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剑逆天——by琉璃尊

 文案：

 本文讲述的是，男猪脚随身带着金手指，千里寻兄，最终将哥哥吃干抹尽的故事。 可爱娇滴的妹纸， 肝胆相照的基友， 强大护短的师傅， 霸气温柔的哥哥， 以上必须有！ 本文慢热。 讲述一个小伙如何在剑侠时代成为大神！ 内容标签：年下 江湖恩怨 不伦之恋 搜索关键字：主角：厉戬┃配角：厉天、欣儿、陵光、燧、君泽┃其它：耽美、江湖 第一卷：蜀山 楔子 蜀山，夕时的秀丽早已不复存在，那里是地狱，满山满山的尸首，血流如河，不知名的踏空鸟飞鸣低叫。 八位老者苍凉的望着这一切，他们的伙伴、徒孙死的死、伤的伤。而这场浩劫的始作俑者，老人们望向半空之中。 漆黑的披挂被裂风扯动，赤红的长剑幽幽的泛着光。那是魔！慑人心术的魔！ 另一边有一只妖，一只妖艳美丽的女妖，女妖在和一位白衣英俊的蜀山弟子打斗。那名弟子是蜀山近百年来最优秀的蜀山剑侠，如果不出意外，他百年后便可飞升。 红的白的，漫天的陨石似花雨一般落下，到处倒塌的房屋、树木。 紫袍老者祭出一方天火独龙罩，抛出去，同时喊道：“莘修，过来！” 天火独龙罩挡住了妖女，那名年轻的蜀山弟子得以脱身，闻言飞了过来。 魔吼叫着，赤红的长剑直直扫平大地，另七位老者双目迸裂，纷纷吐血抹剑，飞身而上，连手抵挡念魔。 “师叔！”年轻弟子恭敬拜见紫袍老者。 “今蜀山蒙难，亦乃天意，”紫袍老者咳出一大口鲜血，从身上拿出一颗鹌鹑蛋大小的血红珠子，“吾等将连力拿念魔的记忆封于此珠，打妖魔于绝龙谷，吾等逝后，蜀山闭户百年！” “师叔……” “可曾明白？” 年轻弟子热泪盈眶道：“是，师叔！” 重重昼光一层叠着一层，光柱渐渐团成一个小太阳，黑色的影子狂叫，巨大的气势徐徐向下，黑影被压到一处崖谷，再往下已消失不见，彩虹架过了山壑，年轻弟子领着剩下的众师弟妹们含泪目送八位老者的离去。 “传令：蜀山派闭关百年！” ＊＊＊＊＊＊ 一百年后 夜半更深 偏僻的小村庄里，正直人们酣睡之际，一盏明灯明晃晃的亮在一家农舍里。农舍里的灯旁有两个人正在细细低语。 “什么？厉道行死了？！”灰色布衣男子一脸惊愕。 “恩！”蓝衣宽袍的男子点点头，又拿食指轻敲了桌面，“这个魔族至尊先是中了赤离子的‘阴阳百花露’，逃至六盘，又被我们几大门派围追。这魔族至尊着实了得，中毒在身，却依旧与我们在六盘硬战了两天两夜，最后精疲力尽，被我刺了一刀，又被虚空大师打在天灵盖上，这才免去了继续死斗。” 灰色布衣男子深思摇头，满是严肃的开口：“这事处处透着些蹊跷。” 顿了顿，又道：“单不说厉道行来至中原，就对你们得知他行踪一事来说，这里便大有文章。” 蓝衣宽袍男子一听有理，蓦地坐正了身，连连说道：“怨不得、怨不得，传言他做害，却未曾见他伤人毫分，怨不得他死前双目圆瞠，嘴里叫着‘坤弟害我’。这可如何是好？与邪教结不了梁子，又会是一场浩劫呀！” 布衣男子叹气开口：“邪教之间教教不和，却没什么可怕。可怕之处就在于这不和上。他们过去由厉道行管着，现厉道行死了。你们呀你们，坏了大事呀！” “这……”蓝衣男子一听，脸色发青，焦急问道：“郑大哥，当年你是我们的盟主，你说该如何是好？” “当初因我那邪教朋友，我已退了我那盟主之位。季弟，我如今亦不知如何是好。”灰衣男子又叹了口气，站起身望向黑幕笼照着大地的窗外。“世上的是是非非，谁又能道出个一二呢？” 这时，一个头扎总角，黄衣绿带的可爱女孩儿揉着朦胧的杏仁睡眼儿，从里屋里出来了。 灰衣男子刚毅的面庞在撇见小小人儿时也柔了下来，溢出满满的父爱。 “爹爹吵到你了？”灰衣男子轻柔的将小人儿往怀里抱。 可人儿依在她爹的怀里，嘟啷着饱满丰韵的小唇儿，“爹爹不睡？” “爹爹待会儿睡。” 抚了抚怀里的可人儿，发现小人儿早已睡熟，灰衣男子无奈一笑，走进里屋将他女儿抱回床上，淡红的杜鹃被儿掖好，便坐在床上凝视着女儿的睡颜。 蓝衣男子望着床上，轻声开口：“郑大哥，你真不打算教欣儿武功吗？” 点头，“我答应过拙荆，决不授她武功，要她像常人一样平静的过一生。” “她能平静的过一生吗？”那可爱的，男孩子还好，偏是个女娃子。 “也许……”灰衣男子叹气，竟不知该如何说，“但愿，将来，江湖上的风暴不要波及到她……”…… 一年后 一片烟雾迷漫的翠竹森林里。 “驾！驾！……” 一个身上染血，脸上眉儿至嘴角边一道刀疤的粗旷男人飞快的驾着马驶进翠竹林里。 好不容易摆脱了派来中原刺杀他们的邪派高手，刀疤男只盼着能快去赶到夫人身边报告消息。 马儿也似察觉到主人的心情，快速奔驰着。 竹林深处，渐现出一座不大的逸世庄园，庄园由乱竹搭就，左右各一只石坐狮子，前方一片毛竹，后方除却一方菜地便依傍青耸高山。 此庄园本为某代魔教主在中原的无意之作，此刻却用来发挥如此滑稽作用，用来躲避正邪两派的避难所。 刀疤男下马进了庄园，园内一丰满成熟的美丽少妇正指导两个男孩拿剑。 大一点的孩子约七八岁，身着青黑小衣，清俊的小脸上十分老成，手中一把铁剑挥舞得当，一招一式狠辣霸气、不显嬴弱。 另一个小孩约四五岁，着蓝色小衣，苦皱着的憨厚小脸紧盯着手里的重剑，卖力挥动，剑却不听话的硌痛了手掉到地上。少妇连连摇头，把全部目光集中在大儿子的身上。 “夫人、夫人，”刀疤男跑到少妇跟前，喘着粗气说：“夫人，请快随属下进入密道。” 少妇知道不是问的时候，快步到假山边，转了一青黑石盘，地面上出现一道幽深的石门。 刀疤男先打了火把下去了，两个孩子接着后面，少妇最后一个下那是个天然的融洞，融洞里全是寒潭水，只能乘船，又阴又暗。 刀疤男踏上船，然后把两兄弟的弟弟接到船上，再去接少妇时，在大儿子已经跳到船上时，她也跳了下来。 刀疤男开始撑船，少妇坐在船上打着朦胧的油灯。 “执明护使，究竟何事？”少妇问道。 刀疤男回答：“夫人，孟章护使已查出当初六盘山围袭尊主的那些家伙了。普陀山的普老五者、昆仑派的田不亮、武当的仗剑三侠、天师道的赤离子、少林的虚空……据查实，阴阳双煞、鬼谷的鬼爪、夺情派的右护法，甚至连‘生不医’，他们都在场。” 少妇身子明显颤抖了，那些他们一方的人也联结正派对付他们的至尊，她的夫君厉道行。 捏紧拳头，指甲仇恨的掐到肉里，血一滴一滴顺着她的手滴到船板上。她本塞外楼兰公主，又是塞外第一美人，与邪教至尊邂逅，她豪放的热情，大胆的性格，与厉道行在一起，她放弃了国家和人民，只愿与他私定终身。 美好的生活总是那般短暂，她的夫君，他临走时是对她微笑着说，‘只是去中原会见一个朋友’。他没有回来，再也没回来。 “夫人！”刀疤男执明见少妇流血，慌忙撕扯衣服替少妇的手简单包扎起来。 少妇空洞的双眼变得血嗜，紧盯着两个儿子：“记住了吗？” 大儿子严肃着一张小脸，小儿子却是抱紧了他哥的手臂，害怕的喊了一句‘娘’。 “那些人是杀死你们爹的凶手，你们要记住他们，向他们血债血偿！” 小船出了幽洞，驶在了江面上。 “夫人，青竹轩不能安置了，鬼谷派的人已知青竹轩。前几日，陵光护法的手下翼宿在金陵被抓，其后又牵引了几十人，属下的手下也折了几人。” 执明换下自己身上的血衣说道，“我们此番行动务必小心，两位小公子也要好生安顿。” “你手下虚宿，如何？” 夕时厉道行去塞外身边仅带了三名属下，其一便是虚宿，后来楼兰发生命案，虚宿曾多次以命救她，现听执明说他手下折损，不勉一问。 “尊主的炎天剑被少林虚空得去，虚宿去拿，至今生死不明。” “一把剑有什么好去拿！”少妇生气道。 执明说：“那把剑是尊主的业师赐下的，上有炔字剑诀，万万不能丢失。” “那把剑是天敬上人赐的？” 她见过那把剑，除了通体紫青，镶有七颗珠子，与寻常宝剑没什么区别，更别提上面有字。唯一让她不懂的，夫君非常爱护它，轻易不肯使用。 “不是天敬上人。尊主只说过是将他抚养大的业师。” 执明撑着竹篙，“夫人，监兵护使在泉中置买了一处院落，泉中位于番邦之地，更是养兵蓄锐的佳处，是我等此番的目的地。” 注：执明是玄武，孟章是青龙，陵光是朱雀，监兵是白虎。 1.劫难 船行至泥土旁靠了岸，岸边的水草摇摆不定。 执明将船牵好，少妇和两孩子下了船。该说他们一行四人很引人注目呢！ 撇下刀疤男和那小小孩不说，实在普通到脸上写着‘路人甲乙’四字。少妇本是公主，也是大漠第一美人，虽嫁为人妇，风韵更是只增不减。 大一点的小孩模样随母，眉清目秀的小脸上满是倔强的刚毅，让人不觉可爱。 至于小小孩，由刀疤男牵着，倒是‘父子情深’。 这样的组合想不吸引人都难，这不。 “啊哟，这位夫人怎么称呼，去哪去？需要本公子效劳否？”一穿金戴银的公子哥领着几个家丁打扮的汉子，摇着一把四季扇子，拦住了他们的去路。那公子哥一双鼠眼上下打量着少妇。 “放肆！”她曾是公主，何时受过此等轻薄。 “大胆！”执明护在少妇身前，凶神恶煞加脸上刀疤狰狞的盯着那公子哥，要不是行事要低调，他早冲上去把这渣子处理掉。 “你算个什么东西？敢拦本少爷，快滚开！”公子哥摆着个臭上加臭的臭臭脸。 他那臭臭脸不知跟咸鱼比起来，哪个臭？ 躲在人群里的郑子奚好笑的摇头，爽朗的外表又再次隐于人群里。 “这小娘子本少爷今儿就是看上了。来福，给些银子打发了他去，”公子哥诞着嘴脸便伸手过去。 光天化日之下，没有人敢得罪那公子哥。 执明阴沉着脸，只要那公子哥敢动夫人一下，他就立马折断他的手。却见那公子哥大叫一声，伸出的手也缩了回去，很凄惨的向后退去。 地上一截断指，少妇的大儿子手里不知何时多了一把匕首，匕首上滴着血，他眉清目秀的脸上没有任何动容，似乎从头到尾，他都只是一位看客。 这种冰冷，是冻入骨髓的！ “娘！”小小孩抱紧母亲的腿，哥哥手上都是血，好可怕！ 公子哥被他的下人抬跑了，当然不忘丢下狠话，以便于下一次的出场。 “你……你们给本少爷洗净脖子，本少爷不会放过你们的！！！” 该说那公子哥搞笑呢！ 小手指被砍下来，又发出杀猪似的嚎叫，他只是手受伤了，他的下人却把他抬着跑，一路滴着血，那公子哥又一路痛的嚎叫，那场面，直不知该怎么形容。 四人离开了，人群也自觉散了。郑子奚大笑起来，扶着墙笑得腰都直不了。 “啊哈哈哈……老厉、老厉的儿子真是太有趣了，哈哈……” 执明领着少妇和两个孩子进了一家客栈里。点了几样菜，两个孩子先动筷吃了，少妇却是不吃。 执明开口：“夫人，多少吃些。” 少妇摇头，又叹了一口气，道：“夫君的尊师天敬上人尚在人世，若能请他老人家来指导天儿和戬儿，如此甚好。” “天敬上人一定不会放着两位公子不管的，”执明说道。 这时，“爹呀！就是那个小娘们害我成这样的。” 一群家丁围着两个一中一少挤进客栈，公子哥也在其中用另一只完好的手，指向执明他们一桌，满脸委曲的叫嚷。 客栈里的众多食客被他们一搅和，跑了不少。 客栈老板在当地打拼多年，一脸和气生财的走到那些势力人跟前，“二位爷，不知二位爷大驾观临有何贵干？” “滚开！没瞧见我爹正有事着嘛！” 手痛的要命，公子哥把火全撒在迎面走来的可怜掌柜的身上。 公子哥的爹，那青裳中年人眼神一递，边上一个家丁将一锭银子塞进掌柜手里，倒是个会做事的主儿。 中年人眼神一转，略在女子脸上停了一下，又停在执明脸上。 “敢问阁下尊姓大名，为何伤我小儿？” 执明也是满脸和气的上前拱了拱道：“这位老爷，我家夫人携两位少爷初来乍道，却遇贵公子出言不逊，小少爷护母心切误伤了贵公子，望老爷念我家少爷年少无知……” “本少爷才不管那小鬼，反正割了我的手，就要留下他的命，哎哟……”不小心碰到包扎成麻球的手，公子哥痛得直叫唤。 “哼！”大一点的孩子清秀的脸冷了冷，别过头去。 不理那公子哥的话语，执明又对那老爷拱了拱，“这位老爷体谅，我家少爷年少无知……” “欠债还钱！我儿子的手不能就这样算了，留下那孩子的手！” 无形的剑锋芒流露在那老爷的眼中，恐怕不是个普通角儿。 “这位老爷，莫要逼我们。” 执明后退一步，全身警惕的盯着那老爷，手按在腰间的一鞘两刀上，他的武器，刻有玄武图案的‘大漠双刃’。 “上！”料想执明一个仆人不会有什么作为，那老爷直接下令。 那老爷竟如此不知身份，执明望向几个手拿木棍向他小心走来的家仆，不想将事情闹大。 执明双手化为拳，下手较轻的放倒所有家仆。 那老爷眼眯了眯，手一伸，两个下人将一把长戈抬到他手里。 “有些实力，”那老爷单手握住长戈，看执明的眼神很是天高地厚。 执明脸色大变道：“天山才人曹儒津！” 那把长戈除了二十年前名动江湖的天生武才曹儒津用外，再无他人。 “小小仆人，倒有点见识！”曹儒律是很有名，却养成了他不屑一世的性格。 “识相的，莫要我爹动手！”听到对方报自家爹的名号，公子哥更是扯高气昂。 “这就是所谓的正派！”少妇双手按在两孩子肩上。 “娘。”小小孩望向母亲，他好讨厌这样，讨厌逃亡，讨厌打打杀杀。 大孩子牵着弟弟的手，什么话也不说，冷冷看着。 曹儒津长戈向执明飞身便刺来，执明双刃交叉便挡住他的物理攻击。 执明虽然挡了下来，却也向后退了几步。 执明不甘的一使力，双刃借助身后的梯子反力砍向曹儒津。 “不自量力！” 曹儒津冷哼一声，长戈自手心一转，挥舞的力道拍打向双刃。 双刃一振，自执明手中脱手而出，掉到地上发出“哐啷”响声。 执明捂着手，眉头皱到一起。他的手在滴血，是刚刚双刃的柄脱手而摩伤的，他的背部伤口也在打斗的时候裂开了，大片大片的污血染黑了他的背。 胜负已分！ 曹儒津长戈破空向执明一指。 执明瞪着他，退到少妇身边，说：“夫人，执明无能，不能护夫人周全。下座城豫州有属下的手下女宿接应，夫人请带二位公子前去。” “执明……” “二位公子长大后，替尊主报仇，这样属下与尊主在天之灵，也会欢笑。” 执明说完，捡起地上的双刃。 少妇上前拦住他，又转头毅然的对曹儒津说：“你就是要手指，好！我们赔。” “夫人，不要！”执明大叫扑上前来，已晚。 少妇紧皱柳眉，强忍着疼痛，撇了一眼地上自己带着血的小指，残忍的对曹儒津笑道：“够不够？不够我这里还有。” 曹儒津也是惊呆了，暗叹好一个对自己残忍的女人！ “喀嚓！” 一声筷子被折断的声音打破了宁静。 躲在人群里的郑子奚早已一改嘻笑顽世不恭的脸，懒散朦胧的眸子早已清晰严肃，鼻直口方，面如冠玉。原本不想插手，但那曹儒津欺人太甚，竟伤害了嫂夫人。 “可叹天山萃云子品行天下，竟教出这么个欺软之辈！” “你是谁？为何知我家师？”曹儒津问道。 郑子奚慢慢站起身，对执明他们说：“你们走，这里我处理。” 曹儒津不是省油的灯，执明也怕会连累郑子奚，“小兄弟的好意，在下心领了，小兄弟还是快快离去，莫被伤了。” 唉！他真得看上去那么小么？ 曹儒津听到他的话，气得牙痒，倒忽略了执明等人。 “好大的口气，吃我一戈！” 郑子奚弹出一根筷子，钉打在他的戈面，戈面发生“噌”的颤抖声。 曹儒津侧身挥戈，风带着声音直劈而下。郑子奚灵巧一避，桌椅子被劈成两截，他同时抽出自己的配剑，横竖便挡住了长戈。 长戈又变了势扎了过来，郑子奚直接抓着柱子飞上了二楼，边打边朝下面望，骂道：“老龟，你们再不走，我连你们一块解决。” 执明明白他的好意，跪在地上对他叩了几个响头，“恩公大恩大德，执明永生莫忘。” 说完，执朋带着少妇和孩子，冲出客栈。 郑子奚暗暗叫苦，现在被这个惜师如命的曹儒津缠上，有他受得了。 执明几人在荫林小路中跑着，见没人追上来才改跑为走。一阵轻功“嗖嗖”声自他们头顶空响来。 “小心！”执明抽刀回挡。 “铮！” 一个蒙面黑衣大汉已自树上跃下，刀刀相触，擦出火花。接着又有好几个如蝙蝠般跃了下来，先前的那个黑衣大汉已退到那些人中间。 执明护在少妇身前道：“你们是什么人！” 2.逃生 黑衣大汉们没有一个回答，几个人幻影一动，已排成一种阵图。 “八卦宫！”执明大吃一惊：“想不到他们竟下了这么重的资本。” 八卦宫，以阵法为主，江湖上刚成立不久，却名噪大动，此宫亦正亦邪，类似于亦正亦邪的杀手行为，却是江湖一大狠角儿。 “阵法，结印！”随着领头人的一声叫唤。 “不好！” 执明随便狠狠推开身边一个人，是离他最近的小公子戬儿。 “娘、哥哥、明叔叔……” 跌坐在地上的戬儿望向已被一张巨大的网状圆幕吞罩的亲人，无助的泪自大眼睛里滴落下来。 半圆幕上流动着道道电流，并发生“嗡嗡”作响。 “他娘的！”执明温儒的性格现在也焦急的骂上一句，他知道这一困定不易出去。 “要出去！”少妇走到网边正要伸手触碰。 “娘！” 她的大儿子连忙喊了她，并将自己身上的匕首扔了过去。匕首接触到网，发出“滋滋”声，整个匕首扭曲发黑，并被弹飞了。 执明也慌忙拉着少妇离网远一些，道：“夫人，很危险！是‘极地天刚罩’，威力极大。” 少妇问执明：“没办法出去吗？” “有！” 大孩子突然开口，清秀的小脸上满是严肃的成熟之气：“爹曾说过，是凡人阵，只要破坏其核心阵形即可。” 可是……在外面的，只有戬儿…… 戬儿坐在地上，哭红了双眼，望着罩里。 “唔……” 执明突然左手捂住右肩蹲了下来，大汗淋漓。 为了保护夫人，他一直忍着痛，刚刚又与人正面交锋，现下只怕肩上的伤口又是裂了些许。 不去看那小儿子，少妇连忙蹲下来察看执明的伤势。 执明硬是不要少妇碰他：“夫人、夫人，执明没事。” 少妇恼了，“我又不是你中原女子！” 少妇掀开执明的衣服，用牙撕下自己衣服上的大块布料，给执明的伤口简单包了起来。 “娘！”大孩子示意他们看向外面。 此时，罩子外面突然出现几个人。 “哈哈哈哈……” 领头的是一身着靛裳的中年人，中年人大笑着，满脸的张狂。 中年人的边上有一个蓝衣冷漠的男子，男子苍白的面孔说明了他过去长期缺乏阳光的生活。 “哈哈哈……四大护使的玄武也不过如此，”中年人又笑着问身边的男子：“心，你觉得呢？” “是。”男子依旧没什么表情：“门主，他们该如何处置？” 少妇这时却在罩中冷笑道：“哼！原来那边是派你这小派来打头送死的吗？忘恩负义的狗东西，也不瞧瞧自己的模样！” “你说什么，臭婆娘！” 中年人有些气极败坏道：“厉道行已经死了，现在整个魔教都是七煞魔君的。” 边上的男子看了中年人一眼，皱了下眉头。 “我夫君没有死！你们都会遭报应，正邪两派所有参与者都会得到报应的！……”少妇说得歇底斯里。 那尖利的声音在中年人心头刻下印子。 他退了一步：“心，杀了他们、杀了他们。” 男子没有动，阵法还在启动，冒然触动的话定会为阵所伤，那些老家伙把八卦宫的人指派给尸门，谁知道是打了什么主意。 男子心靠近他的尸门门主道：“门主，这里只有我们尸门，您不觉得怪吗？” 尸门门主却是面露苦涩，又指挥那几个八卦宫的人：“你们快快坏去他们性命。” “门主，不是生擒他们？”男子心问。 那些个老家伙指派八卦宫的人给他时，是要他生擒的。 门主这次却是没答。 “铮——” 那些施术的还没行动，突然头顶一阵破空声。一把长剑凌空翻跃斜斜地插到了六人阵行中，硬生生打断了阵势。 与此同时，一个气派宏伟的声音响起，“呵呵呵，史老弟，别来无恙啊！” 一棕衣七尺，两眉横插的中年男子凌空一跃，准确的落在尸门门主面前。 张环！！！ 执明大喜，这回夫人有救了。 门主鼻气一哼，“不知血盟堂堂主来此所谓何事？莫不是为了此等魔教贼子？” 张环微笑说道：“史老弟所言差矣，念史老弟劳苦功高，七煞魔君已令我等生擒贼人，由我压送他们，史老弟可以暂作休息。” 门主眯着两只眼，道：“若是如此，也不为过，那么，令箭呢？” 张环一惊，马上赔笑，道：“啊呀，你睢，行走匆忙，倒忘了带上令了，待我回到教中，再将令拿来交于老弟看来。” “哦？” 本来就不信，现在他更是不信。 那边两人还在讲话，执明已抱起小孩子抓紧时机带着夫人和大公子逃走。 门主发现了连忙叫男子去截住他们：“心，拦住他们。” “是！” 男子抓紧剑鞘，凌空越过他们的头顶，挡住他们的去路，手臂一伸直。 “几位请留步！” “让开！”执明早已没了好脾气，放下小孩子，双刃对住他。 “在下东方心，”男子破天荒微微一笑：“在下身后的路上有门主埋伏的门徒，你们走左边。” 少妇警惕的望着他：“你是谁？有何目的？” 东方心咳了一声，压低了开口：“属下是青龙‘孟章’护使的下属心宿，夫人，玄武护使。” 执明点头，听从他的意见从左边逃了。 这一边，张环笑了起来：“史老弟，你们家的护卫似乎有些叛变了。” 门主脸都气绿了，横瞪了他一眼：“哼！别以为我不知道，张环，你来这儿不也是为了救他们，却什么七煞魔君的密令。” 张环被揭穿了也不恼：“看不出来，尸门门主也有这份聪明劲。” “哼！”门主转过背不再理他：“尸门、八卦宫听令，速去擒拿逃犯……” 话音未落，身后一道凌烈的掌势和着风已拍中他毫无戒备的背部。 “哇……”一口鲜血自门主口中喷出，喷到五丈之外。 张环犀利的笑着，眼盯着半跪在身前的门主，缓缓拔出地上的长剑。 “史老弟，我想你忘记了，我‘血皇’的由来。” 张环身上瞬间释放的万千杀气，顿时让人望而生畏，产生一种强烈的压迫感。 门主半跪在地上，擦了擦嘴角的血渍。 突然他站起身，大笑起来：“好，好得很。张环，你要杀我灭口吗？哼！厉道行不在了，你终于恢复本来面目了吗？” 东方心目送四人离去，回过头正巧看到门主被张环拍了一掌吐出血，大脑一阵冲血，连忙跑向门主。 “门主！” 门主回头看了他一眼，什么表情也没有。 东方心怔住了，停在离门主两米远的地方不动了。 门主摸出别在腰间的刀：“张环，你可以护他们一辈子吗？只要他们在外面一天，七煞魔君就会追杀他们一天。” “我想，我不需要对你说什么！” 嗜血的本性，他根本不喜欢说话。 决斗在所难免！ 门主先动手，挥刀向张环砍来，带着伤的身子，不免力道轻了一点。 “不自量力！” 张环低哼，拿剑横挡，手腕发力，硬生生击退门主，又朝退后的门主挥了过去。 剑气和着土灰向门主击来，门主凌空避过，落下时，衣服还是被剑气割破。 又是一道道剑气袭来！ “门主！” 东方心跑到门主面前提剑挡住剑气。 剑气自东方心身边划去，在他的身上留下道道触目惊心的伤口。 “滚开！” 门主反应过来，一把推开东方心。身体迎上张环，刀剑相触火花四溅。 张环后退了一步，露出不可思议的表情：“竟突然增强了。” 眼睛的眸子更锐利了，将真气输进剑身，剑势相抵更猛。 “铮——” 门主的刀，断了！ 刀头向门主自身飞来，插进了他的左胸膛，血瞬间染红了刀身，自断横处滑出，滴在了地上。 “唔——” 剩下的断刀在手，门主双目紧闭，胸口的痛让他向后退了几步，半跪在地上，手里的断刀撑着身子，冷汗侵透了他的衣裳，更像是在伤口上撒了一把盐。 “门主！” 伤口在身，东方心慌忙要向门主跑来。 此刻八卦宫突然发难，六个宫人结印，‘极地天刚罩’罩住了门主和张环两人。 此时的罩较困住执明等人的罩更大些，六人控制此罩却已嘴角溢血。 ‘极地天刚罩’威力虽大，却也有反嗜其主的副作用。 先前他们用过一次，现在更是负荷不了多久。 “竟被他们摆了一道，”张环看向那六人眼睛又盯回门主身上，似在轻笑。 “哈哈哈哈，” 一阵狂笑自林中传来，先出来的却是夫人和两个孩子，夫人脖子处架着一把刀，刀柄在后面一个壮汉手中。 壮汉长相粗旷，一头狂傲不桀的狂发，脸上很多伤疤，似乎向众人述说着一道伤疤就是他的一部英雄史。 “呵呵呵，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史晏龙，真是辛苦你了。” 张环在魔教号称‘血皇’，当然不是好应付的角色，那些个老不死的真是计谋多多，故意派八卦宫的人给史晏龙，让他牵住张环，八卦宫的人再围住张环。 好在自己眼线多，知晓情况，否则定走脱了厉道行妻儿。 “卑鄙！” 史晏龙仍大汗淋漓的半跪在地上，呸了一口。 壮汉不以为然，眼示意了八卦宫，“雾鬼！” 一个全身黑袍的中年人突然出现跪在壮汉身后，只露出一双鹰目。 “主人！” “灭了他。” 东方心正向八卦宫人靠近。 “是！”雾鬼如狼般冲了出去，他的武器是手中的铁爪。 八卦宫人开始操纵阵法，阵中隐隐闪着光，阵雷或交叉或分散的向张环击打而去，尘土被打的纷散起来。 张环在阵中闪避，阵雷依旧不松懈。 又一个巨雷袭来，张环一个避之不及，提剑指去，雷顿时向剑击打，长剑发出如剑身般的扭曲声。 “啐！” 一把好剑就这样废了，如果是巨犀的话，就不同了。 当年他沉剑崖下，就是因为他误杀了自己最心爱的人，‘沉剑’是道行给他的建议。 “木克金！” 史晏龙突然开口，他的血流了太多，脸色也越发苍白了。 张环看也没看他一眼，拿在手中的废剑也被他扔了，又避了一个雷。 史晏龙卖力的将手在怀里掏了掏，一个檀木黑色，周围布满梵文的盒子被他从怀里拿出来递向张环。 “这、这是游木漆盒，用它……” 游木漆盒，可应付一切金属性物品，魔教十宝之一。 张环接过盒子，又望向史晏龙。 史晏龙惨然一笑：“我……可不想，和你死在一起。” 又见雷劈向他们，张环打开盒子，像是有了吸力，原本朝向他们打去的阵雷，却又突然改变方向，被盒子一吸而尽。 外面的壮汉越瞧阵中越急，连忙又对八卦宫人开口：“困住他们就行了。” 八卦宫其中一人说了什么，他们面前护法的人也加入阵中，六人阵式变成七人。 “加了水！” 史晏龙脸色大变。水助木，木克金，水助金，那么就会木金互不相克。 果然，张环拿盒子砸罩都没用。 3.分离 另一边，雾鬼锋利的利爪划过空气抓向东方心，东方心闪过一边。 “呼呼……”东方心喘着粗气，剑横挡在自己胸口，他的衣服在打斗中已破烂不堪，身上也多了几处利爪的血伤。 雾鬼爪了过来，东方心出剑卡住他的利爪。 雾鬼另一个利爪也攻了过来，东方心不顾剑刃的利度，左手抓住剑身，发力扭曲剑身，扣住了另一只攻过来的利爪。 血自东方心的左手心流下许多，东方心的脸上表情有些痛。 雾鬼一愣，抬腿使出全力踢到东方心的腹部。 东方心双手一放，喷出一大口鲜血向后飞去，脸上的表情却是释然。 “糟了！” 雾鬼反映过来，东方心已撞上八卦宫最前面的宫人。 那个宫人被撞晕了过去，东方心也自那人身上砸到地上，又是喷了一口鲜血。 与此同时，已消失的执明突然自壮汉身后出现。 执明身前的胸口有一处小洞，血从伤口处流出，衣襟已成血衣。 只见他使出全力拍了壮汉背后一掌，夺过夫人和孩子向后逃去。 壮汉吐了一小口血，惊讶万分，也没有去追，暗骂了一声，提刀应付自己面前的大麻烦。 阵法破了，张环一冲而出，嗜血的面庞玩味的盯看壮汉。 壮汉全身打着颤，马上推自己的手下，慌张道：“上、上……杀了他，快上。” 那些个一二流角色又哪个是张环的对手。 张环连拍死数十人，这里有壮汉的手下，也有尸门史晏龙的门人。又夺了一把刀，不用武器，张环反而不习惯。 张环又夺了几人性命，史晏龙见了连连痛心怒骂：“啊呀，他娘的，你个张疯子，我尸门与你有仇啊！” 东方心艰难的从地上爬起，跑到史晏龙身边急忙道：“门主！” 史晏龙血流得太多了，这会儿听到东方心的声音，身体一放松，向后倒去。 “门主！” 东方心跪了下来，眼见着门主胸口的伤口还一点一点的流血，东方心试图堵住他的血，根本堵不住，血顺着他的手流出，与他左手伤口的血融到了一起。 “堵不住！”东方心好着急，又往下按了按。 史晏龙咳着睁开了双眼，望着他的行为，笑了笑：“心……心，你门主……咳咳……再弄就要痛……晕了……” “门主……” 东方心悲伤的望着他，又想到什么，从怀里掏出好几个瓶瓶罐罐，着急的在里面翻了一通，拿出一瓶红色的瓶子。 撕开史晏龙身上的衣服，东方心打开瓶塞，尽数倒进史晏龙的伤口处。 “没用了。”史晏龙清楚断刀已伤入骨髓，回天乏力。“扶我起来！” 东方心扶起他。 史晏龙苍白一笑，早知道会死，没想到会这么快。 望向东方心，“心，你跟了我几年？” “十年！” 他十五岁被师父青龙护使送去安插在史晏龙身边，十年的相处，史晏龙对他很好，他也弄清了一些事。 “门主，对不起！”东方心开口：“请您责备属下。” 史晏龙摇头，“你又没丢下我。唉，谁又能知我的……无奈。” 东方心低下了头：“对不起……” 史晏龙艰难的抬头，一只手掌抬起放在放在东方心的头上：“该说对不起的……是我啊……” 手无力垂下，东方心沉痛的闭上眼，紧紧抓着他的衣服，他们流到地上的血液还没凝固，融在一起。 过了很长时间，东方心松开了，对着史晏龙的尸体跪下叩了几个响头，站起身。 “属下还有未完成的使命，原谅属下暂时不能替您收尸，门主，不，父亲……” 修罗般的战场上，地上躺满了尸首，血流如河。 张环右手握着的刀上满是血渍，他却毫无疲惫之色。 壮汉就没那么好了，左手臂整条被硬生生切下，疼痛感令他面色扭曲。 张环挥掉刀上的血滴：“你想死，我成全你！” 壮汉恐惧了：“血、血皇，我们好商量、好商量。” 张环眯起了双眼，道：“你说商量。好，我且问你。七煞魔君为何要对我义弟一家赶尽杀绝？” 七煞魔君是在厉道行死后，魔教各派争夺混乱时登上教主之位的，他的武功极奇怪异，没人是他的对手，他的统治比之厉道行还要霸道强横。 “这，我、我不知道，我只是按令行事。” “七煞魔君不过夺下教主之位，你们又为何乖乖听他命令？”这着实奇怪了点。 “我们被服下了‘全日咒’。” 如催命般的‘全日咒’会在人体内千虫般炙热的撕咬，慢慢全身腐烂，那时你想杀也杀不了自己，如经历炼狱一般望着自己腐蚀败坏化为一滩臭水。 张环厉声道：“不可能！” 相传毒医研制过一次，但最后也把销毁了，连配方都烧了，其中一味配方更是消失在了人世间。这个七煞魔君到底是什么人物？ 壮汉痛苦开口：“血皇，我现在只求你好好给我个痛快，回去了七煞魔君也不会放过我。” 张环却是狂笑起来，道：“我不杀你，你给我滚吧！管那七煞魔君是什么人！义弟呀义弟，我要你好好看着，欺你阴你之辈，辱你毁你之徒，我张环一个一个将他手刃！” …… 执明等人跑出林子，正处于小山坡处。 “啊……”小孩子脚下一滑，向坡下跌去。 山坡下也是一片林子，小孩子跌下去更是没了影子。 “小戬！” “戬儿！” 大孩子和执明同时向坡下望去。 执明又转身对少妇开口：“夫人，你们先走，属下下去找戬儿。” “我也去！” 大孩子开口，少妇却一把拉住大儿子，表情凝重，缓缓开口，眼神毫无波澜。 “如果找不到，就不要找了。” 戬儿性子太弱，根本无法适应仇恨，还是舍弃他吧！ “我一定会找到小公子！” 执明肯定着，拖着重伤的身子，向坡下探去。 望着执明也从自己面前消失了，少妇牵过大儿子。 “走吧！” 这一天真是多灾多难，好在她的大儿子没事，她的大儿子就是她的所有希望，决不能再有事。 一道利爪自空中伸出，少妇本能的挡在儿子身后。 “哧——”利爪穿过了少妇的背部，完全没进了身体。 “娘？”感到娘抓他的手劲大了，他抬头看向他娘。 强忍着撕心裂肺，少妇微笑着道：“娘没事！天儿，你先走，娘忘了一件东西。” 说着，放开大儿子。 大孩子不动，企图从娘脸上看出什么。 “走！” 她再一次开口，鲜血却从嘴里喷了出来。 雾鬼抽出铁爪，血又自少妇背后溅出。 少妇推了儿子一把：“快走！” 雾鬼踢开少妇，向大孩子靠近。 大孩子怔住了，他的脸上都是母亲的血。 “噗——”一把剑自雾鬼的腹部冒出。 雾鬼无法置信的回头，只见东方心面无表情的站在他身后。 剑猝然抽出，雾鬼呕了一口血，倒在地上，不再动弹。 少妇笑了：“孟章座下心宿听令！” 东方心跪到少妇身前。 “我命令你，带着大公子赶快离开，你要以性命保护他！” 自私也好，她只想自己的孩子活下去，为夫君报仇。 “是，属下遵命！” 横抱起大孩子，东方心横抱起大孩子，东方心飞身而去。夫人已经没办法活下去了，他明白夫人的用意。 ＊＊＊＊＊＊ 坡下，执明抱着戬儿艰难的向外走去。 刚走出林子，执明就支持不住倒在路边。 “明叔叔、明叔叔……”戬儿慌忙的哭了起来，摇着执明。 执明被摇了好长时间，才听到戬儿的声音，睁开双眼。 不行了吧！那时他被打成重伤，只剩半条命，是凭着青龙给的救命丸拼着最后一口气救回夫人公子，现下实在是不行了。 这时，“咦？是你们！”是郑子奚的声音。 只见他半躺在一棵树上，悠闲得翘着二郎腿，这会儿实在被戬儿吵醒了，看到他们，一个翻身，轻飘飘飞到他们身边。 “恩公……”执明看向他。 郑子奚一摆手：“直接叫我郑子奚就行了。” 恩公恩公的，真难听！ “郑恩公，在下想拜托您，一件事……” “不会是托孤吧？！” 手指着戬儿，郑子奚大概知道了。 看地上躺的人一副要死的样子，郑子奚认输了：“好吧好吧，我替你带他。” 谁让他是个善良的人呢！ 执明放下了心里的大石头，把戬儿拉到自己身边，把怀里一本密笈偷偷塞给他。 “好好练！” 那本密笈是厉道行留下的，夫人交由他保管，现在他给戬儿。不知夫人和大公子怎么样了，但愿他们已安全逃离。 执明感觉自己的眼皮越来越重：“郑恩公，请……带小公子去……”泉中…… 没说完就死了！ 郑子奚无奈的耸耸肩，要替他挖个墓吗？郑子奚不是个勤快人，动手挖墓，他更是不可能。 就这样曝尸荒野，最后一定会进入狼虎的五谷轮回之处，也算死有所值。 “明叔叔……明叔叔……” 发现执明闭上了双眼，小孩子更卖力的推他，却始终推不醒他，急得戬儿眼泪哗哗。 “别哭了！” 郑子奚不耐烦的说了一句，并蹲到戬儿面前用衣袖给他擦眼泪：“你是男孩子，男孩子是要顶天立地以后保护女孩子的，哭成这样算什么话，别哭了！” 戬儿被他一吼，愣住了。 望着小孩泪痕未干的小脸，郑子奚笑出了声，这个小鬼还是有些像他爹老厉的。 拍拍他的小肩膀，郑子奚站起身。 花了将近半柱香的时间，用真气轰出一个大的浅坑。 郑子奚心情不爽的擦了擦汗，又驮起执明的尸体，直接给放进坑里，又埋上碎土，在上面踏了踏。 “大哥哥！”戬儿抱来一块圆木。 “嗯，好孩子！” 郑子奚拔出剑，剑光一闪，圆木一分为二。 凌厉的剑势出动，如写毛笔字画般在一半的圆木上刻出一个个傲世群雄的狂字。 “搞定！” 圆木插上墓前，郑子奚很认真的站着拜了几拜。 “唉，说起来，我也算是老厉的朋友，帮他照顾儿子也没什么不对。我知道你是玄武，老乌龟嘛！想不到寿命这么短。我骂你的话，你可不能晚上找我，我可是帮你照顾这小鬼的……” 想想好像自己说的都是废话，郑子奚又说了一句：“放心吧！我会把他养的白白胖胖。” 歪了一下嘴，郑子奚转身拉着戬儿走了。 他们走后，一个脸上毫无血色的少年自林中走出。 他清秀的脸上邪笑着，额头右边有一幅很复杂、缭乱的奇怪图式，十指如葱般的扶在树上，身材纤弱的望向那一方矮墓，脸上的邪笑更深邃了…… 4.拜师 郑子奚把戬儿带到镇上，随便找了家客栈。 先点了一桌好菜，要了一间上房。 在小二黑锅底似的青豆芽脸上，很潇洒的抛出一锭银子，小二神彩飞扬的豆芽脸不到半刻钟又黑了，带着鄙视的目光把剩下的钱找给前来讨要零钱的郑子奚， 照郑子奚的话讲：大侠嘛，都是穷鬼！ 饭菜上桌，郑子奚手脚并用，活像饿死鬼投胎。 戬儿却低头不语。 “怎么了？为什么不吃？饭菜不合胃口吗？” 郑子奚又将一粒豆子丢进嘴里，吃饭的感觉太幸福了。 戬儿撇着嘴：“我想娘和哥哥。” “哦，” 又丢了一粒豆子，见外面天要黑了。“总有一天会见到他们，你先好好吃饭，不吃晚上会饿的。” 戬儿这才举着挟菜。 郑子奚望着这孩子有趣，伸出手在孩子头上摸了一把，手感不错，戬儿的头发嫩嫩软软的，这一摸上手了，又胡乱大揉了一把。 “大哥哥！” 戬儿按着头，生气的瞅着罪魁祸首。 郑子奚望着自己的杰作，差点没笑出声。 小孩子的头发被他揉得乱七八糟，本来就脏了的小脸，再配上那‘鸟巢’，比乞丐帮还乞丐。 等戬儿吃好了，郑子奚唤来小二，在房间里打了点热水。 本来听说书的说多了，什么“浴后美人”、“丑小鸭变白天鹅”，期望小孩子能出点新鲜感，在刷洗十遍之后，郑子奚蛋定了，这孩子以后绝对淡定，连桃花运也不一定有几个，这简直是路人甲的脸嘛！ 郑子奚换了一桶热水泡澡，其实当路人挺好！ “大哥哥！”戬儿全身倦缩在被子里望着他：“你要带我去哪？” 正舒服泡澡的郑子奚回过头，想了想，抓抓脑袋：“是呀！带你去哪儿呢？” 他闲云野鹤般惯了，突然要他带孩子，打死他也不干，真佩服哥能一心一意的带那野丫头。 戬儿开口：“我叫厉戬。” “嗯，”郑子奚点头，道：“我知道。” 他是老厉的二儿子嘛！ 送去农家实在是不好，听说这年头官兵收税收得厉害。 送给哥？不行！哥早说过他不想再和正邪有任何瓜葛。 思量再三，郑子奚想到了一个好去处点头。 “小戬，我决定送你去蜀山。” 蜀山离这儿虽不近，却也不远，把小戬送去那天才笨蛋身边，应该会过得很轻松吧！ 戬儿说道：“我哪儿也不想去！” 也对，刚失去所有亲人，小孩子是难过一点，但跟着他干嘛？ 郑子奚自桶中站起来，擦擦身子，唤来小厮把澡盆拿出去，就直接往床上一躺。 他的表情明明白白告诉别人：我很头疼！ 戬儿望着自己身边毫无节操的大侠：“我哪儿也不去。” 躺在床上，睡意立马袭来，隐隐约约听到声音，郑子奚“嗯”了一声，已睡死过去。 戬儿见已叫不动他了，乖巧的给他盖上被子，自己也倦成一团睡在床角边。 ＊＊＊＊＊＊ 泉中 “大公子还跪在天敬上人的竹屋前吗？” 说话的是一个脸大身壮，满脸胡须的中年壮汉，身上穿着一件印着白虎图样的白色长袍，皂底罗靴，此人身份不凡，他正是魔教四大护使之一，白虎监兵。 “是的，心宿也陪同在身边。”答话的是监兵的手下奎宿。 当初心宿带着大公子来泉中找到他们时，他们都惊呆了，夫人死了，执明和小公子不知所踪。 当时大公子被仇恨冲昏了头，咬着牙，一字一句都是“报仇”。 天敬上人却不收大公子为徒，天敬上人本性本就古怪多变，说看不上他坚决不收他为徒。 大公子便跪在天敬上人住的竹屋前，伤势还没好，刚能下地的心宿也跑去陪他跪在地上。 这一跪就是三天，任谁看了都是心疼，却始终拿天敬上人没办法，谁让人家看不上呢！ 天阴沉得可怕，大概又要下雨了。 东方心陪着天儿跪了三天，他一个练过武的大人都有些受不了了，何况是小孩子。眼见天儿实在快撑不住了，东方心把心一横，拉起天儿直接闯进竹屋。 天儿被突然拉起，眼前一黑，双腿僵痛，又要跪下去。 “撑住！” 东方心的声音自他耳际响起，他还是硬撑着，抓着东方心的手臂站起来。 竹屋里，天敬老头正悠闲的坐在竹榻上吃着茶，对东方心的闯入似乎早已知晓，毫不动容。 “我们大公子要拜你为师！”东方心简单挑明。 “这是拜师之道吗？” 天大的笑话，这老头儿要是懂拜师之道，太阳就要打西边出来了。 “你到底为什么看大公子不顺眼？” 大公子长得像他娘，性格也是继承了他爹的刚毅，天敬到底什么看不顺眼？ “没理由！”足以气死人的回答。 天敬老头绝对说一不二，东方心拉着天儿不打算作一昧求师。 天儿挣开了东方心的手，不愿放弃。 天敬看着有趣，大笑起来，指着东方心：“有趣，有趣，本老儿要收你为徒！” 东方心怒视老头，羞辱人不是这般羞辱，何况是羞辱大公子！ 天敬接下来的一句话改变了东方心的想法：“但不反对你收这孩子为徒。” “好，成交！” 拜师礼也免了，反正老头也不介意，拉着天儿，东方心是一刻也不愿待在这竹屋…… 自古华山一条路！那么蜀山只能算得飞得了，高高的山峰直上霄汉，峰面与地面呈90度角，就像此山峰给人随时要压下来的感觉。 郑子奚好笑的望着戬儿，戬儿那张不小却一直抱怨他的嘴已经说了一路了。 首先打住，他是迷迷糊糊答应不送他走的，被小孩子指控，他也太可怜了吧！ 好在蜀山够奇，小孩子惊讶的张大嘴也不知何时合上，他先喘口气先。 “小戬呀，为了不让人知道你的真实身份，你以后就改名跟奚哥哥姓，叫，唔，戬，普，就叫郑普好了。” 戬儿也没听清，一直盯着蜀山，头都抬酸了。 这小鬼！ 郑子奚又说：“小戬，你听过蜀山剑侠吗？” 戬儿回头，摇晃。 “我带你飞上去！” 郑子奚神秘一笑，取下腰间青剑。 在戬儿呆愣当中，他忽然发力，真气运于手掌心，带着青色真气的手掌拍打青剑，剑发出激烈鸣响，他又将剑向上一抛。 当青剑再飞回来时，“上！” 郑子奚一把抓住戬儿腾空而起，踏到剑上。 风在耳边呼，戬儿吓得脸色发青，拽着郑子奚的衣服，眼也不肯睁开。 “看看，风景很好的。” 郑子奚拍拍小孩子的头。 戬儿这才偷偷睁了一只眼。 剑飞上了蜀山，风极速在发间掠过，云在自己脚下飘，下面的更是开阔壮丽。 戬儿呆住了，抱着郑子奚的手也不觉松了松。 “你小心！不要掉下去！” 郑子奚真气向下，小心控制青剑。 飞剑在空中留下长长的痕迹，道道的弧，才停到蜀山上的一道路上。 郑子奚抱着戬儿从剑上跳下来，剑又打了几个圈，飞到郑子奚手里。 “回神！” 郑子奚拍拍戬儿的脸，戬儿这才反映过来，合上嘴巴。 “奚哥哥，你好厉害！” “呵，不算厉害，这蜀山比我厉害的很多。”他可不是专门学御剑术的。 路上一处都是茂林修竹，一片葱绿景象，悠然自得。 偶在路上看到几个白衣负剑的侠士侠女，似乎都是清心寡欲、无欲无求，戬儿看得目不遐接。 远处一座青瓦大房，像是主殿。 在快到主殿时，路上却冒出一个人。 又是一白衣负剑的男人，英气的脸上似笑非笑，依在一棵树上：“闲人，昔日躲小师妹，遛得那么快。怎么？想清楚回来向师傅提亲了？” 郑子奚上前捶了那人一下。 “一见面就调侃我，究竟谁闲啊，我的项然兄？” 男子也不生气，注意到边上的小孩，故作惊讶道：“我说你怎么放着正路不走飞上来，原来是在孩子面前显摆儿。” 蜀山前门是有特定的阶道通上来的，不过郑大英雄却是为了省时间。 “咳。”郑子奚咳了一声，问道：“你师傅，乙太上人在正殿罢？” “你带这孩子来拜师？怎么早不来？” “我也就最近才有的空。”郑子奚又笑问：“那个笨蛋今年又没收徒罢？” 一想到那天才明明剑术乃蜀山最高的，却偏偏对炼丹感兴趣，气的他师傅天天“恨铁不成钢”，郑子奚就好笑。 “是呀！”项然也叹了一口气：“收徒期间，白师兄简直是钻进了药炉里，那些孩子的父母又都希望自己孩子习武，其他师兄姐们都忙得不可开交，连好玩的小师妹也整天呆在轩辕殿里。这不，这几天又是祭礼，还是忙，我也是随便一个借口出来缓缓气的。” 郑子奚听到他说“小师妹”三个字，脸色吓得发青：“她，她现在在轩辕殿？” 太可怕了，那丫头一见到他就狗皮膏药的缠着要嫁他，使各种小伎量名曰“生米煮成熟饭”，他好歹也是信奉“自由至上”的，害他如今见到女孩就想到恐怖的她。 太可怕了！ 所以，他现在决定了，先告别项然，直接拉着戬儿去拜师，回头跟乙太上人说一声。 ＊＊＊＊＊＊ 翡翠峰，一个小木屋里突然发生爆炸，接着一大股子黑烟自小木屋里能冒的地方都冒了出来。 “咳，咳咳……” 一个黑衣男子踉跄着逃出了小木屋，他的脸被烟熏黑看不清模样，头发上带了火星子，又冒烟燃了起来。 “搞什么？”郑子奚一来就看到这种场景。 忙扑灭了发上的火，烟熏男子抬头，眼神呆滞。 “你，我记得你，叫什么来着？”男子摸摸脑袋，忘记了！ 郑子奚捏拳，这个笨蛋，实在有让人打他的冲动。 “我是你表哥！”这笨蛋连他都忘了！ “哦，对。”男子恍然大悟：“表哥，你等我一下。” 说完，又丢下他们，向密林深处走了。 郑子奚和戬儿在屋外的石凳子上坐了下来。 “我不要拜师，”戬儿低着头小声开口。 “不拜师怎么行，你有许多仇家啊。你哥哥比你坚强，以后走得路也比你辛苦，你要引导他，” 郑子奚的直觉，以后的江湖必定比现在险恶，戬儿性子温和善良，未来江湖不能少了这样的人。 “小戬，你要改名字，跟奚哥哥姓郑，普，是你的名。记住了，不到万不得已，绝对不能告诉别人你的真名，记住了！” 戬儿似懂非懂的点头。 郑子奚吁了一口气，玩事不恭的笑容又回到了脸上。 5.学武 在郑子奚怀疑并肯定那笨蛋一定已经彻底忘了他们时，他才出现。 依旧一身黑衣，白净干爽的年轻面庞，身高较郑子奚不相上下。 要说他是蜀山弟子，实在不像，蜀山弟子一律白衣负剑，他却一身黑衣，也没配剑。后腰上倒是别着一根捣药用的杵，全身上下一股子浓药味儿，倒像个不谙人世的药师。 实在是蜀山的异类！ 他面无表情，应该说是呆呆的，手里端着一个盘子，盘子里是一套茶具。 他把盘子放在石桌上说：“上等龙井，不用客气。” 郑子奚瞧这小子一脸不爽，摸起杯子才喝一口就已喷了出来，跳起来叫道：“这什么茶？” 他表弟端起茶杯嗅了下，淡淡开口：“坏了。” “你想毒死我啊！！！” 再这么扯下去，郑子奚真要被他气死了，摆摆手。 “罢了罢了，我今天来是要你收这孩子的，” “哦。”他表弟慢悠悠的摸起茶壶倒了一杯茶水喝进嘴里，满足地叹了一口气才道：“收徒的事，你找其他师兄弟们。” 这小子，收徒的时候装得跟大师似的。 郑子奚严肃的开口：“白浩然，这孩子今天你必须收下。” 他表弟白浩然笑道：“整个蜀山从来没人敢威胁我白浩然。” 郑子奚道：“我不是你蜀山的。” 白浩然站起身，动动四肢，对郑子奚笑道：“打赢我，我就收他。” “你不是说真的吧。” 白浩然是这一代弟子中最杰出的剑狭，郑子奚说什么也不愿和他交手。 白浩然点头：“真的。” 郑子奚站起来就要走，道：“你这个怪物，我看错你了，这孩子我让李亟觞带。” “等等！”白浩然连忙道：“你要我教他什么？” “武功。” “行！” 于是郑子奚把小戬拉到白浩然跟前，要他跪下拜师。 “那么，我侄儿郑普就拜托你了。”郑子奚也郑重的对白浩然施了一礼。 白浩然点点头。 郑子奚又对他告辞一声，拉着小戬边走边底骂：“死耗子！对表兄也这么狠，你个六亲不认的笨蛋，活该孤单那么多年……” 到了蜀山的下山门口，小戬才知道，原来真的有路上下蜀山。 小戬眼泪鼻涕一把下来了，扯着郑子奚的手不愿撒开。 郑子奚叹气，蹲下身摸摸孩子的头：“以后奚哥哥会来看你。” “那是什么时候？” 郑子奚只笑不开口，慢慢才站起身道：“回去吧。” 说着，转身向山下走。 小戬睁着大眼睛，扶着石柱望着奚哥哥远去，又大喊一声：“奚哥哥，你以后一定要来看我！” 也许他该和奚哥哥一起离开这鬼地方，那时奚哥哥一走，他回来就看到他的师傅白浩然在发狂。 白浩然似乎才想起他的药炉来，一个人把一只比他人还大的青鼎自小木屋里拖出来。 青鼎上刻了九条姿态各异的兽，正是“龙生九子”，鼎两面各是“伏羲八卦图”，似乎有旋转之意。 此鼎非凡！ 白浩然边清理药鼎边哀嚎：“我珍贵的药草呀！” 那时候小戬的脑子里刻了一个印象，只是草没了，就悲哀成这样，师傅真穷啊！ 抹泪！ 后来事实证明，他确实很穷！ 来翡翠峰的第二天，师傅就带他去了正殿。 传言乙太上人还是孩子的时候，西域众多魔物侵举中原，他的师伯师傅们和年长的师兄们都去消灭魔物了，死伤惨重。 后来又遇到魔教仇人大举上门血洗，他还是正好躲在死人堆里才躲过一劫，整个蜀山彻彻底底只剩他一个弟子和一个隐世回来的师叔。 他的师叔将他拉扯到二十多岁，传掌门令给他，便年纪轻轻的辞世了。 乙太一生收徒一百人，仅十人为入室弟子，大、二徒弟为铁彻夫妇，其中最杰出的徒弟是老五白浩然。 在白浩然对乙太和其他师兄弟道出收了厉戬为徒时，无一不是扔了一颗惊雷。 乙太更是一脸激动的从椅子上跳下来，长长的白胡子，仁慈的老脸，头发花白的用金色木簪簪住，一副道古仙风的模样却滴溜溜的打量着厉戬，一拍大腿哈哈笑道，“老五有出息，很有出息，瞧这孩子有道灵光从天灵盖喷出来，年纪轻轻的就有一身横练的筋骨，简直百年一见的练武奇才啊。” 老五白浩然生平第一次破天荒收徒，不管徒弟是谁，资质怎么样，做师傅的高兴啊，当然夸一夸 白浩然很是怀疑：“有那么好吗？” “为师说的哪能有假？哈哈，这孩子是谁家的啊？” 乙太很奇怪，究竟是哪位大神竟能请得动自己这个顽固的徒儿。 “是我表哥，叫，叫什么来着？忘记了。” 白浩然抓抓脑袋：“这孩子叫，是叫，狗剩？” “噗——！”乙太喝在嘴里的茶直接喷到老七项然一身。 项然哭丧着脸，哀道：“哪会有人叫狗剩啊？我的衣服……” “师傅，我叫郑普。” 厉戬也快要哭了，这什么师傅啊，自己啥时候有了狗剩这个名字？ “恩，对。”白浩然白痴着一张脸：“你是，那个郑子奚丢下来的。” 小师妹裳芍一听到郑子奚的名字，连忙叫道：“啊，郑大哥，他什么时候来的？五师兄你干嘛不告诉我呀？还有这孩子，这孩子大概四五岁，啊，原来郑大哥这么早就有了孩子？啊，那我怎么办？呜呜，师傅你要为我做主呀……” 转身，往乙太的大腿上扑哭。 “恩——” 乙太偶尔老年痴呆，突然又发大火道：“老三、老四、老六，把郑子奚那恶棍给为师抓来。” 大厅里顿时乱成一团。 小戬惊讶地望着他们，白浩然呆呆的摸摸脸，对小戬招手，让他跟着自己。 白浩然带着小戬到了后厅，后厅供满了蜀山历代掌门和做过杰出贡献的蜀山剑侠。 “蜀山成立于夏初，历经已有千年之久，蜀山派的宗旨是维系苍生，降妖除魔。你现在在各位师祖面前磕头，立下宏愿，即可成为本门派的弟子。” “是，师傅。” 厉戬跪在蒲苇上，对着师祖们的牌位认认真真的叩了三下头。 白浩然点头微笑。 招呼算是打过了，小戬也算正式的蜀山小弟子了。 作为白浩然的弟子，厉戬当然不会穿那一尘不染的仙人似素衣，也不敢胆大效仿师傅的黑衣，就一直穿着天蓝色的衣裳。 瘦弱的身子板被天蓝色的衣裳包裹着，又些长的发也梳成蜀山弟子一样的发式，同衣物一样用天蓝色的发带系住。 小戬的脸虽平凡，却被一身的天蓝装点的有些温儒耐看，真是“人靠衣装，佛靠金装”。 蜀山是最接近天的门派，追求修仙念道、踏出轮回，自然不属于武林门派之中，却也不完全隔世。 蜀山追求极广阔的天地，位于四川。 翡翠峰位于蜀山最南边，远离主峰，是个极静的地方，也极为适合炼药。 翡翠峰的半山腰有两间很简漏的屋子，一间是白浩然睡的，另一间是他摆放药物的。 白浩然在生活处理上的能力很差，基本上算是个工作狂，整天弄药，饿了随便糊糊肚子，没有三餐概念，这也造成了其他师兄弟们不得不偶尔给他送饭，为免造成蜀山悲剧的场面。 绿荫环绕，鸷鸟飞骓，小河流水静静流淌发出叮咛声。 白浩然盘腿坐在草地上，闭着眼，安安静静不说不动。 小戬坐在自己师傅的对面，同样的姿势打坐，坐久了，屁股也麻了，动了动。 “心静如空，身动如风，以不变应万变，以万宗汇一宗……” 白浩然淡淡开口，双目仍是紧闭。 小戬偷偷瞧了一眼，继续安静坐着，身体却是酸痛不已。 白浩然像是知晓，睁开双眼，慢慢站了起来。 小戬见状，想站又不知该不该站，心里难受极了。 白浩然对坐着的小戬说：“阿普，起来，你去屋里拿把剑出来。” 小戬应声去拿。 拿出来，白浩然又说：“拿着剑，打我。” 小戬愣住了，在白浩然又说了一声后，小戬只好硬着头皮上。 小戬虽然是前魔教教主的儿子，但他的习武天赋不行，也是在他爹死后，他娘才逼着他习武。 一冲、一扑！ 长剑落空，白浩然甚至连手都不用，直接将小戬踢飞了。 “好痛！”小戬跌倒在草丛里，全身酸痛的要命。 “不行，再来！” 白浩然严肃的命令小戬。 小戬只好忍着痛扑过去，却再一次被白浩然踢飞了。 “你没练过武吗？郑子奚是干什么吃的？” 白浩然走到小戬身边，居高临下的望着地上的孩子。 “奚哥哥没教过我。”小戬满脸委屈的望着师傅。 白浩然够郁闷的，什么练武奇才，这孩子根基太差了，郑子奚竟然没教过这孩子就把人丢给他，太不负责任了那人。 “行了行了，明天开始，你去这山的南面砍树，每日砍十棵，砍不完你也不用吃饭了。” 小戬真的要哭了，师傅他也太坏了，自己不吃饭也就算了，还逼着他不吃饭。 这山里的树每棵都长得粗壮，砍十棵，他怎么砍得完？ 6.受辱 俗话说，‘功夫不负有心人’，小戬砍，砍了两天，一共才砍倒了三棵树。 照理说，这孩子是绝对想不到饭吃的，哪想，白浩然其实是个面冷心软的人。 白浩然炼药，小戬第一次砍才砍了一棵半树，把白浩然气得够呛。 你说这孩子怎么这么憨厚，砍得树个个选两个大人合抱才抱住的粗树，山上那种树是多，那他就不能仔细挑选刚长出来的小树啊。 可怜做师傅的要开导小辈，又不能明着叫他怎么做，冷着脸，赏了一口饭，要他第二天继续。 小戬感动的眼泪哗哗流，又问师傅，能不能砍竹子，他在砍树的时候看到邻山长了许多竹子，好漂亮，他想砍一棵回来给师傅的药炉换换口味。 白浩然也感动了，点头说，那好罢，看你年龄还小，以后树只要砍五棵就好了。 小戬睡的地方是原来的药房，白浩然在那里摆了一张小床给他睡。 小戬刚开始是睡不惯的，一股子药味每天夜里冲击他的鼻子，弄得他没几天就和他师傅一样了，身上一股子药味。 小戬晚上坐在床上就从怀里掏出秘笈，秘笈是明叔叔在临死的时候塞进他怀里的，名字叫《厉氏林录》。 小戬翻了几天，里面全都是字，一幅画也没有，小戬看不懂，什么【遇强则强，通万变以应其道，顺风疾驰，猿臂加长而于我所呼】。 看的小戬头痛，小戬干脆直接翻到后面，后面几页是教导如何推气吐纳，安静宁神的，那些小戬倒是稍微看得懂，每天晚上也欢喜的试炼。 第二天，小戬拜别了师傅，就扛着斧子跑到隔壁的山头去了。 隔壁的峰上竹子都长得很好，一棵棵绿幽幽的，也都不是很粗。 小戬选了一棵看上去不错的，就动手砍了起来。 竹子虽然看上去细，砍起来可不轻松，砍了几下，震得小戬手都痛麻了，花了很长时间，才砍了一棵，高兴的欢呼一声，正打算去砍下一棵时，一行白衣的小孩子们赶来了。 他们年龄都看上去比小戬大一些，一个个小大人似的。 “喂，你不是我们小竹峰的，干嘛砍我们小竹峰上的竹子？” 领头的男孩子一脸生气的指着小戬，男孩子身后的几个小孩也一起起哄。 小戬天真的望着他们，想想原来自己砍了别人家的竹子，内疚的道歉：“原来这些竹子不能砍吗？对不起，我不知道。” 一个小孩子站出来问：“你是哪个峰的？一点规矩都不懂！没教养的臭小子，真不知是哪个没用的教出你这个东西来。” 领头的孩子瞪了那孩子一眼。 小戬生气了，瞪着他们道：“你才没教养！我不过就是砍了一棵竹子，我已经道歉了，你们干嘛这么说人？” 后面一个孩子叫道：“他是翡翠峰的人，我见过他跟在五师叔的身后。” 领头的孩子本来也不想得罪哪位师叔，一听是五师叔，轻笑起来：“哦，原来是药师的徒弟，以后也是个没用的药师，走吧，降妖除魔以后还是落在我们的头上呢，哈哈……” 这些孩子只知道翡翠峰的白浩然是位妙手药师，却不知道白浩然的武功凌驾于所有同门师兄弟之上。 小戬气得要哭了，昨天师傅对他的好还历历在目，当下什么也不顾了，直接扑向领头孩子，便毫无章法可言的对着那孩子拳打脚踢。 那孩子学武可与小戬不同，那可是师傅手把手教的。 当下流转局面，反骑在小戬身上，拳头实实的打在小戬的脸上。 边上的孩子都叫好，拍掌。 小戬被打的鼻青脸肿，眼睛都有些睁不开了，胡乱的捶打身上的人，换来的却是更沉痛的打。 “认输，认输我就不打你。” 领头孩子笑着，从小戬身上爬起来，反腿踢了他两脚。 “我不认输，本来就是你们的错！” 小戬眼泪从眼眶子里哗哗的往下流，他倔强的从地上爬起来，擦掉眼泪，又向领头孩子扑去。 小孩子争强好胜很平常，领头孩子见他不屈，抬起拳头又朝着小戬的脸上挥去，再一次打倒小戬。 怕小戬又扑向他，他干脆又坐到小戬身上，压着小戬的手。 好痛！ 小戬好想哭，他从小到大得到的都是最好的待遇，何时被人这么欺负了，心里好想哥哥。 这群坏蛋，小戬反抗，眼睛肿的让他看不清东西。 突然远处一声鸟鸣声，一个动听的如泉水般的女孩声音道：“你们在干什么？” 小戬向声音的来源处看去，只模糊见到一个小女孩坐在一只大雕身上，女孩子的样貌看不清。 身上的重量没有了，小戬喘着重息，慢慢昏迷过去。 醒来的时候，师傅正坐在桌子前弄药。 见小戬醒了，端着一碗药水，放在床边的小桌子前。伸手摸摸小戬的额头，给他号了脉。 小戬也是晕了头转了向，竟不记得自己怎么会躺在床上，还全身酸痛的。 “师傅，我怎么在这？” 低头，手上被包扎成球了，一碰就痛。 白浩然把药水递到徒弟面前道：“你和小竹峰的弟子打架了。” “哦。”小戬想起来了：“啊，那我是怎么回来的？那个女孩子呢？她救了我。” 白浩然狠狠敲了他一栗子：“女孩子、女孩子，什么女孩子？那是你小师姐。一醒来就想女孩子，太没出息了。” “可是。”小戬委屈的摸摸头：“师傅，我错了。” “错在哪了？” “我不该打架。” “打个屁架，你都没学功夫，知道什么？他们骂师傅你就错了？” 白浩然真要被这憨厚的小鬼气死了。 唔？ 小戬嗅出了些不同的味道。 这时，门口一阵敲门声，一大群孩子和一个白衣负剑男子挤了进来。 “师弟，我是带徒弟们来向你家弟子道歉的。” 男子是白浩然的四师兄，小竹峰的崔云书。 “恩，师兄进来吧。” 白浩然让出一条路，双眼有无意识的瞟了一眼底下的小鬼们，略带威胁的意味儿。 几个小鬼先前在师傅面前已经被训了一顿，这下又被白浩然幽幽的盯着，全身吓得冷汗直出，一拥挤到小戬的床边。 “对、对不起啊！”先前打他的领头孩子涨红了脸，很不情愿的道歉着。 凭什么啊？师傅明明是翡翠峰的师兄，又比白浩然厉害，凭什么师傅要这么低声下气的？ 白浩然坐在椅子上，撑着下巴，望着那几个小鬼：“师兄啊，这几个孩子是你去年收的？师傅也告诉我们，收徒是要看品行的，我啊，唯一收的徒弟，最大的缺点就是人太呆太笨了，总是让人欺负，头痛啊。” 崔云书尴尬笑道：“哪里的话，师兄看这孩子挺聪明的，若是以后出了师，白师弟可就风光了。” 说着，对自己几个徒弟叫道：“好好道歉，诚恳点。” 几个孩子连连心里叫苦，这算个什么事儿。 又被几个孩子道歉着，小戬连连受宠若惊，忙说没关系、没关系。 这道歉风波算是结束了，小戬现在心里十分敬佩自己的师傅，师傅真是太厉害了。 然后又问师傅那个救他的女孩子到底是谁。 师傅敲了他一栗子，递给他一包药物，让他送去给青鸾峰的大师兄铁彻夫妇。 小戬才知道，救他的那个小女孩是铁彻夫妇的独生女，铁小雅。 而小雅师姐坐下的那头大雕是她的坐骑，疾风。 当小戬将包药送到铁彻夫妇的家，铁彻夫妇热情招待小戬，小戬也很喜欢这对夫妇。 然后小戬又对铁彻夫妇说明自己的来意，铁彻夫妇才笑着将女儿喊了出来。 最先冲出来的是一头大灰雕，大雕扑着厚羽直接把小戬压在了脚下。 “疾风，你撞到人了。”泉水般的声音自身后响起。 小戬抬头，他看到一个穿着明黄小袄，头上扎着两个小山包的女孩子出现在他的眼前。 女孩子水汪汪的大眼睛盯着他，桃色的两腮笑出一个浅浅的小酒窝，小手掌朝大雕拍了拍，将大雕赶去其他地方，又拉起了地上的小戬。 “你没事吧？” 小戬才反应过来：“啊，哦，我没事。” “那就好。” 明弯弯笑靥起来，又朝她的爹娘跑去。 铁彻夫妇也是笑了笑，留小戬下来吃饭，小戬本是推脱有事，却又不好意思拒绝小雅师姐，只得留下。 7.师姐 要说小雅师姐真是好啊，即没有通常大小姐都有的娇气傲慢，也没冷漠高高在上的气势，小姑娘平易近人，又喜欢微笑，就好像隔壁的温柔大姐姐。 吃饭的期间，铁彻夫妇频频给小戬夹菜，热情地把小戬都弄得不好意思的。 吃完饭后，小雅又带着小戬玩。 小雅笑着问他：“你是第一次来青鸾峰，我带你四处看看，再送你回家。” 眼睛涨涨的，肿的难过。“不、不用了，我自己可以回去，谢谢小雅师姐。” “没关系，没关系，不用跟我客气。” 小雅师姐抿着嘴笑，手里还拿着一个菜篮子。 小戬感动得要死，也不知应该说什么，却是小雅拉着他的手，向院子里跑去，那只笨大雕也一跳一跳的跟在后面。 小雅喂了大雕一些果子，让小戬坐上去。 小戬望望小雅，又猛盯大雕，拼命摇头。 大雕也好像不大愿意，大脚直接踩小戬的小脚，痛的小戬直叫的慌。 “呵呵……” 小雅见了直笑，又拍拍大雕，叫它不要闹。于是自己坐了上去，叫小戬也上来，坐到她后面。 小戬举促再三，咬了牙坐了上去。 大雕的背上暖暖的软软的，坐的很舒服。 坐是坐上去了，小戬的手又不知该放哪了。 小雅抓着大雕颈子上的绳索，对小戬说：“我要起飞了，你抱紧我。” “哦，好。” 女孩子的身子真是又软又小，小戬咳了几声，脸向别处偏，小雅身上的女孩子的体香不时刺激着他的鼻子，让他大脑一瞬间的空白。 途中，小戬感激的开口：“那个，谢谢你救了我。” 小雅操控着大雕，飞过道道山壑，迎着风笑。 “不用谢，我也是正好去翡翠峰为我娘拿药顺路经过而以，我还要谢谢五师叔呢。” 大雕的羽翼遮拢了半空，强劲的山峰吹打脸面，小戬都快不能呼吸了。 只是一想到小雅师姐，一个女孩子直接迎风吹都不吱一声，他又怎么好意思开口的呢。 大雕在空中转了几圈，长鸣一声，当小戬回过神来，自己已经到家了。 翡翠峰，山顶上的小木屋里又‘轰隆’一声，发生了大爆炸，接着黑烟滚滚，哗啦啦地从木屋里扑了出来。 “咳咳咳咳……” 一个黑衣男子踉怅着从小屋里爬逃了出来，脸被浓烟熏的乌漆嘛黑，头发上还带着火星子。 这时候，黑衣人又钻进了药炉里，只见一股势气冲淡了黑烟，那口有‘伏羲八卦图’的青鼎从小木屋里飞了出来，黑衣蓬面的男子也跟了出来，正打算来一场大悲哭时。 小雅跳下大雕，冲那黑衣男子甜甜地叫道：“五师叔。” 接着又把手里的饭菜递给他：“我娘叫我给您送来的。” 小戬也自大雕上下来，跑到师傅面前，喊了一声。 白浩然抽抽嗒嗒，扑扑发上的火星子，悲伤的应了一声，接过饭菜，对小雅道了声谢。 小雅完成了任务，对他们师徒两拜了别，驾着大雕飞走了。 小戬还在痴痴的望着，白浩然悲哀的瞅着自己的青鼎没戏了，一个火大直接敲了小戬一拳头。 “看什么看，自己过上幸福好日子竟然把师傅都给忘了。” 小戬特委屈的摸着脑袋，瞅着自己无良师傅道：“师傅，我没有。” “是没有，我也没了，呜呜呜……” 白浩然又转身抱着自己的炉子哭：“我的紫苏叶啊，我的锡叶藤、窜地香、蔓荆子啊……” “师傅，紫苏叶是不是那种上部有白色柔毛。叶片边缘有粗锯齿，两面呈紫红色，作用有散寒解表，宣肺止咳，理气和中，解毒的那个。” 白浩然一惊，甩头：“你怎么知道？” 小戬答：“我晚上在药房里睡，睡不着时就看看边上的书。” “那蔓荆子呢？” “蔓荆子落叶灌木，幼枝四方形，老枝圆形，无毛。叶倒卵形，花冠淡紫色。主要功效是疏散风热，清利头目。用于风热伤风头痛，齿龈肿痛，目赤多泪，头晕目眩。” “恩，你看了哪本书？” “《本草纲目》，才看了十张，师傅。” 白浩然听了欢畅的大笑起来：“哈哈哈，不错不错，想不到你小小年纪，竟能将这些熟记于心，不愧是我药师的徒弟……。” 小戬在边上提醒：“师傅，你怎么也说自己是药师，你是剑侠啊。” “传你武艺不如授你医术，走走走，师傅今天带你吃一顿好的，我的好徒弟，师傅一定都将所有的本事都传授给你……” “师傅，我是来学武的。”小戬心里叫苦。 白浩然对教人学武不感兴趣，却教人学医却是上进的很啊。依旧每天要小戬砍五棵树，小戬也是学聪明了，专挑细的砍。 白浩然还命令小戬每天看两页的药书，偶尔抽时间提问。 每次白浩然给人医病的时候，都要小戬跟着打下手，识药草、配药方什么的。 这样没几天，整个蜀山的人都知道了，蜀山老五白浩然收了一个徒弟，和他学医术。 小戬感觉自己学武的动机是渐渐离他远去了，只好每天晚上拿着自家的《厉氏林录》，背背上面的奇怪字，练练后面的安静凝神。 话说这样练了几天，练得小戬直感觉奇怪，有好几次后半夜的时候身上都冷得发慌，却又舒服得很，第二天一摸被子里，乖乖，就像是死人睡过的一样。 这样一想，小戬就打了不练的打算，可是自己身子又控制不住，想练。这样，他不得不每天早上起来晒被子，那么冰冷的被子要是被师傅发现了，他一定再也不能呆在蜀山了。 小雅师姐偶尔也来这翡翠峰，大多数都是来拿药和送吃的东西的。 师傅是没什么不好意思，他时常发呆，小戬却是不好意思的。找小雅师姐帮了忙，他在屋子后面搭了一个小棚，放了一些餐具，反复试验几次，总算做的东西稍微能入口。 是小戬吃了能入口，师傅这个怪物，只要是吃的，都能入他的口，上次那坏掉的茶叶也是，他照喝不误。 这天，小戬捋着袖子，扛着斧子正要出去。 他感觉自己越来越像个伐工头了。 师傅正在桌子前打药包，见到小戬要出去，把他喊了下来。 “阿普，这里有包药，送去给玉珂峰的三师兄那儿。” 玉珂峰小戬从来没去过，接过药，想了想只好探路问人了。 白浩然却又把药抢了回来，道：“算了，我跟你一道去。” 又喝了一口茶，“走罢。” 当小戬反应过来时，自己已经乖乖的跟在师父后面了。 古怪！ 这里面大有问题！ 照小戬多日来的观察，他师傅白浩然根本就是性格恶劣，除了很护短这性格，而且是个不折不扣的工作狂。谁要是浪费了他的时间，他绝对把人整到永远不敢站在他面前。 这会儿竟然愿意跑路送药，靠，太阳从西边出来了！ 玉珂峰的三师兄李亟觞从小和美貌的母亲相依为命，遇到乙太是在她母亲临终一刻，乙太上人似乎认识他母亲，对他母亲的要求一一应了下来。 李亟觞就被乙太上人带回了蜀山，成了三弟子。 后来有一段时间，李亟觞和白浩然一起下山历练去了，当他们回来的时候，李亟觞全身重伤，不断吐血，几乎九死一生。 这才传出他是皇子，而且还是被立为太子的皇子，拥有皇室最浓的血脉。 而那之后，李亟觞刻苦练剑，不再下山，而白浩然也放弃了他着以“天才”成名的剑术，开始了他的大夫生涯。 还有一点，白浩然在全部师兄弟中，与李亟觞关系最好。 来到玉珂峰前，山上不时传来一阵阵树塌的声音。 怎么回事？ 白浩然慌忙使出轻功踩着树飞了上去。 小戬在后面喊师傅，也跟了上去。 辛辛苦苦跑到山上，小戬一看，傻了眼。 那一道道的剑气，将山上的树木砍得七倒八歪、参差不齐。 一个白衣男子立在一棵大树上，他五官端正，身材挺拔偏向于瘦型，一袭蜀山代表服饰，通体的白，腰间却别了一块紫玉。 他的长发飘逸，眼神如同他手里的剑一样锋利。 而自己的师傅，也是立在与那男子对面的一棵大树上，手里拿着一个捣药用的铁杵，微微喘着气，显然之前他们已经交过一场。 “三师兄……” 李亟觞手腕一转，锋利的剑势分心便向白浩然刺来。 白浩然咬牙，铁杵直接迎上利剑，‘琤’的一声回挡过去，左掌聚气，向李亟觞胸口拍去。 李亟觞吐了一口黑血，重重落在地上。 白浩然大惊，也飞身落下，刚落地，李亟觞又挥着剑劈了过来。 强力的剑气带着风势席卷而来，白浩然一个避之不及，手臂已被剑气割伤了一道口子。 眼神深邃的盯着面前的人，白浩然道了句：“三师兄，得罪了！” 白浩然双手运气于左掌，飞身扑到李亟觞的面前。 李亟觞的剑快，快如闪电，一招一式所向披靡。 但但是白浩然的身手更快，只见他铁杵扣住李亟觞的利剑。快速绕到李亟觞的身后，左掌击上李亟觞的后背部。 李亟觞吐了一大口黑血，向前跌去。 白浩然乘机飞身至他身前，抽出身上的银针，‘唰唰’两下扎在李亟觞的头上。 李亟觞吭也没吭一声就倒了下去。 白浩然连忙将他拦腰扶住，靠坐在一个树桩子上。 8.交友 小戬看的那叫一个热血澎湃，对自家师傅的钦佩之情犹如黄河之水哗啦啦的向东流啊。 白浩然快速在李亟觞的身上扎了几针，查看了他的状况吩咐小戬道：“阿普，去，弄碗水来。” “哦，好。” 小戬马上跑到不远处的一个小屋子里摇了一瓢水。 白浩然从怀里掏出一粒药丹喂进李亟觞的嘴里，给他灌了一些水，这才拍抚他的背部让他咽下去。 忙完了一切，白浩然站起身叹了一口气，转头对小戬说：“这里没什么事了，阿普，你现在去玩罢，等一会儿再上来。” 小戬才四岁，一听到玩，马上小孩子心性，跑开了。 “唉，三师兄，你这又是何苦？……当初她对你的残忍，你却只能内心挣扎。要说你坚强，你根本就是在逞强，你害怕别人再对你伤害，你放心，我会医好你。” “这是我欠你的，哪怕用我的一生，我一定会找到治好你的药……” 吁了一口气，白浩然蹲下身，将李亟觞的手臂搭在自己的肩上，慢慢扶起他的身子，把他扶进了屋里。 小戬跑下山，途中都是些俊男美女的蜀山弟子，一个和他年龄相仿的都没有。把他郁闷的只好沿路采采花、摘摘草什么的。 这时，“哎哎，你哪条道上的？” 一个年龄和他差不多的小男孩突然出现在他身后，气焰嚣张的叉着腰，头是仰着对天的，拿两个鼻孔子看他。 小戬奇怪的咬着手指，又望望天上，啥子也没有。 “喂，问你话呢？” 小男孩这下倒是不看天了，而是恶着一张不算邪恶的小脸盯着小戬。 “天上有什么？” 小戬始终看不透天上到底有什么那么吸引这小男孩看的。 小男孩比个中指：“靠，老子出门不顺，遇傻子了。” 唔？ 小戬一下反应过来，道：“你才傻子，你全家都是傻子。” 小男孩一下子站不住脚了：“靠，什么玩意儿？你敢这么跟我说话，你知道我是谁吗？” 小戬盯着他答：“不知道！” 小男孩又要倒下去，站稳，脚往树上一踩，手望膝盖上一撑，半张小脸对着小戬。 “哼哼，不知道老子告诉你，老子就是横扫九峰蜀山小霸王，人称‘一拳镇江东’的无敌超级天下第一的飞剑大侠……” 小戬无比天真的问：“横扫九峰？扫地的？” 忍住！忍住！小男孩作一脸便秘状。 “我叫郑普，你也能叫我阿普。横扫九峰，你叫什么？” “谁、谁跟你说我是横扫九峰？”小男孩都要哭了。 “是你自己说的。” 小男孩自认自己错了，错了，还不成吗？ “我叫杨典枫，我师父就是这玉珂峰的李亟觞。喂，我可告诉你，我师傅很厉害的，你不许再叫我横扫九峰了。” “哦。”小戬想起来了：“原来那个是你师傅啊。你叫羊癫疯？好奇怪的名字。” 杨典枫生气道：“是杨典枫！不是羊癫疯。你再那样我可生气了。” “你真没意思。” 小戬寻思着去其他地方玩。 太不给他面子了！ 小男孩不甘心的马上扯着他，道：“喂，叫阿普对吧。这个时候其他是兄弟们都在练剑，我看你一定是被你师傅赶下来的，干脆你拜我为老大，我带你玩。这个山什么好玩的地方我都知道，怎么样啊？” 我看你才是被自己师傅赶下山的！ 嘴里嘟嘟念，小戬无所谓的答了句：“好啊，但是我跟你说，端茶递水的是我可不干。” 杨典枫撇撇嘴，低头想了半天，才一阵肉痛的点头。 “行行，不要你端茶递水，老子自己又不是没手。” 蓝天白云，两个孩子从此结下了一生的友谊！ 一个上午，杨典枫老大样的跑东跑西，后面跟着一个屁颠屁颠的小弟小戬。 快到中午了，杨典枫和小戬才双双上了玉珂峰。 才刚踏进屋子里。 “你们回来啦！” 映入眼帘的是白浩然无比春光灿烂、烂漫的大大笑脸，差点没刺瞎小戬的朋克眼。 啊，这是师傅吗？小戬吓得下巴都掉地上去了。 杨典枫也捅了捅身边的小戬：“阿普，这人是谁？老子手脚抽筋，把我扶稳了。” 李亟觞这时也正好从厨房里出来，手里端着一盘菜：“回来的正好，净了手过来吃饭。” “是，师傅。” 杨典枫马上高兴地拉着小戬一起去洗手。 吃过饭，两个孩子在一边玩，白浩然给李亟觞扎针，李亟觞安安静静地坐着。 李亟觞开口：“这次入魔，麻烦你了。” 白浩然手顿了一下，笑道：“没什么，三师兄跟我客气什么。” 半晌 李亟觞望着小戬，说道：“这个孩子，我听说，你教他医术。” “恩……阿普性子温和，长相也不出众，还是跟我学医，当个平凡人就好。” “入了门派，就没有‘平凡’二字可讲。现在看不出来，以后当他最亲的人死在他面前时，他会痛恨自己的软弱，这个世界就是这样，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说着，李亟觞的眼飘向别处。 三师兄又想起以前的事了，白浩然叹了一口气，把小戬叫到身边。 “阿普，你想学武吗？” 小戬马上点头，兴奋的说：“想。” 杨典枫也跑了过来，拉着他师傅的手：“师傅师傅，让阿普跟您学武，行不行？” 李亟觞皱眉：“胡闹！那怎么行，他是你五师叔的徒弟，你五师叔自会教他。” “我对教他武功没兴趣。”白浩然从李亟觞身上拔下一根针说道：“三师兄，不如你教他武功，老爷子的功夫你理解的比我透彻。” 李亟觞道：“他毕竟是你的徒弟。” 白浩然摆摆手道：“无所谓、无所谓，门第什么的，不必看得太重。再说我也不没工夫教他武功。” 小戬想道，哪里是没工夫，根本就是不愿教他，师傅只喜欢教他医术。 “恩，”李亟觞没什么表示，算答应了。 ＊＊＊＊＊＊ 泉中 蓝蓝的天，绿绿的水，青青的草地，鸟儿扑着翅膀划过天际，鱼儿也在水面上打了几个转沉入湖底。 在这一片静谧的天地间，斜阳渡着金红色铺散在苍穹中，一个小小的身影立于天地间，清秀的不可一物的脸上满是刚毅之色，汗滴如珠，手中剑气如霜，霸气十足。 “大公子！”一方丽影步伐轻盈的踏入这片天地。 她右手拿着饭菜篮子，左手牵着一个小小的可爱女孩 天儿锋回气转，收了剑势，一袭黑衣衬托下的冷漠俊颜望向那方丽影。 丽影的主人正是执明的手下女宿，玄女。 玄女做了一个辑，把菜篮子放下了，牵出身后的可爱女孩：“大公子，她叫莹珠，以后她便是您的侍女。” 可爱女孩羞怯的望着他，手不停的在绿色衣角上摆动着。 “恩……” 天儿自顾自的坐在地上，打开菜篮子便吃了起来，一点也没看可爱女孩子一眼。 一会儿，天儿吃完了问：“东方心呢？” 玄女如实回答：“心宿被天敬上人之派任务去了。” “恩……”天儿又沉寂了一下，道：“我弟弟，和执明护使，可有消息？” “他们……”玄女面色为难。 “说。”锋利的眼神扫过玄女。 说罢，就算是坏消息也没有关系，他只想知道自己唯一的亲人的下落，他不想再担心了，更不想自己就像个疯子一样，每天期盼着弟弟的消息。 有时候玄女真以为，这孩子的刚毅并不属于他这个年龄该有的，一夜成人，这该要多大的痛苦啊。 如实说，也断了他的念。 “这几日，白虎护使的下属奎宿和娄宿在舍沽的一处崖边发现了玄武令，又在一处林边找到一方墓碑，碑上刻了玄武大人的名讳，小公子，失踪了……” 玄女小心的查看大公子的表情，却见大公子安详的可怕。这孩子的表情不对劲，怕不是打击太大，不会从此一蹶不振吧，那她的罪过可就大了，呵。 失踪了！ 天儿忍着胸口的戾气，一股血气从喉咙处上涌出来，一阵恶心感，他‘哇’的一声吐出一大口黑血。 玄女要上前扶他，天儿摆手，不要她扶。 他擦掉嘴角边的鲜血，拿起剑，挥舞起来，凌厉的剑势如同插上了翅膀，竟散播出丝丝剑气，快、准、狠。 天敬上人的话犹在耳边：“老头子的九剑，你只要学到第八剑，江湖上就没有人能做你的对手。” 真想不到，天儿这口血一吐，竟直接突破了第五剑。 其他人是天才的话，那么天儿就一定是个奇才了，厉天学会了第五剑，就已经是江湖上的高手了。 “轰——” 水里的鱼虾遭到剑势轰击，直接死亡被河水抛上了岸，河水被翻了一腾，像雨水一样洒向地面。 厉天手中剑滚落了水珠，他披散着发，如恶鬼一般立于飘落的河水中，无形的锋芒在他身上披露。 莹珠吓得躲到了玄女的身后。 玄女微笑着，眼中闪着炙热的光芒。 9.日子 李亟觞教学挺认真的，怕他们不识字，先教他们书上的心法，不懂的再一一指给他们知道。 当小戬顺利的写出一手漂亮的隶书时，杨典枫握着笔盯着小戬写的字直发呆。 李亟觞也看的出来，这孩子一定从小受过高等教育。 事后白浩然知道了，又呆呆的摸摸脸：“原来狗剩会字。” 小戬直接就哭了，师傅啊，我真的不叫狗剩，您不知道徒儿识字还叫徒儿背医书？ 《厉氏林录》的安静凝神共有五篇，篇幅很短，小戬看了很多天，始终悟不透第三篇。 父亲厉道行十一岁拜在天敬门下，十九悟透《厉氏林录》，并将《厉氏林录》掺杂进天敬所教的《九剑》中，独创剑式，二十一剑扫魔教，统一邪派。 在这辉煌的一生中，却于三十如流星般永迹人世，如昙花一献般在魔教创出了神话。 小戬也不知道自己是不是真的资质平平，没什么悟性。 李亟觞先教他们心法，蜀山的心法要求与自然结合。 行如流水，静如空，剑法也主要跟着心法，“攒簇五行，和合四象”，指在意的调动下，凝集神、魄、魂、志、意等信息，五行一聚，元性的物质就凝集，经过凝炼、培育，阴性信息成份逐惭减少，而成元神。 小戬恼死了，蜀山的心法修炼一级慧眼如柱，二级身轻如燕，每级心法里各有五招，最高级没有招术，还要接受天劫之罪，破得了飞身成仙，破不了飞灰烟灭。 这么大的赌注，所以千百年来，历代蜀山门人仅两成仙。 当然，远的咱不扯。 就说小戬，蜀山心法他也和杨典枫一样的学，甚至对于心法的理解比杨典枫要懂，可眼看着杨典枫都突破心法的第一级第四层了，他却始终停在初层。 每天晚上看完医书就打坐练心法，《厉氏林录》卡在第三篇，暂时不练了。 蜀山他是可以肯定能练到第五层的，可每次一聚气，气就莫名其妙在体内打散了。 偶然一次再练《厉氏林录》，惊讶的发现体内那股冷气不在了，安静凝神也突破了第三篇，再往上，又是卡住了。 小戬哭笑不得了，这可怎么办？这，自己不是就这么废了吧？ 又不敢跟师傅说，要是说了，师傅一定笑道：【哈哈哈，就知道你练不了武，上天注定我白浩然一定有个出色的徒弟，走，跟为师上山采药……】 呜…… 李亟觞也是奇怪为什么那孩子心法不行，没理由啊，就算没有习武天赋，也没可能那么长时间连一层也突破不了，虽然小戬一点长进也没，李亟觞也没放弃他。 