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冷宫弃夫——by素色染前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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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百一十一章:生离死别

 吻得越久,火就烧得越旺盛,到时候,就什么都控制不住了,而凤天漓的伤又还没好,龙清晨赶紧把他推开,干笑道:“用膳,用膳。” 凤天漓轻轻的躺坐着,侧头看着龙清晨不停忙碌的身形微笑。 其实这样……又何尝不是一种宁静,一种幸福? 晚了一些时候,该是换药了,凤天漓让龙清晨先出去,他不肯,硬是要留下来看他的伤口,凤天漓也不能逼他,只能任着他来。 那一层层的绷带解开,擦去覆在上面的旧药,龙清晨一看那些纵横交错,深可见骨,并且惨不忍睹的伤口,一时间愣了一会,眼泪就哗啦啦的往下流。 那伤口就跟长在他身上似的,凤天漓都还没吱声,他就已经哭得连一点形象也没有了,声音抖啊抖的,和秋天摇摇欲坠的枯叶一般,他说:“我都不知道你伤口这么深的……疼不疼?一定是很疼的……”说完,眼泪流得更加汹涌。 凤天漓无语了,只能安慰他说其实他小时候受过更严重的伤,这一点伤不算什么,可是龙清晨不信,继续哭。 以前看惯了他隐忍冷漠的样子,凤天漓还真是有点猝不及防,没想到龙清晨居然也会有这么小哥儿的一天。 自从看了他的伤口后,龙清晨就更不敢让凤天漓乱动了,一看到他有任何的需要,他就跑得比任何人都要勤快,事后擦擦额上的冷汗,道:“伺候人还真是辛苦的事情,我这才半天都觉得有点透不过气了,凤天漓,那我病重的那一个月里,你岂不是要累死累活了?想起来还真是觉得对不起你……” “我觉得不累。”凤天漓笑道:“如果你现在很累了,那就过来休息会,别累坏了。” “既然你都不觉得累,那我也没什么好抱怨的了,你就当我刚才什么都没说吧……”龙清晨笑了笑,正巧太医捧了补药上来,他小心翼翼的接过:“先喝药吧,一会睡一觉,明天伤口就会好很多了。” 凤天漓点点头,虽然面色苍白,笑容却很灿烂。 喝了药,他慢慢的躺好睡下了,尽管在临睡前,还是不忘紧紧抓住龙清晨的手,似乎只有这样,他才会安心。 龙清晨坐在床边等了好一会,直到凤天漓的呼吸平静而均匀,这才感觉他睡熟了。 他轻轻的掰开他的手,并放回被子里,再看看他安详而无防备的睡颜,轻轻用五指覆盖住他闭着的双眼,自己俯下身,在他唇上一啃,这才满意,随后又把被子往上拉了些,龙清晨才灭了蜡烛出门。 睡了半晌,保持着一贯敏感的凤天漓突然感觉到不对,手指赶忙一握,空的,这样空虚的感觉化成不安一直蔓延到他的心底,猛然,他惊醒了过来。 房间的烛光已经灭去,黑暗的一片,凤天漓轻声道:“清晨?” 他伸手摸了摸床侧,没人,也是空的。 突然有些慌乱,他掀开被子起身,一片黑暗中摸索着,几次都要撞到椅子,一路羁羁绊绊的,他总算摸到了桌子,也碰到了桌子上的烛台,却很苦恼的发现没有火石。 这里不知道是谁的房间,火石放在哪里,他也不懂。 “吱呀——”门打开了,屋外的月光倾斜而入,瞬间使得房间明亮了不少。 一个人抱着满怀的东西踏进房间内,一眼就发现了房间的异样,再仔细一看,凤天漓单手撑着桌子,正迎着月光看他。 “怎么起来了?”龙清晨熟悉的声音紧接着飘了过来,他把怀里的东西都放在桌子上,自己走到了另一边,找到火石,不一会,便点燃了屋内的灯。 屋子里明亮起来,他这才转身去把门合上,回头一看,凤天漓的脸色竟然比上午的还要惨白。 “怎么了?”龙清晨不禁愕然,赶紧过去摸了摸他的额头:“脸色怎么这么难看?难道伤口感染了?” 凤天漓抿着唇,突然一把扣住龙清晨的手腕,接连着把他的身子整个都带到怀里,双臂一缩,紧紧的将他抱住:“你刚才去哪里了!”他有些恼怒,忍不住责怪道。 “我就出去了一会,去摘了点东西……怎么了?”龙清晨笑了两声,随即感觉到气氛不对,又止住了笑容。 “你想吓我?”凤天漓担忧道。 “我没有……只是看你睡得这么熟,不忍心打扰而已。”龙清晨委屈。 “摘的什么东西?这么晚了,我还以为你不辞而别了。”凤天漓有些激动,用力的抓住了龙清晨的衣服,烙痛了他的肌肤。 “有些毒草的特征是晚上才会显示出来,所以我才这么晚出去的……”龙清晨突然明白,凤天漓只是在担心他,于是笑了,反手将他抱住,抱歉道:“对不起啦……害你担心了,我以后一定不会再擅自离开了,去哪里,我都会跟你说。” 凤天漓不语,抱了他好一会,埋首在他劲边,渐渐,呼吸开始变得凝重而炙热,双手的力道,也不觉更大了些。 龙清晨感觉出不对,立刻挣脱开来:“凤天漓,你伤还没好,先冷静一些,等你身体好些了,这些事情……到那时再做也不迟的。” 凤天漓放开他,渐渐平静下心情,忽而莞尔,开口,却是不尽的调侃:“做什么事情?” 龙清晨愣了片刻,立马发现自己被耍了,脸色不禁变怒:“你什么意思!那好,等回宫了,你也不用睡我那里了……不,是我不用睡你那里了,我搬出去,你把柳千澄叫过去得了!” “别……生气了?”凤天漓坐在椅子上,讨好般的揽住龙清晨的腰,笑道:“我只是随口说说而已,不要放在心上。” “哼!”龙清晨一气,转过头不理他。 “你知道我离不开你的,难道你忍心让我孤独至死么?” “没人说你离不开我,你也可以坐拥自己的佳丽三千,多我一个,你还嫌烦呢!”龙清晨羞愤的把他的手扯开,自己转身朝着门口走去:“我要去睡了,你也早些休息吧。” “你不在这里睡?” “我喜欢在哪里睡就在哪里睡。”说罢,龙清晨大力打开房门,门外寒风呼啸。 “清晨……”就在他决定走出第一步的时候,身后的凤天漓突然可怜兮兮的发出致他软肋的声音:“我伤口疼。” “疼?”龙清晨又转身飞速冲到他的身边,紧张道:“疼不还快回床上去躺着!大半夜的,跑出来做什么!” 凤天漓突然开始无赖了,伸出双臂:“抱一下。” “抱什么抱!睡觉去!”龙清晨怒斥他。 “清晨,不要走。”凤天漓看着他:“你走我就不睡了。” 这……这家伙! 龙清晨赶紧连连后退,一身警戒的看着凤天漓。 他跟谁学的这招! “清晨……” “好好……凤天漓,我怕你,我不走了不走了,你也赶紧去睡吧!一会我也要睡的。”龙清晨惨笑着,慢慢挪了脚步回去。 “那你怎么还不睡?”凤天漓疑惑。 “我弄点东西就好,”龙清晨指了指桌面上自己刚刚带回来的一堆草和一个大篮子:“你先睡吧,我很快就过去的。” “什么东西?”凤天漓伸手就要去揭开篮子的盖子,龙清晨赶紧过去把他的手拦住:“不要乱动!里面的都是有毒的虫子!万一被咬了,你的伤口就更别想好快了。” “那你动这些东西不是更危险?”凤天漓一改口气,变成严厉起来。 “放心啦放心啦,它们对我不起作用的,还是你,先睡去吧,养好精神,以后多花点时间帮我照顾凌寒。”龙清晨舒心一笑,虽然凌寒不在身边,可是他依然信心满满。 他是凌寒的生父,不管怎么样,都一定会把凌寒带回来! “那我看着你弄。”凤天漓道:“不要想把我打发走,等你要睡了,我才会睡。” “凤天漓……你伤……” “我伤不要紧。” “你不是说疼……” “已经不疼了。” 龙清晨无语了,干脆就默认了他,自己去关上房门,再从桌子上拿了几个瓷杯放着,然后自己打开了篮子。 篮子里面是很多很多五颜六色的小虫,颜色绚烂无比,有的甚至有着半透明的翅膀,可是模样都昏昏欲睡。 他有点不放心,便道:“凤天漓,一会你不要乱动,在一边看着就好。”凤天漓点点头。 龙清晨拿了一根末端很尖细金簪,捏起一只虫子,用簪子挑破虫子的肚子,再把从肚子里流出的透明液体滴到瓷杯里去,一滴一滴,虫子不断挣扎,而等它的肚子瘪了下去,它也气绝了。 杯子里的液体很好看,清澈得很,宛如琼浆玉液。 龙清晨重复了几次,把篮子里大半的毒虫都用了,杯子里的液体也渐渐多了起来。 他把尸体丢回蓝子,里面剩余的毒虫开始啃咬那些尸体,龙清晨笑道:“可惜了,都是普通的虫子,要是好一些,可以练成蛊。” 凤天漓面色铁青的点点头,目光仍然没有离开龙清晨手上的动作。 接着,龙清晨又拿了几根不知道什么名字的草,在手里捏碎了,把碎末都丢到杯子里。 “嘶嘶——”一阵轻微的白雾冒出来,凤天漓忍不住去看,发现那原来颜色碧绿的草叶转化成了黑色! 龙清晨表情十分严肃认真,用簪子在里面搅了搅,接着把手指伸了进去,沾一些在指尖,接着放到唇边,看样子就要品尝。 凤天漓有些慌了,赶紧抓住他的手:“我先尝尝。” “凤天漓,这不是开玩笑的,”龙清晨对着他笑笑:“我怎么吃都没事,可是如果是你吃,会没命的。” “真的没事?”凤天漓还是不放心。 “放心吧,要是我有事,你也早就有事了。”龙清晨轻轻把指尖放进嘴里,含了一会,又取出来,细细品尝了一会,突然皱起眉头。 凤天漓突然有些紧张:“怎么了?清晨?”他紧紧抓住龙清晨的手,看到龙清晨还是深皱着眉不说话,紧张转变为惊恐:“清晨?清晨?” “苦,”龙清晨面色难看的伸长了舌头,抱怨道:“味道真不怎么好,难吃死了。” 凤天漓一愣,看到他一点情况都没有,才发现是虚惊一场。 “果然,随便从外面抓来的草不能够配制出称心的毒药……”他低下头,拿起茶杯晃了晃:“凤天漓,你之前把我的戒指还有发簪,手镯什么的,都收到哪里去了?我原本也不想用的,可是……现在这样的情况,我不能继续安坐了。” “我收在宫中,不然,现在就派人快马加鞭取回来吧。”凤天漓道。 “不用了,不要打草惊蛇,等到回宫了再取也不迟,现在天色也晚了,我们睡吧,明天我想要早起,到外边逛逛,看看也好。”龙清晨笑道。 凤天漓点头应允,龙清晨站起来,扶着他走回床边。 两人先后躺下,凤天漓十分艰难的转过身去面对他:“清晨,我想抱抱你。” “不行,”灭了灯火,龙清晨的眼睛在黑暗中特别明亮,他坚决道:“你现在伤还没好,不能乱动,等完全痊愈了,你爱怎么抱怎么抱。” “真的?”凤天漓像个小孩子似的开心:“那我要快点痊愈。” 龙清晨点点头,挪了挪身子,躺下睡了。 到了大半夜,凤天漓还是忍不住,翻过身去抱了他,寒冷的初春,两人的身体紧紧拥在一起,温暖了所有。 凤天漓以为龙清晨已经睡着了,可是没有,龙清晨似睡非睡,模模糊糊之中,不停呢喃着两个字:“天漓……天漓……” 那一天晚上,凤天漓差点兴奋得没有睡着,仅剩的一点困意也被驱散了。 清晨,天空开始从浓黑化作淡蓝的时候,他才觉得支撑不住,倒下,沉沉的睡去,就在他睡下不久,龙清晨却醒了。 清早,也是采药的好时机。 他蹑手蹑脚的起来,争取不惊醒到凤天漓,穿戴梳洗整齐了回头一看,发现凤天漓睡着的样子真是可爱非常,他忍不住多看了几眼还自言自语了几句才离开。 “天漓,”他笑,尽管知道凤宇澜没有醒,却赫然觉得这样叫比较舒心:“我出去一会,很快就回来,不要急,知道要等我的,记得么?” 空气中漂浮着潮湿,天,将明。 他们暂时住的地方是县城的驿站,待遇算是不错,可是离野外也远了些。 龙清晨先在驿站四周转了转,没什么重大的发现,然后一直朝着一个方向走着,也不知道走了多远,突然被一阵箫声给止住了脚步。 天色已经大亮,草叶和桃花上凝结着露珠,他停在原地,朝前看去,却见在一棵花正盛的桃树下,倚着一抹修长的人影。 碧绿的箫在那人白皙修长的五指间被衬托得更加显眼,而这箫声,却是龙清晨熟悉得不能再熟悉。 春风吹过两人之间,地上的草儿沙沙作响,桃花瓣缤纷了视线。 一切,都那么美好,却又都那么僵硬。 龙清晨愣了一会,在箫声戛然而止的那一刻也回过神来,转身,就要神不知鬼不觉的离开。 然那人却快一步,悠扬的话语穿过天地间的白云,两人之间相差的千山万水,直直击痛了龙清晨的心扉。 “清晨,再过两月多许,护城河的莲花也要开了。” 那声音还是一如既往的好听,含着微微的笑意,可是龙清晨却不想再听到。 “哦……”他努力逼迫压低了声音,发丝飞扬:“开了好呀……很好看,和火一样。” “清晨,到时候,我们一起去放花灯吧。”凤天赐靠着树干,抬起头,透着交错的花枝看天,阳光透过花朵间的缝隙洒在他的脸上,和他的笑容一般,支离破碎,却是流光溢彩。 “王爷,小哥儿没有您这么好的闲情逸致,”龙清晨咬着牙:“小哥儿有夫,有子,无法脱开身,再说,那种美纱绝伦的花灯节,您不是该和您的王妃一起过么?” “我只想和你过,清晨,你的心愿是什么?” “天下太平,合家团圆。” “很好的心愿……” “所以,我要为了这一目标而需努力,王爷,若是您没有事,请多回去看看您的王妃,小哥儿先行离开了。”龙清晨深吸几口气,突然加快了往前走的步伐。 “哗——”眼前突然一黑,一道人影闪过,生生截断了他的去路。 龙清晨不敢抬头,只是暗中缓缓合拢五指:“王爷,请您让开。” “清晨,”凤天赐还是微笑,却笑得悲哀:“我们什么时候这么生疏?” 他伸出手去,想要碰碰龙清晨的肩,龙清晨却因此而退了一步:“王爷,我们本就不该有过多的交际,以前错了,现在就更不要继续错下去。” “清晨,你还在气我?” “我不气你,你只是凭着自己的想法去做事,我也是一样,所以我永远都不会气你……王爷,我的夫君还在等我回去,请您让开好么?”龙清晨的声音提高了几度,有些愤然。 “清晨,你过得好么?” “很好,什么都好,再也没有比现在更好了……” “关于你的孩子被夺,我觉得这件事有很多疑点,皇父他……” “我已经知道了,您可以省些唇舌!”龙清晨忍不住,后退几步,蓦地抬起头来:“王爷,请您让我离开,如今我已经这样委曲求全,您不要再咄咄逼人了。” 凤天赐的身体终究僵硬当场,他沉思许久,缓缓朝旁边靠了一些:“好……” 龙清晨飞速离去,不愿意再多做一点停留。 他没有回驿站,只觉得心情很烦,在附近的山脚逛了逛,很久后,他好容易平息了焦躁,正要回去看看凤天漓的情况,这时,耳边突然响起一阵阵的马蹄声,还有车轮及地的声音。 他看了看那马车,让到了一边,不想,马车却停在了自己面前。 “太子妃,”马车上一美人探出头来对他微笑,是云鸾:“您这是要去哪里?” “我……我只是随处逛逛,现在也要回驿站了,睿王妃,您这是要去哪呢?”龙清晨出于礼貌,微笑着反问。 “听闻这里不远处的一个城镇正在举办赶集,有很多很好玩的东西,我就忍不住要去看看,您要不要一同前去?”云鸾轻轻举起手指掩住大半的朱唇:“方才我刚出来,听闻太子还没醒呢,估计得多休息一会,你也很久没有出宫了,我们就一起去好好玩玩。” “可是……”龙清晨看了看那马车后面,居然一个随从也没有,不禁疑惑:“怎么一个人都不带?这样出去不危险么?” “带的人多了,才会引人注目,这样好些,低调,也安全,”云鸾伸手掀开了门帘:“请太子妃上来吧。” “不,不了,我得回去看凤天漓,久了,他会担心的。”龙清晨连连后退。 “这样啊,”云鸾惋惜道:“那真是可惜,原本我还想跟您谈谈皇太孙的事情,我才从皇父那里出来……” 龙清晨二话不说,直接上了马车,云鸾拿出的这个杀手锏,威力够强大。 进去了一看,除了他一人,还有赶马的车夫,居然没有另一个人了,龙清晨觉得有些奇怪:“怎么?王爷不同您一起出来么?” “王爷有事,大清早的就出去了,”云鸾一脸疲倦的笑容,他侧卧在车厢里,一手覆在如同山丘的小腹上,道:“再说了,这只是哥儿子家的好奇心作崇罢了,我只是远远的看看,兴许过瘾了就回来了。” “哦。”既然都上了马车,也不好意思下去,龙清晨干脆在他的身边坐下,目光时不时的瞟了几眼他的肚子。 马车又开始往前行走,一路上,有些颠簸。 过了一会,看到云鸾一直很悠闲的看着窗外,龙清晨先忍不住开口:“对了,关于凌寒,你不是说有事么?” 云鸾一直看着外边的景色,把食指放在唇上:“嘘,您听听。” “什么?”龙清晨奇怪的问了一句,也静下来听。 “哇——哇——”远远的,竟然冒出一声声婴儿凄厉的哭啼。 龙清晨的心一下子被揪了起来,他明知道这不会是凤凌寒,不会是自己的儿子,可是现在凌寒不在,他听到这样的哭声,父性一下子被唤醒,再一想到凌寒,满心的难过。 “这是……”他猛地掀开窗帘往外看去,路道上的不远处,有着一栋年久失修的大房子,正在冒着浓浓的黑烟和零星的火苗,而这婴儿的哭声,就是从中传出来! “我们还是别管了,兴许,是谁家遗弃的孩子……”云鸾拉了拉龙清晨的衣服,龙清晨却呆了一瞬间,顾不上马车还没停,就直接掀开了门帘跑下去,一个趔趄,害得他差点跌倒。 “太子妃!”云鸾在车上担心的喊他。 龙清晨现在什么都不管了,耳边回响着那婴儿凄惨的哭声,脑海里,一遍遍的回放着皇父把凌寒抱走的情形…… 怎么可以这样…… 他心痛得要滴血,都还只是小孩子! 他跑到房子前,一下把那破门撞开,一看,房子四周都已经被火舌蔓延,而一名小婴儿,正放在房子中间的一张桌子上! 龙清晨冲过去抱起婴儿,却在同一时间内,突然感觉到后脑一沉,眼前的景象突然全部不见了,整个人的身体摇了几下,再也支撑不住的晕倒在地。 “龙清晨!妖孽!”一名紫衣哥儿高举着长剑,站在他的身边,目光狠毒不已,就要把长剑刺下!“去死吧!” 云鸾看着龙清晨跑去,自己除了那一声叫喊再也没有别的阻挡,慢慢把窗帘放下,只觉得自己的手心都是冷汗,他觉得肚子突然有些疼痛,用手捂住,对车夫颤抖着声音道:“快回去……我们,快回驿站!” 凤天漓真的是睡了很久才醒来,一醒来,就发现龙清晨不在怀中。 他的心底不住有寒意在蔓延,却不停的安慰着自己——清晨只是出去了,也许一会就回来了。 而房间外,气氛十分慌乱。 凤天漓终究是忍不住出去,推开门,正好撞到一名神色紧张的宫人,他忙把那宫人拦住:“怎么了?发生什么事情了吗?” 那宫人一看到他,眼中突然噙了泪水,“扑通”一声跪倒在他身前,哭道:“太子殿下……太子妃,太子妃他……刚刚传来的消息,太子妃在郊外……在郊外被烧死了!” 凤天漓被这消息震得连连后退几步,脸色白得吓人,一股血气突然上涌,他忙捂住嘴,剧烈的咳嗽起来,五指之间,赫然染上了一丝名目的鲜红色! 第一百一十二章:命运弄人 安静的郊外,桃花依然烂漫,草地上的嫩绿刚刚复苏,却被一片漆黑的焦炭破了景致。 那一栋房子已经被烧成灰烬,等到驿站的人接到云鸾的消息赶到时,就已经烧得只剩下了半堵残墙,还有几根变成碳的木桩,那一片黑色如同阴霾一样滋长在所有人的心底,而当御林军们灭了最后的火墙,清理废墟之后,便看到了倒在房子中央的一具尸体。 尸体被烧得全部变形,散发着一股恶臭的味道,却不难分辨出那姿势是侧卧着,双膝蜷缩,怀中,紧紧抱着另外一具小小的尸体。 他们把尸体抬了出来,又简单收拾了一下尸体四周散落着,尚未完全被火烧毁的金银首饰,放在一边。 御医先是上前,简单检查了一下尸体,得出结论,是名年纪尚轻的哥儿,再从那尸体的体型,云鸾所说的话,还有地上仅剩不多的证据来看,应该是太子妃无疑。 这个消息一说出来,第一时间内赶到的皇帝和皇父纷纷沉默,皇父看着那具被烧焦的尸体,一时百感涌上心口,他挥挥手,命人封锁了消息,再让人四处查看有没有什么其他可疑的线索,最后让御医用一片白绸把尸体盖住,自己转过身,低头对皇帝道:“皇上……这件事情,在没查清楚的时候,还是先别告诉太子,也别把影响扩散太大,太子的伤势,不容得被太子妃的事情继续折磨了。” “朕知道,皇父,小皇孙如何?”皇帝叹口气,似乎也为此伤心不已。 “在臣妾那里,一切安好,如今太子妃又出了这等事故,臣妾定当好好抚养他。”皇父一直低着头,表情复杂难测。 “这就好……唉,怎么会出这等事故?对了,睿王妃还说了些什么?” “他身体不适,除了说看到清晨一听到房屋内婴儿哭啼,便疯了一样的冲过去以外,也没有再说什么,听御医说,他是受了惊,现在正在调养,为了他腹中的胎儿着想,实在不宜继续问下去。”皇父缓缓道。 “那好,待他好些,在继续问吧……”皇帝幽幽叹气,带着说不清楚的凝重。 不一会,一名御林军从废墟处跑出来,双手用白绸捧着一柄被烧得漆黑的长剑,跪倒在皇帝和皇父的身前:“属下在废墟中发现了这个!” “这个……”皇帝接过长剑,眼中闪过一丝痛苦之色:“方才御医说过,太子妃是经人一剑穿心而亡,之后尸体才被烈火煅烧……” “那事情定没有那么简单,还是调刑部的人来查看吧,”皇父举起罗袖捂了捂嘴:“现在看来,太子妃的死因绝非被烧死这么简单,或许幕后还有人指使……皇上,敢如此蔑视皇室尊严的人,您一定要严加查办!找出真钱,为太子妃报仇!” “这是自然……但是,还得委屈委屈清晨,现在若是贸然传出他遇害的消息,必定有不怀好意之人趁机挑拨……这尸体,还是先暗中运回黄陵埋了吧,等过些时日,朕会替他补办一场盛大的葬礼,”皇帝用那片白绸缓缓擦过剑刃,眼中闪烁着隐忍痛苦的光芒:“清晨……是个可怜人,他为了大局,一直都在忍,可是上天,却没有给他一个好的结局……皇父,你说你就这样把他的儿子抱走,是不是太狠心了些?” 皇父脸色煞白,忙道:“皇上,臣妾这都在按照宫中的规矩做事,您当初还是太子的时候,不也是这么过来的么?清晨如同臣妾的亲生儿子一般,臣妾这么做,自然是为了他的将来好……” “哼,亲生儿子?”皇帝冷笑一声,微微透露着不屑,道:“就是因为朕当时也尝尽苦头,自幼就与生父分离,懂事之后,更不知亲情为何物……那样的感觉,确实是不好,朕很早之前就想废除这个制度了,可是你和那些冥顽不灵的老大臣们一直坚守己见,你让朕怎么说?” “皇上,臣妾知罪。”皇父俯身道:“可是现在,太子妃都已经……就算臣妾想把孩子还给他,也不可能了。” “那还给天漓吧,天漓可是皇太孙的生父。”皇帝淡然道。 皇父有些手足无措:“太子还有他自己的事情,没有这么多的时间来照顾皇太孙,臣妾想是把皇太孙抚养大一些,再交给太子也不迟。” “哼。”皇帝冷哼一声,把手中的剑原封不动的交给身边的御林军侍卫:“立刻派人快马加鞭,把刑部的人给朕找来,必定要把这件事调查得水落石出。” “是!” 皇帝又皱眉看了看那片废墟,负手不动,皇父也只好在他的身边等着。 过了一会,突然有一道身影跌跌撞撞的从旁边的树林里跑出来,一直冲到尸体边,失态得不成样子,看到那被白绸覆盖住的尸体,先是缓缓走过去,如同身体失去力气一般的单膝跪倒在地上,用手揭开绸布的一角,然后忽的站起来,双手揪住守在尸体边御医的衣领,大声质问,那惊恐又不可置信的样子让旁人观之伤心。 “你说清楚!这到底是谁!绝对不会是太子妃!绝对不会是!庸医,是你看错了吧!”凤天赐紧紧的扯着御医的衣领,手指的关节因为用力而变得惨白,手背上青筋暴起,双眼通红,声音,更是怒不可遏。 “这……王爷,请您冷静,冷静……稍安勿躁,微臣的确也不想承认是太子妃,可是……睿王妃也亲口指证进入这屋子的只有太子妃一人,而且,还有这些首饰作为证物……臣,确实也悲痛万分。”太医在悲伤之余被凤天赐这么一吓,表情都变得诚惶诚恐。 “闭嘴!他怎么可能出事!怎么可能!”凤天赐把御医推开,愤怒得声音都有些颤抖,眼睛通红之下,是深深掩藏的悲哀,他指着地上的尸体:“面容都被烧毁成这样,你怎么敢说是他!太子妃生得那么倾国倾城,怎么可能会是这般丑陋的模样!你骗人!他早上还跟我说过话!现在才过了多久……怎么可能……怎么可能……” 凤天赐说不出话来,一直颤抖的手覆盖在眼睛上,似乎在极力挽救着什么,身体一下靠倒在身后的树干上,缓缓下滑……颤抖至极的声音低得几乎要落到尘埃里:“清晨……清晨……” 不会是他!绝对不会!不久之前还在和自己说话!他说……他说要希望天下太平,合家团圆,他还说会为了这个目标而努力,可是现在,怎么眨眼就化成了灰…… 他还没有和他一起放花灯,他还没有和他解释,也没有得到他的原谅…… 皇帝看着凤天赐这样,只能不住的摇头惋惜,在看了看那尸体,觉得不能留着继续祸害别人,狠了狠心,一转身,比了一个干净利落的手势,要让御林军们把尸体抬走。 “滚开!不许动他!都给我滚开!”凤天赐就和疯了一样,突然上前,生生给那些御林军划了界限,然后一把把尸体抱住,狠狠的护在怀里,仔细一看,他脸上似乎有泪痕隐现,紧咬着牙齿,恨不得把牙龈咬碎:“走!离我远点!” “睿王,请您注意一些。”皇父当下就黑了脸色,语气严厉的叱责凤天赐,凤天赐当他说的话是空气,只是紧紧的抱着尸体,隔着白绸,他不肯相信龙清晨就这样死去,不过也没有勇气再揭开绸布多看一眼。 或许……现在他是在别的地方,一会就会跑出来说自己没事,只是受了点轻伤。 是,一定是这样的,一定是! “天赐,你别冲动,木已成舟,朕也很难过……但是,人死不能复生,你先冷静下来……”皇帝往前走了一步,用心良苦道:“朕明白你现在难过,可是也于事无补,当务之急,是要替清晨找出真凶复仇。” “噔噔噔——”没等皇帝把话说完,另一边的小道上,又传出了急促紊乱的马蹄声,在场的人纷纷转头看去,皆为一惊,皇父更是吓得脸都青了。 凤天漓一身白衣胜雪,却隐隐透露着血红,沾血的白玉手指紧紧握着僵绳,长发在身后飞扬,他不顾自己的伤势如何,就这样一路策马疾驰而来。 