压在肩上的山一样，突然就轻松了起来。 漫无目的地到处走，他又走回了那座还种着黄柳的老房子。 那些高大的黄柳安静地立在那里，就好像会一直一直站在那里似的。 就好像，还有个人在那里等着他似的。 第四十二章 一直到天将黑，严立才慢悠悠地回了飞船。 而他刚回去，就发现提娜已经回来了，正气呼呼地拦在门前等他。 看见他回来，立马拽着他的胳膊就往外冲。 “喂，做什么？” “快去海边，队长出事了！”提娜焦躁地道。 严立一下子瞪大了眼睛，队长出事了，怎么可能，队长的实力连他都不知道到底有多深，这个星球上，还有谁能伤到他。 “到底怎么回事？”严立一把抱住提娜的腰，加速冲了下去、 提娜黑着脸快速回了句：“不知道。” “他们呢？” “在队长那里。” 严立一路上都在想到底出了什么事，他不安地拉着提娜，几乎将速度提到了极致。 “海边么？” “恩。” 外面的阳光依旧这么灼烫，提娜抓住严立的衣服，躲在他的阴影中。 从上空往下看，大海几乎与天连成了一片。仿佛除了下面这一小块陆地之外，整个世界都是海一样。 而实际上就是如此。 海边光秃秃的，长到望不到边际的海岸线，没有礁石没有山岩。除了蓝国中一座四五千米高的山之外，就只有海里发现过一些一两千米的山，但是这些山上除了坚硬的石块，什么都没有，寸土不生寸草不长。 沿着海岸线飞了一段时间，严立终于看到了队长，两个人坐在地上正在说说笑笑，像多日不见的老朋友似的，队长笑得前仰后合。 严立从来没见过队长笑成那个样子。 他皱着眉头在远一些的地方落了下去，一把将提娜扯了出来。 “你不是说队长出事了？那么你解释一下现在是什么状况？” “那个人。” “恩？” 严立只看到队长平安无事，甚至非常好，并没有注意到与队长说话的人。 那人背对着他，他的头发黑如墨，高高地扎在头上。就像曾经的他一样，那样的绑法是因为黄柳说这样会显得人非常精神。 而那个颜色，那颜色黑的就像伸手不见五指的黑夜一般。以前也有人说过，自己非常喜欢他的头发，喜欢他头发的颜色。 那人松散地坐在地上，两条腿盘在一起，头发随着他的动作在身后晃来晃去。 他穿着一身鹅黄色的衣服，衣服的底色是灰色的，只是上面鹅黄色的花纹太显眼，让人只注意到那抹鹅黄。 严立的心瞬间就震动了一下，他的眼眶不由自主地开始泛酸，眼泪随时都有可能会落下来一般。 这个背影太熟悉了，就好像他在梦中梦过千百遍一样。 “立，你来啦，快过来。”队长发现了他，朝他挥着手。 坐在他身侧的那人，也笑着回过头来。 有一瞬间严立以为自己的心脏会蹦出心房，或者眼泪会掉下来。可实际上，他只是吸了口气，就非常淡然地走到了队长身边。 提娜有些抱怨地甩着尾巴扫着地上的沙子。 “队长队长，我把立给带过来了，你该让我下水了吧，我保证不会乱跑了。” “可以是可以，不过要有人跟着你。” “那好，我去找莫米亚。”提娜兴高采烈地纵身一跃跳进了海里，尾巴还一抖一抖地甩起来，带起一片水花。 “立，给你介绍一下，这是我新认识的朋友，叫严沙。” 严沙朝严立笑了笑，笑得异常温柔的样子。他的五官，是那种非常非常温和的类型，不笑的时候也会觉得他随时会笑起来。 眼睛弯弯的长长的，嘴角有一个小小的笑涡。 严立不知道自己怎么了，只能怔怔地看着他。 “跟我，一个姓啊。” “你也姓严么？”严沙问道。 严立回过神来点点头：“恩，真是太巧了。” 他安静地坐在队长身边，眼睛直直地盯着严沙，一瞬不瞬。 队长都觉得他有些失礼了，可是严立就那样像小时候一样，看中一样东西的时候，会非常害怕这件东西会消失不见，就只能牢牢地盯着。 “看来立很喜欢你呢，他从来没有像这样盯着别人看。”队长调侃道。 被人这样盯着，严沙一点都不尴尬，依旧笑着，像温暖的太阳一样，让人生不起丝毫恶感。 “你是蓝国人么？”严立突然问道。 严沙侧了侧头思考了一秒，然后点点头：“是啊，我是b市的。” “那你为什么会在这里，为什么你没穿防护服也没事？”严立皱了皱眉头语气非常冲地问道。 他有些羞愧，为了自己的失态，也为自己会对这个人心动而不安。 除了黄柳，他怎么能在乎别人。他能思念能喜欢的只有黄柳才对。 严沙笑起来，却没有回答他的问题，他转头看向大海，长叹了一声：“啊，天气好好啊。” “是啊，这种炙热的阳光我倒是第一次见，这个星球还没有灭亡，我真的非常惊奇。”队长道。 “是啊，真的非常让人惊奇。”严沙弯着眼睛，嘴角的笑涡格外惹人注目。 被忽视，严立莫名有些焦躁。 “队长，走吧。”严立不知道自己焦躁什么，他不敢多看严沙一眼，他总觉得有股熟悉感一直缠着他，像挠痒痒一样，总是挠不到痒处，让他越发烦躁起来。 “你先回去，我还想跟他再聊一会。”队长朝他摇了摇头。 “队长。” “没关系，我还要再这里等他们。”队长撩了撩头发，笑得妖娆无比，几乎能闪瞎人的眼睛。 可是那个严沙，却丝毫没有被他的样貌所迷惑，他的眼神依旧清明，甚至没有任何的不自在，就好像他面前的不是个绝世美人，而是个普通的没有任何特别的普通人一样。 严立看着他的眼神，一瞬间仿佛明白了什么一样。 可是他感觉不到这个人的实力，在他的感应中，队长身边除了他什么都没有。 最多，是有一团轻风，就是风，轻柔的，谴眷的缠绕在这一片。 “你，你到底是什么东西。”严立有些讶异地问道。 严沙愕然地看着他，迷惑不解地摸了摸宽大的衣袖：“什么？” “没什么。”队长回头瞪了严立一眼。 严立又安静地坐回了队长身边。 太阳静静地挂在三人头顶，灼热的阳光持续不断地洒下来，海浪慢慢爬上来又退下去。 在这里，丝毫感觉不到时间的流动，仿佛一切都被静止了，三人就在这静止的时间里安静了下来。 海上有一些风，略带咸味的海风丝丝缕缕地缠绕上来。 严立嗅着那丝风，突然回头看了眼严沙，那风的感觉跟他身边那片风的感觉不一样，味道也不一样。 “怎么了？” “没事。” 他只是，突然想到了黄柳而已，若是黄柳还活着，若是他还活着并且能变成人，大约就跟这人是一样的感觉吧。 其实有一瞬间，他还以为那人就是黄柳。 可是如果是黄柳，他不会不认他不会对他不理不睬。就算是拼了命，黄柳也会找到他。 就像他拼了命也要回到这里一样。 因为黄柳也只有他了。 他们一直互相依靠着，彼此的世界里只有对方。 这种牵绊一直锁着他，让他的执念越来越重。 “立，我们就要走了，你找到要找的人了么？”队长突然问道。 严立没想到他会突然问这个，黯然地摇了摇头。 “那你是留下来继续找，还是跟我们一起走？” “不知道，如果找不到他，留在这里就没有任何意义。可是，我怕他还在等我，如果他哪一天醒过来却没找到我，他一定很难过。”严立茫然地看着大海，歪了歪嘴角，“虽然我不知道他有没有难过这种情绪。” “肯定会很难过的。”严沙接了一句。 严立转头，就看到他的笑容。 曾经严立很讨厌那种笑，因为总让他想到诺德。可是严沙的笑却让他想到黄柳，总让他想到黄柳。 这个人的存在就好像在提醒他，黄柳还活着。 “你去过a市么？”严立问。 “a市？很久以前去过一次。” “那你知道a市之前种的一种树么，那种树非常漂亮，枝条长长的垂下来，叶子是细长的。刚长出来的叶子是鹅黄色的，就像你衣服上的图案一样。那种树曾经种满了a市，大街小巷里随处可见，偶尔有风的时候，枝条飘起来，就像云一样好看。”严立的脸上带着回忆的神色，他说这些的时候，声音非常非常轻柔，像在说一个美丽的梦一样。 “你知道么，那种树的名字叫，黄柳。” 说到树名字的时候，严立直直地盯着严沙，希望能从他的脸上看出些什么，可是严沙依旧温柔的笑着。 “那一定非常漂亮，可惜我并没有见过。” “是么？真是可惜。” 严立低下头，看着脚下的沙子，他站起身，朝大海里走去。 海水渐渐没过他的脚膝盖腰，最后他终身一跃潜到了海里。 队长这才跟旁边已经收起笑容，开始征楞起来的人说了一句话。 “为什么不告诉他？” “因为，想给他个惊喜。”严沙突然俏皮地眨了眨眼睛，随即大笑起来。 队长也无奈地摇摇头笑起来：“真是苦恼。” 因为，因为他也不知道自己这个状态到底能维持多久。 第四十三章 不知道在海边坐了多久，也许一天也许两天，两人一直坐在海边聊天，有时候沉默，有时候大笑。就像认识多年的朋友一样。 “跟我们一起走吧。”队长道。 “我。”严沙迟疑起来。 “如果你一直留在这里，他就只能被困在这里，这个地方不适合他。你有见过他战斗时的样子么，简直像个神一样。”队长眯着眼几个看向大海。 严立已经从海底露出头来，他身边跟着提娜阿尔维斯还有莫米亚，几个人异常兴奋的样子，看样子收获不小。 “嗨，队长。”提娜看着队长拼命挥手。 队长懒懒地抬了抬手臂。 “我想想。” “恩。” “队长，看我们找到了什么。”提娜迅速蹦过来凑到队长身边，就邀功似的举着手。她的手中，是一块灰色的如普通石块一样的东西。“找到了好几块呢。” 严沙看到那东西，一直保持着微笑的表情突然沉静了下来，他迷惑的看着那石块，忍不住问起来。 “这是什么东西？” “你不知道？对哦，你不知道也正常。”提娜讶异地道。 “是能量石，这种看着最不起眼的能量石，所含的能量才最高。这一颗，就足够支撑飞船一年的旅程。”队长向他解释道。 严沙的思绪瞬间飞远，对于这次是怎么活下来，又是怎么再次化成人形的，他也没有太大的印象。 只记得那时候被泥土包裹着，后来碰到一个让他非常舒服的东西，直到有一天那东西消失不见了，他才突然醒了过来。 然后他就发现自己变成了人。 也许当时碰到的那东西就是能量石。 “能让我摸一下么？”严沙问道。 提娜刚想阻止他，队长就将能量石举到他面前：“随便摸。” “谢谢。” 熟悉的温暖的感觉涌上来，这么说，那时候碰到的果然是能量石。 能量石可以帮助他修炼化成人形，简直就像古代传说中的晶石一样。 “我有事先走了。”他将能量石往队长手中一放，就转头跑走了。 留下几个人莫名其妙面面相觑起来。 严立蹙着眉头，使劲忍着不让自己追上去。 太在意了，在意到他差点下意识的追逐着这个人了。 “他怎么回事嘛。”提娜不解地问道，但随即她就将这件事抛到了脑后，开始跟队长炫耀起他们找到的能量石。 不止那一颗，他们找到了很多，这海下，简直就是一个埋藏了几千年的宝库。因为一直处于极夜的状态，海底全被冰冻起来，那些东西就这样安静地在海底被完好地保存起来。 甚至因为时间太久，而凝结出了这么多能量石。 “哈哈，发啦发啦，我们再也不用担心被那些奸商坑了。上次那人的能量石这么差还卖这么贵，简直抢钱。”提娜宝贝地捧着那些东西，跟莫米亚凑在一起嘀咕着。 “我给小喵抓了好多食物，嘿嘿嘿。” 严立摸了摸脑袋，逼迫自己将注意力放在伙伴身上。 难道是思念黄柳过度了，不然怎么见个人就觉得他是黄柳，而在乎成这样。 严沙只是突然想到，也许沙漠底还有别的能量石。 既然能量石可以帮助他修炼，那只要他有足够多的能量石，就完全可以不用担心自己化成人形的事了。也就可以，跟严立一起走了。 他觉得自己现在，要比末世之前还要强上几分。 严立都变得这么强了，他不能还弱的什么都做不到。 当年那个小小的孩子长大了成熟了，他不在的日子里他也过得很好，也许，他不一定要跟他在一起。 因为自己会变成他的牵绊。 以前他一直都觉得，是严立在依靠着他，将他当做亲人一样。 他也一直都宠溺着他，任他做任何事。 可是慢慢地他觉得，并不是严立离不开他，而是他离不开严立。 眷恋那种温暖的人并不是严立，而是他罢了。 明知道总有一天这种温暖会消失，可他还是不忍心离开，就算重新醒过来，他还是第一时间的去追寻他的脚步他的背影。 只是想看他一眼而已。 他活的够久了，也许他还可能活的更久更久，久到认识的人都不在的时候。 他不愿意再尝试一次失去的痛苦，因为严立只是个普通人而已。 不敢跟严立说出自己的真名，不敢与他相认。他下意识地说自己也姓严，或许，他是希望严立能发现些什么，又不希望他发现。 他怕伤到自己也怕伤到严立。 在一望无际的荒漠中站了好一会，他转身回到了地下。 现在黄柳能非常轻易的变化成人，甚至，能自由的变幻成别的植物的样子。 除此之外他发现，自己可以听到那些植物的声音，可以和他们交流，能看到他们所看到过的东西。 这些以前他也能做到，但是没有现在这么自如。 地底下并没有人们想象的那么黑暗潮湿，泥土层中一直有一些闪闪发光的东西在，这微弱的光让人觉得非常的温暖。 黄柳变成小小的一团，自由地在泥土中穿梭着。 并不是很确定这下面还有那种能量石，可是他很需要那种东西。 呆在一个地方太久就不愿意挪动了，况且他是树，离开泥土太久，就会慢慢枯萎死掉。 就算他变成人了，也改变不了他是一棵树的本质。 所以，虽然也想跟严立一起走，但他却只能拒绝。 他可以好好活着，直到哪天严立在外游荡够了，回来了，他可以长在他家窗外看着他，直到他不在了为止。 而现在，他只要好好的记住他的样子，将这些当做一份美好的记忆。 曾经有一个人跟他这么亲近过。 地下对他来说就像大海对鱼一样，除了泥土，下面还有砂石层，淡水层。但是泥土被挤压的太硬实了，砂石层更是坚固的如同钢铁一般。要到达淡水层非常困难。 几乎找遍了整个沙漠地下，他都没有再找到那种东西。黄柳不由得有些沮丧。 他随意往土里一趟，根须慢吞吞地触碰那些温柔又坚硬的土块。 温暖的触感淡淡地传来，他瞬间抖动了一下叶子。 就是这种感觉，是能量石的触感。 果然，拳头大小的透明的能量石出现在眼前。 黄柳极为开心地舒展着叶子，他全部枝条都包裹住那团东西。 不过他并没有吸收到多少能量，就被一阵喧哗给吵醒了。 卷着能量石潜到淡水层，他才悄悄地拨开沙子查看上面的情况。 一群穿着防护服的人拿着一个什么仪器大叫着。 “找到了，就在这里，能量反应很大，肯定是块高级能量石。” “能探测到在多深的位置么？” “奇怪，为什么能量反应又淡了，刚刚还很强烈的。不对，距离也变了，这是怎么回事？”一直摆弄仪器的那人叫起来。 “怎么回事，难道能量石还会长脚跑掉不成？” “不知道，真的很奇怪。” 黄柳抖了抖叶子，这些人居然在找能量石，而目标正是他刚找到的那块。 “准备钻头爆破。” “是。” 几个机器人将黑色的东西往地上一插，然后按了什么启动按钮，那黑色的东西就开始发光，火速往地下钻去。 周围的人都以习为常的避开。 黄柳转头潜回地底，卷起能量石沿着淡水层往更深的地方挪去。 “不见了，能量反应消失了。”负责探测能量石的人惊叫起来。 “到底是怎么回事！难道能量石真会长腿不成？还是说，这下面有人在？” “不可能，没有人能潜到这下面。”有人接了一句。 黄柳开始觉得，呆在沙漠里也不是长久之计了。 沙漠就是他的家，可是这个世界，沙漠里是没有植物的。除了蓝国和深林。 但是他不愿意去深林，也不愿意呆在蓝国那人来人往的地方。 “我就不信了，将所有的能量探测仪都带过来，翻遍整个沙漠也要找到能量石。”领头的人吼了一声。 “是。”机器人回到飞行器上，将上面的东西往下搬。 黄柳快速穿到沙漠边缘，探头看了看，不知道能量探测仪的范围有多大，他不敢回到地面上，只能继续在地底穿行。 这里离海边有些远，他走了很久才挪到海边。 队长一行人已经走了，他坐在之前的地方，有些微惆怅。 地球已经不是他熟悉的地球了，沙漠里也没有能跟他聊天玩耍的动物了。 那么他还有留在这里的必要么。 严立还有些不死心地在水蓝星上到处逛着，然后他鬼使神差地转到了海边。 黄柳变成了座雕像似的，他不知道自己坐在海边做什么，也不知道自己要在这里坐多久。 所以听到身边有声音的时候，他愣了一下，然后看到严立冷着脸坐在了他身边。 “你在这里做什么？” “不知道。”黄柳笑起来微有些茫然地摇了摇头。 “你，你跟我认识的一个人很像。” “是么？” “声音也很像。” “这么巧？” “但是他死了。” “对不起。”黄柳征楞了一下，因为严立侧着头，他看不到他的表情。 可是突然严立转头看向他喊了一声：“黄柳！” “恩？” 