这天，小戬和杨典枫在山上打树上的松子。 李亟觞布置的任务，每天打五十颗，主要练习他们的眼和手。 杨典枫一听打松子，这么惨，马上抱着他师傅的腿哀嚎。 “师傅啊，五十颗多了，我们把松子打完了，松鼠干什么，一生气一定会群欧您可爱的徒弟和娇弱的阿普小兄弟。” 谁娇弱了！小戬不满的盯着羊癫疯。 “有什么好抗议的？”白浩然一脚已踏进了屋里，道：“不愿意的话，我那山还有树呢，一天砍十棵，随便你们怎么砍。” 小戬马上捂住羊疯子的嘴，延着脸对师傅笑：“我们喜欢打松子，最喜欢了。” 小戬是过来人，翡翠峰那个山，你一个上午都别想找到五棵细树，相比之下，咱的李师傅真是温柔可爱大慈大悲，活菩萨啊！ “那么，我们先去打松子了，师傅。”拉着羊疯子，逃命似的跑了。 白浩然发呆，缓过神来：“切，阿普都学坏了。” 打松子就打松子呗。 谁知，“啊啊啊，快闪开，要撞上啦！”一声惨叫声自空中传来。 唔？ 小戬抬头，一个庞然大物自空中掉了下来，从树上扑哧扑哧往下落。 貌似一个女孩子，直接扑到小戬身上。 “啊！啊！你没事吧？” 一个白衣发饰凌乱的小女孩见到自己压到人了，马上爬起来，把小戬拉起来。 “好痛啊！”小戬龇咧着嘴，摸摸背，腰酸背痛啊！ 转头，见到撞了自己的是一个看上去很温和舒服的女孩，梳着一头顺滑的月牙髻，女孩子的小脸涨得通红。 又是一声鸟叫，天上飞来一头大雕，上面坐着小雅师姐，还有另一个看上去很冷漠的小女孩。 冷漠小女孩紧张的向下望，喊：“柔柔，你怎么样？” 也不等大雕落地，就直接从空中跳了下来，双手展开，人已安安稳稳落地。 好厉害的轻功！ 冷漠小女孩一个剑步冲到那个叫柔柔的女孩身前，一改冷面，亲切温柔的慰问起来。 其实被撞的人是我！ 小戬两行清泪哗哗流，咦？羊疯子呢？ 这时，“哎哎，那个谁？老子底下的是什么？老子怕啊，妈妈……” 杨典枫靠在树上，哭喊着叫，他的两条腿张得很大，一把银剑正插在他的开裆下面，再上去一点点，他正好可以进宫当太监了。 后来小雅师姐对他们陪笑，那个撞小戬的女孩子叫赵柔柔，冷漠的小女孩叫楚冰，她们都是裳芍的徒弟。 本来楚冰天资聪慧练会了御剑飞行，她的师妹赵柔柔见师姐那么厉害，也想要练。 赵柔柔是个非常害羞的女孩，楚冰也是很疼这个师妹，就教了她。 谁知赵柔柔一御上剑便飞了没影，楚冰和小雅就急忙坐大雕追，这才发生了以上的事。 “我、我叫杨典枫，住在玉珂山。” 杨疯子面对小雅，一下子吞吞吐吐起来，向来厚脸皮的他也不由面皮薄上几分。 小雅温柔的笑了起来：“我叫铁小雅。” 杨典枫傻笑起来：“小雅、小雅……真是好名字。” 冷漠的楚冰拉着赵柔柔开口：“小雅，该走了。” 小雅对小戬和杨典枫笑了笑，转身回去了。 “再见！再见……” 杨典枫挥着手，痴痴的望着她们离去。 小戬望着她们已经不见了，羊疯子还在挥手，于是重重的拍羊疯子的肩。 “你干什么？” 杨典枫吓了一跳，一把胡开小戬的手，继续痴痴的望着。 小戬好心的提醒他：“疯子，再不打松子，我们就没的吃了。” 杨典枫又一把掐住小戬：“哎，你觉得那个小雅，怎么样？” “你说小雅师姐啊，她蛮好的。” “哈哈，我就说嘛。阿普，我告诉你，你可不许喜欢她啊！” 小戬疑惑。 “我是老大，你什么都得听我的。” 什么跟什么啊！ “疯子，那位楚冰师妹好像很厉害，你会御剑飞行吗？” 杨典枫摇头：“阿普，你下次遇到楚冰小心点。你一定不知道，楚冰是个怪人，一天到晚只知道练剑，还凶着一张脸，听说她家人就是被妖魔杀害的。真惨啊，全村人都死了。” “哦。”小戬点头：“可我是问你会什么剑术？” “只会几招，你要看我耍给你。” 杨典枫说完，拾起地上的一根棍子，对小戬笑了一下，挥动棍子舞了起来。 “好厉害！” 小戬给他拍掌，也拣起地上一根棍子在后面学了起来。 “阿普，要学会心法才练好这些剑术。” 杨典枫在边上叫着，却惊讶的发现，小戬舞剑舞得很好。 “靠，瞎了老子的狗眼，心法在初级，剑法却在第三层，不带的啊，那有人跳级跳的那么厉害。 小戬回过头来问：“疯子，怎么样？” 杨典枫抽畜：“很好，再下去老子是成疯子了。” 蜀山上百年如一日，唯一不同的是十年一度的蜀山切磋。 蜀山十年一度的比武快开始了，因为乙太的弟子有中有少，而这些徒弟的徒弟都年龄不够，不能参赛。 那就只好按年龄排，够格的必须参加，除非有什么不够格的理由。而入室弟子按辈份排排到老四，剩下的弟子必须参加。 这比赛是乙太一手攒助的，大多数弟子都反对，他们好歹也是当人师傅的，哪好意思上台让自家徒弟看笑话。 他们抗议，乙太就哭给他们看：“呜，一个个不孝徒弟，我都要死了，看看徒弟打架有什么错，我这点小愿望你们都不满足，我好凄凉啊……” 老人家喜欢热闹，有错吗？ 一个弟子讪讪开口：“可、可是师傅，我们二十年前才比过。” 乙太盯着那弟子，声正严词说道：“我忘了。” 师父他老人家说忘了，那就忘了，大家没什么说得了，只好答应。 大家是答应了，白浩然却反对，说凭什么排到五，不排到四！ “为师可是特别照顾你的。” 乙太一副道古仙风，说话的语气像个小混混。 “那成，到时候师傅要是不小心跌倒骨折撞头上吊，弟子忙，可伺候不到师傅了。” 白浩然说话的语气很平静安祥，甚至带了点平时没有的微笑。 乙太咽了口口水，转身就把他的名字排除在外。 乙太也不知道听谁说的，问了白浩然一句：“为师听说你把徒弟交给老三带了。” “阿普啊，恩，那孩子想学剑。” “呵呵，那一定学得很好了。” 一说起老三，老头子就一脸自豪，老三可比某人乖多了。说话的空档，不满的瞥了一眼白浩然。 “学的不好，那孩子连心法的初层都突破不了。” 白浩然一脸气结，想把阿普带回来，李亟觞却坚持让那孩子自己自愿回去。 那孩子学武天赋太差了，三师兄却不放弃那孩子，其实那孩子跟他学医很好，以后能当个出色的大夫，又何必非要成为剑侠。 所有人听到白浩然的话都惊讶的张大了嘴，包括乙太。 一个非入室弟子说道：“不是吧，资质那么差？初层都突破不了的话，那只能说那孩子身体一定有隐患了。” “嗵——” 白浩然一拳头击打在桌子上，桌子瞬间四分五裂开来，白浩然把手抬起来笑道：“啊呀，真是不好意思。这位师兄，个人资质都不一样嘛。有些人适合学武，有些人就适合学医，我家的阿普比较能当个神医，像三师兄学武学个皮毛护身就成了。这位师兄学了那么多年不就是为了皮毛吗？” 一袭话，说的那人哑口无言。 其他人听到白浩然说的纷纷捂着嘴笑，这个白浩然确实不适合收徒，就冲着那超护短的性格，要是多收了几个徒弟，指不定会不会把全蜀山的弟子都得罪个遍。 那人也只能把苦往肚里吞，想着回去叮嘱自己的徒弟，得罪白浩然没关系，可千万别得罪白浩然的徒弟。 而小戬这边，李亟觞突然下山去了，杨典枫被寄宿在白浩然家，和小戬睡一张床。 可杨典枫睡觉有个坏毛病，打呼噜。 这可把白浩然气的够呛，睡隔壁都能听的到。 于是，当某天早上，小戬起床的时候，惊讶的发现疯子不见了，然后在山上某一处找到他。 疯子骂骂咧咧：“昨晚上不知道是哪个坏蛋偷袭老子，把老子扔山里头去了。” 这时候白浩然出现了，伸了个幸福的懒腰，睁着朦胧的睡眼，正好瞥到他们两。 大眼瞪小眼，瞪了半会，俊脸微微红了下，害羞的低下头，走了。 10.采花 小戬现在也在背医书，向杨典枫学了几招好像就那样子。 如今自家武功和蜀山武功都练不上去，只好学医了，偶尔跟再师傅后面看诊，山林里看见草药也摘进衣服里。 杨典枫现在是自由了，只要小戬没事做，他就拉着小戬四处召集同龄师兄弟玩。 瞧这，“话说金兵侵入长安，那场面，那叫一个血腥，见人就杀、见鸡就抢，当时那天是……”这位高台之上口沫横飞、折扇直甩的英气少年，姓石名信，是老七项然的弟子，他生平最爱说书，是大家的说书先生，偶尔年长的师兄师姐也会挤到他们中间听书。 后来一场小小的误会，小戬认识了何成，老四崔云书的弟子，也是刚来蜀山和小戬打了一架的那孩子。 在快要举办比武的时候，白浩然把小戬叫到了身边，交待他什么是跌打药，什么是止血草，该怎么用。 白浩然又要气疯了，老头子办什么比赛，存心想累死他，他们最好别给他受伤，受伤了要他们好看。 白浩然也是抱怨啊，整个蜀山就他一个大夫，一百多号人他一个人罩着，死老头也不下山请几个大夫，好在有徒儿。 “表哥，你安心去吧。”白浩然缅怀。 李亟觞回来了，带了一个小女孩依脂。 依脂很漂亮，比小雅还要漂亮，就是眼睛里总闪着打量人的尖锐眼神。 很多师兄弟喜欢她，小戬没看到，依脂来的时候他正好跟在师傅后面忙。 话说，小戬跟着他师傅后面已经多多少少会看一些小病了。 比武的那一天，照理说，他应该跟在自家师傅后面，杨典枫却把他拉了出来，他师傅竟然也同意了。 “小孩子家家，那种野蛮人的血腥场面有什么好看，去玩吧。” 于是，杨典枫把他拉出来了。 繁茂的山林里，小戬边走边想自己的武功，蜀山的功夫必须从心法里悟出，他身体出了很大的问题，自家凝神功夫和蜀山心法相克了。 不至于吧！ 《厉氏林录》他只学了安静凝神，那又不是邪恶的招术，莫非两家心法不能同时被一个人练？ 小戬在想心法的事，羊疯子却抱怨起来：“阿普啊，我师傅收了一个小师妹，你知不知道？” “知道啊，不过我还没见过。” 小戬也是从他师傅那儿知道的，他师傅知道李亟觞收了徒弟，马上在家里哀嚎，说干什么收那个女人的女儿，云云。 “我不喜欢她，她老是缠着师傅。” “那也没什么啊。” “你不知道。唉，算了算了，老子也不屑在别人背后说话。” 说着，拉住小戬压低了声问：“你知道雪藏花吗？” 小戬摇头：“没听过。” “听石信说，那花很漂亮，绝龙谷里有。” 羊疯子邪恶的笑了起来：“哼哼，我要去绝龙谷，把那花摘回来，送给我亲爱的小雅妹妹。” 小戬瞪大了眼：“不行！蜀山山规第一条就是禁止去绝龙谷。” “哎，别那么扫兴嘛！我可是特地选在今天，他们比武的这一天。要不我干嘛拉你出来。” “我有事，先走了。” 小戬转身就走。 羊疯子马上在后面拉住他：“哎哎哎，阿普，算大哥求你了，你不能这么见死不救。” 小戬扳开他的手：“我要是跟你去才死定了呢！” 羊疯子又拉了上来，语气近乎哀怨：“阿普，郑普，我就你一个铁哥们，你就真忍心不帮我。” “不是我不帮你，绝龙谷你不能去。” “好，你不帮我算了，我自己去！臭郑普，我以后再也不认你作我兄弟了。” 乖乖，威胁我。 “行了行了，帮你就是，你要我怎么帮？”小戬真拿他没辙。 “我要下绝龙谷采花，你帮我把小雅叫过来。” “就这样？” “就这样。” 小戬嘟着嘴点头，疯子！ 小雅的爹娘在作裁判，看台上乙太笑呵呵的坐着，他的入室徒弟们都依辈份坐着，左边五人，右边四人。 少了一个师叔，九师叔裳芍的身边有一个空位子，没有人坐，那位置是乙太的第十弟子的，小戬第一次来蜀山的时候就没见到，小师叔好像一直不在蜀山。 带着疑问，小戬找到了小雅师姐，三师叔的弟子依脂也在旁边。 依脂穿着一身的白，长发飘飘，朱红色的丹唇抿了抿，浅浅的笑容勾在唇边，杨柳的眉，桃红的眼，皎好的面庞，风一吹，暗香便糜漫于整个阳春。 小雅在边上喊：“郑师弟、郑师弟……” 小戬一下子反应过来，脸色红了红：“啊，哦，小雅师姐。” 小雅笑了笑，给依脂介绍了小戬，又对小戬道：“她叫依脂，是三师叔新收的弟子。” 小戬害羞的跟依脂打招呼，依脂却上下打量着小戬，又把头撇向别处。 小雅看到依脂有些不礼貌，对小戬笑了笑：“郑师弟，你找我是有事吗？” “啊，对。” 不说，小戬都忘了：“小雅师姐，是杨典枫要我来喊你，去、去绝龙谷。” “什么！！！”小雅顿时吓得花容失色。 还好此时台上已经打了起来，底下人的欢呼声盖过了小雅的声音。 “绝龙谷不能去，我要去喊太师傅。” 小雅铁青说着就要向看台上跑去。 “小雅师姐，不能说，羊疯子会被逐出山门的。” 小戬吓得马上拦住她：“那里也没什么，他只是去采花。” “你不懂！那下面的危险不是你所能想到的，当年莘修师叔……” 小雅说到一半，马上闭嘴。 莘修？哪位师叔？小戬他从来没听说过。 依脂说道：“我们现在去，也许还拦得到他。” “对、对，我怎么没想到呢。”小雅马上望了小戬一眼，“必须赶快去。” 依脂没说话，跟在小雅后面。 到了绝龙谷，杨典枫正在那谷边候着。 石信也在，他们两吵了起来。 石信掏出纸和笔，对羊疯子说：“我可说了，我不过是想把你的游记写下来，没别的企图。你也知道，我的故事说完了，再不搜集点，我就不是咱蜀山有名的说书人了。” 杨典枫抗议道：“不行！你写下来，师傅一定会知道，到时候我就倒霉了。” “私下传开就是了，你放心，我不会让师傅们知道的。” 石信又兴奋的跑到谷边，头向下张望，“哇，好高！” 小雅跑过去喊叫道：“不能过去！” “小雅。” 杨典枫略带兴奋的望过去，一见到小雅身后的依脂，马上把小戬扯到身边，低声问他：“你搞什么？怎么把她也给叫来了？” 小戬脸红了下道：“依脂师妹很好啊。” “靠！没救了你！” 石信又兴奋的扑过来，一双星星眼兴奋的对着羊疯子眨呀眨。 “杨师兄，你要从这儿下去绝境吗？你打算咋下去？下去之前想对大家说些什么？来吧！有什么好交待的？我都给你写下来。” “我又不是去送死！” 杨典枫狠狠敲了他的头，又特献媚的朝小雅笑：“小雅，你们在上面等我。” “胡闹！不许下去！你们都给我回去！” 小雅此时的语气特严肃，像是换了一个人，还是大人。 “不要紧的，我下去一下子就上来，小雅你等我。” 杨典枫紧了紧身上系在树上的绳索，一下子就跳了下去。 “不要！” 小雅大叫着扑过来，谷里的雾很大，她看不到杨典枫。 “‘风萧萧兮易水寒，壮士一去不复返’。杨师兄，走好呀！”石信一边在纸上激扬文字，一边感慨万千。 “哇！” 才一会儿，一颗松子从谷下飞了上来，准确的正中石信摇得跟拨浪鼓似的脑袋。 小雅马上抓住小戬问：“他到下面到底干什么？” “为你采花。” 小戬呆住了，这还是平常那个温柔亲切的小雅师姐吗？ 小雅瘫坐到地上：“千万不要有事，百年的封印不能毁在我的手里……” 小雅说着奇怪的话，又向天唤了一声：“疾风！” 远处一声鸟鸣，一只大雕扑着翅膀飞了过来。 那只大雕有些不对劲，边飞边吐口水，一下子飞了下来，脚没刹住，直接给撞树上去了，又是一声哀鸟鸣。 众人自觉挥挥被扬起的飞灰，石信又兴奋的跑大雕边研究起来。 “老了吧。” 小雅骑上大雕对小戬他们说：“我下去找杨师弟，你们在上面等我们。” 依脂坐到了小雅后面道：“我也去。” “这事可不能少了我。” 石信也坐了上去，对坐在他前面的依脂笑道。 “我、我也去！” 小戬是男孩子，小戬要保护女孩。 小雅说：“你们不能去！” 石信冽着嘴笑道：“放心！不会超重，我们只是小孩！” 谁担心超重了？还不是为你们生命着想。 这时，“你们去哪？”一个冷冰冰的声音自他们身后响起。 四个孩子都绷紧了神经，回头，看到是楚冰，都松了口气。 四个孩子跟她说了前因后果，楚冰望了望谷下，冷冷道了句：“我也去。” “不行啊。”石信竟然站到了小雅一边，反对别人下去。 只听他下一句，“这头大雕老了，你再上来就超载了。” 其他人倒！ 楚冰说：“我可以御剑飞行。” “那好那好。”石信很没义气的把小戬推给楚冰，道：“这鸟坐四人有些挤，你带阿普飞吧。” “喂！”小戬生气的望向石信。 楚冰冷冷说道：“可以。” 小雅郁闷了，下面那么危险，他们要是出了事，她可怎么向师祖们交待啊！ 11.妖魔 大雕载着三个人下去了，小戬望向楚冰，只见楚冰双手一指，她背上的剑飞了出来，凌空飞到她脚下。 好厉害！ 小戬扳着指头数，这御剑，他和疯子要多长时间才能练成呢？ 楚冰冷冰冰的开口：“上来。” “哦，好。” 小戬依言上去了，双手很不安的放在她的肩上。 楚冰控着剑飞快的飞了下去，风呼呼的刮痛了小戬的耳朵，剑飞的太快了，一下子就追上了大雕。 好不容易冲到了谷底，小戬晕头转向的下了剑。 等他缓过神来，大雕正好扑了下来，如一颗重弹重重的砸到地上，又睡着了。 依脂第一个从上面跳下来，一眨眼的功夫就跑走了。 小雅也从上面下来了，神情很不对劲，竟是全身发着抖，嘴唇也成了紫色。 更不对劲的是石信，那家伙像是傻了一样在笑。 难道是飞下来的途中遇到什么？ 小戬马上跑到石信身边问他怎么了。 石信望着小戬又笑的更开，边傻笑边说：“哈，哈哈，长这么大，我第一次发现自己，有恐飞征，哈哈，阿普你的头发都翘了，我脚软，我要睡觉。”说着趴在大雕上呼呼睡起觉来。 楚冰也看出小雅不对劲，问她怎么了。 小雅摇摇头微笑：“没什么，我只是有些害怕这里。” 谷底都是雾，他们所处的地面有些潮湿，看不到一棵树，到处都是白茫茫的一片。 “郑师弟。”小雅转过头对小戬开口：“你留在这里看着石师弟，我和楚师妹去找依脂师妹。” 小戬说：“还是我去找，你们在这里看着石信吧。” “郑师弟，楚师妹有御剑术，我们不会有事。” 现在整个蜀山人都知道，五师叔的徒弟是蜀山最差的弟子，小雅也是怕打击他。 “那好吧。” 小戬整理了头发在一块石头上坐了下来，看着两个小女孩跑进雾里不见。 唉，身边一鸟一人睡得跟头猪似的。 小戬也打了个盹…… 戬儿、戬儿…… 谁？谁喊他？ 戬儿……戬儿…… 小戬一下子惊醒，周围安静的只听得到大雕和石信的打呼比赛。 幻听！ 小戬吁了口气，突然，那个声音，又响了起来！绵绵长长，断断续续。 小戬摒住呼吸，蹲下声捡起一根棍子，向声音那儿走去。 小戬怕极了，他已经走了很长时间，依旧白蒙蒙的雾，看不到任何景物，白的让人窒息。 “戬儿……” 一只冰凉的手自他身后搭到他肩上。 小戬顿时瞪大了眼，一点一点转过身来。 映入他眼帘的，那憨厚的笑容，说过不会抛下他的，仿若他父亲一样的。 “明、明叔叔……” 千言万语哽在心头，所有的酸苦一起涌上眼球，小戬只剩拉着他的衣哭泣的份。 ‘执明’苍白的脸笑的很邪乎，他伸出一只手。 “戬儿……过来……我们去一个地方……” 小戬双目呆滞，点点头，牵上他的手。 他的手很冷，已经不是人的温度了。 小戬体内《厉氏林录》修炼出的冷气瞬间转热在身体里四处乱窜，小戬一下子被激醒，眸子顿时清澈无比。 他，不是明叔叔！ 小戬抬头望向‘执明’，只见‘执明’紧紧握着他的手，一脸沉醉。 “好……温度……” 是他在说话，他看上去很冷。 就当是梦好了，逝去的明叔叔依旧在他身边，感受亲人在身边，让他撒最后一次娇，就一下下。 小戬喊他：“明叔叔！” ‘执明’回过头来。 “小戬累了，明叔叔可以抱我吗？” ‘执明’显然愣住了，为什么这孩子会没被他催眠？ 他知道自己身上的温度足以冻死人，他也做好了只要这孩子反抗他，他就杀了这孩子的准备，这孩子现在却顺从他，甚至要求他抱他。 ‘执明’没说什么，俯下身抱起小戬。 小戬将头放在他的肩膀上，身子贴在他的怀里，尽可能的将自己的温热传递给‘执明’。 他的身体太冷了，小戬就像抱了一块大冰山，体内热气渐渐被对方吸去，也运用不出《厉氏林录》了。 小戬就像一个凡人，小脸被冻的泛青，身体也冷的颤抖，小戬双手冻的一直在嘴边哈气。 好温暖！‘执明’感受着这片温暖，却忽略了怀里的人。 “明叔叔……” 有滚烫的水滴在‘执明’的手背上，是怀里的孩子在哭。 “明叔叔……戬儿好想你……” 小戬哽咽着，泪犹未干的小脸咬着下唇，脸又白了几分。 这时，“妖孽，放了他。” 好几颗檀木香珠从后面射了过来，尽数击打在‘执明’的后背。 ‘执明’踉跄了一下，没有放开小戬。 白雾中，一身雪白的小雅隐约显出，冷冰冰的楚冰尾随其后。 小雅手里还捏着五颗檀木珠子，幼稚的小脸无比严肃，不像个孩子。 见‘执明’没反应，小雅收起了檀木珠子，双手合指，嘴中默念几句，只听一声破空声，一把通体雪白的剑飞到了小雅手中。 ‘执明’看到那剑，大惊失色，面上渐渐痛苦起来。 “……水之剑……诛仙阵……我、是谁……啊啊啊……” 一股强大的气场从‘执明’身上冲击地面，地上的石头、枯草纷纷颤动，小雅和楚冰二人被气场震得连连倒退。 过了一会儿，‘执明’又安静下来了，将怀里的孩子又抱紧了，这孩子让他有种熟悉的感觉，灵魂从深处得到宁静。 楚冰全身缠抖，好强的妖怪，她又好恨，是妖怪杀了她一家。 咬咬牙，楚冰祭出背后的长剑，向‘执明’杀了过去。 “你……” 小雅看小戬在那妖怪的怀里都快要被冻死了，心里急得也赶紧抓着白剑向‘执明’刺去。 ‘执明’左掌释放出一股紫色的气烟，将她们远远的拍打开，转身就要走。 “不许走！” 小雅又提着白剑刺了过来。 ‘执明’在周身张开一张紫色的防护罩，谁料那罩无发抵挡白剑，白剑已刺了进来，刺穿了‘执明’的胸口。 ‘执明’的血喷了出来，却是绿色的，他左手按住伤口，却始终不放下小戬。 好像又回到了当初，执明奋不顾身的保护他们。 “妖孽！”小雅瞪着‘执明’，厉声道：“八位师祖封你于此谷，便是让你静思己过，却不料你性杀戮，今日我一定要诛了你这妖孽。” ‘执明’的眼色变了变，有种嗜血的前兆。 战斗，在所难免！ “小雅师姐……不要……” 眼看那么厉害的小雅师姐要杀‘明叔叔’，虚弱的小戬连忙喝止她。 小雅和楚冰都愣住了，‘执明’也悄悄收起了利爪。 小雅满脸严肃的告诉他：“他是妖孽！” “我知道……”小戬苍白的小脸笑了笑：“可是……他冷……他很孤独……” 小小的身子从他怀里滑了下来。 ‘执明’摸向自己的脸，有水划过脸庞。 妖孽怎么会哭？ 小雅被这一幕吓到了，楚冰也是疑惑的望向小雅。 孤寂了多年，突然有人关心自己，愿意给自己温暖，而那个孩子掉下去了。 脑海里一片混乱，曾今，好像也有个孩子那样、那样，灵魂好痛！那孩子是谁？是谁？ ‘执明’哭得更大声，力量像电磁场一样暴走，在这暴走中，‘执明’发生了变化。 原本苍白的刀疤老脸一下子化成了一张霸气十足的俊脸，秀气的双眉，正中间有一个火焰形状的红印，石头一样的灰色皮肤也变的冰肌玉骨，头发秀长的散开着的。 小雅横举白剑挡住暴走的妖力，勉强站住脚。 “别哭了！” 亏他长着一张大丈夫的脸，比女人还能哭！ 小雅探到小戬身边，握住小戬的手，对他喊：“他还有救！” 男人总算停止了哭，眼角带泪的看着小雅。 小雅低头锁眉，半晌，才咬咬牙道：“把你的内丹给他。” 他张了张口，毫不犹豫的呼出一颗内丹。 小雅惊讶的呆住了，紫色的内丹，这只妖竟然有一千七百年的修为。 莫非，它根本不是妖，而是魔！ 八位师祖舍命连力封印起来的，那个当年差点毁了整个蜀山的魔！ 稳住！要稳住这只被封了记忆的魔，如果它恢复记忆，蜀山一定再也无法幸免被灭之命。 小雅身上冷汗直流，小心的接过魔的内丹，喂进小戬的嘴里。 小戬的脸慢慢红润起来，一股热力直冲他的身体。 直感觉体内另外两股气息一下子就被那股强大的热力吞嗜了，热力慢慢沉集到体内深处，化为一颗被紫气包裹的内丹，小戬睁开了眼。 在小戬完全睁开的时候，他看到一个男人。 男人见他醒了，一下子紧紧抱着他。 唔？什么？小戬吓的马上推开他。 当他意识到男人是一身冰冷的，他才想起来，这男人就是假扮他明叔叔的人。 再望向另一边，小雅和楚冰也在。 楚冰痛恨的盯着那个妖孽。 小雅紧紧按住楚冰的手，让她不要冲动，仔细查看厉戬面色，心里却慢慢疑惑起来。 “郑师弟。”小雅对小戬说：“你吃了它的内丹，现在可以控制它了。” 小戬张了张嘴，望向男人。 男人呆呆的看着他，摆弄他的脸，又高兴地伸手把小戬扯进怀里，汲取他身上的温暖。 小戬好奇的拿手触碰男人的额头，那枚火红的印迹是真的呢，好神奇！ “你、你叫什么？” 小雅说道：“它是魔，没有名字。” “燧！”男人的声音很成熟、很好听：“我叫燧。” “好奇怪的名字！” 小戬又望向小雅，道：“小雅师姐，你们不是去找依脂师妹了吗？” 小雅这才一个暗叫不好：“绝龙谷共封印了一只妖和一只魔。魔，你把雾撤了！” 燧站起来，骨节分明的手指朝雾中一指，白雾瞬间像被吸走一般，顿时一片空明。 散去雾的谷底很大，也有树，地上许多石头。 “另一个妖在哪？带我们去。” 燧似乎有些不高兴了。 小戬对他说：“燧，我有两个朋友失踪了，你要是知道，告诉我。” 燧点头，指向一处。 林子深处 “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依脂喃喃着，双目一片迷茫之色。 “对，只要和我在一起，我会把你变得更美丽，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来吧……来吧……” 一只很大的像鸟一样的生物，深红色的猫眼发着光，嘴里发出女性的磁声，小小的骨感手朝依脂伸着。 大鸟诱惑了依脂很长时间了，现在的孩子也太现实了，不要糖、漂亮衣服和玩具、风筝什么的，它花了好久时间才套出这个小女孩原来野心这么大，这个世道真是变了，孩子咋就不纯真了呢？ “……来吧……把一切交给我……我可以满足一切你想要的……” “不！” 依脂盯着它：“我不要一人之下，我要整个天下，我要把全部天下送给他，我要世上再无威胁他之人，所有快乐都赋予他，万物都顺从他……” “可以，只要和我融合在一起，我无上的力量就是你的！” 依脂被打动了，向它走去，大鸟嘴角牵起邪笑。 “铮！” 一把剑打断她们的仪式。 小雅喊道：“依脂！” 三人一魔正好赶到。 12.燧 当大鸟要施法的时候，小雅马上冲依脂喊：“依脂，快回来，它是妖，它会霸占你的身体和意志！” 楚冰同时控制飞剑阻挡大鸟向依脂靠近。 “臭丫头！” 鸟愤怒了，顿时将身体变的巨大化。 它本来想霸占了这个小女孩的身体就可以出谷了，自被莘修那个男人打伤后，又被念魔连累着一起给封印到了谷底。 修养生息了一百多年，好不容易维持着本体，又等到了这个机会，却被两个小丫头给破坏了。 小戬和燧正好赶来，大鸟见到燧也是一惊。 “燧！你竟然和人类在一起？堂堂……” “闭嘴！妖孽，看剑！” 小雅生怕它说出了魔的身份，嘴里念动口诀，手里的白剑顿时飞到空中，化为万道剑影向大鸟飞刺过去。 “绯烟！” 大鸟认的那剑，正是当初那八个老头摆诛仙阵所使用的水之剑。 诛仙阵本来是用来对付燧的，谁知它被几个蜀山高手偷袭撞进了诛仙阵里，燧逃脱了，它却被打的差点灰飞烟灭，那个蜀山青年莘修后来用那把剑砍了它一只羽翅。 “莘修、莘修！他在哪？叫他出来！我要杀了他！”大鸟要发狂了，它挥开剑影，一直喊着莘修。 小雅又念动口诀，剑飞了回来，形成无数气势在空中变大，直接插向地面，震退了大鸟。 这一下，别说是大鸟，连楚冰和小戬都惊讶的张大了嘴。 一直觉得小雅到绝龙谷就怪怪的，那么强的实力，小戬都可以肯定自己师傅没有小雅现在厉害。 小雅是怎么了？莫非被某位蜀山前辈附身了？ 大鸟彻底被激怒了，从半空中俯冲下来，一双女人的玉手紧紧勒住了小雅的脖子。 “说，莘修在哪？他是不是怕了？怕我找他报仇，躲起来了。” “你……你这妖孽……不配……不配喊我师叔的名字，我师叔……早死了……”小雅的小脸都被勒紫黑色了，双眼坚定的瞪着大鸟。 “他死了？他怎么会死？这才一百多年，他不是即将修仙了？怎么会死？他死了我找谁报仇……” 大鸟边说边大笑起来：“蜀山，我向蜀山报仇，以妖王命令，踏平蜀山！哈哈哈哈……” 小戬也是急的要哭了，忙拉扯燧：“怎么办？怎么办？小雅师姐她就要死了，你救救她，求你了，燧！” 燧点头，伸出手掌，手心凝结出大量的紫雾。 紫雾发出亮紫色光芒变成了紫色飘带，迅猛的击打了大鸟，迅速的缠上小雅的身体，把小雅拉了回来。 被那一击打，大鸟吐了一口绿血，向后跌去。 大鸟不甘心，恨恨的瞪着燧：“燧，我是妖，你是魔，井水不犯河水，你最好给我滚开！” 燧说：“你不能杀他们！” 大鸟冷哼一声：“莫非被人类打怕了？以前最恨人类的你现在竟会保护人类，哈，魔族的王子竟会变的如此懦弱，真是好笑。” 燧马上问它：“你知道我？我的名字是从你嘴里知道的，我到底是谁？” “哼，原来你失忆了，他们真够狠的！” 大鸟道：“我告诉你，你是……” 小雅擦拭嘴角边的鲜血开口：“你是魔！能看穿人的思念。当初八位师祖将你打下绝龙谷，就是要你静思己过，有朝一日有益于我们蜀山！” “人类真是虚伪！” 大鸟飞了起来，望向挥舞着剑劈向它的楚冰，右翼施出骨刺，狠狠刷下楚冰。 楚冰在空中吐血，跌了下来，掉到小戬身上。 小戬扶着小雅和楚冰，面色紧张的望向燧。 燧神色一咧，手掌轻轻一扬，一道水的防护罩护住三个孩子，四周又窜起粗大的水柱。 水柱升到空中集成一条巨大威猛的水龙，水龙长啸着喷出水气袭上大鸟。 大鸟拍翅打散水气，头上彩羽扫过，在空中幻化成一个美丽妖艳的女人。 女人指着托在手里的亮白珠子，尽数将水龙吸进了珠子里。 “燧！”女人怒斥他：“我丢了毕生功力都是你害的！我现在打不过你，你也不许干扰我！” 燧冷漠无情道：“你走，否则死！” “哼！依旧狂！你却不再是你。” 女人向天大吼起来，那喉声仿佛是来自地狱的抓挠声，尖锐利犀，声波长缓，钻进谷里各个角落。 小雅和楚冰同时双指分别按在太阳穴上，定住心性。 小戬本是昏昏沉沉，体内《厉氏林录》凝神卷一下子突破了第四篇，所有的不适一扫而空。 原来《厉氏林录》的凝神卷有心定神宁的作用，对“魔音贯耳”之类的大法有极强的抵制作用，对于修炼高层功夫则有防止入魔的功效，它实在是练武之人都应比求的瑰宝。 燧得脸寒得可怕，他手中凝出一把赤红的长剑。长剑鸣响，发出森森寒气。 燧面如冷霜，举起了长剑，瞬息劈下。 长剑横扫大地，天地俱变，地动山摇，飞沙走石，天地间一片昏暗。 “啊啊啊……” 女人尖叫：“燧，你杀我？你怎么能杀我？我是万妖之王！你帮人类杀我，总有一天，人类会杀了你……” 惨叫声回荡在大地上，当一切烟云消散，地上什么都没有了，没有石，没有草，连女人也没了。 所有孩子都惊讶的望着，好强大！ 小雅又全身颤抖起来，这才是真正的魔，当年封引了魔，小雅还记得，蜀山好几年的功夫都没有恢复魔所留下的残破，如今，历史重演！ 燧面无表情，对于自己杀了一个妖王，一个活生生的女人，毫不动容。 瞬间收了手里的赤剑，剑变小，被燧当成了发簪，插进了长发里。 “依脂！” 小戬惊叫起来：“依脂，依脂呢？燧，燧，你杀了依脂。” 燧望着小戬，展开右掌，一个发光的小球自掌上飞了出来。 小球飞到空中，慢慢变大，依脂昏睡在里面。 小戬瘫坐在了地上，吁了一口气。 楚冰望着小戬，眼中异样。 小雅松了一口气，白剑绯烟撑在地上，支撑着小雅。 恰巧此时，只听一声，“妖孽！放开孩子们！” 满天满地的蜀山弟子们踏着飞剑，来到了山谷里。 李亟觞第一个飞了下来，接住空中的依脂，抱在怀里。 接着又是一大群剑侠飞降到谷里，场面很是壮观。 乙太老头也下来了，本来挺滑稽的表情，一看到燧，老年痴呆了一下，又满脸瞪大了眼。 “列阵！” 乙太难得严肃一回的一声令下。 剑侠们全部都挥着剑，嘴里念动口诀，全都围成一圈，将燧包围住，剑尖直指上空，一面太极印迹罩在了燧的头顶。 小雅挣扎着站起来，对他们喊道：“师公！不要伤他，他现在豪无敌意。” “雅儿，不要乱动！” 铁彻夫妇虽挂念女儿的伤势，却不得不警惕着魔。 昔日，蜀山花了七大长老和一位掌门，以及好几位高手的性命才将念魔封印在绝龙谷，仅仅是封印。 蜀山元气大伤，本闭关百年不出，后来魔界大门大开，那场战争蜀山几乎被灭门。 “老三老四，入阵！带孩子们走！”乙太沉重的盯着燧，又会是一场血灾。 白浩然、李亟觞领命，马上冲进了阵里。 小戬喊道：“师傅！” 白浩然一把掐住小戬，语气生硬道：“别说话，跟为师走。” 白浩然提着小戬和楚冰，李亟觞提着小雅，两人纷纷飞出阵中。 燧要追小戬，乙太和蜀山剑侠们拦在他面前。 “滚！” 小小的阵法哪困得住他，燧冲破了他们列的阵，又无心恋战，只想追上小戬。 白浩然已飞出了谷，燧飞快的追上来。 只差一步，快出谷时，谷里突然显出一张巨大的金网，将燧狠狠的弹了下去。 是祖师爷的拘魔阵！ 乙太大喜，命令所有弟子马上退出绝龙谷。 燧又挣脱了几次，始终挣不开那金网，他发狂了，指上的指甲变得很长，他疯狂的抓着金网，边抓边怒吼。 “燧！燧！”小戬望着谷里挣扎的燧，心里特难受，好歹燧是救了他们，可现在他们却把他关进了谷底。 “郑师弟！”楚冰悄悄喊他，对他嘘了一声，又闭上了眼。 白浩然郁闷的盯着怀里的两个孩子，靠，当他不存在啊。 这年头还是实力在说话啊，想他白浩然活了这么久，头一次被一只强大的魔追在屁股后头，把他都吓死了，他可是大夫啊，喊打喊杀的日子真是不适合他。 危险一去，白浩然打了一个哈欠。摸了一下脸，好像听到阿普的惨叫声，发着呆。 在楚冰拉扯他的衣服时，他才发现，自己刚刚摸脸的时候，把阿普给弄丢了。 被救出来的小雅、小戬、依脂和楚冰理所当然的要受惩罚。 小雅受了重伤，被她爹娘带回家养伤。 依脂还在昏迷，李亟觞也带回家了。 而楚冰和小戬则被提遛着带到轩辕大殿问话，他二人的师傅白浩然和裳芍也跟了去。 一时之间，大殿上热闹非凡。 青鸾峰 小雅在床上睡的不踏实，梦里一直出现着打斗的场面，妖魔横行，死伤无数，中原成了活生生的地狱。 白衣负剑的师傅毫无血色的表情问道：“你已经决定了吗？” 女人一身素白，跪在师傅的身前，双手奉上一口宝剑，垂低着头。 “是，师傅！徒儿决心已定，师傅请原谅徒儿！” “自古多情空余恨！你好糊涂啊！” 师傅一把夺过宝剑，愤怒开口：“你要离开，必须把蜀山所有的东西留下来。” “请师傅毁徒儿经脉。” 另一男子走进列祖灵堂，出声住拦：“师弟，将她交给为兄处置好吗？” “但凭师兄处置。” “莘修师叔。” 男子对她笑了笑，将手中白色的宝剑递到她面前。 “师侄，江湖险恶，师叔相信师侄的为人，武功，就不要废了。至于这把绯烟，就留给师侄防身罢。” 师傅在一边惊讶开口：“师兄，那可是诛仙剑！” “没关系，蜀山门人即将有一场浩劫，留了还不如送人。” …… “哎，听说了吗？蜀山，要被灭门了！” “这是怎么回事？” “要说那些剑仙啊，可真是大好人啊！就说那最厉害的那个，在仁惕与妖魔拼打，那场面，嘿。” “然后呢？” “一人单挑群魔，落了个，玉石俱焚的下场。” “啊，那蜀山呢？” “听说好几大门派正赶去营救蜀山，不知道赶不赶得上？” “然后呢？” “然后就没了。” …… 到处的苍凉，满天满山的烟火，地上都是她门人的尸首，苍老的、年幼的。 女人丢了剑，跪在地上狠狠的哭了起来。 她又听到一个细弱的声音，扒开尸体，一个好小的孩子虚弱的缩在一个死人的怀里，小脸上染满了死人的血。 “还有！一定还有！” 女人抱起孩子，疯狂的寻找…… “幼轲（乙太的真名），我们的蜀山是其他门派帮忙建成的，你要心存感激。维系苍生，降妖除魔是，蜀山的宗旨。你如今为我派掌门，一定要，恢复好我们的蜀山……” “师叔，呜呜，你不要死，我不要当掌门，我只要师叔……” 别了，我的家；别了，我抚养大的孩子！ 13.思过 “……雅……小雅……” 小雅睁开眼，脸上全都是泪水。 蜀山是她的家，所以她回来了，不愿离去，哪怕痛苦万分，前世的逃离是自己愚蠢，今生她要珍惜。 “小雅妹妹，你总算醒了。” 小雅向右望去，只见杨典枫正一手握着长棍，另一只手上拿着一大束雪白的小花，一瘸一拐的冲小雅傻笑。 再仔细看，他身上的衣服破破烂烂，头发也乱，头上插着一根烂棍子。 “嘿嘿，小雅妹妹，我采来了，雪藏花，送给你！” 说完，一头倒在了床上。 轩辕殿上，小戬和楚冰并列跪在一起，望着走过来走过去的乙太太师傅。 乙太头都炸了，在想怎么处置着两个孩子，这两个孩子在小字辈中，一个最好，一个最差。 “你们到底去绝龙谷干什么？” “啊哟，小孩子去那能干什么？当然是玩了。师傅，就算了吧！” 裳芍在边上打着笑，胳膊肘触触白浩然：“五师兄，你也说句话啊，五师兄。” 白浩然神游了！ 乙太严重生气的说道：“那怎么行，每个孩子都去绝龙谷玩的话，我们蜀山早乱了！” 一边的老七项然也沉思开口：“说起来，我翻了一下书，祖上共在谷底封了一只妖和一只魔。看起来，妖不见了，会不会附身在哪个孩子身上了？我们要不要请个老道过来看看？” “请什么请？妖怪为师还看不出来吗？” “是、是，师傅看的出来。” “恩，这才像话，”乙太捏着胡子点头，“那个，我刚刚说到哪了？” “说到放了孩子们！”裳芍举手一口答了。 “对，对，放，放什么放？” 差点被徒弟给糊弄过去了：“幸好祖师有灵，若是让那头魔逃了，天下灭亡是你们担当的起的吗？” “燧不会那样的。” 小戬特委屈的为燧抱打一下不平，为什么所有人都害怕他？他明明不坏。 白浩然难得来了兴致问：“燧是谁？” 楚冰一下子马上开口：“燧不是谁，郑师弟累糊涂了。” “哦。” 白浩然又神游了。 老六洪翼也替他们求情道：“师傅，所幸孩子们都没事，魔也出不来，这件事就罚他们去思过崖思过三天也就算了吧。” “好吧，既然那么多人替你们求情，太师傅我也不为难你们。” 乙太也不想很重的惩罚孩子，既然有人求情，乙太也就顺竿直下了：“三天太少了，你们四个孩子，面壁一个月。” 小戬泪如雨下，杨疯子把他们害死了。 楚冰出来的时候抓抓头，是不是忘了什么？ 傍晚时分 一觉醒来的可怜人儿石信坐在还在睡的大雕身边，怕的嚎哭起来。 “爹啊，娘啊，我不说书了，我要回家……” 思过崖上，小雅盯着面前的楚冰和小戬，好吧，她说。 没法子！藏了那么多年的秘密在谷底暴光了，不跟这两位知情人说，到显得她不够意思。 再说，楚冰精得很，就算不说，早晚她也能查得到。 “这么说吧！” 小雅微笑：“我的前世叫凡姻，乙太的师叔，那个蜀山快被灭门时，才隐世回来的师叔。” 小戬呆呆问道：“男的？” “女的。” 小雅笑的可爱，一把年纪了，还喜欢装可爱萝莉。 “莘修是我前世的师叔，他是那一辈最厉害的剑侠，本来他可以修仙的，却在后来的妖魔入侵中原，与许多妖魔同归于尽。我上次用的那把剑绯烟，原本也是他的。” 楚冰问：“那个魔，很厉害，他为什么单独来蜀山？” 小雅摇头：“好像是当时的蜀山前辈杀了他的什么人，我不是很清楚，那时候我只有几岁，还不是蜀山弟子，没见过那场面。” 三个孩子沉默了！ 小雅又说：“对了，郑师弟，你吞了内丹的事，千万不要告诉其他人。” 那是一颗魔的丹，更是拥有一千七百年的高级魔的内丹，如果不小心被人知道了，他绝对走不出蜀山就会横尸毙命。 奇怪就奇怪在，郑普师弟明明学不好蜀山心法，与常人无异，为什么吃了内丹会没事？ 