他的嘴唇如同浸过鲜血一样,红得恐怖! “是谁告诉太子的!”皇父气极,蓦地低声责问身边的御林军。 “属下不知,方才睿王妃回去的时候,这个消息就已经在驿站上下传开了,可能是哪位不知情的宫人说的。”那御林军一俯首,急道。 “废物!都是一群废物!”皇父气得直咬牙:“连一个消息都瞒不住!本宫真是错信了你们!” “皇父恕罪!”那御林军赶紧跪倒在地。 凤天漓下了马,一路匆匆朝着尸体的方向走去,皇父想要拦住他,喊了一声,他没听到,匆匆走过皇帝面前,他也懒得再去看他一眼。 这时候,在凤天漓的世界里,似乎只剩下了眼前凤天赐所抱住的那具尸体。 “放手。”停在凤天赐的面前,凤天漓斜眼瞪着他,低低的说道,声音也是冷到极致,又仿佛含着他焦虑不安的心情,只要一触碰,就会爆发。 凤天赐抱着尸体后退一步,表明了不肯放手的态度,凤天漓的眼圈红了一大片。 “我让你放手!你有什么资格抱他!”凤天漓愤怒到极致,趁着凤天赐躲闪不及,一拳扬上他的脸,他闷哼,连连踉跄,凤天漓则是用尽全力把凤天赐环着尸体的手给掰开,自己夺在怀里,再一掌把他逼退老远。 在场的人都沉默了,谁也没想到重伤如此的凤天漓,居然还有这样的力气把尸体夺走。 凤天赐被迫连退几步,一直到靠在树干上,静了一会,觉得嘴角有些温热,手背一抹,抹下一道猩红。 “咳咳咳……咳咳……”看着凤天赐已经离自己很远,凤天漓猝然用手捂嘴,咳嗽起来,整个身躯都在震动,看他紧皱的眉间,还有冷汗遍及额角,就知道一定是忍了很久。 在他把手掌翻下的瞬间,谁都看清楚了那极力隐藏的大片血红。 “御医……御医!”呼吸急促,不知道是因为伤口疼痛还是心更为疼痛,凤天漓突然大声喊道。 “臣,臣在!”御医赶紧走到他的身边,暗暗流了一身的冷汗。 “不是太子妃,对吧,只是一个普通的农妇……对吧。”白绸把尸体环绕了几圈,盖住了被烧得焦黑的皮肤,凤天漓终是没有这个勇气去看尸体,抱起来的感觉,比以往轻很多。 他以前抱龙清晨的时候,他都不曾这么轻……一定不是他,一定不是! “请太子节哀!”御医痛呼一声,跪倒在地。 “这附近可有查过?”凤天漓的眼中闪烁着寒光,手里紧紧攥着白绸,尽管心中有了答案,可是也逼自己不要相信:“或许太子妃早已经逃到别处了呢?你们找过了吗?不要随便指指一具尸体就说是他!”暴怒,最后一句话,是凤天漓用尽全身的力气喊出来的,尽管他表现得很正常,可是光听那声音就知道底气不足,伤势根本没有愈合! “已经查过了,方圆几十里的城镇都派了铁骑去搜查,而且,如果太子妃受了惊吓,应该是立刻返回驿站,或者是想方设法派人通知才是,”皇帝显得十分沉稳:“但是现在,太子,你看看那些东西,你和太子妃同床共枕,不会连这些也不认识吧。”皇帝抬了抬下巴,示意凤天漓朝地上看去。 凤天漓低下头,果然看到废墟的旁边还放着一方白色的绸缎,绸缎上面,放着一些首饰,被炭火熏黑,可是那形状,凤天漓一眼就认出来了。 龙清晨喜欢金步摇,他就特意让首饰师傅们打造各种各样的金步摇,换去了一些玉质的首饰。 金步摇华贵,大气,和他也很相符。 凤天漓紧紧抿住嘴唇,缓缓低下头去,阴影遮蔽住了鼻梁,修长的手指一遍遍的抚着那包裹尸体的绸缎:“清晨……”一滴晶莹的液体从他的眼角溢出,滑过直挺的鼻骨,直直滴落在手指间,最后湮没在白绸上。 “骗我的……你骗我的是不是?你是不是躲在什么地方……清晨,不要胡闹了,我认输了,今后我什么都听你的好不好?你不要躲我了好不好?”声音带着一丝颤抖哽咽,凤天漓几乎就要抱着尸体痛哭。 凤天赐转过头去,没有再上前一步,一只手放在树干上,指尖狠狠的掐入树皮。 “有没有另一种可能……或许,或许清晨被那些图谋不轨的人掉包了呢?恩?父皇……父后?”凤天漓还是低着头,双肩微微抖着,声音轻得似乎就要消逝在风间。 皇父表情有些难过,缓缓转过身去,皇帝沉思良久,才凝重道:“太子,你还是面对现实吧,太子妃遇害,朕与你同样不好过,可是都已经成为现实,朕明白你的痛苦,可是按照你这么说,那这具尸体是谁的?如果有些人图谋不轨救走清晨,那就不应该再留下一具尸体,或许他们直接送一封信来,说清晨在他们手上,这样,岂不是达到更好的效果?” “清晨……清晨他说他还想再要一个儿子的,他说今后无论发生什么事情……都不会离开我……”凤天漓一下子跪倒在地上,单膝及地,怀中紧紧抱着尸体,声音微弱得如同尘埃,悲哀至极。 “启禀皇上,属下在旁边的树林中找到了这个!”在皇帝于心不忍想要上前去安慰凤天漓的时候,一名御林军突然从一边飞奔而出,手上捧着一块玉佩。 “玉佩?”皇帝满心疑惑,顺手取了玉佩上的红线提起来,凤天赐只是抬眼无意一瞥,突然,猛地定格住。 “这玉佩……”他不禁快步走到皇帝的身边,一把拿过玉佩翻来覆去的看,心底如掉冰窟:“这玉佩……是,是他的!” “天赐,你认得这玉佩的主人?”看到凤天赐不寻常的反映,皇帝一下警觉起来:“你这么诧异,是不是和太子妃的事情有关联?” “有!肯定有关联!”凤天赐坚定道。 这玉佩他怎么会不认得?这是几年前欧阳锦玉刚行完及冠之礼,他作为祝贺,亲手赠送给他的玉佩! 这块玉佩他别具匠心,特意自己画了底稿,亲自交给当时武林盟中手艺最好的玉雕师傅所刻,上面提着两个字“欧阳”,而玉佩放远了些看,那上面的云路纹理就和一个“渊”一样!他为了怕别人故意仿造,于是在玉佩穿孔的地方刻上了几个很难看到的小字,赠与挚友。 “欧阳……欧阳……”凤天赐赫然抓紧了那块玉佩,因为过于悲愤,胸口的起伏渐渐剧烈起来,一时间,几个月之前,欧阳锦玉有意刁难龙清晨的画面一幕幕浮现…… 武林盟和皇室有着血海深仇,欧阳锦玉和龙清晨更是水火不容,如果看到他孤身一人在外,他会使什么诡计也不一定! 看到旁边正好有一匹空闲的马,凤天赐几步走去,抓住缰绳,一手按着马鞍,轻轻便跨上了马背:“父皇,我或许知道凶手是谁了……儿臣先行离开!” “王爷!”远远的,突然有一人大声喊道:“王爷!等一等!” 那人同样策着快马而来,一看,正是驻守驿站的御林军副首领,凤天赐不理会他,径自调转了马头,作势就要离去。 “王爷!无论您有什么事情!请先搁一搁!”那副首领急了,忙扯开嗓子喊道:“王妃受了惊,动了胎气……御医说,怕是小世子要提前出世了!” 凤天赐挥动马鞭的动作停止在半空,然后缓缓放下,转头看他,不可置信道:“你说什么!” “王妃要生了!请您立刻回去!”副首领又喊了一声,这一次,所有在场的人都惊住了。 天命弄人,大喜大悲的事情,为何总是会聚到一起! 太子妃刚刚遇害没多久,睿王妃就要生了? 凤天赐两难,现在真是觉得自己恨不得找个悬崖跳下去算了! “天赐,你先回去吧,太子妃的事情自会有朕解决,如今王妃临盆,你得在他的身边陪伴他才是。”皇帝说道。 凤天赐还是没下马鞍,转头看了看武林盟的方向,又看了看龙清晨的尸体……心中纠结得几乎逼他要吐血! 凤天漓没有大哭一场,只是默默任眼泪肆虐,许久后,他站起来,轻轻让那具尸体靠在怀中,自己则是朝着废墟的另一边走去。 “太子,你要去哪里?”皇父连忙喊住他:“尸体不能乱动,一会还有仵作来查看,而且回了皇宫,这尸体是要安葬在皇陵的!” “清晨不喜欢别人随便碰他……他也不喜欢自己一个人躺在冰冷冷的皇陵……”凤天漓的神色有些恍惚,他看了看远处的山,眼中的泪光如同水晶:“他说他喜欢自由,再也不要回到皇宫去……他说,他永远都不会离开我……” 凤天漓的一字一句,就像一把匕首狠狠的扎在凤天赐的心上,他看了看副首领:“我不回去了,如今没有什么事情比清晨的事情更重要,你替我转告凤鸾,说他辛苦了,我晚些就会回去看他。” “王爷!”没等那副道领说些什么,又有一名御林军的侍卫策马从驿站的方向赶来,眨眼就在凤天赐的面前停下:“王爷!恭喜王爷!王妃为您顺利的诞下一名小世子!御医说虽然没有足月,不过目前,王妃父子两人都很好……” 凤天赐抓着缰绳的手不禁更用力了些,但是还是忍住,他对着副首领说道:“我必须得走,记得帮我把这些话传达给他。” “末将领命。”副首领拱手道。 “王爷,王妃让属下带话来,”那刚刚赶到的御林军侍卫接着又说道:“他说,他知道太子妃的事情让您挂心异常,所以请您不要担心他,如果有什么太子妃的线索,您可以晚些再回去看他,他说,他和孩子都会等您一起回来。” “替我谢谢他了……”凤天赐苦涩的笑了笑,转了马头,狠狠的扬起手中的马鞭。 马匹受惊,四踢扬起,踏出尘埃一片。 看凤天漓是无论怎么样也不会听进自己的一点话,皇父摇了摇头,惋惜的长叹一声,可是抬头看去,又看到凤天漓回来了。 “睿王妃生了,”他脸上的表情虽然带着浓浓的悲伤,可是声音却十分麻木:“是么?” “太子……”皇父蹙眉道:“若是太子妃还在人世,必定不愿意看到你如此消沉的样子。” “父后,儿臣不消沉,那既然睿王妃平安生了孩子这么大的喜事,若是清晨知道了,也必定会为他高兴吧,”脸颊上仅仅残留着淡淡的痕迹,凤天漓突然笑了,那看似一如既往温暖的笑容,却暗中带着寒冰彻骨:“我,要回去看看他。” “你想明白就好……”皇父蔚然。 “父后,您和父皇,”凤天漓看了看皇帝,声音冷漠得没有一丝感情:“是不是决定先要把清晨遇害的消息暂时压下,待偷偷把尸体运回宫中,再把他的尸身埋了,找一个替身代替着,等待一些时日再宣布他病逝的消息,最后给他补办一场隆重的葬礼?” “你知道,朕这样做是为了大局着想。”皇帝道。 “儿臣明白……儿臣在明白不过了,不过父皇,儿臣只有一个小小的要求。” “什么要求?” “儿臣要亲手安葬清晨。” “这个简单不过。” “还有,请您和父后记住,不要忘了……你们欠清晨的,总有一天,儿臣会如数要回来。”凤天漓说得恍惚,却笑了,笑得寒冷刺骨。 又是一阵春风吹过桃花瓣,凤天漓远远看去,似乎还能看到龙清晨站在树下对他笑,对他说“凤天漓,无论怎么样,我都会等你,今后我去哪里,都会告诉你……害你担心了,对不起。” ——既然你都答应了我无论你去哪里都会告诉我……为什么现在食言了,清晨。 ——为什么你要骗我,走得这么无声无息…… 凤天漓看着看着,突然觉得眼前被一层浓雾罩上,世界一片模糊。 第一百一十三章:悲哀 在现场也查不到什么其他有价值的线索了,皇帝吩咐了御林军驻留看守,一直等到刑部的人来到为止,而凤天漓执意要把尸体带回去,看他难得的倔强,皇帝也只好允了他。 凤天漓抱着尸体上马,远远看去就像在抱着一个大大的白色包裹,可是那形状实在是诡异万分,可是他却没感觉到什么不适,看到皇帝皇父也要启程回驿站休息,他低头,对着那白绸下的尸体温柔一笑:“清晨,我知道,无论怎么样,你都不喜欢凌寒在父后那里对不对?你放心,我无论用什么方法,都会把他带回来……” 马匹似乎有灵性,能够察觉主人此时的悲哀,没等凤天漓有任何举动,就已经轻轻奔跑起来,沿着树林间弯弯曲曲的小道,朝着驿站跑回去。 凤天漓看向远处,一大片的桃花粉红,十分惹眼,他笑着,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对怀中的尸体呢喃道:“清晨,我们多生几个儿子……如果生在春天,就叫他桃花,生在夏天,就叫荷花,秋天是菊花,冬天的话,还是继续叫梅花吧,好不好?清晨?嗯……你回答我好么?喜欢就点一点头,不喜欢就摇头……我不会勉强你对我说话了,可是你不要不理我……” 马蹄踏在一个坑中,凤天漓的身体猛地一震,却更怕尸体受到什么损伤,连忙紧紧抓住了白绸,他苦笑道:“清晨,你怎么变得这么轻了……肯定是没吃好,等我们回去,我就撤了那几个厨子,换上你喜欢的,你再这么轻下去,我就抱不了你了……” 凤天漓抬头看着前方的路,不敢低头,他也努力逼迫自己不要低头去看。 他要看的,是龙清晨活生生的面孔,绝世倾城的容颜,而不是一具冰冷冷的尸体,更不是包裹着尸体的白绸。 “清晨,桃花好漂亮……”他喃喃。 那一天的风特别的大,桃花的花瓣经不起折磨,纷纷掉落,花瓣磨擦发出的轻微声音和风声交错,宛如在低低哀泣。 回到了驿站,刑部被皇帝紧急招来的人也到了,个个都在门口恭迎他,看到凤天漓抱着尸体策马一路小跑归来,纷纷低着头,不敢多说一句话。 重瑾是刑部的上司,又是当朝驸马,凤天漓的妹夫,他看了看凤天漓笑得特别特别苦涩的模样,于心不忍,却要尽到职责,待凤天漓下马,他先上去恭敬的行了礼,然后逆着他的伤口,缓缓的说道:“请太子把太子妃的尸体交给微臣,微臣自当尽全力找到凶手!” 所有的人纷纷倒吸冷气,更是连大气都不敢喘一下。 他们明白凤天漓,平日里温和的时候人尽可亲,无论对谁都会很好很温柔,可是一刺到他的伤口,凶狠残暴起来,几乎是杀人不见血的。 而太子妃和太子的感情,他们都看在眼里,自然不用多说。 这样伤人的话,也就只有对于凤天漓而言身份相对特殊的重瑾才敢说出口。 “重瑾啊……连你也来了,”凤天漓冲着重瑾笑了笑:“你我何必这么生疏?我知道,你也是要为清晨找凶手的,是不是?” “请太子节哀。”重瑾低声道,他实在是看不下去凤天漓这般自欺欺人的模样……就连旁人看了,也难保不心疼的。 凤天漓当作没听到他说的话,只是小心翼翼的把尸体送到他手里,目光却不曾在那白绸上停留半刻,笑容如同春风:“你们要小心点知道么?清晨最不喜欢别人对他粗暴了,他最近没休息好,瘦了很多,变得好轻,我都差点抱不了他了。” “是。”重瑾的嘴角微微抽动,忍下了汹涌的悲伤,伸手从凤天漓的怀中接过了尸体。 包裹着尸体的白绸是暖和的,是从凤天漓身上传递过去的体温。 “对了,我和清晨还想再要一个哥儿,你说,若是哥儿,该起什么名字好?”凤天漓笑着看重瑾,层层笑意深处的空虚和落寞,却是让人看着心疼:“我不会起名字,要想,也只会想桃花,荷花之类的名字……这样俗气的名字,清晨一定不喜欢的,重瑾,义阳一直夸赞你文采颇佳,而且当年在会试中也差点做了状元,你帮我想个好么?” 重瑾不敢抬头去看凤天漓,只是觉得自己的眼角都有些酸涩,只好低声道:“其实无关庸俗风雅,只要太子妃喜欢的,就是好名字。” “是啊,”凤天漓看了看驿站深处的某间房子,呢喃道:“当初他怀着凌寒的时候,我说如果是儿子,就起名叫梅花,结果被他笑了半天……” “太子,”重瑾突然打断他的话,就怕自己再听下去,也会忍不住流泪:“天色已经很晚了,微臣听说您的伤势尚未复元,请您先回房休息,若是有了消息,微臣定当第一个通知您。” 凤天漓笑着对他点点头:“重瑾,你有没有看过他笑?他笑起来,真的很好看。” 重瑾紧咬着发疼的牙根,一字一句道:“太子妃固然好看,可是他若是知道您为了他而不休息,他会更加担忧。” “是啊……清晨就是很心软的,”温柔的目光一接触到那些刺眼的白绸,凤天漓又赶紧别过头去,怎么都不肯承认,也不肯多看一眼:“你把他带走吧,记得要对他温柔,不然小心他放毒蛇来咬你。” “多谢太子提醒,微臣先告退了。”重瑾不敢在多留,匆匆的转过身去就领着身后一群人离开,只是刚转过身去,眼角都已经变得很红。 “听说睿王妃顺利生下了个儿子,你有去看过么?”重瑾身后,凤天漓突然放大了声音喊道。 “睿王妃产后体弱,还在休息,不方便见外人,微臣也没这个福气见见小世子。”重瑾停下脚步一会,说完,又继续朝着驿站某个角落的房间走去。 “哦,这样,”凤天漓低声笑笑:“那我晚些再去看他好了,”他看着重瑾一行人越走越远的背影,突然有些不放心的大声嘱咐:“重瑾!不要把他一个人随便丢弃在又黑又冷的地方知道么?清晨他最怕自己一个人了……” 重瑾匆忙走着,身后凤天漓的声音越来越小,到最后,完完全全听不清楚他在说什么了,这时,身边的侍郎突然低声道:“太子该不会因为悲伤过度而疯了吧……太子妃遇害逝世,他怎么还在笑……” “闭嘴!”重瑾动怒,狠狠的怒斥了那侍郎:“我们只要尽好自己的职责就好了!怎么还有闲心在这里议论太子?” 侍郎赶紧闭嘴,重瑾想了想,放缓了脚步:“太子……只是不肯承认而已,他一直在回避太子妃遇害的事实……” 夜幕降临,驿站大大小小的房间里都点起了灯,淡淡的烛光摇曳,把窗纸渲染得蜡黄。 刚刚送走了皇帝和皇父,生产不久的云鸾显得特别的疲惫,脸色惨白,斜斜的躺在床上,一边年纪稍大的老嬷嬷把孩子放在他的枕边,他看着那小小皱皱的脸,突然觉得自己这点苦和轻都不算什么了。 方才皇上过来,给孩子起了名字,就叫做元启,凤元启。 凤天赐还不知道的吧……等他回来再告诉他好了。 云鸾抱了抱孩子,躺下来,闭上眼,满脑子里突然闪过今天上午的画面。 一栋破旧的大房子……婴儿的哭啼,还有龙清晨奋不顾身跑过去的身影…… 然后,方才他得到了消息,龙清晨已经被烧死了,连尸体,都扭曲变形。 而在现场,还留下了一枚奇怪的玉佩,凤天赐一看到那玉佩,立刻想到别的地方去。 云鸾觉得奇怪,他并没有特意留下什么东西,难道真的是上天助他,把线索转移到了别人身上?好让他不被别人怀疑? “吱呀——”一阵强风吹过,刚刚合上的门板突然被大力吹开,云鸾朝外看了看,立马听到老嬷嬷对宫人的怒斥:“你是怎么做事的!王妃才刚刚生了孩子,最受不得凉,怎么不把门关好一些!” 那宫人连连道歉,然后跑过去关门,突然,外面的老嬷嬷和宫人都噤声了。 “怎么了?”云鸾不禁疑惑,轻轻问道,从隔着床的屏风那边,传来老嬷嬷颤抖的声音:“太,太子……” 凤天漓!他怎么来了! 云鸾一惊,就要起身,可是想了想,又躺下去:“是有贵客来了么?” “深夜打扰,不胜愧疚,原来不该打扰王妃的静养才是,可是我实在是想知道一些事情,所以只好冒犯了。”凤天漓轻飘飘的声音从屏风的一边传过来,透过屏风的纱帘,云鸾隐隐可见他修长的身影映在上面,凤天漓的声音柔和而带着笑意,云鸾却只觉得不寒而栗:“原来是太子殿下,不知有何要事?” 凤天漓在一边的贵妃椅上坐下:“听闻今天清晨出事的时候,王妃是现场唯一看到的人?” “不,不止是我,还有一名车夫。”云鸾低声道,转头看看孩子的睡颜,伸手给他扯了扯被子。 “哦,那么清晨是因为何种原因而跑到那房子里去的?”凤天漓微微一笑,笑容里暗藏着凛冽的寒光刀刃。 “当时马车行驶至房子边,从那房子里传出来婴儿哭泣的声音,太子妃可能是联想到了自己的孩子,于心不忍,便跑过去,当时他连马车都来不及喊停。”云鸾镇定道。 “荒郊野外,何来婴儿?” “我也不知道,或许是有人故意丢弃在那里的。”云鸾看着屏风,目光似乎要透过去,更想看穿凤天漓此时的内心。 “那么,清晨跑过去的时候,房子是已经着火了,还是还没着火?”凤天漓淡然道。 “还没……不,是已经着火了。”云鸾突然有些慌乱,想了想,赶紧改口:“不知道太子问这事来干什么?难不成是怀疑我杀害了太子妃?” “我可没这么说,”看到宫人奉上热茶,凤天漓缓缓接过:“那么,既然看到清晨独自一人跑到这么危险的地方去,你为什么不喊住他?” “我喊了,可是他听不到,就径自过去了……或许是救人心切吧,毕竟他也是一位父亲。” 凤天漓的手抖了一下,茶水险些倾泻而出:“那你就在马车上眼睁睁的看着他去送死,是不是?” “如果我可以,那我当然会过去阻止他,可是太子,当时我并没有带上侍卫,仅仅就带了一名车夫,再加上我有孕在身,怎么去阻止他?”云鸾有些愤怒:“难不成太子要自私如此,宁肯让我冒着失去孩子的危险去拦他?” “自私的不是我,是你,王妃,”凤天漓用盖子扣了扣茶杯,声音突然有些尖锐:“我当然不会让你自己去,那么,就算你因为别的原因不带侍卫,那那名车夫呢?你该不会吝啬到连那一名车夫都不舍得让他去拦清晨吧?恩?除非,你一看到他掉入火海,自己就跑了出来,而且还是叫车夫快点赶车离开!” “我……我当时肚子疼,孩子特别不安分。”云鸾有些闪躲。 “哦,原来您的肚子疼,更胜于清晨的命,”凤天漓冷笑,紧扣着茶杯的手指不断加大力度,恨不得把茶杯捏碎。 如果,如果那个时候哪怕有一个人去拦拦他也好……悲剧就不会发生了! “算一算,从你逃回驿站开始一直到你生产的消息传出,怎么着都有几个时辰吧?而让车夫去拦一拦清晨,连半刻钟都不会到吧!”“碰!”茶杯终于受不了,在凤天漓的手指间裂开,滚烫的茶水浸过他的手指,一直落到衣襟,可是凤天漓却浑然不觉:“唯一的一个可能,那就是你是故意的!你故意把婴儿放在那里,故意算准时机,故意把清晨引过去,故意……要他的命!是不是?王妃?” “不……不是我!”云鸾慌了手脚,面色惨白:“他一进去,我还看到有另一位哥儿也走了进去!然后再也没有人出来!我以为那是刺客……所以害怕了,先逃了回来,你可以说我自私,可以说我懦弱胆怯,但是太子妃真的不是我杀的!” 对了,他差点忘记了,龙清晨不是被活生生的烧死,而是被人刺了一剑在心口,那尸体才被焚烧。 看着旁边的宫人战战兢兢的给自己送上手帕,凤天漓面无表情的接过,缓缓的擦拭着手上残余的茶水,冷静道:“那哥儿长什么样?” “太,太远了,我看不清楚……只记得他是一身紫色的衣裳……”云鸾哆嗦着,一字一句的答复道。 “你怕什么?那人要杀的不是你,而且现在被烧死的也不是你!你抖什么!”凤天漓突然一拍案桌站起来,对着云鸾的方向恶声道:“少在我面前装得楚楚可怜的样子,就算不是你亲手杀的清晨,那也跟你脱离不了干系!云鸾,你敢问心无愧的说,他的死,完完全全的意外么?恩?” “不是我……真的不是我!”云鸾几乎要哭了,缩着身子在床角,全身都在发抖。 “不是你?那太多太多的细节无法解释!”又是“碰”的一声,这一次,那张红木桌子摇摇欲坠,险些散架,凤天漓怒不可遏:“是不是你和谁达成了约定,你负责引出清晨,他负责杀害?说!那个人到底是谁,是什么身份!” “我不知道!”云鸾尖叫,模样怕得不行,凤天漓这一次却没有要放过他的意思,尽管两人之间还隔着屏风,可是他的怒气却充斥着整个房间:“还有上一次,你还记得吧?你被清晨推下水的事情,害得他被关在平心殿整整两个月!难道你忘记了?虽然我不排斥父后对清晨不满伺机报复的可能,但是柳千澄怎么这么巧的就在现场!是不是你和他串通好的?分明是你自己掉下水去,为什么要污蔑清晨!” “我没有污蔑他,我没有!”云鸾的声音已经透着哭腔:“你没有证据,凭什么污蔑我!当时我醒来的第一句话,就是说不是他推的我!可是关他进平心殿,是皇父的主意!” “一听到你的哭声就烦!你除了用这种办法博取凤天赐的同情,你还会什么!”凤天漓狠狠的咬牙切齿:“谁不知道你那句话是故意讲给凤天赐听的!谁不知道你故意装得很害怕清晨再次陷害你的样子,是给凤天赐看的!真是愚蠢的哥儿,难道你不知道清晨要害你,绝对能够让你瞬间毙命而且不留一丝痕迹?他的方法成千上万,而你却选择了最不可能的一样来陷害他,难道你不觉得自己很可笑吗?而且,你知不知道,清晨答应了你的夫君,今后他绝对不会动你半根头发,所以你才能安然活到现在的!” “我……我……”云鸾不住的发抖,一时之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你知不知道,就凭你对他做的一切,要不是他答应了凤天赐,你早已经死上千万次!难道还有命留着让你把儿子生下来?难道你不知道?他要是看一个人不顺眼,反手之间就可以将他除掉?你真以为他没有这个本事么?只是他不想!云鸾,你给我听清楚,你能活到现在,纯粹是因为他不想!”凤天漓已经很久没有这么动怒过,没有一丝血色的脸颊因为激动而染上绯红,话语停止,他轻轻的咳嗽起来。 原来已经睡着的婴儿因为凤天漓的声音而被吵醒,开始哭闹个不停,云鸾赶紧抱起他,在怀里摇着哄着。 一听到熟悉的婴儿哭声,凤天漓的火气一下子都灭掉了,剩下来的,仅仅只有苍凉和悲哀:“你很幸福吧?和自己的儿子在一起,很幸福的是不是?可是你知不知道,凌寒出生的那一天,清晨都没有看他一眼,他就被父后抱走了,你知不知道……凌寒满月之后,清晨才真正看了他第一眼!而现在呢?父后为了要控制他,不惜自导自演了一场刺杀的闹剧,于是,凌寒才在他身边生活了两个月就又被父后夺走!你试想一下,如果是你的孩子被这样抱走,你会怎么样?尽情的哭闹发泄吗?清晨到现在所受过的苦难,你连边都没沾到!反倒还来插上一脚!你害死他了,你害死他了知不知道!”凤天漓的眼睛变得很戏,眼神哀伤不已。 “太子殿下,我们能不能改日再说……”云鸾抖着声音道:“孩子才刚出生没多久,经不起你这么惊吓。” “孩子?”凤天漓讽笑道:“你也知道要考虑到孩子?那凌寒呢?今后凌寒迟早会回到我身边,那他要是问我要爹爹,我去哪里再找一个一模一样的清晨出来!” “碰!”又是一声巨响,这一次,是从门口处传来,凤天漓回头看去,只见一身怒气冲冲的凤天赐站在门口。 “凤天漓,”凤天赐压抑着怒气:“这里不是你的地盘,凤鸾也不是你的夫人,你没有资格在这里胡闹。” “胡闹?是不是胡闹,不久之后自见分晓,也晚了,那我就先离开了,不过王爷,您若是对清晨还有心,不妨问问您的夫人,看看他会说什么?如果您懂得思考的话,请好好想一想吧。”凤天漓冷笑着,负了双手就朝外走去,经过凤天赐的身边,还故意停了下来,他的声音够低,却能让凤天赐听得明白:“你知道,为什么你和清晨越来越远么?