第四十四章 黄柳下意识地抬眼去看严立，完全没料到自己这是在回应他。 严立有些难以置信地又喊了一声：“黄柳？你回答了吧，你刚刚回答我了吧！真的是你？真的是你！你变成人了！” 严立激动地一把抱住他，紧紧的勒住他的背，生怕他又会突然消失一样。 难怪，难怪他看到黄柳会觉得似曾相识，会觉得心动。 “啊？”黄柳还有些莫名其妙，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怎么严立突然就认出他来了。 他并没有承认自己，为什么就被认出来了。 “你不记得我了么？为什么不来找我，为什么见到我了也装作不认识，你是不是不记得我了？”严立不相信黄柳会不找他，见到他之后也不认他。 “不，不是。” “那你为什么不找我，你是不是想抛弃我了？”严立委屈地抵着他的额头。 黄柳的笑容维持不住了，但还是非常温和地弯着嘴角蹭蹭他的脸。 “不是，我只是怕你失望。” “怎么会，无论你什么样子我都喜欢。”严立立马被安抚了下来，可很快他又不满起来，“你又骗我，我跟你说话的时候，还装作是第一次见面，还用假名字骗我。”严立攥着黄柳的肩膀，有些愤怒地道。 “有点意外，没想到这么快就碰到你了，我也是最近刚能变成人形。并且，我不知道自己这个样子能维持多久。”顿了顿，黄柳轻声说起来：“我不想你又一次看着我消失，那对你太不公平了。” “所以你就想一直骗我？就看着我走？”严立愤怒起来。 “是，就跟鱼离不开水一样，我不能离开土地太久。你要去的地方太远，我怕撑不过去。” “那我留下来陪你好了点。” “不好。”黄柳摇头。 “为什么，你不能跟我走，又不允许我留下来，你就想把我赶走是么。之前还装作不认识我，现在又想赶我走，你是不是讨厌我了？”严立就像小时候一样，对着黄柳，就算是一点小小的委屈，都让他非常难过。 只因为那人是黄柳，他不用对这个人有任何伪装，难过就是难过，开心就是开心。 “并没有，不要还像个孩子一样。” 听到这句话，严立突然顿了一下，然后他非常难过又激动地朝黄柳吼了一句：“我已经不是孩子了，你为什么不肯履行约定。” “约定？” “我说会带你找到一颗全都是植物的星球，有花草树木飞鸟走兽，还可以看到日出日落看到彩虹，会下雨下雪。我已经找到了，可是你不肯跟我去了。” “真的有么？” “当然有，我找过很多很多个星球，有些有人有些没人，跟这个地方完全不一样，你跟我一起去看看好不好。等哪天你厌烦了，我就送你回来。”严立拉着黄柳的手有些撒娇的道。 “可是。” “你在犹豫什么？我并不在乎你是人还是颗植物，就算你以后都不能变成人了，我也不在乎，只要你别再离开就好了。” 黄柳很感动，以前也有很多人让他觉得感动，可是像现在这样让他有想哭的冲动的人，就只有严立一个。 这孩子所承受的压力跟别人不同，他一直一直都不开心，那种成长环境，没有让他变得偏激已经是万幸了。 “让我想想吧。” 黄柳沉默下来，严立也从激动的心情中平复起来，他小心翼翼地坐在黄柳身边，手还紧紧拉着黄柳的手。 他在庆幸也在害怕，若是他没有冲动地喊出黄柳的名字，可能他们就这样错过，并且会永远错过了。 因为他这一走，也许就不会再回来了。 “你是怎么变成人的，那时候不是不行了么，我带你回沙漠也不行。”严立郁闷的道。 黄柳摇摇头：“不是很清楚，我也以为自己不行了，刮沙暴的时候我被吹到了地底，后来一直在地底不知道碰到了什么东西，大约就是这能量石。我应该是吸收了能量石的能量，才可以化成人形，也比以前厉害多了。” 黄柳拿出那块能量石，在阳光下看不出光芒的能量石，就像一块普通的石头一样。 “如果是这个的话，完全不需要担心，我们有很多。”严立道。 对于他们来说，最大的奖励就是能量石了，有时候买有时候抢，有时候是自己去发掘。 倒买倒卖能量石是最赚钱的，比抢劫还赚钱。 “所以，你跟我一起走吧。” 黄柳还是有些迟疑，虽说他觉得已经在地球上快呆不下去了，可是毕竟他还是属于沙漠。 “跟我一起走好不好，我带你去看看跟这里不一样的风景。队长你知道吧，就是上次跟你说话的那个，他是狐狼族的，跟你一样，能化成人。” 黄柳惊奇了一下：“妖修？” “什么是妖修？他们那个星球的人，只要到成年，基本上都能化成人形。” “还有机械星，整个星球上都是机器人，因为没有人为破坏，那里的环境非常非常好。” “唔，挺有意思。” “见过人鱼么，人身鱼尾，我见到的时候一直想，要是你也在多好。”严立抱住黄柳，这个人能给他的温暖，比那时候还要多了。 “跟我一起走好不好？”严立眼巴巴地看着黄柳，就像以前乞求他的时候一样，眨巴着眼睛带着满满的期望。 黄柳拒绝的话怎么都说不出来，他才发现，严立对他这么执着。 也许是孩子依赖家长一样的感觉。 “你出来这么久不用回去么？”黄柳转移话题道。 “我带你去我们飞船上看看。”严立兴致冲冲的拉着黄柳站起来。 “我还是不去了。”黄柳皱了皱眉。 “只是参观一下，你还没见过我们的飞船吧，比飞行器有意思多了，就看一下好不好，很快就回来了。” “很快就回来？”黄柳确认了一遍。 “嗯，对了，我妈妈也在。” “你妈妈，她怎么在？”黄柳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严立也不想让他知道自己做过什么。 他不想让黄柳看到自己阴暗的一面。 “她出事了，一直昏迷不醒，我将她放在了营养舱里。”严立轻描淡写的道。 “出了什么事？”黄柳没有太多好感，不只是因为他们将他从沙漠里带了出来，也因为她对严立不好。 就算什么都不记得了，做母亲的天性也不该让他对严立不闻不问。 “是诺德，不过已经没事了，诺德不能再伤害她了。” “恩。” 黄柳并不想跟他去飞船上，只是严立太兴致勃勃，他又不好拒绝。反正 拉着黄柳的手，严立眼角眉梢都飞扬了起来。 “原来地球外面是这个样子，跟以前不一样了。”黄柳从没有出过地球，这还是他第一次真切地看到这个星球的样子。 “以前是什么样子？” “以前没有这么蓝，因为陆地比较多，所以有些花花的。但还是很漂亮。” “我们会找到比水蓝星更漂亮的星球。” 黄柳不可置否地点点头。 飞船上有隐形装置，所以不知道的人压根就看不到在哪里。 黄柳茫然地拽着严立，这种上不着天下不着地的地方让他很没有安全感。 “这里。”直到摸到了飞船的门，黄柳才惊讶地发现，自己面前居然是这么个庞然大物。 “小喵别跑，快过来！”莫米亚追着那只动物追到门边，严立刚进来差点撞到她。 小喵长的有些像猫，小小的，尾巴长长的，动作异常迅速。 小喵跑过来之后，顺着黄柳的腿往上爬，直接窝在了他怀里。 “你。”莫米亚看见黄柳之后瞬间顿住了。“你是谁？” “莫米亚，这是黄柳。” “哦。”莫米亚呆呆地看着黄柳怀里的小喵，这东西很少让人碰，这还是第一次看到它这么亲近别人。 “我带他参观一下，你自便。”严立心情愉悦地道，嘴角一直保持着微笑，整个人都散发着春天来了的气息。 莫米亚更呆了，这次让她呆的东西是她看到了，严立的手一直揽着黄柳的腰。 “啊！”莫米亚惊讶到连小喵都忘记了。 比起小喵不亲近人，严立身边简直就像立了一道墙，谁都翻不进去。更遑论跟他这么亲密。 抱着腰，居然是抱着腰。 莫米亚直接石化在原地。 “这是我的卧室，对面是队长，左边是阿尔维斯，右边是塔加。以后你就会认识他们的。”一跟黄柳在一起，严立就有些话痨的趋势。 黄柳笑着点点头，觉得自己并没有认识他们的必要。 虽然黄柳看着对每个人都非常温和，但实际上，能让他亲近的人只有严立一个而已。 严立是用冷漠武装自己，而他正相反，是用笑脸。对每个人都笑都亲近。 其实他们两人本质上并没有任何区别。 严立的卧室很大，至少比黄柳想像的要大。 让黄柳觉得夸张的是，严立的卧室墙上，正对着床的那面墙上画了一棵延伸到整个天花板的树。 正是他的放大版，与从前他们家门前的那些树一模一样。 他的床也不是放在地上的，整个屋子的地面都铺满了沙土，足足有一米深，他的床就放在这些沙土上。 黄柳惊讶的说不出话来，他没想到严立居然思念他如此之深。 “从你离开那一秒算起，我无时无刻不在想着回到过去，如果还能回到过去，还能见到你多好。那时候虽然过的不开心，但是还有你陪在我身边。”严立从黄柳身后抱住他，亲昵地蹭着他的脖子。 “黄柳，欢迎回来。” 与此同时，主控制室中队长正缩在监控台上懒懒地问着七八。 “人员都到齐了么？” “到齐了。” “那好，出发吧，回联盟。” “是。” 第四十五章 黄柳呆愣地站在严立门前，他觉得抱住自己的这个人压在自己身上的分量太重了，重的他快无法承担了。 “喜欢么？”严立喃喃地问道。 黄柳没有回答，实际上，他根本就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严立对他的在乎超出了他的想像。 这是从来都没有的事，从没有人像严立一样这么在乎他。 “嗯，跟那时候一样。” “是啊，你看，你都长到我屋顶上了，我每天一睁眼都能看到你。”严立笑着，像个孩子要跟大人邀功似得得意。 “进来进来，我收藏了好多东西要给你看。”严立抱住黄柳的腰纵身一跃到床上，床头有个柜子。 “全都是标本。” 各种树叶花的标本，还保存着它们最新鲜时候的样子。 “我找到一种叶子跟你很像的，但是它的枝条是向上长得，没你好看。”严立弯着眼睛，将所有东西都摆在床上一一摊开。 “有一个原始星上，我碰到一种长得非常大的动物，足足有几十米高，速度非常快。我跟你说……”严立的嘴怎么都停不住，他的表情异常的飞扬，描述东西的时候，手舞足蹈的，非要逗得黄柳哈哈大笑起来不可。 黄柳一直盯着他瞧，瞧得严立声音越来越小，直到后来突然沉默了下来。 “黄柳，你真不能跟我一起走么？什么都不用你担心，只要跟在我身边就好了。就陪我出去走走，你厌了我们就回来。”严立跪坐在他面前抱着他。 黄柳依旧翘着嘴角笑着，异常温和地回应着他的拥抱，却什么话都没说。 “算了，能再见到你已经是奇迹了，本来我都不抱希望。我带你再看看其他地方吧。”严立拉着黄柳走出去。 “嗯。”黄柳慢吞吞地点头。 “这里是武器室，那边是仓库，我们所有的战利品都堆在那里。我带你看看有没有想要的东西，对了，这个送给你。”严立说着突然想到了什么似得，将自己脖子上的那个项链取下来戴到了黄柳身上。 “这是什么？” “还好我还有一个，这是空间压缩器，里面有一个空间，可以随意放任何东西，当然，不能放活物。” 那项链的外形是一片叶子的形状，严立满意地看着黄柳挂在脖子上的东西，仿佛那是什么信物似得。 到仓库的路上，有一段走廊，走廊一侧有窗户，窗户是透明的，可以看到外面的景色。 黄柳不由自主地站在了窗边看出去，到处都是星星点点的光芒，这些光芒飞快地后退着。 黄柳有些不解地问：“那些星星在飞么？” 严立往外看了一眼，然后很快，他的脸色变了两变。 他将黄柳的脸转到自己面前，紧张又期待地看着他：“我要跟你说一件非常严重的事情。” “什，什么？”黄柳被他的语气弄的也有些紧张起来。 “不是星星在动，而是飞船在动。” “啊？！”黄柳很久才反应过来他说了什么，然后他猛地扭脸趴在了窗子上。 果然，一团团的星云从他眼前飞速地掠过去，因为飞船速度过快，那些东西就像是停顿了一样，然后突然消失不见。 “我要下去。”黄柳有些慌乱地往来路走。 他不太记得路，飞船上的走廊又多，很快他就不知道自己走到哪了。 严立闷闷地跟在他身后，果然，黄柳压根从来就没有想过要跟他一切走。 “黄柳，别跑了，飞船一旦启动，短时间之内是不会停下来的。”严立抱着他的肩将他围在自己臂膀里。 黄柳一把推开了他，没带一丝笑容地说了一句：“你骗我。” “没有，我并不知道现在就要走了。我们去控制室。” 队长依旧窝在七八身边睡着，身子蜷缩成一团，软软的毛茸茸的。尾巴团住身子，只露出一双耳朵。 “队长，为什么突然离开？” 队长抖了抖耳朵，慵懒地甩了下尾巴：“反正事情都办完了，不走留在那里做什么。” “可是你没有通知我们。”严立皱着眉头道。 “啊？以前也没有通知你们啊。”队长抬起头看了他一眼，然后眼神就定在了黄柳身上，他轻巧地从控制台上跳下来围着黄柳转了两圈。 “你也在啊，我还以为见不到你了有点可惜。你跟立一起？”队长轻巧地就蹦到了他怀里，“啊，自然的味道。” 黄柳扯了扯嘴角，怎么也笑不出来，这是他第一次见到队长的原身，果真非常像狐狸。 “我想回去。” “回哪？” “地球，就是水蓝星。” “不行。”队长想也没想的就拒绝了他。“这段路没办法回头，周围都是陨石带，并且过了这一段有一个可以跳跃的点，一旦进行了空间跳跃，就不可能再回头了。花费太高，我们付不起。” 黄柳沮丧地将队长从自己怀里抖下去，队长遗憾地又爬回了七八身边。 用眼神瞄了严立一眼，队长示意他去安慰安慰黄柳，严立会意地点点头，给了他一个感激地眼神。 队长叹口气用尾巴裹住自己，看别人秀恩爱总让他觉得不是滋味。 黄柳安静地躲在一个角落里，这边也能看到外面的星空。 严立追他出来，没敢抱住他，只小心地靠在他身边。 “柳，对不起，都是我不好，我不该拉着你上来。” “就当是陪我了，我带你去看我妈妈。”严立拉住他的手，笑得异常田蜜地道。 黄柳板着脸，狐疑地看着严立，总觉得他的表情很刺眼。 李琳安静地躺在营养仓里，面容安详嘴角带笑，就像睡着了一样。 “妈，我们来看你了。” “她怎么了？” “检查过了，没有任何问题，塔加说是她自己不愿意醒过来。” “能将这个打开么？”黄柳指了指营养仓。 “可以。” 黄柳将手放在营养仓上方，一根绿色的枝条从他手指中缓缓抽出来，越来越长，嫩绿色还有些偏黄的叶子羞涩地挂在枝条上。 枝条深入水中缠着李琳。 良久，那根枝条才收了回去。 黄柳摇摇头：“等吧。” “嗯。刚刚你的手，你现在可以随便控制这种变化了么？提娜以前就是尾巴怎么也收不回去。” “我可以变成别的树，以前河边经常会种垂柳，垂柳比黄柳要好看多了，那才是像云一样。” “你变成什么样子我都喜欢。”严立又说了句类似告白的话。 黄柳不太明了这些话的意思，他搞不懂什么是喜欢，虽然经常听到别人说喜欢，但是他从来没有过这种情绪。 并且在他的认知中，喜欢是可以对大部分人说的，爱却只能对特定的人说。 所以严立一直对他说喜欢什么的，他都没有任何感觉。 他大概也喜欢严立，因为会在乎他。 像他们这样，偶尔还兼职宇宙强盗的商队，平日除了能源或者补给不够，亦或者需要销赃的时候，才会回到联盟去。 一般他们都会在太空中游荡，寻找新的生命星球，有时候会碰到一些非常难对付的异兽。 联盟曾经派军队围剿过他们，不过他们跑得快，伪装的好，到现在还活的好好的。 在太空中完全感觉不到时间的流逝，他们也不用时钟之类的东西，外面没有太阳也没有计时的工具。黄柳只能默默用自己的生物钟计算着时间。 “我们出来多久了？” “大约两星兆。”严立想了想道。 “两星兆是什么意思？” “联盟里计算时间的方式，那里有一片神奇的星空，多一颗行星的时候，时间就算过去了一天，到七颗星星的时候就会重新从一开始。”严立解释道。 黄柳坐在严立卧室的沙地上，握着那块能量石开始修炼。严立就没日没夜地趴在床上盯着他，怎么也看不够。 “黄柳，我喜欢你。”不知道黄柳能不能听到，他一直重复着这句话，非常甜蜜的样子。 他们这边清闲，另外几个倒是又闹腾了起来。 “队长，上次从兽人星买的催情药还有没有了？”莫米亚冲进控制室里对着队长就是一通吼。 “你用？”队长惊奇地竖起了耳朵，这还是第一次见莫米亚要这东西，“你想对谁用？我帮你。” 队长瞬间抖了抖耳朵从控制台上碰下来，落地变成了人。 莫米亚完全没有任何不好意思地看着他，咬牙切齿地道：“阿尔维斯，我要把他跟小喵关在一起！” “这个，这个你应该尊重一下小喵的意见。” “阿尔维斯居然抱着小喵睡觉！