那种内丹就是高手吃了，也没那么容易吸收，弄不好会七窍流血丢了性命。 楚冰问：“内丹吃了有什么作用吗？” 小雅望着小戬问：“郑师弟，你有什么感觉？” 小戬甩甩手，扭扭腰：“没啊。” 小雅说：“我问的不是你的身体状况，我问的是你的功夫。” 小戬抬起手，朝石头上拍了一掌。 捂手，掉泪，“好痛！” 小雅黑线！ “你要先感觉你体内那颗内丹的存在，再试着运用内丹的能量。不运用任何力量拍在石头上，高手也会痛！” 小戬听懂了点头，闭上了眼，全身心的投入体内。 一片漆黑之处突然见到丝丝紫雾，拨开紫雾，提上来提上来，慢慢的拿在手上。 小戬一下子睁开了眼，汗流夹背，望想小雅她们，她们都惊讶的瞪大了眼。 “怎么了？” 低头，自己原本是坐在一块石头上的，石头化成了粉粒，自己屁股下的土也形成了一处低洼。 楚冰呆呆开口：“太不可思议了。” 小雅对小戬说：“再试一下。” 小戬点头，再次闭上眼，奇怪的是，这次再也找不到那颗紫色的珠子了。 “奇怪，它不在了。”小戬只好泄气的停下来。 小雅道：“也许下次能行。” 小戬问：“小雅师姐，我能不能去找燧啊？” “最好别去！他是魔，你是人，是降妖除魔的人，吃了它的内丹就算了，最好别和他扯上关系。” 就算救了他们又如何，魔的本性是残忍的。 小戬说：“我偷偷去看他。” 楚冰皱眉：“既然是偷偷的就别说出来。”这个郑普又呆又笨！ 小戬傻笑起来。 现在思过崖只有他们三个小鬼，依脂不在，她还在家里躺着，到现在还没醒。 杨典枫右手拿着水壶，左臂上跨着一个小菜篮子，背后背着一大包鼓鼓的东西，笑着一张小奸人脸，蹦蹦跳跳的上了思过崖，嘴里还哼着小曲子。 “大家好……好……” 小戬直接冲上前，把他的话掐在了喉咙里：“杨疯子，你、可、算、上、来、了！” “大……大侠，饶命……饶命……咳咳咳……” 小戬这才放了他，不解气，踢了他一脚。“你说，你把我们害成这样，你打算怎么办？” 杨典枫委屈着一张小妇人脸，见到边上捂着嘴笑的小雅，又屁颠屁颠的跳了过去。 “小雅妹妹，我带了吃的给你们。” 小菜篮子里，饭菜都有，米饭白粒粒，有蛋有青又有鸡。 杨典枫特讨好的盛了一碗，亲自夹了菜，送到小雅面前。 后，又正要装了一碗给楚冰，楚冰拒绝了，自己盛。 小戬在后头瞧的嘴里直酸，探探头，看到菜篮子里已经没饭了。 在杨典枫忙好之后，小戬马上把他拉到身边：“哎，杨疯子，我的呢？篮子里的饭只够两人吃啊。” “有！”杨典枫一想，笑道，马上把身后的一大包裹解了下来，推到小戬面前：“这是你的。” “啊，这么多东西。”小戬兴奋极了，连忙解开包裹。 杨典枫在边上开口：“这些是五师叔让我带给你的。五师叔一直称赞阿普你的厨艺，对了，阿普你快点做啊，五师叔说他饿了。” 解开，黑线！锅碗瓢盆、铲子调料！ 小戬瘫倒在地上：“竟然叫我做饭，无良师傅，我都饿瘪了啊。” 在小戬哀怨的同时，楚冰把自己的饭递到他面前：“还没动，你吃。” 小雅也把饭递他面前，笑道：“郑师弟，我的也给你吃。” 杨典枫瞪大了眼，小戬也马上站起来退辞。 “不，你们吃，我不饿，我可以自己做饭。” “对对，我们的阿普小弟身强体壮，饿一顿不碍事。”杨典枫也笑，又奇怪的说道：“你们知道绝龙谷吗？” “我们会去绝龙谷，也是你诱拐的！” 小戬难受的捂着肚子，没好气的瞪着杨典枫。 “不是，我是说最近。”杨典枫压低了声，神秘开口：“最近啊，绝龙谷出现了一只妖怪，天天在山谷里吼叫，真恐怖，吵的人都烦死了，太师傅每天晚上都没睡好。” 小戬三人面面相斥。 小戬问：“然后呢？” “然后没了。那妖怪还在那吵呢，太师傅下令，任何人都不许靠近绝龙谷，还派了几位师叔轮流看守绝龙谷。” 杨典枫开口：“不就是个妖怪，直接灭了不就行了。这思过崖还真好，一点都听不到外面的声音。” 小戬沉默了。 小雅又问他：“你师妹怎么样了？还没醒吗？” 杨典枫一听她的名字撅着个嘴，不满的说道：“她早就醒了，还天天赖在床上装睡，要我师傅照顾她。” “你是她师兄，也应该照顾她。” “她才不需要呢，有师傅照顾，她比谁都开心，她是存了心的跟我抢师傅。师傅也是，对她偏心，好长时间都没指导我心法了！” 杨典枫也是小鬼，对于原来全心教导他的师傅突然关心后来来的小师妹，感到自己被冷漠了，很难过、伤心。 小雅轻轻笑了起来，小孩子的想法就是搞笑。 “石信呢？他不是跟你们一起的吗？” 杨典枫想到石信就来气，那小子像个跟屁虫一样讨厌。 “哦，原来忘掉的是他，”楚冰淡淡开口。 14.妖丹 很快一个月的面壁时间过了，和其他孩子道了别，小戬上了翡翠峰。 那天的奇怪状况又回来了，小戬只要用心运掌，他就会变得很厉害。可那内丹是燧的，他想还给他，只是那儿有人看守，他要想办法去。 这样想着，他已到了家。 “师傅，我回来了！” 奇怪，没人答他，师傅出去蹭饭了？ 小戬跑进屋里喊：“师傅！” 这时，只听身后一阵掌风声。 小戬连忙闪身避开，向后跳去。 “小戬，是我！”郑子奚爽朗着一张笑脸，收了掌，依着门沿冲小戬招手。 “奚哥哥！”小戬激动的瞪大了眼。 “不错不错，看来那笨蛋果然没令我失望，教了你功夫。” 郑子奚说着，捏了小孩子一把，满意道：“恩，也养胖了。” “哪里有？” 小戬摸摸自己，可怜自己跟着师傅天天挨饿，还要被师傅指唤着做事，以前更是威胁自己做不完事就不许吃饭，他只是个小孩子，容易吗？ 一大一小坐在椅子上聊了起来。 小戬抬头望向郑子奚：“奚哥哥，这一年，过得可好？” 郑子奚点头：“嗯，还好还好，江湖上无聊死了。” “哦。”小戬想起了一个月之前的事，也许奚哥哥知道。 “奚哥哥，要是有人吃了一个妖魔的内丹，会怎么样？” 郑子奚皱眉，抓抓头。 “内丹？唔，那个东西吃了是有好有坏的。我也没见过，好像一般高手吃了那东西定力强的能踏出生死，修成魔体，相反，则爆体而亡。” “以前有一颗三百年修为的妖丹流落到江湖，被一位大侠吃了，结果那位大侠练功走火入魔，把江湖弄的腥风血雨，成为一代魔头。” 好恐怖！“那普通人吃了呢？” 郑子奚笑了起来：“那又不是糖果，普通人怎么可能吃的到。” 小戬问的几乎牙齿打颤：“普通人如果不小心吃到了呢？” 郑子奚语气轻松的回答：“那肯定死了。” “嗵——！” 小戬一屁股坐到地上，又哇哇大哭起来：“呜呜，奚哥哥，我要死了，呜呜……” 郑子奚被这状况搞糊涂了：“怎么了？说得好好的，怎么要死？” 小戬哭哭啼啼的跟郑子奚说了前因后果。 “嗵——！” 郑子奚听完也一屁股坐到地上，又痛苦的抱住头，嘴里喃喃着：“啊，老厉，怎么办？死定了，你儿子吃了妖丹，我对不住你啊……” 小戬对他说事实：“奚哥哥，小戬还没事。” 郑子奚一把抓住小戬：“你吃的妖丹是什么修为？” “是魔丹，紫色的，一千七百年修为。” 郑子奚彻底傻了，发了狂，跳起来大骂：“我XX你个妖怪，脑子被驴踢了，竟呆笨的把自己一千多年的内丹给一个孩子吃，我擦！” “奚哥哥，你骂得好难听。” 郑子奚长叹一口气，捏住小戬的脉搏，一股极寒的纯火之气从经脉向上涌。 郑子奚奇怪起来，很矛盾，一冷一热的两种气息同时存在于一个体内，这是怎么一回事？ 小戬问：“奚哥哥，我吃了燧的内丹，那燧会怎样？” “人的生命本源是心，妖魔的，则是内丹。一般妖魔是不会轻易把内丹给人的，内丹既是它们的力量来源，也是它们的生命之精。你体内的内丹如果毁了的话，那只妖魔也要死。” “那就是说？” “就是说，你决定了它的生命，它必须保护你。” 小戬瞪大了眼，为什么燧要那样做？内丹是燧的生命，燧是用内丹救了他。他要找机会把内丹还给他！ 郑子奚又严肃的按住小戬的双肩：“听着，小戬，妖丹于你只有坏处，没有好处！世人愚昧，只认妖丹让人踏出生死，争丹者亦是无数，其中不乏修真问道之人，而妖丹亦是可遇而不可求。不管发生什么，你断不可给人摸你的脉搏，更不可对人说你体内有妖丹之事。” 小戬认真的点头。 “小戬，你是被命运选中的孩子，注定一生都不平凡，而且，以后的人生路上会过的很苦。” 郑普，普普通通，他取的名字真好笑，厉戬才是他真正的名字，注定拿着武器的戬，自他的出生地位，便不会普通。 望着奚哥哥突然悲哀的眼神，小戬很是无措。 “小戬，为了你的安全着想，奚哥哥要封住你的功力，你必须不能让人知道你有功夫，所以奚哥哥要封你内力，你可愿意？” 小戬点头：“愿意。” “真乖。” 郑子奚对小戬笑着拍拍他的脑袋，便望向自己的手掌，叫小戬闭上双眼。 他迅速的在小戬的身上点了数十道穴位，鱼腰、颊车、上廉泉、气海、天鼎、天宗、青灵…… “好难过。”小戬难受的开口。 好像身体里有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想排又排不出去，就堵在身体里一样，憋气。 脑袋也混沌了，想睡觉。 “很快就好。” 又连点数道穴位，郑子奚呼出一口气，收回了掌。 面前的孩子已经睡着了，郑子奚小心的将孩子扶进屋里，放倒在床上，掖上被子。 “你会变得平凡，这只是暂时的，多忍几年，千万不要让自己的情绪波动过大。听说，魔教有一颗珠子，它可以隐藏你体内的妖丹之力，奚哥哥会给你找回来……” 再次醒来，郑子奚早已离去，轻叹一声，小戬虚弱地从床上爬了起来。 万年不变的药炉，小戬试着运掌，除了《厉氏林录》的安静凝神还在，体内的那团奇怪的气息和自己身上的蜀山心法，都不见了。 小戬沮丧的偏过头眺望窗外那高高的白色天空，平凡…… ＊＊＊＊＊＊ 十五年后 绿荫环绕的众多大大小小的山峰中，一个绿竹小庐里。 一名长相普通温儒的青年正一脸恼火的给另一个嘻皮笑脸的英俊青年包扎伤口。 “我说你呀！没事老找人打架，欠揍！”温儒青年终于还是忍不住，大骂损友。 英俊青年一下子跳了起来，脑袋撞上头顶垂挂的篮子，痛的他龇着牙捂头。 温儒青年没好气的撇了对方一眼，表情暗骂：活该！ “我也不想打啊，阿普你也知道，那些人太讨厌了，不打不行！”英俊青年愤怒不平的骂道，鼻气哼了一下。 温儒青年正是厉戬。 这个疯子！ 小戬白他一眼，把纱布绷得更紧些了。 “……痛……痛！”杨典枫另一只手按着受伤的手，痛的眼角都挤出一滴泪来了。 “痛的话，下次就安份一点！”没好气的瞪了他一眼，小戬站起身走到药柜边，抓了几味药包扎在了一起。 把手上的药递给杨典枫，又嘱咐了几句。 这时门外吹进来一阵凉风，一位妙龄美丽姑娘笑语嫣嫣的向里走来。 “阿普，我来给我娘拿药。” “小雅妹妹！” 杨典枫双眼精光一闪，马上站了起来，殷勤的给姑娘搬凳子，顺便擦了擦。 “不用了，杨师弟，我拿了药很快就走。” 小雅微笑，杨典枫对她的殷勤，说实话，她真受不住，她毕竟是经历过生老病死，对于情字方面，看的比谁都透。而杨典枫不管是不是长成大人，在她的眼中，一直是晚辈、小辈，她已打算将自己的一生奉献在恢复蜀山繁荣昌盛上面了。 杨典枫延着脸皮子笑：“不用那么急，在这里喝杯茶再坐疾风回去也不晚。” 小戬特鄙视的望了杨典枫一眼，将早已包好的药包交给小雅。 “谢谢！”小雅高兴的接过，对小戬笑了笑：“阿普，你师傅是去哪了？什么时候回来？” 小戬摇头：“说是去塞外，找一株药草，没说什么时候回来。” 师傅也不知道从哪弄来的消息，说是塞外有一种草，师傅给三师叔治病正好缺了那种草，于是急匆匆的赶过去了。 “哦。”小雅点头，道：“那我先走了，阿普、杨师弟，再见。” 说着，已出了门。 杨典枫化在椅子上欲哭无泪：“不要走啊，小雅妹妹，留下来和我聊聊天……” 小戬踢了他一脚：“哎，人都走了，你也赶紧走吧！” “阿普……”杨典枫沮丧的瞅着他：“你说，我哪一点不好了？小雅妹妹为什么不喜欢我？” 小戬无奈的回他：“我又没谈过恋爱，你问我我问谁。” “可是你和小雅接触的多啊。” “那也不能说明什么事，哎，我说杨疯子你没事就回去吧，我待会儿还要出门。”小戬真恨不得用扫把赶他了。 杨典枫凑进了小声问：“又去见那妖怪？” 小戬生气的回他：“燧不是妖怪！” 当初绝龙谷被下了禁令，小戬只好偷偷跑过去，也正好安抚了燧，后来也好几次偷偷跑过去，结果被看谷的一位师叔逮住了。 被押送到太师傅面前，小戬只好道出自己与燧在山谷里认识了。 太师傅勃然大怒，要赶小戬出蜀山，还是小雅、楚冰和杨典枫、石信几个孩子，还有几位师叔的求情。 白浩然也跪在了他师傅面前发誓终身不授他武艺，只授他医术。 小戬捉摸着，师傅他本来就是有这个打算的。 这事乙太也就没追究了，相反还苦口婆心的对小戬说一大堆大道理，说如果念魔把小戬教坏了，小戬用武功做坏事，他就不好对天下人做交待。 因为小戬不能学武，特地允许小戬可以去绝龙谷。这事后，有人嘲笑他，但许多人都是好心的安慰他的，要知道，每个男孩子都喜欢学武当大侠。 小戬是无所谓了，他的功力早被奚哥哥给封了，现在也算不上雪上加霜。就是那些嘲笑他的小孩可恶，他们尖酸克薄的话每次说的他都难过的哭鼻子。 师傅白浩然摸摸他的头：“挨过就好，以后你跟为师学医术，没人能看不起你。老七的徒弟石信不是会说书吗？你和他是好朋友，那些欺负你的人，让石信在书上写死他们！” 恶劣！ 小戬就一直跟他师傅学医，白浩然有许多医书，连失传的《经世》都有，小戬学了那么多年，如今也能给人看病了，一些疑难杂症他也能治。 15.艳遇 要说当大夫，尤其是蜀山唯一的大夫，小戬是理解到师傅的辛苦，不过师傅他这人心情不好绝对不给人看病，小戬却不比他师傅，小戬不懂拒绝别人，所以比白浩然要辛苦。 杨典枫说道：“行行，他不是妖怪，你啊，老是维护他，你都不知道其他人都把你把异类看。” 小戬低头整理东西：“异类就异类，我只做我认为对的。燧救过我，我也要还燧的恩，其实燧人很好相处，不过就是身为妖魔，你们就歧视他，身份又不是自己能改变的。” 杨典枫站了起来：“我可没歧视他啊，只不过，唉，算了。阿普啊，我有个好消息和一个坏消息要告诉你，你听不听？” 小戬疑惑的望着他：“先听坏的。” “坏的就是，据可靠消息，蜀山要进行一次比斗，是在我们这一辈选出一批能力强的弟子。” “干什么？” “是听说西平驿那边有妖魔，已经死了好几个门派的弟子了，我们蜀山是最后一个被选去查看的。” “恩，是坏消息。” “当然是坏消息，比斗的当天一定有人受伤，你那天的工作量也就大了。你还要配好许多药，以便于他们去探妖魔。” 小戬点头：“那好消息呢？” 杨典枫嘿嘿笑了起来，压低了声神秘道：“这次比斗峨嵋的释觉师太会带着她的女弟子来我们这。释觉师太的弟子‘峨嵋七秀’是这次和我们门派一道去西平驿除妖，听说她们各个长的跟七仙女似的，哥们也是看不贯你老是一个人，决定帮你追一个，怎么样？” “你自己追吧，我不要。” 小戬心里一直喜欢一个人，当下马上拒绝杨典枫的好意，又跑另一个房间收拾东西。 “不要这样啊。”杨典枫跟在后面：“我有小雅妹妹了，是不可能追她们的。你好歹到时候看看啊，也许有喜欢的呢！” “你好烦啊，杨疯子你没事要做啊？” 这么一问，杨典枫马上一拍大腿：“遭、遭了，我还真有事，我彻底给忘了。阿普，我下次再来找你……” “所以说你啊……” 小戬都不好骂他，转身，杨典枫早跑了。 这么疯子！小戬吁了口气，收拾好东西，提着篮子出门了。 云雾缭绕，紫色的光彩浮动在半空中，一层叠着一层，层层击打在谷面，谷面出现白色的护网，任凭紫光如何击打，都不动摇。 小戬赶到的时候，看到燧又在试图冲破结界。 他飞在半空中，身上的暴戾之气让人见了害怕，他手里的红色巨剑丝丝作响，风摇曳着他的乌发。手腕一转，赤剑直劈结界，带着霸气。 山谷巨响，结界动弹几分，又恢复原样。 燧的眼尖锐起来，脸上神色更凝，在看到谷上的小戬后，面容轻松下来，带着温柔的微笑。 燧长的很俊，带着霸气的俊，这样一笑，就像三月天的寒冰融成了一缕春水流淌进人们的心里，他绝对是所有姑娘们心中最完美的情人。 燧托起一片白云飞到谷岸边，小戬踩了上去，被燧送到谷底。 层层的云雾拨开，眼前渐渐明朗化，森树、异石、雪藏花、腐烂的泥地，永远的构成诡异的地带。 谷底有一处洞穴，是燧居住的地方，里面有杂草铺成的床，小戬曾经装饰它。 石头做的桌子，纸糊的屏风，墙上挂了一面缺了角的镜子，有梳子、发带，地上的瓶子里装了山上的泉水，干净、甜美。 洞里很单调，小戬特地向小雅讨了一个布偶放在洞里，点上一盏最亮的明灯。 洞里没有煮饭用具，燧根本不吃人的食物，他只吃水果。 小戬试图在谷底种果树，可是果树长不出果子，他只好放弃种植。 小戬到了谷底，把篮子打开，拿了一个洗净的梨子递给燧，然后坐在床上笑着看他吃。 “刚摘的，新鲜，吃啊。” 燧接过，咬了一口，露出满意的微笑。 小戬看到燧的手指指甲修长锋利，开口：“燧，你又把指甲露出来了，别人见了会害怕的。” 燧闻言，十指一展，指甲全都变短正常。 小戬头疼的盯着他，要说自己变得不能习武，全都是他害的，可燧就像个心智未开的孩子，小戬也不知该如何对他。 “燧，我体内的内丹，你把拿回去好吗？” 无奈之下，小戬又一次的重复这句，燧不愿意拿回他的内丹，小戬真不明白他到底是为什么？ 燧笑了笑，拿了一颗葡萄递给他。 小戬推开燧的手：“我跟你说认真的。” 燧沉默开口：“它是我的生命，你有危险，我能感知的到。” 燧不爱讲话，小戬知道自己是把他逼急了。 “可是你又不能离开这里。” 燧微笑：“我不会让你有任何危险。” 小戬叹气，他也不知拿燧如何是好。 这样过了一个月，杨典枫的话应验了，蜀山果然举行比斗，峨嵋也派了人来。 “西平驿那边据探明，是一只功力强大的千年虎精，已残害生灵无数。天山折损十人，少林折损九人，昆仑、华山都折损十二人，天罡派、崂山派、明曌堂也都损害惨重，我峨嵋一介女流只出七人，你蜀山昔日破魔日损伤惨重，你出几人？”释觉师太端坐循问。 乙太沉思，莫说蜀山重建不易，那是他一生的心血才略见繁荣，而他最亲的师叔更是为蜀山操心操劳才累病倒，辞世人间。 对于妖魔，乙太是打心眼害怕，但是不出弟子的话，他蜀山有何脸面对天下，蜀山又有何资格存在于天地？ “我蜀山，出九人。” “好，那在贵派选出弟子之前，贫尼和徒弟们，就在此打扰了。” 几天后，所有小戬同辈的师兄弟们都集中在了轩辕殿。 乙太还是一如十五年前般的贼精神，双眼如猫般滴溜溜的住视着堂下的众多徒孙，花白头上的金色木簪很是显着。 乙太的两边都分别站着他的四个徒弟，左边缺的是小戬那无良师傅白浩然，右边缺的一如即往是十师叔。 那师叔一年到头都不在，真不知乙太还留他的位子干吗？ “你们学武也有十几二十年了，蜀山的宗旨：降妖除魔，维系苍生。相信你们都还记着。如今，你们的使命的来了。江湖上出了妖魔，我会在你们之中选出优秀的前去收伏……” 乙太的客套话说得很多，听得下面人都困死了。 照石信的话讲：倒，比我还能说！ 身边的杨典枫捅捅小戬：“哎，我知道峨嵋的人住哪，阿普我带你去看看？” 这个杨疯子还在打他的主意！ “谢了，我不去，你再说我可生气了！”不给杨典枫来点狠的就是不行！ “我怕了你啦。”杨典枫妥协，举双手投降：“不过那几个峨嵋弟子你可以不去看，我和小雅妹妹打斗你必须得来。” “啊？”小戬愣住了，半晌才反应过来道：“你也要去打？” “有什么好惊讶，你大哥这次要显本事了，你可要好好看！” 杨典枫了不起的指着自己：“小雅妹妹想去那什么地方除妖，我当然也跟去，和我的小雅妹妹一起去降妖除魔。” 瞧那幸福的小样！ 西平驿那里是有妖怪的，又不是你家后院，说去就去，人家小雅那也是有真本事。小戬都懒得鄙视他。 小戬问：“打算比武的人很多吧？” “据我调查，整个蜀山不比武的大约不超过五人，包括你在内。”石信从前面探出一个脑袋，捏着手指肯定道。 “想吓死你爹啊！”杨典枫一掌拍向石信，石信灵巧闪开。 石信嘿嘿笑，溜到小戬身边拍他：“我打算收集峨嵋派的一些历代传奇，所以打算待会儿去找‘峨嵋七秀’了解一下她们的武林事迹，整个蜀山估计就你没什么事，陪我去吧。” 杨典枫疑惑的问他：“石信你自己不也参加了，你不用练剑？” 石信甩甩手：“说书比较重要。” 杨典枫说：“靠！没救了你，你肯定赢不了。” 石信一下子气的跳了起来：“谁说的！这么好的一个机会，我天天都勤奋练剑，呵呵，西平驿，以后江湖上一定会有我的传说！” 石信幻想着美好的未来，表情笑的超恶心。 “我美好的未来……啊……”石信被一块石头敲到脑门。 “那位小弟子，太师傅想对你谈谈现在。”乙太还保持着扔石头的动作。 “哈哈哈哈，活该啊。”杨典枫肚子都笑趴了。 乙太又咳了一声：“那位笑的很开心的弟子，也过来吧。” 众位师兄弟也都捂着嘴笑，杨典枫一脸哭丧的，跟一脸嘲笑的石信背地里打打闹闹，走在了乙太身后。 赵柔柔对她的师姐笑道：“呵呵，那些男孩子真好玩。” 楚冰依旧冷着一张俏丽的脸蛋，略微的对她师妹点了点头，心里想着比武的事，她是绝对参加的。 傍晚 石信又跑过来找小戬，小戬拗不过他，只好答应。 “我可说了，我只陪你这一次。” “知道知道，其他师兄弟都忙着练剑，我也是没办法才找你嘛。”石信拍拍小戬的肩：“也就这次，绝对下不为例。” 峨嵋的姑娘们住在天桥峰，那里盛产碧绿的松柏，有湖有泉，是蜀山最美的地方。 历代掌门从不允许弟子住在那里，只将那里作为招待之用，也许在他们的心里，那里是蜀山心灵的净土。 小戬手里拿着一包中草药，是有止血功效的。 峨嵋的人算是客人，小戬作为蜀山弟子去看她们自然要备些礼物。 而石信大咧咧着一张嘴，手里就提着一只笔，纸在他自己怀里兜着。 他们边走边聊着打发时间。 才走到半山腰，突然，“别动！”石信定住了脚。 “怎么了？”小戬奇怪的望着他。 “嘘！”石信把耳朵向一边草堆里探去，脸上渐渐笑的猥琐起来：“‘笑语盈盈暗香去’，哈哈，重大发现！” “什么重大发现？”小戬神情紧张起来，莫非这人拣到钱了？ 石信一下子扑到小戬身上，牢牢的捂住他的嘴：“嘘嘘，根据我多年的说书主角定律，嘿嘿，咱们有东西看了。” 小戬压低了声，猜道：“两大高手对决？” 石信听了，差点气的跳脚，生气的低声吼道：“是艳遇、艳遇！不是高手。呜呜，我石信盼了一辈子，总算有一次机会尝尝做大侠的感觉，这是上天对我的恩赐。” 小戬汗颜：“做大侠跟艳遇有什么干系。” 遂探探脑袋：“什么艳遇？” “嘿嘿，有仙女在湖里沐浴！”石信笑的可爱：“这可是人气好的主角才有机会碰到的！不行，我先去瞅瞅，她们洗完澡就没的瞅了。” 说着，狗爬式钻进了草丛里。 “喂，石信！”小戬都见他没了影了，左右来回走，去，还是不去？这是个做人的问题！ 咽了口口水，鄙视自己，作了一系列心理准备，咱还是去吧！ 呃，当然，是把石信那道貌岸然的银棍捉回来，他才不看姑娘洗澡。 自己都不相信自己的想到，小戬悲哀的钻进石信刚刚钻的方向。 16.小贼 在草丛里找到石信，乖乖，那家伙盯着湖水的眼瞪的牛大，脸涨的通红，鼻子又喘粗气又哗哗的大流鼻血。 靠！有那么刺激嘛？这家伙再看就要血尽人亡了。 小戬头转而望向湖面，满脸黑线！ 碧青的湖水倒映着边上的青山，风徐徐的吹。 一个女孩子站在水里，手掌轻轻的拨弄着水，她的发长而美，完全遮掩了她美妙的身形，若隐若现，令人遐想无比。 仿佛深山老林中的仙女，不食人间烟火，勾起人们的遐想。 姑娘背对着他们，下身完全被青水盖住。 岸上还站着一位姑娘，却是穿着一身淡紫的薄纱，淡淡的发着呆。 小戬黑线的原因是，因为水里的和岸上的怎么都没看出香艳来，那石信到底是兴奋个什么劲？ 于是小戬问他：“你到底是看什么？血省着点流，流光了你就没得请例假了。” “阿普你太不风趣了，要运用意念，幻想是美好的。”石信痴痴的望着那美好风景：“你能感受这样的美景吗？真是太美了。” 小戬黑线：“那哪里美了？” 石信回头道：“一种残缺的美，朦胧的美。啊呀，不跟你说了，一点欣赏观念都没。” 靠！这家伙疯的不轻！ “好了，别看了，又看不到东西。” 阿弥陀佛！为避免石信一错再错，最后被老天惩罚，遭了雷劈，小戬决定，把这心里不干净的石信拖走！ “别动我啊，我还没看够。”石信冲小戬摆手，不情愿的开口：“要走，你自己先走。” 小戬不信就拉不动他：“什么我自己先走，不许看了，再看我喊人了！” 石信近乎哀求道：“别啊，我再看会儿，就一下下。” 小戬就不干了，放开了他：“好，你慢慢看，我不陪你了。” 这个石信，太气人了，小戬决定回去了，不陪他，让他自生自灭，面对一大群女人做他的采访，吓死他的小心肝。 才刚踏出几步，石信就从后面追了上来。 小戬还以为这小子良心发现，浪子回头金不换了，正打算赞他几句劝他好好做人。 “快跑！”石信一声叫着，一溜烟已噌的老远。 “什么？”小戬傻住了，按照思维，他应该追在石信的后面问。 石信边跑边回头说：“还能有什么，被发现了，我们要赶紧跑！” 唔？ 小戬回头，只见身后的葱葱松柏上，北风呼呼的吹，一紫衣美丽的姑娘如凌波仙子飞身追赶。 那姑娘正是之前站在湖边发愣的姑娘，姑娘的表情很严肃，老远就能感知她的怒火。 小戬怕了，马上跟在石信后面跑，边跑边骂：“石信，你个家伙害死我了！明明就你一个人偷看，干嘛还捎带上我？等一下你去跟她解释，我是无辜的！” 石信连连叫苦：“姥姥哎，你现实一点，就算我这么说了，她会相信吗？她要是逮到我，我是无所谓，我们蜀山可是会遭殃的。” “你这头猪！”小戬真恨不得剐了石信。 那紫衣姑娘边追边愤怒的喊：“小贼，站住！” 小戬和石信跑到一条叉路。 “一人一边！阿普，咱有命再见！”石信特悲壮的重拍小戬的肩，挑左边路跑了。 眼看姑娘要追上来了，小戬赶紧向右边跑去。 紫衣姑娘天生带着一股严肃之气，秀气的柳眉也是紧皱到一起，好看的脸上挂着让人畏惧三分的怒气。 她停在了叉路间，看到右路上有一包草药，她嗅了嗅草药，放进怀里，施展轻功向右飞去。 大竹峰 身动如风，心静如空，万法归一，万变其宗…… 楚冰手执宝剑，双眼如炬直视剑尖。手指扣动，剑法如行云流水一般，身形随剑动，像是在林中起舞。 竹叶轻轻落满天地，剑动，叶静，叶动，剑离。 忽然，满天满天的叶子一片变成了两片、两片变成了四片，真气贯彻剑上，朝大地一扬，又是满天满天的叶雨。 楚冰全身心的由剑引导自己，人剑与自然相结合。当小戬突然冲到她面前时，她甚至差点收势不住砍到他。 “郑普！” “楚师姐，借你的地方躲一躲！”小戬慌慌忙忙的回头瞧着，跑进了楚冰住的竹屋里。 楚冰满脑子疑惑不解，再向外望，一位紫衣姑娘已落到她面前。 “请问有没有看到一个穿蓝色衣服的小贼跑到这里？”紫衣姑娘的语气很生硬，看不出任何礼貌之处。 楚冰冷冷道：“没有。” “真的？” “请出去，这里不欢迎外人。” 紫衣姑娘冷哼一声，见到竹屋，抬脚便要进，楚冰将剑横挡在她面前。 “请离开这里！” “峨嵋蜀山都用剑，在下峨嵋派七秀，段云烟，向阁下讨教几招！”话音刚落，一柄碧绿色的女式剑自段云烟云袖里蛇行而出。 楚冰急忙格挡，向后跳了数步。 “小心刀剑无眼！” 段云烟又是一招纷花扶柳，散乱的剑影错综复杂的从四面八方袭来。 楚冰轻飞上树，身形躲过招式，眼眸一寒，同时出剑。 小戬在屋子里看得心惊胆战，两个女孩子都厮打在一起。 段云烟的招式华丽，既快又狠。 楚冰的则是身形如风，自然、简单、利落。 一时之间，二人打的不相上下，只见白色紫色一会儿天上，一会儿地上，一会儿树上。 也就是在这时候。“师姐，我来了。”赵柔柔甜甜的小脸笑着上了山。 楚冰一分心，段云烟剑势便向她刺来。 “住手！” 小戬情急之下，顺手将桌子上的一个小木马玩具抓起丢了出去。 所幸小时候跟疯子练打松子练出好手好眼，三师叔的政策是正确的！ 木马被段云烟一剑劈成了两段。 楚冰的剑已划了过来，段云烟避闪不及，臂上已有一道伤痕，血流了出来。 楚冰没有趁胜攻击，赵柔柔也满脸严肃的拔了剑，站到她师姐身边。 段云烟冷哼一声，收了剑，不打算打了，只是对屋子里喊：“小贼，今天放你一马！哪天让我逮到你，一定将你碎尸万段！”说罢，又狠狠瞪了楚冰一眼，才转身离去。 “她是谁啊？”赵柔柔嘟着脸，不喜欢她。 小戬从屋子里出来了，看到楚冰蹲在地上，手指拨弄着被砍坏的木马。 “楚师姐。”小戬尴尬极了：“刚刚谢谢你。” 楚冰不说话，也不回头。 却是赵柔柔看到小戬害羞起来，脸涨的红了，像小时候一样。 “木马怎么坏了？”赵柔柔惊讶的发现。 小戬说：“是我扔的。” 赵柔柔哦了一声：“木马对师姐很重要的，是师姐的宝贝。” 小戬这才知道自己又闯祸了，连忙蹲了下来跟楚冰道歉。 “没关系，只是个木偶。”楚冰站起来，向屋子里走去。 小戬现在真的是很难过，如果不是他跑进楚冰的屋子里，楚冰就不会问也不问就维护他的对抗段云烟。 “楚师姐！”小戬把木偶全部捡起来，收进怀里对楚冰说：“你放心，木马我一定修好还给你。” 楚冰没有回头，心里暗暗骂了一句郑普呆子，嘴角却是流露出淡淡的笑意。 “我一定会修好它！”小戬给自己默默的下定主意。 ＊＊＊＊＊＊ 要说快到比武的日子了，那时间小戬真是忙死了，整天都有人受伤往他那里抬，要不就是练剑砍伤了自己的，要不就是看别人练剑被误伤的，有人竟然为了节省练剑时间把自己给吃撑坏了，还有人闲着没事专门找抽。 小戬如今穿着一身白色蜀山经典服装，发式也梳的和其实同门一样的。 自从上次在楚冰的屋里被追杀后，他是再也不赶穿那件蓝色的小贼装了，怕被段云烟认出来，他连发形也变了，反正自己一张路人脸，扎在人堆里，那女人保准认不出来。 连杨疯子见了他都是瞪大了牛眼，道了一句：“靠！瞎了老子的狗眼！” 其他师兄弟见了他这样的改变也是惊讶万分。 石信，这小子这些天都消失了，在躲着他，哼哼，自己变这样都是他害的，改天堵到他一定好好修理他。 一位师兄痛苦哀嚎：“阿普阿普，痛！” “啊，对不起对不起。”小戬回过神来，马上歉意的把这位师兄手上的针移好。 轩辕殿的前方是个很大的广场，平时作为召集弟子，做祭天仪式布施的场所，也是蜀山对外的门户。 如今广场人山人海，热闹非凡。蜀山很奇，玲珑隽秀，说不尽的千姿百态，奇瑰艳美，使人疑心它不是天然生成，而是能工巧匠精心制作的盆景。 连绵起伏，耸人云端，从山顶向下看，云在脚下飘浮。 蜀山也很险，危峰兀立，怪石鳞峋，崖壁陡似削，山石削如断。 广场的左右两边个有一个高台，是比武之用。一个高台一天六场，两个十二场。蜀山比武七十六人，四天就能选出九人。 这次比武中，乙太非入室弟子的徒弟参加据多，因为这次比武不仅关系着以后自己的江湖名声，也关系着以后的蜀山地位，跟科举差不多的东西。 17.比武 大殿前坐着的是乙太，跟以前一样，入室弟子依次排开，依旧少两人，老五和老十。 峨嵋的师太和七位貌美的弟子坐在贵宾席上，段云烟依旧美的严肃。 小戬搬了一个桌子坐在众师叔的下方，桌子上草药、银针、布片什么的都有。身边有好几张椅子，便于受伤的同门坐着，接受他的治疗，不过现在被杨典枫坐在上面。 一坐到椅子上，小戬就把头勾在下面。 是错觉还是咋回事？他怎么感觉，段云烟一直在望着他，别是把他认出来了。 杨典枫一直嘻嘻哈哈的说笑，看小戬那样不对劲，把他拉了上来。 “阿普你那样干什么？” “没干什么、没干什么。” 杨典枫啧啧几声：“不对劲哦，你一定是做了什么错事！说吧，老子原谅你。” 小戬特委曲道：“才没有。” 杨典枫咳个几声，学白浩然讲话：“狗剩啊，做了错事要说出来，这样心里才舒畅。放心，错都错了，谁敢教训你我把他打成肉馅。” “没人教训我。” “那你也别勾着头啊！你看，对面是峨嵋弟子，个个标致。抬头，前方一片美好风景无限。低头，就你那两只脚。” “我不抬头，你给我看着，等有人来看病，让他坐我对面。”小戬是真怕段云烟认出他，冲上来一剑捅死。 “哎，杨师兄！”罪魁祸首石信笑呵呵没事人一样，蹦蹦跳的一屁股坐到杨典枫身边。 “疯子，帮我捅了石信！”小戬终于发挥他本能的魔性，冷酷无情的对杨典枫说道。 石信一看到小戬的样子，惊讶的瘫倒在椅子上：“啊，阿、阿普？” 小戬一下子扑到石信身上，掐他的脖子。 石信连连求饶：“咳，阿普哥，我、错了……” 小雅正好赶来，奇怪的盯着他们：“杨师弟，这位师弟是？” 小戬抬头，看到小雅和绝艳动人的依脂，吓得马上从石信身上下来，对她们微笑。 小雅惊讶的指着小戬：“阿普？” 依脂一直看不起小戬，这会儿眼中也是惊讶十分。 一直普普通通的郑普，想不到一改变服装、发式，人竟然那么、那么，太让人无法相信了。 从依脂的眼里读出不同的情绪，小戬感到非常欣喜，也许自己的改变是对的。 “依脂师妹，也比武吗？”小戬不好意思的轻声问道，如果依脂比武的话，他一定看。 “我师妹不比武。”杨典枫替自家师妹答了，又殷勤的小奴才样给小雅端茶递水、摇扇捶腿，那勤劳的比在师父面前还蜜蜂些。 “不比武也好，安全。”小戬心里也是松了一口气，不想看到依脂在台上跟人打。 依脂安安静静的，双眼又忍不住的望向自己的师傅，幽怨的叹了一口气。 一声铜锣敲响，第一场左边是两个不认识的师兄对决，而右边第一个上去的人竟然是石信，他的对手是一位师姐。 理所当然的，小戬望向石信一方。 石信吊儿郎当的嘻笑着，冲对面的师姐问好。 那师姐抽出身后的剑，再看石信，他从怀里掏出一只毛笔。 石信一直没有负剑，说是会影响他说书人的形象，想不到他连比武这么重要的时刻都忘了带剑。 “石信，我把剑借你！”杨典枫关键时候是很罩自己兄弟的。 石信摆手不要，转身对高台的乙太笑道：“太师傅，我不用剑，可以吗？” 这孩子倒是有趣！“不用剑用什么？” 石信指指手上的家伙。“这只笔！” 眼看着左边的一对都比掉了，石信的师傅项然生气开口：“必须用剑！” “哎。”乙太不赞同了：“老七你怎么比师傅还顽固！蜀山惯用剑又不代表必须用剑，老五还用捣药的东西呢！用笔是吧，有新意！太师傅准了，不必听你师傅的话。” “谢谢太师傅！”石信高兴死了，拿着毛笔亲了几口。 他对面的师姐受不了他，直接刺了过来。 “不允许的啊，师姐我们是正派人士，正派人士在不说动手前是绝不动手的！”石信轻松避开，开始讲他的主角守则。 “你真烦，要打快点打！”那位师姐被石信讲的心烦，扭头又劈了他一剑。 石信毛笔在手里璇转，剑落之际，毛笔拍打剑刃。 叮咛一声，那位师姐只觉手中剑重十分，剑势竟生生被对方压住。 石信压扣她的剑，冲她一笑，一个帅气的跳到她身后。毛笔操在手里，在那位师姐剑轻回神之际，毛笔横击师姐的肩胛骨，将她拍打出擂台。 小戬呆住了，石信这小子，一直没觉得他有多厉害，今天看来，他原来那么有本事。 杨典枫不爽了：“靠！这小子一直扮猪吃老虎！” 白衣诀诀，石信大侠一般谦虚作礼：“承让承让！” 小戬和杨典枫两人相视一笑，一同上去把石信拖了下来，拉到拐角狂殴。 第二组左台是赵柔柔对一位小师妹，右台是老四的徒弟何成对小雅。 赵柔柔和那小师妹打的比较温柔，两个女孩子的招术很华丽，看的人赏心悦目，唯一的缺点就是不出彩，没什么实质性的东西。 她们两在那慢慢的打，众人把目光转向了何成和小雅。 何成先是一招凌厉的剑势，带着风袭向小雅。 小雅提剑正巧挡住，使出一招大海无量将何成的剑势反击回去。 何成闪躲，先是一招剑化为数影，身形旋转，随着剑一起出击。 小雅无法躲避，跳将起来，在剑快刺中她的千军一发之际，剑指大地，剑的刃弯将小雅弹飞起来，落到何成后方。 所有人紧张的神经松了口气，又绷紧了神经。 最紧张小雅的还是杨典枫，刚刚小雅快被刺中时，杨典枫差点把小戬的桌子掀掉了。 小戬也是，虽然知道小雅很厉害，但是显然小雅在放水，把自己的实力调低来适应何成，只是刚刚小雅的行为着实让小戬吓得不轻。 杨典枫这会儿气得在下面骂何成：“你个何成，这又不是赌命的比武，你再敢让小雅有危险，老子奸了你……” 小戬生怕他被何成一行兄弟狂殴，果断的马上捂住他的嘴，冲大家笑：“继续继续，不用管他！” 小雅举剑与何成相交，两剑相触，接着两人又快速擦剑而过。 沉寂！ 二人都互相背对着对方。 忽然，小雅的长发掉了几根。 何成慢慢转过身来：“我输了！” 小雅依旧维持着笑容：“承让了，何师兄！” 何成也对小雅抱拳，向台下走去。 所有人都愣住了，眼看明明是何成更胜一畴，何成怎么突然认输？ 何成一下台，他的同门师弟们一涌而上的问，何成吭也没吭一声，径直走了。 他们没看出来，乙太和众师叔却看出来了。 小雅刚刚在和何成对剑的时候，巧妙的改变了出剑的手势。只是在对打的时候她没有使出那一致命招术，否则何成现在已是一具死尸。何成也知小雅放了他一命，故认输了。 小雅她爹疑惑的问老婆：“哎，你什么时候教了雅儿这招？” 小雅她娘回答：“这招我都不会，怎会教雅儿。也许是师傅教的。” 小雅下了台，赵柔柔那边打完了，是赵柔柔获胜。 “小雅妹妹，你累不累？我给你捶捶！” 殷勤的杨蜜蜂一马挤开众人，扑到小雅面前又是端水又是捶肩。 小戬在给之前的一位师兄敷药，刚弄好，喊下一位。 “郑普，给我师妹看看。” 小戬抬头，楚冰拉着赵柔柔，面无表情的开口。 赵柔柔在一旁说：“师姐我真没事，” 楚冰还是把赵柔柔压在椅子上，小戬先是给赵柔柔手上的伤敷药，又给她号脉。 赵柔柔因为害羞，脸通红的。 是没什么内伤，小戬又问她除了手还有哪里痛？ 赵柔柔说没了。 那就没事了，小戬笑道。 “衣服很好看。”楚冰突然说了一句。 “什么？”小戬没听清。 “没什么。”楚冰淡淡的，拉着她师妹走了。 小戬看没伤员了，整理整理桌子上的东西。 突然心里感觉急躁起来，很不舒服，是，那颗内丹！ 燧！ 小戬东西也不收了，把迎面过来的杨典枫推开，冲跑了出去。 绝龙谷 “真是强大，这趟我果然没白来！” 紫衣的姑娘飞在半空中，手里抓着捆仙索的头，捆仙索捆住了燧。 燧的情况很不正常，他倒在地上，嘴角流着大量的绿血，英俊的脸上脸色铁青，身上心脏的部分被捅了一个洞。 要说紫衣姑娘抓他真是不容易啊！ 她先是弄倒了看守山谷的蜀山弟子，悄悄潜进山谷。 燧那时不在洞里，在原先妖居住的林子里，试图找寻能使他恢复记忆的东西。 姑娘正好跑进燧的家，给水壶里放了忘川。 忘川乃地狱之水，得到它也不容易，姑娘用一个叛徒和自己三十年的寿命，向一位额头上有奇怪图腾的男子才换取的一小滴忘川。 为的就是今天！ 18.真身 蜀山关了一只道行千年的魔，这在江湖上早已传的沸沸扬扬，蜀山所有人都无法收服它。 哼，那么她就要收服它，要它成为自己的物品。 