不是因为你不够爱他,也不是因为他对你用情不深,只是因为你太让他失望,王爷,你从来没信任过他,视他苦心而不见这是其一,其二,是因为你不讲道理胡乱偏袒云鸾,你得不到他的原谅,只是咎由自取。” 凤天赐的身体有些僵硬,扣在门板上的手指更用力了一些,凤天漓轻轻撞过他的肩,径自离去。 凤天赐转身喊住他:“不会是凤鸾!我在废墟旁边找到了欧阳锦玉的玉佩!” 凤天漓顿了一顿,却没回头:“但你的王妃也有嫌疑,不管是谁杀害清晨,他肯定脱不了关系!”走了一会,他突然停下来,猛地转过身去:“你今天不是出去找武林盟的地址了?” 凤天赐神色难过的别过头去:“没有找到……他们搬迁了,不知道去了何处,能找的地方我已经找过了,但是,一点痕迹也没找到。” 凤天漓冷笑,转身离开。 同一时间,某处,某房间内。 一袭竹帘隔着客厅,灯光昏暗,一名年轻的男子斜斜的靠在长椅上,玩弄着手掌中一颗发光的珠子。 竹帘遮蔽去男子的身形,而在竹帘的另一端,一名哥儿单膝而跪。 “紫宣,”男子妖冶的声音因为愤怒而变得有些急躁:“你太疏忽!怎么会让临月去做这种愚蠢的事情!你和他说了什么!你们是想气死我!” “属下看护不利,请盟主怒罪。”紫宣冷冷道。 “还好我发现及时,不然后果不堪设想……至于临月么?呵!那种下场是他自己找的!好好的去做他的任务不好,偏偏喜欢给我惹出这样的乱子来!”男子的声音依然愤怒。 “盟主,您知道临月对您的情意……所以他在听闻您喜欢的是别的哥儿后,所以才会做出那样的事情。”紫宣的声音有些颤抖:“可是……可是您却……” “闭嘴!今后,再也没有临月这个人了,紫宣,你也不用留在这里了,到行川的分部去,我自有任务给你。”男子的声音缓缓降为温和:“幸好他没事,不然……临月就算是死上千百次,也无法弥补!” “属下去行川不是难事,可是盟主,您当真要把那个人留在武林盟!”紫宣也有些急了,抬起头道:“他不能留!那个妖孽!已经害了一位盟主!属下不忍心看您也走上他的后路!” “我和凤天赐不同,自有自的分寸,再说……我救下他,留下他,也不完全出自私心,”男子似乎有些词穷,想了想,又赶紧道:“今后他掌握在我们手中,对于武林盟,别无害处。” “盟主!您看看您的表现,难道还不说是受了那妖孽的蛊惑!”紫宣全身颤抖:“我早该知道那哥儿不能留……留下来,只会继续祸害武林盟!” 男子火了:“紫宣,这就不是你该管的事情了!你现在马上收拾收拾,给我到行川去!没有我的命令,不许回来!除非你想成为第二个临月!对了……”男子想想,摸了摸自己空荡荡的腰间:“你顺道让人给我找找我的玉佩吧,不知道掉到哪里去了,或许是掉在外面了吧,找到了就好,找不到……就算了,只是一个纪念品而已。” 第一百一十四章:未央 “是,盟主。”紫宣气极,可是也无法动摇此时欧阳锦玉的决心,缓缓从地上站起来,低声道:“盟主,属下就立即赴往行川,只是……属下希望您以后不会因为今天的事情而后悔。” “紫宣,你管得太多了。”欧阳锦玉的声音变得冰冷,紫宣身体一僵,转身就走。 “啊……还真是麻烦……”倚在长椅上的欧阳锦玉转了转身体,指尖揉了揉紧蹙的眉,暗红色的灯光洒在他的衣服上,隐去了他细微变化的表情。 其实,他刚才有一部分的话骗了紫宣,如果说救下他不是因为自己私心的话,那是不可能的,如果不是先把他占为己有,也不可能愤怒得当场杀了临月让他代替他去死,更不可能宁肯自己辛苦一些,把他身上所有的衣服首饰全部都弄到临月身上,最后被那一场大火烧毁,瞒天过海。 他是喜欢他的……所以才不会放过那样的机会,让他完全摆脱宫廷,怎么的把他留在自己身边。 “盟主,”低低的声音从另一边传来,欧阳锦玉睁开眼,只听那男声缓缓道:“属下已经去彻查过了,临月在近几日的确是常和一些外人接触,那些人,属下可以断定不是同盟中人,而根据一些线索来看,应该是皇室的人无疑。” “皇室……唉,所以我说了,这么危险的地方,他怎么适合留在那里呢?”欧阳锦玉摇摇头,面色忧愁却又带着庆幸:“所以,我把他带走,才是最好的做法,恩……他从很早以前就想脱离了,我看得出来,桀姬,辛苦你了。” “为盟主效命,是属下的本分。”大厅不见一人,哥儿的声音飘荡犹如鬼魅。 “我觉得很委屈你,桀姬,”欧阳锦玉苦笑:“你是那么好的一位哥儿,却宁肯成为隐影,替我在暗中办事,几乎见不得天日……” “盟主过奖了,属下不敢居功。”桀姬的声音仍然冰冷冷的,几乎和黑暗融合成一体。 “那么,能查得出是什么人和临月相见么?”欧阳锦玉睁开眼,远处的一点烛火跳跃在他的眼眸中。 “这个……属下暂时没能查出,那个人太过狠毒,所有的作为中介的人都被他杀了,毁灭得一点证据都没留下。” “有必要的话,我还是自己去查好了,桀姬,若是你感觉倦了,可以休息的。”欧阳锦玉道。 “属下不敢。” “为什么你就没有赤染的直率,紫宣的大胆……一直说不敢,不敢,你就只有这一点可惜了。”欧阳锦玉惋惜道。 “请盟主责罚。”从一旁柱子的阴影中,缓缓分割出来一道纤秀的人影,那人影一现身,立刻跪下。 “责罚嘛……桀姬,你过来……”欧阳锦玉的嘴角微微上扬,声音慵懒中带着一丝的暖昧,眼神就跟个钩子似的,恨不得立刻就把眼前的竹帘捅破。 桀姬不敢违抗命令,缓缓朝前走,每一步都十分轻盈,几乎让人察觉不到一点动静。 然后,他才走了几步,从欧阳锦玉身后的屏风拐角突然走出来另一道男子的身影,那男子道:“盟主,那位姑爹爹就要醒了。” 欧阳锦玉的手指突然颤了一颤,忽的坐起身来:“桀姬,你先去把那个人给我查出来,究竟是谁和临月勾结企图杀害这位公子……你查出来,有必要,当场给我杀了,提他的人头给我。” 桀姬的身影僵住,又俯身领命:“是,属下领命。” 欧阳锦玉从椅子上站起,对那男子急道:“他的伤势怎么样?” “其实那位姑爹爹并没有太严重的伤势,只是被临月护法大力击中后脑……除了属下之前所说,可能会暂时失去一部分记忆外,还有失明的危险。”男子缓缓说道。 “他会失明?”欧阳锦玉有些急了:“冥湮,为什么你之前都没告诉我!” “属下也没料到。只是方才那位姑爹爹苏醒了一会……似乎看不见任何东西,属下才有所察觉。”那被称为冥湮的男人答道。 “快带我过去。”欧阳锦玉更是心急火燎:“我要看看他现在到底怎么样了!” 楼阁,灯火通明。 梁上四处悬挂着淡淡胭脂红的纱帘,水晶制成的珠帘缓缓摆动,一缕青烟自紫金香炉中飘出。 房间分为前厅和后室两部分,都装点得十分华丽,绣着山水画的屏风,红木镶嵌着白玉的桌椅,地上铺着红色镶金的毯子,倚着柱子的几个大瓷瓶里插着几只孔雀翎,烛台被绣花的灯罩罩住,十几名的侍人依次罗列着,等候主人的吩咐。 而在室内,相对简洁一些,雕花软床,梳妆台,还有书架,案桌,盆景……大大小小的东西,无不细致妥帖。 床上安静的躺着哥儿,床头床尾则分别站了名侍人,侍人听闻有脚步声传来,抬起头来,看到两人匆忙赶到床前,纷纷屈膝行礼:“属下见过盟主,冥湮护法。” 欧阳锦玉视他们为无物,只是飞快走到床边坐下,看到床上哥儿的手臂露在外面,便轻轻拿起,放回被子里,他不禁疑惑:“冥湮,你不是说他会醒来么?” 淡淡的烛光飘进床内,映出昏睡之人的容颜……那容貌,熟悉得不禁令人目瞪口呆!正是不久之前被烧死的龙清晨! “方才是醒了一会,可能是因为伤口又疼痛,再一次昏睡了过去吧。”灯光明亮了些,冥湮缓缓走上前,挥挥手让侍人免去行礼,一身的黑衣,面容英俊却也冷漠至极。 “冥湮,你的医术是最好的,那他的失明可以治么?”欧阳锦玉抬头看他。 “或许可以,那顺便连他的失忆一起治吧。”冥湮冷冷道。 “失忆也要治?那倒不用!只要让他看得见就可以了!”欧阳锦玉有些慌乱,赶紧打断他。 “盟主,这位小哥是谁?”冥湮微微眯起眼睛,眼眸中闪过一丝狡黠的寒光:“属下第一次见他,可是您却对他这么上心?” “这个你不用管!”欧阳锦玉赶忙否认。 “还有,最近您管的事情也特别多,很多都是闲事……另外,您居然为了这位小哥,杀了临月护法。”冥湮的话语里不带一丝感情,没有愤怒,也没有疑惑。 “我也不想杀临月,可是临月要杀他!”欧阳锦玉愤然道:“这是临月自找的!” “这位小哥叫什么名字。”冥湮继续问道。 “名字……”欧阳锦玉困惑了,总不能让他继续用自己以前的名字吧! “他是当朝太子妃,叫做龙清晨,对吧,盟主?”冥湮冷冷的盯着欧阳锦玉看:“而您,是对他动心了吧。” “冥湮!” “属下曾经无意中进入您的书房,更是无意中发现了一些画卷,当时还在迷惑那画上的美人究竟是谁,能让如此朝三暮四的盟主如此魂牵梦绕,念念不忘……如今看了真人,才发觉神采更胜画中三分,也难怪紫宣护法和临月护法会对他如此憎恨,更难怪赤染护法会命丧前盟主凤天赐之手,”冥湮冰冷冷的一笑:“原来如此,也难怪祸水倾城。” “龙清晨已经死了!冥湮,你给我记住!”欧阳锦玉不禁气恼:“龙清晨已经死在了那场大火中!他今后是我的人,他叫做未央,不叫龙清晨!” “盟主,要不要属下给您看看?是否您也走火入魔了?”冥湮淡淡的挑眉。 “皇宫太险恶,这一次他险些就丢了命,如果不是我及时发现,他早已经……呵!凤天赐没本事保护他,凤天漓也没有!那我就更没有理由放手让他回去,就让凤清晨在这世上死了吧,”欧阳锦玉冷笑一声,道:“反正你说他会失忆,而且又有失明的可能……我还有何惧?” “失忆只是暂时的,今后要是他受了刺激,照样能够回想起来,而失明……我就不敢保证了。”冥湮说道。 “冥湮……你有办法让他永远忘却之前的记忆么?”欧阳锦玉给床上的人拉了拉被子,突然低声道:“让他今后无论如何,也没有办法回想起来以前的事情,今后,只让他记住我一个人……” “办法是有的,不过得冒险,盟主,就看您舍不舍得赌一把了,”冥湮低了低眼帘:“这世上,有一种蛊,叫做蚀忆蛊,它一旦植入一人的体内,就会把那人的记忆侵蚀得一点都不剩下。” “那感情好!就它了!”欧阳锦玉兴奋道。 “可是,这种蛊是很危险的,如果那个被种蛊的人从思想上一直反抗它,不肯忍受一时的痛苦忘却记忆,那么,它就会让他死。”冥湮似乎在笑,阴森而诡异,却看不出来有一丝表情:“盟主,您愿意冒这个险么?如果把握不好,这位姑爹爹可就要命归西天了。” 欧阳锦玉愣住,一时之间,有些难以抉择。 隔天,驿站。 一大早,凤天漓就急着要去找重瑾,结果没等他离开房间多远,就见重瑾黑着眼圈从驿站的另一端朝他走来,身后还有下属推着一口沉重的石棺。 他彻夜不眠的查看,可惜烧焦的尸体并不能留下太多的线索,除了那一道致命的伤口外,几乎一无所获。 凤天漓走到石棺前,微笑着看,那笑容柔和得如同在对待自己的夫人,他看到石棺上落了几片花瓣,便伸手轻轻挥去:“重瑾,辛苦你了。” “微臣不敢,只是……这一次冒犯了太子妃,却未能取得有价值的线索,微臣办事不利,请太子责罚。”重瑾说着,已经跪下。 “如果冒冒然的处罚你,清晨会怪我,重瑾,你起来吧,”看到重瑾在迟疑中缓缓站起身来,凤天漓又笑道:“没有线索不要紧,你昨晚没有把他独自一个人留在黑屋子里吧?” “微臣不敢,彻夜都陪着太子妃。”重瑾躬身道。 “那就好,不然,清晨一定会哭的,”石棺有些粗糙,十分厚重,凤天漓轻轻用指尖在上面划了一下,只觉得生疼,不禁皱眉:“为什么要给他这么沉重的东西?他不喜欢……重瑾,我对你说过的,清晨不喜欢自己一个人被丢弃在又黑又冷的地方,他会害怕得哭……” “太子,”重瑾一咬牙,突然跪下来:“请您面对现实!太子妃已经亡故了,您不要再这么消沉下去!” “清晨第一次对着我哭,是在平心殿里……”凤天漓恍然,没有把重瑾的话听进去,似乎把自己沉浸在回忆里面,满天的雪花,漆黑一片的平心殿,还有他的哭声:“我听到他哭,我就知道他一定很害怕了……可是我却没能亲手给他拭去眼泪……我当初不应该顾忌这么多的,为什么没有破门而入……重瑾,我真的很后悔。” “太子!”重瑾抬起头看他:“请您清醒一些!” “我很清醒,重瑾,我从来没有像现在这么清醒过……你是想说清晨已经死了,他再也回不来了是不是?”凤天漓笑着低头看重瑾,眼神没有焦距。 “太子是明白人,失去太子妃,所有人和您一样的痛苦!” “痛苦么?可是为什么……我却看到很多人在笑。”凤天漓看着远处,驿站的门口,云鸾抱着自己刚出生不久的儿子上了马车,笑得一脸灿烂和幸福,凤天赐在旁边护着他上去,淡淡的笑着。 皇帝远远的看着他们,嘴角挂着和蔼的笑容,皇父心机一向很深,也是不着痕迹的陪着皇帝笑。 “今天是回宫的日子?”凤天漓问道。 “是……”重瑾小声回答。 “那好,清晨,等我把凌寒带回来,我们就一起回太子府去……我们再也不留在皇宫了,你说好么?”凤天漓又看看石棺,似乎在自言自语。 “太子……” “重瑾,我的马车也准备好了吧?一会我要守着石棺,一直到皇陵为止。”凤天漓说道。 重瑾大惊,正要说什么,凤天漓却抢了他的话:“不要说推辞的话,清晨被你们加上这么沉重的枷锁,已经很害怕了,如果我再和他隔得远,他真的会哭的。” “是,微臣先去告知皇上和皇父。”重瑾躬身拱手道。 “清晨,我绝对不会再留下你一个人了,真的,你不要害怕,我在……”凤天漓喃喃自语,掌心轻轻覆盖在石棺上,笑得一塌糊涂:“清晨,你想不想见凌寒?等我把他抱回来,就带他来看你好不好?所以你不要着急,可能会有点迟……但是我会把他带回来的,一定会。” 载着石棺的车子缓缓被后面的人推动,车轮缓慢的滚动起来,凤天漓走了一会,看到身后推石棺的人十分吃力的模样,便停了下来,和他们一起推,重瑾着急起来:“太子,您的伤势……” “不要吵,重瑾,你真的很多嘴,”凤天漓微微低下头,长发垂过肩,落在胸前:“清晨最讨厌别人在他面前提自己的伤势,他会说那个人很虚伪。” 重瑾闭嘴了,于心不忍,只好帮着凤天漓一起把石棺推了出去,在驿站门口的队伍前,又跟着别人一起把石棺抬上了车。 凤天漓的脸色更白了几分,额上却渗出细汗,他笑道:“我从小到大第一次做这种抬重物的活,没想到第一次,抬的便是清晨的棺材……” 重瑾不敢看他,一路小跑到皇帝皇父的面前,不知道说了什么,那两位的目光却朝着凤天漓看去,皇帝有些难过,敛了笑容,皇父一脸无奈,只说了句,由他去吧,他现在心情不好,说什么都没用的。 重瑾把皇父的话原封不动的传达给凤天漓,凤天漓点点头,随后便踏上了马车,身前就摆着石棺,他一直看着,怎么都不觉得厌烦。 不多时,在队伍启程前,马车的门帘突然被掀开,一名哥儿在宫人的簇拥下上了马车。 凤天漓只是看了他一眼,随后又把目光垂下,手指一遍遍的擦拭着石棺上的灰尘。 那哥儿蒙着面纱,身材婀娜,衣服,发髻,首饰,都和龙清晨的一模一样,可是仅仅一眼,凤天漓也不想再去看他。 他或许是哪位名不见经传的宫人,但是现在,为了掩盖龙清晨死去的真相,只有找他来代替一阵子,或许过个一年半载的,等到有机会宣布太子妃逝世,皇室才会补办葬礼。 哥儿端坐在凤天漓的身边,脊骨挺得笔直,身体有些僵硬,偶尔会偷偷看一眼凤天漓,却又赶紧回避过去,似乎生怕被他察觉了,看样子就知道紧张得不行。 可是让他失望的是,除了初上车的那一眼,凤天漓再也没有抬头看他,宁肯把手指都磨破了,目光也不曾移开那石棺半寸。 回了皇宫,凤天漓第一个地方去的,就是皇陵。 因为不能让太多人知道,只能暗中进行,把石棺运送到了皇陵,在彻底封锁之前,凤天漓一个人在那里坐了很久,自言自语的对着石棺说了很多话,说得最多的,还是抱歉的话语,最后是再三的保证和毒誓,又坐了一会才离开。 他说:“对不起,清晨,可能我有一段时间都不能来看你,但是我一把事情处理完了就会来看你,把你和凌寒一起接回家去,再也不在这里多停留半刻了,你自己要好好的……不要害怕,知道么?你哭了我会心疼……” “清晨,你不要害怕凌寒会忘记你,我会把你画下来,天天放在房间里,让凌寒天天看你……” “可是清晨,我却怕我画不像……”按在石棺盖上的手指突然颤抖起来:“为什么没有好好的让我看一看再走?我怕我记不住你的样子……我怕画丑了……” “清晨,我想看看你,你出来好么?” 这些话语在空荡荡的皇陵中独自飘荡着,没有任何一点声音应答,那一口石棺,选择了沉默。 龙清晨终究是没有出现,而凤天漓,失落着走出了皇陵。 现在他只有两件事要做……找出凶手,除掉曾经害过龙清晨的人,还有,就是把凌寒带回来。 皇陵外种着很多很多的桃花,却都没有开,这里的怨念太重,哪怕是生机贸然的春天,也显得死气沉沉。 封锁皇陵入口的白玉石缓缓落下,上面刻着舞天的凤,踏云的龙。 在白玉石彻底落下的那一刻,凤天漓只听到也有什么东西和着它一起落下,埋没在草地里,化成了虚无。 “清晨……”凤天漓用力抿了抿嘴唇,忍着悲泣,努力的笑着:“清晨,你会听到么?” “清晨……我爱你,我爱你啊……” …… 欧阳锦玉在第二天的正午还是忍不住答应了冥湮,说是让那蚀忆蛊给未央试试看。 冥湮一个字也不多说,转身就走,半时辰后拿了一个盒子过来,打开,里面是一只米色的小虫子。 欧阳锦玉忍不住问道:“真的会要人命么?” “如果他不抵抗,就一点事情都没有,等到蛊把他的记忆全部啃噬完,那么,在他的生命中,就只有你而已,盟主。”冥湮道。 欧阳锦玉转头看了看还在昏睡的龙清晨,心一横:“好!” 他把龙清晨的上半身抱起来,卷起袖子,把他一条白白的胳膊搁在冥湮的面前。 冥湮取了银针在火上烧了一会,用布擦了擦,轻轻在胳膊上面挑了一个小口子,不多时,便有鲜血涌了出来,他一点也没有不耐烦,缓缓把血都擦干净了,一点小伤口露了出来,这才把那只米虫取出,放在他手上。 虫子似乎受到血的召唤,一步步往前挪动着,挤着自己圆滚滚的身体,从那个小伤口里钻了进去! 而这个时候,躺在欧阳锦玉怀里昏睡的人,突然有了动静! 似乎是忍受不了手臂上痛苦的折磨而醒来,柳眉蹙起,额上缓缓渗出冷汗,苍白的嘴唇艰难的一开一合,发出了低低的痛苦呻吟。 第一百十五章:怒不可遏 欧阳锦玉抱紧了怀中的哥儿,感觉到他的皮肤突然之间变得很冷,不断颤抖,自己也有些急了:“冥湮!” “盟主勿急,盅进入身体的时候就会有些疼痛,过一会儿就好了。”冥湮冷冷的看着那条白玉般的手臂,看到有一条黑色的路线从小伤口处缓缓被往上移动,直逼心脏。 “啊……”哥儿痛苦的低吟,冷汗涔涔,身体不断颤抖,几次想要收回手臂。 “冥湮!怎么会这样!”欧阳锦玉惊道:“还只是在手臂里不疼成这样,那万一开始侵蚀记忆了,岂不是……” “盟主,只要这位未姑爹爹不与盅虫抵抗,最多只会疼上一段时间,不会危机性命,”冥湮上前一步,拽住手臂:“这个时候不能乱动,要是让盅受了惊,他会立即断气。” 欧阳锦玉紧紧的抱着未央的身体,眼神闪过一丝苦楚,未央在他的怀里不断发抖低吟,他只觉得心也跟着被撕裂的一样疼,蓦然,他喊道:“冥湮!把盅取出来!快点!” “盟主,现在盅还未进入体内,如果贸然取出,会前功尽弃!”冥湮有些诧异。 “不管了!马上取出来!他这么疼……你是想要他的命么!”欧阳锦玉叱责道:“取出来!” 冥湮有些迟疑,却迫于欧阳锦玉的命令不得不动手,取了不知道什么的一小块香出来,点燃,放置在未央的手臂上。 那条黑线顿时停止延展,然后枯萎一样的缩回来,最后,那只小米虫从伤口退了出来。 冥湮把盅收好,站在一边保持沉默。 欧阳锦玉用衣袖擦了擦未央额上的冷汗,看到他已经不再颤抖,面色也缓和很多,松口气:“这样就好,冥湮,我不奢求什么,只要他没事就好……” “盟主,您这样做,让属下一点底都没有了。”冥湮冷冷道。 “没有就没有吧……你辛苦了,先回去休息吧,按下来是否要等他醒来就没事了呢?”欧阳锦玉拉下袖子,轻轻把那软软无力的身体放回床上,又把被子给他盖好。 “是,未央姑爹爹所受的撞击需要缓慢的治疗,盟主大可放心,就损没有蚀忆盅,在短时间内,只要不受任何刺激,未央姑爹爹是不会记起以前的任何事情。”冥湮道。 “那就好。”欧阳锦玉撩了撩未央的发丝,指尖轻轻从他的唇上掠过,在放到眼前端倪,最后笑了,轻轻咬了咬指尖,魅得如同一只狐狸:“我绝对不会在让他离开……让他回到那吃人不眨眼的皇宫之中,他若是一直遗忘下去,我也会一直照顾他,这样岂不是也很好?” 冥湮垂首,欧阳锦玉在一次下了逐客令:“你出去吧,我在这里就可以了,有事会叫你。” “是,盟主。”冥湮退下,如果黑暗从光明中撤离,欧阳锦玉站了起来,对着旁边的那些侍人问道:“我让你们准备的衣物都好了么?” “都已经准备好了。”侍人齐声答道。 “给我看看。”欧阳锦玉只觉得心情特别好,就算现在的天色再晚,也没有一丝困意。 “盟主,昨日您钦点要侍寝的姑爹爹……”一名侍人突然小声道。 “让他走吧,我不想看到他。” 第二日,清晨。 整整昏睡了一整天的未央缓缓醒来,而迎接他是,是一片黑暗。 但是,他表现得十分冷静,一点也不惊慌,不恐惧……如同死了心一般,甚至一个字都没有说。 昔日漂亮的双眼已经成为了装饰,他用手臂支撑起身体,坐起来,双手在身边一寸寸的摸索着,以手带眼,想要探清楚现在自己所处的环境。 “旖……未央!你醒了!”才刚刚摸到床的边沿,未央立刻感觉到有另一双温暖的手飞快抓起自己的手,欣喜不已的声音自身前不远处飘来。 未央还是没有说话,仿佛失去了说话的能力,静坐着,不动了,垂着眼帘,沉浸在一片只属于自己的黑暗。 脑袋觉得很疼,什么东西都想不起来……自己是谁?这个声音的主人是谁?怎么看不见眼前的事物了……怎么,自己一点也不觉得慌乱,一点都不想出声。 想把自己完完全全的封锁,也不愿意去触碰心底那似乎一碰就会明了的浓雾。 “未央?未央?”欧阳锦玉紧张的喊了他几声,发现刚刚醒来不久的人突然不动了,心下一凉,手指反扣住他的手腕,探到脉象还在跳动,也有温度,呼吸更是平静,但是…… “你怎么了?”欧阳锦玉慌乱起来,突然想到冥湮曾经说过的事,赶紧伸手在他眼前挥了挥,尽管隔得很近,但是未央还是一点表现也没有——他真的失明了!什么都看不到了! “不要紧的,未央,这只是暂时……很快,很快你就会恢复,我会找最好的大夫给你看眼睛……”欧阳锦玉不禁把他的手握得更紧些:“今后我会在你身边,你什么都不用害怕。” 独自说了好一会,欧阳锦玉颓然停下来,他察觉到有些不太对劲:“未央?你还记得我么?……未央?你怎么不说话?” 他轻轻摇了摇未央的手,忽的站起来,对着那些侍人怒道:“快点去把冥湮给我叫过来!快点!” 侍人一看他如此气恼的模样,吓得转身就走,片刻后,从门口处匆匆领回来一名男子。 “盟主,”看到欧阳锦玉少见的又气又急,冥湮下意识的往床上一看:“原来姑爹爹已经醒了,这是好事。” “冥湮!你老老实实对我说!他到底受了多重的伤!”欧阳锦玉几步走到冥湮的面前,气恼道:“你不是说他只有失忆和失明吗?怎么现在他又哑了?你到底瞒我什么!” 冥湮没有回答,绕过怒气冲冲的欧阳锦玉走至床边,先看了看未央那冷静到冷漠的脸色,在替他探了探脉象,最后放下来:“盟主,是谁对您说他哑了?” “难道不是?我问了他很多话,可是他一点动静也没有!按照他的性格,不可能冷静这么久!”欧阳锦玉真的很着急,干脆在原地渡步:“是不是他还受了什么伤?竟然会这么严重!” 冥湮一直打量着未央:“不是他受了伤的缘故,只是因为他不愿意去想太多,从潜意识里把自己直接封闭了。” “不愿意。” “或许未央公子在以前曾经有过一段痛苦的回忆,所以现在失忆了,想不起来,他自己也排斥这段回忆,更不想接触外界让自己有一点回忆起的迹象,所以干脆把自己封闭,谁都不理会,什么也不说,就什么也不会想起来。”冥湮沉吟道:“也许,真的是很悲惨的回忆,他一直要遗忘却忘不了的回忆……才会把自己封锁得这么历害。” “不可能,那他也有美好的记忆,难道他也不愿意回想。”欧阳锦玉气呼呼的在一边靠着柱子,双手环胸。 “盟主,您知道记忆都是连贯的,记起一点,必然把之前的都回忆起来,幸福的回忆和痛苦的回忆是相衬托的……不然,还有一种可能,就是给予他幸福的人,和伤害他的是同一个人……所以才会这样排斥。”冥湮抬了抬未央的下巴,一丝嘲讽闪过眼底:“原来不过如此,他也会有害怕回忆的一天。” “冥湮!”欧阳锦玉更为气恼:“把你的手放下!难道就不能让他开口说话么?” “可以,除非您化解他心中的死结了,”冥湮把手放下,负手道:“重新给他快乐,让他自己开启自己。” “难么?” “对您来说,未央公子会不会说话,是否重要?” “其实也并不是非要他开口不可,但是总觉得少了些什么……很遗憾。”欧阳锦玉道。 “那应该是不难的水平吧,盟主,属下只能医治姑爹爹的外伤,而他的内伤……恐怕还要看您的表现了。” 后院。 一池清水,几株桃花,雀鸟争鸣,不胜惬意。 欧阳锦玉拉着未央的手缓缓走着,生怕他被一路上的石头磕到了,他紧紧的扣住那纤细的五指,未央却毫无反应,他眼眸无光,却乖巧得随着他走,一步一莲花,水池里倒出两人一前一后的身影。 “未央,出来走走是不是心情好多了?”欧阳锦玉笑着看他,知道他看不见,便拉高了他的手去触碰树枝上的桃花,露水沾湿了指尖:“感觉得到么?是不是和以前有些不同了?” 