无法原谅，他居然这么对小喵，我一定要他对小喵负责。” “怎么负责？” “让小喵上回来。”莫米亚急匆匆地又走了。 队长眨巴眨巴眼睛，那是什么意思？他好像有什么东西没听懂，果然是老了，耳朵都出问题了。 掏了掏耳朵，队长又缩成一团继续睡觉去了。 而莫米亚此刻正露出狰狞的笑容搅拌着碗里的东西，下了两人份的药，不信小喵制服不了阿尔维斯，居然敢抢走她的小喵，一定要他好看。 “莫米亚，能过来一下么，有点事找你帮忙。”一碗食物还没搅拌完，提娜就拽着她的胳膊将她拉走了。 觉得有些饿的严立，摸着肚子来到了厨房，刚好看到了那碗东西。 “这是谁做的？算了，吃了再说。” 第四十六章 舔了舔嘴唇，不知道里面加了什么，味道竟然非常不错。严立有些不满足的拍拍肚子，继续在厨房里扒着食物。 “黄柳，你要不要吃东西？你可以吃东西么？”严立端着一大杯水回去问道，他的脸有些红扑扑的。 进门没看到黄柳，倒是看到自己屋子里立着一颗刚好长到屋顶的树。 黄柳比以前大了太多，也粗壮了很多。 “需要水么？”严立迟疑地问了一句。 黄柳摇了摇叶子，很快又变回了人形，正坐在地上抱着那块能量石。 严立有些摇晃地走到他身边，脚踩在沙子上印出一个脚印。平日他走在上面绝不会踩出任何脚印。 黄柳没注意到他的异常。 严立笑嘻嘻的蹲在他身边捧着脸看他，手里还端着一大杯水。 “喝水。”他伸出手笑起来，眼神迷离，整个脸红的非常不正常。 黄柳接过水喝了又不太在意的递给他。 严立没有接，他依旧捧着脸蹲在黄柳身边，寸步不离，生怕黄柳会突然跑掉一样。 “黄柳，我好想你，想的这里很痛。”严立拉过黄柳的手放在自己心口上。 黄柳慢吞吞地转头看他，总觉得这次再相见，严立变得非常奇怪。 黄柳感受着他胸口剧烈的跳动，这才察觉到他的脸红的不正常。忙起身将严立往床上托。 “你额头很烫，病了？”黄柳问道。 严立摇摇头，脸上依旧挂着奇怪的笑容，将黄柳的手往下拉。 “这里痛，这里也痛。”拽着黄柳的手摸到自己肚子小腹，还在往下拉。 黄柳一时没想到他什么意思，待被严立拉着又一次摸到他的某个地方的时候，他才突然被烫着了似得缩回了手。 “严立！” 就算黄柳没体会过情爱，但是也知道两人不该那么亲密。 “黄柳，我已经长大了，不是孩子了。”严立一把将黄柳拽到床上，自己翻个身压在了他身上。 黄柳皱着眉头试图推开他。 “你看，我已经长这么大了。”严立嬉笑着，用下面蹭了蹭黄柳的手。 黄柳只是皱着眉头看他：“那你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么？” “做什么，做我想做的事。我知道怎么做了，给我好不好？”严立不满足地扳过黄柳的脸就亲了上去。 两人嘴唇贴嘴唇静止了很久，严立才动了动嘴轻微摩擦两下。 然后他将脸抬起来，昂着头想了想：“不对，不是这样的。” 黄柳有些石化的看着他。 严立傻笑了一下，那状态就像是醉了一样，他伸出舌头舔了舔黄柳的嘴唇，才满足地笑起来。 “我知道了。”说完他就使劲将舌头往黄柳嘴里钻，黄柳正在惊讶间，竟被他得逞了。 严立的表现非常非常生涩，从没跟人亲密过一样，只知道舔着黄柳的舌头。 那软软的触感，让他下面的反应更加强烈了起来。 黄柳终于反应了过来，他没有推开严立，而是直接变成了一颗植物。 严立正亲在枝干上，粗糙的树皮差点磨破他的嘴唇。 他茫然地抬起脸就看到自己正抱着一棵树，面前的一片叶子还在抖动着。 “黄柳？”他傻笑着抱着黄柳蹭来蹭去，一张嘴吮住了面前的那片叶子，在嘴里舔来舔去，弄得叶子上湿漉漉的沾满了口水。 黄柳直接傻了。 他以为自己变成了树严立就不能拿他怎样了，而事实上，他变成了树之后身上大部分地方的感觉是迟钝了，可是他的叶片的感觉却没有。 严立吮住他叶子的行为，并不亚于直接吻住他的嘴。 于是黄柳直接断掉了那片叶子。 “啊？”严立噙着叶子抬起头，不明白为什么叶子从树上掉了下来。 伸出所有枝条将严立从自己身上推了下去，严立在沙地上滚了两圈，趴在地上呻吟起来。 “黄柳，难受，好难受。” 黄柳原本要走出去的步伐停顿了下来，他想着上次严立这样的时候说了什么。 却发现上次严立也说了同样的话做出了同样的表情。 “是不是这里难受？”黄柳蹲在严立身边摸了摸他硬挺的地方。 严立点点头，用异常迷蒙的眼神看着他，“好难受，好热。” 黄柳发现他不止脸很红，浑身都非常红，整个都像煮熟的虾一样。 “你吃了什么？” “不知道。”严立摇摇头迷茫地道，他扭动着身子像蛇一样凑近黄柳，在他身上蹭来蹭去地挑逗起来。 黄柳有些慌乱地跑出了门去。 严立茫然地在沙地上蹭着，两眼无神地张望着呢喃着：“黄柳？黄柳？” 他难受地抱住自己，低声哭了起来：“黄柳。” 不知道有多少次他梦到黄柳就站在自己面前，他抱着他亲吻他，他们尽情地结合在一起。 可是那些都是梦，他早就明白都是梦，就算是梦他都愿意沉溺进去。 刚刚他肯定又梦到黄柳了，不然他为什么突然出现又突然消失了。 黄柳肯定又讨厌他了，讨厌自己总是梦到他对他这样那样，可是哭泣时候的黄柳好美，声音也很美。 他噙着眼泪又笑了起来，闭上眼睛，他希望自己能再睡着再梦到黄柳，他希望自己永远都不要从梦里醒过来了，那样黄柳就可以永远陪着他了。 黄柳不知道的是，再见到他，严立非常非常没有真实感也没有安全感。 他觉得现在就像在做一场美梦一样，他生怕这场梦随时可能醒了就再也见不到黄柳了。 他每天不安心地跟在黄柳身边，要随手伸出手去碰他一下确定眼前是真有其人，他才能放下心来。 而现在神智不清的状态中，他以为自己还在做梦，而黄柳已经从他梦中离开了，他又剩自己一个人了。 黄柳为难地在门口走来走去，他不知道该怎么解决眼下的问题。 靠在门上，他想着是该离开还是进去。 可是严立的样子真的非常不对劲，就像在发情一样。 对，就是发情，动物发情的时候就是那样，他见过。 可是现在严立是在对他发情，他又该怎么办。 黄柳讨厌复杂的事情，在他那个简单的世界里，他只需要安静地晒着太阳，安静地生长，安静地看着周围发生的不相干的事情。 他极少极少参与进去那些事，就算不幸参与进去了，他也能很快脱身。 可是与严立的相遇是个意外，相伴多年也是个意外。 他参与进去了，还参与的很深，完全没办法脱离了。 没容他想多久，他敏锐的感觉就让他发现了，严立在哭，哭声非常非常小，可是他靠在门上听到了。 严立为什么要哭，他一把推开门走了进去。 严立正将自己缩成一团，表情压抑又痛苦。 “严立。”黄柳摸了摸他的脑袋，将他从地上抱到床上。“乖，不要哭了，我在这里。” 他就像哄个孩子似得拍了拍严立的背。 严立抬起头难以置信地看着他，脸上还挂着眼泪，他却突然笑了起来。 “你还在！我是不是又做梦了？真好。” 黄柳突然觉得自己做错了，他以为严立离开自己会过的很好，可是他完全错了。 离开他严立不会好过一点点。 “黄柳！”严立突然打了鸡血似得蹦起来又一次将他推倒在了床上。“黄柳，黄柳。” 严立喘着气开始撕他的衣服，动作急迫又粗鲁，完全不容人反抗。 黄柳身上那两块布很快就被他撕了粉碎。 “你。”黄柳眨巴下眼睛，对眼前发生的事情呆滞了起来。 严立在做什么。 没管他在想什么，严立已经将他剥光，开始在他身上四处亲吻了起来。从小腿到大腿，然后直接含住了他的某个地方。 黄柳激灵了一下，说不上痛苦还是舒服的感觉直接让他石化了。 太激动的结果就是，黄柳又变成树了。但是，他只有一半身体变成了树，还有一半依旧保持着人形。 胳膊变成了树干，叶子还哗哗地剧烈抖动着。 脚上的根系拖到地上，黄柳的头发也变成了叶子。 严立没管他变化的部分，依旧吮吸着黄柳跟他一样挺起的地方，是青草的味道。 接吻技巧极其生疏的严立，对这方面却无师自通。 黄柳开始小声呻吟起来，完全控制不住身体的变化，四肢一直在植物和人之间来回变幻。 索性一直被严立吮住的部位却依旧精神奕奕地昂着头，甚至开始吐出一些淡色的液体。 黄柳的胳膊完全变成了枝条，长长的枝条爬上严立的背，也将两人完全缠住，彻底裹成了一个茧。 严立专注地帮他舔着，从前面到后面。 “黄柳，我要进来了。”严立带着迷醉的笑容，如一把离弦的箭直插靶心。 然后黄柳整个人都疼得直接变回了原型，除了他的腰腹处。 严立抱不住他的腿，摸到手的是两根粗壮的树干。白生生的大腿根下面就是粗糙的树干，这场景任谁看到都有些惊骇，可严立只是呆了呆，就完全不在乎地继续进攻。 甚至，他还有余力去亲吻黄柳一直哗哗哗直响的树叶。 “黄柳，真的是你，真的是你。” 回应他的是更加剧烈的树叶哗哗声。 第四十七章 黄柳不知道自己怎么了，明明他是有力气可以推开严立的，可是他却在那时候慌了神，只想着变回原形缩起来。 但到底他还是犯错了。 这样是不对的。 他们两个这样是不对的。 黄柳缩成小小的一团，将自己埋在床下的沙子里。 他不愿意去想自己为什么没有拒绝。 严立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是一天之后了，他安静地躺在床上闭着眼睛，还在回味那个梦。 他又梦到黄柳了，还跟他做了，黄柳的喘息声比从前都要美，无论是他变成人形时候的皮肤还是作为植物时候粗糙的皮肤，都让他爱不释手。 那感觉就仿佛是真的一样，他真的跟黄柳在一起了。 他抿着嘴角痴痴地笑起来，这个梦比以前都真实太多，快让他分不出真家了。 真希望就这样永远沉溺在梦中不要醒来。 严立缓慢地从床上爬起来，呆滞地坐了好一会，才踩着沙地将一侧墙壁上画着黄柳原型的窗帘给拉了起来。 外面是一望无尽的黑暗的星空。 他揉了揉脑袋，低头望着自己身上有些微红的痕迹，和下面粘着白色粘稠的物事，脑袋像突然被雷劈过了一样。 不对，他没有做梦，那不是梦，他真的跟黄柳做了。 可是黄柳在哪里。 “黄柳，黄柳？”他焦急地在屋里转起来，床上没有床下没有柜子里没有天花板上也没有。 黄柳不见了，他肯定生气了，他生气肯定是不要他了。 严立焦躁地随手裹了件衣服就冲出门去，看见人就问。 “你见到黄柳了么？” “黄柳？黄柳是谁？” “那个人啊，没见过。” “他不是跟你在一起？” 严立苍白着脸不知所措地站在回廊里，没有人见过黄柳，那他去哪里了。 呆愣地去了主控制室，莫米亚和阿尔维斯正在对峙，队长在一旁煽风点火落井下石。 提娜想劝又不劝不住，正焦急地左看看右看看。 严立一眼瞄到七八，一个箭步冲到了他身边。 “七八，你知道黄柳在哪里么？” 七八摇摇脑袋，眼睛一闪一闪地闪着光。“他没有出来过。” “什么意思？” “笨蛋，他还在你屋里。”队长懒懒地骂了一声。“你是不是把他怎么样了？味道真大。” 队长扇扇鼻子，舔了舔毛茸茸地爪子，斜着眼鄙视地看着他。 莫米亚正抓着阿尔维斯的领子大声吼着：“你把我的小喵藏哪里去了，我给他做的饭是不是被你扔了？你这个魂淡。” 阿尔维斯耸耸肩：“小喵去哪里是它的自由，我可没有将他藏哪里。你会做饭么？不会是在里面下毒了吧？” 队长哈了一声：“下毒倒是不太可能，但是春药嘛，好像仓库里上次抢来的咬不见了。” 阿尔维斯笑了起来：“不知道是哪个倒霉的中招了，真可怜，那药的药性很强吧。” 他的话刚说完，就见所有人的目光都放在了严立身上。 严立拉了拉身上的衣服，有些不自在地冷着脸看着几人。 “看我做什么？我回去了。” “啧啧，战况激烈啊，不然为什么黄柳会躲起来呢，肯定是受不了了。”队长没羞没臊地嘲笑道。 严立的脸全黑了，他哼了一声鄙视地看着几人。 “不知道是谁更可怜，单身一辈子吧你们。” 瞬间几人都沉默了下来。 莫米亚愤怒地冲出去：“我去找小喵。” 提娜甩着尾巴看着明显心情不好地队长，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她有些委屈地瘪着嘴：“立有喜欢的人了。” “不是你的怎么强求都没用。”队长低声嘀咕着。 严立冲回屋里又仔仔细细地找了一遍，他几乎将自己的屋里翻了个底朝天也没见到黄柳。 在地上走来走去好一会他才突然低下了头。 地上没有翻过，这沙子足有半米深，平日他都习惯这东西了，所以完全没想到，黄柳有可能藏到了这里。 “黄柳，你在这里么？对不起，不要躲起来好不好？”严立趴在地上，手一寸一寸地摸着地面，好久，终于让他摸到一个微微隆起一点点的地方。 他小心将沙子扒开，黄柳就缩成巴掌大小躺在那里。 突然被暴露在严立眼前，他第一反应就是继续往沙子里钻。 严立将他捧起来，亲昵地吻了吻他的叶子。 “对不起，是我太冲动了，你生气了么？” 黄柳不说话也不动，他还在思考。 实际上，他此时希望自己只是一颗没有思想的植物，那就不会被现在的事困扰了。 他从第一次见到严立的时候开始回想，这个过程是非常漫长的，而他思考的时候，严立说了什么做了什么，他都听不到也不想听到。 于是严立将只有巴掌大小的他种在了一个小花盆里养在自己床头。 每一天每一天，只要睁开眼睛就能看到黄柳，严立觉得，只要黄柳在身边，就算是去死他也愿意。 这大概就是爱吧。 宇宙中没有时间的概念，严立每天等着等着，幸福的像朵花一样。 而经过了这么长时间的思考，黄柳依旧没有想通他和严立的事。 于是他继续心安理得的蜷缩起来，像从前一样，不闻不问安静地做一颗植物。 队长进来的时候，严立正趴在床上对着床头的植物发花痴，笑得特别渗人。 “你在做什么？” “看黄柳。” “还是这样？多久了？” “快六星兆了。”严立掰着手指头算到。 “恩，刚刚发现了一颗星球，上面有生命迹象。要不要下去看看？”队长问。 严立犹豫地抱起黄柳。 “你可以带着他一起。”队长翻个白眼。 严立立马点点头，将黄柳从花盆里拔出来，放在了自己上衣口袋里。 黄柳被这震动惊醒，转身化成人形落了下来。 “黄柳，你醒了。没事吧？”这么久都没有说上一句话，乍一看到人，他就像狗皮膏药一样贴了上去。 黄柳慢吞吞地往队长身边挪了挪，他觉得他们两人需要冷处理一样。 “要下去看看么，是个很有趣的星球。” “恩。”黄柳朝他笑了笑，俩人携手走了出去。 严立在原地呆愣了一下，黄柳不理他，肯定还在生气。他焦急地追了出去。 “队长，我不去了。”莫米亚蔫蔫地坐在地上，有气无力地，并且脸色也有些发白。 提娜奇怪地蹲在她身边嗅来嗅去。 “莫米亚，你身上好重的血腥味，发生了什么事？” “去死啦。”莫米亚一把推开她跑走了。 提娜委屈的拽住队长的胳膊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所有人都耸了耸肩没给她解释也没安慰她。 那是一颗泛着绿色光芒的星球，蓝绿相间，非常漂亮。 “我确定我们来的路上没有见到过这颗星球。”阿尔维斯赞叹道。 严立和黄柳一个小型飞船，阿尔维斯和丛灰一起。 丛灰是个彪形大汉，个子足有两米多，说话像打雷一样，走路都让人觉得他随时有可能会将地板给踩出一个洞来。 一般有这种星球探险的时候，他都非常有兴趣。但除此之外，他就爱缩在屋里不知道做什么。 队长趴在控制台上，看着四人出去。 “队长，为什么要让那人一起去啊，他看着很弱的样子，还要立照顾他。”提娜不满的道。 “不，他没有你想象的弱，至少你肯定的打不过他。” “怎么可能！”提娜叫道。 四人没有降落在地面上，这个星球看着像一个原始星，并且还是那种未开化的原始星。还未开始出现人类。 此刻这个星球上全是一些庞然大物。 足有四五层楼高的动物成群地在地面上奔跑着，不知道是变异还是什么，不仅动物长得壮观，连树木都让人叹为惊止。 “那些树是长了多少年才能长得这么高？”严立喃喃道。 黄柳一直盯着下面看：“我下去问问。” “问谁？”严立迷惑了一下。 黄柳理所当然道：“当然是问问那些树了。” 听到他说话的阿尔维斯在连接器里笑了起来：“立，你家这位还真让我惊奇啊。” 