忘川的毒性一小滴就能毒死一只五百年修为的妖魔，这只魔却不死，真是强大啊！ 姑娘先是看它喝了掺了忘川的水，再出来用祖上留下的捆仙索捆住它。 “魔，把你的内丹交出来，交出来我就放了你！” 内丹不易吸收，不过紫衣姑娘早想好了对策。 只要有了它的内丹，它就必须顺从自己，自己也可以得到无上的力量，得到永久的生命，称霸修真界。 燧紧皱着眉头，痛苦不语，忘川在他体内烧灼他的心，他现在需要时间，慢慢提炼忘川。 身上捆仙索又紧一分，女人凑到他面前，手指抚摸他的脸。 “这副躯体是幻化出来的罢，长的真俊，我都不忍心伤害。来，现出你的本体，让你未来的主人看看。”手指触到燧额头上的火焰印迹。 燧痛苦的闭上双眼，力量一点也使不出来。 “真是不乖，莫不是要我将你打到垂死，才肯现出本体，给我妖丹？” 碧绿色的女式剑狠心划下，从燧的背上直直刺了个透。 燧暗哼了一声，冷汗直往下流。 女人笑道：“忘了告诉你，我这把剑的材料是从神兵上淬取的。接下来，我会取你的手臂，你好好想想要不要把内丹给我。” 燧睁着眼望着她，眼里渐渐幻化出朵朵虚幻，变成了一位成熟可亲的妇人，嘴里亲切的叫着“彩儿”。 紫衣姑娘泪流满面：“原谅我，娘！” 迅雷之速，剑钉住了妇人的手掌。 妇人哀叫一声，化回了燧，痛苦的紧皱着眉。 小戬赶到绝龙谷的时候，谷边躺着两位师叔，好在他们只是晕睡，没有生命危险。 小戬跑到谷边，头朝下向下面喊燧。 燧本来痛苦的躺在地上，一听到小戬的声音，抬起头来。 “是什么人？” 姑娘大惊，忙抬头向上看。唯恐是个高手，将手里的缎带灌进真气向上丢去。 小戬继续对下面喊燧的名字，这时突然从下面飞上来一条淡紫色的衣带。 小戬连忙偏头闪躲，衣带飞上来的速度很快，一下子就击中了小戬的身子。小戬吐了一口鲜血，跌倒在地，滚出了谷面，掉了下去。 姑娘这才看清，掉下来的不过是蜀山的一个弟子。 “嘶嘶……” 一个奇怪的声音自身边传来，姑娘回头，只见魔双目血红，手掌一点一点的从姑娘的剑上抽了出来。 姑娘吓到了，退后几步。 燧将手掌从剑上抽了出来，绿色的血流了一地，他不顾。捆仙索还绑在他身上，他不顾。他站了起来，气场在他周身涌动，姑娘被推了出去。 顷刻间，飞沙走石、风云剧烈。 燧微微仰头，紫黑色的浓雾自他的身上涌现，模糊了人的眼。 紫黑色的浓雾越来越多，又忽然听到一声龙的鸣叫，一条全黑色的巨龙从紫雾里冲了出来，向谷上飞去。 竟然是一条龙！！！ 姑娘惊讶的笑了起来，对于看中的妖魔是一条龙这事，她志在夺取！ 黑龙接住了小戬。 小戬愣住了，自己身下的这个，黑不隆咚的，生物？究竟是什么？ 长长的身上还有一圈一圈的金绳子。它是从下面飞上来的，莫非它吃了燧？ 一想到燧死了，小戬痛恨的拍打身下的生物：“说，你是不是杀了燧？你为什么要杀燧？燧明明那么好……” 小戬说着说着都要哭了。 “咳、咳咳……小戬……” 身下的不明生物唤着小戬的名字，磁性的男低音让小戬惊讶万分。 是燧的声音！ 他一直拍打的人是燧！ 燧原本被姑娘暗算，虐的要死，身上又被捆了捆仙索，能飞起来已经是个奇迹了。 接住了小戬也承受了小戬的重力，然后又被小戬捶打。身上真的一点力气也没有了，直直的载着小戬往谷里掉。 “轰嗵”一声，在地上击起厚厚的飞灰。 燧这一摔，摔的可不轻，重重的吐血，身上的龙鳞也掉了好几片。 “燧！”小戬连忙从黑龙的身上跳下来，按着龙头查看。 紫衣姑娘唯恐自己的样子被人认出来，面上系了一面青纱，手里绿剑一扬，慢慢靠近小戬，眼中杀气尖锐。 黑龙瞪大了龙眼，尾巴朝姑娘扫去，同时厉声龙吟，将小戬护在自己的龙头之后。 小戬望去，看到那蒙面姑娘，同时猜想燧变成这样可能跟她有关。 “你是什么人！” 姑娘不答，眼看自己今天只能罢手而回，刚刚龙吟肯定早已惊动了蜀山门人。 姑娘冷哼一声，收回了自己的捆仙索，飞身离开了绝龙谷。 危险一去，燧已变回自己的人形，英俊的脸上痛苦满面，躺在地上人晕了过去。 比武到了第四场，突然传来一声貌似兽类的叫声。 乙太差点没从椅子上滑下来，连忙问座下弟子：“怎么回事？” 老八朱摇光回答：“师傅，像是绝龙谷那边传来的。” 乙太这下子是真从椅子上滑下来了：“又是他！他要当正义使者怎么地，每次我蜀山比武，他都打扰，他是存了心的跟我们过不去。” 一弟子上前问道：“那师傅我们去不去看？” 乙太捏着胡子，对众人招手：“收拾收拾东西，操家伙，跟为师走！”显然乙太又把自己塑造成混混形象了。 “乙太掌门。”峨嵋的释觉师太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刚刚那声音，莫非便是你派关押的妖魔？” “是，让师太见笑了。”乙太说：“那只妖魔凶残无比，本门先命弟子前去探望，惊了师太，多多包涵！” “无妨！” 释觉师太也想去看看，他人口中称道的蜀山妖魔，究竟是个怎么厉害的魔物？只是人家掌门现正为那魔物急得慌，她也不便开口说此时去参观，只得另寻机会再去。 众位仙侠踏剑飞到了绝龙谷，命几人将晕倒的两名弟子抬了回去。 谷里 小戬都快急哭了，见到他们，一下子跪到乙太身前，求太师傅救他。 乙太扶起小戬道：“发生了什么事？孩子，起来慢慢说！” “就是。”小戬把前因后果说了出来。 乙太认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马上蹲下身查看燧，面上渐渐凝重起来。 小戬问：“太师傅，他怎么样了？” “严重！他没了妖丹！”乙太一下子跳了起来，喊徒弟：“定是那人夺了他的妖丹，老四、老六、老七，封锁蜀山，盘问所有弟子，严密调查此事！” 项然问：“师傅，峨嵋的弟子查不查？” “查！” 小戬知道那人根本没拿到内丹，因为内丹在十五年前，就已经在自己体内，他答应过奚哥哥和小雅不对别人说。 “太师傅，燧到底有没有事？” 乙太叹了一口气，“实话说，他像是中了一种很厉害的毒，太师傅无能为力。不过他是魔，应该不会那么容易死去。” 乙太带着众人走了，小戬却是不愿离去，呆在了谷里。 他把燧搬到了床上，挤了毛巾给他敷在额头上，燧额头上的火焰印迹原本是火红色的，这会儿也成了青灰色，面上一直都是难过的表情。 “阿普。”小雅出现在洞口。 小戬想到小雅一直都很厉害，马上抓住她：“小雅，你一定能救燧，你快救他！” “当今世上，能伤到他的东西只有一样，从他的情况来看，他中的应该是，忘川！” 小雅说道，心里也是惊讶，这只魔竟然没死在忘川之下，昔日破魔日，师叔们对付妖魔的方法便是忘川，只是，忘川应该已经在江湖上消失多年，为什么突然又出现了？ 妖魔出，天下变！ 浩劫！又是一场江湖浩劫！ 小戬焦急的问她：“忘川？忘川是什么……小雅你能不能救燧？” “他修为千年，忘川都杀不死他，他应该不会有什么事。” 小雅说着眼色变了变，也许：“他应该是修为最强的妖魔。阿普，我告诉你解开绝龙谷封印的方法，但你必须对蜀山祖师爷发誓，永不堕入魔道，否则万箭穿心，遭天地神人唾弃！” 唯一能指挥这只，也许是当今最厉害的妖魔的人，便是郑普。郑普绝不能堕入魔道，而他更有可能是阻止这场浩劫的唯一人。 如今最是令小雅头疼的是，郑普没有武功，妖丹在他体内失踪了。 为什么小雅会突然说这样的话？ 要说这个誓，小戬也不知该不该发，毕竟，他自己的身份，便是前魔教教主的儿子，本身就属于魔教人。 这么一想，小戬又想起了娘和哥哥，不知他们如何？如果出了蜀山，他一定要去找他们。 “郑普。”小雅冷冷开口：“你可以不用知道解开封印的方法，时机一到，我自会解开。但是，这个誓你必须得发！” 小雅叹气，转身背对着小戬：“我也是为大局着想，你自己想一想，我先走了。” 说完，离开了洞。 小戬回到燧的床边，燧已慢慢转醒，双眼望着天，又转向小戬，轻轻荡起一个微笑。 小戬问：“燧，你怎么样？是不是没事了？” 燧微笑点头，见到桌子上的水果，手指伸了伸。 小戬替他拿了，放到他手上：“慢点吃。” 燧咬了一口，又喷了一口黑血，果肉也吐了出来，掉在地上竟然整个成了黑色，一瞬间化成了粉。 “啊！”小戬惊呆愣住，见燧要倒下，马上把他扶稳。 燧本来身上就如同死人一般的冷，小戬一扶，手掌上接触的部分都结了细小的碎冰。 “为什么会这么冷？”小戬让他靠在自己身上，尽可能让他吸取自己身上的温暖。 燧微微睁开眼，抬头望着小戬，虚弱的开口：“离开这。” 小戬摇头：“你的内丹能救你，对不对？拿走它！” “我要保护你。” “怎么保护？” 小戬气的大吼，“你就要死了！我不要人保护！算我求你，拿走它！好不好？你知不知，因为你那颗内丹，我被你害的好惨，我不能练武！不能去找我家人！还要被人看不起！” 小戬越说越难过，狠狠的哭了起来，要将他所有的不幸都哭出来。 每当他看到朋友们在那自豪的打新学的招术时，他只能在一边羡慕的望着。 每次杨典枫的爹娘提着篮子来看孩子时，他只能躲在拐角哭泣。 他跟燧来往，其他人把他当妖怪，在背后丢他石子。师傅白浩然待他虽好，可他必须背负着责任，用假名字，害怕别人知道他的身份。 他就像一个多余的人，尽量的把自己伪装的与其他人一样，尽量的小心说话。 可有时又在想，剔除郑普这个名字，他，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19.危机 “你就是你，这世上唯一的，燧的主人。”遂冷的蜷缩住自己的身子，淡淡开口。 小戬泪流满面：“不要看穿我的心，燧，你到底要我怎么样？我痛恨自己的无能，除了医术，我什么也不会，什么也不会……” 如果不是他无能，就不会和家人走散。如果不是他的无能，师傅不用被人嘲笑收了一个没用的弟子。如果不是他的无能，燧也不会为了救他而受更重的伤。 如果不是他的无能，也许她不会用瞧不起他的眼神看他。 燧是魔族，一生下来就拥有两种本体，一是人形，一是龙形。就算他拥有人形，他也不是人，他不懂人类复杂的感情，对他来说，喜欢就亲近，不喜欢就离开。 他会哭，也许他失忆前是拥有人类丰富的感情，但他始终不明白那种内心痛苦的感觉叫什么。 他好像是讨厌人类，一开始见到小孩子的小戬，决定诱拐他，也是因为身体的寒冷，想靠近一切能够温暖他的物体，甚至想到人类想反抗他，他就杀了人类。 小戬身上有种让他温暖的感觉，一种熟悉的让他落泪的亲切之感，就算是失忆了，灵魂深处却似乎刻着一个人，时刻提醒着他，这个孩子的重要性。 不想看到他哭泣，燧选择了最笨的方法。 他硬生生拔下了自己的鳞片，就算他暂时没有力量了，他的鳞片却自他的出生便带有灵力，长长的指甲捏住鳞片，鳞片化为了绛紫色的云朵，载着小戬慢慢飞了出去。 小戬惊讶的瞪大了眼，又向下望着燧，喊他。 去罢，送他到人类的身边，人类会治愈他心灵的创伤，给他力量，让他成长！ 凝视着小戬慢慢离开自己的视线，燧终于支撑不住，倒下了。 小戬被送到谷上，他悲痛的捶打地面：“为什么？究竟为什么？既给我亲情，又粉碎我的希望。” ＊＊＊＊＊＊ 魔教 一全身被黑袍笼罩，连脸也被遮掩住，只露出一双眼、一头乌发的男人，端坐于大殿之上。 殿下皆是一群奇装异服的怪人们，怪人们此时大气也不敢出，十几双眼睛都盯着他们的主子，静候主子说话。 黑袍男人似乎才思考完，头疼的睁开眼，那双眼很怪异，仔细看，一个瞳孔是黑色的，另一个却是血红色，很显然，那血红色的眼睛是魔瞳！ 男人盯着底下几人，不悦道：“如此说来，你们又没抓住厉天？” 底下三人跪在地上，马上磕头求饶。 “我不为难你们，起来。”男人庸懒的开口，单手支撑着下巴，邪魅的盯着他们。 “谢谢大人！谢谢大人！” 三人擦汗从地上爬了起来，突然一条青藤从男人手里飞了出来，带着勾刺，直直从三人脖子间穿透了过去，将三具尸体吊了起来。 大地上血溅的到处都是，底下大多数人全身发抖，看也不敢看那殿上荡秋千的三具尸首。 “来人，将这里收拾干净，虫子，就拿去喂狗。”男人命令完，环视底下人，双眼盯在一个女人身上：“拂水，最近那些个正派挺安静。” 拂水面带微笑，上前一步，盈盈一恭：“君上，西平驿出了一只虎精，已伤了不少正派门人。” “然后。” “蜀山派关押了一只魔，是千年修为。” 男人，也便是七煞魔君，他惊讶了起来。 一只魔已够稀奇，没想到竟然是千年的高级魔！ “当真？” “千真万确！” “有办法放它出来吗？” “还不知。” “好，我给你半年时间，务必让魔为我们所用。” “是，属下告退！”拂水退了下去。 七煞站起身，对于即将在江湖上掀起的风雨很是高兴，他慢慢笑了起来。 “我可爱的徒儿，真希望你在天上瞪大了眼睛好好看看，看我是如何惩罚你对为师的背叛！” ＊＊＊＊＊＊ 小戬跌跌撞撞的回到家，他病倒了。 医者不自医！ 很多人都关心他，在山下请了一个大夫。小戬第一次发了脾气，把关心他的人都推出了门外，自己一个人蜷缩着身子在屋子里哭。 “阿普！”杨典枫敲门：“你躲在里面也不是办法，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你说出来，我们大家给你想办法。阿普！” 想什么办法？有什么好想？他是个没用的人，一点用都没。 又一个师兄敲门：“对呀，郑师弟，不要一个人闷着，我们都需要你，你好歹出来给我们治疗了再伤心，我的伤痛的要死，都快站不住了，后面还排着几十号人的队伍。” “靠，你个伪探病的！”杨典枫大叫跳起，一个刀掌把那师兄劈倒了。 门外传来那师兄的哀嚎。 “只闻杨疯子一声‘娃哈哈’，中招之人，穿肠五步，啧啧，凄惨呐……”石信提笔从怀里掏出小本写道。 小戬听到外面的声音，忍不住的笑了起来，其实他还是有那么多朋友的。 那件事，乙太着人调查的很严谨，绝龙谷更是派自己的入室弟子轮流守着。当然，比武照常进行，毕竟时不待我。 小戬因为病了又闹脾气，错过了两天的比武。 赵柔柔、杨典枫和石信三人被刷下来了。 前二者被刷，小戬没意见。只是石信，这个扮猪吃老虎的家伙怎么也会被刷？ 石信呵呵的对大家笑着说，比武的时候，他跑去约会了，也就没赶上。 大家紧张的问，对象是谁？ 石信说是峨嵋的，又偷偷掐了小戬一把，悲哀的对小戬说，对象就是他们上次偷看的女孩，他石信亏大了，带着别人偷看自己未来老婆洗澡。 小戬马上无辜举手：“先声明，我什么都没看到！” 石信又偷偷告诉大家，太师傅已经跟他说，让他再进行一次比斗，基本上去西平驿的机会很大。 第四天的第一场比武，左边是不认识的师兄师姐，右边则是楚冰和一位师兄。那位师兄先行攻击，楚冰迅速避过回击。 楚冰学武本来就勤奋，武功更是在同门之上，那位师兄虽厉害，也还不是楚冰的对手，楚冰在百招之内便将他打下擂台了。 小戬看得正精彩，突然一位师兄把他叫了出去。 “峨嵋的一位弟子找你。” 小戬愣住了，峨嵋的弟子找他？没弄错吧，他以前怎么没觉的自己招女孩子喜欢。 那师兄对他挤挤眼：“快去吧，这是好事，别让女孩子等急了。” 小戬呆呆的点头，去那约定的地方。 燕子低飞，小桥流水，春意盎然。 叶子轻轻的落在姑娘的发上，姑娘的笑声如铜玲动听。 小戬到了那个地方，看到一位紫衣的姑娘背对着他。 紫衣姑娘笑呵呵的转身，小戬差点没滑倒。 一身峨嵋服饰，美丽的面庞，没有严肃之气，有的只是让人迷醉其中的动人微笑。 段云烟！ “你、你不是……” 她明明是在观众席上坐着，怎么跑出来了？还指名找他？莫非早已知晓他便是那日偷看之人，将他唤出也是为了了断他的生命？ 段云烟呵呵笑着，凑近他，擒住他的手指，轻轻问道：“你见过我啊？” 小戬猛摇头：“没！” 偷看人洗澡的是贼人石信，不是他！打死他也不说当初被她追杀的人就是他！ “那你怕我作甚么？” 小戬跌坐在地上，段云烟如猫般乖巧爬到他身上口吐如兰：“怕我吃了你？” 如果是石信那小子，一定兴奋的大喊：让艳遇来的更猛烈些吧！ 小戬却是想哭，这女人如梦魇一般压在他的身上，可他是喜欢依脂的！ “别告诉我，你不喜欢女人。”段云烟轻轻的在他耳边吐气。 他当然喜欢女人，只是…… 一股兰香冲填他的鼻口，柔软的东西凉凉的压着他的嘴，他被桎梏住，女人的胸压在他的身上。大脑停止了运行，他瞪大了眼盯着女人好看的眉睫，耳朵里听着女人的呼吸。 “只是碰个嘴，瞧你，脸都红了！”段云烟离开他的身上，妩媚的笑。 小戬双手撑在地上，拼命的喘气咳嗽。 段云烟感兴趣的撑着下巴盯着他：“小弟弟，你叫什么？” “郑普。”小戬捂着嘴，生怕她又来一发，谨慎的开口。 段云烟点头：“郑普？好普通的名字！我的名字，你唤我‘烟儿’好了。” “烟、烟儿？” “对，乖孩子，我是烟儿。” 段云烟笑的邪魅，葱葱玉指勾住了小戬的下巴：“姐姐要问你件事，我的好弟弟，你可要告诉姐姐。” “什么事？”小戬问，什么事他都告诉她，只求她马上离开，别压他了。 “你和，魔，是什么关系？” 小戬一惊，马上推开了段云烟，站起厉声指着她问道：“你到底是什么人？为什么会知道魔的事？你有什么目的？” 段云烟盈盈一笑：“我？我不过就是个女人，好奇心重的女人。” “怎么？那个魔对你很重要？别紧张，我一开始也没打算对你怎么样。不过，我真是越来越奇怪，你究竟用了什么魔力？让那只魔臣服于你，甚至，给了你妖丹！” 小戬突然感觉全身无力，踉跄了两步，人一下子倒在了地上。 面前的段云烟哈哈大笑起来，美丽的面容上露出妖媚的表情。 小戬望着她的眼，那双邪恶的眼神他记得了，正是绝龙谷里看到的那个蒙着面纱的紫衣姑娘。 是她！就是她！把他打下了绝龙谷，把燧伤的垂危。 “是你！” “是我。刚刚靠近你的时候，我在你身上下了天福麻，放心，对你的生命没有危险，只是让你虚弱。我，又顺便摸了一下你的脉，你没有功力呢。真是奇怪，我却在你身上摸到了妖丹的气息……” “嗵——！嗵——！” 绝龙谷那边发生巨大的冲撞声。远处又是吵吵闹闹的人杂声，头顶上飞过不少剑侠。 “这次没有人再来打扰到我们了。” 20.爆发 前殿 乙太气的胡子翘了老高，把桌子都给砸了：“又是谁？又是哪个笨蛋？别告诉我又是那个妖怪！” 项然是今天看守绝龙谷的班员，只见他踏着飞剑降到乙太面前，拱手禀报：“师傅，不好了，那只妖魔、那只妖魔……” “在干什么？你快说！是又有人在打他的注意？” “不是，是他突然发疯了一样，变成一条黑龙用头在撞击封魔结界啊！” 乙太听了，倒是没什么过激反应，反而慢慢悠悠的转身，收拾收拾东西，嘴里哼着老曲，往回走。 “师傅，你干什么？”项然奇怪的瞅瞅。 “为师病了，就像那个。”乙太望天想了一下：“那个，一阵风也能把我吹跑一样……” “什么！” 乙太一拍项然的肩：“没什么好纠结的，去罢，蜀山交给你们处理，为师老了，先回去休息了。哦，还有，今天也别比了，明天再继续吧。” 走了，还念念叨：“去你个妖怪，老衲不陪你们玩了，要当正义使者随你。哎呦，我这腰酸背痛的，一点也不体恤我老人家……” 段云烟祭出碧绿色的宝剑，一招刺向了躺在地上的小戬。 “琤！” 一把剑正好挡住了段云烟的兵器，一个人影正好跳到小戬面前，是楚冰！ 段云烟上下打量楚冰，慢慢开口：“你是谁？” 楚冰冷冷道：“我们几天前才过过招，峨嵋七秀。” “哦。” 段云烟像是才想起来，手中的剑向楚冰挥去。 楚冰并不闪躲，使出一招长河落日剑，一直、一圆、一动、一静、一刚、一柔，一正、一侧，剑虽两招，却蕴含着无穷无尽的变化，信手挥洒而威力无匹。 楚冰的招式如洪水猛兽，更可以说，比上次的对决更狠烈三分。 段云烟却也像是变了一个人，一记回击，使出的不再是上次的华丽峨嵋招式，而是另一种凶狠简捷、招招致命，比之楚冰更胜一畴。 “叮——！” 剑鸣响，不过五十招，楚冰就被段云烟打飞了出去，吐了一大口鲜血，按住胸口盯着对方。 段云烟将手里的绿剑轻巧的耍了几下笑道：“小丫头，武功不错！可惜呀，你不是我的对手。” 楚冰瞪着她开口：“你不是峨嵋弟子！” “呵呵，我什么时候说我是峨眉弟子！” 楚冰厉声道：“你也不是段云烟！你是谁！” 段云烟不再理会楚冰，却是慈爱的笑着，慢慢走向小戬。 “好了，游戏结束！小弟弟乖乖别动，姐姐会很温柔的拿走它。” 小戬开口：“你到底是谁？” “我是谁不重要，重要的是，你马上就要成为我刀下亡魂。” 眼看着她就要逼近，小戬全身凉意，勉强自己一点点向后挪去，头脑渐渐炽热起来，有种想杀人的冲动。 “永别了，蜀山的大夫！”碧绿的女式剑瞬间刺下。 “别……” 剑入体的声音，小戬睁开眼，楚冰的脸第一次离他那么近，近得让他数得清她的睫毛、看得清这个女孩的眼神从来都不冷，而是被痛苦充满的忧伤的眼。 为什么？她凭什么替他挡着一剑？替他这个无用之人！ 曾经有个小女孩，她爱笑爱说话，她有非常疼爱她的爹娘，当有一天，一只低等的妖怪闯入她的家，杀了她爹娘，毁了她的幸福。 是蜀山的弟子救了她，她拜了师，在祖师爷面前立誓，勤练武功，铲除所有妖魔。从此，她有了待她好的师傅和关心她的师妹，但她再也笑不出来，也不喜欢说话，最后变的不会说话。 后来，师妹操纵着剑撞到一个小男孩身上，小男孩长的很普通，她应该替师妹给他道歉，可她说不出道歉的内容，此后她一直记在心上。 小男孩喜欢依脂，女孩子对情感之类很敏感，她知道。小男孩身上有股淡淡的哀伤，和她一样，她想，这也许是她想亲近他的原因。 男孩子总是能无意识间扣动她的心弦，不想见他死，所以她替他挡了一剑。这是爱吗？她不知道！ “不！不——！” 小戬对天狂喊，一股巨大的气场从他身上冲击开来。 山林狂风，鸟兽俱奔。 小戬泪流满面的瞪着段云烟：“我要杀了你！我、要、杀、了、你！” 《厉氏林录》一瞬间在体内运作，推动着蜀山心法结成深厚的内力，小戬的身上充满了妖丹的魔力。 小戬抓过楚冰的剑，跳了起来，厚重的内力让他飞在了半空中。 身动如风，心静如空，万法归一，万剑归宗…… 第一剑，怒松横壁； 第二剑，栖鸾舞风； 第三剑，乘风带月； 第四剑，剑渡苍冥 …… “啊——！”段云烟在剧烈的剑势中惨叫，最后整个人都消失了。 整整打出了十一剑，那片林子都给小戬毁掉了。小戬一打完，整个人虚脱了，从空中掉了下来，一头扎进了黑暗里。 黑暗渐渐幻化出光彩。 紫色的光柔和的映射着一幅幅图幕。 “好痛，爹爹，鸾儿好痛……” 女孩如同破碎的布娃娃，飘飘落落的随风，掉到深渊，天仿佛下起了血雨。 燧全身都是红色的血，手握赤红长剑，虽然没有流泪，心却已在滴血。他全身颤抖，抚摸着孩子的脸心疼道：“鸾儿，别怕，那些肮脏的人类再也不会出现在你面前，爹替你讨回公道！” “对不起，爹爹，对不起……”是鸾儿的错，鸾儿不该偷偷跑出来，鸾儿知道错了，鸾儿再也不离开爹爹了，这次，换鸾儿保护爹爹…… 光彩又瞬间成了黑暗，黑的让人恐惧，迷失自己的心。 小戬忽然睁开眼，从床上跌了下来。 屋外的小雅她娘听见了声音，马上进来扶住小戬，接着又进来小雅、杨典枫几人。 “楚冰！楚冰呢？她在哪？她在哪？快告诉我……”小戬一下子跳起来，抓着杨典枫的前襟，大声问道。 “楚冰……”杨典枫低下了头，咬唇沉默不语。 小雅眼角本来也是红红的，泪水又流了下来：“她……在太师傅……” 小戬没等小雅说完，就跑了出去。 跑到正殿，赵柔柔正坐在大殿的门沿上伤心的哭泣，小戬看到裳芍师叔从偏房里沮丧的走出来。 “九师叔！”小戬跑上去，焦急的问：“楚冰，楚冰她怎么样了？” 裳芍慢慢摇头，哭了起来：“阿普，冰儿在里面，你去看看她。” 小戬跑了进去，楚冰安安静静地在床上躺着，脸上毫无血色。 边上有几个大夫，太师傅也在。 那些大夫轮流的给楚冰查看，又在一起探讨几番，皆是对太师傅摇头叹气。 乙太又问了一遍：“真的没办法救我徒孙吗？” “恕老夫直言，这位姑娘所中剑伤，已刺透脾肺，体内大量出血，就算是华佗在世，也无能为力。你们，还是为这姑娘办理后事罢。”一位大夫说完，背起自己的药箱，匆匆离开了。 其他大夫也是纷纷告辞，离开了。 “不！楚冰不能死！我要救她！我要救她！” 小戬大叫着，不顾旁人的阻拦，硬是把楚冰从床上抱了起来。 他要去找燧，燧能救她，一定能救她！ 一口气跑到绝龙谷，小戬把楚冰放在地上，跪在一边冲下面大声喊：“燧——！燧——！快出来，救救楚冰。出来救救楚冰——” “人类的生命，与我无关。” 燧出现了，却是穿着一身的漆黑铠甲披挂，手里一柄赤红的长剑，霸气的脸上越见冷漠。他的额头上火焰的纹迹更显红艳，乌黑的长发被风吹扬起。 燧变了！变得更冷，小戬感觉了一股凉气从心底上涌。“燧，你怎么了？你救过我的命，为什么就不能救她的？她是为我……” “你是你，人类是人类。再则，神都挽回不了她的命，何况我是魔。” 小戬低头难过的望着楚冰：“你，真的没办法救她吗？” “将她丢下来。” 小戬瞪大了眼，兴奋道：“燧，你愿意救她！” 他不想救她，只不过是试试新得到的力量，不过罢了！ “我只能停止她的生命，你别高兴的太早。” 将楚冰的身体慢慢放下去，燧用魔力将楚冰托了起来。 一道紫光运到楚冰身上，一层一层的将她包裹住，她的身上结出厚厚的透明色蛹，像春蚕一样。 楚冰倦缩在透明虫蛹里被送上了谷，小戬将她接住。 “带她走！” “燧……”小戬感激开口：“谢谢！” 望着小戬离去，燧痛苦的捶打头，反复问自己，他到底是谁？他到底忘记了什么重要的事？ 蜀山 楚冰被安置在一处安静的地方。 小戬站在边上凝视她的睡颜，突然觉得，什么都可以无所谓了，这个女孩为了他献出了生命，他甚至，从来都不了解她。 小戬将怀里的木马拿了出来：“我修好了，楚冰，我答应修好就还给你的，你为什么不等等我？它还在我手里，我却不知该如何还给你了……” 这时，门开了，乙太步履老迈的走了进来。 “阿普啊！”乙太开口：“不要自责了，楚冰这孩子，这都是命。” “太师傅……” “去江湖上走走罢，蜀山现在暂时是不能呆人了。你有高强的内力，就替代楚冰去西平驿。” 小戬惊讶问：“我替代楚冰？” 乙太说：“恩，你去那里，你一个师叔会接应你。” 小戬转身望向楚冰：“处理了西平驿的事，我想继续留在江湖，寻找医治楚冰的方法。” 乙太叹气，这孩子，也走上了和他师傅一样的路。 “对了。”小戬马上告诉乙太：“太师傅，杀我们的人与峨嵋的段云烟长相一样。” 乙太点头说：“你们出事的时候，段云烟和她的同门在前殿，一步也没离开过。你昏迷其间，楚冰已将一切经过告知了太师傅。” “那妖丹之事……” 乙太仁慈一笑：“太师傅不会告诉别人。” 小戬低下了头，楚冰，我又欠了你！ 小戬出了外面，小雅、杨典枫、石信、赵柔柔都在外面等着他。 天很晴，吹着和煦的小风，空气透着清新的味道。 21.下山 蜀山选的九人，包括小雅、小戬、石信和其他六位师兄。 “这次你们下山，除了除魔之外，最主要的是保重自己的生命……” 乙太在上面对他们九人说了许多江湖上的规定和注意事项，临了，又教他们如何遇危险时，用御剑飞行逃脱，说得底下人全都目瞪口呆。 等太师傅说完了，大伙儿都散了各自回去。 小戬回到了翡翠峰的小屋里，他收拾了包裹，带上了治病的药和银针。 他是有了高强的内力，也在无意识间会了蜀山剑法。明明小时候非常想练剑，如今，他却恨了起来，他应该成为一名大夫的，如他师傅所愿！ 桌子上有一把普通的剑，楚冰！当初，他就是用楚冰的剑打出十一剑，剑刃有些磨损，再也不像楚师姐以前拿在手里光亮了。 轻轻的收入鞘中，小戬配在了身上。 “咚咚咚……”门被敲响。 小戬向外望去，只见杨典枫依着门冲他笑。石信手里提着一只笔压在杨典枫头上。小雅站在一边微笑。赵柔柔害羞的红着脸低头。 杨典枫招手骂道：“阿普，收拾个东西也太慢了。” 小戬望着他们，微微惊讶道：“你们……” 石信提笔掏出个小本写了写道：“我们都是打算下山历练的。” “历练？” 小雅点头：“嗯，除了九人去西平驿，其他人都是去江湖历练，这是蜀山历来的规矩。” 赵柔柔也小声说道：“师姐不在了，我只能跟着你们。” 小戬说：“可是我们不同路。” “谁说我们不同路？”杨典枫跳了上来，一巴掌拍到小戬肩上，然后痛苦的捂着手，掉泪！ 石信笑嘻嘻的跳到屋里寻了个椅子坐下，笑道：“阿普，你和我们一路。” 小雅也道：“你和那些师兄师姐也不熟，而且你是突然有了实力……” “他们会欺负你。”赵柔柔脸红的补了一句。 小戬的眼湿润了，人生能有他们这样的朋友，他死而无憾。只是他却对不起他们，他一生都背负着谎言，一直都是在隐瞒他们。 杨典枫还以为小戬感动的要死，很安慰的拍他：“哭什么，好兄弟，讲义气！” 转身又拽过石信，大笑起来：“哈哈哈，老子就说阿普肯定要被我们感动的哭了。石信，你输了，快给钱！” 石信哭丧着脸，掏出十个铜板，不敢不愿的拍到他手里，嘴里不满的低咕：“我的姥姥唷，这次可赔大了。” 小戬黑线，杨疯子当着他的面把他卖了数钱！ 抽出剑，灭了这小样！ 到了离开蜀山的那一天，小戬去了绝龙谷。 因为有了内力，小戬慢慢将内力引入剑上，自己小心的踏上去，引导剑向下飞去。 飞得很快，尽管小戬很想让它慢下来。 在飞到谷底的时候，他差点跌倒。 进到洞里，燧蜷缩着身体，如婴儿一般，整个人被一个巨大的水球包裹住。 他在水球里安祥的睡眠，身上是穿着漆黑的铠甲，那铠甲像是给他保护作用。 小戬太惊讶了，燧每一次都有不同的变化。 燧像是察觉到有人，慢慢睁开了眼，头转向小戬，嘴角露出温柔的笑容。 燧从水球里钻了出来，落在地上，全身的铠甲又消失成了白色的衣裳。面上带着微笑，他像是恢复过来了，没有了那天令人压抑的黑暗和恐惧。 小戬望着他吃下一个苹果，才道明来意。 说到历练，燧微笑。 说到下山，燧微笑。 说到很长时间不能来看他，燧拉着他摇头。 小戬说：“我只是出去几年，几年后就会回来。” 燧撅着嘴摇头。 小戬给他摆手指：“呐，你在谷底待了有一百多年，我出去只是这一百多年的零头，很快就能回来。” “历练是每个弟子都要做的。我有师命在身，必须下山，你只要等上几年就好了，等我回来之日，一定把内丹还给你。所以在没还你之前，我不会让自己死掉。” 燧静静的听着，突然伸手把小戬头发上插的檀木棍给拔了，从自己发上取下他变成发钗的赤剑，插在了小戬头上。 “这不是你的剑吗？”小戬说道。 燧微笑。 小戬道：“我不会用啊！” 燧答：“心里默念。” 默念。 离开了绝龙谷，收拾包裹，小戬到了前殿。 大家都在呢，每个人手里都拿着自家师傅所赠的法宝，兴奋的谈论自己心中美好的未来。 他们从小拜在蜀山门下，从来没出过蜀山，学了一身功夫，就像初离家窝的雏儿，对外面充满了神秘之感。 江湖险恶，小戬知道，在外面等待他的，将是一个个危险连环的圈子。 杨典枫几人看到小戬，都奔了过来。 “阿普啊，每次就你最慢，老子心都等焦了！”杨典枫上前就给了他一拳。 小戬一下子捏住杨典枫的拳头笑：“昨晚上睡的有些晚。” 石信在一边摇晃着脑袋，嘴里发出‘恩恩’声。 杨典枫一个松子扔了过去：“做春梦啊你！” 石信摸摸头，嘿嘿一笑，小奴才样哈腰道：“两位爷，打个商量。” “有什么话快放。”杨典枫不耐烦的开口：“没见老子焦得只剩毛了吗？” 石信咳嗽一声，道：“其实是这样的，我想跟着大步队走！” 旁边放歌：红星闪闪，放光芒…… “你丫个叛徒！”拖到拐上狂殴！ 一个峨嵋女弟子跑过来，指着杨典枫：“你干嘛打他？” “老婆……”石信凄惨哀叫。 杨典枫吓了一跳，马上拉着小戬走远远的。 “靠！早说为了女人嘛！阿普，咱走，怀人好事要被阎王爷叉眼睛的！” 小戬听了好笑，这是什么地方的习俗？ “正好，我也要跟他们一起走。”小雅突然出现在他们两身后。 “老子叉死……”杨典枫回头一阵虎势，见到小雅，全身一软，变成了鼠样。 “啊呦，小雅妹妹，你什么时候来地啦？” 小戬转身就吐了。 小雅像往常一样忽视杨典枫，对小戬说：“阿普，我在家想了很久，我实在放心不下他们，有我在，危险也会小些，你知道的。” 小戬点头，他当然知道，小雅，她应该真正算得上是蜀山元老级高手。 “那，我、我陪郑师兄。”赵柔柔躲在小雅身后害羞的开口。 小戬感激道：“不用了，赵师妹，我本来也是打算一个人的，谢谢你，你还是和小雅师姐在一起吧。” 一个女孩子又怎么好和男人结伴历练？ 再则，他除了去西平驿除妖，还有许多事要做。 她是楚冰最疼的师妹，希望小雅能好好照顾她。 “哦。”赵柔柔略显失望的低头。 杨典枫也兴奋的跳到小雅面前：“既然阿普要一个人走，那小雅妹妹，我也跟着大步队后面！” 小雅一脚把他踢远远的：“你去历你的练，别跟在我们后面。” “可是。”杨典枫特委屈，硬生生把‘赵师妹不也跟在你们后面’这句话咽了下去。 委屈完，杨典枫找了其他话题：“阿普，你下山准备了什么？” “没什么，就是一些草药。” “你师傅没给你留什么法宝？”杨典枫惊讶问道：“你这可是去除妖！” “哦。”小戬答：“师傅是个大夫，本来就没什么法宝。” “阿普。”小雅望着他，从怀里掏出一个椭圆形的东西：“这是天火独龙罩。是我向太师傅，连同绯烟剑一起要来的。送给你！” 小戬连忙摆手：“不用，师姐你自己留着，我不要。” “你就拿着吧！”小雅推给他。 小戬坚决不要：“师姐你比我厉害，你们也肯定先到西平驿，东西留在我这儿也是浪费，我又不是很会用。” 他两人推拖，峨嵋的段云烟却走了过来。 小戬停住了，他还记得那个女人用她的脸杀害了楚冰，身体本能的痛恨，颤抖。 段云烟挑起眉，脸上严肃的让人不敢亲近。 “你叫郑普？” “你有事吗？”小戬望着她。 段云烟眯着眼：“你有资格替代死掉的那个？” 杨典枫看不惯她的目中无人，出口骂道：“你说话给我放干净点，峨嵋的女人！” 小戬也是气的全身颤抖的更厉害：“楚冰没有死！” “我不管她死没死，我只是来告诉你们。你们蜀山出的事跟我没有一点关系，希望你们到了西平驿的时候牢记这一点！” 赵柔柔也被气到了，不满出口：“你这女人好坏！” “哼！随你们怎么想，我不过是不想，到时候没死在妖魔手里，反而死在你们人手里。”段云烟道。 “你……”小戬生气地瞪着她。 段云烟直接打断他的话：“小大夫，你的药很好用，希望下次你别做那天的事了。再则，也希望你的武功和你的药效一样好。” 说完，径直离去了。 所有在场听到的蜀山弟子全都气的牙痒痒，却拿她没办法，她一是女孩子，二是蜀山贵宾，三，人家也没做什么坏事，就是说了坏话，这样还不至于上去和她拼命。 “三月十五，碰到一位峨嵋女语若蛇蝎，姓段名云烟。以此谨记后来人，若遇此女，能闪则闪！”石信埋头奋笔疾书。 待到下午，同门师兄弟都走的七七八八了。 小雅几人也跟小戬告辞，便都下山了。 小戬回头盯了楚冰安置的屋子，叹了一口气，不打算再去看了，转过身，背好包袱，向山下走去。 ——第一卷·蜀山·完—— 第二卷：江湖 22.小乞丐 是夜。明月当空，深巷犬吠之间。 一道黑影窜出，察看半晌，黑影向前轻功而过。 黑影越过城墙，来到城郊外的宽广之地，却早已有一青衣中年候他多时。 中年人手抓一字布锦，见到来人，气贯神闲。 黑影道：“你的剑呢？” “手中无剑，心中有剑。” “不好。”黑影丢过过一把剑，银色的月光撒在他的脸上，清冷、英俊：“我要你手中有剑。” 中年人道：“我早已弃剑多年。” “重拾你的剑。” “我剑不斩无名之人。” “我知你名！”黑衣人道。 中年人问：“为何约我？为名？” “为心！”黑衣人话音刚落，寒光闪过，剑已操在手中。 黑衣人飞身，掌中剑鸣响破空向中年人分心刺去。 好狠的招式！ 中年人掠起，将之前赠与他的剑和盘托出，已和对方的剑碰上。 双方剑在空中划出道道长弧，重又迎面对击。 黑影人剑式简单，一刺、一挑、一扫，剑快、准、狠。 天下武功唯坚不摧、唯快不破！ 练剑只要够快就算有太多弊端没有招式，只要你比对方快，就没什么好可怕的了。 黑衣人越战越快，剑剑在空中磨擦出星星火花，中年人招招被逼退，冷汗侵透了衣裳。 他是江湖排名第十的剑客，在江湖上也是很有威望的，怎能被后辈打败？ 这样一想，中年人终于冷静下来，摸清了对方下一招的虚位，剑横刺过去。 黑衣人一惊，突然使出一种诡异的招式，招式只有一招，却生出九种变化。 原来，他是有剑招的！ 中年人吐出大口鲜血，剑被打飞了，他无力的跪在了地上，捂着伤口，盯着黑衣人。 “你……到底是谁……” 黑衣人道：“十五年前……” 十五年前？ 中年人瞪大了眼，“你……你是……” 话没说完，他已咽了一口气，倒下去。 黑衣人冷哼一声，收了剑，离开在暮暮黑夜之中。 小戬刚到江湖上，就听大家都在谈论江湖上又一个德高望重的大侠被杀了，至今却仍抓不到凶手。 听说那人年纪轻轻，却冷酷无情，杀人如麻，又武功高超，无论其他人怎么厉害，他都能杀死，江湖中人因此送他一个外号“夺命公子”。 “这个夺命，应该是有什么厉害的法宝吧？怎么可能武功那么厉害？被杀的大侠可大多都是习武有三十年之上！”一个人问道。 说的那人就笑了：“奇就奇在这里，他剑法已达神速，不管谁看到，只觉眼前光芒闪过，绝无活口！” 客栈门口跪地上的一个脏兮断腿小乞丐咋舌：“啊，大叔，那你是死人喏。” 那人问道：“什么意思？” “大叔你说的那么厉害、那么明白，大叔一定是和他交过手。可大叔刚刚说见过他出手的人绝无生还的机会，那大叔肯定是死人喏，否则，大叔就是骗我们。”断腿小乞丐笑道。 “哈哈哈哈……”客栈里的人都哈哈笑了起来。 那人羞红了脸，指着乞丐骂：“哪里来的小叫花子，这里没你说话的地方，要你的饭去，江湖上的事哪里是你过问的。” 小乞丐大叫起来：“哎呦，大叔恼羞成怒了，大家来评评理啊，这么大个人跟我这个小小的腿残乞丐计较，你羞不羞人啊！” 好一个伶牙俐齿的乞丐，如果不是残疾了，一定活得很光彩！ 小戬赞许地望了乞丐一眼，客栈里的食客们笑得更夸张了。 “你！你这乞丐！我不跟你理论，我不屑与你这小辈废话。” 那人说着，收拾了东西抬脚就走。 “娶老婆应是娶小绍，交朋友应是令狐冲，做男儿最好做乔峰，出来混还得韦小宝。” 小乞丐原地叫道：“当皇帝，怕罗嗦；当官的，怕事多；想吃饭的，怕刷锅；想揍人的，怕惹祸。大叔啊，可别气坏了身子，我小乞丐是逗你玩儿的。” 那人也是面子薄，客栈里的人热闹也看完了，又聊起了其他的事。 小戬想到刚刚他们说的那个夺命公子，笑着摇摇头，又望向门口的小乞丐。 小乞丐没事做在发呆，他的面前摆了一个破碗，腿脚膝盖以下的部分都没有，看着蛮可怜的，刚刚小乞丐也算是逗了大家开怀一笑，这热闹一去，其他人也没人关注小乞丐了。 