他话中有话,桃花不管生长在何处,都是相差无几的。 未央没有丝毫的动容,欧阳锦玉有些泄气,只好拉着他继续往前走。 走了会,他突然停下来,飞快的转过身去去抱住未央的身体,声音悲哀:“未央,冥湮说你或许有段痛苦的往事,我想知道,是谁伤你如此之深……你什么时候能告诉我呢?” 正午,皇宫。 凤天漓很少主动去找皇帝或者皇父,除非有事,有特别重要的事情。 皇父在自己寝宫后的小庭院里休息,观赏满院子的桃花,旁边的乳爹爹抱着一名婴孩,婴孩显然已经熟睡,乳爹爹轻轻摇晃着他的身子,使他更舒服些。 “谁也想不到会发生这样的事情,”皇父抬头看天,眼里突然布满了沧桑:“本宫不惜牺牲了这么大的代价,可是清晨却……唉,这假的太子妃也无法撑过几时。”他口气多变,话语也支离破碎,如同他诡异莫测的心。 一宫人突然走来,屈膝:“皇父,太子殿下求见。” “太子,他肯主动找本宫?这是新鲜事,”皇父微微一笑:“让他进来吧。” 宫人退下,乳嬷嬷有些为难:“那皇父,这皇太孙……” “抱着,就站在这里给他看。”皇父冷声道。 “是。”乳嬷嬷悻悻回答。 不一会,凤天漓便走进了院子里,虽然他对皇父诸多不满,可是照和子的本分,还是规规矩矩的行了个礼:“见过父后。” “太子,看你的心情很好。”抬起头来,皇父一眼就暼见凤天漓嘴角淡然的笑容:“看着你已经脱离清晨遇害的阴影,本宫甚是欣慰。” 凤天漓笑了笑:“父后,儿臣找您有事。” “本宫诸多你要来干什么,但是不行,”皇父也笑着,和蔼中藏着锋利的剑刄:“凌寒已经成了遗子,而你,还有自己的事情,本宫会好好照顾他,等他长大懂事,自然会交还与你。” 凤天漓的笑容更深,也更苍凉:“父后,清晨已经死了。” 皇父转过头去,抓起旁边宫人捧着的碗中一点东西,洒入眼下的鱼池中,看着无数小鱼争食,他正色道:“本宫知道,本宫心里也不好过。” “清晨没有什么别的愿望,他唯一的希望,就是凌寒能够回到他的身边。”凤天漓苦笑道。 “天漓,你这样,让本宫如何是好,”皇父看着他,语气突然软了下来。 “您当初要走凌寒的目的,就是为了控制清晨,但是现在清晨不在了,我只是一个父亲要回自己的儿子,无关身份地位和权利,父后,你要继续留着凌寒,还有什么意义么?莫非是不信任儿臣,也要来控制儿臣的么?”凤天漓藏尖锐的目光直逼皇父,皇父稍显心虚,又抓了些饲料丢进鱼池:“太子,你看看,你现在所处的位置,如同这些鱼料,若是你放弃,便有无数的鱼上前争食,到时候若是后悔,可是没有第二条路可走了。” “我只要凌寒,”凤天漓坚定不移,目光越光皇父,直直盯向乳嬷嬷,乳嬷嬷似乎被他的眼神盯怕了,抱紧了孩子倒退几步。 “不可能!这皇室就是靠着这些规矩一步步巩固的!怎么可能因为清晨的事情而例外?那今后岂不是有许许多多多的例外,还怎么治理天下!”皇父气道。 “父后,儿臣会好好抚养凌寒。” “就怕你一门心思全在他身上了!然后就忘记自己的本命是要做什么,”皇父一甩袖,背过身去,怒道:“天漓,你可不比平民百姓的公子哥,有很多事情是身不由己的,你只有让自己处于最高峰,让自己处于不败之地,才有资格,才有这个能力抚养凌寒!你将来是要继承大统的,怎么能因为凌寒而颓废!” “父后,与其说是您不希望儿臣因为孩子而耽搁继承大统的事情,您不如说是怕儿臣不思进取,被父皇废黜,您的地位也会岌岌可危,怕是成不了皇帝吧。”凤天漓冷静道,眼见皇父气恼的转身就要一巴掌闪过来,自己飞速后退一步,扑了个空的皇父气愤至极,手指上带着的金色指甲被大力握得吱吱响。 “你在说什么话!太子!注意你的言行!”他不禁大吼道:“你怎么可以说出这么大逆不道的话来!若是被外人听了去,你,我,凌寒,统统都会没命!” 凤天漓嗤笑:“以父后您的势力,难道还怕这个么?是要演戏给儿臣看?还是心虚?” “我绝对不可能答应你!”皇父咬牙切齿。 凤天漓抬起头去,看到乳嬷嬷已经颤抖着退出了很远,他轻笑道:“我不会上去强抢,这样,对我没有什么益处。” 乳嬷嬷愣住,站在原地,进退两难。 “父后,您听我说……” “闭嘴!”皇父气得脸色发青:“这个规矩昌皇太祖定下的!本宫也没有权利更改!除非你将来登基,否则凌寒是不会名正言顺的回到你的身边,如果在本宫这动粗,还会落上一个忤逆不孝的罪名!你可要想好!” “若是让父皇废去了这规矩,父后是否会让凌寒回来?”凤天漓的眼中闪过一丝光芒。 “你父皇会废么?这朝廷之上不少的老大臣会愿意么?这是承传了几百年的规矩,可能会因为你的一进激动而更改么!”皇父面色扭曲,气得无以言喻。 凤天漓不想和他纠缠,忙道:“儿臣告退。”说完,转身快步离开了院子。 乳嬷嬷回到皇父的身边,担心道:“太子他……” “任他去吧!估计以他的性格不会在皇上那里得到什么好下场的,”皇父用力拍了拍袖子:“而那些规矩,如果皇上说改就改,那么,皇上早已经不是皇上了!” 这世上,有人在哭,就一定会有人笑,难过和快乐,往往就在一线之间。 凤天漓问了问宫人,得知皇上在后宫偏殿和凤天赐,云鸾外加他们两的儿子凤元启在一起,凤天漓有些迟疑,他怕听到他们的笑声会觉得分外刺耳。 但是他必须得去,为了清晨,为了凌寒。 偏殿放着一个火盆,靠着火盆很近的,坐着三个人,一人上座,两人下座,而位居上座的人正抱着一名小小的婴儿逗乐,是名中年男子。 凤天赐一直沉默着,心不在焉,云鸾却很开心,看到自己的儿子深得皇上的喜爱,心情不禁愉快,尽管还是在坐月子的期间,但是从王府来到皇宫,他也不会觉得不适。 凤天漓站在门外,等待着宫人进去通报,而得知他要来,偏殿里气氛僵硬了些许,皇帝这才缓缓道:“宣。” 凤天赐微微回神,转头看去,看到凤天漓缓步而进,与他对视一眼,自己率先别过头。 “太子有何事么?”皇帝笑着问他,而凤天漓一眼看到皇帝正无比疼惜的抱着凤元启,只觉得眼睛被什么刺得生疼,只是缓缓道:“见过父皇。” “免了免了,这里没有外人,礼节就全免了,”皇帝用眼神示意:“坐下吧,太子,今天不提正事。” “儿臣要说的也不是正事。”凤天漓没有坐下,反而站得更直了。 “那先不说别的,你要不要来抱抱元启?很可爱,你是他的叔叔。”皇帝笑道。 去凤鸾的脸色在那一刻有些惨白,偷偷看了一眼凤天赐,只间凤天赐根本没用心在这里,只能愤愤的盯着凤宁渊。 “儿臣有自己的儿子。”凤天漓不接受,也不拒绝,简简单单的一句话,彻底反驳得皇帝的千言万语。 “你是为了凌寒而来?”皇帝低声道,话音一落,整个偏殿都安静了,只剩下火盆中的炭火发出轻微噼啪的响声。 “父皇,清晨什么都不要,他只想要回自己的儿子。”凤天漓笑道。 凤天赐的心弦被狠狠的震了一下,倏地抬头去看凤天漓。 皇帝的脸色有些难看“太子,朕明白你内心不好过,可是这些事情,能不能改日再谈?” “儿臣没有不好过,只是要替清晨完成心愿。”凤天漓冷静道。 “太子,不要无理取闹,”皇帝有些动怒了:“你明白皇室的礼法如何,没有规矩,不成方圆。” “规矩?规矩就是要儿臣与自己的亲生骨肉生生分离?”凤天漓冷笑道:“可笑的规矩!现在是儿臣的儿子被夺,父皇当然不会上心,可是如果换成了睿王爷的,儿臣可说不定父皇现在是不是要急着废去这礼法了!” “太子!你这话何意!”皇帝一掌拍在身侧的扶手上,威严的声音响彻殿堂。 “儿臣恳求父皇废去这无理之法!把凌寒还给儿臣!”凤天漓的声音不觉提高些许,看到凤元启,他总是不可避免的想到自己的儿子。 出生三个多月,却仅仅和自己过了两个月的儿子! 第一百一十六章:伤 “难道非得要朕亲自动手,你才肯冷静下来么!”皇帝的声音含着波涛汹涌的怒气,在他的手边,是一个被捏碎的茶杯。 一片白腻的陶瓷片沾着血,静静的落在凤天漓的身后。 眉心至鼻梁骨已经血红一片,凤天漓前所未有的冷静,只是站着,冷静到寒心。 鲜血不断外涌,没过眼角,鼻梁,唇角,下巴……一滴滴滴落在地,凤天漓缓缓睁开眼,一望无垠的冰凉。 只差那么一点,如果那瓷片再飞偏一点,会直接划破他的眼睛。 凤天漓没有一丝诧异,没有一点震惊——似乎对这样的所谓的“亲情”早已经漠然。 他没有继续愤怒,相反,渐渐平静下来:“父皇,您无论做什么,儿臣都没有权利干涉,儿臣现在,不过是想要回自己的儿子。” “凤鸾现在身体尚恢复,你怎么可以这样惊吓他!”皇帝面色一沉,厉声道:“失去太子妃,并不是只有你一个人难过!可是也不能因此胡乱迁怒他人!” “父皇,”凤天漓的声音生冷得像冰:“儿臣从来不会随便迁怒他人,难道您不觉得清晨的死有太多的谜团?” “刑部已经着手去查,您又何必为此操心!” “如果死的是云鸾,恐怕父皇主不会这么漠不关心了吧。”凤天漓冷笑,寒彻心扉:“父皇厌恶父后,厌恶儿臣,连带着把清晨和凌寒都一起厌恶了,如今的局面,看到儿臣不思进取,父后方寸大乱,才是您最期盼看到的结果吧!” “太子,你不要胡言乱语!朕看你是疯了!” “儿臣今日来不是要和父皇吵架的,只是希望把那些礼法废去!让凌寒回到儿臣身边!”凤天漓道。 “原本凌寒都已经交还给了你和清晨,但是是你们自己保护不周!让凌寒险些没能回来,现在做皇父夺去,这又能怪谁?”皇帝不屑的冷笑。 “那天遇刺的事情,”凤天漓缓缓扬眉:“原来父皇的洞察力不过如此,那场刺杀有着天大的破绽,莫非父皇没有看出来?难道就推断不出幕后指使者是何人!或者是父皇慑于父后的权势,宁肯选择隐忍退缩么?” “闭嘴!莫要拿当时的情况说事!”皇帝恼羞成怒:“朕有自己的想法,还用不着你来教!” “只要凌寒回来,朝政之事,儿臣绝对不会在多干预一手。凤天漓态度冰冷,和一身怒火的皇帝形成明显的对比。 凤天漓微微一动嘴角,立刻尝到血腥,眉宇间挥之不去的刺痛和温热,使他更为沉着。 “够了!不要在继续纠缠这个话题!原本的好心情都被你给破坏了!你不过是想要回凌寒而已,可是凌寒并不在朕的身边!就算朕允诺,也不代表皇父肯还给你!”皇帝气道,他愤怒的声音把怀中的凤元启吵醒,开始不停的哭闹,云鸾快步跑上前去,抱过凤元启轻哄。 “只要父皇答应了,那就不是难事,那些礼法,儿臣还是希望父皇早日废去,”凤天漓十分开心的笑了,一拱手,道:“儿臣谢过父皇!这就去把凌寒回家!” 凤天漓离开后,在场的人纷纷沉默不语,皇帝气得怒火中烧,凤天赐面无表情,只是一如既往的沉思。 许久,皇帝对着云鸾轻声道:“太子冲动了一些,你可有被吓着?” “凤鸾无事,多谢父皇挂心。”怀中的孩子还在哭喊,云鸾只是敷衍的笑了一笑,便继续拍着孩子哄:“其实太子只是悲哀过度,过段时间会好起来,儿臣能体谅他对太子妃的悲伤。” “希望如此。”皇帝恶声道。 “可是,父皇,方才您伤了他……”云鸾喃喃道:“险些就害了他失明,是不是太过分了些?其实太子只是气极,并无恶意。” “他不是没事么?而且,他帮着皇父所做的事情,不知道比朕过分多少倍。”皇帝低着声音,末了,转声道:“朕今天有些黑了,你们先回去吧,等到元启的满月酒,朕会送分大礼给他。” “多谢父皇对元启的厚爱,儿臣代元启谢过父皇了。”云鸾微微屈膝,笑道。 “你和清晨截然不同,风鸾,你很含蓄,”皇帝终于笑了一下:“清晨是很好,可是却锋芒毕露,也过于个性,凭着自己的心情而为,有时又太会隐忍,不懂为人处世之道,还是你和朕心。” “回去了。”云鸾还想说什么,一直没有发言的凤天赐突然冷冷的喊了一声,站了起来,看他一眼,便转身离去。 有些尴尬,云鸾赶紧给皇帝赔了不是,便在他的身后追上他。 “王爷,您的心情不好么?”孩子哭累了,便停了下来,云鸾紧紧的跟着凤天赐匆匆离开的脚步,小心问道。 “凤鸾,”凤天赐突然停下来,转身看着他,目光有些坚硬:“你老实回答我,那一天,你究竟都做了什么!” “什么……什么那一天?”云鸾有些结巴。 “清晨被烧死的那一天,你不准有任何的欺骗!原先因为悲伤过度,我忽略了一些细节,现在想起来,的确可疑……你告诉我!是不是你和别人联手,一起害死清晨的!” 云鸾被他这么一吓,脸色突然惨白。 “王爷,害死太子妃对我有什么益处?”云鸾定了定心神,道:“您不要听信外人的谗言,我和太子妃情同兄弟,怎么可能害死他?再说了,很多事情都是巧合,也许有人借机生事呢?” “哼。”凤天赐谈谈哼了一声,转身就要离去:“是不是巧合,等我查清楚了自会明了。” “王爷!”云鸾小跑着跟上凤天赐的脚步,急道:“难道您不信我么?” 凤天赐没有回答,神情有些恍惚,同样的问题,龙清晨也问过……他还是回答不上来,也许答案已经在心中拟好,可是,为什么不想说。 云鸾愣在原地,怀中的凤元启哭得更为厉害,他赶紧抱紧了儿子,缓缓的随着凤天赐离去的方向走去。 后宫别院,皇父还是站在那鱼池前,似乎在思考着什么,也可能在等待。 凤天漓匆匆赶到,皇父看到他的第一眼,立刻怔住——他脸上有一道深深的伤痕,从左眉上方斜斜的划下,一直划过了鼻梁许多,皮肤上还沾着些朱红,似乎是因为匆忙擦掉的血迹没有擦干净,而伤口,鲜艳得如同将要绽放的鲜花。 “父皇已经答应了,儿臣现在来带凌寒回家。”凤天漓的表情十他的高兴,似乎一点都没有被那伤口所影响,但是鲜红的伤痕在他略显苍白的皮肤衬托下,最为醒目,眼眸闪亮如星。 “皇上伤的你?”皇父走到他的面前,面色带了一丝忧虑:“给本宫看看……疼不疼。”他伸出手,想要去触碰伤口,凤天漓却及时的退了一步,躲过了皇父金色的爪子,还是笑着:“父后把凌寒交给儿臣。” 那伤口若是痊愈了,会留疤的吧。 “皇上答应了,他真的应该了?”皇父蹙眉,不可置信。 “是……”凤天漓抬起头去,看到那抱着凌寒的乳嬷嬷还没离开,一个箭步正要上前:“凌寒……” “等一下!”皇父突然伸出手,轻而易举的拦下了凤天漓的脚步:“皇上为什么会答应?” “父后还是不要管了,”凤天漓顿了一顿,笑道:“反正您抚养凌寒的理由也是名不正言不顺,破绽百出,更没有资格管儿臣的事情。” 皇父面色铁青,怒斥道:“你这说的什么话!” “难道那场刺杀,父后真以为自己做得天衣无缝么?”凤天漓不再回避,直直的回视皇父震怒的眼神,一贯温和的笑意如同暖春。 皇父乞得发抖:“本宫不明白你在说什么!” “别人畏惧父后,就算看出了破绽也不敢说什么,但是儿臣可和别人不一样,”凤天漓看了看远处的凤凌寒,笑了:“如若不然,父后可以杀了儿臣而后快,但是现在,儿臣必须带走凌寒!” “你!” “儿臣的耐力是有限的,希望父后有自知之明,儿臣不希望见血。” “太子!” “清晨已经不在了,凌寒对于您而言也没了利用价值,难道父后也要与儿臣决裂么!”凤天漓隐隐有了些怒气。 “……”皇父气得说不出话来,又和凤天漓僵持一会,最后,竟然有些心虚的缓缓把手臂放下。 “再说!清晨原本不会死!您就算没有直接的因素,也是间接的杀手!如果不是您,清晨也不会……” “罢了罢了!”他气得大喊,狠狠的转过身去:“你自己的儿子你带走吧!你现在已经长大,本宫都奈何不了你了!” “多谢父后!”凤天漓窃喜,赶紧走到乳爹爹面前,一把把孩子抱回来,凌寒可能哭过,眼睛红红肿肿的,一看到凤天漓,突然摆出一副很委屈模样,嘟嘟小嘴,更想撒娇的大哭。 “凌寒!”他看看儿子,笑得灿烂,然后紧紧的把他抱在怀里,声音都有些颤抖:“凌寒……父亲带你回家……你爹爹等你很久了,不要哭知道么?不要惹你爹爹不高兴,他很想你……” 毕竟最后都还留有余地,临走前,凤天漓还在回头看了看皇父:“父后,今后若是没有什么重要的事情,儿臣不会再进宫来,也不会直接干涉什么,同样也希望您不要再去太子府,更不要玩什么阴招,若是凌寒在出个什么意外,不管是不是您指使,儿臣都会想方设法的……”话说到一半突然噤声,凤天漓只是笑了笑,拂袖离开。 凤凌寒很乖巧,静静的伏在爹在胸口,没有哭也没有闹。 怒放的桃花也会凋零,三个月后,护城河的莲花开始怒放。 那些莲花仍旧似火,随风摇曳,每一下,都记载着曾经的过往。 那时,一切都刚开始,一切,都还可以挽救。 转观欧阳锦玉,自从未央苏醒,他就很少离开他的身边,在一个不知名的小山村里隐居,照顾他,日子平淡如水。 他看着那些桃花凋零,突然想起,时间都已经过去这么久了。 但是未央的情况没有一丝的好转和变化,他依然看不见,不说话,记不起,安静沉默得如同一枝高傲的寒梅,春天过去,夏天,已经正式开始。 冥湮天天都会过去看,每一次都说他的伤口好转,在两天前他后脑被撞击的伤势已经彻底痊愈,可是他依然封闭撞击,眼眸无光,闭唇不语,谁也不知道他究竟是看得见还是看不见。 欧阳锦玉问他说,未央的眼睛什么时候会好。 冥湮回答,也许今天,也许明天,可能突然会好,也可能不好。 欧阳锦玉恼了,说得跟个绕口令似的!你想气死我! 冥湮面不该色的答道,属下说的只是实情,因为未央姑爹爹的伤势已经痊愈,眼睛复明只在一朝一夕。 欧阳锦玉又问了,那他的记忆呢? 冥湮道,除非他受了刺激,不然就会慢慢想起来,但是也可能一辈子都想不起来。 于是欧阳锦玉整天过得提心吊胆。 自从带未央回来后,欧阳锦玉也很有少关心外界的事情,除非冥湮会对他提起,就算武林盟中有什么重大的事件也是在那里办的,看他的时间十分匆忙,办好事情,又赶紧去陪在未央的身边,不停的和他说话消遣,可是那些话语就如同石子丢进大海。 容貌没变,身子没变,但是性格却变了,未央的自闭,常常让欧阳锦玉手足无措。 欧阳锦玉曾经抱过他,他没反映,喊过他,没反应,有一次甚至要吻他了,结果他依然跟个雕像一样一点点的反映动容都没有,每每让欧阳锦玉还没下手就先失去了兴致,最后不了了之,相处三个月下来,在他恢复好以前的性格为前提条件下,未央和欧阳锦玉的关系仅仅停留在牵手和拥抱,欧阳锦玉第一次发现自己的耐力非同寻常,竟然可以忍了这么长的时间。 转眼又到了夜晚,欧阳锦玉送了未央回房间,看着他睡下,自己灭了烛火,也回去了。 自己的房间没有点灯,他衬着黑暗走进去,已经对房间的格局了如指掌,轻易的找到床而坐下,静坐久久,他突然道:“桀姬,出来吧。” 房间深处缓缓走出来一名哥儿,黑衣黑发,就连脸上也蒙着黑色的面纱:“盟主。” “你过来。”一整天都陪着未央,欧阳锦玉觉得有些累了,话语都有些底气不足。 桀姬乖乖的走过去,透过窗纸的淡淡月光映出他脸部的轮廓。 欧阳锦玉轻轻挑飞了他的面纱,一张绝美的容颜被淡光映出,他垂着眼帘,一语不发。 “桀姬,你是个美人,身手这么好,”欧阳锦玉轻佻的笑了笑,用手指抬了抬他的下巴:“别继续隐影了,做我的护法如何?” “属下不敢。”桀姬道。 “没什么不敢的,恩?”欧阳锦玉吐气如兰,暧昧不已:“桀姬,晚了,我们休息吧。” 黑暗中,两道人影缓缓交叠而倒下,房间里,渐渐传出不同寻常的声响。 夜深了,而房间的声响仍然在继续。 一抹人影缓缓走在走廊上,月光把影子拉得又细又长。 “吱呀——”欧阳锦玉房间的门突然被推开了,一时间,床上的两人都有些错愕,纷纷转头看去,月光下,未央的脸色白得吓人,却稳稳的推开了房门。 他看不见,一直低低的望着地面,突然就这样站在门口,维持着推门的姿势,不动了。 欧阳锦玉愣了一愣,看到他这样,未央第一次主动来找他,他固然欣喜,可是偏偏在这汇总情况下…… 他看不到……他看不见的,应该也不会知道。 桀姬看了看未央,又看了看欧阳锦玉,只有默默的坐起身来,缓缓取了自己的衣服穿好。 平时一向身手利落的他,这一次竟然穿得分外缓慢。 穿好了衣服,他不再久留,轻功使脚步无声,悄然离开了房间。 欧阳锦玉走到未央的身边,轻轻牵住了他的手,把他拉到房间内,笑道:“怎么突然来找我了?一路上没有被什么东西绊到吧?也是,你住了三个月,对这里的情况也很熟悉了,能够找到我的房间也不是什么难事,说吧,怎么了?发生了什么事?” 未央不说话了,而欧阳锦玉也是已经喜欢,他只是别过头,幽幽的叹口气。 突然,未央一把用力甩开他的手,自己慢慢走出了房间。 那样子,一点也不像个失明的人。 欧阳锦玉愣了愣,看看自己的手,心中突然有些欣慰。 这么久了……总算有点举动了,而不再像之前那样是个木偶,任着他拉他摆动。 这样,是不是意味着他渐渐好转了? 欧阳锦玉有些高兴,正要出门,却又缩回了身子——这样,是不是也意味着他会恢复记忆! 但是冥湮说,除非他受了什么刺激,否则绝对不会想起来。 而且,他刚才也没说话,可能是自己多心了吧! 想了想,欧阳锦玉出了房门,直接走到未央的房间门口处,敲了敲门板:“未央,你还在么?” 门是锁着的,里面也无人应答。 “你睡了?”欧阳锦玉继续问道,可是还是没人回答他。 他后退一步,轻轻击掌,从屋顶处,立即跳下来一个人,身着浅色的衣服,显然是个侍人。 侍人行礼道:“盟主。” “未央姑爹爹可是回了房间?” “是,属下亲眼看着他进去了。” “房间有什么异样么?” “没有。” “那就好,辛苦你了,一会有人交接班,你也赶紧休息吧。”欧阳锦玉松口气,说道。 “多谢盟主关心。”侍人淡淡的对答完,走到走廊外,轻轻一跃,继续上了屋顶潜伏。 没事就好,或许是休息了吧,那么,明天再找他好了。 欧阳锦玉这么想着,一步三回头的离开了,可惜最后还是让他有点失望,如果这个时候,未央开门了那有多好。 桀姬在屋顶上站着,寒风吹过他的衣角,微微扬起。 他用面纱蒙住了脸,看不清楚表情,只是冷漠。 而此时,他身上炽热的体温却没散去。 这是什么感觉——他摸自己的心口不甘心么? 突然察觉到有人闯入视线,他倏地抬头走去,赫然看到对面的屋顶站着一个人,一个穿着紫色衣裳的人。 那人一跃,直直落在他的面前,笑容熟悉不已,桀姬赶紧半跪:“紫宣护法!” “桀姬,我特意来找你的。”紫宣看着他,如同身后那一轮圆月一样,笑得绝美,却让人感觉到有些寒冷。 第一百一十七章:记忆 “紫宣护法找属下何事?”桀姬问道。 “桀姬,你是个很好的公子,但是现在出了这样的事情,难道你不觉得不甘心么?”紫宣笑道。 “属下不明白您在说什么。”桀姬装糊涂。 “你是个聪明的公子,怎么会不明白我说什么?”紫宣微微低下头:“那个未央是个妖孽,他最大的本事,就只是会勾引人而已,之前盟主就算有很多的侍妾,不过最喜欢的是你不是么?可是现在看看,他又睁眼看你多少?桀姬,我真为你觉得可惜,纵观未央,什么都不及你好,可是盟主却这么喜爱他,连你,都快要被遗忘了。” “属下还有事情,先退下了。”桀姬急忙道。 “那妖孽不仅仅会迷惑盟主,更会祸害武林盟,”紫宣喊住他:“如果你真的喜欢盟主,或者为武林盟着想,就应该想方设法的劝说盟主让他走。” “当初,您也是这么劝说临月护法的么?”桀姬冷冷道。 “谁让你去杀他了?只是让他从哪里来的回哪里去,到时候盟主问起来,就说是他自己走的,兴许是记起了记忆,这样盟主还会说什么呢?”紫宣冷笑。 “这里离帝都不止百里,”桀姬诧异道:“他怎么可能独自一人走回去?盟主会信么?再说,半路上就会被盟主的人找回来的!到时候,你我都难逃罪责!” “总会有机会让他走的,会有的!”紫宣转身:“我不宜在这里久留,只是要来提醒你一声,桀姬,若是有机会,不要让他再回到盟主身边来,但是你若不想被盟主憎恨,就不要杀他,但是或许可以刺激他,让他记起以往的回忆,让他自己离开,这样是最好不过。” “紫宣护法,似乎您对未央姑爹爹十分反感。”桀姬疑惑道。 “岂止是反感呢……他害了前盟主,也害死了赤染,我恨他而已。”紫宣嗤笑:“我得走了,帝都护城河的莲花会盛开,你不要错过这个机会送他走,知道么?” “莲化?这和他有什么关系?”桀姬还是不解。 “莲花,对他而言是最伤感的东西,那时他们初认识的时候,就是像现在一样的花开时节呀……”紫宣身影一闪,瞬间消失,再在对面的屋顶出现,随后用轻功离开。 桀姬愣在原地:“初相识?” 旭日破晓,又是一天的清晨。 前一个晚上,欧阳锦玉由于精力过剩而睡得太迟,第二天也起得特别晚,后来匆忙赶来未央的房间一看,一个人也没有了。 他有些生气,忙问身边的侍人:“未央公子呢?你们怎么能让他随便乱跑!他看不见的!” “禀盟主,方才冥湮护法已经来了,是他把未央公子带了出去。”那侍人答道。 “去哪里了?” “似乎是后院。” 欧阳锦玉二话不说,立刻朝着后院奔去。 未央坐在水池边的石头上,白色的纱裙落在脚边,浅绿色的腰带束身,他几乎一动不动,只是十分专注的看着水池。 水池的涟漪反射在他眼眸中,多了几分灵动,而不像一个失明的人。 冥湮负手而立,就站在他的身后,也看着那水面。 这样的景象有些怪异,欧阳锦玉轻咳一声,走了过去:“怎么大清早就来了?”他问的是冥湮。 “来看看公子的情况,看来经过这几个月的调养,恢复得不错。”冥湮淡淡答道。 “是么?我也觉得他的气色好了很多……不过,还是不说话。”欧阳锦玉有些沮丧。 坐在水池边的未央突然动了动,转过头去,冷冷瞥了一眼欧阳锦玉,又转回去,俯下身,用手拨水面。 “他……”欧阳锦玉一时咂舌,指了指未央,大为震惊的看着冥湮:“他的眼睛……” “所以我说未央公子恢复得不错,今早我去找他的时候,发现他已经恢复了视觉,恭喜盟主。”冥湮不卑不亢,声音淡如清茶。 “他恢复了?什么时候恢复的!”墓穴锦玉一激动,差点就被提着冥湮的衣领逼问。 “或许昨晚,也或许更早一些,总之,绝对不是今日刚刚恢复的,嗯……看来让他开口说话的时日也指日可待了。”冥湮道。 欧阳锦玉只觉得自己的下巴都快要脱臼了——按照冥湮这么说,那么昨天未央擅闯他的房间,他和桀姬的那一幕他都看到了?所以才会有那样的反应! “怎么了?盟主?有什么奇怪的事情么?”冥湮发现他的脸色不对,突然问道:“让属下为您看看。” “不用不用,”欧阳锦玉脸色铁青铁不受支持,赶紧推辞了冥湮,表情有些尴尬:“你只要看好他就可以了,我不要紧的。” 尽管他这么说,冥湮还是不看现场的情况,颇为好心好意的提醒他道:“盟主,属下很早就提醒过您,体力旺盛是好事,但是切忌纵欲……” 欧阳锦玉恨不得立刻就把他的嘴巴更缝上,于是赶紧打断:“冥湮!你先下去!” 冥湮十分听话的闭起嘴巴,稍微一欠身,便退了下去。 未央还是看着水面,静得仿佛连呼吸都没有。 欧阳锦玉再次轻咳一声,在他的身边缓缓半跪而下:“未央?你看得见了是么?” 未央不答,不言不语,甚至不动。 “未央,”欧阳锦玉笑得有些逞强:“恢复了就好,过两天我带你出外边去玩玩吧,好不好?”他捂着他的手,除了冷,没有别的感觉。 明明已经是初夏了,为什么他还是这么冷? “盟主,”一名侍人轻步而来,轻轻俯身在他耳边说了什么,复而抬起头道:“现在就在前厅,等候您的处置。” “这样,”一缕厉色闪现过欧阳锦玉的眉眼,他站起来:“我现在就过去。” 侍人忙让道,可是欧阳锦玉一步都没走,却转过身去,轻轻牵起未央的手,温笑道:“未央,我们一起过去吧。” 未央不说话,但是他轻轻一拉手,他还是站了起来,乖乖的随着他走去,面无表情。 侍人看着未央,面色微微愕然。 以前盟主就算有最喜欢的宠妾,也不会带着他去处理武林盟内乱的事情有,而现在,却要带着这个仅仅相处了三个月的哥儿出去,还是个刚恢复了视觉的人,甚至……是一个什么都想不起来,也不愿意开口说话的人,这意味着什么?盟主要正式给他个身份了么? 侍人跟着欧阳锦玉走了几步,不禁有些疑惑——那么,桀姬公子算什么? 他和盟主的事情武林盟几乎无人不知,也知道盟主对他的偏爱,可是……却不曾对他像未央公子这般,甚至有人一度认为,桀姬公子成为盟主夫人的事情,只是早晚罢了,那现在呢? 盟主真的要给未央公子一个光明正大的身份?而现在,是要先带他去熟悉熟悉了么! 外面阳光明媚,正厅里却十分的幽暗阴森,平日一向空荡荡的地方,今日却站了不少人,冥湮站在最前,腰带上的白玉温润。 正厅的人整齐的站成两排,而中间,跪着一名衣衫褴褛的男子,鲜身渗出,头发凌乱,一直低着头,手被反剪在身后用绳索束缚住,狼狈不堪。 欧阳锦玉从屏风后走进,还牵着未央,在场的人不禁先后一怔,却也要行至节,护法以下的阶级纷纷下跪:“盟主!” 紫宣被遣,临月,赤染被杀,现在在欧阳锦玉的身边,也仅剩下冥湮一位护法而已。 欧阳锦玉坐在椅上,搂着未央的腰缓缓坐下,身子一斜,连带着把未央一起靠在怀里,未央不反抗,也不迎合,欧阳锦玉心情有些低落,缓缓扶了扶他的长发,他发髻上的玉簪,漫不经心道:“临刃,你叫临刃对么?是临月的……弟弟。” 跪在地上的男子不语,身体发抖。 欧阳锦玉挥挥手,拦在椅子前的竹帘缓缓升起来,未央缓缓转过头去,看着跪在地上的人。 欧阳锦玉道:“你是要为你哥哥且复仇,对么?你恨我杀了他?是不是?” 临刃吼道:“我哥哥对你如此忠心耿耿,可是你却为了一个哥儿而遣送了他!这个哥儿还是皇室的余孽,怎能让我心服!” 欧阳锦玉慵懒如狐,把手肘搁在扶手之上,半眯眼,模样妖媚勾魂:“那也是我和他的私人恩怨,不管未央何事,再说,若是你恨我,我并不反对你找我复仇,找我决斗,但是你不能公报私仇,竟然要靠出卖武林盟的消息来报复我,你可知,你这样做,伤害的不仅仅是我一人,武林盟成千上万的弟兄,都将因你的私心而送命,你愿意这样,是么?” “不是!”临刃迫吼道。 “啧啧,其实要怎么做我也完全管不着,就算像凤天赐那样背叛,我也……”欧阳锦玉突然噎住,赶紧看了看未央,看到他神情没有一丝的变化,这才放下心来,一边暗自责怪自己的粗心,继续道:“我救下他,自有我的主张,我之前就已经下了命令,不要对皇室的人轻举妄动,是你哥哥违背了命令,送命,也怪不得他。” “不对!不对!你分明是喜欢这个妖精!”旁边开始有人低语议论,临刃窘迫的想要挽回局面:“迷恋美色!武林盟迟早会毁在你的手中!” “嗖——”几道寒光闪过,直直钉入临刃的身体中,他痛苦的一呜咽,满地打滚。 “诋毁盟主,也是死罪。”冥湮缓缓把手放下,白玉般的皮肤在黑色的精致绸缎下越发精致。 欧阳锦玉扶了扶额头,神情有些痛苦:“又是银针,冥湮呀……怎么还是这么哥儿的武器?” 冥湮侧过身,无话可说。 “临刃,我觉得很痛心,你是一个可塑之才,你哥哥也很出色,但是你们却先后违抗我的命令,这叫我不得不痛下决心,尤其是你,你竟然置这么多的兄弟而不顾……”欧阳锦玉面色一冷:“背叛武林盟者,处以何刑?” “斩首。”冥湮冷冷道。 “临刃,你还有话可说么?”欧阳锦玉冷笑道。 “我的确有错!可是我为哥哥不平——”临刃拼了最后的力气嘶吼,欧阳锦玉眼神一冷,暗暗下了一个手势,于是一道银光掠过,鲜血满地,无头的身躯倒下,被斩下的头颅缓缓滚落在一旁……满止血腥。 快速出手的刀者在一旁,面不改色,缓缓把自己的武器收回。 “这不是执迷不悟么?有些事情呀……其实心里明白就好,说太白了,是会没命的呀……”欧阳锦玉眼神有些迷离,手指在下巴垂着,突然感觉到自己抓着未央的手被反握住,并且有些颤抖,于是他转过头去,柔声道:“怎么了?未央?” “怕……”未央别过头去,闭上眼睛,几月不开口的他,竟然在这种情况下,说出了第一个字。 欧阳锦玉不由得一震,赶紧直起身来,看了看下面的尸体……的确挺恐怖的,于是他轻轻伸出手,修长温暖的五指覆盖住未央的双眼,声音柔和:“好,怕就不看了,我们不看了。”他赶紧对着旁边的侍人使眼色,不一会,那片模糊的竹帘又被放了下来,遮了冥湮的容貌,欧阳锦玉又赶紧让别人处理了现场。 在他的印象中,龙清晨是个连死都不怕的人,那一次在冰窖,也不曾看到他有一点一滴的慌乱,可是现在…… 难道在他的骨子里,也是这样的害怕么?只是不说出来而已?只是擅于伪装而已?只是……没有人知道而已。 想到这里,他突然有些心疼。 当初他自己一个人,是怎么熬过来的? 有人把头颅捧在手上,跪在竹帘前,欧阳锦玉让他下去了,又过了一会,才松开未央眼上的手:“好了,未央,没事了。” 未央还是不敢睁眼,欧阳锦玉只好说道:“我们到后院去,不看这些了,过几天,我带你到河边去看莲花。” 提到莲花,未央的眼神似乎被触动了。 莲花……莲花…… 是什么? 跟欧阳锦玉回了房间,未央一直保持着沉默不语,后来欧阳锦玉让人取来笔墨纸砚,轻轻书写了“未央”两个字,然后告诉他是他的名字,问他感觉怎么样? 未央看了那字很久,然后又抬起头去盯着欧阳锦玉,突然破天荒的说出了两个字:“欧阳……” 虽然他说得很小声很小声,欧阳锦玉却激动得热泪盈眶,他等了这么久,总算是可以看到他有所恢复的一天,或许,这是一个好的开始。 “写写我的名字看吧,未央,”他轻轻扣了扣桌面,笑道:“让我看看你的文笔。” 未央甚是听话的走过去,接过他手中的笔,在低上写画起来,欧阳锦玉一眼瞄到不对劲,赶紧执住了他的手,带着他的笔锋返回正道:“不是这样写,是这样……” 不一会,低张上便出现了两个浓黑的大字,欧阳。 “你试试看。”欧阳锦玉放了他的手,笑着说道。 未央试了,他也的确工工整整的写出了“欧阳”两个字,不过让欧阳锦玉气得快要吐血的是,他偏偏在“欧阳”两个字上还多写了一个字,小。 小欧阳,的确是让人十分有感触的名字…… “不是这样不是这样,”欧阳锦玉赶紧走过去纠正他,面色慌忙到不行:“没有上面那个字!绝对没有!” 未央停笔了,他扭过头去,斜着狐狸眼看欧阳锦玉,那眼角蕴含着邪魅的微笑,让欧阳锦玉不由得心底发寒。 未央突然十分清晰的,一字一句的喊道:“小欧阳。” 欧阳锦玉石化当场,然后夺门而出,找冥湮评理去了。 尚未来得及离开远的冥湮被欧阳锦玉拉了回去,欧阳锦玉紧张得一身冷汗,不停问他到底是怎么回事,未央不是失忆了吗?那为什么又能准确无误的说出之前他给他起的小名? 冥湮赶到未央的身边,一看,他在一张纸上满满的写了几个字,写得甚是漂亮清秀,却也带着十分的傲气。 那几个字无一例外的,都是三个不断重复的名字而已,小欧阳。 欧阳锦玉一看,冥湮正对着那张纸有些发愣,赶紧把纸张多了过来,面色窘迫:“让你来不是让你看这个!给我看他!看他!” 冥湮又赶紧查看未央的情况,左看右看上看下看,又试验了几回,最后得出结论,他根本就没恢复记忆。 欧阳锦玉不信:“那他怎么能想起这些名字的!”这名字对他是个侮辱,莫大的侮辱! “或许这些曾经给他带去过美好欢快的记忆,所以他不忍忘怀吧。”冥湮摸摸下巴,呢喃道。 欧阳锦玉嘴角抽搐,趁着冥湮没有转过身去,干净把那张纸撕了个粉碎,恨不得直接吃下去。 为什么他所谓“美好欢快”的记忆,却是他最痛苦的过往? “小欧阳……是谁?”未央似乎一开口说话,便说上了瘾,声音不带任何感情,冰冷冷的一遍遍反复着:“是谁……一世红莲……长,长河……凌寒……” 他突然觉得头痛异常,双手捂在脑袋上,面色痛苦:“不愿意……什么……” 冥湮突然反手,直接点了他的睡穴,欧阳锦玉这才上前,奇怪的看着冥湮。 冥湮道:“今天他受了刺激,难免会记起一些过往。” “是么!”欧阳锦玉大惊。 “或许,他是因为看到了今天临刃被斩首的情况……或许,他以前也是这么过来的,熟悉的场景和他不愿意想起的记忆产生共鸣,一不小心,盟主,您这么久以来的隐忍也要前功尽弃了。”冥湮冷冷道:“现在您先带他回去休息,或许过些时日会好起来。” 欧阳锦玉点点头,有些迟疑,却也按照着冥湮的话去做了。 他把未央抱起来,只见已经昏睡了过去的未央下意识的抓紧了他身侧的衣襟,蹙眉呢喃道:“天漓……” 欧阳锦玉的脸色当下变得难看,直接把未央抱至床边放下,自己则轻轻捧了他的手紧抓着:“这就是你一直念念不忘的东西么?” 未央不能回答他,最后,彻底昏睡过去。 欧阳锦玉摇摇头,放下了他的手,和冥湮一起走出了房间。 深夜,未央的床边突然出现一抹黑色的身影。 那身影在他身上的穴位点了两下,解了他的睡穴,趁着他迷迷糊糊却又没有完全苏醒,那身影放低了声音呢喃道:“太子妃,已经是夏季了。” 未央摇摇头,皱紧了眉,面色难过:“夏……” “您知道么?帝都的护城河里,莲花已经开了。”那看不清楚面容的身影继续用咒语般的声音低吟:“您是不是答应过了谁,莲花盛开的时候要和他一同观赏,或者答应过了谁?和他一起放花灯?” “谁……”未央只是下意识的跟着呢喃。 “太子妃,您要知道的,您尚有使命,不可以在别的地方多做逗留……您知道您和亲的目的是什么么?” “和亲……” “您去护城河看看吧,或许您念念不忘的人就在那里,您会想起来一切的事情……您,该回到您原本的地方去,你的丈夫,儿子都在……而不是在这里虚度光阴……” “儿子……”未央额上冷汗涔涔,脸色惨白,似乎陷入了痛苦。 “帝都,护城河,莲花……请您不要忘记。”那身影匆匆说完,便消失在房间一侧的暗角里,未央猛地被惊醒,可是脑袋还是空白一片。 莲花……是谁? 刚从欧阳锦玉那里出来的冥湮正在庭院里走着,月光把他的身影拉出很长,四周一个人影都没有。 突然,一道人影从他身侧疾驰掠过,他眼中一亮,反手,迅速朝着那身影挥去几枚银针。 身影停住了,在清单的月光下,显现出的却是紫色,他愣了会:“紫宣护法不是奉了盟主指令去行川的分部么?” “分部有急事,我不敢耽搁,于是又回来了,”紫宣笑了笑,把手指举起来,五指的指缝间,都夹着一根银针,他严重有些许的不舍:“赤染跟我说了好几次了,你每一次都是这招,他都腻了。” 冥湮沉默片刻,转身就走。 紫宣在他身后赶紧喊道:“我看着你一直为盟主照顾未央,心中替你觉得委屈,当初如果不是未央,赤染也不会死,你追求他这么多年了,冥湮,难道还甘愿继续照顾未央么?你还照顾害死赤染的人么?冥湮,我记得你说过的,要是谁敢伤害赤染,你绝对不会放过他,无论是谁。” “杀死赤染的,是凤天赐。”冥湮冷声道。 “可是凤天赐却是因为龙清晨而杀他!” “但是,怂恿赤染去刺杀龙清晨的,是谁?”冥湮背对着紫宣冷笑:“你不要告诉我你不知道,只是因为看在你和他多年的姐妹份上,而且,你也没有直接害死他,我才忍下来,赤染也绝对不希望看到你出任何的事情。” “你认为是我怂恿他去刺杀?才导致他送命的是不是!”紫宣急道。 “到底是不是,你心里清楚,”冥湮的声音漠然,透着些许的沧桑:“你怂恿了赤染,临月去送命,但是他们死了,你的目的却没有达到,现在又来劝我是不是?你不是已经找了桀姬了?” “你都知道。”紫宣愣住。 “我知道这些不是难事,因为你从来不会放过身边任何一个对你的计划有所帮助的人!”冥湮说完,加快了脚步要走。 “我全部都是为武林盟着想!留着那个妖女!对武林盟有什么好处!” “那你惹了盟主,又有什么好处?” “盟主会体谅我的苦心。” “他会杀了你。” “只要能够杀了未央,杀了我也未尝不可!” “说得好听呀,紫宣护法,如果你不是这么爱命的话,又怎么会三番两次找替死鬼呢?”冥湮冷笑,如同修罗。  第一百一十八章:回帝都 紫宣后退一步,拱手笑道:“打扰了,冥湮护法,我还有事,就先走了。” 冥湮淡然的转身,缓步离开。 第二日清晨,欧阳锦玉去找未央,只见他分外恍惚的站立在那一池清水边,一直盯着水面上飘浮着的几片莲叶。 只有翠绿的叶子,没有花。 在他的脑海里映出一片火红。 “未央?在看什么?”欧阳锦玉稳了稳心神,淡定的扯出一抹笑容,缓缓靠到未央的身边,顺着他的视线看去。 没什么特别的。 未央缓缓转过头,目光迷离,有些心不在焉的样子:“欧阳……欧阳……” “怎么了!”欧阳锦玉不由得一惊,看未央的样子,的确不同于往常。 “小欧阳……”未央继续不清不楚的呢喃,侧了身子,拽住他的衣角。 欧阳锦玉嘴角抽搐,怎么他忘了这么多的东西,唯独没有忘记这个:“不要急,未央,告诉我怎么了?” “莲花……”未央的眼神涣散,如同覆上浓雾:“帝都……护城河……” 欧阳锦玉自动忽略去后面的内容,温笑道:“未央想看莲花?那好,过几天我就带你去,不要着急。” 未央用力摇头,突然有点急切,手指轻轻按在眉心,柳眉蹙起,样子痛苦不堪:“帝都……护城河……护城河……” “我们不去帝都,好么?”欧阳锦玉微笑着摸了摸他的长发,轻声道。 未央一味的摇头:“帝都……帝都……” 欧阳锦玉抿抿唇,一丝愁色闪过眉间,突然抱住了未央的腰。 半个时辰后,他带着未央策马去到郊外的一条长河边,青青的草地,远处的群山,地上的小花……还有满河的红莲。 未央看着那些莲花,没有高兴,反而要哭了一样:“帝都……帝都……护城河……” 寂静,风吹过红莲,一如当初,妖娆得像火。 在马背上,欧阳锦玉双手环过他的腰抓着缰绳,一时之间,也有些手足无措。 在他的心里,根深蒂固的……还是那个伤他最深,却也是他最放不下的地方。 “滴答——”欧阳锦玉看了看远处,突然觉得手背上被水滴滴落,十分滚烫。 他轻轻伸手去触碰未央的脸,只觉得指尖一片湿润。 心里,突然难过起来。 他用力扯了扯缰绳,策马回去。 一地落花,满河红莲。 从那天起,未央却开始绝食了。 无论欧阳锦玉好说歹说,他只是一直摇头,看样子,真是恨不得把脖子都给摇断了,欧阳锦玉在旁边劝说他,他只回复他两个字:“帝都。” 欧阳锦玉的话只有再度咽回去,这样的情况持续了一天,不得已,他只好把冥湮再度拉回来。 冥湮看了看未央的情况,只说了句,他的心结一直没有打开,所以才会在记起某样东西的时候耿耿于怀。 欧阳锦玉问他,那他这样的情况该怎么办? 冥湮简洁明了的回答,带他去他想去的地方。 欧阳锦玉显得不耐烦了,挥手赶他走人。 冥湮走后的当晚,未央还是没有吃饭,欧阳锦玉一时心情烦躁,直接把未央推到墙上强吻,未央当下就哭了,眼泪一直不停,却死死的闭着嘴唇不说话了,欧阳锦玉冷静下来后立刻就慌了,怎么劝他都没用,第二天正午,他缴械投降。 欧阳锦玉最后还是答应了未央,会带他回帝都去,未央不肯信,还是一直哭,欧阳锦玉没辙了,怕他哭了一晚上白天还继续哭的话刚复命不久的双眼又会失明,当下就吩咐好了冥湮准备马车。 冥湮迟迟不动,冷静道:“盟主,您知道您现在去帝都有多危险么?” “我知道。”欧阳锦玉看着窗外的景色:“但是……未央想去,他想回去。” “您带他回了帝都,或许他就会恢复记忆。” “我也知道……但是我总不能因为这样,而宁肯委屈他吧?”欧阳锦玉的手指轻轻划过窗台,带着一心惆怅:“我很自私……但是,我不能因为我的自私而害死他。” “属下明白了。”冥湮退了下去,剩下欧阳锦玉一人伫立窗前。 “清晨……未央,”欧阳锦玉长叹一口气:“我只是希望你不要再继续受伤下去,你明白么?” 当天下午,他带着龙清晨离开居住了三个多月的别院,出发前往帝都。 两天后到达帝都外的驿站,未央也渐渐安静下来,但是在入城之前,欧阳锦玉还是十分谨慎的派了人到城内去查探消息,一直到确定没事之后才入城。 他和未央同坐一辆马车,马车驶进城门,一路上街道繁华,叫卖声不绝于耳,十分的热闹。 未央坐不住了,身手就要掀开窗帘往外看,欧阳锦玉几次都把他的手暗下来,过了好一会,看见他实在是很想看的样子,才把窗帘掀开了一点,自己抱着他,好让他看到外面。 欧阳锦玉也不知道怎么会这么巧,掀开窗帘的时候,马车正好经过太子府的门前,他想把窗帘放下来也已经来不及了,未央径自抓紧了他的手,不让他把手放下,抓紧则目不转睛的看着窗外。 太子府的门前,停着一队人马,还有一辆颇为华丽的马车,从太子府里,缓缓走出来一道身影,远远的,欧阳锦玉才看一眼就认了出来,是凤天漓。 凤天漓不是自己一个人走出来的,他怀中还抱着一个穿着明黄色小缎袄的孩子,看上去也不算大,六七个月左右。 欧阳锦玉沉思,龙清晨和凤天漓的孩子,也差不多七个月了。 他低头看了看未央,未央显然也在看着太子府门前的那队人马,但是一点表情也没有,眼中甚至没有一丝一毫的波澜。 欧阳锦玉不想节外生枝,赶紧让车夫加快了速度离去。 凤天漓抱着凌寒从太子府走出,自己是一身的素白,面如白玉,却被一道纵横的伤疤毁了容,肤质好的关系,称得伤疤越发的明显丑陋,似乎要把他的面容从鼻梁上生生撕裂成两半,可是他毫不在意,笑起来,眼眸还是如同繁星满空。 他转头看了看府内,不禁蹙眉,可是转头看到凌寒白白嫩嫩跟个包子似的小脸蛋,还是觉得很开心,马车在眼前已经准备好,他侧过头去亲了亲凌寒的脸,笑道:“凌寒乖,父亲带你去看爹爹。” 凌寒把小身子俯在他的怀中,小手抓着他身上的衣服,一双眼睛大大的,水灵灵的。 “呀……呀……”突然,一直很安静的凌寒叫起来,小手不停的指着,指着从太子府门前疾驰而过的一辆马车,样子焦急得十分的可爱。 凤天漓不解:“凌寒,怎么了?” “喋喋——呀呀!”凌寒的法印还是很模糊,不停的在凤天漓的怀里手舞足蹈,十分急躁的样子,急得就要哭泣。 他用小小的手指指着一个方向,那个方向,欧阳锦玉的马车刚刚从那里经过。 “有什么奇怪么?”凤天漓发现不太对,转身朝着凌寒指着的方向看去——人来人往的街市,一点特殊也没有。 他不知道,欧阳锦玉的马车刚刚从那里拐过弯,就在他转身的那一刻。 “哇——”凌寒突然放声大哭,双手死死揪着凤天漓的衣服。 “凌寒乖,不哭……”凤天漓有些疑惑,但是凌寒毕竟还小,他拍拍凌寒的背,轻声道:“一会爹爹看到凌寒哭成这样,他会不高兴的。” 凌寒哭了两声,又不哭了,却懂得把自己的眼泪鼻涕全部都噌到凤天漓的身上,凤天漓哭笑不得也无可奈何,只好先用自己的衣袖给他擦了擦脸,侍人奉上手帕,他接过,把凌寒的小脸擦得更干净了些。 凤凌寒继续贴在他的胸口,撅着小嘴,十分不甘心的看着那个马车消失的拐角,抽了抽鼻子,慢慢闭上眼睛。 看到凌寒安静下来,凤天漓总算是放下心,转身上了马车。 队伍启程,目的地,皇陵。 欧阳锦玉直接带了未央去横穿帝都的长河边,这条河是从护城河里引过来的,如今长满了莲叶,开遍红莲。 河还是那条河,花也是那些花,甚至连那座桥都没有变,但是未央走上桥去,却觉得脑袋一片空白。 欧阳锦玉不想让别人认出他的容貌,易容太麻烦,干脆给他戴了面纱。 未央在桥上站了很久,一直看着桥下静静流淌的河水和盛开的红莲。 欧阳锦玉先是在马车里等他,等得久了,便走出去,笑着问道:“未央,心情好些了么?” 未央不理会他,看了看红莲,突然又抬眼看了看他那张妖孽的脸:“花灯……”他只凭着支离破碎的记忆,勉强拼凑出一些话语。 “原来你想看花灯,”欧阳锦玉眉开眼笑的:“那好,现在也很晚了,我们先回去吃饭,晚上我带你出来放花灯。” 未央低下头,让他拉回了住所。 其实天不晚,不过是才才过了正午不久,但是欧阳锦玉就是不想他在外面呆太长的时间。 风过,红莲如火。 夜晚,街道上比白日更为繁华热闹,更多人出双入对,手里拿着一盏红莲花灯,在两河岸边徘徊。 河面上,星星点点的花灯发着微弱的红光,映着河水,十分的漂亮。 欧阳锦玉如约带着未央出来放花灯,但是也就因为这样,他突然发现主角和凤天漓的缘份真是不浅,正午才刚见过不久,现在来放花灯,又看见他一次。 确保万一,欧阳锦玉把未央拉到身后,自己的手下化成普通行人在四周保护,他带着未央沿着河的上游走,就是要离凤天漓远一点,不,对他而言,是越远越好。 未央不明所以,但是被他紧紧抓着手腕,不得已,也只好跟着走。 别人都是成双成对,不是恋人就是夫夫,可是凤天漓却是带着凌寒出来,身边没有再跟着任何一名哥儿。 他很有闲情逸致,抱着凌寒踏上早就准备好的竹排,缓缓顺流而下,竹排上再就已经准备好了花灯和纸笔,凤天漓轻轻在竹排的小椅子上坐下,拿起纸和笔,让凌寒抓着,自己再轻轻握住他的小拳头,控制住笔尖,在那张纸上写下了愿望。 一家团聚。 很简单的四个字,也许是因为抓着凌寒的手,有些难以控制,也或许是其他的什么原因,这四个字写得竟然有些歪歪扭扭的。 凤天漓又教儿子把纸张折叠起来,放入已经点燃的花灯内,凌寒一下一下折纸的动作十分认真,然后小心的放到花灯里,最后把花灯放到河面,看着它静静随着水波流走。 “凌寒,他会回来的,对吧?”凤天漓看着花灯,静静的笑道。 凤凌寒张张小嘴,突然很艰难的朝着身后看去,然后无比沮丧的转回头,后来不知不觉的,就躺在爹爹的怀里睡着了。 另一边,欧阳锦玉一口气把未央拉出很远很远的距离,后来回头看时,看不清楚了方才凤天漓所在的位置,才放下心来。 他也买了一个花灯,还拿了纸笔递给他:“未央,你有什么愿望么?” 未央低头看了看空无一物的纸张,摇摇头。 欧阳锦玉只好自己写,他想了想,又想了想,才动笔写了几个字,忽的抬头一看,未央也从摊位上拿了纸和笔,侨情十分认真的写了几个字,欧阳锦玉一时好奇靠过去看,未央似乎没发觉,只是自顾自的写着。 很大很大的正楷,却只有两个字。 回去。 欧阳锦玉愣了愣,又愣了愣,掌心不觉一点点握紧,那张才写了几个字心愿的纸张一寸寸被捏烂在掌心,最后揉成一团,狠狠的握着。 他突然发现,自己笑不起来了。 未央写好了字,把纸张折叠而起,放到欧阳锦玉给他买的花灯内,再点燃灯芯,最后绕过欧阳锦玉的身子,肚子走到河边,把花灯放下。 花灯缓缓随着河水流下去,未央伫立在河边,呆呆的看着。 “未央……”欧阳锦玉长叹一口气,扬起一个十分僵硬的笑容,拦到未央的面前,十足的妖魅里掺杂了一丝丝的心虚,他说道:“我们回去吧,好吗?还是……你喜欢这里?你要是喜欢,我再陪着你多玩一会。” 未央看了看他,摇摇头,欧阳锦玉松口气,便道:“我们回去吧,今天赶了半天的路,确实是累了,明天我再陪你出来玩。” 未央点头,欧阳锦玉微笑着重新抓住他的手,带着他往原处走去。 他生怕早半路上落下了他,手指便收拢得很紧很紧,十指纠缠得紧紧的。 凤天漓靠了竹排在岸上,准备上岸的身后,怀中的凌寒突然被惊醒了,低低叫了两声,却又安静下来。 凤天漓摸了摸他的头,就要往太子府走,突然,凌寒又开始呀呀乱叫。 一盏花灯被卡在了凤天漓刚刚靠岸的竹排里,里面的纸张半展开,显露出两个很大的字来。 凤凌寒似乎对花灯感兴趣,安静了大半天的他又开始朝着那花灯不停的舞动双手,但是可惜,不够长,也就碰不到。 凤天漓缓缓半跪下去,拾起了那花灯:“凌寒,你想要这个?” 凤凌寒毫不犹豫的点头,伸手便要取出里面的纸张。 凤天漓把花灯拿远了些,不让他碰,摇摇头,笑道:“凌寒,这是别人的愿望,我们不能随便乱看的。” 凌寒急了,叫得越来越大声,凤天漓还是摇摇头,把花灯重新放回河里让它飘了下去。 凤凌寒于是再一次哭得惊天动地,还不停把眼泪鼻涕往自己的爹爹身上抹,摆明了报复的模样。 凤天漓只是宠溺他,没有多想,直接走回了太子府。 太子府沉浸在黑夜中,显得有些诡异。 龙清晨的房间亮着灯,透过纱帘,依稀可以看到床上端坐着一个人影,哥儿的身影。 