严立瞥了眼他们的小飞船没说话，他不放心让黄柳一个人下去，他也不知道黄柳的能力如何。 在他眼里，黄柳是需要他保护的对象。 “我跟你一起下去。” “恩。” 阿尔维斯和丛灰在两人上空盘旋着，一旦有任何不对劲，都可以发起攻击。 看这些动物虽然非常高大，对他们来说却没有任何威胁。 停在一片空旷的地方，让黄柳在原地等着，严立提着那把刀就先冲了上去。 驱逐这些动物最简单粗暴的办法就是直接杀死，刚好还能存做他们的食物。 上百米高的动物没有任何阻碍的就躺在了严立刀下，那些动物倒下，砸歪了好几棵树。大量的血像溪流一样迅速蔓延了下来。 严立的身上被喷上了不少血，可是他毫不在乎地继续飞跃起来，将附近可以看到的，可能会对他们造成威胁的动物全都送到了西天。 黄柳皱了皱眉，他知道对于严立来说，这些动物不是威胁，可是他还是照样将它们都杀了。 并且他也看到了，严立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他甚至还有些享受地挥着刀，享受那些血流出来的感觉。 曾经那个会靠在他身上哭的孩子，再也不见了。 将所有的动物都收进空间压缩器里，严立才提着刀朝黄柳招手。 “过来吧。” 黄柳看着沾满了血的严立，不知道该不该过去，两人之间仿佛隔了一道悬崖，只要踏过去 第四十八章 “黄柳，你还愣着做什么，过来啊。”严立呼唤着。 黄柳迟疑着，他生平第一次这样犹豫不定左右为难。 可是没等他那转的慢悠悠的脑袋想完，严立就走过来牵着他的手，带着他走到一棵树下。 那棵树太高了，两人站在树下，就像树下的两只蚂蚁一样。 不是思考的时候，黄柳回过神来伸出手缓缓摸着树根。 “嗯？哦，是这样啊，为什么你们长得这么大？哦，西边么？好，谢谢。”严立就看着他一个人嘀嘀咕咕的不知道说什么，不由得将脸凑在他面前侧耳听了起来。 “对不起，他不是故意的，嗯，嗯。我不知道，对不起。”黄柳的脸上一直挂着非常温和的笑容与那颗树说着话，就像是碰到所日未见的老朋友一样。 严立等得有些不耐烦了，可是又不敢打断他，只能眨巴着眼睛盯着他的笑容。 小时候他一直在想像，黄柳变成人会是什么样子的。 可是无论怎么想像都觉得差了点，但现在看到黄柳，他竟然舒了口气，有种大概就是这样的人了这种感觉。 他喜欢黄柳的声音，喜欢他的笑容，他不知道自己对这个人眷恋思念了有多久。 失去的太久，突然又抓住，他完全没办法忍受再失去的痛苦。 所以就算黄柳不愿意，他也不会放他独自离开。 这个人注定要永远呆在他身边，从他第一次看到他起。 就在严立走神的时候，黄柳已经跟那棵树说完了，见严立还愣着，他牵起他的手拉着他走回飞船上。 严立回过神，默默反握了回去。 “说了什么？” “回去再说。” 待两人回到飞船上，接通了队长那边。 “我问了一下，原本这个星球的植物动物长得都非常正常，大小也没有这么夸张，后来突然有一天发生了变化，这个变化是从西边引起的。不知道是什么东西。” 阿尔维斯思考了一下：“放射性物质？引起了动植物发生异变？” “不知道，也许会有危险，你们小心一点。” “好的。” 四人一直向西，越往西走，植物越是高大，奔跑在其中的动物就越是夸张，好似这个星球所有东西都发生了变异。 “你说要是有人生活在这里，会不会也变得像它们一样高大？”严立突然问道。 阿尔维斯在那边笑起来：“哈哈，你可以在这里生活一段时间试试，说不定你那里也会变大哟。” 严立脸一黑，操控着飞船朝他们那里撞去，阿尔维斯的飞船一个偏移闪了过去。 丛灰跟阿尔维斯一起笑起来，笑得严立差点将通讯的耳麦给扔了出去。 原本他们以为自己还要找很久才能找到，可是有趣的是，变异的源头倒是非常显眼。 方远百米的圆形中，所有的植物都非常正常，没有丝毫变大的痕迹。 “你们呆在这里不要动，我下去看看。”严立蹦下去。 阿尔维斯也跟着下了去，丛灰操纵着飞船在黄柳身边停下来观察着下面。 不知道为什么，黄柳有些不好的预感，他推开飞船的门跳了下去，跟在严立身后。 “你怎么下来了？” “不放心。” 这片正常植物的中心，是一个土包。隆起的，有一个篮球大小的土包。 阿尔维斯手中拿着一个小型探测仪：“能量反应非常剧烈，这就是辐射源了，也可能是能量石。但是我从没有见过影响这么大的能量石。” “能量石？反应这么剧烈的能量石？” “嗯，小心一点，能量石不会爆炸，但是能量暴走的话非常危险，何况还是蕴含能量如此巨大的能量石。”阿尔维斯拉着黄柳后退。 严立拿着剑，小心挑开土包上面的土。 土包中慢慢开始放出光芒，白色的剧烈的光芒，就算是在这么光亮的白天，也遮不住那刺眼的光芒。 阿尔维斯看着那东西，突然睁大眼睛吼了一声：“立，快闪开。” 黄柳那时候不知道哪来的勇气和冲动，他极为迅速地闪到严立身边，一把抓着他扑倒在了一边。 两人在地上滚了好几圈，最后停在一颗树边，黄柳张开手，漫天的枝叶裹住了两人。 那亮光就像太阳一样爆发开来，灼热的感觉从四面八方扑过来。 严立喘了口气，他此时正躺在黄柳怀里，头枕在他胸口上。 他一瞬间完全忘记了身处的环境，在黄柳胸口就蹭了起来。 黄柳正观察着外面的情况，那些白光对动物有很强的杀伤力，但是对植物却没有效。 只是他护住了严立，却不知道阿尔维斯怎么样了。 “严立，你在做什么？”黄柳一把将自己胸前毛茸茸的脑袋揪起来，他蹭得他非常痒。 “柳，你是在保护我么？我好开心，我爱你。黄柳我爱你。”严立闪着迷醉的笑容跟他告白。 黄柳哦了一声，完全没将他的话放在心上，反而是跟他们靠着的那棵树聊了起来。 不知道过了多久白光才消散下去。黄柳收起树叶，就看到阿尔维斯完全没有任何事情的蹲在发光的物体旁边观察着。 严立偷笑了一下，他没告诉黄柳，其实他们每个人备的都有能量罩，完全可以抵挡住任何辐射。 所以黄柳的那些保护对他来说都是多余的。 不过他是绝对不会说出这些话的。 “是什么东西？” “不知道，没见过的，不过绝对是好东西。”阿尔维斯小心地用一个盒子将东西装起来，“哈哈，大收获，自从见到黄柳之后我们一直好运不断，他简直是我们的幸运符。” 说着，阿尔维斯就不知道什么时候挪到了黄柳身边，深情地拉起他的手，试图对他行使自己绅士的礼节。 黄柳笑了起来，特别开心地没有反对。 严立的脸瞬间沉了下去，一把将黄柳的手夺过来，拉着他回了飞船。 “小鬼占有欲真强。”阿尔维斯摇着头笑起来。 那块石头，就连队长也没见过，不过可以知道，这东西绝对有非常高的价值。毕竟能引起生物发生变异的能量，绝对非同一般。 严立是自从黄柳又现出人身之后，就一直处于亢奋状态。 完全化身成黄柳身后的尾巴，黄柳到哪他就到哪，他恨不得自己能变成黄柳身上的叶子，那样就能时时刻刻与他黏在一起了。 只要是黄柳说的话黄柳的要求，无论是什么，严立都没有任何意见的去做。 这样的严立是他们从来没有见过的，他脸上的笑容比之前几年加在一起的都多。 “真是太甜蜜了，我都看不下去了。”阿尔维斯捧着脸无聊地拉着小喵聊天。 小喵抖着耳朵睡在他腿上，偶尔轻微地叫一声，算是回答他的话。 “出来这么久了，你说我要不要回去看看？” “算了，还是不要了，反正回去也没什么好事也没人会惦记着我。”阿尔维斯自言自语地道。 “不是说你有一个未婚妻？”队长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接了一句。 “她跟瓦帝家的小儿子私奔了，孩子都有了。”阿尔维斯毫不在意地笑道，“哈，真有勇气。” “如果你想回去，我可以帮你，夺回所有你想要的东西。” “再说吧，我并不稀罕那些东西。” 开始的时候，黄柳对于严立全天候缠着他并没有任何感觉，因为以前两人就是这样相处的。 可是现在的严立与以前不一样的是，他并不满足于只是单纯的呆在黄柳身边。 人都是贪婪的，尝过一次美味，就会想尝第二次第三次。 他不会再像以前一样用崇拜的依赖的眼神看他，也不会说今天发生了什么事受了什么委屈。 他靠近黄柳的所有的表情语言动作，都在明地暗地的试图侵吞黄柳，试图再做一天那样的事情。 用委屈用沉默或者跟他叙述着小时候的事，不论两人开始在做什么，到最后的结果都是严立将黄柳压倒在墙上床上或者桌子上。 黄柳开始觉得烦躁不堪，第一次他躲起来近两个月不是因为他在生气，而是他在思考。 严立离开他之后到底经历了什么事，他们又为什么变成了这样，他又为什么没有拒绝反抗他。 可是现在他发现，严立已经不是以前的严立了。 现在的严立让他太陌生，他心疼他舍不得他容忍他，都只是因为他知道严立受过什么样的苦。 但那不是理由也不是借口。 他曾经坚强隐忍让人无比心疼的严立早在他离开的那一天，就消失不见了。 现在站在他面前的人，只是有着过去记忆的严立。 这个严立对他的执着和占有超出了他的想像。 “黄柳，你去哪？”黄柳不过刚走出房门，严立就立马跟了上来，牵起他的手，生恐他多离开他一步。 “找队长聊天。” “我跟你一起。” 黄柳皱了皱眉头停顿了一下：“严立，我不会突然消失也不会突然死掉，所以你能放下心，让我单独走么？” 严立的表情立马哀伤了起来，他低下头咬着嘴唇，手眷恋地摩挲着黄柳的手，怎么也舍不得放开。 “你不喜欢我跟在你身边么？可是，可是看不到你我很害怕，总怕你又突然不见了。我不跟你一起，我走你后面好不好，离你远点，只要能让我看见你的背影就好了。你不想看见我我绝对不会出现的。”严立哀求道，那样子完全让人无法拒绝。 黄柳叹口气，突然就不知道该怎么办了，他该拿这样的严立怎么办。 第四十九章 最终黄柳还是狠了狠心甩开了严立的手。 眼见着黄柳消失在转角，严立才收起了那副可怜兮兮的样子，脸色完全沉静下来。 他能感觉到，就算黄柳现在是在他身边，可是他的心，一直飘忽不定，他总也捉不到。 这样下去早晚有一天黄柳会弃他而去。 他不能让这样的事情发生，他要想想办法。 黄柳直接去了主控制室，大部分时间队长都是呆在那里的。 果然，他在控制台上见到了正在睡觉的队长，队长的尾巴缠住身子蜷缩成一团，毛茸茸的特别可爱。 黄柳忍不住将队长抱了起来。 “恩？”队长在他怀里蹭了蹭，鼻翼翕动，闻到了青草的味道。“黄柳。” “恩，醒了么，不好意思，有点事想问你。” “什么？” “关于修炼的事情，你们变成人形是经过修炼的么？靠什么修炼？”黄柳不解的问，可以说，队长是从他有意识以来，遇到的第一个妖修。 对他来说就是妖修。 没想到队长摇了摇头：“并不是，这是自然天赋，我们生来就是动物的形象，长到一定年龄的时候，就会进入成长期，成长期的时候会慢慢变化成人形。但是如果没有完全变形，就会有耳朵尾巴保留下来，就像提娜一样。” 黄柳皱了皱眉：“那为什么会变成人形？” “这个我也不清楚，但是族人说是神赐的，呵呵，哪里有神，不过是种族天赋罢了，我们生来就是这样，一旦无法变成人形，就会失去神智，彻底变成野兽，只能被杀掉。”队长嗤笑起来。 “就自然变成人么？不一样。” “哪里不一样？你是怎么变成人的，我记得我们一族从来没有人到过水蓝星。” “是修炼，你猜我多大，我已经近三千岁了。”黄柳看着队长渐渐长大的嘴，不由得眯着眼笑了起来。“当然，有两千多年我都在沉睡，所以严格上算来只有几百岁。” “怎么能活那么长？就算我们能变成人形，最多也活不过三百年，我现在已经两百岁了。”队长惊讶道。 “从上古流传下来的神话里，人修炼是能修炼到长生不老的，并且会有大神通，上天入地排山倒海无所不能。不过都只是传说罢了，我找了几百年，也没有找到一个同类，有时候我甚至怀疑，就连我自己是不是都是假的。” “那能力对于现在的我们来说并不是难事，科技发展到一定地步，已经媲美神迹了。”队长笑起来，毛茸茸的脸做出笑得表情，让人觉得特别好笑。 黄柳揉揉他的脑袋：“不一样。” “你还没说你是怎么修炼的。” “我是刚发现的，用能量石，有点类似古代的灵石。” “能量石？” “对，吸收里面的能量。” “可是，我们无法吸收。”队长这才真的惊讶起来，若是他们也能吸收能量，那他们的实力就完全不是能量炮之流能阻碍的了。“关于能量石的问题，联盟都研究上千年了，可是只能利用里面的能量，而无法让人体吸收。” “怎么吸收的我也不知道，这个要研究一下。”黄柳疑惑地揉了揉队长。 队长满怀心思地沉默了下来不知道在想什么。 于是等严立终于耐不住过来找人的时候，就看到黄柳抱着队长坐在椅子上，盯着控制台上的大屏幕不知道在看什么。 “黄柳？” “恩，我在这坐一会。” “哦。”严立拉着椅子靠坐在他身边，一直盯着他的脸。 要是能这样看一辈子就好了，可是为什么黄柳一直想离开他。 不知道还要多久才能到联盟，飞船上感觉不到时间的概念，大家也没有什么事情做，好在他们都习惯了这种生活，没人抱怨过什么。 黄柳从来都是能耐得住寂寞的人，除了修炼，他就是找队长聊天，有时候不说话，就抱着他坐在控制室里，队长窝在他怀里睡觉。 严立眼底的暴躁和怒火一天盛似一天，除了他，黄柳对谁都和颜悦色，聊天能聊上一整天。 可是只要面对他，就一句话也不说，甚至连多余的表情都欠奉。回来就是变回原形将自己埋在沙地里修炼。 他不能理解什么叫修炼，但是黄柳说，要想他一直保持人形，就不要打断他修炼。 长吸了口气，严立盘腿坐在床上，他想搂着黄柳睡，而不是摸着一段不言不语的枝叶。 贪心越来越重，以前他觉得只要能看到黄柳还活着就够了。 可是拥有过之后，他就连看到他，呆在他身边都不满足起来了。 因为喜欢了，所以越来越想亲近，越来越贪心。 “黄柳。”将黄柳从他惯常呆的沙里挖出来抱在怀里，他简直快不能呼吸了。 亲了亲黄柳的叶子，他赤红着眼睛，小心翼翼的抱着他躺下来。 黄柳依旧没有回应他。 严立勾了勾嘴角，靠近叶子一刻不停地说了起来。 “黄柳我爱你我爱你我爱你，黄柳我爱你。” 这句话就像一句咒语一样，而严立就是那个下咒的人，他要将这句话牢牢地刻在黄柳心上。 直到，黄柳也能喜欢他为止。 他憋了很久了，每晚上一想到黄柳就在他身边，他就兴奋的不能自已，可是他却自虐的不去管。 难受到疼了，他才去冲冲冷水强迫自己平静下来。 这天，一直安静的航程突然热闹了起来。 他们遇到了一艘同样去联盟的飞船。 那艘飞船大约是从空间跳跃过来的，只是奇怪的是，这个地方并没有可供空间跳跃的点。 对方飞船发来友好的信号，两方飞船靠近停滞了下来。 监控室的大屏幕接通了对方，一个光头的男人跳了出来。 “你们好。容我介绍一下，我们是隶属于联盟13号星球塔利斯家族旗下商队，这次护送小姐去左三星系度假回来，遇到你们真是有缘。” 光头男人身边还站着一个看着十四五岁左右的少女，穿着华丽的衣服，表情冷漠。 队长早就变成人形站在了屏幕前，他微笑着跟对方问好。 不知道光头男人是不是认识他们，见到队长的时候，脸色瞬间有些难看，但很快就正常了。 “那么，不知你们有何贵干？”队长微笑着问，他的手背在身后，而他身后站在门口的人是阿尔维斯。 队长手轻轻挥了挥手，阿尔维斯转瞬消失不见。 “实际上，我们遇到了点麻烦，因为路上遇到了一场宇宙风暴，我们的能源消耗很大，无法支撑我们回到联盟，所以我想能不能借你们一些能量石？”光头男人一脸窘困的道。 “这样啊，其实我们也刚刚从一个偏远的星系过来，能量石不多了，现在也急需补给呢。”队长打着哈哈。 那男人瞬间露出了一个非常狰狞的表情，他龇着牙笑了起来：“既然这样，那就只要动手抢了，不要反抗了，乖乖把能量石交出来吧，我的手下已经包围了你们。” 七八将屏幕切换到飞船外围，果然飞船外面已经围了一排小型飞船，并且这种飞船自带爆炸装置，随时可以弃船离开。 光头男人猖狂地笑起来，他身边的女孩一直面无表情冷漠地看着这里，就好像周围发生的一切都与他无关一般。 “那女孩确实是塔利斯家族的小姐。”塔加从队长身后走过来道。 “哦？那倒是一笔好买卖了。”队长笑起来，非常愉悦地样子。 光头男是联盟中的通缉犯，名叫拉多利。