小戬唤来了小二，叫了一碗饭，夹了一些菜，端着饭走到小乞丐身边。 蹲到乞丐的面前，小戬笑着把热饭递给小乞丐：“你肚子饿不饿？这碗给你吃。” 小乞丐很消瘦，看着小小的，脸上虽然脏兮兮的，双眼却是清澈明亮的漂亮，让小戬不觉心中一怔，感叹世间竟有如此清澈的美眸。 小乞丐大眼睛盯着小戬，又望了望他手里的饭，喉咙咽了一口口水，本来也不觉得饿，被他一说，自己好像是饿了，道了一声谢谢，接过饭，大口扒了起来。 本来就觉得小乞丐可怜，这下看他扒饭，心里更是同情他了。 在他吃完饭之际，小戬把自己身上所有的银两都掏出来，放到他的破碗里。 其实小戬身上也没有多少钱，从小在蜀山长大，那里吃喝都不需要花费银两，这钱，还是他把家里翻个底朝天，才摸出来的，总共不过五两。 给了小乞丐，今晚上自己是要睡大马路上了。 “这钱，你拿着，虽说不多，也能让你吃上几天好的。” 小乞丐盯着钱，两眼发直，又望了望小戬，感动道：“大侠，你人真好。哪个门派的？我改天去拜访一下。话说，你衣服真好看。” “拜访就不用了，你好好吃，我先走了。”又笑了一下，小戬转身离去。 “哎、哎，别走啊，真是！”小乞丐在原地急得抓耳，又不好追上去的，只得叹气。 小戬走出几步，觉得不妥，虽说自己给了那小乞丐钱财，可人家乞丐是个残疾人，他更应该好心的把人家送回家去。这么一想，小戬又折了回来。 这一回头竟看到小乞丐身边围着几个大乞丐。 大乞丐有三四了，个个居高临下的盯着小乞丐，很蛮横的夺走了小乞丐手里的银两。 小乞丐跟他们理论，他们却推到了小乞丐，转身就走。 小戬看了有气，正要马上跑过去，却惊讶的看到小乞丐大叫着从地上跳了起来，冲上去，抱住大乞丐的脚，要他们还银子。 小乞丐不是残疾！小戬看到小乞丐原先跪的地方上有一个坑。 “坏蛋！还我钱，要不我诅咒你们全家掉水里！”小乞丐恶声恶气，不过他那话，还真是一点也不邪恶。 小乞丐抱着他的腿，大乞丐就拖着他走，实在走不动，叫另外两个乞丐把小乞丐弄走。 小乞丐伤心的哀嚎：“大哥啊，不要这样子嘛，只要你还给我，我小乞丐的幸福人生就交给你了，给你端茶递水、捏肩捶腿，好不好？” 大乞丐差点没吐，抬起拳头，就打算朝小乞丐的脸上挥去。 小乞丐吓得闭上了眼。 大乞丐的拳头没落下来，因为突然出现一个青年捏住了他的拳头。 青年穿着一生白色的衣服，腰间别着剑，发上的簪子是血红色的。 青年长的很英俊，被一身白色的帅气衣服陪衬，脸倒显得更加温儒、好看，有一种阳光的气息，此时却是生气的怒视他。 小乞丐见了，心里一晃。 厉戬道：“还给他！” 大乞丐的拳头软了，一看这青年就知道是某个门派的弟子，练武之人，他们都打不过。 大乞丐全身发抖，把钱都给了青年，忙招另外两个乞丐，逃也似的跑了。 小戬面容柔和下来，掂掂手里的银两，把它交给了小乞丐：“还给你。” 小乞丐不好意思的接过，见大侠要走，看看自己的两个细腿，又追了上去，拉住他：“大侠、大侠，你救了我，我刚刚还骗你，对不起啊。” 小戬无所谓的开口：“没关系，个人有个人的生存方式。” “可我拿了你这么多钱，小乞丐我心里内疚啊。”小乞丐又笑：“大侠，你原谅我没关系，可我不能原谅我自己，决定了，小乞丐我以后的幸福人生就交给你了。” 小戬头大：“什么？” 小乞丐继续认同的点头：“恩，以后你就是我兄弟了！兄弟如手足，女人如衣服，谁动我手足，我扒他衣服！” 呃？ 小乞丐打哈哈笑道：“就这样，以后我就跟着你了，兄弟！” “这。”小戬面露难色：“跟着我很危险。” “我不跟着你才危险呢！”小乞丐道：“你也不知道，那些个蛮人，我又不会武功。呐呐呐，就你刚刚看到的那几个乞丐，我一天到晚要被他们揍个十几二十次，都揍成面条了。我跟着你，你的生活就有保障了，兄弟，一看你就知道你今晚上要压马路。跟着我，有肉吃。” “呵。”小戬笑了起来，这个小乞丐倒是有趣，先让他跟着吧，到了西平驿再让他走。 小乞丐问：“哎，你叫什么名字？” “郑普。” “哟呵，跟我同姓耶！”小乞丐叫了起来，又皱眉：“嗯，就是名字，还真普通。算了算了，我告诉你，我叫郑欣。” 称兄道弟完，小乞丐郑欣又拉着小戬进了酒馆。 酒馆的小二看到乞丐进来，正打算赶他出去，郑欣把一两银子往小二眼前一扔，道了句上好酒好菜，就自个儿寻了一处坐下。 小戬看他这么大手大脚的，道了句：“贤弟，还是不要乱花钱的好。” 郑欣一笑：“没什么好担心，今天我请客。你尽量吃好了！” “关键……”他们总共才五两，这顿饭肯定吃不起，最后弄不好还要给人家刷盘子。 郑欣看他满脸担心的样子，大笑拍他的肩：“别发愁啊，今天我高兴，我们哥两痛痛快快喝上一杯！今日有酒今日醉嘛！你们大侠不都是这样！” 小戬苦笑，好一个今日有酒今日醉，小戬心里默念，但愿不要留下来刷盘子。 不一会儿，一坛酒几盘菜肴上桌，酒是陈年的花雕，菜是酱爆鸡丁、梅花腰子、醋溜鱼片、油闷大虾…… 小戬瞪着桌子，狠不得将它看出个窟窿来。 他可以想象的到，自己系着围裙，蹲在水池边和郑欣一起刷碗的场景。 郑欣倒是什么都不想，菜一上来就立刻狼吞虎咽的大快朵颐，两手并用，活像饿死鬼投胎。 “吃啊，怎么不吃？”郑欣边往嘴里塞鱼肉，边催他。 “我们恐怕付不起这顿。”小戬皱眉，手撑着下巴。 “这你就不用担心，有我呢！”郑欣一掌拍在自己胸口，又念了一句：“把舵的不慌，乘船的稳当。” 唉，小戬是没什么胃口，就看着郑欣吃。 郑欣好不容易吃完了，又灌了一大口花雕，才意犹未尽的放下筷子。 郑欣放下筷子就唤小二把掌柜的叫来。掌柜的长的很福气，一脸和气生财的来了。 郑欣充掌柜的一笑问：“你这酒馆是什么字号？” “在下这酒馆是‘朱’字号。”掌柜的说：“姑娘唤在下是有事？” 小戬呆了，什么姑娘？ 他在唤谁？ 23.贤妹 “好眼力！”郑欣一拍桌子，赞赏开口。 小戬又石化了，这小乞丐是女孩子！难怪他长的这么瘦小，看上去只有十三四岁。 “掌柜的，一看你便是江湖中人。” “姑娘说笑了，在下不过因为是掌柜，什么人还是看的出来。” “掌柜的莫谦虚。好，今天高兴，广交不如择友，投师不如访友。所幸也交了掌柜的你这个好朋友！”郑欣说的又摸起酒杯干下一口。 掌柜的看了看桌上的空盘子，又笑了笑：“二位是否是要结账了？” 小戬本想说没钱，郑欣将手一摆：“不急不急，今天这顿饭是我请客，但是认识了掌柜的，我决定把这难得的机会让给你。” 这就是她的办法？小戬在内心痛苦呐喊，这算什么好招？ 掌柜的呵呵笑：“姑娘太客气了，这种方法以前便有人用过。” “燕十三用的不够彻底，我在补充的。”郑欣歪头笑道：“你知道天下最穷的门派是哪个吗？” “不知。” “哈哈，当然是丐帮。” 掌柜一愣，也勉强陪笑了一下，打量郑欣的一身乞丐服，了然。 郑欣又问：“你知道天底下最穷的人是谁吗？” 掌柜道：“莫非便是那丐帮帮主。” 郑欣摇头：“你若是在别人那里说丐帮帮主最穷，定要笑掉别人大牙。” “哦？” 郑欣咧着嘴笑：“当然。老板，当买个智慧，这这顿饭让你请了！” 掌柜的皮笑肉不笑道：“那意思便是二位没有钱付这顿饭！” 郑欣理所当然的点头：“对呀！小乞丐我是第一次吃霸王餐，那种刺激的感觉你懂吗？” 小戬在一边听的眉毛都痛，马上站起来弯腰对掌柜的道歉：“对不起掌柜，我们付不起这顿饭……” 小戬还没说完，郑欣拉着他往外跑。 边跑边笑着说：“笨人先起身，笨鸟早出林。掌柜的，我们有事先走了，改天有钱了再付你，告辞告辞！” 掌柜见他们逃跑正要去追，却是一名俊秀飘逸的凤眼公子摇着折扇在二楼对下望道：“莫追了。” 掌柜恭敬的喊了一声：“少主子。” 公子的扇上画的是一只欲上九天的孔雀，公子收了扇，面上挂着微笑：“那位姑娘倒是可爱。” 两人跑到拐角就弯腰大喘气，郑欣又探头看看后面没人追上来，弯下腰哈哈大笑起来：“哈哈，雪耻了雪耻了，哼，每次我有钱都不让我进去，这次我进去了偏不给钱，哈哈，好玩……” 小戬幽怨的对郑欣说：“贤弟，以后不要再做这种事了。” “怎么还叫我贤弟？该改口叫我贤妹了。”郑欣笑笑拍拍他的肩：“所以说，有我在你永远不会无聊！” 小戬说：“无聊是不无聊，就是太危险了，我们更不应该吃霸王餐啊，人家也是小本经营。” “好啦好啦，我的好人哥哥，我也没打算一直吃霸王餐，这不今天高兴嘛！”郑欣笑道，吁口气从怀里摸出一枚玉佩。 小戬真拿她没办法，望向郑欣手里的玉佩：“那是什么？” “是那掌柜的，我顺手牵羊摸来的。” 郑欣打量着玉佩，一面有个“轸”字，一面刻着凤凰图，不算什么好古玉，也看不出它普通到哪里，材料挺特殊的，掂在手上有些重量。 小戬瞪大了眼望她道：“你还偷东西？” “也算不上偷啦！”郑欣说：“我这人记性不好，记不住人，拿他的玉佩也是方便以后有钱还他嘛！” 这是什么烂理由？这个小乞丐要把他气死了，品性真差。 小戬不高兴的把手伸出来：“你把玉佩给我，我还回去。” 郑欣道：“哎，大哥，回去的话，你可出不来了。” “那也比你偷人家东西强。” “我服了你了，你可真是大大的烂好人！”郑欣郁闷，不情愿的将玉递到他手上。 小戬又说：“还有啊，我们各走各的。” 郑欣脸跨了下来：“为什么？我玉都还给你了。” 小戬说：“你是女孩子。” 郑欣厥着嘴道：“行走江湖不分男女！” 小戬跟她说：“我是要去危险的地方，你又不会武功。你还是不要跟着我了。”说完，向外走去。 才走几步，小戬就感觉脚重，迈不开。 回头看，是郑欣抱着他的腿，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哀嚎。 “哇呜呜，大哥啊，小乞丐我自小就想练武，可我那狠心爹不给我练。跟在武林高手后面是我毕生的心愿，你不能像撇大条一样撇我啊，我会做许多事的，呜呜……” “你、你起来。”小戬急得抓耳，好歹是姑娘家，这么抱他的腿。 “你答应不撇我我就起来！”郑欣硬生生挤下两滴泪，可怜的小脸，星星眼瞅着小戬。 “好好好，我答应你！”小戬忙应了下来。 “那大哥你再应我一件事。”星星眼眨呀眨。 “什么事？” “玉佩你晚点还。” “什么？”小戬皱着眉。 郑欣瘫在地上摸泪：“大哥不疼我了，呜呜。” “我答应你！”这算个什么事，好心给小乞丐饭吃，吃出个牛皮糖了。 “哇，大哥人真好！” 郑欣欢呼，正要拿手擦眼泪时，“等一下。”小戬叫住她。 小戬是大夫，有卫生意识，看到郑欣那乌龟爪子要擦眼睛，当下喝住，蹲下身，拿自己的衣袖小心的给她擦眼睛边缘的泪痕，吹了吹她清澈美丽的眸子。 “不要拿手擦，很脏。” 泪眼朦胧处，对方的脸异常柔和，郑欣都能感觉到自己的心跳得特别快。 夜晚，郑欣带厉戬到了郑欣住的地方，破旧的山神庙。 “大哥，将就一下啊！”郑欣耸耸鼻子，收拾了一下地盘。 “贤妹，直接唤我阿普就行。” 总是叫他大哥，把他人都叫黑了，还是阿普这个名字听着舒服。 厉戬这样想着，寻了一处坐了下来。 “那哪行！我喊你大哥，那别人就不敢欺负我了。” 郑欣说着，用稻草铺好了一张简陋的床。 厉戬听了她的理由笑了起来，又望着她铺好的床道：“这张床你睡，我今晚在外面睡。” “干吗跑外面睡？风餐露宿的，这里简漏了点，也好过外面。呐，我铺的地方好睡的很！”说着，拍拍稻草，暖和踏实。 贤妹还真是没有做女孩的样子，厉戬想道：“这庙虽好，贤妹女孩子家，我也不便睡在里面，我在外面睡就可以了。” “哦。” 郑欣嘟着嘴，转身马上抱起许多稻草放在外面，对厉戬笑：“大哥，够不够？不够我再拿。” “够了够了，再拿你就没有了。” “我无所谓，大哥比较冷嘛！” 厉戬望着她的微笑，心里也是笑了起来。 晚上，两人就隔着一堵墙睡。 天上的月亮又大又圆，厉戬枕着头望天，发呆的片刻又想起了过去。 他一直忘不了楚冰为他挡剑的那一幕，剑直直的从楚冰背上戳了下来，楚冰望着他，她的眼里倒映着自己的懦弱，她的血昭示他幼年的记忆。 清楚的看她的发落下，他甚至来不及数她的眉毛。 那个女人不是段云烟，那到底是谁？ 那天最后的记性他只记得自己头脑非常疼痛，大股的力量在身上游走，一瞬间他悟出了蜀山心法，打了整整十一剑，那个女人在打过去的剑中消失了，没有看到她的尸体。 那她到底是死了，还是仍旧活着？ 厉戬不愿再想了，每一次的回想就等于每一次的痛苦。 厉戬心中默念蜀山心法，他的心法已到了第四级，比当初的楚冰要厉害一点，会二十招。 而《厉氏林录》的安静凝神已全部学会，就是正文的武功心法，他如何也看不透。当初爹是如何学会的？ 爹他在天之灵就不能指导指导儿子吗？儿子一直都是在困难的前进！ “哎，大哥，睡了吗？”对面那头，郑欣睡不着，敲了敲墙面。 厉戬答：“还没。” “我睡不着，想和你说说话。” “嗯，你说。” 郑欣问：“大哥，你是哪个门派的？” 厉戬淡淡开口：“蜀山派。” 郑欣惊讶一声，将头伸出墙外，大眼睛直瞪着厉戬。 “蜀山派！好厉害，我小时候就听过不少有关你们门派的事。大哥大哥，你是剑侠吧，那你会飞吗？” 厉戬说：“刚学会，飞得不稳，” “啊，那你改天带我飞好不好？我还从来没飞过。”充满希翼的小脸，双眼亮闪闪的望着厉戬。 厉戬仿佛都看到她的后面小狗尾巴摇啊摇，答了一声：“好。” 郑欣都要高兴的跳起来了，又趴在墙头问他：“大哥大哥，那你下山是干什么？劫富济贫？替天行道？” “是除妖。” 郑欣歪歪头，疑惑，“除妖？除什么妖？嗯，不过这样才像我心目中的蜀山派嘛！” 厉戬说：“是西平驿，我就是要到那里除妖。” 郑欣抓抓头：“哦，我听说那里很恐怖，都死了好几个人了，都是高手。” “是吗？” 厉戬却是无所谓，只求着能快点处理完那里的事，然后去找娘和哥哥。 郑欣问：“既然是除妖，那应该也有其他人吧？” 厉戬点心：“有其他人，不过我没和他们一起走，我是单独上路的。” 郑欣听了激动的一塌糊涂：“高手啊！就是和别人不一样。” “我不是高手。” 为免她盲目信仰，造成无法反逆的错误，厉戬跟她说清楚了：“我以前只个蜀山的小大夫，武功也是整个蜀山最差的。” 如果不是楚冰，他可能一辈子都是个小大夫。 郑欣又激动的一蹋糊涂：“英雄啊！你真是太谦虚了，武功好，人又善良，还学过医术。像你这样的人，世上难寻啊！” 黑线！其实他没有谦虚来着。 第二天 厉戬醒来，发现郑欣不见了，进了庙里，地上一行字。 “大哥，小妹去赚钱了！勿念！” 字写的很漂亮。 赚钱？怎么赚钱？厉戬摸摸她睡过的杂草，还有点温度，当下，抓起剑走了出去。 因为还是清晨，大街上的人都不多，偏偏就这不多的人，还被某样事物吸引到一块。 “来一来，看一看啊，刚出炉的人间伦理大杯具啊！” 一根棍子敲响破碗，清脆的嗓音带着几许苍伤几许悲鸣唱道：“我三岁死了爹，四岁死了娘，一朝被舅接去养，谁知他知人知面不知心，占我房，抢我地，最后还让我做苦力，我生活苦无边！” “一天到晚八十次的跑，被他抽，被他打，打得小人我腿瘸了、腿瘸了……” 大妈们被他悲惨的身世感动的哭，纷纷都投钱进他的破碗里。 有的还拍拍他的头，要他坚强。 这个贤妹真是，厉戬头疼，她一大早起床到街上就是为了占取一个好坑，装残疾人，骗取别人的同情之财吗？ 24.朱雀 郑欣看到厉戬，高兴的暗暗跟他打了一个招呼。 约莫半个时辰，人都散的差不多了，郑欣才笑着捧着一小破碗的铜板，小跑到厉戬面前。 郑欣把破碗递到厉戬面前笑道：“大哥，我们有钱了。” 厉戬严肃的望着她，开口：“以后不要再做这种事了。” 郑欣奇怪的望着他：“大哥，我是乞丐，不这样我会挨肚子的。” “可你也不能幌骗他们说你的那种身世！你肚子饿的话，我赚钱养你。” 郑欣盯着他，慢慢眼睛里溢满了泪水，她低头哭了起来：“我只有这样钱才来的快，我就是想让大哥吃好一点，呜……” 厉戬看她哭也慌了，眉毛都揉到了一起：“你、你别哭啊，是我错了，我道歉，其实我一点都不在乎自己吃得怎样，贤妹，你别哭，你一哭我也要哭了……” 郑欣破涕为笑，笑着生气的瞅着他：“你这人真是，我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为别人乞讨。” 厉戬松了一口气：“你不哭就好。贤妹，你难道真的没家人吗？” 郑欣边数钱边答：“还有一个老爹。” “那你就应该好好留在你爹身边尽孝道。” “我爹的身子比我还要好十倍，而且他特古板迂腐，一年四季都有人去拜访他，根本就不需要我陪。” “他好歹都是你爹。” 如果家人都在的话，他愿意用一生的日子陪在家人身边，哪里也不去。 郑欣嘟嘴：“好了，不说了，我们去吃东西。” 吃过早饭，厉戬捉摸着去西平驿最快的路程要经过太原、开封，翻过山，再走过襄阳，才能到西平驿。 把路程跟郑欣说，郑欣咬着冰糖葫芦说：“我小乞丐一双脚走天下，大哥你说哪就去哪。” 去太原走水路比较快，只是乘船要钱，一想到这个钱字，厉戬又是一阵头皮发麻，虽然他也说过养郑欣，只是这钱，他该怎么去赚呢？ 他不能逗留，西平驿那边还等着他去。 要不，挂个帆，行医济世？一边给人看病，一边去西平驿。 觉得这是个好主意，厉戬抬头，看到一位公子。 是一位手摇孔雀图扇，一双好看的凤眼，长像俊俏的白衣公子。 那位公子正站在卖头饰的摊子上挑选饰品，脸上带着微笑。 厉戬倒是没注意他的脸，就是看着他腰间别的一枚白玉，隐隐约约见上面刻着凤凰图，和贤妹偷来的似乎一样呢。 郑欣探头探脑，又望了望厉戬：“哎，大哥，你在看什么？” 厉戬掏出玉佩，示意她看向那公子：“贤妹，他腰间的玉，和我这枚好像。” 郑欣小脸一垮，转身就拉着厉戬离开：“走走走，可别让人发现了，咱换条路。” “站住！” 那位公子像是发现他们两喊道。 郑欣哭丧着脸，拉着厉戬就跑：“遭了，真是寻仇的。” 厉戬却是不愿意：“我们还他就是。” “他肯定不止让我们还那么简单啊。” 他两人拉扯，那位公子早已一个轻功越过他们的头顶，到他们的前面。 郑欣一看，马上遮住自己的脸，冲厉戬道：“都怪你啊，我们两现在谁也逃不掉了啦！” 厉戬倒是不以为然，面色严肃的盯着那公子。 公子望着他们，一笑，摇起手中折扇：“二位，别来无恙！” 厉戬问道：“你是？” 公子答：“在下‘朱’字酒楼的老板，也就是在昨天，在下的一个手下掉了一样东西，他怀疑跟二位有关，还望二位若是知晓，不啬告知在下。” 厉戬拿出玉佩道：“是这枚吧，这玉佩是我贤妹不小心拿的，还望见谅！” 虽把玉交给他，厉戬还是小心低防他，这位公子看似大家之人，就为了手下的玉佩亲自向他们讨要，不寻常！ 公子接玉的同时，神色一变，折扇收起已向厉戬击打而去。 厉戬拍开他的折扇，厉声问道：“你到底是什么人？” 公子马上收回手笑道：“误会误会，我就是想试试你的身手。呵呵，在下姓朱，名陵光。” 听到他的名字，厉戬感觉这个名字好熟悉。想了半天，眼前一亮，甚至惊讶的说不出话来。难道，他就是，四大护使之一，朱雀陵光护使！ 陵光阿姨的接班人！ 不，也许他只是名字叫陵光。 可是，种种迹象，而那个掌柜，很有可能是他的七个手下之一的轸宿。 郑欣在边上歪着脑袋道：“陵光？好奇怪的名字！” 陵光笑着逗她：“是啊，小妹妹，我也跟我师傅说过，为什么不换个好听点的名字？我师傅说她懒得取，就让我用她的名字。” “哇。”郑欣惊讶的张大嘴：“那是够懒的，两代人都用一个名字，天下真是无奇不有。” “好！你这个朋友我交了！” 厉戬听了差点吐血，她又乱交朋友了。 朱雀的接班人都是连名字一起继承的。 陵光摇着扇子：“我家是开酒楼客栈的，小妹妹要不要在我家休息，有好吃的东西唷。” 咳，这个朱雀真是，厉戬为阿姨吐血，诱拐小女孩？ 郑欣咬了口冰糖葫芦，鼓得满满一嘴，望了望厉戬，想了想，还是摇头。 “不了，大哥和我还要赶路，谢谢你的好意啊。” 陵光问：“你们去哪？” “西平驿。” 陵光笑的好看：“哦，我跟你们一路好不好？” 厉戬道：“不用了，我们是有急事去那里。” 陵光微微有点失望道：“是吗，其实我也想去那玩玩呢。既然不愿意一路那就算了！” 陵光转身就走，一锭银子从他身上啪啪两下滚了下来。 郑欣双眼精光一闪，一脚将银子踩在底下，又如雷霆般弯腰拾起一气呵成， 厉戬还没反应过来，眼瞧着陵光将要走远，郑欣直接扑过去，抱住人家的大腿。 “英雄英雄，别走，杂家跟你开玩笑呢，来和我们一路吧。” 半个时辰后，郑欣叽里呱啦在他耳边说个不停。 “呐，西平驿那边很好玩的，有山有水有美人，饮酒作乐样样全。我们是去那有事，顺道赏赏风光的。到时候那里会有许多大侠侠女，所谓风景无限，阳光明媚，春暖花开……” 陵光任凭郑欣说破了嘴，只是有趣的摇着自己的扇子，撑着下巴，脸上带着微笑看她说话。 不时郑欣说累了，再小小的递上一杯茶盏，嗑着瓜子看她喝茶。 厉戬就盯着自己的手不说话，刚刚郑欣把他拉到一边，强烈要求他不要反对这位金爷加入他们。 厉戬纳闷，他明明是姓朱，哪来的金爷？ 要说让他加入，厉戬也是没什么意见，只是，厉戬也不知应该说什么了。只是，太奇怪了，他为什么要跟着他们呢？ 郑欣终于停下来瞪着他：“哎，我小乞丐人虽廉价，但我感情是不廉价的。你到底应是不应？你这个恶人！当着矬子不说短话！” 陵光轻轻笑着开口：“再说我是恶人，我就害死你！” “我倒！”郑欣鄙视他。 陵光凤眼眨呀眨，伸了个懒腰：“好了，要我加入你们也可以。唉，谁叫我如此温柔善良呢。” 郑欣在边上吐。 “小妹妹，换了你这身乞丐装，我就加入你们。” 郑欣一下子瞪大了眼，立马回答：“不行！会有许多人认出我的。” 陵光折扇搭在发上笑道：“认出你是小乞丐？” 郑欣嘟着嘴，“才不是。人怕出名，猪怕壮！我爹的朋友会认出我来。” “呵，你爹看来蛮出名的。” 陵光又好笑的拍拍郑欣的头，再看，一手的油，差点没晕了他。 厉戬在边上看着笑了起来，贤妹这乞丐塑造的也太成功了，他都不敢碰贤妹，更别提陵光似乎比他要洁癖许多。 这估计贤妹要弄干净，还真得花上几天功夫。 陵光皮笑的跑去洗手，回来时，还是哭丧着脸盯着自己的手，估计在捉摸着为什么洗不掉！ “你好啦。”郑欣望着他道：“想好没？过这村可没这个店了！告诉你，我对朋友可是两肋插刀！” 然后又趴到陵光脸前，把陵光吓了一跳。 郑欣很严肃的对陵光的眼睛说：“你看着我的眼睛，我的眼睛里写满了义气二字！小哥，加入我们吧。” 陵光快被郑欣身上的脏气味熏晕了，暗想，他的姥姥，自己一定要让这小妹妹洗澡。 生怕郑欣又冲到他面前拉团伙，连忙答：“行，我加入你们！” 郑欣欢乐的转了个圈，唱道：“啦啦啦，我是幸福的小乞丐！” 厉戬无奈的望着他们笑，真是两活宝！ 太原 江河波上，一方竹筏，一位绿衣姑娘站在竹筏上，撑着竹篙前进。 河水很平静，姑娘背上背着一方匣木，腰间配剑，小心的察看四周。 姑娘像是察觉到什么，竹篙在手中转了一圈，快速撑船向岸边驶去。 这时河水涌动，河底跳上几个黑衣蒙面高手。待他们跳上竹排，姑娘抿咬下唇，提剑杀向他们。 一时之间厮杀惨烈，没有船只敢靠近他们。姑娘被伤到了，渐渐不敌，眼看就要命丧那群恶人之下。 这时，两名男子突然冲出，一白一蓝。 白衣男子着一双凤眼，俊俏飘逸，上前就扶住姑娘。 蓝衣男子手拿一柄严重磨损的普通剑，剑法轻盈，击退黑衣蒙面人。 岸上还有一脏兮兮的小乞丐，在朝他们摇旗呐喊。 一战毕，厉戬回头望向倒陵光怀里的姑娘。 厉戬如今穿回了蓝色衣服，蜀山的服饰是白色的，比较容易脏，又难洗，厉戬干脆洗好了就放在包里，不穿。 跟这个陵光相处好几天，厉戬算是看清他家伙的为人了，什么好事都记在他的名下，偶尔打几场架，绝对是厉戬在前面打，他在后面安慰受害者家属，尤其是女性，顶着无害的面容，处处留情。太恶劣了！ “姑娘，你没事吧！”瞧，又来了！ 那姑娘见自己被人抱着，马上站了起来，望了一眼自己身上的伤口，然后冲他们俩感激抱拳。 “多谢二位慷慨相救！” 陵光笑着大手一挥：“路见不平，拔刀相助！不用谢。” 厉戬咳嗽，那是，你不平，我拔刀。 船靠了岸，郑欣跳了过来：“大哥，小哥，好了？” 厉戬点头，道：“我们走吧。” “哎，等等，所谓帮人帮到底，送佛送上西！” 陵光摇着扇子叫住他们两，又一脸笑容可拘的问候姑娘：“姑娘，看你一脸愁苦，想必是碰上什么难题了，说出来，可能有我们帮得到的地方。” 姑娘一听，扑嗵一声，朝他们跪下来哭道：“求你们救救我夫君！” 厉戬急忙将她扶起，陵光也马上问她怎么了，郑欣劝她别哭。 “其实，”姑娘边哭边说出因果。 25.怪屋 姑娘叫甄可人，家住太原的柳树村，夫家经营茶叶生意，在当地是有名的望族。 甄可人幼时练过腿脚功夫，为人又温柔贤惠，丈夫也是爱护她有佳，两人一直是最佳伉俪。奈何婆婆一直对她持有意见，她若有一件家事做不好，婆婆便狠狠责骂她，这些年更是变本家厉的排挤她，甚至张罗着再给儿子娶一房亲。 郑欣愤愤不平的鼓着嘴道：“那老太婆也太坏了！” 陵光摇着扇开口：“唉，婆媳间一直都是不好相处的。甄姑娘你若是嫁了平凡老实的人家，也就不用受这等气了。” 厉戬问：“然后呢？” 可人继续说。虽然她婆婆这样，可夫君一直很爱护她，还对天发誓，除了她谁也不娶。 “啊，你夫君真好！”郑欣笑道。女孩子家，谁不想嫁个痴情又对自己好的丈夫。 陵光凤眼冲郑欣眨呀眨：“我也很好啊。” 郑欣天真的问：“小哥，你眼睛抽筋啊？” 也就是在去年，可人的婆婆真的把一个女人带回家来。 女人很美，听说是朝中某位官员的女儿，夫君若是娶了她，那就是前生修来的福份。 刚开始还好，夫君从来不去找那姑娘，就算碰到了，他也绝不会看她一眼。 可后来夫君渐渐变了，变得不爱说话，也不喜欢和她待在一起，却是天天跟在那位姑娘后面。 姑娘指东，他往东，姑娘说什么，他就做什么。 夫君的变化仅仅是个开始，慢慢的，公公婆婆，家里所有人都听她的。 可人害怕起来，躲在屋子里不敢出来，白天还好，一入了夜，院子里都是晃来晃去的仆人丫鬟、公公婆婆。 他们翻着眼白，嘴里发出“咕噜咕噜”声，四肢像木偶一样摆动，他们，他们就像个死人！ 可人抱着头，可耳朵边总有许多碎碎的声音，就像有许多人在她耳边低咕，“滴答”水声快将她磨疯了。 “啊！”郑欣突然叫了一声，吓的抱住自己蹲在地上，青着脸色叫：“太恐怖了！大哥小哥，我晚上不敢一个人睡了，你们两要陪我。” 陵光展开手臂，俊俏的脸笑的眉飞色舞，连忙答道：“好啊好啊，欣妹妹来我这，小哥陪你。” 厉戬无奈的笑着摇头，问可人：“那应该不是鬼怪吧？” 可人回忆，她也以为那姑娘是鬼，她偷跑出门，拿了钱找上村外土庙里住的一位算命先生，把事情跟他说了。 算命先生推算了片刻告诉她，她家里的那女人不是鬼，要制服她也有些麻烦，须偷取她奈以害人的法器，最好找上本事高的能人降她。 算命先生看她可怜，决定帮她一把。便是在她偷取之际，那女人定会发觉追杀她，算命先生那时便出手给她创造时间逃离。 甄可人说完又哭了起来：“不知恩公现在如何？我又该怎么办？” “可人姑娘莫哭了，我们帮你便是。”陵光将她扶起：“那法器，可否拿出让我瞧瞧？” 可人擦掉泪水，点头，放下背上背的木匣，打开，是一方形为黑色一尺有余的短棒。 陵光一见大惊：“竟然是摄魂！” “小哥你认识？”郑欣望着他。 陵光拿在手上，心情激动的开口：“是魔教十宝之一，我以前有幸在书上见过。天有奇铁，落于九幽，幽冥鬼火焚阴灵厉魄以炼之，千年方红，千年成形，千年聚鬼厉之气，千年成摄魂之能。只是它明明已经失踪了整整五十年，想不到今天竟然问世了！” “魔教的，那它应该是坏人的啰。”郑欣嘟着嘴：“我们把它毁了？” “法宝本身无善恶之分，要看使用它的人。”厉戬说，又转向可人：“你家在哪？带我们去。” 甄可人激动的掉泪：“谢谢、谢谢你们！” 说是去帮她，厉戬无所谓，正好顺路。 陵光更无所谓，这家伙压根就没个魔教护使的样子，一天到晚学诸葛亮摇个破扇子，哪有热闹就爱往哪钻，哪有美人就爱往哪看，他根本就是个纨绔子弟。 还有那个魔教十宝，被陵光要去了，厉戬不在乎，那种大凶之器，他才不要。 郑欣牙齿打颤，在后面拉扯他俩人的衣服，声音发抖的小声对他们俩说：“大哥、小哥，我们帮她可以，就不要在她家过夜了吧！” 厉戬皱皱眉，开口：“贤妹，我们会想办法尽可能快的处理掉这件事。只是，甄姑娘一介女子，又受了伤，贤妹你还是陪伴她的好。” 陵光就反对了，摇扇说道：“这件牵扯到摄魂，很棘手，也太危险了。我们遇到危险没什么，毕竟是学过武的，可欣妹妹毫无自护本事，留下了也徒增危险，倒不如随处找家客栈住下。待你我处好此事，便去接欣妹妹。” 厉戬想了想也对。 “还是你想的全面。”厉戬点头答应了，同意让贤妹住店。 看来那个可人的夫家还真是当地的一大望族，杨树村很美，有山有水，风景怡人。 但当他们到了甄可人她家时，顿时为她家的华丽给怔了一下。 平坦的大道上，道路两排种满了银杏树，像是接引你往什么神秘之地而去。 到了底，门口两座坐耍石狮子，生动形象，栩栩如生。 再看正屋建筑均是木结构、黄琉璃瓦顶、青白石底座，饰以金碧辉煌的彩画。屋顶当中正脊的两端各有琉璃吻兽，稳重有力地吞住大脊。 吻兽造型优美，是构件又是装饰物。整体上看去，富丽堂皇、庄严、和谐，建筑气势雄伟、豪华壮丽，真是建组中的霸主，居家中的王者。 郑欣两只大眼睛看的直直发怔，右手捏成拳头击打在左手掌中，开口：“哟西，咱今晚就在这里打尖吧。” 陵光摇着扇子，对她说：“不行啊，欣妹妹，你就是睡外面路上，小哥也不忍心见你睡这里。” 郑欣咧着嘴对陵光咬牙切齿：“原以为自己挺恶的，认识了你才知道，比我还善的人几乎不存在。” 小哥竟然叫她睡马路。 “欣妹妹，小哥是为你好。” 郑欣懒得鸟他，伸出左手，很郑重其事、严肃无比、全神贯注的，把手触碰可人家的墙，严肃的说：“我把今生幸福郑重地交给了自己的左手了。” 说完，又感动的哭了。 “呜呜，我小乞丐长这么大第一次看到摸到这么漂亮的房子，好幸福。” 陵光在一边擦汗道：“好无语啊。” 厉戬望着两活宝，笑了起来，又问甄可人：“甄姑娘，那么我们就进去吧。” “好。” 厉戬、陵光、甄可人三人便抬脚进去了。 郑欣也要进去，却被陵光施舍了银子打发了出去，还特地关上了门。 院子里也很豪华，有岁寒不凋的苍松翠柏，有秀石迭砌的玲珑假山，楼、阁、亭、榭掩映其间，幽美而恬静。里面虽豪华，却空无一人，让人不觉怪异无比、汗毛紧粟。 陵光探探头，瞧瞧屋里，门窗也是紧闭的。 他悠闲地摇着扇子大笑说道：“有客人来，主人家却闭门不见，也太失礼了。” “我去开门。” 甄可人要过去，厉戬拦住了她，道：“甄姑娘，恐有埋伏。” “啊，等等。”陵光说着，从怀里掏啊掏，掏出几颗鹌鹑蛋一样大的小铁球。 厉戬奇怪的问道：“这是什么？” “是江南火炽局刚出来的火器，是叫爆炎弹，听说威力很大，还没试过，今天正来拿来试一试。” 陵光将铁球把玩在手心里，摇着扇子的脸上发丝扬起几根，带着玩味的一笑。 “你干什么？”厉戬隐约感觉陵光心里又不好的打算。 “要玩，自然是玩大些！” 陵光说完，手腕一转，手中的孔雀扇子已脱手而出，划了一个漂亮的弧度飞了过去，扇子飞得很快，击打在门上，“轰隆”一声，将门硬生生的打烂了。 扇子又在门上反弹了回来，飞到陵光手上。 厉戬还没仔细看屋里，陵光已速度之快，折扇兜起数颗炎弹，尽数打飞了进去。 “轰轰轰轰——”屋里发出一连串的爆炸，接着浓烟滚滚翻腾而出。 厉戬呆住了，甄可人也呆住了。 这，可不可以说是，陵光把人家姑娘的家，给炸了？ 甄可人差点晕了过去，厉戬连忙扶住她，责备陵光道：“陵光，你、你这也太乱来了！” “宁走十步远，不走一步险。我这也是为大局着想。” 陵光摇着扇子笑道：“反正里面也是一些行尸走肉，无妨的。” 什么无妨，说得简单。 “那些人可都是活生生的生命，你怎的？” 陵光头疼，连忙打断他的话：“我知道，我炸得只是屋子，又没炸人。行行行，进去瞧瞧，我陵光虽然是魔，呃，虽然是纨绔子弟，但还不至于乱杀无辜。” 厉戬、陵光先于前头进了屋子里，可人跟在他们后面。 一般屋子长宽不超出10米，可厉戬一进去就感觉进了山洞里，望向身边的陵光，也同样满脸疑惑。 他们现在所处的地方非常阴暗，拜陵光所赐，周围还迷漫着淡淡的火药味和薄烟，行走只靠一米都照不透彻的火把，很不容易的向前摸索，不得不小心谨慎。 这里，就像个独立的空间！ 陵光鼻子在空气中嗅了一下，对厉戬说：“郑兄，这里不对劲啊，除了火药味，还有其他的味道。” “走一步看一步吧。” 厉戬举着火把，又不放心甄可人，小心的前进开口：“甄姑娘，一定要跟紧我们！” 奇怪，后面没人答。 厉戬又唤了两句甄姑娘，只听耳边“滴答滴答”，他猛得向后望去。 突然一张苍白的老人的脸从阴影中出现，他全身滴着水，死鱼眼恶死死的瞪着厉戬，慢慢张大了嘴，张的特别大。 “啊——！” 陵光突然大叫了一声，跳到一边。 厉戬眨了一下眼再看，老头子不见了。 再望向陵光，只见他全身发抖，两只手都放在嘴边，吓得一双凤眼跟小棉羊的眼睛似的，嘴里也发着颤音叫道：“不见了、不见了……” 26.死尸 本来小戬见到那老头，搞不懂他是谁，也没想到要害怕，这就是脑袋比别人慢的好处，刚刚被陵光一声叫着，自己倒也有些怕了。 忙问吓坏了的陵光：“怎么回事？” 陵光小孩可怜的都快哭了：“郑、郑兄，我们离开这，行不行？” “还没处理好事情呢，甄姑娘……” 厉戬慢慢的回首，发现周围什么人都没，甄可人消失了。这黑暗的世界，只有他们两，空旷、死寂。 厉戬连忙问起陵光：“甄姑娘呢？她不是在我们身后走的吗？” “我不知道，我们身后一直没有脚步声，我以为她在你右边。” 陵光吓的左右看看，压低了声：“光线太暗了，我看到你右手边有个黑色的姑娘影子，我以为是她。” 厉戬奇怪道：“你看花了吧，我们两是一起走的，甄姑娘一直走在我们后面，我右边根本就没人。” “那我看到的是谁？我也情愿自己是看错了！” 陵光哭丧着俊俏的脸，叫道：“我就是看了那个人影很长时间，作了比较，才认出不是甄姑娘，才叫的。” “那甄姑娘哪去了？”厉戬不敢想象，一个大活人，就这么平白无故消失了。 陵光挤近到厉戬身边又道：“郑兄，我们把这邪气的地方一把火给烧了罢，我出钱，你出力。” 厉戬摇头道：“不可，冒然烧它，我们也可能会有危险，先寻到甄姑娘，我们再退出去。” “桀桀……” 一个声音不知从何地突然出现，久久的回荡在空气里。 厉戬拔出剑，身上也吓得起了鸡皮疙瘩，定定神厉声开口：“我不管你们是何居心，休要装神弄鬼！快快显出原形，否则在下不客气了。” “桀桀……” 又是那个声音，再仔细听来，又有许多细细碎碎的声音，跟甄姑娘说的一样，就好像有许多人在耳边小声说话，非常让人不舒服。 “兹兹……兹兹……” 就像指甲狠狠的在人的皮肤上抓撕，尖锐凄厉，是来自地狱的声音，让人抓狂、丧失理性。 厉戬马上在地上打坐，运用体内的安静凝神。 陵光烦躁的一直煽扇子，心情不好的骂：“娘的！哪家姑娘在哭，声音真够难听的，成功的恶心到本公子了！” 那尖锐的声音倒是功效好的让陵光忘记了鬼。 这时又是一阵“呼呼”声，一个人影白衣飘飘的从黑暗之中飞了过来。 “鬼呀——” 陵光一下子就吓青了脸皮，蹲了下来。 厉戬算是知道了，陵光这家伙怕鬼！ 厉戬使出一招“怒松横壁”，挥动招式，将飞过来的白影一分为二，再低头一看，那白影哪里是鬼，分明是一具面目狰狞、高度腐烂了的死尸。 陵光也见是死尸，一下子跳起，上去踏上两脚，边踩边骂：“娘的，让你扮鬼吓本公子。” 踩完了，心情也爽了，又摇起自己冬暖夏凉的折扇，恢复一派纤纤俊俏温柔君子模样。 陵光正了正头饰衣服，回头对厉戬微笑：“呵呵，不过是骗人的小把戏，郑兄，待会儿若再出此等之物，便让于小弟处理即可。” 没过多久，又接二连三的飞来尸体，陵光干净利落的耍扇批打，他身手了得，毫不托泥带水。不一会儿，已扫出一圈的尸首。 厉戬在边上欣赏的瞧望，忽得他发现了一个问题。 之前一直是他举火把，然后他砍尸，把火把交给陵光了，现在陵光打架，手里是没有举火把的，那么，火把依旧在身后亮着，举火把的人，又是谁？ “滴答！” 厉戬瞪大了眼，跑到陵光面前。“趴下！”直接按着陵光的头就和自己一起蹲了下来。 黑影从他们头顶扑了过去，火把掉到地上。 厉戬和陵光清楚的看到了那个黑影，是一个佝偻恐惧的瘦皮老头，老头一摇一摆的走动，死灰色的双眼黯淡无光，头发湿淋淋的，嘴角边还挂着血淋淋的红色肉块，嘴里“桀桀”起来。 那老头正是之前厉戬见的那个。 陵光见了头皮发麻，“这甚么？人妖？活死人？丧尸？人鬼情未了？” “不知道，先灭了再说！” 之前斩的那些仅是一具具死尸，没有思维，而这一具老尸明显有了简单的思维，会躲避，会打他的剑，厉戬也是上下跳动，挥砍，勉强干掉它。 陵光叫道：“不好，后面还有！” “跑！”厉戬对陵光说。 在师傅的大力支持下，在太师傅的正确指导下，咱们的厉戬，终于将逃跑政策，运用到实践当中了！ 他俩拼命的往回跑，这屋子也太奇怪了，没理由明明是大白天，屋子里却如同黑夜一般，甚至摸不到尽头。还有那些尸体，以及那奇怪的生物，这里简直就是活地狱！ “叭哒叭哒！”地上突然如泉涌显出大量虫子。 他俩人踩着虫子跑，死寂的黑色空间发出诡异而神秘的氛围。 陵光说：“是尸蹩！” 有尸体的地方一定有尸蹩！ 厉戬现在脑子乱极了，先是甄姑娘消失，再出现了许多死尸，五六具有少量思维的死尸，他渐渐感觉自己掉进了一个局，好像黑暗中有谁在指挥着这一切，目标是致他于死地。 厉戬停了下来。 陵光也停下了道：“怎么了？” 伸头是一刀，缩头也是一刀，所幸，跟那些怪物拼个你死我活。厉戬抓着剑，心里肯定了一下，转身。 “不见了。” 身后空空荡荡，黑暗显出了她神秘的一面。 陵光也向后看道：“它们去哪了？” “叭哒！” 他们的身后突然出现了一个女孩子的影子，娇小可人。 陵光斜视望向厉戬，悄悄对他伸出三个指头，口型说：“一起上。” 厉戬也察觉到身后的人影，轻轻点了点头。 陵光展开他的折扇，一排钩齿露出，厉戬也慢慢将自己的宝剑划出鞘，两人同时向后打。 “大哥、小哥，你们在干什么？”清脆的声音制止了他们的动作。 突然两人感觉头脑清醒了不少，恐惧与压抑也减弱了很多。 面目拢化开来，他们的小妹，郑欣嘟着嘴。一张脏兮兮的小脸上，炯炯有神、水灵灵的大眼睛对他们两望着。 “是你啊。” 陵光、厉戬同时松了一口气，又同时抬头看向郑欣的身后，互相望望，一边一个抓住郑欣的手臂。 