不知道是谁家的公子,总之,绝对不是龙清晨,所以,凤天漓很久都没有再进这个房间一步,几次要那不知名的公子搬出来,但是不久后,皇父的懿旨压了下去,为了顾全大局,他不得不退了一步,姑且让那哥儿先住在龙清晨的房间内。 今夜,安静的有些过分了。 哥儿看了看门口处,不禁叹口气,如今他只是太子妃的替身,太子更是连正眼也没看过他一眼,低位连府中的妾妃柳千澄都不如。 他吹了灯,要睡下了。 而,就在灭灯后不久,房门突然被一阵诡异的风给吹开! 门板被吹开的巨大响声惊动了他,他缓缓站起来,提心吊胆的走到门口,想要把门重新掩上。 身后,不知道什么时候多出了一道黑影,那黑影恶作剧似的捂住了他的眼睛,笑嘻嘻的声音里带着几分妖孽之气:“清晨,猜猜我是谁?” 是名年轻男子的声音——那哥儿不由得身体一抖,顿时僵硬住,不敢回答。 那妖魅的声音不禁有些泄气:“怎么,连我都认不出来了么?真枉费我千辛万苦的跑来看你……来来来,转过身来,给我看看……一年不见,想死我了……”笑着把哥儿僵硬的身体扳到面前,借着皎洁的月光,一张俊朗不失妖魅的年轻脸庞上,笑容赫然冻住! “你不是清晨!”他面色猛地一沉,好听的邪气声音突然变得震怒而恐怖,哥儿不由得身体一抖,缓缓低下头,年轻公子却怒上眉梢,突然一把扼住了他的脖子,厉声问道:“你是谁!怎么会在他的房间!” 哥儿呼吸不得,双眼开始泛白,难过得几乎要晕厥过去,喉咙里发出支吾不清的声音。 年轻公子气急败坏,手都开始颤抖,一双星眸恨不得沾染上血腥之色,他一把把哥儿的身体丢到地面上,一脚踩住他的手,怒道:“他到底在哪里!你们把他弄到哪里去了!你又是谁!有什么本事睡太子妃的房间!” 手背上一阵剧痛,哥儿缩卷起身子,疼得直掉眼泪,却不敢说一个字。 不远处的大门口突然传来一阵声音“太子归来了。” 年轻公子愤怒至极,不屑的哼了哼,身影一闪,顿时消失不见。 凤天漓抱着凌寒正回来,走着走着,脚步突然停住,停得那么突然,所有的侍人和家丁都惊得瞪大双眼。 一把明晃晃的剑,不知道什么时候从身侧飞出,直直架在凤天漓的肩上。 他沉着面对,转过头去,却对上一张陌生却又带着愤怒的脸庞。 那面容生得十分妖魅精致,却不像欧阳锦玉那样的全妖,眉宇间带了英气中和,显得十分的好看和惊艳。 “你是谁?”凤天漓冷声问道,怀中的凌寒看着两人,便趴在父亲的胸口,一点都不害怕。 “龙清晨呢?”年轻公子渐渐挑起俊朗的剑眉,拼命的压抑着愤怒,一字一字的问道。 第一百一十九章:成家 “你是他什么人?”凤天漓斜眼看他,满是冰冷和不屑,两人四周渐渐响起整齐划一的脚步声,一队侍卫包围了他们,却不敢上前一步,只是围成一个圈。 长剑长戟握在他们手中,散发着冰冷的银光。 带头的侍卫扬声喊道:“把太子殿下放了!我们可饶你不死!” “你没资格知道我是他什么人,你先告诉我他在哪里!”年轻公子气得双眼快要喷火,手腕猛地一转,剑刃险些就割破凤天漓的脖子,凤天漓及时后退一步,他的剑也就跟着逼近一分,突然,凤天漓怀中的凌寒轻轻唔咽起来。 凤天漓不动了,双眼闪过一丝杀意,却仍然瞪着那年轻公子:“若是有私人恩怨,我们自己解决,不要伤到孩子。” “孩子,”年轻公子不觉怔了一怔,看着那凤天漓怀中的凌寒,面色不知道是惊还是喜:“这就是……清晨的孩子!” “是,我和清晨的孩子。”轻轻说完,凤天漓越发的警戒,趁着那年轻公子有一瞬间的失神,身影轻轻一闪,便离开了他所能威胁的范围,凌寒低低唔咽两声,从凤天漓的怀中转头过去看他,咬着自己的一根手指。 没有了可以威胁的人,年轻公子的处境瞬间变成四面楚歌,那些侍卫没了顾忌,纷纷抄起兵器朝他砍去。 他挡了一会,砍了几名侍卫,突然无心恋战,利用自己好得出奇的轻功,轻轻跃上了房顶。 房顶风大,吹得他的发丝飞扬,白衣飘飘,他低头俯瞰那成群成群的侍卫,一点都不慌乱,也没有恐惧,只是失神一般地看着小凌寒喃喃:“才多久不见呀……孩子都这么大了。” 凤天漓抬头看他,一脸的不悦。 看这口气,看这态度,一定是和龙清晨十分熟悉的人,不仅仅是熟悉……至少和麒翎差不到哪里去,而且看样子,也不是一般家族的公子少爷,身手这么好,长得也不赖——为什么他一想到这些就闷闷不乐? 年轻公子还未离开,只是站在屋顶,反握着长剑,嚣张到无视赶来的弓箭手,他只是并冷冷地问道:“孩子在,那父亲呢?太子,凤天漓,你把清晨丢到哪里去了!你竟然没有好好照顾他!让别的哥儿睡他的房间么!” “你说我没资格,那你又有什么资格说我,”凤天漓抬着头,语气也是冰冷到了极点,如果不是顾及他和龙清晨应该有交情,还有怀中的凌寒,他一定会飞上去和这名莫名其妙多出来的人好好比试一场:“你和清晨,又是什么关系?你又有什么资格管他!” “哈哈……要是连我都没资格管,那这天下,就再也没有人有资格管他了!”年轻公子的视线从来没有移开过凌寒的身上:“清晨到底在哪里!” “你是他什么人。”凤天漓不是一般的冷静,他挥手阻止了那些弓箭手。 “若是找到他,你自然知道我是他什么人,如若不然,”年轻公子挑了下剑眉,一身凛冽的寒气袭人:“我必定血洗你这太子府!” “猖狂。”凤天漓不屑道。 “猖狂么?”年轻公子冷笑:“要是清晨有个什么万一,我会让你付出代价!” “你真的想见他?”凤天漓顿了顿,突然觉得年轻公子的态度和那股傲气十分的熟悉,但是也不会去伤他——他有预感,如果眼前这年轻公子有什么意外,龙清晨哪怕是在九泉之下也会化作厉鬼找他算帐,不原谅他,可是,他和清晨到底是什么关系?凤天漓想不通这一点,心中越来越不安,这样不安的心情,只有当似乎麒翎在的时候出现过,那现在,凤天漓道:“你出了这太子府,离开了帝都,就一直朝着东南方向走,如果轻功好的话,一个来回,明天正午前就可以看到他。” “什么!”年轻公子大惊失色,气得全身发抖:“他辛辛苦苦的嫁过来,你就这样把他丢在离皇宫这么远的地方!混蛋!” “我会把他接回来,但是现在不是时候……”凤天漓的声音突然低下去,面带忧伤,凌寒仰着小脸看他,呀呀的轻唤了几声,紧紧地靠在他的胸口,似乎是要安慰自己的爹爹。 “呵!他还会回来!”年轻公子恶狠狠地盯着他,又看看一直依偎在他怀中的凌寒,咬牙切齿道:“看在凌寒的份上,我先放过你,要是我看到清晨过得不好,一定会回来找你算帐!而且我也不会再让他回来,我会把他带回去!带回原本才属于他的家!” 凤天漓震惊,猛抬起头:“你不可以把他带走!” “呵!有什么不可以!还有孩子……”年轻公子气得不行:“等我回来了,一定也会把他带回去!” “你和凌寒没有关系,”凤天漓面色难看,不觉抱紧了怀中的凌寒:“凭什么带走他!” “他是清晨的儿子,那也就是我的……跟你说这些干什么,把凌寒给我照顾好了!等我回来接他!”年轻公子愤愤地一甩长袖,收了剑,纵深消失在屋顶。 凤天漓愁眉不展,突然觉得胸口的衣服紧了一些,低头看,只见凌寒的小手紧紧地抓着,他笑了笑,把凌寒的手移开:“凌寒不要害怕,爹爹会保护你。” 侍卫的首领走上前,跪在他的身下:“太子,是否要追?” “不追了……让他去吧……”凤天漓摇摇头,叹口气:“看样子是清晨生前的故人,我不想伤害他。” 东南方向……是皇陵的方向。 那里,埋葬着清晨。 同样的一天夜里,睿王府的屋顶上,也有黑色的人影飞快闪过。 凤天赐走出书房,在走廊上走了一会,突然改变了道路,转身跃上了屋顶,生生把那无声无息的黑影拦截了下来。 “紫宣,”他看清楚了那人的面容,便轻笑道:“我们好久不见了。” 紫宣被迫停下,还是那一身的紫衣,他抬起头来,对上凤天赐清澈的双眸,刚张了张嘴,却突然想起现在两人的身份已经不同,踌躇了半天,终究没有开口,只是低下头去。 “紫宣,你很喜欢这里是么?”凤天赐淡淡地笑了,眯着眼看他:“最近几日看你跑我家挺勤的,唉,其实何必这么麻烦呢?你要是喜欢,大可以光明正大地从门口进来,虽然我已经脱离出武林盟,不过却还是可以以朋友的身份招待你。” “多谢……好意。”紫宣低声道。 “你是来看我的么?”凤天赐不依不饶。 “是的……”紫宣稍微一迟疑,俯首道:“许久没有看见您了,做任务的时候正巧经过,就顺便来看看。” “原来是这样啊,那你为什么不直接来看我?”凤天赐转了转身,手指拂过衣袖,低笑道:“我们也是好几年的朋友了,何必这么生疏?” “属……我认为已经这么晚了,也许您已经睡下了,就没有去打扰,看一看就好的。”紫宣轻声说道,有些心虚。 “睡下?”凤天赐看看方才紫宣离开的方向,不禁迷惑:“那边是云鸾的房间,我已经很久不睡那里了,你这几天都来,应该不难发现吧?再说书房也亮着灯……紫宣呀,你这么聪明的一姑爹爹,怎么就撒这么个错漏百出的谎呢?” “紫宣不敢!”紫宣下意识地后退一步,把自己武装起来。 “你找他有什么事?” “我没有找他……” “紫宣,你骗不过我,”凤天赐逼近他,笑容里满满的是不信任:“你每次撒谎,都会有一些端倪,你实话对我说,你到底来干什么的?” “我……”紫宣有些慌乱,抬头看着凤天赐,又飞快地别过去:“我想要说一些事情……但是,又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什么事情?嗯?”凤天赐仍然是笑着看他,不动声色地击破紫宣的一道道防线。 “如果我说,”紫宣咳了两声,轻轻呢喃道:“如果龙清晨没死……”您会怎么样? 没等他说完,凤天赐的脸色就变了,他突地上前一步,赫然抓住紫宣的手腕,震惊之色流露于表面:“你刚才说什么!” “龙清晨没死……盟主,盟主他……把龙清晨救了下来,已经在他身边三个多月了。”紫宣不敢抬头看他,只是无比缓慢地说着。 “没死……紫宣,你不骗我!”凤天赐惊得险些就无法思考,无意识地加大了手上的力道,一股钻心的疼痛从手腕蔓延到心口,紫宣不禁蹙眉,凤天赐急道:“是真的么?清晨在欧阳那里!不对不对……那么,哪天在废墟里被烧死的人是谁!”凤天赐突然大力摇摇头,逼迫自己清醒。 “死的人,是临月护法,”紫宣幽幽地叹口气:“临月护法爱慕盟主,后来得知盟主心仪的是龙清晨,便一时气急……才做出那样的傻事,盟主及时发现,并救下了龙清晨,那时候烧死的是临月……盟主说,这是对他的惩罚。” “你是说,”凤天赐愣了,眼睛慢慢睁大:“欧阳他喜欢……喜欢清晨?” “是的,所以他才不辞辛苦地造成龙清晨假死的场面,让你们以为他已经死了,而自己也好独占他。”紫宣低声道。 “紫宣,你确定没有错么!你真的确定是清晨!”凤天赐呼吸急促起来,只觉得自己身上激动得发热。 “我好歹也伺候过他一段日子,只是认出容貌,当然不在话下,而且,盟主也亲口承认了……现在他把龙清晨收在身边,化名未央。” “未央……未央……还是不对!那按照你这么说,都已经过了这么久了,清晨他怎么可能就这么安静地呆在欧阳的身边!”凤天赐逼自己冷静,找出紫宣话语中的破绽:“他一定会回来的!他不可能在欧阳的身边这么久!” “他失忆了,什么都记不起来……失明了三个月,不久前才恢复过来,他恢复视觉后的第一件事,就是要回帝都……盟主对他无可奈何,已经于昨夜暗中潜回帝都。”紫宣眼前一片朦胧,说话的时候,都有点恍惚不清。 “你……是说真的!清晨真的没死!” “我不会欺骗您,这是盟主现在暂时落脚的地点,”紫宣从腰侧拿了一张纸条递给凤天赐的手上:“您若是不信,大可去看看,希望来得及,他没有更换地方。” 凤天赐赶紧收下了纸条,打开看看,把地址记在心里,又看着紫宣:“紫宣,你怎么会……” “盟主为了他,已经荒废了一些事情了,我不忍心看着盟主继续沉迷下去,希望您可以唤醒他的记忆,把他带走……”紫宣面带凄凉,抬头看凤天赐:“您心中若是还有他,现在就是一个好机会,把他带走,远离皇宫,远离武林盟,对谁都好不是么?” 凤天赐抓紧了纸张:“紫宣,你真的是特意过来告诉我这件事情?” “欺骗你,对我并没有什么好处。”紫宣欠身道:“我该走了,要是让同盟人看到了,指不定会引出什么事情了,这里实在不宜久留。” “好,你走吧。”凤天赐十分爽快地点头,侧过身让他离开,紫宣走出几步,凤天赐又回头道:“紫宣!” 紫宣身体僵住,一股寒意冒起——他……莫不是发现了什么不对? “谢谢你。”然而,出乎紫宣的意料之外,凤天赐并没有继续追问下去,笑意盈盈,只是对他道了谢。 紫宣觉得自己的掌心都是冷汗:“不必。”匆忙说完,他赶紧离开。 如果他知道,这出闹剧……是他怂恿临月和云鸾一起勾结,当初的目的就要害死龙清晨,那么,他们今天是不是就会兵戎相见,而不是还对自己道谢了? 紫宣不敢再想下去,身上都是冷汗,赶紧远离了睿王府。 凤天赐转身就要下去,刹那,一阵疾风从他的身侧掠过,白色的身影快如闪电,并且带着轻微的气息。 如果是普通人,一定会认为是闹鬼了,但是只和那身影擦肩而过,凤天赐一下便认出了是轻功极其好的人。 但是,都与他无关了。 紫宣在夜色朦胧的大街上疾行,碰到了不少放完花灯正赶回家的路人。 他不敢轻易使用轻功,若是碰上武林盟的人,就会被一眼认出来。 然而,他失算了,就算不用轻功,还是被人认了出来。 来来往往的人群中,站着一道黑色挺拔的身影,正对着他冰冷地微笑。 是冥湮。 逃不掉了。 紫宣的脚步停滞了一会,便走到冥湮的面前:“有何事么?” “盟主看你这几天来来往往地跑着,并且还要用心良苦地掩藏自己的行踪,觉得你辛苦了,”冥湮淡漠道:“现在已经设下了酒宴,正要请你过去。” 紫宣咬咬牙:“带路吧。” 冥湮转身就走,紫宣只能乖乖跟在他的身后。 不一会,冥湮便带着他来到一处府邸前,门口的两边挂着阴森森的灯笼,尽管身后是繁华的大街,紫宣还是不禁感到恶寒。 朱门打开了,是一路长长的青石路,紫宣缓缓走过去,然后踏入房子之中。 欧阳锦玉早已经设下好丰盛的宴席等他,正坐在他面前,看到他来,勾魂一笑,顿时倾倒众生。 的确是妖孽啊…… “又去睿王府了,紫宣?”摆手让他坐下,欧阳锦玉也不喜欢周旋,一针见血。 “属下没有……” “没有就没有了,就算你去见见凤天赐也没什么大不了的,”欧阳锦玉笑了笑,道:“别这么紧张,我找你来,只是有一件事情要告诉你。” “什么事情?”紫宣紧张地问道。 “我想成家了。”欧阳锦玉的声音透着慵懒,眼角瞄到紫宣变青的脸色,不禁得意起来。 “哦……这是好事,不知道盟主看上了哪家姑爹爹,”紫宣咬着颤抖的牙齿:“莫不是,桀姬姑爹爹?” “他很好,”欧阳锦玉惋惜地摇摇头:“但是我不喜欢他,紫宣,你知道我喜欢谁的,何必装傻呢?” “属下的确不知……” “哎呀呀,你非得要我什么都说清楚么?那我就说了,我要娶未央。”欧阳锦玉抬抬下巴,表情倔强得像个孩子,却又带着恶作剧的趣味:“让他成为武林盟的女主人,和我一起执掌武林盟。” “不可以!”紫宣脸色惨白地抬起头:“盟主,您知道他谁谁的!您也知道娶了他会有什么下场!再说……再说,您何必这么急着要娶他!都已经过去了这么久……” “我的确很急呀,可是又有什么办法?你就要想方设法地把他弄走了,”欧阳锦玉表情难过得皱起眉:“我不快点行动怎么可以?虽然我知道他心里不舒服,可是一旦生米成了熟饭,到时候,后悔也来不及了不是?” “盟主!” “我很早就想对你说了,可是就是怕你不答应……不过现在,想不说都不成了,紫宣,婚礼的事情我已经让冥湮着手去办了,不需要太隆重了,让武林盟知道就可以了,”欧阳锦玉无所事事地看着天花板,自言自语一般:“尤其,不准让皇室的人知道,无论是谁,我不希望婚礼出什么意外。” “盟主!您不可以娶他!”紫宣竭力喊道。 “有什么不可以。” “万一他恢复了记忆呢!那怎么办!他会害死武林盟的!” “那我就让他就算恢复记忆也无法离开我,”欧阳锦玉笑道特别妖媚:“让他怀上我的孩子,让他一辈子都离不开我,更无法背叛我!” 第一百二十章:变故 不顾紫宣的极力反对,欧阳锦玉匆忙定下了婚事,三天后举行,就在帝都。 三天,光时间上就很赶,更别说要讲究排场了,但是欧阳锦玉希望越快越好,给未央一个光明正大的身份。 他特意安排了很多人跟着紫宣,随时随地监视他的一举一动,争取在婚礼前不出任何的意外,紫宣成了一个可以随处走动的囚犯,什么事情都做不了,现在欧阳锦玉已经对他十分怀疑,如果他再有一点别的举动,很快就会从这个世界里消失。 欧阳锦玉从头至尾都瞒着未央,然后笑嘻嘻地请了最好的裁缝师傅去给他量身,订做华服。 未央迷迷糊糊的,后来裁缝师傅走,他恍惚但看着欧阳锦玉:“欧阳……” “嗯?”欧阳锦玉笑着,走到他的面前,伸手抹了抹他的唇角,满眼的迷离。 蓦地,未央后退一步,避开他,用力地摇摇头:“天漓……” 欧阳锦玉的手僵硬在半空,许久,他看着沉默的未央,笑容不禁暗下去,最后转身离开。 时间还长着,他有的是机会,不必急于一时。 第二日黄昏,那年轻的公子去了一趟东南方向后回来,身上的火焰怒气不减反增,直冲太子府。 顾不上自己一身风尘仆仆,他先是找到凤天漓把他骂一顿,然后拔剑弩张,不由分说的和他比了一场真格的。 凤天漓根本就措手不及,年轻公子来的时候他还在哄着凌寒要睡觉,现在又被他突然袭击,一边要顾着凌寒,根本管不了自己,不出片刻,他的手臂上就被划了几道剑伤。 年轻公子已经愤怒至极,每一剑都刺得又狠又准,那几道伤口也很深。 太子府里被闹得鸡飞狗跳,驻守的侍卫也来了不少,可是都不能抵挡有着上乘轻功相助的年轻公子,于是,在凤天漓躲闪不及,眼看着他的剑就要刺到怀中凌寒的时候,那把剑却突然停了下来。 凌寒表情十分委屈,大眼睛水汪汪的,几乎就要哭出来,年轻公子虽然气得全身发抖,但是剑却不能伤害到孩子半分,身上的杀气也收敛了一些,看着可爱的凌寒,他的确是心生喜欢,这孩子的眼睛特别像龙清晨,可是相对的,他也更加憎恨凤天漓。 年轻公子狠狠地把手中的长剑丢在地上,轻功飞快闪到凤天漓的面前,一个手刃劈在他的手肘,趁着他吃痛的略微松手,趁机把凌寒夺到自己的怀里。 凤天漓只觉得整个手臂都疼得麻木,怀中骤然一空,愕然抬起头,发现凌寒已经落在那位尚不知名的公子手里。 “把凌寒放下!”一时间,凤天漓不觉动起怒火。 “给你?”年轻公子后退一步,带着愤恨和不满:“你都不知道把清晨弄到哪里去了!现在又想独占凌寒?梦呓!你所说的东南方向除了那一片皇陵外根本就是荒郊野外!还要再过几十里才到城镇,说!清晨到底在哪里!” “你不是已经看到他了?”凤天漓逼自己冷静下来,蓦地冷笑道。 “我连个人影都没看到!”年轻公子气极大吼,而被他紧紧抱在怀里的凌寒,抓了抓他的衣服后,突然“哇”的一声大哭出来。 “爹爹——爹爹——”才七个多月的小婴儿毕竟口齿不清,但是仔细辨认出来也不是难事,凌寒似乎比其他的小孩子要聪明得许多,三个月就会发音,而七个月,已经说得像模像样了。 “爹爹——”他哭得越发的汹涌厉害,似乎一时间就认出了现在抱着自己的陌生男子不是父亲,眼泪大把大把地掉,眼睛都红了,凤天漓心弦猛地一震,但是又害怕眼前的人会伤害凌寒,一时急道:“清晨就子啊皇陵里!你去看了皇陵,不是也等于看到了他!” 年轻公子本来对凌寒的突然哭闹一时慌了手脚,但是一听到凤天漓这么说,心都凉了大半截:“你什么意思!” “清晨在皇陵里……”凤天漓看向别方,努力隐忍住悲哀:“他在皇陵里睡着了……我怎么叫他都不肯醒来,他生气了……” 年轻公子不由得踉跄几步,面色变得惨白:“你说,清晨他……” “把凌寒放下,”凤天漓的声音不带任何情感:“你根本不能照顾他!” “哈哈……凭什么不能!”年轻公子的声音有些发抖,凌寒哭得越来越厉害,他苦笑两声,再也笑不起来,蓦地怒吼:“清晨他到底怎么了!” “是武林盟的人下的手,或许皇室也有人内应,但是那个人的掩护手法非常谨慎,身后肯定还有高人相助,所以我至今尚未能帮清晨抓住凶手……”凤天漓黯淡了眼神。 “武林盟?”年轻公子气得剧烈地呼吸:“武林盟是什么东西!我的人他都敢动!” 凤天漓沉默,看着年轻公子,眼里杀意腾腾——他刚才那一句“我的人”,彻底把凤天漓给惹火了。 气归气,可是眼前正在努力哭喊的凌寒也不得不管,年轻公子看着他满脸的眼泪鼻涕,一时心疼不已,想想这孩子没了爹爹亲,也是可怜,于是拾起自己的衣袖给他擦擦脸蛋,哄道:“别哭别哭,唉……今后我疼你。” 凌寒的哭声渐渐微弱下来,双手紧紧攥住了年轻公子的衣服,带着哭腔的声音更加的模糊:“啾啾……啾啾……” 年轻公子开始听不清楚他在说什么,后来凌寒又重复了几次,他也慢慢辨认出来,心中顿时震惊不已,赶紧看看他的眼睛:“小家伙……你别吓我!” “啾……”凌寒的小脸一皱,又奋力哭泣起来。 “把凌寒还给我,”凤天漓冷静道:“他离不开我,他会哭的。” 年轻公子一愣,牙齿磨得吱吱响:“你对清晨怎么样?” “以前我对不起他,但是也没来得及补偿。”凤天漓淡淡道,一碰就会破碎的语气里,参杂着太多的忧伤。 “对他不好的人也好意思在这里说。”年轻公子表现得特别的不屑,带着满满的愤怒:“武林盟?什么鬼东西……敢动清晨,找死!” 年轻公子转身就要离去,凤天漓连忙拦到他的面前:“你不能带走凌寒!” “你管不着!”年轻公子对他挑衅地挑眉。 “爹……爹——”凤凌寒十分的配合,在凤天漓几乎要动手的时候,突然又一次扯开嗓子哭起来。 年轻公子蹙眉:“凌寒,你选择跟他是么?” 凌寒不说话,从他的怀里费力地探出身子去,一双手朝着凤天漓挥挥。 “你别逼我动手,不管你是清晨的什么人。”凤天漓冷了语气道。 “算了算了!我才不稀罕内讧!”年轻公子看着连这么丁点大的小屁孩都向着自己的父亲,脸色无比难看,迟疑了片刻,把凌寒塞回凤天漓的怀里:“我要去为清晨清帐,我就不信了……什么武林盟,听都没听说过!” 凌寒一回到凤天漓的怀里,立刻就停止了哭泣,弄得年轻公子百感交集:“凌寒怕生,凤天漓是么?你就给我好好地照顾他!要是他再受点什么委屈,我一定连本带利地在你身上算回来!” 凤天漓的脸色也拉得老长:“凌寒是我儿子,不是你儿子。” 年轻公子哼了哼,转身跃上屋顶,离别前,还居高临下地蔑视了一眼凤天漓:“就算你和清晨是名誉上的丈夫,但是我始终都不会承认的,对清晨不好,你在我眼里,就什么都不是。” 凤天漓不理会他,再抬头看屋顶,身影已经消失了。 那个人到底是谁?一口一个清晨叫得这么亲密,还大言不惭地说清晨是“他的人”。 “无理取闹!”凤天漓抹了抹凌寒眼角的水珠,抱着他往回走。 过了片刻,一名黑色的身影随后进了凤天漓的房间,在他的身前跪下。 凤天漓正将凌寒放在床上,看着他睡,眼角瞄到有人进来,便轻轻抬了手,示意他不要有太大的动静,凌寒睡了。 那人轻手轻脚地走进来,轻声道:“太子殿下,属下无能,还是不能查到有关武林盟的踪迹。” “不怪你,”凤天漓凝视着凌寒不安的睡颜,想想,凌寒经常在半夜惊醒很多次了:“武林盟有个这么奸诈的盟主,你们查不到也是……凌寒太赖我,不然我会有更多的时间亲力亲为,不要紧的,你们尽力而为就好。” “是。”黑衣人转身就要离去,凤天漓却又在他身后喊道:“对了,帮我去查查这两天三番两次来捣乱的人,看样子,他并不是本国的,查清楚了他的身份,我自有重赏。” “是,属下领命。”黑衣人退了出去,顺手把门关上。 凤天漓看看凌寒,刚站起来想要出门,却感觉到自己的衣角似乎被一个小钩子勾住了,低头一看,是凌寒的小手紧紧攥着。 “爹爹……”凌寒含糊不清的呓语,凤天漓顿时心软,最后还是没有出门,轻手轻脚地褪了外衣,缓缓躺在凌寒的身边,抱着他软绵绵的小身子睡下了。 凤天赐按照紫宣所给的地址赶过去,却发现已经人去楼空,他四处奔波询问,才勉强打探到一点消息。 原先住在那里的人不知道什么时候悄悄转走了,凤天赐最后又连续跑了几个可能的地方,但是都没有下文,最后不得不沮丧地回去。 但是紫宣所说的又不像是假的,或许在他的心中,还存在着一丝侥幸,回去后不久,立刻调动了手上能调动的兵马,从皇帝那里要了封城令,把帝都封锁,所有进出的人必须要经过严格地检查,然后就是一条街一条街地搜索。 这样大规模的寻找一直持续了三天,三天,一点结果都没有。 凤天赐几乎就要绝望。 三天后,他突然接到一封密函,密函上写着一个地址,是一家倌馆,还顺带说明了当天那个地方会有婚礼。 凤天赐二话不说立刻赶去,在接近那个倌馆的时候,突然被一群又一群态度十分诡异的人阻拦去路,不是说他伤了他们的孩子要拉他去府衙算帐,就会是莫名其妙地跳出一个衣衫褴褛的哥儿指责他始乱终弃,喜新厌旧,疯疯癫癫的样子,惹得路人对着凤天赐指指点点。 一路上的怪异,让凤天赐不免有些暗喜,他用最快的时间摆平了所有的麻烦,一路过关斩将,最后来到一处十分隐蔽,却装饰得分外华丽的屋子前。 喜欢华丽,是欧阳锦玉的风格。 但是凤天赐在外面已经闹出了这么大的动静,欧阳锦玉可能不知道么? 心中有些忐忑,但是凤天赐似乎已经能看到龙清晨近在眼前,赶紧抛开了所有的疑虑,朝着那栋房子飞奔而去。 房子没有人守护,甚至连一点死士的影子都没有,凤天赐心中有些疑惑,他记得的,欧阳锦玉曾经养了一个隐影替他卖命,是个叫桀姬的美女,也对他忠贞不二,没有理由看到自己已经这么近了,还不出来阻拦。 