队长早在看到他的时候，就知道了。 抢了塔利斯家族的商队之后，拉多利的胆子就大了起来，原本他是想带着塔利斯小姐去跟塔利斯家族的人谈判，不过在发现这个飞船之后，他又习惯性地想抢劫一番。 不过怎么说队长也是强盗出身，早就知晓对方的恶意。 “劝你们赶紧将东西交出来，我还能给你们留个全尸。”拉多利叫嚣道。 而此时严立丛灰还有莫米亚已经出去了，阿尔维斯挪到飞船下另一个小的监控室里，这里是专门控制飞船中炮台的的地方。 飞船下方直接打开两排两米左右的开口，密密麻麻直长的炮直接发出了攻击，白色的亮光从飞船周围闪耀起来。 拉多利惊怒的发现队长居然提前发起了攻击，并且他派出去的飞船很快就被摧毁殆尽了。 他忙发出命令，让飞船上的能源炮攻击，可是无论他怎样命令，飞船都没有任何反应。 一直站在他身后的塔利斯小姐突然靠近他，面无表情地抽出一把剑，直接横向一刀，血瞬间喷涌出来，拉多利的脑袋掉在了地上。 拉多利身上穿的是防刀剑炮的衣服，可是他的脖子并没有任何防护，而他一直以为塔利斯小姐没有任何威胁，可最终，他也死在了她手上。 似乎塔利斯小姐也没想到那剑会这么锋利，他微有些惊诧的擦了擦脸上的血迹，然后就收起了剑安静地坐在了控制台前，没有任何动作。 直到拉多利死，他的手下也没有出现一个。 没多久，阿尔维斯三人就顺利登上了这艘飞船。 自然，船上的人都是三人解决掉的。 直到三人过来，塔利斯小姐都安静的坐在那里。 不久，他们的飞船继续出发。 搜刮到一大笔意外之财，队长几乎乐的合不拢嘴，觉都不肯睡。 而船上，又多了一个人。 第五十章 黄柳出来的时候，一群人正围着塔利斯小姐摸来摸去。 提娜疑惑地摸着塔利斯小姐长到腰的金色头发，艳羡地抓着不肯丢。 严立闷闷地坐在入口的阶梯上，靠着一边的墙壁不知道在想什么。 “柳，你醒了？”一看到黄柳，严立瞬间精神了起来。 “恩，这是？” “刚救出的人质，联盟塔利斯家族的小姐。” 队长眯着眼睛，不知道在算计什么。 “发信号，我的家人很快就会到。作为救出我的回礼，我可以答应你们一个请求。”一直沉默不语的塔利斯小姐突然来了一句。 队长点了点头：“七八，联系塔利斯家族。” “是。” 很快塔利斯家族就有了回音，他们对于一直联系不到小姐很焦急，已经准备出来寻找了。 “感谢你们救回了小姐，能让我们听听小姐的声音么？”由于两方并不是视频，只能听到声音，所以对方才如此请求道。 塔利斯小姐点点头：“严威，是我。” “小姐，你没事吧？” “恩。” 而严立在听到这个名字的时候，完全蒙了。 黄柳也瞪大了眼睛，塔利斯小姐刚刚喊得名字，是严威。 “严威？”严立立马冲到监控台前吼了一句。 他一直都知道严威没有死，可是他找了好几年也没有找到他的踪迹。由于他一直在训练，后来陪着队长他们在各个星系之间跑来跑去，实际上他呆在联盟的时间并不多。 何况整个联盟那么大，他又不可能每一个都跑一遍。 “谁？”对方疑惑的问了一句，声音也有些惊讶。 “严威是你么？我是严立。” “严立？！”严威彻底震惊了。 “爸，是我。” 就算曾经有段时间他有多恨严威，恨他就这样抛弃了他和妈妈，也恨他对他不闻不问。 可是在听到他的名字的时候，严立还是忍不住激动了起来。 因为那是他曾经崇拜过喜欢过的人，血浓于水，就算过了再久都不会淡去。 “严立，你怎么会在这里？”严威的声音有些颤抖。 “我来联盟好几年了，一直在找你，可是一直都没找到，我知道你没死。” “恩，当年是塔利斯家族救了我。” 这时候七八接通了两方的视频，严威的样子出现在大屏幕上。 他看着还跟以前一样，没有任何变化，没有变老，脸上也没有任何皱纹，还是严立心中当年的样子。 两人透过屏幕对视了很久，严威红了眼眶。 “你都这么大了。” “我听说你们找到了小姐？”一个女人走了过来，那是个有着红色头发，长的异常妖媚的女人。 她走过来就在严威的脸上亲了一下，然后才看向屏幕。 严威的脸色瞬间有些苍白，他有些抗拒地推了推那女人。 严立瞬间转头看向了塔利斯小姐。 那女人看到塔利斯小姐，对她笑了笑：“莉莉娅，你还好么？” 莉莉娅点了点头。 “恩，我很快就派人过去接你，这些就是救了你的人？”女人的眼睛在几人身上扫视了一遍。 待看到严立的时候，女人侧头看了眼严威。 严威皱着眉头，欲言又止的样子。 “你好。” 严立点点头，这时候他已经恢复了平静。“你好。” “我觉得你很眼熟。” “我倒是觉得你身边的那位比较眼熟。”严立撇了撇嘴笑了一下。 “呵呵，欢迎到塔利斯家族做客，我对你很好奇。”女人掩着嘴笑了起来，笑得好不娇媚。 这女人跟李琳完全是两个类型，李琳非常温柔，笑起来像百合花一样。而这女人就像带刺的玫瑰，随时都可能将人刺伤。 严立若有所思地点点头，他转了转眼睛，突然诡异地说了一句：“爸，等我回去找你，妈妈也在我这里。” 对面原本笑着的女人，突然沉下了脸。但是她并没有当场发火，而是直接切断了与这里的联系。 严威耸了耸肩坐回了阶梯上。 黄柳摸了摸他的脑袋。 “那是谁？”提娜疑惑的问道。 阿尔维斯摸着脸笑起来：“是塔利斯家族的家主。而那男人，十几年前突然出现，与她结了婚，当时这件事在联盟掀起了轩然大波。不过自此之后，就很少见到这个男人了，极少有人知道他长什么样子。” 说着，阿尔维斯特别奇怪的笑起来：“没想到他竟然是你父亲，这么说来，莉莉娅是你的妹妹？” 这下所有人的眼神都放在了莉莉娅身上。 莉莉娅依旧面无表情的站在那里，不悲不喜也不说话。 莫米亚点点头：“其实仔细一看，你们俩长的还是很像的，眼睛像。” 严立烦躁地将莫米亚推开，拉着黄柳回了屋里。 “他结婚了，还有了这么大的女儿。” “恩。” “他难道忘记我们了么？” “不会，他还记得你们。” “可是他并没有回去找我们，明明他很轻易就能做到。” “那肯定是有不得已的苦衷。” “苦衷？因为那女人么？”严立沉着脸道。 “你也看到了，那是个非常强势的人，你爸爸也许受制于她。”黄柳安抚道，他总是放不下严立，一旦有什么事，他就忘记自己想好的不去理他。 可是总是不由自主的去靠近他。 “也许现在这样才最好，以前我觉得他很厉害，无所不能，可是他死之后，我才发现，那都是假的，没有人能无所不能。硬将他拉回来，只会让他痛苦。” “恩。” “我知道那种感觉，我不想逼他。” “恩。” 严立一把抱住黄柳，将头埋在他怀里，像个孩子似的。 黄柳觉得他们又像回到了小时候一样，严立每次难过的时候就会抱住他的树干。 黄柳很久没有这样温柔的对他了，严立不由得凑上脑袋擒住他的唇。 黄柳抓住他的衣领就要将他推开，可是严立抱住他的腰，一手扶住他的脑袋让他动弹不得。 于是待俩人看到莉莉娅的时候，她已经不知道进来多久了，正蹲在地上玩沙子。 “这是什么？”莉莉娅见两人终于有空了于是问道。沙子从她手中流出来，落在地上，她又抓了一把又落在地上。 “是沙子。”黄柳蹲在她身边道。 “做什么用？为什么放在屋里？是为了种那种树么？”莉莉娅指着墙上的画问道。 她的声音很清脆，可惜没什么感情起伏，冰凉凉的。 “是啊，那种树最适合这种沙土地。” 莉莉娅墨绿色的眼珠在两人身上转了一眼，她突然问道：“刚刚你们在做什么？” 黄柳瞬间窒了一下。 严立一把将他拉起来，居高临下地看着莉莉娅：“你来这里做什么？” “来看哥哥。”莉莉娅站起身仰着脸看他，表情居然有一些松动。 “我没有妹妹。”严立冷声道。 “哥哥。”莉莉娅完全无视他的抗拒，直接喊了声哥哥。 严立抱着胸撇着她，哥哥这个称呼让他想到了希星。 希星五六岁的时候，他讨厌他讨厌的不得了，甚至还想过为什么希星不去死，为什么他要有弟弟这种东西。 而现在，他居然又冒出了一个妹妹。 “你今年多大？” “十二。”莉莉娅道，然后微有些开心地说了起来：“我最喜欢吃的东西是绿果，最喜欢去的地方是后院，最喜欢的颜色是蓝色。最讨厌的人是妈妈，最讨厌……” “停停！等下，你说这些做什么？管我什么事。”严立不耐烦的道。 “婷婷说这些哥哥都要知道，你是我哥哥，你不知道，所以我要告诉你。”莉莉娅依旧是没什么感情的说道，就像机器人一样，设定好程序，就按照这个程序走。 黄柳此时已经忘记严立对他做过什么了，他有些好笑的看着莉莉娅，这孩子好像不通人事不懂感情的样子。 “你很希望自己有个哥哥？” “是。” “为什么？” “婷婷说哥哥可以保护她。” “所以你也想要？” “是。” 黄柳忍不住叹了口气，这孩子似乎过得并不比严立好。 “我不是你哥哥，你现在赶紧离开！”严立见黄柳跟莉莉娅说话，不由得有些吃醋，一把讲黄柳拉到自己身边，他就指着门让莉莉娅出去。 莉莉娅有些难过地盯着他，墨绿色的眼珠似乎盈满了液体。 不过她还是什么都没说就离开了这里。 “就算你不想承认，她也是你妹妹。” “我在这世上唯一的亲人就是你。”严立非常郑重的对黄柳说道。 黄柳一时间有些征楞。 严立总是对他说这些话，就好像真的离不开他，失去他就会失去全世界一样。 可是严立那几年也过的好好的。 并且，他真的不需要这些感情，一直牵挂着严立，他可以说服自己那是亲情，因为是看着他长大的，他自己也觉得寂寞，所以才会如此在意他。 并且，他一直觉得，亲情比爱情要更长久。 说不定哪天严立就有别的喜欢的人了，那时候他要怎么办。 没得到的时候不觉得怎样，得到之后又失去，会让人痛不欲生。 好容易有个人陪在自己身边，他希望这个日期可以长一点。 第五十一章 越来越接近联盟，再经过一个跳跃点，就是联盟的范围了。 莉莉娅的脸上看不出丝毫的期待，她似乎是真的希望自己有一个哥哥，对谁都不说话，偏偏每天都去找严立，围在她身边跟他说话。 严立有些不堪其扰。 黄柳倒是非常喜欢她，跟她说一些严立小时候的趣事。 往往这个时候，严立就暴怒地将黄柳拉走。 莉莉娅皱着眉，她有些羡慕黄柳，因为严立那么在乎他。 队长摸了摸她的头，将她牵回了控制室。 由于队长是个非常爱享受的人，主控制室早就变成他的第二卧室了，床桌子椅子一应俱全，就差没把厨房给搬过来了。 这还是大家明令禁止的结果。 “这么喜欢哥哥么？”队长笑道。 莉莉娅点点头：“父亲早就告诉我他还有一个孩子，从小他就跟我讲了，我听了好多年。父亲画过他的画像，但是全都被母亲毁了。” “原来如此，可是为什么他不去找严立呢？明明他还活着。” “母亲不允许，母亲连他出门都要看的紧紧的，父亲逃过几次，母亲非常生气，就将他囚禁在那里了。”莉莉娅面无表情的说道，就连声音都没什么起伏。 “你很讨厌那里？” 莉莉娅点点头。 “立的母亲也在这里，只是她一直昏睡不醒，你要看看么？” “哥哥的母亲？要看。” 队长拉着她的手，就像牵着自己的孩子一样，笑得异常灿烂。 李琳依旧在沉睡着，就好像要永远这样睡下去一样，她的表情非常安宁又祥和，嘴角还带着笑。那是多年来的惊惧和恐慌之后，还能保留下来的表情。 不得不说诺德真的将李琳养的很好，她的样子依旧与最初没有什么变化，黑亮的头发，白嫩的皮肤。 就像上等的瓷娃娃一样，既美丽又易碎。 莉莉娅赞叹地盯着，她趴在营养舱上面，小心翼翼地盯着李琳的脸。 “好漂亮。” “是吧，听说是个非常温柔的人。呵呵，可惜立没有遗传到，他太偏激了。” “要是我母亲也这样就好了，她只会逼我做我不想做的事，让我学杀人，一旦我反抗就会关禁闭毒打。”莉莉娅有些哀伤的说道，可是她脸上依旧没什么表情，就好像那张脸皮是贴上去的一样。 “哼，这女人可没你想的那么好。”就在队长和莉莉娅说话的当口，身后突然传来了严立的声音。 队长笑了笑。 莉莉娅蓦然转头，眼睛闪亮亮的看着他。 严立撇了撇嘴看着他们：“长的漂亮是种罪知道么，温柔说难听了就是懦弱，连反抗都不敢。我就那样被她无视了很多年，就连我被人欺负，她也完全无视掉。” “是这样么？”莉莉娅喃喃自语道。 “别看了，离开这里。”严立不耐烦的挥了挥手。 “莉莉娅，走吧，回你房间去，很快就要到跳跃点了。” 严立堵在最后瞪了队长一眼，队长无奈地笑了笑。 飞船进行空间跳跃的时候，所有人都要躺在床上准备好的一个舱体里，这东西就像棺材一样将人紧紧困在里面，让人非常不舒服。 所以平日他们都是将这东西给收起来的。 只是空间跳跃带来的震动太大，不躲进舱体里，人会被空间次声波给伤到，轻点是耳聋眼花，重点的就是死。 黄柳并不知道这些，也没有人跟他讲过。 所以在队长命令大家回到舱体中去的时候，严立强硬的将黄柳拉回了卧室躺在床上抱在怀里。 一向和气的黄柳生气了，他一把挣开严立的桎梏跑了出去。 严立焦急地从刚升起的舱体中爬出来去追黄柳。 但是已经熟悉飞船构造的黄柳左拐右拐，很快严立就找不到一点他的气息了。 这时候七八已经开始了倒计时。 “请所有人员速速准备好，三分钟后将进行空间跳跃。”七八不带感情的声音此刻让严立尤为焦急。 而黄柳并没有听到广播，因为他往下仓跑去了。 下仓是专门存放武器的地方，平时这里都是关闭的，极少有人会过来。 严立带他来过一次，也告诉了他怎么打开门。 黄柳不知道自己为什么生气，也不知道他到底是怎么了，遇到严立之后，他的情绪起伏就太大，原本转的很慢的脑袋，现在转的更慢了。 以至于他完全无法思考清楚他和严立到底是怎么回事。 而直到现在他才想清楚，之前严立对他做了这样那样的事到底有哪里不对了，他只是觉得这样是不对的，可是他根本没思考清楚到底怎么不对。 一个月不到的时间对他来说，完全不够他思考清楚一个问题。 所以一直有些混混沌沌地接收着正在发生的事，完全遵循本心地在做着事情，与严立相处。 忍不住关心他，忍不住安慰他。 也想过如果一直跟他在一起会怎样，可是刚刚他却突然想通了，他不能跟严立在一起。 他不能耽搁严立。 他既然没有死，就不会变成严立的心病了，那他也可以自由的过自己的日子了。 黄柳蹲在靠近边缘的位置想着要跟严立怎么说，他身边是一个被固定起来的小型飞舰。 说是小型也比他大太多，所以当严立跑到监控室的时候，怎么也没有看到黄柳的身影。 还有一分钟不到就要进行跳跃了，七八和飞船连在一起是无所谓，可是严立不是。 七八第一次露出焦躁情绪，将他拉到了监控室下面的一个半人高的空间里。 都说世事无常，有时候有太多人没有料到的事情。 所以当最后准备空间跳跃的时候，突如其来的电磁风暴席卷了这片空间，将跳跃点搅的动荡不安。 整个飞船都裹进了黑色风暴中，原本庞然大物的飞船在这场风暴面前，蜉蝣撼大树一般的渺小。 黄柳没有固定住身体，一下就被甩到了天花板上。 天旋地转，就像那时候世界末日来临了一下，黄柳有些焦急地想抓住什么东西。 然后他摸到墙上一个环，一个使劲，环被他拉了起来。 飞船被拉起了一个开口。 那原本就是战斗时供武器发射出去的入口，平日也没人会从圆环打开这道门。 可是偏偏黄柳不知道。 不由自主地被甩出飞船的时候，黄柳的意识才有些清楚，他甚至异常平静地看着离自己越来越远的飞船。 那上面有他最亲近的人，也有他新认识的朋友。 安静地闭上眼睛，黄柳脑海中最后一个画面，停留在了严立身上。 严立肯定又焦急了，他们还没有说清楚呢。 他刚刚不应该那么冲动的跑出来。 他想笑一下，可是没来得及笑出来，一个黑色的洞就将他吞噬了进去。 待飞船停下来的时候，严立第一时间冲出去去找黄柳。 七八及时拉住了他。 “看这个。” 之前因为被那些武器挡住，所以七八并没有发现黄柳在哪里。飞船被电磁风暴席卷的时候，黄柳被甩来甩去，他就发现了黄柳的位置。 可惜当时的情况，就算他知道也没用。 飞船上的监控，清楚地拍到了黄柳被甩出去时的情形。 严立的眼睛都红了，他绝望地吼了一声就往外冲。 队长刚好出来，见到他的样子有些奇怪。 “立你怎么了？” 严立顾不得和他说话，他迅速地冲进之前黄柳待得地方，那道门已经被关上了，完全看不出来曾经有人在这里呆过。 驾着一艘个人舰他就冲了出去。 