郑欣瞪着他们两：“干什么？” 陵光笑着问：“说，你第一次见我，我手里有没有拿折扇？” “我哪知道啊？” 郑欣不满的嘟着嘴，“那个时候被你追，谁知道你拿没拿折扇。喂，我说你们到底干什么？怪怪的！” 郑欣又见厉戬虽然抓着她，却是往她后面看，正要回头看看是什么，厉戬一把摆正她的小脑袋。 “不要向后面看。” 郑欣被他一说，也吓了起来道：“咦，大哥，我怕，后面到底是什么？” 陵光笑着拍拍她的小肩膀，道：“放轻松，放轻松，没什么的，不过是只无壳王八。” “闭上眼睛，马上就好。” 厉戬轻轻遮了一下她钟灵的大眼睛，与身边的陵光又对视一眼，点 头。 “桀桀……” 天花板上，死尸倒挂着抓住天花板，腐烂的指甲在天花板上抓挠，嘴里发出奇怪的声响，滴答着浓稠的绿色粘液，高度腐烂的头残留在折断的脖子上，成一种怪异的姿态。 那东西身上爬满了虫螅，尸蹩也从那东西的嘴里掉下来。 死尸快要掉下来的残缺的脑袋，双眼突了出来，死狠狠的瞪着他们，慢慢的在天花板上爬向他们。 陵光撇撇嘴，道：“这东西真够恶心的。” 厉戬一笑：“同感。” 在死尸扑下来之际，两人同时出手。 陵光展开折扇，避闪同时朝它一指，五字镖飞出扇子，插进它的双眼。 厉戬同时配合使出一招怒松横壁，砍了它的双臂。 死尸没有痛觉，它跳到了地上，张着大大的嘴，残破的嘴巴又撕裂开来张得更大，直直的嘶吼着咬向厉戬。 厉戬拿剑刺进它的身体里，剑横指，又翻搅一番。 那东西嘶叫着，张着血盆大口，又冲向厉戬。 “郑兄，小心！” 陵光轻功过顶，抛出一颗爆炎弹，往死尸嘴里打去，同时跳闪开来。 厉戬也抽出剑，跳了开来。 “轰——”死尸被炸爆了，碎肉炸得到处都是。 总算是松了一口气了，厉戬马上跑到郑欣身边：“贤妹，这里漆黑一片，太危险了，不是叫你先去客栈吗？怎么你也进来了？” 郑欣这时说的话，直接震憾了厉戬。 “漆黑？哪里漆黑了？这还是白天，怎么会漆黑呢？”郑欣说：“你们两怪怪的，我刚刚朝你们两挥半天手了，都不答我，像个瞎子一样。” 厉戬心里一阵寒意！ 郑欣揉揉鼻子：“这里什么怪味道？难受死了。” 厉戬想到刚进屋子的时候，陵光也说过同样的话。 中计了！一定是中了某人的计！厉戬又问：“贤妹你又为什么会进来？” “我是在外面听到甄姑娘叫我进来的。” 郑欣探探脑袋，奇怪道：“咦？她呢？” 巨大的阴谋！ 厉戬不得不重新审视甄姑娘，当务之急：“贤妹，既然我们三人之中只有你能看的见，你带我们离开这里。” 郑欣点头，喊小哥。 陵光一直在边上吐道：“太恶心了这地方，你们等我吐好就行了，呕……” 一方古朴的房屋，柔软的阳光洒向窗棂。 男人勾着头，灵动的手指抚在一面铜镜边缘，铜镜里面的画面，正是厉戬一行。 嘴边轻轻的勾起笑，慢慢地开口：“只是这种程度的人，你竟花了大代价，请我出手。” 门边出现了一个女人，虽然长相如同段云烟，却没有段云烟的那种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气势，她正是暗算燧、打伤楚冰的那个女人。 女人脸上打了绷带，双眼冷若冰霜，残忍的哼声道：“若非重伤未愈，强行运功而丢失了十年功力，我也不会沦落到请你出手。” 男人抬起头，毫无血色的清秀脸上邪笑着，额头右边有一幅很复杂、缭乱的奇怪图式。 十指如葱的手轻轻放下铜镜，细细开口：“那些死尸，就算在你的头上了。整个阵法前有追兵，后有天罗地网，他们绝对没命逃出去。别忘了，你许诺的百个上层高手。” “你要把他们制成那种死尸？” “我在制造一个孩子。”男人轻轻的笑：“就快完成了，这可是花费了我十七年的时间。” 这个男人比她要恐怖，至少，她不会制造那种恐怖的武器！ 女人道：“那个傀儡，你打算丢了吗？” 男人笑了笑，抬头道：“这个地方我也不想要了。” 男人又叹了口气道：“已经没有利用价值的东西，要她何用。” 拾起地上的铜镜，女人摸着自己的脸望着里面的厉戬：“小弟弟，可别怨姐姐，谁让你敢反抗我，还毁了我的容。呵呵……呵呵呵呵……” 27.应彩儿 郑欣带他们离开屋子，走了几步，却停下了。 厉戬问：“怎么了？” “好、好多，那个动的死人。”郑欣说着，往他们身后躲。 厉戬听了对陵光开口：“陵光，你的爆炎弹呢？给贤妹。” 陵光从衣袖里掏了掏，摸出三颗道：“我身上的不多，只有三颗了。” 厉戬心情烦躁的都要骂他了：“怎么不带多一点？” “这本来就是我手下献给我玩的。” 他那下玩的时候，他就应该端正严绝的阻止他才对！这下可好。 “吧嗒”郑欣踩死一只尸蹩，苦瓜着脸对他们哀嚎：“大哥、小哥，我们向里面跑吧，屋子那边的出口好像是通向廊道的。我不想呆在这了，这里到处都是死人。” 陵光举起折扇：“举双手赞成！” 这个陵光真是一点也不严肃。 死尸在后面追赶，三人说走就走，跑到廊道里，郑欣才叫道，后面没有死尸追了。 才高兴没有半会儿，天地间又出现密密麻麻的大针黄蜂。黄蜂们“嗡嗡”作响，铺天盖地的袭向他们。 “漫天花雨！” 折扇自陵光手中转动，从下往上呼引而出，真气如飞花，漫天不绝，纷纷洒下，迎面飞上的黄蜂瞬间遭真气所击，纷纷掉落地上已是毙命。 郑欣一阵羡慕拍手：“好厉害！” “只能挡一时，快走！”陵光收了折扇，催促他们。 三人又继续向前跑，跑过廊道，跑过山石。郑欣又见前方一屋，忙对他两说道，引着他两跑进屋里，拴上门窗，歇息下来。 “呼，累死我小乞丐了……” 郑欣瘫坐到地上，不停拿手扇风，又扇不出多少风，抢了陵光的折扇扇。 厉戬的视线渐渐由黑转白，一会儿工夫，亦可以看清事物。 陵光也能看清了，甚至还不相信的捏捏郑欣的小脸，把郑欣捏的直叫唤。 “郑兄、欣妹妹，我看，定是那甄可人骗了我等。” 陵光又摇起了他的折扇分析道：“郑兄，我二人先进这里的，本来那甄可人也是走在我们身后，却莫名失踪了。她就算是被人掳了，没道理一点动静也没有。欣妹妹鼻子较我二人的灵敏，嗅到空气中的怪气味，想我二人定是中了一种迷魂香，错将白天疑黑夜，身陷万尸之中而不知，危险重重。” “其后，欣妹妹也被甄可人唤了进来，身陷危险。”陵光折扇轻敲桌面道：“此女定想将我们葬身这里。亏得我等解救于她，蛇蝎心肠，其心可谓，其心可谓啊！” 厉戬始终搞不懂：“她为什么要这样做？我们根本与她无仇。” 陵光说道：“恶人做恶事是没有道理的，这类人，我见得多了。” 陵光低头沉思，又望着郑欣笑道：“欣妹妹，那里的迷魂香连我都中招了，欣妹妹怎么没事？” “也许是因为我小时候吃了许多药的原故吧，” 郑欣打了个哈切，这么一放松，反倒是睡意袭来，又连打几个说道：“大哥、小哥，我困了，先眯一下。” 说着，寻了一处角落已蜷缩着躺下了。 “欣妹妹……” “让她睡吧。” 厉戬开口，望了望窗户，小黑影的黄蜂仍在门外四处飞，企图寻找能钻进来的孔。 厉戬也对陵光说：“一时半会那群蜂子也不会离去，不如你也睡吧，我看着。” 陵光坐到椅子上，展开折扇一摇一摆，悠闲起来，对厉戬的话抱之一笑：“谢谢，不过我这人有个坏习惯，不习惯在人前睡着。还是你睡吧，我守着。” 厉戬微笑：“你是个好人。” 陵光一愣，在他睡后才淡淡笑了，开口：“还是生平第一次被人说是好人呢，真好。” 师傅痛恨正派之人，也禁止手下人与正派人来往，自他被捡来之日，师傅教导他武功和仇恨。 如果不是因为手下的玉牌，他也不会发现如此可爱的小女孩，也不会对正派人士改观，其实也不是所有正派人都是伪善虚假、道貌岸然。 连坐数刻，所然无趣，陵光无聊的快抓狂了，如此静坐也不是法子。 他瞧了瞧窗外，便想，不妨活动活动，杀它几只蜂子，回头也好在欣妹妹面前吹吹，如此一想，便伸手去拨窗沿儿。 不动！许是生了锈。再拨，一种不祥的预感笼罩在他心头。再去拨门，陵光回头望向地上睡的两人，暂时不能叫醒他们。 他周围四处察看，轻敲地面，在一个夹缝里找到一张折皱的字条，上面有一首诗： 东风夜放花千树，更吹落，星如雨。宝马雕车香满路，凤箫声动，玉壶光转，一夜鱼龙舞。蛾儿雪柳黄金缕，笑语盈盈暗香去。众里寻他千百度，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青玉案·元夕》 这首诗是何意思？ 陵光仔细捉摸推敲，灯火阑栅处，便是上面！陵光向上望去，果见屋脊上开了一处裂缝。裂缝需要用手推开才有通道，这样的高度还远远难不到他。 陵光将折扇收到腰后，掠起衣摆，脚下顿生虚步，轻轻跳起，人已飞跃起来。手掌抓这缝口，臂力支撑身体，左手作力慢慢推开板砖。 完全推开了，陵光又盯着方口发愣，口子太小了，小孩子钻进去可以，大人却是钻不进去的。 “等我出去了，就回来救你们。”陵光望向他们，心里想道。 只见他调息片刻，再睁眼，眼神无比尖锐。 他捏紧了拳头，全身骨头“啪啦啪啦”响个不停，不肖片刻，陵光已缩成了十一二岁的孩童，轻易钻了进去。 那里面是个通道，既狭窄又黑暗。陵光只能弯着腰爬动，爬了近四分之一柱香的时间，才望见出口，急迫的从出口处跳了下去。 一个声音道：“不亏是朱雀的徒弟，轻功了得。‘朱雀飞，风火追！’。” 陵光跳的是一间屋子里，屋里有酒有菜，还有一位美人。 美人半躺美人榻，虽然脸上有遮了面纱，但但依然挡不住她周身散发的魅力，一颦一蹙皆是勾魂摄魄。 菜酒很香，因为陵光确实饿了。 陵光拍拍衣服上的灰尘，感叹道：“这里真是个好地方。” 美人牵扯薄沙衣，庸懒勾动丰满唇瓣：“你喜不喜欢女人。” “只要是美人，我都喜欢。”陵光折扇摇动，凤眼朝美人眯了眯，轻轻开口：“其中自然也包括美人你。” 女人盈盈笑语：“你这娃子却是嘴贫。罢了，所幸你师傅与我有些恩情，我今放你一次，权当还你师傅恩情，你且速速离去。” 陵光沉思片刻，道：“我那两个朋友误入前辈家中，还望前辈一并海涵。” 美人道：“不是姐姐没提醒你，姐姐放你也是偿你师傅的恩，你只管管好你自己，莫惹了姐姐不高兴。” 陵光又问：“我那两朋友，是惹了前辈不高兴？” “该你知晓的，姐姐会告诉你。” 美人幽幽叹了一口气，缓缓起身。 “前辈，晚辈来扶您。” 陵光脚下虚步，已掠至美人身前，长袖摆甩，托住美人的玉臂。 “有心了。”美人美目流转，暧昧的眼神向陵光递了递。 陵光杀机顿生，袖中数颗暗器尽数打出。 “不乖哦！”美人噙着笑，捏住陵光的右手臂，将他的肩骨御了下来。 暗器掉到地上，“叮铛”一响。 陵光痛皱眉头，向后退去，左手按在右肩上，瞪着女人。 女人开口：“傻小子，你师傅没告诉你，见了罗刹女一定要躲吗？” “你、你是应彩儿！” 江湖中最难缠的女人，长的貌美却杀人如麻，江湖人送“罗刹女”三字。只是她成名有三十多年了，如今却看上去只有二十岁。 应彩儿笑的邪媚：“我本想放你一马，可惜。如果你俊的和它一样，姐姐可能还不杀你。” 陵光知道自己没生机了，大骂女人：“老太婆，你要杀就杀，装什么小姑娘来恶心本公子！本公子没见过你这么丑的老太婆，难怪三四十岁了还找不到人家嫁出去，像你这样的，这辈子就只适合去养猪了……” 女人最反感的是别人骂她丑，应彩儿都气的提不起气了，直接上前打了陵光一巴掌。 巴掌很重，打的陵光俊脸红透了。 陵光久久盯着她，既而哈哈大笑起来：“恼羞成怒？哈哈，老女人就是老女人，生起气来倒是挺有风味，可惜呀可惜，注定是孤鸾的命。” “你说够了没？” 美人就是美人，应彩儿生起气来却是别有风味，严肃拒人于千里之外，神色与段云烟无二，恐怕若是释觉师太在，也一定错将她认作自己徒弟。 应彩儿轻轻开口：“说够了，就给姐姐乖乖上路了！” 陵光倚靠在门边，想不到不仅救不了他们，自己也要命丧于此，自嘲的笑笑，心里道了句，抱歉！ 厉戬醒来，甩甩脑袋，望向窗外，天都暗了。 又周围看了一下，贤妹、自己。 唔？厉戬马上爬起来跑到郑欣身边将她摇醒。“贤妹、贤妹，快起来，你快起来！” 郑欣迷迷糊糊睁开眼，舒服的伸了个懒腰。 “唔……大哥，乃起来啦！恩，睡的好舒服。” 厉戬说：“贤妹，陵光不知哪去了。” 郑欣抓抓脸：“小哥？他会不会去如厕了。” “吱呀”门开了，一个全身染血的人踉跄着撞了进来，跌倒在地上。 “啊！”郑欣吓的躲到厉戬身后。 “别怕！”厉戬拔下剑，见上面残缺不堪，与尸首打斗更使它千疮百孔，收起来，拔下了燧给他的赤剑，默念变大，慢慢靠了过去。 走到边上，拨开那血人的头发，是陵光！ 陵光的情况很不好，身上到处都是伤口，脸上也都是血，还被划了一道刀疤，正在流血。 郑欣唤他：“小哥、小哥！” 厉戬快速从怀里掏出创伤药，给他处理伤口，撕扯自己的衣服给他包扎。 陵光勉强睁开眼睛，咳嗽起来，呕了一口血，努力同他们开口：“快、快走……” 郑欣急得要哭了：“小哥，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厉戬本能大概知道发生了什么，究竟是什么人，竟然能将魔教朱雀陵光伤的如此之重，莫非是他的大仇人七煞魔君？ 厉戬严肃开口：“贤妹，你先照看陵光，我去去就回！” “大哥！”郑欣唤他：“你一定要小心！” 一把剑飞上半空，流转着异彩旋转，化为万把剑影，齐齐向应彩儿飞斩而去。 应彩儿口吐鲜血，美目怒视对方，如果不是因为失去十年功力，她绝对能打得过对方。 事当如今，她只能先逃了。 冷哼一声，哼，郑小大夫，算你好命，多次都有人护你，这次暂且再放你一马！ 当厉戬寻到这里，应彩儿从屋子里冲了出来。 厉戬没看到她的样貌，再向屋里去看，只望见屋子里有一名男子，男子穿着一身的蜀山派衣服，背上背着一个一个很大的剑匣。 28.墓冢 他望着女人逃跑，也不去追，却是在某处角落搬开了一个箱子，箱子里有一个女人，是甄可人。 甄可人紧闭双目，面色苍白，嘴唇毫无血色。 厉戬问：“她怎么了？” 男子不说话，动手摸到可人脖颈后，抽出两米长的一根带血的铁丝。 厉戬瞪大了眼，望着他的行为，跑到甄可人身边，探鼻。倒吸一口气，可人已经死了。 厉戬转身问他：“你知道她是怎么死的？” 男子望着怀里的可人，淡淡道：“这里是墓冢，不相干的人离开。” 厉戬盯着他道：“你是不是知道这里发生的事？” 男子这下子终于看向厉戬，目光被厉戬手中的赤剑吸引了去，眉间皱了皱，又望向他。 厉戬又问了一声：“这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男子却问起他来：“你不知道？” “我怎么会知道！”厉戬感觉自己烦透了，陵光受伤，可人死了，自己又什么状况都弄不懂。 男子道：“这里是墓冢。” “那甄姑娘……” “没有甄姑娘，傀儡的记忆是施术者安排的。” 厉戬大吃一惊道：“你是说，这一切都是假的！” 男子没有再说话，只是将甄可人的尸体抱了出去。 夕阳照进了屋里，直到男子的身影从他面前消失。 厉戬回到了原来的屋里，天已经全黑了，燃了木材，厉戬跟郑欣便暂时在屋里住上一夜。 陵光受到简单包扎，人昏迷不醒的躺在地上，厉戬取出自己包裹里的蜀山衣服给他盖着。没有吃的，郑欣只好饿着呱呱叫的肚子靠着厉戬睡觉。 “对不起，贤妹。”厉戬自责道，让她跟着自己受苦。 郑欣头枕在他的肩上，迷迷糊糊开口：“大哥，你道什么歉啊，小乞丐我喜欢跑江湖的感觉。以前爹爹管我管的紧，不喜欢我打架，不让我碰他的剑，他要我成为知书达理的小姐。可我不喜欢，不喜欢被约束，我宁愿逃出来，追求我自己的自由。” “我扮乞丐，以为我可以加入丐帮，后来才知道，加入丐帮，也是要会打的，可我只会死皮烂打。” 厉戬说：“有时候，不会武功，是件幸福的事。” 他跟她相反，如果家里没发生那么多的事，他顺利的长大，身份是魔教的小公子，他也许不会习武，他讨厌打斗，讨厌死人。 命运是多变的，娘逼着他记住仇恨，逼着他必须习武，他也要逼着自己对抗命运，不管有多累，寻找亲人是他唯一的动力，在此之前，他也必须牢记，他是邪教人！ “我啊，只要能做自己喜欢的事，就很幸福了！” 郑欣冲他笑了笑，闭上眼靠在厉戬怀里：“现在的我，只希望小哥没事。” 长夜当歌，夜幕的虫儿鸣声伴着他们入睡。 笠日，厉戬跟他们说了甄可人的事。 陵光精神本来就不济，听了厉戬的前因后果，又自己乱想，吓的一身胆寒：“甄可人，是鬼？” “我看了一下，甄姑娘的尸体手臂上长满了尸斑，照那样看来，她应该死了有五天左右。但是，那个藏她的箱子下过禁制，也有可能是那箱子造成的。毕竟她昨天还是和我们在一起的。” 这么一说，厉戬也疑惑了，那个箱子是下了禁制，只是有那种功能吗？那究竟是她生前求助于他们，还是她真的是鬼？ 陵光把自己为什么受伤的事跟他们说了，又问厉戬道：“郑兄，那救我之人所穿服饰与你相同，你是否知晓？” 厉戬摇头，那人他不认识，也没见到过，年龄像是与他相仿，但照陵光所说，他应该比楚冰还厉害，可楚冰是他那一辈最厉害的。 那就只能说那个男人像小雅一样，把自己隐藏的太好了，甚至不常露面，有可能连蜀山比武也没参加。 郑欣拍拍肚皮道：“大哥、小哥，我们走吧，我肚子饿了。” 陵光折扇又摇了起来，一道刀疤的俊脸上，凤眼眨了眨，冲郑欣笑道：“好，我们去吃东西！” 厉戬担心的问陵光：“陵光，你还重伤在身，可以行动吗？” “可以可以，我陵光不是女孩子。”陵光勉勉强强扶着墙慢慢站了起来，对他们微笑。 三人出了屋外面，又走过几间房，正经过应彩儿的房间，那个奇怪的蜀山弟子从里面走出来。 眯了眯眼，一副刚睡醒的样子。 那个蜀山弟子黑幽幽的双眼撇了他们三个，面无表情，转身就要走。 看样子，他是在那屋里过了一夜。 厉戬追了上去道：“你等等！” 年轻人停了下来。 “昨天也没问你，你是蜀山弟子吧？” 男子望了望天，想了半天，又瞧了他一眼，面上还带着疑问。 “好像是。” 什么好像是，这枚男子简直跟他师傅白浩然有的一拼，简直好像一个摸子里印出来的，厉戬感觉。 “英雄英雄，和我们一路吧！”郑欣扑过去，嘿嘿脸对他笑。 郑欣听大哥小哥说他那么厉害，爱才之心的她又不顾众人眼球的扑过去。 可惜郑欣才扑上去，年轻人背上剑盒开启，琤的一把飞剑亮出，载着他离开了。 “这家伙太可恶了，真是根木头！”郑欣嘟着嘴，又抱着厉戬的手臂：“还是大哥最好了。” 陵光一瘸一拐的跟在后面：“我也很好啊，欣妹妹！” 厉戬说：“我们走吧。” 当他们三离开屋子时，“谢谢你们！” 厉戬回头。 郑欣问他：“怎么了。” 厉戬笑了笑摇头：“不，没什么。” 吃过早餐，三人搭了马车，车厢里，郑欣跟他们说了自己以前乞讨时碰到的许多有趣的事。 陵光全身都打了绷带，木乃伊一样，还不忘潇洒的摇扇子，听着郑欣的故事，手里把玩着“摄魂”。 听陵光说，这个摄魂已经没有用了，是个废东西，拿去当烧火棍都嫌不够长。 魔教十宝，是哪十宝？厉戬还是从陵光嘴里知道有十宝，以前爹娘也没提过，他只记得爹死在了六盘，杀爹的人大多是正派人士，七煞在爹死后取代了爹的位子，还对他们一家赶尽杀绝。 七煞魔君没有杀爹，就算取代了爹的位子，于他们一家也没有仇恨，他为什么要追杀他们，与他们结仇？ 厉戬一想到仇恨就头痛，正派、邪教，他的仇人太多了，他顺利的在蜀山偷活了十五年，那娘和哥哥呢？他们，有爹以前的老部下，他们应该是没事吧。 瞧了瞧陵光，厉戬咬了咬自己的手指，唤他。 陵光摇着扇子回头：“郑兄，什么事？” “魔教，怎么样？”吱唔了半天，厉戬开口。 陵光神色变了变，笑道：“什么魔教？” “我问的是，前魔教教主道行天尊的亲属，朱雀护使。” 空气压抑着严肃的气氛。 陵光一改严肃面容笑了起来，“郑兄是从哪里知晓？” “我。”厉戬顿了顿道：“你别误会，我，与你家小公子认识。” 这么一说，也等于暴露了自己的身份，可厉戬现在也顾不上了，他太想知道亲人的下落。 陵光眼眯了眯，笑道：“没想到小公子会有你这样的朋友。” “什么意思？” “我本人比较欣赏大公子那样的人，小公子太……” “吁——”马车突然猛的停了下来，车内三人差点就撞上的车沿上。 陵光撩开门布，生气的冲车夫问道：“怎么回事？” 牵车的老汉转过头回答：“爷，通往开封的这条路前几日闹了洪，把山路压蹋了，马车过不去。” 这是一片郁郁葱葱的山林，山林里道路泥泞，马车前头有个水坑，坑里横躺了一截粗壮的断木，断木尾端焦黑一片，一眼便望出是闪电击打而成。 如若车夫没急忙停下，马车撞上去定要摔个大跟头，后果不堪设想。 陵光问：“没别的路了吗？” 车夫回答：“有是有，那就得绕一圈子了，到城里那还要十天半个小月的功夫。” 厉戬也探出头来说：“老人家，从这里到开封还有多少段路程？” 车夫将手指头摆给他看，道：“不多咧，如果加劲的赶路，半晚上就能到。” “哦，谢谢。”厉戬调头对陵光开口：“我们直接走去，如何？” 陵光回头看郑欣，郑欣继续在车厢里呼呼睡觉，马车猛地停止都没惊醒她。 陵光嘴角牵起一抹不怀好意的微笑，答了句：“好。” “那行，我先叫醒贤妹。”厉戬说道，正要进去拍醒郑欣。 陵光马上拉住他，开口：“让她好好睡吧，我来背她。” “你伤还没好……” “没事！不过都是皮肉伤，背一个女孩子我还是可以的。” 陵光笑着把郑欣抱了起来，才一接手，手掌就感觉毛毛燥燥、黏不拉兮，白色的衣服也一下子蹭黑了。 更让陵光没法接受的是，郑欣身上的异味太刺鼻了，比他家抹了五间房的抹布还要刺鼻，他被那味儿熏的耳鸣。 强忍着呕吐感，他忍！低头再望，郑欣睡相真可爱，唯一的缺点就是，不要在他怀里流口水呀！ 呜，陵光流淌两行清泪，心里默念：这不过是一种训练，训练罢了！ 厉戬见他似乎有些勉强：“陵光，还是我来抱她吧。” “不用！” 陵光马上拒绝他的好意，这件事得他自己来，只是到达自己心目中的目的地就好了，这点恶心感算不得什么。 陵光冲厉戬微笑，话说，为什么郑欣这么重？他抱的好吃力，勉勉强强踏出第一步，陵光已大大喘了一口气。 心里超郁闷，这女娃吃什么长大的，个头不大，身体怎么那么重？ 陵光抱着就感觉抱了两头成年老母猪，浓缩啊！ 陵光得万分小心，可不能岔了气，弄掉了郑欣。 体内内力急速流转，双掌将功力运出，托住女孩背部。 “走！” 勉强撑着笑脸对厉戬挤出一个字，陵光心里都是哭了，曾几何时，他陵光竟会做出这等事，强行运功只为了能抱动一个熟睡的小女孩。 这要是给手下们和其实同僚，尤其是白虎知道了，他们肯定要笑掉大牙，至少白虎那班人肯定拿这事压他一辈子。 走了大半路程，厉戬见郑欣的口水流了陵光的背一身了，好心提醒了一句。 陵光说没关系，心想自己本来就被她弄的很脏了，也就不在乎那点口水了，淌吧淌吧，他无所谓。 厉戬心中感慨起来，陵光对贤妹真好啊。 又走了数里，陵光突然停了下来。 “这里暂时不能走了，我们绕过去。” 他们面前还是一片林子，奇怪就在于，某棵树上系了一条缎带，一童子站在缎带边很老气的盯着他们看。 厉戬问：“这是什么意思？” “江湖上的规矩，系上带子就是说这地方已经有人了，闲杂人等不得擅自创入。” 陵光解释：“一般是江湖上的名门望族会做这种事。我们也别惹事了，走吧。” 他们还没走远，迎面又来了一群手持兵刃的大汉。大汉们穿着统一，头上都系了一条白布条，各个脸上悲状不已。 童子见了，慌忙转身进了林子。 大汉们看到童子，又望了望树上的布条，也折返进了林子。 瞧他们模样，该是家里死了人，来寻仇的。 陵光喜欢看戏，尤其对于江湖上场面大的争执打斗，奈何他今日有事在身，身上又有伤无法使出轻功，只得可惜了这场戏了。 29.真容 “陵光，你看的出他们是哪个门派吗？”厉戬问。 “是开封的封雷门，专经营火器，名气不是很好。” 瞧他们模样，莫非是门主或副门主死了？陵光不是很想知道那个门派的问题，封雷门的江湖作风不好。想到，陵光招厉戬继续走。 “嘭——！” “嗵——！” 一个人飞了出来，掉到了他们面前。 那人胸口仅有一条长长的黑色血印子，掉到地上蹭出几米远，脸上额角磕破流血，当场毙命。 陵光和厉戬你望望我，我看看你，都呆愣住，这是种什么气场？太震憾了！ 以前陵光一直以为自己已经很厉害了，可是从太原到开封所遇到的几人却各个强他百倍。人外有人，天外有天！师傅的这句话果然没错。 不多时，又有人被丢了出来，且每个人身上仅有一条长黑色的血印子。 这是怎样的一门武功？不多时，林子里响起了一曲琴音，《春江花月夜》。 琴音轻脆，婉转缠棉的在林间回荡，动人心弦。 在这美妙的琴音里，风吹动树叶的沙沙声，人掉在地上的闷哼声，交帜成一种诡异的场景。 “不要管，我们走！”什么事该管，什么事不该管，陵光还是有分寸的。 厉戬则不然，他是大夫，大夫是不会见人不救的，何况他本来就是个好人。 对陵光说了一声，厉戬蹲下身查看那些人中有无生还者。 “真是个老好人！”陵光不满的低咕一声，在边上候着。 抱累了，陵光把郑欣放了下来，一放下来，后背凉飕飕的，他晕，背上都被郑欣的口水打湿了。 她哪里来那么多的口水？ 把郑欣放到地上，一串珠链从她怀里掉了出来。 唔？陵光再仔细看，郑欣的怀里露出一个金算盘的一角。 难怪背她的时候那么重，还老是有东西在顶他。 这小丫头到底藏了多少宝贝？ 陵光伸手拾起珠链，郑同鞋一口小龈牙便啃了上去，嘴里迷迷糊糊的说梦话：“……谁动我手足，我扒他衣物……” 痛并快着！ 陵光捂着手蹲在一旁，双泪直下。 厉戬查看了很多人，终于让他发现有一个人还有脉搏。掐人中，施针，那人总算有点意识了。 “……烦你……告诉我们……右护法……”说完，那人已气绝。 厉戬站起身，朝林间望去，琴音已经停了，要走过去，陵光拉住他。 “不可！这件事不是我们能管的。” “我只是去看一下。”厉戬拂了他的手，走了过去。 林子里已经没有人了，地上仅一具孩童尸首，正是之前见到的那个老气的童子。地上有一方仍在燃的香庐，边上的草向下压，明显之前是有人坐着的。 厉戬疑惑起来，那人是谁，既然能一招杀人，为何却护不了自己的童子？ 童子是被掐死的，死前瞪大了眼，惊讶的表情，很可能，不是他杀，是被自己的主子杀死。 强大，却狠心，这样的人，江湖上应该不多见。 厉戬回到他们身边，跟陵光说了这件事。 陵光压根不想管这事，催促厉戬上路。 “这东西没用了，我拿了也只能当摆设，给你吧！” 陵光也不知用了什么办法，把郑欣身上的珠宝之类全都弄了下来，丢给厉戬。嫌重，把摄魂也丢给了他。 厉戬望着郑欣问他：“叫不醒贤妹吗？” 说起来，郑欣这几日特爱睡，一睡便要睡上三四个时辰，怎么也叫不醒。 “我刚刚查看了一下，欣妹妹没事，像是一种龟息大法。” 陵光苦笑，“这倒是省事，定是不愿意走，自己睡了让我们来背。” 厉戬摸过她的脉搏，摇头：“她的气息忽长忽短，是心脉出了问题，应该是旧疾。” 陵光道：“我们也只能等她醒了问她。” “恩！”厉戬将摄魂收进怀里，和陵光一道上路了。 路上，厉戬一直在想着林间的奇怪事，那人与封雷门到底有什么挂葛。这些不想，厉戬所幸也不去想他，想自己也是一身麻烦，西平驿的事还要待他处理。 “噗嗵！” 厉戬抬头，怎么回事？ “哇哈哈哈……”只见边上的陵光笑得很开心，左手插着腰，右手悠闲的煽扇子。 什么事那么开心？不对，空空的，他背上的贤妹呢？ “噗！啊——，救命啊……救命！大哥……小哥……” 一边的小河里，郑欣挣扎着痛苦在呼救，两只手像鸭子一样在拍水，忽上忽下忽上忽下的。 一圈黑乌乌的东西呈半圆绕着她在水中漫延开来。 陵光笑道：“真是够赃的。” 不救就算了，还在一边摇扇说风凉话。厉戬发现郑欣落水里了，马上唤了郑欣一声，下去救她。 陵光拦住他道：“没关系、没关系，这河很浅，淹不死人的。让她多泡一下，有助于身心健康。” 说着，又朝水里的郑欣喊了一声：“欣妹妹，可以站起来了。” 郑欣一听，停止了拍水，半边脸还浸在水里，幽怨的如同水鬼，阴森森的盯着陵光。 呃，陵光心里一阵胆寒，这气氛，太诡异。 厉戬悄悄对他说：“陵光，贤妹好像生气了，你去把她拉上来吧。” 陵光咽了一口口水，凤眼一转，马上痛苦弯腰抱头，哀嚎：“哎唷，郑兄、欣妹妹，我旧伤复发了。” 厉戬马上上前给他号脉，陵光冲他眨眨眼。 郑欣慢慢走上岸，她的头发湿淋淋的滴着水，贴在脸上，看不清她的样貌，只见到她的眼从发间露出，睁得很大，死白死白的。 她的衣服的颜色原来也不是灰黑色，被水一浸泡，成了破旧的粉红色。 双手也在滴水，垂了下来。 走路也不是走，而是移动着的。 “师傅啊！”陵光哎嚎，他被吓惨了，他这辈子什么都不怕，最怕的却是鬼。 “贤妹，你冷不冷？”厉戬从包裹里取出一件衣服给郑欣披上，又道：“怎么那般不小心掉进水里？” “哇呜呜……” 郑欣哭了起来，低头揉眼，控诉陵光：“是小哥把我丢进水里的。” 陵光开口：“欣妹妹，扯平啊，你弄的我一身脏，瞧瞧。” 露出后背，一片水色乌色，可怜一件漂亮的白衣服被糟蹋成这般，郑欣见了都要吐。 “我不过是不小心手滑了一下。” 摇扇，呵呵，早就想把欣妹妹弄干净了，这个机会太难得了，就是可惜了自己这件衣服。 郑欣嘟着嘴，生气的望着他：“你骗人！你根本就是肆意报复！” 厉戬在边上无奈微笑，这两人真是一对活宝。 厉戬又见陵光凤眼盯的贤妹发直，呈一片呆滞状，摇摇头，又从包裹里拿出帕子，对郑欣说，“贤妹，先将脸上的水擦了吧。” 郑欣转头，明亮的大眼睛灵动的闪着光，娇气可爱的小脸，脸蛋微微透了些桃红，饱满的丰唇轻轻抿了抿，带着一点生气的勾角。好一个误入凡尘、不沾烟火、钟灵秀气的小仙子。 厉戬也是望呆了。 楚冰的美是一种忧愁而成熟的美，那种遗世而独立，飘飘出尘之感。 依脂的美是一种实实在在的美，就像是硬生生的刻进人的心底，让人想拥有她。 小雅的美则是委婉，温柔如水，让人顿感亲切，不知觉得让人心中产生阳光之感。 段云烟也很美，比小雅还美，那种美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严峻之美。 而郑欣，她不是一种美，是一种可爱，爽朗乐观，活泼机灵，善良慧黠的小姑娘。 第一个牵动他心的人是依脂，第二个是楚冰，而第三个，便是这个可爱的贤妹了。 郑欣倒是没注意到厉戬的眼色，大大的双眼直勾勾的盯着厉戬手上的珠宝、金算盘，再抬头，大眼水淋淋的瞅着厉戬，放星星。 厉戬望了望郑欣，笑了笑，把东西还给她：“给你。” “啊，这些是给我的吗？我好幸福啊！” 郑欣兴奋地接过手，反复看了看，亲了亲，正要宝贝的收进怀里，又想想不对，盯着珠宝算盘看，道了句：“这好像眼熟呀。” 灵光摇着折扇，道：“当然眼熟，这些就是你的。” “啊！”郑欣跳了起来，愤怒的指着陵光：“小哥，一定是你拿的，你剥夺我的幸福。” “噗——，啊哈哈哈……” 陵光实在受不了了，捂着肚子大笑起来：“欣、欣妹妹，你可，真是可爱啊。” 郑欣咧牙：“偷乞丐的东西，你还有脸笑！” 陵光把郑欣牵到河边：“来来来，看看谁比较像乞丐。” 郑欣见到水里的自己，又是一声大叫：“我呢？” 这把换厉戬吐血了，贤妹还真是没一点女孩子的意识。 陵光摸摸郑欣的小脑袋，折扇展开给她吹吹湿发，道：“欣妹妹呀，小哥我就觉得你这样挺好的，真的挺好。不信你问郑兄，他一定也觉得好。” 厉戬在一边笑着附和：“嗯，贤妹这样很好看。” 乞丐的贤妹虽然也可爱，不过却是染了灰尘的朱玉，毕竟人是喜欢美丽的东西，贤妹总是脏下去也不好，容易生病。 郑欣听了厉戬的话，嘟着脸道：“好吧，反正洗都洗了，既然你们都这么说，我就听你们的。” “这才对嘛。” 给郑欣换了厉戬的衣服，三人又继续上路了。 30.皓月 他们三人走了二十里路，还没到开封，眼看天都暗了，厉戬建议晚上就在林子里休息。 “我去猎只山鸡或什么的，陵光和贤妹去拾柴火、汲水。” 厉戬对他们说，却见郑欣不知从哪儿弄来一根棍子，手里捧这破碗，一身乞丐的行头。 而陵光摇着扇子，打量着林子，有股嫌弃的意味儿。从怀里掏出一方布块，往地上吹了吹灰，布块摆在地上，自己躺了上去，靠着树。 厉戬无语：“你们到底有没有听到我说的？” 郑欣乖巧的朝他们招手，道：“大哥、小哥，我要饭去了，马上回来给你们带好吃的。” 陵光从地上爬起来，“我也去，欣妹妹，我这身行头成不成？呵呵，第一次尝试当乞丐，心里有点紧张。” 郑欣伸手弄乱了陵光的头发，在边上不住点头：“嗯嗯，很好，你合格了。” 陵光把扇子别到腰后，也捡了根棍子，还把郑欣的破碗拿了，笑道：“欣妹妹，我第一次要饭，你可要多担待了，这碗，暂时先借我，回头再还你。” 郑欣摆摆手笑道：“客气，客气，尽量拿去用，我小乞丐还不是那么吝涩的人。” 陵光也道：“那谢谢了！” 厉戬望着他俩在那里客气无语。要饭？林子里哪有人家，向鬼要吗？ “我说。”厉戬对他俩开口：“我去打牙祭，外带拾薪、汲水，你们就待在这，哪儿也别去。” 陵光折扇摇了摇，笑道：“郑兄也太不风趣了，人生在世，吃乐二字。拾薪汲水之事包在我陵光身上了，牙祭郑兄你来打。” “那我干嘛？”郑欣指着自己。 陵光拍拍她的头：“欣妹妹留在这里，等我们回来给你布施。” 弄好一切，天真的黑了下来。 篝火边，郑欣盯着架上烘烤的两只小野鸡直流口水。 陵光在边上烤火，从怀里拿各种各样的调料品往烤鸡上撒。 厉戬在边上望着，将蜀山心法默念了一遍，又在暗想，陵光有百宝袋吗？他还真是什么东西都有。 陵光边烤就边说话了：“欣妹妹，你真的不会武功？” “是呀是呀，小哥你快点烤，我肚子饿了！”郑欣不耐烦的叫道。 陵光又问：“那你学没学过一种修身之法？” 郑欣盯着陵光，嘟着嘴开口：“小哥，你说的是我这几天一直嗜睡对吧。” “呵呵，欣妹妹莫乱想，小哥只是问问，问问。”陵光打着笑道。 “我小时候被坏人打伤过，后来侥幸不死，身体也就变差了。”郑欣道：“本来大夫说我活不过十五岁的，我爹传了我十几年的内力，我一个叔叔教了我这种龟息大法。如果我身体有什么改变，我就会变的嗜睡。” 原来，贤妹还有这样的过去。 “来来来，烤好了。” 陵光把烤鸡从火架子上拿了下来，递了一只给郑欣，笑道：“小姑娘在长身体，来，这只大的给你。” “哇，小哥你人真好！”郑欣欢呼一声，特高兴的接过烤鸡。 陵光又望了望另一只鸡，对厉戬开玩笑道：“郑兄，为弟是伤患，这只就让给为弟了啊。明天捉一只大的补偿你，如何？” 厉戬愣了一下，开口：“没关系，你吃，我不饿。” 郑欣在边上对陵光嘟着嘴：“小哥，不兴你这般欺负大哥！大哥，我这只给你。” 回头，朝陵光扮鬼脸。 陵光双泪飙下，赤裸裸的偏心啊！ 郑欣把烤鸡递到厉戬面前，厉戬却是笑着不接，让她自己吃。 陵光说道：“好了，我刚刚开玩笑的。” “啪嗒！” 林间突然传来一个声音，厉戬、陵光停止了动作，不约而同的朝那声音望去。 黑暗的林子，暮色的苍桑是神秘，也是未知，人们对于黑暗永远是比白昼恐惧，黑暗是迷失自我的一种表现。 半晌 一棵树，一只苍白的，骨节分明的手掌慢慢轻轻的伸了出来。 三人住意到那只手，都摒住了呼吸，警惕的盯着。 郑欣更是双手拿着烤鸡，躲在两男人后面。 黑暗中的人走了出来，高瘦的个子，一身好看的蜀山服饰，漠漠淡然心不在焉的神情。 “是他！” 陵光对厉戬望了一眼。 来人不是谁，正是甄可人家见到的那个蜀山年轻人，郑欣嘴里的木头。 年轻人看上去挺憔悴的，背后依旧背着个大剑匣，双眼直勾勾的盯着郑欣手里散发着香味儿的烤鸡，说了一句：“饿。” 厉戬望了望郑欣，对年轻人说：“这位兄台，天色已晚，兄台若是不介意，请往我们这里来。” 从小在蜀山长大，到了外面，见到同门，自然有亲近之意。更何况，依据陵光所说，他很有可能是他们的救命恩人。 年轻人走向他们。 厉戬对郑欣笑着说，给他一只烤鸡。 郑欣嘟着嘴，又跳到年轻人身边，烤鸡在他面前晃了晃。 “呐，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这只鸡先给你吃，以后要是有什么事有求于你，你一定要答应啊！” “贤妹。” 厉戬对她开口，只是一只鸡，便要别人做一件事，这也太不妥了。 “好。”年轻人一口应了。 陵光把郑欣拉到一边说悄悄话：“欣妹妹，以后要是我有麻烦了，你就把机会让了小哥嗷。” 厉戬闻言吐血，陵光，人家好歹救过你的命！ 看来年轻人真的饿了，一只鸡一会儿功夫就吃光了，还没见吐几根鸡骨头。 陵光还算有点良知，把另一只鸡扯下两个膀子，和厉戬一人一个。吃完了，两人再啃点干粮，剩下的鸡就交给郑欣处理了。 郑欣无聊，边啃鸡腿边问：“木头啊，我那天看你踏飞剑跑了，怎么还在我们身后啊？” 贤妹太失礼了，怎么直接叫人家木头呢，厉戬心想。 陵光摇着扇，对这个问题也感兴趣。 年轻人靠在树上，黑幽幽的眼深无波澜的望着天，一脸忧郁的表情，突然说了句：“我迷路了。” “咳！”厉戬直接被口水呛到，迷路？他？ 郑欣哈哈大笑起来，跑他身边一双油手拍拍他的肩道：“兄弟，你太搞笑了。决定了，小乞丐我就交你这个朋友了。” 年轻人黑幽幽的眼盯着自己的肩，面无表情。 “我叫郑欣，他是我大哥郑普，而他是我小哥朱陵光。”郑欣拉着厉戬和陵光给他介绍，又问：“木头，你叫什么？” 年轻人淡淡开口：“皓月。” “木头，那你是要去哪儿啊？”知道了年轻人的名字，郑欣还叫人木头。 “西平驿。” “皓兄，是去那除妖吗？”厉戬问。 蜀山有九人去那除妖，但是厉戬见过除他以外的另外八人，里面没有皓月。 当然，就算太师傅说过其他弟子不允许去西平驿，也无法避免真的有弟子去那里凑热闹。这皓月，有去那的本事。 皓月没回答了，又在仰面望天。 这朵男子忧郁的让人蛋疼！郑欣撇撇嘴，对他道：“木头，我告诉你啊，我大哥也是蜀山派的，很厉害耶！” “呵呵，我是逍遥派的！”陵光笑着摇着扇子，在边上插了一句。 “没人问你。”郑欣回了一句。 陵光心里泪如雨下，硬生生的偏心啊！ 皓月转过头，望着厉戬。 厉戬倒是尴尬，责备贤妹乱说。 他问：“几代弟子？” 厉戬开口：“在下是蜀山翡翠峰白浩然的徒弟。” 皓月‘哦’了一声，沉默片刻，又把脸侧到另一边，已闭上眼睡下了。 “这木头真闷人！”郑欣不满的嘟着嘴，慢慢走到篝火边坐下。 “郑兄，休息罢！”陵光对厉戬说，理了理发，也寻了一棵树靠睡。 清晨的露珠闪着清莹，滴打了下来，小巧的鸟儿们活动活动筋骨晨练起来，小河哗拉拉的奔走。新一天，新面貌。 厉戬醒了，身上有些潮气，站起来腰酸背痛的。火堆已经灭了，丝丝的冒着青烟。唤醒了陵光、郑欣，发现皓月不在了，看来他是走了。 