虽然被干扰了，但是飞船还是跳跃成功了，这里已经是联盟的边缘了，再有不久，他们就会回到联盟。 严立无头苍蝇一样在空荡的宇宙中转着，因为是边缘地带，很远很远才有星球，并且还是完全不能住人的死星。 所以如果有个人在这里，一定很容易就被发现。 但是没有，这里没有黄柳。 严立的眼睛通红通红，几乎要滴出血一样，他一次又一次地在周围转着，希望能找到哪怕一片衣角也行。 可是什么都没有，星空里空荡荡的，星星从很远的地方闪着光，他个人舰上的显示中，这一大片地方都没有生命的迹象。 那么黄柳掉到哪里去了？ 平静地回到了飞船上，所有人都担忧地看着他。 严立机械地转了转眼睛，良久，他哑声道：“你们见到黄柳了么？” 所有人都默然不语，黄柳已经不在这飞船上了。 “是我害了他。”严立低声嘀咕了一句，说完他甚至还笑了一下。“我不该放手的，就算他再怎么挣扎我也不该放手的。” “立。”队长皱了皱眉，觉得他的样子有些不对劲。“空间跳跃成功了，这里已经是联盟边缘了，有可能黄柳还在我们之前在的地方。” 严立听了他的话，眼睛瞬间亮了起来：“我去找他。” “可是。” “没有我他一个人肯定不行，我去找他！”严立说着转头就走了。 队长叹了口气，严立只要一碰到黄柳的事，就乱了方寸。 “可是也有可能他并不在那里啊。” 无论别人怎么劝，严立都执意要回去，他甚至连食物都没有准备，二话不说地就驾着一搜飞舰离开了。 只是不可能再从这里跳跃回之前的地方，那个跳跃点已经被电磁风暴毁掉了。 严立坚定地看着前方，无论怎样，他都要找到黄柳。 他坚信黄柳一定还活着。 第五十二章 花费了很长时间才回到当初跳跃的地点。 那里已经恢复了平静，丝毫不见当初风暴来袭时恐怖的样子。 严立绕着这一区域来回搜寻。 没有，没有丝毫生命的迹象。 一般一个星系中可以供人生存的星球并不多，而这个星系人口原本就稀少，又不是科技星，人们也没有开发至外太空。且一些显眼的星球的距离又非常远，至少跳跃点附近并没有任何生命星，甚至连星球也只有稀疏的一两个。 严立找了足足三个月，没有，完全没有，他已经找遍了这个星系，甚至还降落到这个星系的生命星上，挨个的看过了那些人。 没有，到处都没有。 黄柳又不见了。 因为一直在疯狂的找人，他有时候完全忘记吃饭这个问题，只靠营养剂撑着。 以前他以为黄柳死了，但那时候只是伤心而已，因为他明确的知道黄柳确实不在了，他对那个人只剩了思念而已。 所以那时候他并不觉得这样绝望，因为他还有未完的事情没有做。 可是现在他知道黄柳肯定还活着，但是宇宙这么大，他要到哪里去找一个人。 明知道那人还活着，可是却完全没办法触及的感觉，让他难受的心口绞痛不已。 只要一想到黄柳，他的心口就疼得翻天覆地。 终于颓丧地回了联盟，莉莉娅已经被接回家去了。 阿尔维斯的家族现任家主去世了，目前所有有一点资格的人都在争夺下一任家主位置，阿尔维斯悲愤地想落跑，却被他父亲给扣押了回去。 “所以，阿尔维斯暂时不能跟我们一起了。”队长解释道。 严立不言不语，脸变得像石头一样，好似下一秒就能结出霜来。 情况看着比第一次见到他的时候还要糟糕。 “塔利斯家族发来请帖邀请你去做客，你要不要去？”队长摸了摸头发。 严立挺直着背站在他面前，两眼眨也不眨的直视前方。良久，他才点了点头。 “要不要我们陪你一起去？” 严立摇了摇头，机械地回了自己房间，往床上一趟两眼一闭，连呼吸都听察觉不到。 队长站在门口担忧的看着他，严立现在一点点生气也没有，脸色灰白身体僵硬目无神采。 这个人的灵魂都好像被抽干了一样。 队长单知道黄柳对严立很重要，却没想到居然如此重要。 当初路过银河系边缘，凑巧救了孤身在宇宙中漂流，眼见着就要窒息而死的严立。 那时候的严立也是非常冷硬非常戒备的样子，像一只警惕的狮子，随时都有可能跃起伤人。 那时候只有队长能靠近他，别人只要靠近他就会被他攻击。 虽然他的攻击力非常低，完全无法伤到他们，却给他们带来了很多困扰。 都不是狠心的人，就算他们还兼职做强盗，也杀过不少人。可是对于严立这样没有攻击力对他们来说像个好玩的宠物一样的人，将他留下来，也不是什么难事。 于是那时候严立就被留了下来，他心里似乎藏了很多事，总是不经意就能看到他一脸的哀伤和思念。 可是严立什么都不说，也不跟人接触，每天只呆在房间里发呆。 偶然有一次抢劫的时候，严立见到了他们的实力，之后，严立突然变了个人似得，整日缠着他们教他操控那些武器，教他杀人的技巧。 只是严立的身体太弱了，就算技巧都学到了，也没办法对他们造成什么伤害。 当时联盟中有基因强化剂，低级的基因强化剂只需要花一些钱就能买到，但只能供人强身健体用的。 而高级的，却完全可以改变一个人的基因。 严立没有钱也买不起。 他那时候绝望的眼神让人难受，队长花了血本给他买了基因强化剂。 这种东西效果是厉害，可是过程却不是人人都能承受得了的，十数有九的人都死在了这上面。而挺过去的人，却会变得非常厉害。 所以就算知道可能会死，也有大批人愿意尝试。 好在严立挺了过去，他的成长速度让人完全不敢相信。 而为了还基因强化剂的钱，严立算是卖给了队长。 回水蓝星也是严立请求的，算是了却他的心愿。 而在那里找到黄柳却是意料之外的事，那也是队长第一次见到严立笑，像个孩子似得。 还会跟人撒娇，温柔的能滴出水。 甚至，也是第一次见到严立哭。 黄柳对于严立来说真是个非常特别的人，他替代了严立的爸爸妈妈朋友甚至爱人。 可以说从前的严立世界里只有黄柳，一旦这个人不在了，他就完全迷失了方向。 现在严立的灵魂全都被黄柳给带走了。 队长从来不知道人和人的感情会这么深。 几日后，严立去了塔利斯家族的领地。 联盟是个非常神奇的地方，这片星系中有非常多的生命星，不知道那些星球是自然形成的还是认为改造的。 总之，这些生命星球都被各种家族占据。联盟中各种势力割据，关系复杂。 而塔利斯家族更是声名显着，因为现今的家主，那个犹如毒玫瑰一样美丽迷人却又危险的女人。 严立是被人接过去的，他到的时候，家主并不在，迎接他的，是他十几年没见的父亲。 已经快要忘记严威长什么样子了，当初拍得视频，在他十八岁的时候，就被销毁了。 若不是那时候一直保留着他的视频，恐怕到如今他完全不记得严威了。 这男人还像当初一样，挺直着背，满脸威严。 只是当初觉得很高大的人，如今还没有他高，在他面前深深低下头的严威，让他完全不知道说什么好。 “严立，你还好么？你妈妈没跟你一起来？还是她不愿意见我？是我对不起她，她不愿意见我也正常。”严威犹豫了一下道，他想靠近严立一点，可是不知道是愧疚还是自责，让他只敢小心的看着严立，却完全不敢触碰他一下。 “好不好你关心么？”严立冷淡地说了一句，随即他嗤笑了一声：“你们倒是天生一对，互相对不起。她在你死后就迅速改嫁了，我还有一个弟弟。他们甜甜蜜蜜的生活了十几年，所以你们就不用觉得对不起对方了。” 实际上，他并不希望破坏严威现在的家庭。 他也没想过父母还有机会在一起，就像小时候一样。 他已经过了任性天真的年纪了，知道有很多事都身不由己。 就算他们做错了，他也没有立场责怪他们。 “这，这样啊。”严威不知道是松了口气还是难过起来，他有些不知所措地握了握拳又松开手指。 “你想见她么？恐怕这里不行，她过不来。” “为什么，她怎么了？”严威问道。 “她昏睡不醒很久了。她自杀了，救过来之后就一直昏睡。医生说她不愿意醒过来。” “为什么！那人对她不好？”严立说的轻松，严威听的却异常焦急。 “不，对她非常非常好，就像你现在一样。”严立嘴角带着丝笑容，在严威看来，那就像是在嘲讽他一样。 “对不起。”严威只能说这一句。 也许他可以反抗得了那女人，却没办法反抗整个家族。 当初被救了之后，他以为自己遇到了救星，很快就能回家与家人团聚。可是直到被带回联盟被迷晕强上，甚至有了个女儿，他才明白自己没办法离开这里了。 他不是没有担当的人，就是因为他太有担当了，才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不需要你道歉，没有你们我也过的很好。还有事么？没事我先走了。”说着严立起身边就要走。 可是意外的，门外却拦了很多人，十几个带着武器的下人。 严立还能听到不远处跑过来的越来越多的人。 他转过身面无表情的看着严威：“这是怎么回事？” 没想到严威也茫然地看着他：“我并不知道。” “谁准你们拦住他的？”严威问道。 “报告主人，是家主。” “让他走。” “对不起主人，家主吩咐过，不能放他走。”那人态度恭敬地说道。 严威叹口气，虽然这些人很尊敬他，却完全不会听他的话。 严立扯出了一个笑容，他看着严威，蓦然往后翻了个身，跃过两个人就跳到了走廊上。 下面的人瞬间反应过来，手中的能量箭就朝他射了过去。 严立手中不知何时出现了一把刀，那把古朴的刀居然挡住了朝他袭来的攻击。 他几乎是不顾一切的朝这些人靠近，并不用刀砍杀他们，而是左一拳右一脚的打在他们身上，就像在发泄着什么一样。 整个宅邸都被他搅得一团乱，越来越多的人被扯了进来，他从大厅退到回廊，再退到院子中。 实际上，除非他能瞬间离开这个星球，否则就算再能打都没用。 因为这整个星球都属于塔利斯的领地，所有的人都会是他的敌人。 但严立完全没考虑过这些，这几个月的压抑快让他疯掉了，找不到黄柳的焦躁和绝望每时每刻都在折磨着他。 他后悔那时候为什么没有好好的抓住黄柳，为什么在他掉下去的时候自己不在他身边。 明明都失去过一次了，早知道失去是什么感觉了，可是他居然又一次将人给弄丢了。 为什么他没有好好抓紧。 第五十三章 严立被人抓住的时候，完全没有反抗，他也无力反抗了。 纯用体力将几千个人打翻，他实在没有多余的力气了。 严威命人将他抬到了卧室，他眼睛一闭就睡着了。 严威叹了口气坐在他床边。 莉莉娅从门后露出个头，小心翼翼地走了进来。 “父亲，母亲为什么将哥哥留下来？”莉莉娅问道。 其实她很愿意亲近严威，只是母亲不允许她这样做而已。 “不知道。”严威摇摇头。 严立醒来的时候，卧室里空荡荡的没有人。正对着床的那面墙上挂着一副大照片，是一张全家福。可照片中的母亲和孩子的脸都被人涂掉了。 严立一眼就看出来，这是他们家的全家福。 “叫严立是么？”一个娇媚的声音问道。 严立眉头一皱，原本白白的什么都没有的墙上，突然出现了一个影像，正是之前见到过的，莉莉娅的母亲。 “要我做什么？”严立知道没有事这女人绝对不会将他留下。 “我查过你，从出现在联盟开始，你的实力增长的让人惊讶。你真的很有潜力也非常有毅力。”女人笑了起来，娇艳的红唇弯成一个弧度。 严立没管她在说什么，径自下了床灌了口水。 “果然是他的儿子，我有点欣赏你了，要不要留在塔利斯家族？若不是你跟莉莉娅是兄妹，你嫁进来也不错。你觉得莉莉娅怎么样？”女人抚了抚嘴唇。 严立轻蔑地瞥了她一眼。 “您对自己女儿可真好。” “听说你最近在找人，宇宙这样大，你一个人要找到什么时候才能找到人。塔利斯家族不说大，至少也遍布了很多个星系，找一个人并不是什么难事。”家主一语就抓住了他的弱点。 严立顿了一下。 “虽然莉莉娅小了点，但是再过两年就没关系了。”女人继续说道。 严立直接将手中的杯子丢到了墙上那女人正在笑着的脸上：“你配不上严威！” 家主的脸当场冷了下来。 “你知道惹怒我没什么好下场。” “哈和，你还有在乎的东西？我以为像你这样冷血的人，不会在乎任何事。” “那你现在知道了，不管他过去是你母亲的丈夫还是你的父亲，他现在都是我的了。从前是现在是将来也是。”说着，觉得自己有些失态，她优雅地抚了抚头发。 “之所以让你跟莉莉娅结婚，是因为我希望，你可以做塔利斯家族的下一任家主。” “为什么。”严立这才有些惊讶起来。 “我只有一个孩子，可是莉莉娅不够心狠，也没有实力，而旁支那些人没有一个不对这个位置虎视眈眈。一旦她做了下任家主，很快就会被杀。”家主解释道。“那与我无关。”严立转身走到门前。 “难道你不想要权势？一旦成为塔利斯家族的家主，你就能得到所有你想要的东西。” “为什么要给我一个外人而不是你们本家？” “哼，我就算给一个外人都不会给他们！他们别想从这里得到任何东西。”女人嘶哑着嗓子吼了一句。 严立嗤笑了一声推门走出去，真是什么破事都能找上来。 但是到底，他还是和塔利斯家族合作了。 只因为，家主又抛出了一个诱饵。 “塔利斯家族一直在秘密研究一种东西，那就是长生。联盟包括下级的那些星系中，有一些种族的生命特别长，几乎达到了几千年。可是正常人类的寿命却不超过一百三十年。而你，用了基因强化剂，寿命更是缩短了一半，这是代价。听说你的爱人可以活很久，别问我从哪里听来的，这世上，没有我打听不到的事情。你没剩下几年可以活了，而你的爱人却要独自活很久很久，难道你就甘心么？若是你做了家主的位置，你就可以和他永远在一起了。” 严立没办法不心动。 黄柳原本就已经活几千年了，他自己说过，他还可以活上千年。一旦想到他白发苍苍而黄柳依旧年轻的情景，他就痛苦的几欲疯狂。 于是他答应了家主的提议。 不过好在他并不需要娶莉莉娅，只是私下里宣称，他是家主的私生子。 这样，他就也有一个名分去争夺塔利斯家主的位置了。 “那么现在我已经答应了你的条件，可以帮忙找人了么？” “没问题。这是塔利斯分布在各个星系的人手，而这个定位仪可以让你看到他们的行动，一旦找到人，会立马通知到你。”家主递给他一个圆盘一样的东西。 “嗯，好。”严立点点头随即问道“我还是想问，你为什么找了我。” “因为你是他儿子。” 现在严立的事情，就是接受训练，如何成为一个合格的家主，顺道，躲避随时会出现的暗杀。 寻找黄柳的事一直没停下，范围已经从五个星系扩大到十个星系了。 可是依旧没有黄柳的任何音讯。 时间就这样一天天过去，严立从之前的焦急已经慢慢转为绝望了。 那大约是五年后的某一天了。 五年对于黄柳来说，只是转眼的功夫。 庭院里他亲手种下的树，已经长到了碗口粗。 这个地方的阳光非常非常灿烂，他住的地方，似乎是离太阳最近的地方，所以一到夏天，这屋里院里就非常热。 不过这里的视野也非常开阔，因为位于高处，可以看到很远很远地方的风景。 到处都是绿色，一眼望过去仿佛世界都被这种清爽的颜色掩埋住了。 黄柳特别特别喜欢这个地方，那是跟在沙漠里完全不同的两个感觉。 他也不是天生就喜欢长在沙漠里，只是因为他恰好在那里出生而已。 “黄柳，今天也要去城里照顾树宝宝么？”里婆婆正坐在门前晒太阳，见他走过去不由得打了个招呼。 “婆婆早上好，是啊，昨天那颗枫树病得很严重，我要赶紧过去才行。”黄柳眯着眼睛笑道。 一路上都有人跟他打着招呼，他已经完全适应了这个世界。 这个世界非常非常神奇，植物是他们的宝贝，基本上每个人都是从出生开始，就被灌输了不允许伤害植物。 城里有专门的培育树苗的地方，培育园几乎占据了城里一半地方。 好似他们准备将这颗星球都变成绿色的海洋一般。 黄柳的工作就是照顾这些生病的树苗，他能跟植物交流，所以很轻易就能发现哪里出了问题。 “黄柳，快过来。”刚到培育园，就有人喊他。 “怎么了？” “你快来看这里，萝藤开花了，居然开花了，好漂亮。”鸠伊开心地站在那片花田边惊叹地道。 萝藤是种藤蔓，这种藤蔓会开花，但是从来都没有开过，虽然每年都枝繁叶茂的生长。 沿着不高的墙壁攀爬至整面墙的萝藤，开出了深紫色的花，像灯笼一样，在阳光下微微闪着光。 这是他们第一次见到萝藤开花，就像奇迹一样。 “你是怎么做到的？”鸠伊问道。 “你没发现我把下面的花田换成了香雪花么，萝藤要跟香雪花长在一起才会开花。”黄柳解释道。 “可是你是怎么发现的？我们养殖萝藤很多年了，从我祖父的父亲开始到现在。” “碰巧发现的罢了。”黄柳神秘地笑了笑。 鸠伊可爱的眼睛忽闪忽闪地看着他：“黄柳，你真厉害。” “呵呵。”