开封 城内一片灯火辉煌，正值端午佳节，里里外外张灯结彩，街道上粽香远播，姑娘才子们欢聚一团，欢声笑语。 厉戬三人异常落魄，如同乞丐一般。 进了城，守护叫他们三乞丐别往街上走，当场就把陵光气得跳脚。 郑欣也在边上嚷着，乞丐怎么了，乞丐也是人。 厉戬感叹，他们三个全身都脏呼呼的，也难免别人当他们是乞丐。 开封里有一家客栈，在当地算是大的客栈了，五湖客栈。 陵光对郑欣厉戬说了句，这客栈是他家开的，便摇着扇子抬脚进去。 才刚进了一半身子，就被小二看见赶了出来。 “哪里来的叫花子，去去，这里不是你该来的地方，到别处要饭去！”小二带着鄙视瞧不起人的眼光赶他。 陵光的凤眼眯了眯，不悦道：“你去把你家掌柜叫出来，告诉他，我是他的主子。” 小二笑了起来，上下打量他：“你要是掌柜的主子，我都是他老子了，滚滚滚，别让我拿扫把来赶你。” 来来往往很多人，客栈里吃饭的人也很多，小二的声音有些大，人们笑了起来。 被当众落了脸皮，陵光气得面皮发红。 他以前一直是大家公子，有钱又俊，几乎所有人以他为中心，他还从没被人这般羞辱。如今不过落魄些，小小仆人都敢欺辱他。 郑欣拉住陵光道：“小哥小哥，莫气坏了身子，小乞丐我常碰到这件事。” 厉戬也道：“陵光，我们身上还有些盘缠，换一个客栈住吧。” 小二又道：“切，乞丐还是住路边的，住什么客栈。” “谁说我们是乞丐。”陵光从腰间取下一枚玉牌。 小二不耐烦了：“滚滚滚，搞什么东西，就算你不是乞丐，本大爷也不让你进，哼！” 陵光快气疯了：“你！” 忽然 “给我住嘴！” 一个人影闪过，‘啪啪’两声，小二被打了两个耳光。 大家再定睛看来，是一个男人，他的发都遮了眼，腰间有一枚玉，上面是‘柳’字，配剑。 31.藏宝图 “你又是什么人？”小二特嚣张跋涉的指着打他的人骂。 “牛二，住嘴！” 这时客栈里又走出一个人，一个头戴方帽，身体发福的矮胖中年人。 小二委屈的对矮胖中年人唤了一声：“叔叔！” 矮胖中年人是掌柜，他气的身上的肉都打颤，连忙出口：“叔什么，什么叔叔，你快给这位公子道歉！” 打了小二的男人擦擦手，从臂间拿了一件狐裘，上前给陵光披上，弯腰微笑，慢慢开口：“少主子，您受委曲了。” “柳宿。” 男人转过身，对厉戬郑欣行了一礼，道：“在下朱柳，非常感激二位对我家主子的诸多照顾。” “不客气、不客气。”厉戬和郑欣都不好意思了。 “朱柳啊。”陵光摇着扇唤他：“我身上难受，你去给我打水洗澡，还有郑兄和欣妹妹，也要你亲自安排。” 朱柳道：“是，少主子！” 再转身望了望煞白了脸的小二，对掌柜微笑开口：“少东家爱好游耍，脏了身子，你‘侄儿’认不出来也是正理。这事我先扣你一月赏钱，原因无他，‘朱’字账下物尽其美、客显其贵。‘朱’字经营的下手，若有当众羞辱客人者，却是万万要不得。这事，少东家宽宏大量，也便不追究了。” 陵光扇子摇到一半停住，盯着朱柳，他什么时候有说不追究，这个自以为是的柳宿。 柳宿回过头，对陵光甜甜的微笑：“对吗，少主子？” 陵光无语，他爱咋地咋地，这么一顶高帽子扣到陵光头上，他还真不能把那小二怎样。 摇扇子，不理柳宿，陵光对厉戬两人招手进了客栈里。 小二傻了眼，原来自己得罪了贵人，继而又庆幸自己没事了。 掌柜的却冷冷对他道了句：“你明天不用来了。” 那是，掌柜本来就奇怪客栈里突然来了这位朱柳贵客，才道这位贵客是为了迎接‘朱’字号最大的少东家，自家亲戚得罪了少东家，肯定影响了自己的业绩，掌柜当下马上炒了小二。 洗好澡，陵光又恢复成翩翩朱玉俏公子，摇着扇子，脚刚踏出门要去找欣妹妹，柳宿已眯着眼微笑着候在了门边。 “少主子！” 陵光岔了气，不高兴的盯着他：“柳宿，你干甚么？” “属下有事要告诉您。” 陵光回到屋里，无力的坐在了椅子上，望着他：“你说。” 厉戬洗的干干净净的，也没出门，就坐在床上打坐起来。 体内纯阳之气纯阴之气，由紫色的气息杂柔在一起，试图引导，它们一会儿上一会儿下，紫色的气息更是一点也调动不起来，像是知道厉戬不是它的主人，淡淡的白光贴在紫气上桎梏住它。 厉戬对那股气也没头绪，它是燧的，厉戬只要能用自己的蜀山心法和《厉氏林录》就行了。 蜀山心法第五级，由意会意，三千弱水，不通不达不法则不空。 厉戬卡在了第六级，《厉氏林录》的安静凝神他早已全部学会，现在是全身心的投入蜀山剑法，如今才从第三级突破到第五级，到了第六级却卡住了，厉戬感觉自己果然不是那练武的料。 其实厉戬不知，蜀山弟子练习到第六级大多都会卡的很厉害，否则乙太的入室弟子也不会只有十人。 第六级是个分水岭，厉戬年纪轻轻修练到第六级已属不易。 “大哥啊，你是不是在里面。”外面郑欣的声音响起。 厉戬睁开眼，郑欣已跑了进来。 她粉面上一点朱唇，神色间欲语还羞。娇美处若粉色桃瓣，举止处有幽兰之姿。一袭明黄淡雅长裙，腕口住有金边绣的牡丹花，衣摆下方长长的遮住了神秘地带，高底的红色小蹬靴。 郑欣头上扎了两个可爱的小包包，蓝色的飘带拖到了身后，白净的面颊上泛出两朵淡淡的红晕。 郑欣轻轻的开口：“大哥，好看吗？” 厉戬刚刚在想武功的事，望向她，点头道：“好看。” “真的？”大眼睛明亮的盯着他，脸上有些许的潮红。 厉戬又回过神来：“啊？恩。” “你！”郑欣不高兴的嘟着嘴，大哥根本就是心不在焉的说话，跺了两下脚：“大哥比那木头还木头，我不理你了！” 望着贤妹跑出去，厉戬满脑子疑惑，她是好看呀，为甚么生气？ 莫不是贤妹当乞丐当久了，喜欢别人说她丑？ 陵光“腾”的一声站了起来，满脸惊讶道：“竟有这等事！” 柳宿微笑点头。 “其他人呢？青龙不管这事，大公子对这事肯定也不感兴趣，白虎的人一直把持着大局，有公子护着，他们定会插手。” “玄武十五年前就死了，他的手下也只剩下斗、牛、女、室四人。新的玄武、危、壁还太年少了，如今是由女宿掌控，他们也很有可能不插手。我们朱雀一直只管消息一脉，如果是跟其他人争夺，唯一有利的是消息和轻功。” 柳宿笑道：“少主子打算插手吗？” 陵光皱皱眉，凤眼眯了眯：“那东西，我师傅怎么说？” “主子看您的，当然，我们朱雀真要插手的话，要乱，便要乱天下！”柳宿嘴角一抹玩味儿。 陵光凤眼眨了眨，摇扇道：“‘朱雀飞，风火追’。我也掺上一脚，看看七煞的手下如何与那些个正派周旋，我们也好坐收渔人之利。” 柳宿微笑：“少主子，主子也让我们给您带句话。” “什么？” “莫与正派走得太近，乱了心智。” 陵光沉默半晌，道：“知道了。” 第二天厉戬就找到了封雷门，封雷门很落魄，里面在经行祭奠，仅有一个老管家和几个年长体弱的人。 老管家正在烧纸，听了厉戬的带话，老人家哭了，颤颤抖抖的指着台子上的一个牌位，说是他们右护法。 厉戬忙问怎么回事？ 老人家才道，原来不知他们门主副门主得罪了什么人，被定了死约会，对方一人单挑他二人。他们也是轻敌了，竟死在了郊外，连对方的名字样貌也没给门人留下个信息。 左护法得知消息，仇家可能没走远，便带人去追，结果一去不复返。然后，也就是在昨晚，一群蒙面人闯入封雷门，将封雷上下杀尽。 左护法也被杀了，可怜他五岁的小儿子也跟着糟了秧。 老人家也是因为左护法的嘱托，没待在封雷门，这才逃了一劫。 “那些个畜生！” 老人家眼水哗哗直流，封雷门是他的家，门里的弟子更是大多与他有了父子间的亲情，老人家现在一下子成了孤苦零仃的一个人，心里的痛苦又该向谁述说。 “老人家，你别哭，一切会好起来的！”厉戬也为老人难过，孤独绝望，是人最痛苦的事，使人颠疯迷茫，在黑暗的一角哭泣。 老人家伤心难过，又从怀里拿出一方盒子，交到厉戬手里道：“这就是右护法叫我收藏的宝盒，我把它给你。” 厉戬马上推还给他：“不、不，老人家，我不能拿你的东西。” “孩子，拿着！一般人是不会管封雷门的事，只有你管了，爷爷相信你是个好人。” 老人家坚持给他：“这东西是右护法舍命交给我的，我拿了它没用，更不能把它带进棺材里，现在给你。” 厉戬都举足无措了：“老人家，我真不能要。” 老人家“扑嗵”一声跪在他面前，哭泣道：“我求求你了，你一定要收下，再答应爷爷一件事，行吗？” 厉戬马上拉起老人，连忙开口：“行行，我收下，您快起来，什么事在下都答应您！” 老人家说：“给我们封雷门报仇！” “可是，在下并不知您的仇人是谁。” 老人家拿出一张纸，对他说：“这字的主人，便是封雷的仇人，有劳少侠一定替封雷报仇。” 厉戬接了纸，上面写着：卯时三刻，带上你们的剑，洗净脖子城东荒郊见，死约定！ 厉戬捏在手里，隐隐约约感觉字体很熟悉，他好像在哪里见过。 出了外面，厉戬一直在路上想，这里面处处透着点奇怪。 里面明明已经有了一个人杀了门主副门主，是决斗，而且是正大光明的那种，那么他既然杀了那两人，后来却又派几个人把封雷门给挑掉了。 照理说，他既然能杀那两个封雷最厉害的，就没理由会怕封雷里的其他人，他为什么还要整那么麻烦的一圈？那一群蒙面人真的是他的手下吗？ 很明显的看出，蒙面人袭了封雷是在找东西，而那东西就有可能是厉戬手里的这盒子。 再回想到前天，奇怪老气的童子，左护法带了一群人进了林子，领头的望了一眼那童子便面上肯定了闯入禁迹。 童子是见他们闯入才掉头望里跑，那么，也可以说明，童子和左护法根本不认识，或者说，左护法当时看的不是童子。 “江湖上有些不成文的规律，若有人在一处系了丝带，边上站了童子拦人，则表示那处已被人占用了……” 还记得陵光当时说过的话，既然不是童子，那便是丝带，记得自己走的时候，望过那条丝带，上面是有一个奇怪的图案，想是一种兽类，厉戬记不大清了。 蓦然回头，远远的封雷上空，飘浮的十面旗帜中，有一面正是那兽旗。 也就是说，有人用了他们的旗帜吸引了他们，并杀了他们。 目的是甚么？他们不过是封雷的打手，用得着那人出手？厉戬望了望怀里的锦盒，心里肯定了一下，动手解开了盒子。 一张羊皮纸，它静静的卷着躺在盒子里。 展开，里面是一幅图，应该是一张藏宝图，因为它很明显的缺了一半。 藏的是什么宝？另一半又在哪？ 32.宝剑 厉戬回到了客栈，把事情跟郑欣陵光说了。 郑欣歪着嘴道：“咦，小乞丐我平生最怕这类动头脑的事，打架的时候叫我。” 陵光淡笑，反反复复的捉着地图看，摇扇道：“郑兄啊，你还真是好运。这图，我看应该是江湖上最近吵的激烈的宝藏图。说是共有两块，在传说当中的葫芦山上藏了无价之宝，有说是黄金，也有说是一本绝世密笈，还有说是一柄掉落人间的仙剑。” 郑欣大大的眼睛盯着陵光：“哇，小哥你好厉害啊。你是怎么知道的？我小乞丐跑江湖那么久了，怎么没听过？” 陵光笑着拍拍郑欣的小脑袋，他家是干什么的，客栈、妓院都开，专搞地下情报网，比江湖百晓生的情报要来的快，尤其是江湖上重大事件，他当然第一个拿到手上。 藏宝图的事最近是很火热，但是有人从中插了一杆子，封锁了消息。所以大多数人虽然知道有宝藏，却只是朦拢的概念，依据情报上所说，应该是这图。 “那我应该拿它怎么办？” 厉戬头疼，还有自己答应给封雷门报仇，手上的证据不多，仅一方字迹。 “郑兄，照我说，你本来就不该管封雷的事。”陵光说道：“这张图是祸水，祸水东引，祸害缠身。” “可是，遇上了，要我不管，我却是做不来。”厉戬也知道自己这性格太忧柔了，注定一辈子麻烦缠身，对自己、对他人，都是一种麻烦。 “大哥，我喜欢你这种性格，不亏是我心目中的大侠！”小星星，闪啊闪。 呃，贤妹性格倒是与石信相投。 “倒是让我小看了！” 陵光自信淡然，对厉戬说：“郑兄，藏宝图给我，我陵光帮你处理这件事。” 乱天下，他陵光感兴趣，有了这张图，如虎添翼！ 也许是女孩子的天性，郑欣迷上了逛街买东西。有陵光这个大财主撑腰，她买了许多东西，大多都是闪闪发光的珠宝，陵光也乐意宠她。 那半张藏宝图，陵光拿去研究了半日就还给了他，厉戬疑惑问他拿去做甚么，陵光却是笑着说到时候就会知道了。 这样的日子要说挺无趣的，倒是让他发现最近多了许多配剑的侠士，都急匆匆的赶去哪里，问他们，全都不客气的不回答他，弄得厉戬特郁闷。 在开封待了两日，厉戬很感激陵光的热情招待，他还得跟他谈谈离开的问题。 思索着步到陵光房门前，陵光住的是“凤”字号。听陵光说，他家经营的所有客栈酒馆都留有一间“凤”字房，任何人都不租，专门是给他和他师傅住的。 啧啧，有钱人呐！ 厉戬敲了两声，没人应，想必陵光肯定是陪贤妹上街了。 厉戬转身打算离开，想了想又鬼使神差的回过头，推门进去了。 一进屋子，淡淡的墨香袭鼻而来。屋子里有桌椅、盆布、屏风、书架、床柜，窗户是打开的，阳光斜进了屋里，明亮了这片温馨的小天地。 厉戬渡到桌前，桌子上杂乱的摆了几本册子，文房墨宝在桌子上方，砚台里还有些墨水，一只毛笔搁在一本册子上，边上还有几本书，《论语》、《老庄》、《武穆遗书》。 厉戬一笑，不想陵光那个花花公子倒也是个好学之人，不过书却是看的很杂。 厉戬顺手抽了本压在下面的册子，展开，有字条从册子里滑了下来，拾起。 显庆元年三月二十日，请剑山庄庄主莫同灵于临锱偷偷纳一房妾吴氏！ 显庆元年三月二十二日，崆峒派掌门五十大寿！ …… 都是一些无聊的东西，厉戬又翻了几册。 显庆元年五月二日，宣州刺使吕良富一家二十五口人一夜被杀，疑为七煞魔君手下火使所为！ 七煞，看到这个名字，厉戬全身异常激动。那是他的仇人，厉戬还记得，执明叔叔就是被他害死的，他派人追杀他们，明叔叔死的那一幕，他一直记得。 “这位公子难道不知，擅入别人的房间是不对的吗？” 厉戬回头，看到陵光手下柳宿正站在他的身后，微笑。 厉戬说道：“啊，对不起，我马上出去。” 柳宿弯腰对他行了一礼，微笑：“很抱歉，客人，您看了不该看的东西，身为主子的忠诚奴隶。在下，不得不请您留下来。” 说着，一个风掌袭来。 厉戬连忙跳开，对他说：“兄台，真的是误会！” “客人，您是小主子的朋友，但是凡损到朱雀机密者，只好请小主子难过了！”柳宿祭出一把柳叶形的匕首，露出最完美的微笑，人已冲至他面前。 厉戬连连回挡，与柳宿拼了数招，一直处于下风。 “伤朱雀主子者，杀无赦。损朱雀利益者，杀无赦。叛朱雀阵营者，杀无赦。” 如果发现的话，柳宿一定早就发现了。 “你是故意等我看桌子上的信息。” 柳宿但笑不语，柳叶匕首已划伤了厉戬的左臂，血“咕咕”往下流。 厉戬咬牙，按住伤痛流血的口子，盯着对方。 这时 “柳宿！”陵光正好回来站在门口，俊俏的脸上怒气冲冲。 “大哥，你怎样？”郑欣从陵光身边跑过来，急忙问厉戬。 厉戬摇头，说没事。 柳宿没有露出惊恐表情，依旧在微笑，好像自己从头到尾什么也没做一样。 却是陵光脚下顿生虚步，几下便撩到柳宿面前，抬手“啪”的一声重重打了他一个耳光。 “你有什么话要说？” 柳宿的左脸颊通红，微微重了起来，他没在意那个耳光，继续笑道：“小主子要打奴才随小主子高兴。” 陵光对他几乎是用吼的了：“你！柳宿！我告诉过你他是我朋友！” 柳宿淡淡开口：“我忠于您！” “你给我滚！滚！” 柳宿没有微笑了，慢慢双手抱拳：“是，小主子！” 他慢慢走出去了，陵光也是气的全身打颤，心里想着为什么来找到他的不是井宿、鬼宿、星宿他们，偏偏是这个气死人又自以为是的柳宿！ “陵光，我没事！” 看陵光那样责备自己的手下，厉戬也过意不去，毕竟是厉戬偷看了朱雀的信息才惹的事。 “郑兄，你什么都别说，这事是我教管手下不严引起的。伤重不重，我去唤大夫来。” “不用不用，我身上有淤血药。” 郑欣在边上嘟着嘴：“大哥，药拿来，我给你包扎！那人也是，有什么不能好好说啊，偏要打架。” 闹了这么个不愉快，厉戬觉得自己有些对不住陵光，突然感觉有什么在他脚边拱他，低头，一只小肉猪。 小肉猪“哄哄”的叫，郑欣把它抱到厉戬面前笑：“大哥，小哥给我买的，可爱不？” 话说三人又起身离开了开封。 “啦啦啦，我是快乐的小乞丐……” 路上，郑欣倒是快乐的很，她怀里揣着一兜的珠宝，背上背着她喜欢的小玩意儿，左手拿壶水，右手遛着猪，整个一郊游的娃。 “欣妹妹，累不？小哥给你拿一个。” 陵光摇着扇，怎么看郑欣的那些宝贝都不顺眼，想着把她那些个玩意儿弄来扔了。 “不要！”郑欣明明白白的拒绝道：“小哥最坏了，指不定会不会像扔我一样，扔了我宝贝，我就是给大哥也不给小哥。” 陵光泪如雨下，孩子，你对我有偏见。 这是一片山林，来往人很多，大多是大侠之类的。厉戬一行三人，陵光、郑欣一对金童玉女的出彩，厉戬就像金银中间插了一杆子的普通。 小肉猪“哄哄”的叫，郑欣抱着厉戬的手臂脑袋摆呀摆，哼起诗来：“三人行，必有小乞丐焉！择其能干乞丐而从之，其不能干乞丐而甩之！” “什么乱七八糟的诗，太有辱孔圣人了！”陵光摇着扇子一脸儒子不可教也。 厉戬对他俩无语。 快到襄阳的一带，路上见到一个人在叫卖东西，是一口宝剑巨犀。 剑长四尺七寸，剑身一面刻日月星辰，一面刻有‘巨犀’二字。 那把宝刀看上去已有些岁月了，围观的人很多，大多是侠客在品头论足。 叫卖的是个二十出头的小伙子，他对大家说：“我告诉你们啊，这剑可厉害了，当年蚩尤大战炎帝，用的就是这把，它能削铁如泥……” “嗤——！”周围侠客全都不信。 “你们可别不信，我显给你们看！” 小伙子说着搬来一块大石板，怕大家不信，又敲了敲，发出声响。 那把巨犀刀至少重50公斤，小伙子往手上“呸”了两口，非常吃力的双手举起它，勉勉强强拿放到石板上。 “看好了！” 小伙子叫嚷，又吃力的抬起它。 所有人全神贯注，摒住呼吸，都等着他的下一步动作。 “铛！”短短的一声响，所有人都惊讶大叹宝刀。 巨犀果然削铁如泥，也没见小伙子使多大力气，巨犀就劈进了石板里，直直将石板劈成两半，也没反弹，切豆腐似的，只有稍许尘埃扬起。 陵光收起扇子不禁赞道：“好剑！” 又有人问小伙子，剑卖多少银两。 “要说我这把剑啊，那可是无价之宝。” 小伙子叫道：“不过可惜在下无福消受，我便寻那有福之人，两万两黄金舍于他。” 这话一落，所有人都骂了开来。 “吃屎啊，老子哪里搞那么多钱！” “抄你个娘地，狮子大开口也不是这种大法，我擦！” “买糕，你个小崽子地，呀呀个呸，这不坑人嘛！” “那是，大家走走，不理他，寻宝去。” 最后那人说的话，被大家一听，十几双眼睛唰唰的插过去，同仇敌忾的拉去墙角狂殴。 那是，大侠毕竟不是份挣钱的工作，还要花销。所谓天为盖地为庐，那也都是缺钱的表现。 大侠嘛，都是很穷的！ 要说不买吧，又不甘心，就有人问了：“你这剑，好是好，你怎么不自己用？” 小伙子一听，痛心道：“这位大哥有所不知，我家本贩卖铁器为生，奈何我那婆娘，好赌成性，虽说休了她，这赌掉的钱财也回不来了，哎，小人只好卖了祖上留下来的宝刀，家门不幸啊！” 郑欣小声的跟厉戬陵光说道：“假的！这人说得还没我好。” “呐，万两黄金，你们谁要？”小伙子这一说，围着的人们全都一哄而散了。 “靠，都是穷鬼！”小声的嘀咕一下，小伙子又嚷：“行行行，千两黄金。” 又没人鸟他。 “一百两黄金，不二价，有没有人要？不要我走了，我真走了！” 有大侠举促了，但，一百两还是高了，再等吧，等小伙子降价。 “本大爷怕了你们了！老子换处卖！”小伙子说着，把巨犀驮到背上，转身就走。 “一百两我要了！” 陵光摇扇，潇洒的抛出这句话，微风抚来，带动他的长发，更在他身上添了一丝神秘之感。众人只觉，好一飘逸出尘的贵公子。 郑欣在边上吐，小哥又在装清高了，还贵公子，他就是整一闷骚型的。 “小哥啊，不就是一把剑，有什么好要。” 陵光但笑不语。 小伙子说：“这位公子，是黄金，不是白银。” 33.抢图 “知道。”他陵光有得是钱。 陵光看的出，那是一把宝剑，而且卖一百两肯定是出血跳楼大甩卖。 这小伙子急于托手，一定是这剑给他带来了很大的麻烦。 把这麻烦带去西平驿，呵呵，他很乐意见到那场面。 “好吧，这位公子快言快语，我喜欢，所谓好马配好鞍，宝刀赠英雄！这把传家宝刀，我就忍痛卖给这位公子了。”小伙子心里高兴极了，当然面上还是要做痛心的表情。 “小哥啊，这东西买来有什么用？”郑欣嘟着嘴拉扯陵光：“你用扇，大哥有剑，我不会武功，那可是一百两啊，还是黄金！” 小肉猪也配合它主人，哄哄两声，小身子蹭蹭陵光的靴子。 陵光把小猪提了起来，扔进它主人怀里，便笑了笑在怀里掏银票。 厉戬说：“陵光，我也觉得不买的好。” “话可不能这么说。”小伙子道：“虽天下兵器种类凡多，然它们共同的作能便是皆可损人躯体、夺人性命，伤人于有形之中，皆是如此，又何来区分之说。” 郑欣抱着小猪道：“你这家伙倒是嘴利！” 陵光给了他十张银票，摇扇，对小伙子说：“我这里只有一千两银票，只能先给你这些，你回头去‘朱’字钱庄，不管哪一家，他们都会给你一百两黄金。” 小伙子惊讶问道：“真的？” 陵光从怀里摸出纸笔，写了一张字据，又摸了一枚印章盖上，交给他。 “真的假的？”小伙子抖抖纸不大相信，只是一张字据，如果被骗了，他可冤大了。 “你不信便算了。”陵光说着伸手拿回。 “信！信！”生怕他反悔，再说小伙子自己也是麻烦缠身，得了一百两银票已算不错。 陵光问：“还不知兄台高姓大名？” 小伙子笑道：“公子叫我阿飞好了。” 这时远处“得得得——”的马蹄声。 “糟了，又是那婆娘！” 阿飞煞白了脸，把巨犀丢给陵光，丢下一句后会有期，人已一个惊鸿射了出去。 厉戬叹道：“好厉害的轻功！” 陵光笑道：“那是，他家世代飞贼，轻功自是了得。” “你知道他。” “不知，只是知道江湖上轻功高的不出几人罢了。” 飞贼偷东西很少会卖掉，看来那阿飞定是被人追急了，又不好还给失主，却想出此下等方法，把祸害转移他人。 不多时，一身着捕快服饰的女人已驾马狂奔而来。 女人很清秀，一脸的刚正不恶。 “吁——！” 马停了下来，女人问：“敢问各位壮士有没有见到一身着青衣扛着巨剑的青年人从这经过？” “往那边去了！”陵光折扇指着阿飞离去的方向。 “多谢！”姑娘牵着疆绳狂奔追去。 郑欣赞道：“小哥，做的好！” 厉戬道：“这样不大好。” 陵光倒不以为然，把倒地上的巨犀提了起来，递给厉戬：“郑兄，为弟见你那剑也不能用了，所幸这把就送给你了。” 厉戬拒绝道：“这，还是不用了，这剑是你花钱买的。” “郑兄总是喜欢拒绝别人呢。”陵光眯着眼笑道：“这剑拿了搁手，我不过兴趣买来，郑兄不要的话，这剑我扔了。” 郑欣叫嚷：“哎呀，小哥小哥，这剑我要！” 陵光道：“你再拿就走不动了。” 厉戬没辄，只好接受。 楚塞三湘接，荆门九派通； 江流天地外，山色有无中。 郡邑浮前浦，波澜动远空； 襄阳好风日，留醉与山翁。（唐·王维《汉江临泛》） 三人到了襄阳，但见城垣高筑、垛堞处处；垂柳掩映、灌木葱茏，好不美丽。襄阳位于西平驿的边上城市，有‘华夏第一城池’之称。 基本上侠客们如果不去西平驿，都是在此处落脚。 从开封，厉戬就一直奇怪，一路上这侠客只增不减，到了襄阳更是人满为患，没有一家客栈不是满的，连人家里也有人住。 这么多人郑欣还是头一次见到，兴奋的小脑袋探来探去，满是新奇。 陵光倒是摇扇微笑，好像早已猜到这种情况。 襄阳找不到空房，所幸陵光家开客栈。 他自己专门有一间房，但是把客人轰走供他们三人住，厉戬却是万万不同意。 于是陵光只好答应三人住一间房，屋里只摆得下两张床，陵光郑欣一人一张，厉戬晚上在椅子上打坐练心法。 厉戬暗想，如果他们还没到西平驿的话，一定在这襄阳，可他在襄阳晃了几日，偶尔碰上一两个峨嵋的弟子，大多看到的都是侠客侠女。 他们像是谈论着什么热门话题，又怕被人知道，就像碰到阿飞的时候一样。 说到阿飞，厉戬摸了摸手里的巨犀，剑很重，厉戬练了几次挥舞它也顺手了些。 话说，一日早晨，他三人在客栈吃早点。 外面大侠们个个跟吃了兴奋剂似的，一边吵闹着“抢宝图”“抢啊抢啊”，一边打起了群架，打得头破血流、不可开交。 厉戬半个饺子还在嘴里，瞧着外面怔住了。 一卷羊皮纸在天上飞，一会儿到飞这，一会儿飞到那的。 郑欣好奇的问：“大哥，那些人干嘛？” 陵光笑了笑道：“来来来，多吃点，外面那些人不用管他们。” 又听到一声惨叫：“哎唷，哪个王八糕子踩老子脚！” 又是“嗖——！”的一声，羊皮纸呈抛物线状飞到他三人的桌子上，掉进菜汤里。 厉戬瞪大了眼，望了望同样呆愣的另外两人。 “快跑！”陵光反应快，端了菜汤已一个旋转掠出五丈开外，轻功上了二楼。 厉戬也急忙跳将开来。 “在那，快抢！” “抢啊！” “放着我来！” …… 一大群人一拥而入，门栏都踏坏了，整个饭桌淡然无存。 嗯？贤妹呢？厉戬望去。 一大群人底下，郑欣被压的直叫唤：“大哥小哥，救命啊！” 又有一大群看热闹的路人挤在了门口，里面是彻底满员了，有些人甚至被挤着抱柱子。一时间吵吵喳喳、伸头探脑，好不热闹。 “呵呵呵呵，阿弥陀佛，这位小友，贫僧法号戒酒，想与小友结个善缘！”一身着黄僧衣的秃顶胖僧人，洪亮嗓音响起，人已近到众人前方，对陵光笑道。 后面人吵闹起：“啊，那秃子插队，扁他！” “操你娘的，你大爷也抢！” “可不能让和尚得了。” …… 又一彩衣丽人近至戒酒身边，莺莺道：“和尚，都说出家人慈悲为怀、普渡众生，怎的？和尚也对武林之事好奇？” 既而转头性感妖艳的对陵光眨了一记媚眼，娇声媚骨道：“英俊好哥哥，奴家掉了一册羊皮卷，好哥哥还给奴家嘛！” 一俏气小姑娘后面大声骂道：“不要脸的狐狸精，刚勾了我师兄，又勾引别人！” “你说谁不要脸了？” 另一个女孩子附和道：“就是你、就是你！” 于是，争执又开始了，他们吵着吵着，打了起来。 打着打着，扔了起来。扔盘子、筷子、椅子、孩子（咳，十一二岁的孩子，来个空袭）。 场面十分混乱，厉戬拉起郑欣，两人一起看呆了。 陵光倒是把扇子别到腰间，从边上拿过一个算盘，眼望望打掉的东西，一手托菜汤，一手打算盘。 “一盘菜算他一两银子，打掉，嗯，二十五盘，是二十五两。砸了八张桌子、三十张椅子，桌椅是高级木料做的，要算他……” 陵光在那里算着，一女子来到陵光身边。女人毕恭毕敬的对陵光开口：“少主子，不管下面吗？” 陵光回头望了女子一眼：“翼宿啊，不用管下面，让他们砸。啊，对了，去把所有的门都关上，让他们赔钱，一个都不许放走！” 女子苦笑，这个小主子真是长不大。“如果他们赔不起呢？” “那就让他们刷十天的盘子！”至于手里菜汤上的羊皮卷，陵光闭着眼都能知道羊皮卷上画的是什么，呵呵，很成功。 这时一个尖嘴猴腮的瘦子想夺羊皮卷，使出一招菜上飞，把桌子上菜一撒，“哈啊！”大叫一声，飞了起来，直扑陵光。 女子翼宿抬头看了一眼，没什么表情，回头嘱咐客栈小二去关门。 就这点程度的轻功还学人抢东西，陵光退后一步，右手扣住算盘，击打那人，将那个菜上飞打趴到地上。 潇洒展扇，凤眼瞧向底下的郑欣，这才看到底下人全都狼狈不堪，头上身上都是菜。 “这人交给你们了！”陵光把菜上飞丢了下去。 陵光又抖抖菜汤里的羊皮卷，对大家说：“你们要的，我可以给你们。但是我不给，你们也不能抢。” 底下一人急忙开口问：“公子你到底是给还是不给？” 陵光嘴角挂上一抹笑：“在下经营这家客栈，你们也知道，我这是小本买卖，我店里的东西，都是大家不小心砸的。” 底下人问：“说吧，要我们赔多少钱？” 陵光把算盘一打一打，对大家笑的好看，详细说了被砸坏的东西，又道：“不多不多，总共一百一十两，我给大家去个零头，就是一百两。” 这一说，大家都窘了，有些人甚至说自己没砸东西。 一百两，谁赔的起？ 陵光又道：“当然，砸了我店里东西的人，赔不起的可以离开或是留下来洗盘子。只要洗十天，干的好的，这卷东西就送给他！” 陵光举着手里的羊皮卷，凤眼眨了眨。 高招！ 陵光这么一说，大家都自觉留了下来，就算没砸东西的人也自愿留下来帮工。 陵光悠闲的摇起扇来，这样不仅解决了羊皮卷的事，还给自家店里雇了许多免费帮佣。 于是，有那么一段时间，人们看到一家客栈里，不少大侠侠客争着抢着给客人刷碗。 郑欣盯着陵光手里的跟厉戬小声说：“大哥啊，我看那羊卷跟你上次在开封得的那个很像啊。” 厉戬点头，确实很像。而且陵光处理此事如此游刃有余，很可能他是知道的，突然想起陵光曾借过他的羊皮卷。 回屋里，厉戬见到有五个人，除了翼宿，其他四人都没见过。 陵光正和他们谈话。 等他们谈好了，厉戬才进去，跟陵光问了这事。 陵光倒是一口应了：“嗯，你那图我做了几份发了出去。” “这不好。” 人家老人好歹郑重将图托付给他，没给人家找到凶手他已经很愧疚了，何况还把人家的图分发了出去。 “郑兄你就放宽心，这图和你那份不一样。”陵光将图展开平铺到桌子上，指给他看。 图是不一样！ 原图是半只葫芦形，这图上却是有许多象形性的物体，有处标了红点。 “这是哪里？” “西平驿。”陵光语气满是轻松。 “什么？”厉戬惊讶的瞪大了眼：“陵光你怎么可以这样？你让大家都去送死！” “我都忘了你是正派人。”陵光轻笑，对厉戬招手：“郑普，我是魔教的朱雀护使，你加入我们，一起让这个世界疯狂起来。” 34.断义 “我不会让你这么做的！” 厉戬无法想像，西平驿里有虎精，一定会死很多人，他要去阻止他们。 “不加入我们，你就会死，郑普，你要想清楚。那些寻宝的人，一个个都是些道貌岸然的家伙，正派的败类，我是邪教人，清理他们并没什么错。” “什么没有错，你根本就不算邪教人。杀人是不对的，陵光。” “你的意思是，你要维护他们吗，郑普？” “我，只是不想看到有人死……” “这个江湖本来就很无奈，郑兄啊，你真的不适合江湖。其实，我也不喜欢杀人。同样的无奈，你可以选择不杀，我却不能选择。” 陵光展开扇子，指着上面的孔雀对厉戬说：“你看，我就是它，只有一直向着苍天飞翔，我才能自由，我的命运都被固定在五彩斑斓的羽翼里，有一天，我期待着到达太阳的高处，身边没有那些叽叽喳喳，指手画脚的烦人的东西，哪怕最后的命运是死亡。” 顿，“我喜欢这疯狂的世界，郑兄啊，你知道我小时候是什么样子的吗？我小时候害怕死亡，所以我杀过很多人，就算不想杀人也没办法，我不能让自己饿肚子，只有从那些被我杀死的人手里抢吃的，我就会很开心。” “我羡慕你和欣妹妹，你有正义感，欣妹妹身上依稀有我以前的影子，宠她，只是不想看到她变得和我一样。” 厉戬从没想过陵光还有那样的过去：“就算，你可以做你自己想做的事，你是朱雀啊。” 陵光笑：“我只是孔雀。郑普，不加入我们，你就和我打一场。” “我不会和你打。” 厉戬转身就走，门口，陵光的五个手下已走了进来。 陵光厉声开口：“你们出去，我自己来！” “可是少主子，主子有令……” “我不会让他有命出去的！”陵光冷漠无情的说道：“你们都出去！” “是，少主子！”五人出去了。 陵光回头严肃的望着厉戬，折扇收起直指对方，道：“郑兄，既然你不愿意加入我们，那就出招吧！” “陵光……” 厉戬知道自己又矛盾起来了。正派太多人是他的仇家，如果陵光替软弱的自己杀了那些人，自己便不须有杀人时的痛楚与无奈。 正派人很多，虽然杀他父亲的不多，但其他人是共犯，他们的坐势不理，甚至是认同，造成了他家的悲剧。可他无法视而不见，坐看他们走向险境。 始终这般婆婆妈妈，他做什么都要走一步看三步。 对于陵光，什么正派人，邪教人，又有谁给了他们定义。陵光不算魔教人，被正派人排斥，被魔教七煞追杀，脱离了魔教的魔教人。 爹死后，只有青龙白虎朱雀玄武没有跟随七煞，没有厉道行，他们始终跟随并忠于厉家，保护他们。 正派的杀父之仇，以及邪教的背叛，本与青龙他们无关，受正邪的排挤，上一代的恩怨转移到下一代，陵光被硬生生安了仇恨的记忆，却是他对不住这个朋友。 他是小公子，前魔教教主的小儿子，他能命令他们。 “陵光，其实我是……” 陵光已一扇击打袭来：“废话少说！你快出手，我们好好做过一场。” 厉戬抓住他的扇子，急忙开口：“陵光，我……” 扇翼露出锋利的倒钩齿，将厉戬胸口的衣物划成丝条状。 “郑兄，出手，否则你会被我杀死！” 厉戬捂着胸口，望向陵光，曾经同甘共苦的同伴，今日竟成了反目成仇的敌人。 “如果我说，我是厉戬，是你们的小公子，你会信吗？” 最后，他还是说了。 陵光又是一记扇功夫袭来，狠辣不留情：“郑兄，这个玩笑一点也不好，我宁愿相信你是欣妹妹的哥哥。” 厉戬避闪不及，臂上划了一道血口。 “我是说真的！”厉戬觉得自己说的已经够诚恳了，为什么陵光不信？ “这话你对大公子说！” 厉戬不愿还击，陵光直逼他的要害。 “你真要杀我？” 陵光真要杀他，他却不允许，许多事等着他做，燧的命还在他身上，他还没找到亲人。 这么一想，厉戬举起厚重的巨犀，朝陵光刺去。 陵光稍稍移开身上要害，眨了一下凤眼，任对方将巨犀刺进自己身体里。 “陵光！”厉戬惊讶的瞪大了眼，明明笨拙的一招，毫无对敌之意，陵光为什么不躲？ 陵光嘴里涌出一大口鲜血，折扇也自手中脱出，打中厉戬的截血脉。 扯平了！ 陵光看着厉戬慢慢软倒昏迷下去，他勉强拔掉身上的巨犀。忍着巨痛，踉跄步到厉戬身前，伸出手指在他身上连点数招截血流的穴脉。 “噗——！咳咳……”刚做完，陵光全身无力的倒在地上又哇出一大口鲜血。 “小主子！” “小主子……” 外面五人全都惊慌的闯了进来，上前扶陵光。 陵光不要他们扶，身体虚弱道：“你们，现在可以回去复命了。” 翼宿道：“小主子，您的伤。” 陵光不耐烦的回了一句：“都说了我没事，咳咳咳……” 牵动了伤口，陵光痛的面色苍白。 另外五人也不好上前，却是一人走到厉戬身边，摸他的脉。 “张宿，我已震裂他的内脏，有什么好摸！” “主子有令，小主子请谅解！” 张宿摸了脉，确定了，弯腰拾起地上的孔雀折扇，呈到陵光面前。 陵光抓过扇子：“他的尸体，我自会处理，你们出去。翼宿，给我找个女人来。” 朱雀公子一直集英俊风流潇洒于一身，他突然好想欣妹妹，说是朱雀陵光，他不过是师傅拾来的孤儿。 他们全都是听师傅的话，他就像扯着线的木偶，师傅说什么，他就做什么，孔雀，必须听凤凰的话呀！ “哈哈哈哈……”陵光大笑起来，笑着脸上留下丝丝泪水。 紫色的珠子上下波动，发出柔和的光茫，小女孩轻轻的笑，手指慢慢伸出，一圈圈的彩虹自腕上荡扬开，彩虹揉成透明的圆包裹住紫气。我是魔族、是魔族、是魔族…… 是……是谁…… 鸾儿…… 鸾儿是谁…… 不知道，鸾儿丢了两魂，好痛好痛…… 厉戬醒了，睁开眼，阳光刺痛了双目，微微眯着眼。 “大哥，你醒了。” 一方倩影自身前晃动，遮了光，一碗药汤味扑入鼻间。“来，喝药。” 厉戬看清郑欣，双手撑床勉强靠坐起，声音虚弱道：“贤妹……” 全身酸痛无力，努力的在脑中组织思绪，却是一团混乱。 “大夫说你血液通畅不顺，喝了药休息一下。” 厉戬依言将药灌下肚腹，再望郑欣，丫头撑着下巴脸上挂着笑坐床边望他。 “大哥好厉害，那么苦的药大哥眉头也没皱就喝下了。” 厉戬笑了笑，这时脑子倒是清醒很多，回想起发生的一切，忙问郑欣：“贤妹，陵光呢？” 郑欣沉默片刻，道来：“小哥怪怪的，他把你交给我，我看到小哥受了很重的伤，身上一直在流血，大哥你更是没了脉搏。” “小哥说是他把你打成这样的，还叫人把我们赶了出来。我在外面就看到小哥面无表情的，身后跟着好多人。” 顿了顿，继续道：“然后一个女的找上我，帮我把你扶到另一个客栈，还请了一个大夫给你看病，临走时又给了我许多钱。” 厉戬问：“你没问是怎么回事吗？” “没说。” 不过就算问不出，厉戬也能猜到。 对他下了杀手，却故意让厉戬刺伤自己，又拼命的救他。 陵光啊陵光，你到底打着什么算盘？ “还有这把刀，也是那女的拿来的。” 刀上沾了血，巨犀！ “我睡了几天？” 郑欣说：“整整一天，大哥，大夫说你身体修复能力很强，再躺两天就能痊愈。” 一天了啊！也该去西平驿里面了，本来打算让陵光带郑欣留在这襄阳的，罢，好在贤妹身上有钱了。 笠日早晨，厉戬写了字条，留了书信，穿上自己的蜀山服饰。 西平驿将发生的大事，他要去阻止，不愿叫醒郑欣，因为郑欣一定也会跟他去，这是他一人的战斗，他不能让郑欣有危险。 当厉戬这样想着下楼，见了底楼的场景，他瞪大了眼，差点没从楼梯上滑下来。 “就说那武松，哇哇哇灌了三大口烈酒，当场就兴奋起来，提着武器便往那景阳冈奔去……” 一楼挂壁画的台前，一人手脚打了绷带，像木乃伊一样，正口沫横飞、高谈阔论的说书。不时激动之处，示意边上面容愁苦的姑娘敲个小鼓，他再继续说。 楼下众人全神贯注的听着，不时吃着茶，听到精彩之处，拍手叫好。 那说书之人和敲鼓姑娘，石、石信跟赵柔柔？！ 赵柔柔敲了一个小鼓，抬头瞧见厉戬，灰暗的眸子顿时亮了起来，激动的脸蛋涨得通红，匆匆忙忙的拉扯身边的石信。 石信又要说：“赵柔，别拉，我还没说完。” “不、不是啊，是郑师兄，石师兄，你看、你看！”赵柔柔急得要口吃了。 石信这才看到下楼来的厉戬，匆忙道了句“欲知后事如何，请听下回分解”，在大家意犹未尽的心际下，石信下了台，冲厉戬招手。 “郑师兄！”赵柔柔也跟了过来，情不自禁的唤他。 “你们怎么会在这里？还有石信，你受伤了！”厉戬高兴的同时，见两人这般落魄，不禁问道。 “我们跟小雅走失了。”想到他两人的遭遇，赵柔柔难过起来。 “其实也没什么。”石信打着哈哈笑道：“见到阿普你我就高兴了，阿普，身上带没带钱，我肚子饿了，我跟赵柔好几天没吃一顿好的了。” 饭菜摆上桌，石信说了他们的经历。 当初下山的时候，蜀山和峨嵋是一同出发的。 峨嵋弟子是峨嵋七秀，带她们来的她们的师傅已回去了峨嵋。蜀山去掉不和他们同路的厉戬，加上一个赵柔柔，九人。 本来和姑娘们一起走也没什么，可大概是因为峨嵋派是女子组建的门派，又是名门，姑娘们都或多或少有些女权主义，这里面最要数那个段云烟。 姑娘们说怎么走，男人们也没什么意见，刚开始都是一股子新鲜感，可渐渐让男人们无法忍受的，她们太以自己为中心了，一言不和便指责男人们的不对。 蜀山派擅长御剑飞行，男人们想干脆飞去西平驿。 “各位师兄们，太师傅说过，我们在路上要多照拂峨嵋的姐姐们。”小雅说。 当初蜀山差点灭门，也多亏了其他门派的帮忙，重建了蜀山，其中峨嵋离蜀山最近，同位于四川，峨嵋对蜀山的恩情最大，小雅还记得前世十几位善良的峨嵋姐姐，她自然想能照顾她们就多照顾些。 “还是咱蜀山的妹妹善良可爱。” 一师兄说着，有几个师兄也认同的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