黄柳不可置否地笑了笑。 “今天去我家好不好？我妈妈刚摘了草果，今天要做草饼吃。我妈做的草饼可好吃了。”鸠伊眨巴着眼睛期待地看着他。 “可是。” “这次又有什么事了？上次是帮里婆婆修剪树木，上上次是帮蓝大叔建房子，上上上次是你累了要回家休息。”鸠伊一项一项地数着他的借口。 黄柳尴尬地摸了摸脑袋：“那好吧。” “真的！你答应了哦。” “嗯，你快点去工作吧，你负责的那几株花都快渴死了。” “啊，我忘了。”鸠伊慌忙跑走。 待花田里只剩了黄柳一个人，他才叹了口气无奈地笑了一下。 他真的不想再过多的接触别人，他怕他又会依赖上从而戒不掉。 感情这种东西就像毒瘾，一旦沾上了就会记得一辈子，深深地刻在骨子里，无时无刻都会自动跑出来提醒他现在很寂寞。 是的，离开严立之后，他就一直是这种感觉。 他怀念与严立在一起时候的感觉，他甚至开始思念严立一直在他耳边碎碎念的那句话。我喜欢你。 黄柳一想到严立这句话，思绪就开始乱掉，到处胡思乱想起来，甚至还想到在飞船上那次。 他一定是疯了才会想到这些。 可是偶然他也会想一下，自己是不是也喜欢上严立了，但也许那只是习惯而已。 这个星球科技挺落后，没有任何工具可以让他再次回到太空中。而他自己并没有飞天遁底的能力，所以除非严立找来，否则他就要在这里活到天荒地老。 这真是件可怕的事情。 培育园里的花草树木幼苗都非常可爱，单纯又脆弱。 黄柳还在这培育园里发现了一个顶好的东西。 是草木精，小小的一只，只有指头大小，背后一对透明的翅膀。 据这个草木精说，在别的地方还有很多，这大约与这个星球的环境有关。 因为绿化太好，所以这里的空气非常好，天蓝的就像水晶一样，呼吸之间，都能觉得清新的空气从鼻腔进去，净化了整个内脏。 “黄柳，为什么你的品种我从没见过，这里可以种么？”草木精可以直接看到他的本体，它拽着黄柳的头发荡来荡去的问道。 “可以啊。” “那我要种一个你出来！” “哈哈。” 第五十四章 鸠伊的妈妈是个非常淳朴的女人，她异常热情的招呼黄柳进去。 不知道为什么，黄柳总觉得鸠伊妈妈对他的态度是热情中带着点敬畏。 趁着鸠伊妈妈去厨房忙活的时候，黄柳偷偷的将鸠伊扯过去。 “你妈妈的态度有点奇怪，怎么了？” “啊，呵呵，没什么，可能是我很少带朋友回来吧。我带你看我家种的草果树，长得可好了。” 屋后面是成群的果树林，每一颗都有一人合抱粗细，绝对超过三五十年了。 “真壮观。”黄柳走上前摸了摸其中一棵树。 “是吧，这是我祖父的父亲种的，每年都能收获很多果子。待会你也带一些回去吧。” 手摸到树上的时候，就有一股非常温和的气息包围过来，黄柳的眼前走马观花一样出现了很多场景，那大约都是这树看到的景象，都被他完好的保存了下来。 黄柳被这些景象困住，无暇回答鸠伊的话。 他不知道的是，就在他“看”那些树的记忆的时候，他的身上突然被一层淡绿色的光包围。 光非常温和，稍微靠近一点，就能感受到那股极度清新的感觉。 那仿佛是将空气净化到极致的感觉，人只呼吸一口，就浑身舒畅。 鸠伊有些惊吓到了，他是第一次看到这样的场景，他呆愣愣地后退到墙边看着黄柳。 黄柳的嘴角噙着一抹笑，那笑容温柔包容，整张脸都泛着光，就像个神一样。 不知何时，鸠伊的妈妈出来了，她看到黄柳的样子，就有些失态的跪在了地上，口中不知道说着什么。 “妈，妈你在做什么？”鸠伊转头就看到自己母亲在跪拜黄柳，他有些不解的喊道。 鸠伊妈妈虔诚的朝黄柳拜了拜才起来，激动的一个劲说道：“我就知道，我就知道他不一样。” “什么不一样，妈你知道他这是怎么了么？” “他肯定是神派下来的使者，我瞧见过他使的神迹。”鸠伊妈妈着迷地盯着黄柳。 “什么神迹？” “他家的房子周围的那些树，原本全都是死的，一直放在那里很多年了，可是他来之后，那些树就全都活了过来。我从那里经过的时候看到了，他的手发着光，就像现在一样的光。” “这。”鸠伊想反驳一下，可是他认真想了想，黄柳的房子在的地方，是这附近小山头的最高处，那里以前就是一片空地，因为那附近的树全都死了。 可是黄柳来之后，那里就一点点恢复了绿色。他甚至都记不起来黄柳刚来时那里的样子了。 “所有人都说，黄柳肯定是神使，不会错的，绝对不会错的。”鸠伊妈妈兴奋地跑回了屋子。 鸠伊眨了眨眼，呆愣地看着黄柳，难道他真的是神使么？ 当初就是从天上掉下来的，还引起了不少恐慌，因为他直接掉在了人最多的广场上，就在那么多人的眼前突然出现了。 人怎么会从天上掉下来？ 待黄柳看完那些树的记忆之后，就一脸轻松地收回了手。 他并不知道刚刚自己身上发生了什么事，只是见鸠伊呆滞的样子，不由得上手掐了掐他的脸。 “怎么在发呆？” “没，没事，可以吃饭了。” “好。”黄柳满心愉悦地回了屋。 不知道为什么，看完那些树的记忆之后，他就觉得自己浑身轻盈，好像随时能飞起来似得。 “黄，黄柳，来多吃点，我家鸠伊受你照顾了，实在太谢谢了。”鸠伊妈妈客气又恭敬的又是给他夹菜又是各种关心的，好像黄柳真是他们家恩人一样。 “妈。”见黄柳尴尬的不行，鸠伊实在看不下去了，才喝止了自己妈妈。 “啊，抱歉，我太激动了，因为鸠伊总是夸你，我一直想见你一面，果然像他说的一样好。” 黄柳眨了眨眼，完全不明白这是怎么回事，怎么鸠伊妈妈突然对他这么热情。 “是这里有能量反应么？可是这里并没有星球啊。”此时太空中，一艘飞船正静静地停在星空中。 飞船上的控制台中，一个半人高的机器正在发出红光。 “奇怪，我们经过这里很多次了都没有能量反应，怎么现在突然有了。”一个矮个男人奇怪的道。 “过去看看。” 而此时另一队经过此处的飞船也探测到了能量反应，这些人正是塔利斯家族派出去寻找黄柳的人。 飞船相遇在一起，两方的人马都有些敌视的味道。 “是我们先发现的。” “不管是谁先发现的，我们得到就是我们的。” 于是两方都派人下去了。 这里原先是没有星球，因为一条光带遮住了那颗星球，每次路过这里的时候，他们都只是欣赏一下光带的美丽彩色变离开了。 若不是刚好探测到能量反应，谁也不知道，这里还藏有一颗声名星。 此时黄柳刚回了家，正准备好好休息一下。 他的屋子各种家具摆设都非常齐全，但实际上，他并不使用这些东西。 后院的院子里有一片空地，院墙上爬着萝藤，开着深紫色花朵的萝藤爬满了整个院墙。 黄柳变回原型，将自己深深的埋在了泥土中。 这才是他一天最舒服最享受的时候，只有这时候，他才能心平气和的回忆过去的事。 两方人翻遍了鸠伊家的院子，但是完全没有任何发现，他们几乎拆了鸠伊家的房子。 鸠伊不解地看着这些凶神恶煞的人，不知道他们在找什么？ “特别的东西？我家并没有那种东西，这些就是全部了。” “那之前有没有人来过？”塔利斯家族的队长问道。 “黄柳，呃。”鸠伊刚说了黄柳的名字就发现自己说漏嘴了，他慌忙捂住自己的嘴。 而塔利斯家族的这些人听到黄柳的名字，不由得精神大振。 他们已经寻找黄柳足足五年了，新任的家主发起火来异常吓人，他们完全不敢有任何怠慢。 虽然只是听到名字，并不能确定人就是要找的那个，可他们还是通知了本家，通知了严立。 严立正在开会，他刚上任一年，分家的人有一半都在做垂死挣扎。 他每天忙着处理这些人都忙得不可开交。 找到了莉莉娅的母亲，她正一脸小女人样的依偎在严威身边，让严威喂她吃水果。 见严立过来，严威有些尴尬的推了推她。 “哎呀，又怎么了？” “我现在立刻马上就有离开一段时间，现在起发生的任何事你自己负责处理。”说完他就扭身走了。 女人对着他的背影气得大骂了两声。 而严立已经是心急如焚的驾着一艘飞船就往那边赶去了。 已经五年了，人一生有多少个五年。他和黄柳在一起的时间不过十二年，可是到如今，分开的时间也超过了十二年。 他忍不下去了，没有黄柳的日子，每过一天都是折磨。 他有时甚至希望就被那些人杀掉算了，他也不用这样思念黄柳思念到心绞痛。 “家，家主，我们还没有见到人，只是名字一样而已。” “就算只有一丝希望我也要去亲自确认！” 两方的人同时到达了黄柳家。 但是屋里院里空荡荡的，一个人影都没有，只有院中那颗高大的几乎遮天蔽日的树木，精神奕奕的长着。 塔利斯家族的人惊叹的绕着那棵树看了好一会。 家主给他们说过，黄柳是一颗树，那树的样子他们也看过。这还是他们第一次见到这样的树，非常非常的漂亮。 “你们，给我出去找这个叫黄柳的人，找不到就别回来了。”对方的船上找不到人，有些生气，他踢了踢黄柳屋中的床，一脚就将床腿给踢断了。 那么强烈的能量反应，绝对是质量非常高的能量体。 可惜那东西在这个黄柳手中，就算用抢，他们也要将东西抢过来。 而塔利斯家族的人还在等，他们坐成一圈靠在黄柳根上。 “喂，你们在那里站着做什么？我们先找到到时候东西就是我们的了。” “呵呵，我们不跟你抢，你尽管找吧。” “嗯？”对方船长奇怪的看着几人，不知道他们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严立并没有老老实实的靠飞船飞过去，塔利斯家族中使用的飞船有些非常特别，可以自行设定跳跃点进行空间跳跃。 而现在，他已经快要到地方了。 那些人将那棵树的样子传了过来，他百分之百可以确定，那就是黄柳。 他终于找到黄柳了。 激动的心快要跳出来了，他几乎希望自己能突破光速，现在就瞬移到黄柳身边才好。 他想这一天想的快要变成奢望了。 一直在沉睡的黄柳，终于被自己家中闯进来的人给惊醒了。 他抖了一片叶子望着下面的人，这些人身上穿的衣服，他有些熟悉，可是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 于是他开始想在哪里见过这些衣服，那肯定是非常久之前的事了。 脑袋慢悠悠的转起来，黄柳开始忘了这些人是谁为什么要到他家里。 “妈的，怎么去了那么久？找到了没有？”对方船长吼道。 “报告船长，没有。” “没用的东西！”船长焦急的怒骂着。 而与他相反的塔利斯家族的几人，就镇定的站在院子里一动也不动的望着天空，不知道在看什么。 第五十五章 黄柳已经醒了，也发现了院子里的几个人。 听到他们在找自己，他有些惊讶，不过他还是决定就呆在原地看这些人想做什么。 这一等就等了大半天，找不到黄柳的船长愤怒的将屋里的东西全砸了。 鸠伊知道自己犯错了，又是羞愧又是自责的偷偷溜到黄柳院墙外，透过墙上的小洞观察着这里。 黄柳如今长的很高大，叶子已经能伸到院外了，自然也发现了鸠伊。 黄柳发现鸠伊异常不安的样子，脑袋上全是汗，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而塔利斯家族的人，现在已经全都坐了下来，围着黄柳围成一圈，好似在保护他一样。 船长原本就在奇怪，他们为什么一动不动，就一直呆在这里也不找人。 可是他现在是有些看清楚了，这些人的目的就是这棵树？ “你们在那里做什么？”船长问道。 塔利斯家族的队长笑了笑摇摇头：“让你们先找，我先歇一会。” 会信这话才有鬼，那船长让人将探测器拿过来，对着黄柳就开始检查，不过并没有任何异常。 “这里是不是有东西？”船长依旧不放心的问。 “你自己看。”塔利斯家族的小队长耸了耸肩摊开手让他看，当然，院子里除了这棵树就是墙上开着花异常漂亮的蔓藤。 船长自然不知道他们的目的不是什么能量，而是黄柳。 已经找了好几年，不知找了多少个星系，再找不到人，现任家主就对他们非常不满了。 见识过一次他的手段，他们完全不想见识第二次。 黄柳依旧不明所以地观察着这些人，他没去过塔利斯家族，也不知道他们衣服上的标志是什么。 眼见着快半夜了，两个圆盘似的白色月亮高高地挂在天上，将院子里照的朦胧亮。 “妈的，那小子肯定在骗我们。走。”船长带着手下就回了鸠伊家。 鸠伊听到这些人的话，惊骇地拔腿就往家里跑。 他闯大祸了。 从小到大除了黄柳，这些人就是他见到的第一个外人，这些人长的凶神恶煞，身上带的东西也是从来都没见过的。 觉得他们不太像什么好人，可是当时一时慌了神犯了错。 现在要怎么办，这些人要去他家了。 黄柳担忧地看着鸠伊跑回家，怕那些人会对他们怎样，黄柳终于忍不住变回了人形。 院子里的几人毕竟是联盟出身，见识过不少兽人星那些家伙变身的样子，完全没有被黄柳惊吓道。 “你们是什么人，在这里做什么？”黄柳见这些人直愣愣地盯着他，不由得问道，摆出一副攻击的样子。 “没错，是他！”没回答黄柳的话，其中一个人放出了一个影像虚立在空中。 那是一个人和一棵树的样子，完全与黄柳一模一样。 “你们？” “我们是奉家主的命令寻找你的，已经五年多了，终于找到了，我们终于可以回家与家人团聚了！” “为什么要找我？你们家主是谁？” “我们隶属于塔利斯家主，新任家主叫严立，我们是奉了他的命令寻找你。若不是发现有能量波动，我们完全没发现这里居然还有颗星球。” “是啊，总算找到你了。我们已经通知家主了，他很快就赶到。” “什么，严，严立怎么会变成你们的家主。”黄柳迟疑的道，完全不知道这是发生了什么事。 “详细的请家主与你说吧，现在可以请你跟我们走么？”小队长恭敬地道。 “不行。”黄柳摇摇头，他还要去一下鸠伊家。“我还有些事。” “是那些人么？请放心，交给我们解决吧。”小队长笑道，异常忠厚老实的样子。 说完就招呼了几个人扛着武器朝鸠伊家赶去。 黄柳不放心的跟在后面。 果然，那些人已经在鸠伊家到处砸了，鸠伊和家人被赶到角落里接受盘问。 鸠伊是他来到这个世界第一个朋友，这个地方一直都平静安宁，若不是他来到这里，就算是再过几百年，这里可能也会这么平静下去。 他喜欢这里，一点也不想打破这里的安宁。 眼见着一个凶神恶煞的人拿着一根黑色的东西就压敲到鸠伊妈妈身上，黄柳终于忍不住冲了上去。 准确的说不是他冲了上去，而是他手中一根树枝，迅速变长打掉了那人手中的东西。 “什么东西？” 黄柳是没有通天遁地的本领，可是他是植物，他能操控任何植物，甚至，能让它们快速生长。 于是不多时，整间屋子都被铺天盖地的树枝给缠绕住了。那些人，自然也被树枝给困在了里面。 船长的力气大，黄柳刚捆住他，就被他挣脱了。 那人狰狞着脸不知道从哪里摸出来一把武器就朝黄柳袭来。 黄柳非常淡定的笑了一下，在那人打张的嘴里，扔进去了一样东西。 不小心将东西咽了下去，船长不安心地问他那是什么。 “很可爱的东西。”黄柳的手做出上下扇动的动作，很快，那船长就痛苦地捂住了肚子。 一颗树苗开始发芽生长，从他的肚脐里嘴里耳朵里鼻子里钻出来。 船长痛苦地倒在地上发不出声音。 毕竟再厉害的人，伤到了内脏，也绝对丧失任何战斗力。 搞定了老大，剩下的几人都被塔利斯家族的人给制服了。 “鸠伊妈妈。”黄柳过去扶鸠伊的妈妈，可是她却突然双膝跪地跪在了黄柳面前。 “你在做什么！”黄柳惊讶的问。 “你一定是神使，只有神才有那样的能力。” “你误会了，我不是。” “你一定是的，是神派你下来的。” 黄柳呆滞了片刻，眼见着鸠伊也跟他妈妈一样跪在了他面前，他不由得不知所措起来。 而这时，黑暗的天空突然大亮了起来。 就像是突然有一盏巨大的灯升到了天空。 黄柳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有些期待又有些不安的感觉。 他愣愣地放开鸠伊妈妈的手，走出了门外，站在了空地上仰望着天空。 一个占据了半壁天空的庞然大物出现在了天空。 很快，那东西就停滞了下来，一个模糊的人影从上面跳了下来。 黄柳眯着眼睛看着那人影越来越近越来越近。 待看到严立的脸的时候，他觉得时间像是突然停滞了一样，让他发不出任何声音。 完全不需要任何语言，严立急速地冲到他面前，一把抱住他就狂热的亲了上来，没有任何言语的。 严立思念他已经思念到疯狂了。 这个火热的吻黄柳完全没想到拒绝，他甚至发现自己居然很期待，而他也像自己想的一样，开始回应了起来。 就在他开始回应严立的时候，脸上有热热的东西滴下来，黄柳疑惑的睁开了眼睛，就看到严立在哭。 眼泪砸了下来，可是严立完全不愿意放开他，就抱着他边亲边哭。 那一刻，黄柳终于想通了一个事情。 待严立终于放开他嘴唇的时候哦，黄柳仰着脸笑了起来。 “对不起。”严立自责的抵着他的额头。 而黄柳却出乎他意料地说了一句他想也不敢想的话：“我爱你。” “对不……你，你说什么，你刚刚说什么！”严立震惊的摇着黄柳问道。 “没什么，你听错了。”黄柳心情愉悦地笑了起来。 严立却不依不饶地缠着他让他再说一遍。 “我没有听错，我肯定没有听错。黄柳，我绝对不会再把你弄丢了。对不起。” “不关你的事，没想到你能找到这里，原本我想就一辈子呆在这里好了，可是居然还能再见到你。” “只要我还活着，就不会放弃寻找你。”严立非常凝重的道。 “我知道。” 知道严立对他有多执着，他也知道自己对严立有多重要。 只是他一直都没察觉到自己的心意。 他依赖着严立的同时又不安着，所以才想远离他。这种心情让他一直矛盾，思考不明白自己是怎么回事。 而现在，他终于想明白了，理由如此的简单。 不过是害怕而已，害怕离不开严立，害怕自己的心情。 这真是一个天大的惊喜，严立从没想过黄柳会接受他，他还想着自己需要用多久的时间才能让他接受。 可这个惊喜来的太快太突然，他又有不真实的感觉了。 对于黄柳，他出现了太多幻觉，有些都几乎让他以为那是真的。 严立有一阵子非常害怕睡觉，因为只要睡觉就会梦到黄柳，开始觉得很开心，但是越久，他就越痛苦。 只能思念却触摸不到，他又在重复这样的事了。 回去的路上，严立一直紧紧拉着黄柳的手，松都不敢松一下。 “我还没有跟他们告别，这样突然就走了不好，我还有很多工作没有做。” “你不是跟那什么伊说了。” “可是。” “黄柳，我好想你，想的这里都疼了。”严立蹭到黄柳身上打岔，委屈地撒娇着。 “哪里疼？怎么了？” “这里，你摸摸。” 黄柳无奈地笑了笑，果然是严立没错，只有在他面前才会撒娇耍赖的孩子。 第五十六章 黄柳没想到严立居然做了塔利斯家族的家主。 “他们逼你了？” “哈哈哈，逼别人做家主，谁都愿意吧。并没有，是我自己争取来的。”严立不想让黄柳知道，他答应了什么条件。 可能他一辈子，都要在这个位置上不会离开了，除非他死。 但是他想活着，他跟黄柳分分合合几次，已经浪费了太多时间。 他只能活到七十，可是现在他已经三十多了，已经没有再多的时间去等待。 “你都这么大了，怎么还像个孩子似的。”黄柳揉了揉他的脑袋，就像小时候一样。 严立的头发留得很长很长，又黑又亮。虽然他看着依旧年轻，却也不像那时候看着脸上带着稚嫩和朝气。 现在的他，在黄柳看不到的地方，从来都不会笑一下。 离开了黄柳，他已经笑不出来了。 “恩。”严立专心的抱着黄柳，感受着这个人在身边的感觉。 像这样抱着黄柳，是他过去几年都不敢想的。 “我不会再犯错了。” “恩？什么错？” “把你弄丢，我不会再弄丢你了。那你会陪我一辈子么？” “当然会，直到你死的那天都会。”想通的时候黄柳就想到了这件事，毕竟严立只是个普通人，顶多只能陪他一百年，而一百年之后，他依旧是一个人。 那时候他可以带着对严立的思念和回忆，安静的去做一棵树，不再问任何事。 温暖只眷恋一次就够了，若是丢了之后再眷恋第二次，就再也戒不掉了。 严立的位置没有人能取代，任何人都不行。 “不会，黄柳，我会陪你一辈子，我是说真的。”严立非常郑重地道。 黄柳以为他在安慰自己，毕竟普通人绝不可能活那么久，除非他已经不是人了。 “恩恩，我知道了。” 两人回到联盟之后，黄柳就一直陪在严立身边。 严立的情况比上次还要严重一些，无论是去哪里都要带着他，就算是去卫生间，也一定要黄柳站在自己能看到的地方。 “你太敏感了，我已经答应要留在你身边，就不会再离开了。”黄柳很理解他的想法，只是一直这样他也有些受不了。 “对不起，我不放心，我总怕自己一眨眼你就又不见了。我有时候甚至想，要是我能长在你身上就好了，那你就走到哪都得带着我了。”说着严立自嘲地笑了起来。 黄柳亲了亲他的眼睛：“已经是了，你已经长在我身上了。” “什么？” “你看。” 黄柳伸出的手臂变成了枝条，那枝条上开着一朵巴掌大的黄花，比别的都要大都要艳丽。 “这朵花真大。” “这是你的花。”黄柳有些羞耻的抿了抿嘴。 “什么意思？” “是因为你才开的花。” “我不明白。” “笨蛋，不明白就算了。” 虽然严立想了很久还是没想明白，不过那并不妨碍他很开心的事实。 回来的也有不少时间，黄柳搞了很久才明白严立在做什么。 因为是一个大家族的家主，严立不单要与别的家族联益做生意，还要做很多决策，他无时无刻不在忙碌来忙碌去。 黄柳跟在他身边越看越觉得难过，他已经从莉莉娅那里听说了，是因为他严立才答应做塔利斯家族的家主。 只为了能找到他。 抱着这份愧疚，黄柳对严立越来越纵容，直到严立色字当头抱着他就要在光天化日之下来一发的时候，黄柳才有些生气的推开了他。 “对不起，你生气了？” 黄柳变回原形挂在了他脖子上不理他。 严立笑得满口大白牙的亲着他的叶子。 这期间，黄柳也知道了当初飞船上那些人的消息。 阿尔维斯又翘家了，他是真的放弃竞争家主的位置。他父亲气得要与他断绝父子关系，阿尔维斯非常无所谓地耸肩，他们已经断绝父子关系很多次了。 但是黄柳没想到的是，阿尔维斯翘家之后就去追队长了。 然后听说阿尔维斯被队长打得满宇宙乱窜，但两人最后到底怎么样，黄柳就不知道了。 “别人呢？” “另外几个都定下来了。提娜回了他们星球，听说跟族长的儿子结婚了。塔加倒是没有，我也不清楚他去了哪里，但好像还在联盟。莫米亚入了军队。” “军队？” “恩，不过只一年就回来了，在家安胎呢，孩子父亲是个上校。有空带你去看看她。” “恩。” “她过的很好，对方对她很好。” “我知道，以莫米亚的脾气，不是很好的人，她绝对看不上。” “那你呢？” “我什么？”黄柳疑惑的看着严立越来越近的脸。 “你什么时候给我生个孩子？”其实严立只是说笑的，虽然男人可以生孩子，但是极度危险，他舍不得黄柳受苦。更何况黄柳不是人类，能不能生也是个问题。 “那也要我生得出来，不对，是生出来了，给你。”黄柳转转眼睛，将那朵很大的花递了过去：“这就是你孩子，好好待他。” “啊？”严立呆住了。 莉莉娅终于可以做自己想做的事情了，不用担心随时会有人杀她或者绑架，母亲也不会再关她禁闭，逼她学杀人。 她似乎非常喜欢李琳，自从严立将李琳放在医护室之后，莉莉娅每天都要去看她。 不过可惜，这么多年过去，李琳依旧没有醒。 严威跟着前家主满世界周游去了，据说这是那女人怕严威对李琳旧情复燃，更何况，被困在这个位置这么多年，她已经倦了。 联盟的情况比想象中的要复杂，严立并没有想着扩张，只是帮着他们守着这个家族。 况且，他的重心也不在家族的生意上。 在一起的时间久了，严立就没有之前那样整日整夜都要黄柳跟在身边了。 有时候他会消失小半天，他只是说要去哪里要忙什么。 黄柳没有多疑，他不擅长想复杂的事情，那会让他反应迟钝。 严立特意建了一个庄园，整个庄园是建在星球最接近太阳的地方，黄柳没事做就变回原形安静的晒太阳。 严立就坐在树下，靠在他身上。 这样平静又安详的时候不多，但是只要有空，严立都会抱着黄柳，仿佛在从他身上汲取力量。 对他来说，黄柳就是他心里最干净最安宁的地方，无论他做了什么失去了什么，有多难过或者多开心，都永远有一个人在那里，安静的等着他看着他。 黄柳就是他的希望。 所以当想到一旦有一天他就要离开这个世界离开黄柳，他就惶恐的不能自已。 不可以发生这种事。 那大约是他们在一起之后的三十年了。 三十年的时间转瞬即逝，时光的痕迹完全没有在黄柳身上烙下痕迹。他依旧温柔笑得像太阳花一样，也依旧像严立第一次见到他的人形时候一样，让人心动不已。 可是严立已经老了，不过才六十一岁，他就有些苍老的样子了。原本满头的乌发也剪成了短发，就算他看着还只是像四十岁左右的人，可是那也无法掩饰他身上散发出来的暮气。 他开始长时间的盯着黄柳，像是要将他刻在心底一样，怎么也看不够。 推举下一任家主的会议已经提上了议程，也许再过个半年或一年，他就要从这个位置退下去了。 “立？你在看什么？”黄柳将手里的书合上，有些疑惑的问道。 “看你，总也看不够，我怎么这么喜欢你呢？”严立笑道，然后他有些难受地咳嗽了两声。 “不舒服？我看看。”黄柳忙抓过他的手抚了抚他的额头。 “没什么事，到屋里坐吧，外面有风。” “没事，我没那么弱。黄柳，要是我不在了你怎么办。” 黄柳沉默了一会，他也看到了严立的身体开始不行了，他的生命就像水一样在流失。 他不知道该怎么办，他的能力只对植物有办法，却没有帮助人延缓生命的。 “我会将你埋在我根下，这样你就会一直在我身边了。”黄柳弯着眼睛道。 严立亲了亲他的眼睛，可是他不甘心永远呆在黑暗里见不到他。“不会的，我会一直陪在你身边，永远也不离开。” 黄柳发现严立消失的时间越来越久了，有时候整整一天或者两天都不见他出现，问别人也都说不知道或者保密。 但是再见到严立的时候，他就一副无奈的样子说最近很忙，很多事情。 黄柳不知道他怎么了，只是越来越担心。 终于这种担心在某一天变为了现实。 那是严立失踪第三天的事情，黄柳实在坐不住了，况且他心里的不安越来越重，好像有什么大事发生了一样。 闯到严立最贴身的一个手下那里，黄柳一直盘问他严立去了哪里。 最终得到答案的时候，黄柳愣住了。 这么多年，严立一直在研究让人长生不老的办法，可是这个事情研究从那个塔利斯家族出现以来就开始在研究了，已经几百年了，都没有研究出结果，到现在怎么可能会成功。 可是严立却不甘心，他相出将人的身体换成机器或者将思绪挪移到别的身体上，亦或者，将人改造成机器人。 联盟中有仿生物人，也有像七八家乡那样的智能机器人，机器人可以做成人的外观，那么，人为什么不能改造成机器人。 但是这毕竟有太大风险，也没有人成功过，稍有不慎就会一命呜呼。 所以严立又想到，干脆将整个身体都换掉，将记忆移植在仿真机器人上。 这样他就可以拥有和黄柳一样长的寿命了。 “就算拥有记忆，但是那已经不是他了啊！”黄柳震惊道。 “我们劝过他，但是家主他执意如此，今天就是实验的最后一天，他让我们不要惊动你。可是，我觉得还是告诉你比较好。” “他现在在哪里，带我去。” “好，跟我来。” 那是在地下，就是严立平日召开家族会议的地下。 简直像把整个地下都挖穿了一样，整个地下的空间非常之大，各种仪器让人眼花缭乱。 但黄柳完全没有心情看这些，他急切的想要找打严立。 但好像他来晚了，终于到严立所在的实验室的时候，手术已经开始了。 在科技异常发达的今日，像严立正在做的这种手术，依旧是违禁的。 毕竟移植记忆到另一个身体上来保证一个人继续活着，这是禁忌，一旦被发现，是要被永远流放进星空尽头的虚无里。 黄柳趴在监控器上看着里面，严立身边躺着一个与他一模一样的人，只是这个人要更年轻，像他二十五岁时候的样子。 “不行，我要阻止他。”黄柳喃喃自语道，他的不安已经达到了顶点。 “准备移植记忆。”给严立做手术的男人机械地说着这句话，然后就拿着手术刀在严立脑袋上开了个洞。 “不要！”黄柳想往里冲，可是面前的普通门突然变成了铜墙铁壁，金属制的大门将他完全挡在了外面。 “不行，不能这样做，快阻止他啊！”严立拼命撞着门，手变成原型想要拨开那扇门。 可是不知道那门是用什么做的，完全悍不动半分。 直到黄柳筋疲力尽了，他也没有撞开门走进去。他靠着门，有些失神地喊着严立的名字。 “严立。” “糟了，不好了！”就在他提着心等待的时候，里面突然传来了惊呼声。 “怎么了？”黄柳焦急的跑到监控器前。 已经被植入了记忆的仿真人醒了，但是却出现了混乱的状况，并且开始在里面暴走，给他做手术的医生快被他掐死了。 “不行，进去，快进去。” 不知道是谁打开了门，黄柳当先冲了进去。 那个与严立一模一样的人，眼神赤红表情狰狞，手上青筋爆横。 他看着黄柳，就像在看一个陌生人一样。 黄柳冲上去阻止他，却被他一把推开了。 医生死了之后，严立就瞄准了下一个进来的人，他甚至比当初的严立还要厉害，这些人又不敢对他动用杀伤性武器，完全无法阻止他。 “严立。”黄柳看着静静地躺在那里的，已经没有任何动静的苍老的严立，突然有想哭的冲动。 然后他站起身，朝这个已经变成人形兵器的严立走了过去。 其实他当初想的是，如果你不在了，我就永远做一棵树守护你。 可是现在他却觉得，也许一起死也很不错。 第五十七章 这不知道是多少年之后了，也许是几十年，也许是几百年。 在一个非常美丽的星球上，有一棵茂盛的大树和一个很英俊的人类。 这个人每天都坐在那颗树下跟那棵树聊天，偶尔有人见到了，都以为他疯了。 也有些春心萌动的少女会远远地看着他，但是他一概不理，只是甜蜜地跟那棵树说着话，脸上带着满足的笑容。 那时候的手术是真的失败了，也许有一点点成功，但是那一点成功完全没有改变什么。 是黄柳救了严立，用自己所有的能量。 严立的记忆终于与这个身体融合了，待他醒过来的时候，他的身边只有一根细长干瘦的树枝。 严立抱着树枝嚎啕大哭，这个仿真身体做的跟真的没什么两样，依旧能让他流出眼泪，能让他感受到任何情绪。 虽然难过，他却完全没有后悔，与其等他死掉只剩黄柳一个人，他宁愿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换他来守护黄柳。 宣布了下一任家主的人选之后，他就带着黄柳悄悄地离开了。 回到了当初找到黄柳的那颗星球。 黄柳一直说他很喜欢这里，这里有当初黄柳跟他描述的一切，白天黑夜朝霞夕阳，有四季会下雪会出彩虹，到处都种满了树。 如果将黄柳种在这里，他一定会喜欢的。 严立小心地照顾着黄柳，看着他从一点点高长到一人高，长成了参天大树。 那已经不知道是不是过了一百年了，黄柳是这片森林里最茂盛最美丽的一颗。 可是，他依旧只是一颗树而已，严立完全感受不到他有任何回应他，或者要变成人的迹象。 但是他不急，总有一天黄柳会回来。 一百年两百年，严立等着等着，他依旧每天都跟黄柳说话，依旧抱着希望。 “黄柳，我昨天做梦，居然梦到了小时候第一次见你的时候，真的很漂亮，我从来没见过这么漂亮的植物。后来你跟我说话的时候，我就觉得像在做梦一样。黄柳，我都快想不起你的样子了。” 严立亲了亲黄柳的树干，继续絮絮叨叨的说起来。 “我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喜欢上你的，也许开始不是喜欢，只是习惯了吧，习惯成自然，久了就变成喜欢了。你呢，我至今都不知道你为什么会突然喜欢我，不过我一点都不想听你说原因，我害怕。呵呵。” “我昨天见到一朵花，是蓝色的，你看，很好看吧，但是还是你开的花最好看，你送我的花我全都存着，总共是一千两百三十二朵，我每天都会数一遍。”“我前几天收到队长的消息了，今年是阿尔维斯去世的第三十六年，他肯定比我还难过。你看，失去一个人有多痛苦，我才不会让你伤心呢。”严立说着靠在黄柳身上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就在严立睡着之后，一直安静地生长着的那棵树，突然慢慢地开始缩小，最终只剩了一人多高。 然后树抖了抖叶子变成了人形，灰底有鹅黄花朵的衣衫，黑亮的头发，纤长的身姿。 他小心的抱住靠着他的严立，嘴角慢慢地绽开了一个笑容。 “傻瓜，我回来了。” 正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