怀着满心的疑惑,凤天赐还是毫不犹豫地走进了房子。 “砰!”刚打开的房门在身后合上,一楼的大厅除了一些精美的家具外,空荡荡的没有一个人。 他朝着二楼走去,凭着直觉,推开了诸多房门中的一扇,映入眼帘的,正是满室垂着的竹帘,竹帘深处,有长椅摆放着,而长椅上,隐约有人影可见。 欧阳锦玉喜欢竹,喜欢竹叶青,他说喜欢这样淡然的味道。 凤天赐绕过竹帘走进去,蓦地,听到人影传出一阵阵低低的笑声:“凤天赐,我们又见面了。” “欧阳,原来你在。”凤天赐冷笑一声,走得更进了一些。 而绕开那些竹帘,已经在长椅前的凤天赐突然愣住了身形,一动不动地注视着长椅上的人……准确来说,是两个人。 欧阳锦玉斜斜地躺在上面,而在他的怀里,背对着凤天赐的,还躺着一名哥儿,欧阳锦玉的手肆无忌惮地放在他的腰上,把他搂得紧紧的。 不是桀姬,桀姬的背影不会这么柔弱。 “桀姬呢?”凤天赐平复自己汹涌的心情,突然问道。 “他呀,”欧阳锦玉低头沉思:“或许现在已经跟赤染见面了吧。” “什么!” “呵呵……谁让他这么冲动,我一直以为他很冷静呢,谁知道听了那样的消息,竟然要伤害……”欧阳锦玉低下头,在怀中哥儿的脖颈上咬了一口,十分轻:“凤天赐,我现在终于能够体会你当初要杀害赤染的心情了……嗯,你找我有什么事吗?” “我来要回我自己的东西。”凤天赐紧盯着他怀中的哥儿不放。 “可以呀!”欧阳锦玉爽朗道:“毕竟之前都是你一直在执掌武林盟,多多少少都会遗漏一些贵重的物品,属于你的,你可以直接拿走,但是不属于你的……我会把你的双手留下。”说到最后,欧阳锦玉笑了,带着嗜血的味道。 凤天赐不再废话,几步上前,拽住了他怀中哥儿的胳膊,一把把他带起来,而面对那张十分熟悉的面容,他自心底惊喜不已:“清晨!” 未央茫然地抬头看他,眼中尽是迷惑,然后动了动手,想要不自己的胳膊从他掌心中收回来,一直不停地摇头。 欧阳锦玉飞快上前,把未央揽回自己怀里,笑道:“你认错人了吧,什么清晨?这是我的未婚妻,他叫做未央。” “不对!”凤天赐打断欧阳锦玉的话:“欧阳,你骗我!是不是清晨,我怎么会认不出来!你现在留着他,是何居心!” “什么居心?”欧阳锦玉低笑:“你也没资格管,一个背叛武林盟的叛徒,有什么资格说这些话呢?” “欧阳,不管你今天说什么,我都会把他带走。”凤天赐一直抓着未央的手不放,转过身就要带他离开,可是走了几步,突然觉得一阵头晕目眩,险些就要跌倒! 而房间里的紫金炉上冒出的香气,此时竟然显得这么诡异! “呵呵呵……我既然肯让你平安无事地进来,就做好了十足的准备,”趁着凤天赐提不起一丝力气,欧阳锦玉不费吹灰之力就把他的手给掰开,重新将未央抱在怀里,一脸的得意洋洋:“新婚不适宜见血,但是明天,我会把你的双手砍下来,作为你失信的惩罚。” 凤天赐对欧阳锦玉所说的话不为动摇,只是目不转睛地看着未央的容貌。 他不会记错!就算有人的容貌和龙清晨一模一样,可是给他的感觉,是绝对不会弄错的! 从房间后,冥湮缓缓走出来,凤天赐一时间就明白了,原来欧阳锦玉已经下好了这样的一个圈子,就等着他跳下来了。 “我也不想这么麻烦,但是既然你知道了,那就留不得,”欧阳锦玉故意当着凤天赐的面抱紧未央,春风得意:“未央是我的,今后都是我的,对了,顺便告诉你一下,他今夜就要与我成婚了,将会成为武林盟的女主人。” 晴天霹雳,凤天赐不能动弹,身后已经有两名武林盟的死士把他擒住,背上一阵剧烈刺痛,是利器穿破肌理的痛感……欧阳锦玉让人锁了他的琵琶骨! 凤天赐只能皱眉,不知道他中的什么迷香,全身上下几乎动弹不得,就连说话都没有力气。 “我不会要你的命,因为对你而言,还会有更痛苦的事情,”欧阳锦玉又一次故意俯身在凤天赐的耳边说道:“我要让你亲眼看着我和未央成婚,洞房……你知道的,他就是我不惜一切代价救下的龙清晨,你心心念念的人啊……” 凤天赐费力地抬起头,狠狠地盯着欧阳锦玉。 欧阳锦玉击掌:“把他带到厢房去,好吃好喝地伺候着,人家是贵客,还要作为上宾参加我的婚典呢。” 又进来两名死士,按四人把凤天赐拉了下去,很快就消失得不见身影。 “盟主……”冥湮看着欧阳锦玉,第一次说话都有迟疑。 “不要想太多,冥湮,”欧阳锦玉笑道:“今天是个好日子呢,不是么?不要想别的坏了兴致。” “是。”冥湮低声道。 “未央,你可担心他?”欧阳锦玉捧起未央的下巴,笑着问道。 未央没有表情,把头低下去,摇了摇……突然,他皱皱眉,低声呢喃出两个字:“天漓。” 他这几日很少说话,更不说别的,就是这个名字一遍遍的重复,似乎永远不耐烦。 欧阳锦玉的笑容,没有再一次凝结,他只是低下头,苦笑。 入夜,婚礼照常举行,一切都很美满,所有武林盟中分量级的人物都到了,场面十分热闹,尽管这场婚礼并不隆重。 新郎新爹爹穿着一身的火红锦袍走到大堂,接受了众人的祝福后,就开始在司仪的指导下行礼。 未央盖着一张火红的盖头,欧阳锦玉无法看到他此时此刻是什么表情,若是还是冷若冰霜,他会难过。 礼节也不繁复,欧阳锦玉更不想因为和客人们敬酒而耽误了洞房,于是匆忙敷衍后,便胡乱找了个借口躲过所有人,带着未央直接步入新房。 而在刚才他们行礼的大堂里,在一个稍显偏僻冷清的角落,两名死士扣押着凤天赐,也看着他们的一举一动。 那一刻,他希望自己是瞎了。 进了洞房,欧阳锦玉更是遣散了侍人们,自己把未央搀扶到床边坐下,挑开他的盖头,拿起金樽:“未央,我们喝交杯酒。” 未央动作迟缓,却还是缓缓拿起了另一只金樽,和欧阳锦玉交臂而过。 他无法思考什么,更无法抗拒,所有的动作,都不是经过他控制的。 未央的脑袋一片空白,只能按照着欧阳锦玉所说的去做。 喝了交杯酒,还没等欧阳锦玉有下一步的举动,门口突然慌慌张张跑进来一名侍人,破坏了所有的气氛,跪倒在他身下,颤声道:“盟主……盟主!皇室的军队把这里包围了!不知道是谁泄漏的消息!” “什么!”欧阳锦玉皱眉:“怎么出了这样的事情!你们怎么办事的!” “属下不知……”侍人一直低着头,赫然,他抬起头来,手里持着一把寒光凛冽的匕首,猛地站起,趁着欧阳锦玉焦虑而没有任何防备的时候,一举刺入他的胸口! 欧阳锦玉大惊,但是匕首已经没入了自己的心口,他赶紧抓住那侍人的手,仔细一看,那侍人……竟然是紫宣! 第一百二十一章:龙清风 眼中的震惊顿时转化为愤怒,欧阳锦玉一掌把紫宣劈开,单手捂住已经埋没入心口的匕首,连连后退几步,嘴角突然流下一丝黑色的血。 “你……你下毒!”欧阳锦玉看着手背上膜下的黑色血液,咳了两声,声音都有点衰弱,他惊道:“紫宣,我待你不薄,你竟然这么回报我!” 紫宣被他击出几米之外,待到身影停下来,也忍不住吐了一口鲜血,抬起眼去看欧阳锦玉,恶狠狠道:“我杀你!你跟本没有资格继续掌管武林盟!轻易为美色所惑,将来必会把武林盟败坏!” “咳咳……咳咳!”欧阳锦玉用手撑住身边的桌子,低下头,神情痛苦,但是紫宣被他这一掌也伤得不轻,倒在地上挣扎许久,只能勉强站起来。 眼前突然发生这样剧烈的变化,目光一直无神的未央突然从床上站起来,走到欧阳锦玉的身边,第一次显现出担忧,抓住他的手臂,摇头道:“欧阳……欧阳……” “不要担心,未央,我没事的,”欧阳锦玉对他苦笑,但是五指却要几乎陷进伤口里去,怪异的黑血不断漫过他的指尖,在鲜红的衣裳上渲染出一片片的乌云。 未央盯着他的伤口看,一时间,脸上的胭脂褪尽,变成煞白! 匕首狠狠插在欧阳锦玉的左心口,未央看得冷汗涔涔,他变现出惊恐的模样,似乎看到了令他恐怖的东西,脑袋蓦地疼痛,似乎有无数道响雷齐声而起,要把他的身体狠狠撕裂开来。 这是什么……是什么…… “唔……”似乎匕首上的毒开始发作了,欧阳锦玉的唇色变得紫青,他突然跪倒在地上,似乎再也没有力气站起来,闭上眼,眉间是深深的痕迹。 “欧阳……欧阳……”未央随着他一起跪下,惊得抱住他的身体,连连摇头。 记忆,似乎被分裂了,碎成一片一片在他眼前回闪,似乎要把他脑海里的恐怖慢慢的弥补上。 “欧阳……”他突然抓住欧阳锦玉胸口前的匕首,想要帮他拔出来,欧阳锦玉苦笑着按住他的手,声音微弱:“不必了……未央……我已经中毒……就算拔出来,只会是脏了你的衣服。” 不……不! 未央剧烈的摇头,发髻上的金步摇和珠花随着掉落在地上,他狠狠的抓着欧阳锦玉的手臂,强行压抑住脑海中的痛苦。 不对,不对……一定有办法可以救他……一定有的! 但是……但是这个方法是什么?他怎么都想不起来了? 未央急得要哭,可是越急,就越想不起来。 “未央……你听我说好么?”欧阳锦玉扯了扯他的袖子,努力凑到他的耳边,低声说道:“对不起……我一直的骗你的,我很自私……当初把你救下来后,就想让你一直留在我的身边……所以一直瞒着你,你不叫未央……你的名字叫龙清晨……清晨,你原谅我好么?” 未央顿时愣住,脑海中的思绪突然汹涌的翻滚着,让他无法思考其他。 “清晨……清晨,我是真的爱你……”欧阳锦玉逞强的勾起嘴角,几乎就倒在他的怀里:“今后……你还是会回到属于你的地方去……但是……不要再让自己受伤了知道么?我一直想把你带离皇宫,但是现在看来……一切都来不及了……” 未央呆了片刻,突然用手捂住自己的头,十指狠狠的纠缠住自己的长发。 “清晨……我求你,今后无论发生什么事情……无论你在谁的身边,都不要忘记我……这样,这样就很好了……”欧阳锦玉的声音仿佛飘在云端,他努力的看着未央,突然释怀一笑,然后如同疲倦至极的人一样,闭上了自己的丹凤眼……沉沉睡去。 最后,连呼吸都停止了,嘴角还残留着黑血,可是却也挂着笑容。 安详的如同熟睡。 未央一把抱紧他的身体,眼泪在他的呼吸停止的那一瞬开始绝堤,不停地外涌,顿时花了妆容。 “紫宣不负您的厚望。”突然,紫宣喘着气的声音从门口处传出,似乎在和谁说话。 未央惶惶然的抬头,发现在房间门口站着另外一个人,而紫宣正是对着那个人跪着说话。 那个人,面容熟悉万分……可是未央却一时记不起来,只是恍惚的看着他们。 紫宣继续说道:“属下,已经完成了任务……欧阳锦玉已死。” 凤天赐站在门口,衣衫上满是星星点点的血迹,他低头看着紫宣,对他所说的话表现出疑惑和不解,但是猛地转过头去,却看到未央用憎恨的眼神看他。 看得他……万箭穿心。 欧阳锦玉怎么了……怎么会躺在他的怀里?这是怎么回事?到底……发生了什么! 他沉思一会,再看着未央,却发现他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昏倒在欧阳锦玉的身体上! “清晨……”凤天赐赶紧朝着未央的方向走去,却在同一瞬间,房间一侧的窗口突然被打开!一道白色的人影快如闪电,飞快的闪至未央的身边,打横着把他抱起,然后停在原地,伸手抚了抚他的脸庞,白色人影顿时诧异。 他就是不久前去骚扰太子府的人,不知名的年轻公子。 “清晨……清晨!”他紧紧地抱着未央的身体,激动不已:“真的是清晨!” 凤天赐愣住,仔细看了看那年轻公子的面容,发现甚是陌生,不禁有些恼怒:“你是什么人!把清晨放下!” “哈……放下?凭什么!”年轻公子狠狠的瞪了一眼凤天赐:“凤天漓还说清晨已经……还好我肯查到底,现在好不容易看到清晨没事,怎么会轻易放手?早知道他一直在这里吃苦受罪,当初我不管怎么样都不该让他嫁过来!你又是他什么人?凭什么资格这样对我大呼小叫!”年轻公子显然不满凤天赐的态度。 “把清晨放下!”凤天赐飞步走到年轻公子的面前,气急败坏的想要从他怀中夺回未央,年轻公子却轻轻一退,顿时离开他很远。 “我不会再放手!也不管你和清晨是什么关系!总之既然他过得不好,我就要带他走!”年轻公子怒道,紧紧地抱着怀中的未央,转身跳上窗台,然后飞快的跃上对面的屋顶,不出片刻,身形就匆忙消失在夜色中。 凤天赐赶紧走至窗台往外看,可是年轻公子早已经消失的一点痕迹都没留下。 “清晨!”他急的低吟,双手狠狠握成拳。 夜色从来未变过,只是平添一份忧沉。 深夜,一间客栈内的房间灯火通明,依稀可见人影在走动。 还是那位年轻公子,他在房间内的床前渡步,而床上,昏迷的龙清晨正被平放着。 “笨蛋清晨,”他双手抱胸,不耐烦的靠在床柱上,口气埋怨,却也十分心疼:“当初在齐国就过得好好的,怎么就想不开跑来这里受罪!” “唔……”床上的哥儿动了一下,慢慢睁开眼睛,掌心轻轻覆在额头上想要把头痛欲裂的感觉压下去。 他慢慢坐起身来,四处环视,却赫然发现是一处陌生的地方。 “欧阳!”他蓦地惊叫出来,手忙脚乱的就要下床,表情十分惊慌。 然而,他的一只脚还没碰地,手臂突然一紧,接着,整个人都被拉回床上,年轻公子的声音慢悠悠的从他头顶飘来:“刚醒呢,别乱动。” 他猛地抬起头看,愕然的下巴都快脱臼了——这,这这这人怎么这么面熟? “哥……哥哥……”龙清晨险些结巴,喃喃错愕。 “恩,”年轻公子居高临下的看着他,挑眉道:“原来你还记得我呀,这么说是没忘咯!” “什么忘没忘……我……对了!欧阳!”龙清晨摇摇头,让自己有些混沌的思想清醒一些,突然想到已经中毒至深的欧阳锦玉,又一次慌忙的要下床。 “真是嫁出去的弟弟泼出去的水!为了那个长的跟狐狸似的家伙连自己的哥哥都不要了!”年轻公子龙清风一把拽住他的手臂,再把他拖回来:“人都死了,尸体都凉透了,你还担心什么!就算你现在过去了也不可能救活他!再说,没有我的允许,你哪里都不许去!” “可是,可是他……”龙清晨焦急的抬头看龙清风,愣住了,他突然想起来,在自己昏厥过去的那一刻,站在门口的凤天赐,还有紫宣所说的那一番话:“天赐!” “又是谁呀?”龙清风不屑的轻哼:“难得我大老远的跑来看你,结果你念念不忘的却是别的男人……唉,真是伤我这个做哥哥的心。” 龙清晨自顾自的沉思,没有去听龙清风感人肺腑的表白,想了想,他突然觉得心都凉了一半:“天漓……凌寒……” 他现在什么都想起来了…… “哟,还想着你那丈夫呢!”龙清风的表情更加的难看:“他对你一点都不好,还念念不忘的。” “欧阳……天漓……凌寒……哥!你什么时候来的!”龙清晨想着想着,突然想到了什么,猛地问道:“只有你来么?二哥呢?” “你二哥他来不了,”龙清风抬头看天花板:“除非你回去看他,否则他是不可能来看你的。” “怎么了?”龙清晨颇为震惊。 “叔叔想退位了,开始找皇储了,你二哥不幸中标,被留在了宫里面,于是我就来看你了。”龙清风眉开眼笑的说道。 龙清晨一身冷汗:“那你怎么没被选上?” 龙清风笑了,如同春风得意的狐狸:“你以为你大哥我这么多年的轻功白练的,早在听闻风声后先跑了。” “哦。”龙清晨沉默了,心道,你直接说来我这避难的不就成了?拐弯抹角的。 “清晨,我带你回家。”龙清风突然正色道:“开始不知道你在这里的情况,就一直提心吊胆的,现在知道了,就更加提心吊胆,我不放心把你继续留在这么危险的地方,看看,这一次差点连命都没有了。” “那景璘叔叔怎么办?”龙清晨故作疑惑:“他不是会很为难么?” “唔……没关系了,反正现在你在这里的名义也是死人,我把你带回去,神不知鬼不觉。” 龙清晨暗惊,偷偷拉了拉龙清风的袖子,低声道:“哥,哥哥……我亲爱的大哥,我想凌寒了……” “想他?那好呀,你等着,我把他抢过来,我们一起带走!”龙清风笑道。 龙清晨更惊,一时支支吾吾的,找不到任何借口了,索性跪坐在床上,低头玩弄着自己的手指。 欧阳锦玉……真的死了么?这一切,难道真的是天赐吩咐紫宣所为?还有天漓和凌寒……怎么样了呢? 龙清晨叹口气,偷偷瞄了一眼乐不可支的龙清风,看样子他是不打算放他走了,而自己强行要走,面对自幼习武的大哥,又有几分胜算?龙清晨语气更加凝重:“哥哥,你去太子府了?” “清晨聪明,原本我是要给你一个惊喜的,可是没想到却盼来这样的一个噩耗,幸好是假的……不然我就算付出所有的代价,都会让凤天漓去给你陪葬。”龙清风恶声道。 龙清晨只觉得掌心突然布满冷汗,他低下头,把冷汗都蹭到被子上去,不说话了。 “怎么,想他啊?”龙清风看着他道。 龙清晨低着头,含糊不清的“嗯”了一声。 “凤天漓还是凌寒?” “都想……” “那你想我不?” “更想……” “……好话没用,清晨,我不会让你回去的。”龙清风低声道:“我就只有你这么一个弟弟,我再不疼你,还有谁疼你?这里太危险了……我不放心。” “哥……那是我的丈夫,我的儿子。”龙清晨呢喃道。 “那也不行!”龙清风想了想,突然诧道:“怎么,难道你喜欢他?所以舍不得了?” “恩……”龙清晨继续模模糊糊的回答,龙清风惊愕:“怎么!你不是说你喜欢的是麒翎么!” “麒翎啊……”龙清晨别过头去叹气:“他太老了,有夫有子,还有梦中情人,我没必要继续在他身上浪费时间。” 龙清风险些倒地:“你真想回去?” “恩。” “不成!你给我好好呆着!”龙清风怒道。 “哥……哥哥……哥哥哥……哥哥哥哥……”龙清晨撒娇似的扯着龙清风的衣摆摇晃:“我要回去,那里是我的家。” “清晨……别跟我来这套!”龙清风咬着牙:“你在怎么说我都不会让你离开我的视线范围内的!” “哥,”龙清晨的声音凄凉:“你欺负我……你总是逼我做我不愿意的事情,父亲和爹爹在天之灵是不会放过你的……呜呜,我的凌寒……” “……你真的想回去?” 龙清晨乖巧的点头,龙清风凝思片刻,道:“你好好在这里休息一晚,让我想想,你表现得好,我会考虑考虑让你和凌寒见面。” 知道这是龙清风最大的让步了,龙清晨点点头,然后在床上躺下,半闭着眼睛。 龙清风在房间里转了几圈,便找了张椅子坐下,龙清晨只能看到他的背,所以不知道此时此刻的龙清风是什么表情。 “哥哥,你很好。”他突然低声道。 “知道我好就好。” “大哥,凌寒是从我身上掉下的肉啊……” “我知道啦!你不用一直重复!”龙清风不耐烦了:“快点给我睡觉!头还疼不疼了?” 龙清晨摇摇头,声音甜美:“不疼了,有哥哥在,早就不疼了。” “拿你没办法,快点休息吧,不早了。”龙清风摇头道。 “哥哥,凌寒可爱么?”龙清晨不依不饶。 “很可爱,眼睛特别像你的。”龙清风看着窗外。 窗外,一道明亮的闪电划过天空,紧接而来的是滚滚如车轮的雷声,不一会,原本十分好的天气哗啦啦的下起了大雨。 客栈安静的异常,一排又一排的侍卫冒着雨站着,把客栈团团围住。 雨,越下越大了。 龙清风一直看着门,龙清晨躺了一会,又坐了起来,面色忧虑:“哥哥……” “别担心,有我在,他们不敢轻易进来,”龙清风曲起指关节敲了敲桌面:“清晨,告诉他们,你不想见他,让他有多远滚多远。” 夜色深沉如墨,狂风暴雨夹杂而来,房间门前,凤天赐的身影傲然挺立,雨水湿透他的全身,却仿佛浑然不觉。 “吱呀——”紧闭许久的房门突然打开,一道娉婷的身影缓缓走出,撑起一把伞,把伞缓缓撑过他的头顶。 耳边的雨声还在响,但是已经没有雨水落到自己身上了,凤天赐缓缓睁开眼,对上龙清晨淡笑的面容。 “凉天赐,我们是朋友,”没等他说话,龙清晨就已经笑着开口,但是每一字一句都仿佛一把利刃刺在凤天赐的心里:“凤天赐,从现在起,我们是敌人。” “清晨?”凤天赐诧然。 “今后我的事情不用你管,也不想再看到你,如果你还顾及我们之间仅有的一点情分,就请你不要再来纠缠我,因为从现在起,我们之间,已经毫无感情可言。”龙清晨淡淡的看着地面,手中突然一松,伞柄从他手中滑落,跌在两人的身边。 雨势一点也没有减小,狠狠地滴落在龙清晨的身上,浸湿他的长发,滑过他的面颊。 “清晨,你都想起来了!”凤天赐喜道,眼看龙清晨转身要走,他连忙抓住他的手腕:“清晨,你听我解释,如果你在意的是欧阳的事情,那我完全不必心虚,我根本没有指示紫宣去做这件事情!” “哦?那么紫宣那么忠贞的一个人,怎么会莫名其妙的背叛欧阳呢?”龙清晨没有转身看他,狠狠抽回自己的手,只是冷笑:“尽管我不喜欢他,但是他也救了我的命,如果没有欧阳锦玉,恐怕现在在皇陵里埋着的就是我!凤天赐,可是你却让紫宣当着我的面杀了他,难道你不觉得自己很残忍吗!” “清晨,我没有!”凤天赐急着解释。 “你有没有,待我查明清楚,自有分晓,但是现在,你我再无瓜葛,王爷,请您自重。”龙清晨冷冷地侧过脸,说道。 凤天赐的手指抖了一下,握紧了些……看到龙清晨毫无反应,又缓缓的松开。 被冰冷的雨水浸泡过的嘴唇有些苍白,凤天赐只是悲哀的看着一直背对着他的龙清晨:“清晨,你就不肯听我解释么?” “我听你解释?那么,你可曾听过我的解释么!”龙清晨蓦然的丢下一句话,然后快步走回房间内,凤天赐赶紧跟上去,在门口,却被龙清风拦截。 “既然他不愿意见你,那么你就快点离开。”龙清风毫不客气的下了逐客令:“留在这里,看得让人心烦!” 第一百二十二章:久旱甘霖 龙清风把凤天赐完完全全的挡在门外,然后飞快的把门合上,“碰!”的一声,世界顿时清净了不少。 “噔噔噔!”凤天赐十分不甘心,突然用力敲了敲门:“清晨,你出来啊!有话我们好好说不成么!” “闭嘴!”回复给他的,不是龙清晨,而是龙清风极度愤怒的声音:“清晨都说了不想见你!你不要这么死皮赖脸的继续缠着他!” “清晨,”凤天赐有些颤抖,却降低了音调:“你出来……出来好不好”?“ 龙清风给门上了锁,转过身去,看到龙清晨正背对着自己:“清晨,你没事吧?” “哥……你带我走好不好?我不想继续留在这里了。”龙清晨低声道。 “可是外面在下雨。”龙清风蹙眉道:“万一你病了怎么办?” 龙清晨摇摇头:“我不想看到他。” 龙清风瞥了一眼房门,转身就打开房间另一边的窗户:“好,我带你走,想去哪?” “太子府……”龙清晨十分谨慎的说道,意料之中的看到龙清风黑了脸色一口回绝:“不行!” “哥哥,”龙清晨低下头,狠狠的纠结着自己的衣角,咬住下唇,委屈的要哭的样子:“我想凌寒……我很久没看到他了,似乎,凤天漓已经把他从父后那里要了回来,我真的是不能坐怀不乱。” “……清晨,他对你不好!”龙清风切齿道。 “你怎么知道他对我不好?哥哥,那都是以前了。”龙清晨急忙解释道。 “你真的很想他?”龙清风沉默片刻,忽的问道。 龙清晨诚实的点头,龙清风不说话了,一排水珠滴落在窗台上,发出一片噼里啪啦的声响,反衬得两人之间更加安静。 “好,”最终还是忍不下心,龙清风无比迟疑的答应道:“我带你去太子府……” “哥!”龙清晨一个箭步冲上前,兴奋无比的一把抱住龙清风的脖子,勒地他险些断气,他激动道:“我就知道你对我最好了!哥哥对清晨最好了!” 龙清风用手抓住桌子稳住自己的身体,忍不住用手指敲了敲龙清晨的额头:“笨清晨,我就只有你这么一个弟弟,看到你过得好,才是最重要的。” 龙清晨把下巴放在龙清风的肩上,眼眸闪亮得如同泛着泪花。 雨,仍然未停,然而客栈的房间里,却开始安静。 安静得,如同死城。 凤凌寒的精神出乎意料的好,要的换成平时,他早就在傍晚就睡得死死的,可是现在却在床上径自滚得很开心,像个圆圆的小肉球。 凤天漓沿着床边坐着,得看着他,不让他滚到床下,看凌寒这么精神的样子,他也觉得很开心。 但是……就是少了什么。 凤天漓眯起眼睛,看着床的内测,似乎看到有一抹模模糊糊的身影斜腿半坐着,两只手轻轻把凌寒给抱起来,清脆的笑声穿越过千山万水,抵达他的耳边,却是那么的模糊,他永远都听不清楚了。 凤凌寒很机灵很鬼,每一次都滚到床边,凤天漓伸手要抱他,他却又滚到里面去了,滚来滚去玩的不亦乐乎。 凤天漓无奈的笑笑,看看窗外的天气还是那么恶劣,心情也不由得笼罩上一层阴霾。 “碰!”紧闭上的房门被大力打开,从门外跌跌撞撞的闯进来一名全身湿透的黑衣死士,凤天漓不由得一怒:“怎么不经通报就进来了!”他看看床上,凌寒已经不滚了,突然趴着不动,样子像极了一只耍赖的小熊。 “太,太子,”黑衣人面带惊恐之色,急促的喘着气道:“属下有要事要报!” “说。”凤天漓不经意的挥手。 太子府上空,一道醒目的雷电划破天空,雷声滚滚。 听完死士的禀报,凤天漓面色惨白,猛地从床上站起,回头看看凌寒,只见凌寒已经乖乖的躺下,样子已经熟睡了。 “你确定这个消息是真的!”凤天漓有些不可置信,厉声又逼问了死士一次。 “千真万确!属下还看到睿王调动了兵马去包围了客栈,那就更不可能有假!而且……不但太子妃在那里,还有那天要刺杀您的那位白衣公子也在!”死士恢复了冷静,低下头道,水珠从他的发梢留下,一滴滴落在地面。 凤天漓再也忍不住,匆匆的吩咐好侍人要好好照顾凌寒,自己就先一步夺门而出! 等到他赶到死士所说的客栈的时候,原本包围的四周的侍卫已经全部被撤离了! 客栈安静非常,却让凤天漓的心一下悬了起来! 他慌忙让死士带路,赶到那个一直亮着灯火的房间的时候,四周已经空无一人! “清晨!”凤天漓几乎失声,心中止不住的惊恐,他顾不得一身被雨淋湿的狼藉,快步跑入房间。 没有人,一个人影都没有! “你不是说清晨没死!他在这里的么!”凤天漓火气爆发,一把拽住死士的衣领。 苍白的脸色,恐怖的疤痕,凤天漓的眼睛还是那么漂亮,可是让人看着感觉不寒而栗。 “属下赶回太子府的时候,人明明都还在的!”死士赶紧解释道。 凤天漓气得发抖,把手猛地放开,自己飞速跑了出去。 客栈外,一匹白色的骏马静静伫立,凤天漓跑至马前,一手撑住马鞍,轻轻就跃上了马背,用力拉直了缰绳,骏马长啸一声,便疾驰而去。 他冒雨赶到睿王府,本想拉出凤天赐问个清楚,可是他只看到坐立不安的云鸾,云鸾告诉他,凤天赐已经出去很久没回来了。 凤天漓又在帝都内开始疯狂的寻找,他几乎找遍了大半个帝都,后来连带兵搜城的凤天赐都碰了几次面,虽然他不喜欢凤天赐,可是一看到他,却开始坚信龙清晨没死的消息。 转了很久很久,天空越发的深沉,连身下的骏马都吃不消几次险些跌倒,凤天漓支撑着力竭的身体,抬起头看去,却发现自己找了这么久,却又转回了太子府。 心中不免有些失落,全身上下已经没有一处干的地方,突然一阵恍惚,整个人直直从马背上跌倒在地。 黑色的长发蜿蜒在湿漉漉的地上,如同一片墨迹。 迷糊间,他感觉自己被人抬了回去,有时候勉强睁开眼,却只看到一片白雾,还有白雾中一道略显焦虑的身影在附近徘徊。 是幻觉么?那身影……怎么好像…… 凤天漓艰难的伸出手去,想要触及他,声音低到听不清楚:“清晨……” 然而,任凭他再怎么努力的伸出手去,都无法触及那恍若镜花水月的身影。 因为体力不支,那只手最后还是缓缓的倒了下去,安静的放在身侧。 后来,凤天漓连神智都完全沦陷在黑暗里,再也感觉不到外界的一点点动静,那颗因为龙清晨而激愤的心情,也一点点跌落尘埃。 不知道昏睡了多久,凤天漓才开始慢慢恢复了知觉,但是身边似乎很吵。 “怎么会这样?怎么会变成这样!他脸上的伤怎么回事!到底是怎么回事!”有人在怒吼,但是这不是重点,重点是这个声音……怎么这么耳熟。 凤天漓动了动,想要睁开眼,突然发现自己一丝力气都没有,身上盖了被子,却还是觉得很冷。 “太……太子妃……”一名侍人吓得连声音都抖得不行了,一个完整的句子都没拼出来。 “清晨,何必动这么大的火气?”紧接着,一个慵懒的邪气的声音缓缓自另一边传来:“人这不没事么:只是毁了点容,不也没瞎么?你担心什么?” “哥哥!”熟悉的声音又严厉了几分,那男声赶紧止住:“好好,我不说了我不说了。” “哼!我离开一会!你在这里不要给我玩什么花样!”那和龙清晨的声音极其相似的语气郑重其事道。 “好好好,我不动不动……别用这种眼神看我,”男声急了:“知道你心向着自己的夫君,我不会动他半分的!” “我很快就回来。”另一个声音渐渐小了,到完全消失。 凤天漓好不容易安稳平定的心情再度沸腾,可是有些担忧——难道是自己病重,出现幻觉了? 为什么回响在耳边,却是那么真实…… 不过,就算是幻觉,也不是这么快就消散……声音也好,他都想多听一会。 哪怕一会……也好。 凤天漓皱了皱眉,别过头,再一次昏睡过去。 不知道过了多久后—— “哗啦啦——”水声在耳边想起来,把凤天漓顺利的吵醒。 神智缓缓复原,不过眼皮十分酸涩,怎么也睁不开——睁不开也好,如果这样一直睡下去,是不是那些几个月以来第一次出现的幻觉就会永远不消散? 眉间突然一片湿润,冰冷冷的,顺着那条伤疤一直缓缓流下…… 似乎有谁用丝巾沾了冷水在他的伤疤上擦拭,一下又一下,动作无比的轻缓温柔,似乎也要把他心上的伤口一起磨平了。 凤天漓再次挣扎,还是忍不住睁开了眼睛,视线渐渐清晰,他也慢慢看清楚了正对着自己的一张脸。 那眉眼……鼻梁……嘴唇……面容……怎么和龙清晨这么相似? 难道自己已经病入膏肓,现在是回光返照而出现幻觉了么? 凤天漓不禁把眼睛睁大,想要看清楚眼前的人。 他突然的醒来,让龙清晨一时措手不及,怔了片刻,低声急道:“把眼睛闭上!要是药水流进眼睛里会很疼的!” 凤天漓不闭了,眼前的龙清晨是这么的清楚,气息就近在咫尺……这么真实,让他怎么能轻易的放手? “清晨……”凤天漓动了动苍白的嘴唇,轻声呢喃了一句,一只手突然抓住龙清晨的衣摆,紧紧的,再也不肯放手。 “恩,”龙清晨对他笑,灿烂若辉,却也有些心疼:“是我,我回来了,凤天漓。” 凤天漓有些失落,疲倦的半垂了眼帘:“不要连名带姓的叫我……” “好,”龙清晨回答得干脆利落不已:“天漓,我回来了。” 凤天漓忍不住笑了,虚弱的面容如同即将枯萎的昙花,上天待他不薄,连个幻觉都这么的美满。 “清晨,”他缠紧了他的衣服,阖眼道:“不要离开我……” “我以后都不会再走了,我真的回来了,天漓,你这么好,凌寒有这么乖,我怎么会舍得下你们离开?”龙清晨握紧他冰冷的手,笑得有些心疼。 药水流到眼睛里,眼眸火辣辣的刺痛一片,但是凤天漓只是闭了片刻,又突然睁开:“清晨,我想好好看看你……是不是,今后都没有机会了?”他努力的抬起手去,想要触及龙清晨的脸庞。 龙清晨坐在床沿,正再用另一方干净的手帕为他擦拭去药水,看他这么无助的样子,连忙道:“不会不会,我都不会再走了,你先把眼睛闭上,等我把药都擦干净了,不然眼睛会疼。” “不……是不是我一闭上眼睛,你就会消失……”凤天漓勉强的摇摇头,声音悲哀得几乎要哭泣:“我不要。” “我真的不会走了,天漓,你先把眼睛闭上,一会我让你看个够好不好?”龙清晨轻声安抚他,温暖的掌心覆盖在他的手背上,递过去的温暖是这么的让人安心,看到凤天漓仍然倔强的不肯听说,龙清晨只好气道:“你不闭眼,我马上就走人,再也不回来了!” “别……”凤天漓赶紧反扣住他的五指,十分听话的把眼睛闭上,抿唇不语。 龙清晨舒口气,缓缓用手帕替他擦去了伤痕上残余的药水。 “啧啧!真肉麻。”有人满脸不屑的双手抱胸靠在门口看戏。 “哥!你出去!”龙清晨怒了。 “我出去干什么,又没影响到你们,难不成你们还要做些见不得人的事情?”龙清风哼了哼,下巴都快抬到天上去。 “大哥!你出去!”龙清晨有些不耐烦:“你在这里让他怎么休息!” “真是典型的有了丈夫忘了哥的例子,真是枉费我这么多年以来对你的照顾……”龙清风满脸心碎的表情,突然低头哀叹一声:“要是我走了,他欺负你怎么办?孤男寡女共处一室,难道你就不怕出什么意外么?” 孩子都生了还怕什么意外。 龙清晨静静的看着龙清风,突然感觉很无语。 “别用这种眼神看我,我走就是了……”龙清晨一直看到龙清风心底发毛,他摇摇头,转身走出了房门。 “真是的。”龙清晨嘀咕一声,站了起来去关门:“哥哥就是紧张过度,还能出什么事?” 龙清晨关好了门又走回去,看到凤天漓正在吃力的支撑起上半身坐起来,不由得惊了一下,跑过去,按住他的手:“别起来,病才刚好,多睡一会。” 凤天漓飞快的抬起眼看他,突然十分急切的用手扣住龙清晨的后脑,把他压向自己,他微微一侧首,狠狠的吻住了龙清晨的唇。 他急切得要疯掉,蓦地一个转身,直直把龙清晨压倒在身下,他的身体陷入被褥,他却不肯放手,继续深深的吻下去。 “等一下!”龙清晨先是被他突如其来的举动吓得措手不及,下意识的赶紧把他的身体推开,连忙喘气,还没等他真正休息一会回神,凤天漓炙热的吻已经从他的唇上移开,星星点点的洒落在洗白的脖颈,还有胸前半露的锁骨上,洒下一路的花瓣,龙清晨急了:“别这样,天漓……你身体还没好……我,我们……”心在胸膛狂跳不已,随着凤天漓的手肆无忌惮的在身上游走,龙清晨急喘一声,身体也开始燥热…… “清晨……不要走,不要走……留在我身边,哪里也不要去了……”凤天漓几乎要哭泣的样子,抱着他腰身的手臂不觉更加用力一些,勒得龙清晨差点就提不起起来。 “我不走……唔……我不会再走了……凤,天漓……你先停下好么?”龙清晨努力克制着自己,不让自己发出呻吟。 “清晨……”凤天漓呢喃着,火热的吻随着两人身上衣裳渐渐的不整而洒遍了龙清晨的全身,最后周旋回到他的唇,他的话语支吾不清,却悲哀至极:“清晨……不要走……我好想你……” “清晨,我爱你……” 龙清晨完全愣住,他看了看凤天漓因为极力隐忍痛苦而蹙起的眉,缓缓用手臂勾住他的脖子,不住的低笑:“我真的不走了……天漓,我也爱你……” 房间内,再也没有声音传出来,剩下的,仅仅是床板颤动摇晃的吱呀声,还有就是让人不禁心跳的呻吟…… 大海在狂风催动下不住泛起波澜,一叶小舟随着海浪而起伏……似乎随时都会支持不住而散架,却也在这几近巅峰里享受着快乐…… 两人在床上继续享受着久别重逢的欢乐,却完全忽略了同样也在房间里的一张小摇床上,凤凌寒正在里面安静得闭着眼睛休息。 谁也不知道现在的凤凌寒,到底是真的睡着了,还是没睡着。 风雨平息,房间里尚且残余着温暖的气息,无限暧昧。 凤天漓沉沉的睡去,手臂还不忘紧紧缠着龙清晨的腰,龙清晨一时无法脱身,只能陪着他又睡了一会。 接近傍晚,凤天漓醒了。 睡了这么久,精神几乎完全恢复了,神智也清醒不少。 他刚醒来,立刻感觉到自己的怀里躺着一个人的身体,软软的,暖暖的,贴在自己的胸口。 他低头看去,只看见一头长长的青丝铺了一床,而正被自己紧紧抱着的人也在熟睡,睡颜甚是甜美。 凤天漓仔细看了看那张脸,再看看,忍不住伸出手去摸了摸,没有任何的易容术。 “不是幻觉么……”他低吟,不禁疑惑着:“怎么还不消失?” 很不巧的,龙清晨也醒了,醒来听到的第一句话,就是凤天漓万分疑惑的说道,“怎么还不消息。” 两人许久不见了,他原本想等凤天漓醒来在好好的温存一番,可是一听到他这么说,热情立刻降为负数。 他在凤天漓的怀里抬起头,狠狠的瞪了他一眼,然后用力挣脱他的怀抱,气呼呼的坐起身来,抓起丢弃在身边凌乱的衣服就穿,咬牙道:“原来你就这么希望我消失?很好,很好!我走,我走!” 第一百二十三章:温存 于是凤天漓很迟钝的发现,一点也不像幻觉,眼看着龙清晨已经怒火冲天的要离开,他慌忙拽住他的手腕,一个翻身把他又一次压在身下,低头看着活生生出现在自己身边的龙清晨,表情诧异不已,喃喃道:“清晨……” “让开啊!”龙清晨又急又气,双手撑住凤天漓往自己身上压的身体,不禁怒道:“你不是希望我消失吗?我现在就要消失了,你还有什么不满意的!” “清晨!真的是你!”凤天漓愣了片刻,突然瞪大了眼睛,手指颤抖着轻轻抚上龙清晨的脸颊,错愕道:“清晨……清晨,不是幻觉吧?” 龙清晨更气了,他和凤天漓该做的都做了,不该做的也做了,他到现在居然还在怀疑? 龙清晨气急败坏的一转头,狠狠在凤天漓的手臂上咬了一口,很久才松开牙齿眼睛却红了一圈:“你信了没有?我没死!好不容易回来了,你却要让我走?” “对不起对不起……”凤天漓怔了一会,赶紧抱住龙清晨,把他锁在怀里紧紧的,手臂上留了一排深深地月牙,虽然感觉很疼,却也是最好的见证,凤天漓激动得颤抖:“我不说了,你不要走……是我错了,回来就好,清晨……不要再走了。” 龙清晨轻轻哼了一声,没有言语,只是反手也抱住了凤天漓,沉默了一会,突然道:“才几个月不见,又瘦了。” “清晨……”凤天漓有些无奈:“你出事之后……我就只剩下凌寒了,他是支持我活下去的唯一信赖,我怎么还有时间照顾自己?” 龙清晨伸手去抹了抹他很是消瘦的下巴,咂咂嘴,顿时心疼不已:“更瘦了,再瘦下去了,下巴都可以刺死人了。” 凤天漓弯起眼角,眼眸深邃,波光潋滟,顶得脸皮一向超厚无比的龙清晨都有些脸红,他赶紧把手放下来,突然又瞥见凤天漓眉间划至脸颊的伤疤,不禁蹙眉:“你的伤是谁弄的?这么狠心!差一点就划到眼睛了!”他愤愤的说着,似乎那伤疤就长在自己的身上一样。 “不要紧,都已经过去了。”凤天漓俯下身,把头埋在龙清晨的肩上,眼神有些闪躲,还有些于心不忍:“你回来了就好……这样就好了,我已经别无所求。” “……是不是和凌寒的事情有关?”龙清晨不想就这样被他含糊过去,赶忙把他的身体从自己的身上推起来,手掌捧住他的下巴,就差没有掰开眼睛和自己对视了,他愤然:“是皇父?还是皇上?我听侍人们说你从宫里把凌寒带回来的时候就已经受伤了!到底发生什么事情了?非要让你做出这么危险的牺牲才能把凌寒带回来的么?谁伤的你?恩?天漓?” “清晨,过去就过去了,”凤天漓抓住龙清晨的手,紧紧攥在掌心,面色不忍:“我也不想继续复仇,一时的隐忍换来安静的生活不好么?如今你没事,凌寒又回来了,还有什么事情比这个更重要?我很累了……只想和你还有凌寒一起休息,就怕越陷越深。” 龙清晨愣住了,他抬头仔细看看凤天漓脸上的疤痕,心痛如绞,手指从疤痕自上而下的划过,低声道:“我昨晚就回来了,还没歇息呢,就听到你晕倒在门口的消息,我又赶出去看,第一眼就被你的伤疤给吓到了……疼不疼?” “不疼。”凤天漓笑道。 龙清晨用力咬了咬自己红肿未消的嘴唇,眼角有些湿润,突然颤声道:“难看死了……好好的容貌,怎么被毁成这样?一点都不好看了……”他抖了一会,手臂突然挂上凤天漓的脖子,吻住他额前的疤痕,深深的,带着悲伤和歉意。 “清晨,”凤天漓轻轻闭上眼,声音轻柔:“那么,当日在废墟里的那具尸体是谁的?他怎么会有你全部的首饰?还有,这三个月你带地在什么地方?怎么现在才回来?” “那具尸体是欧阳锦玉手下的护法之一,当日就是他要杀我,”龙清晨低下头,眼神有些复杂:“我被他打晕,后来欧阳锦玉及时赶到,把我救下,杀了他,并且把我身上的衣服首饰都换到他的身上,尸体一被烧毁,谁也认不出不是我……后来我醒来的时候,什么都记不住了,欧阳把我带到很远的地方,有一段时间我也看不见任何东西,也是不久前刚刚恢复过来,昨天欧阳要和我成亲,不过婚礼上出了点事故,我什么都想起来了……” “事故,”凤天漓顿了一顿:“什么事故?” “天赐杀了欧阳……我不能原谅他!不管欧阳之前和我有什么仇恨,但是我这条命毕竟是他救下的,天赐太过自私……我恨他,”龙清晨轻声呢喃,把头抵在凤天漓的胸前:“他伤害我可以不追究,但是他不该杀了欧阳……就算我对欧阳没有感情,但是也有恩情。” “恩,”凤天漓笑笑:“我是后来才听到你的消息,可是死士却说你是和上次擅闯太子府的人在一起,并不是和欧阳锦玉……清晨,你可不可以告诉我,那个人是谁?” “哪个人?还敢擅闯太子府?”龙清晨疑惑道。 “我不知道,但是他似乎认识你,还跟你很熟……”凤天漓摇摇头。 龙清晨沉思一会,思绪豁然开朗,他笑道:“是不是一个很喜欢穿白衣服的,长得很妖媚可是仔细看上去却很英气的人?看模样不过二十左右,是不是?而且轻功特别好?” “是啊“凤天漓苦笑:“你们真的认识啊。” “当然认识啦!我和他从小就一起长大的,”龙清晨高兴道:“我还知道他不少秘密呢,其实他不是坏人,也就是性子急了一些……对了!他没对你怎么样吧!”龙清晨赶紧隔开自己和凤天漓的距离,十分紧张的上下查看他的身体,突然就脸红了。 凤天漓……还没穿衣服。 看到龙清晨脸红并且十分为难的样子,凤天漓扑哧一笑,指了指自己的手臂:“伤了一点,没有大碍。” “笨!”龙清晨心疼的轻轻敲了一下凤天漓的额头,急道:“谁让你不还手的!下一次他要是再敢伤你,你就尽情的反击,不要客气!反正他也坏不到哪里去的!” “下一次?”凤天漓的笑容凝结了。 还有下一次……难道他要天天和自己见面?还要和清晨在一起?! “放心,我一定找他算账,生活了十几年,他有几斤几两我还不懂?”龙清晨愤然:“死老哥!看我这回这么收拾你!……气死我了!” “他……”凤天漓不由得一惊:“是你哥?” “除了我哥还有谁敢管我的闲事!也就他有这个胆子伤你……疼不疼?我去帮你找药吧,一会找他算账去!”龙清晨愤愤的从凤天漓的怀里挣脱开来,穿好身上的衣服,转眼已经坐在床边。 凤天漓不让他走,赶紧从他身后抱住了他:“别走!清晨……多陪我一会。” 龙清晨拨了拨长发,回头对凤天漓一笑,捂住他交叠在自己小腹上的手背:“放心,我很快就回来。” “你上一次也是这么说,可是走了……险些没能回来。”龙清晨的声音越发黯然,伏在凤天漓的肩上低语。 “我这不是回来了么?”龙清晨摇头无奈的笑:“天漓,别杞人忧天,再说连我哥哥都来了,就更没人敢欺负我了,你就好好休息吧,要是半时辰不见我回来,再出去找我也不迟。” 龙清晨这么一说,凤天漓没有放宽心,反而越发的紧张起来,转身就把龙清晨横抱起,放回到床上,低头狠狠咬了一口他的嘴唇:“我不信,信你太多会有危险……我不想再经历一次了。” 突然嗅到危险地气息,龙清晨突然惊道:“对了!还有凌寒!今天一整天为了照顾你我还没有好好抱抱他……” “凌寒在睡觉,”凤天漓在他的耳边低声道:“不会影响到他,你陪陪我就好了……” “我哥还在外面等我……”龙清晨紧张得吞了口唾沫,觉得好不容易降下去的体温又开始升高:“我们一起出去好不好?我绝对会陪你的。” “我要你在这里陪我!”凤天漓坏坏一笑,双手不安分的越过龙清晨的背一直移到他的胸前,突然的力道让龙清晨倒吸一口冷气,凤天漓不肯放过他:“清晨……我真的好想你,离开这么久了……现在我更不会放手,清晨,我要让你没有一点力气离开我,这样……” 接下来凤天漓说的什么,龙清晨完全听不清楚了,在他娴熟的调情技巧下,自己很快就沦陷,呼吸越来越剧烈,身体不住的颤栗。 “别……”已经被逼到悬崖边的龙清晨企图做着最后一丝的挣扎,凤天漓闷哼一声,只管在他的身上继续着自己的放肆,再也没有任何顾虑。 房间里的暧昧不曾消散,房门静静的闭着,没有人去打扰,虽然里面的声音真的让人不禁遐想连篇。 夏季的黄昏十分漫长,房门还是没开,里面的动静更是没停过,一直到天色完全昏暗,才安静了下来。 再晚一些,才零星有几名侍人进去送膳食,不一会便被遣了出去。 龙清风就站在对着房间的一棵大树的树枝上,他抬头看看天,再看看房间,只是不住的叹息。 第二天一早,照例有侍人进房伺候已经折腾了一整天的两人起身,龙清晨面红耳赤的缓缓下床,突然发现自己的双脚已然没有力气!轻飘飘的站在地上,不小心就会跌倒。 他不得已又坐回床上,哀怨的瞪着旁边一身神清气爽正在更衣的凤天漓:“你整我!” 凤天漓回他一眼,笑道:“我只是不想让你离开。” 龙清晨如是垮下脸来—这分明就是借口!红果果的借口啊! “那我怎么出去用膳?”龙清风应该在等着了吧,龙清晨说道。 “我抱你。”凤天漓想也不想就回答。 “我怎么换衣服?” “我帮你。” “我……我怎么用膳!”龙清晨急了,面色更加绯红。 “我喂你。”凤天漓还是笑,笑得醉眼迷离。 “你……你”龙清晨指着他,手指一直在发抖:“你小心遭我哥报复!” “我不怕,你哥要是报复了我他妹会心疼,所以他不敢报复我的。”凤天漓笑得特别邪恶,龙清晨就差没气晕过去。 “凌寒呢?”很久很久后,龙清晨才压抑住了火气,四处看看。 “你哥刚刚在你没起来的时候就把他抱走了,”凤天漓取了一条绣着银色云龙的腰带,轻轻往自己腰上一系,那完美的小腰身就被勾勒出来,他笑道:“一会出去就会看到他了。” 龙清晨悲哀的点头,又转念一想,他这样能出去么?还不被龙清风那厮给笑死。 他还没想完,凤天漓突然把侍人们都遣了出去,他不由得立刻警戒起来,只看到凤天漓从旁边拿了衣服,径自就朝着自己走来,再一想昨晚的惨烈,龙清晨连连后退:“你要干什么!” “帮你换衣服。”凤天漓笑道,走到床边:“往里边缩干什么?不打算起来了?” “我……我自己换,”龙清晨把手伸出去:“衣服给我!” 凤天漓摇摇头,满是好心:“你很累了。” “我不累!”龙清晨大喊着为自己辩解,凤天漓却还是摇着头把他从床里边生生拖了出来。 “你不要这样!我要喊人了!”龙清晨更急了,还没喊出来,自己整个就被拉到了凤天漓的怀里。 “你喊吧,会有谁来救你?”凤天漓好笑的看着他。 “我哥!”龙清晨眼泪汪汪的说道。 于是凤天漓贴近他的身体,坏笑:“你哥看到我们这样,他只有出去的份。” “我……我我我……” 龙清晨结巴,突然感觉到身上凉了一些,猛地低头一看,仅仅一件单薄的衣服都已经被退到肩下了!他赶紧用双手环在胸前,怒道:“你出去!”他其他衣服可没穿啊!这怪谁! “不是没看过,怕什么?”凤天漓低眉一笑,把他的手给掰开,让龙清晨坐在自己的腿上,直接把整件衣服跟剥果皮一样轻松的拉了下来。 龙清晨委屈的咬住嘴唇,没敢吱声,都已经到这地步了,不让他帮自己穿都不行了。 凤天漓看了看他的身体和雪白的背部,白皙的皮肤上满是吻痕和淤青,不由得一阵怜惜,轻轻在他肩上吻了一口,龙清晨身体猛的一僵,他便道“清晨,我们再要一个儿子好不好?” “这……这事以后再说,”龙清晨低声:“现在先帮我把衣服穿了!快点!”要是他这样被等不及的老哥看到了,他该怎么活? “好。”凤天漓笑着答应了一声,继续把身侧的衣服抖开,一件件的给龙清晨穿上。 穿好了衣服,没等龙清晨有机会从怀中挣脱起来,凤天漓飞快的把手穿过他的膝下,一把把人整个抱起。 “你干什么!”身体猛地摇晃,龙清晨大惊,下意识的反手环住凤天漓的脖子,恼羞成怒。 “我抱你出去,”凤天漓无所谓的笑笑:“反正也不远。” “放我下来!”龙清晨急了:“我哥还在外面呢!” “你哥说我对你不好,”凤天漓皱了皱眉,却笑得一脸灿烂:“现在正好让他看看我们有多恩爱。” “不行!你放那个我下去!喂!”龙清晨窘迫的喊着,凤天漓充耳不闻,抱好了他,几步就走出了房门。 太阳光分外刺眼,龙清晨只觉得耳朵火辣辣的,想必红了个彻底,但是一想所有路过的侍人和假定看到他和凤天漓这样会窃笑,只好把头埋在凤天漓的胸前,很久都不敢抬起来。 进入了偏厅,中央的圆木桌上早已经摆放好了各种各样的美味佳肴,龙清风正坐在一边,抱着凌寒举得高高的,又放下来,凌寒嘻嘻的笑个不停,他自己也乐得开怀,突然听到门口有响声,和凌寒一起转头看去,只见苦等了许久的龙清晨和凤天漓两人终于出现了。 龙清风的笑容突然暗淡几分,再看看抱着自己的亲弟弟进来的凤天漓,笑容干脆都没了,表情臭臭的转过头去,哼了哼。 凌寒转过头看到自己的父父来了,咯咯的笑,朝着龙清晨伸伸小手,模糊不清的喊了一声:“爹爹……” 龙清晨这才抬起头来,听到凌寒在叫自己,心中有些急切,偷偷捏了一把凤天漓的肩,低声道:“凌寒叫我!快把我放下来!” “好。”凤天漓又答应一声,笑着把龙清晨放到饭桌前的椅子上,走到龙清风的身前,低下头去看他。 龙清风不想看到凤天漓,索性装成在逗凌寒:“凌寒,叫舅舅。” 凌寒甜甜的笑:“舅舅……” 龙清风觉得阴霾的心情顿时豁然开朗,觉得这小凌寒天资聪慧至极,又这么可爱,不哭不闹,让人的本领更是一流,叫他不得不喜欢,于是龙清风笑着问道:“凌寒喜欢什么?” “爹爹……”凌寒突然皱了皱小眉头,嘟着嘴说道,龙清风顿时一僵,蓦地抬起头飞快的扫了凤天漓一眼,又赶紧别开。 “哥,”凤天漓现在看到龙清风,只觉得坦然无比,眼角弯了一弯:“清晨想要抱凌寒,先让我把凌寒抱走吧。” “停!”龙清风忍不住打断他,微怒道:“谁让你叫我哥的?我从来没承认过你是我妹夫!” 没等凤天漓开口为自己辩解,另一边的龙清晨就忍不住了:“哥哥!” 龙清风毕竟还是最疼自己的小妹的,无奈瞥了瞥自己的嘴角,把凌寒肉嘟嘟的小身体给抱起来,作势要让凤天漓抱走:“我看在清晨的面上,可是不代表我接受你。” 凤天漓低低一笑,从他手中接过了凌寒,转而把凌寒放到龙清晨的怀中。 很久没有见到爹爹,凌寒缠龙清晨缠得非常紧,一到他的怀里,便用两只小手抱住他的脖子,小脸圆圆的,眼睛大大的,声音有些模糊却很甜“爹爹……” “凌寒!”龙清晨紧紧的抱住他,忍不住狠狠的在他粉嫩粉嫩的小脸上亲了一口“有没有乖乖的?没有惹爹爹生气吧?有没有想爹爹?” 凌寒点点头,继续趴在龙清晨的身上,紧紧的粘着他,龙清晨转头,看到龙清风还是一脸气冲冲的模样:“哥,你怎么了?” “没什么,”龙清风看着龙清晨的时候,还是微笑着:“看到弟弟生了个这么可爱又这么聪明的儿子,做哥哥的我心里高兴。” 骗鬼!分明就是不高兴! 龙清晨笑道:“过来吃饭吧,天漓,你坐下来。” 凤天漓点点头,在龙清晨身边的椅子上坐下,龙清风也大步流星的走来,却故意离开凤天漓远远的。 “对了,天漓,”正式用膳先,龙清晨突然想起一个很关键的问题:“杀害我的,不止是临月一人,还有人与他同谋,你找到了么?” 凤天漓有些失落,摇摇头:“没有,虽然我猜得到是云鸾,可是没有证据,也不能把他定罪……他身后肯定还有人帮他,我之前去查探的时候,发现所有有关的人不是离奇失踪就是病故,所有的线索都断了,再说也没有人愿意去惹睿王府……一直拖到现在。” 龙清晨点点头,表情凝重:“现在我没死,就更没有人愿意查这件事了吧,不过不要紧,我有办法,不过得慢慢来了……” “我绝对不会动云鸾半分。” 龙清晨神情一恍惚,突然想到很久很久以前,自己曾经对凤天赐这么说过。 ——可是现在,他欺人太甚,再说了,我真的不会动他,凤天赐,你怎么怪我? 龙清晨冷笑,低头摸了摸凌寒的小手。 提到睿王府,都会不可避免的想起云鸾,龙清风在一旁有些沉默。 “对了,清晨,就在你……你失踪那一天,云鸾独自跑回驿站后不久,就临盆了……”凤天漓缓缓说着:“他生了个儿子,名叫元启。” “哦,”龙清晨不为动容,低头只是看着自己的宝贝儿子,凌寒抬头用亮晶晶的大眼睛看他,他不由得一笑,亲了亲他的小手:“那关我什么事?他爱生就生,再说,他儿子肯定也比不上我们家凌寒聪明,不是么?”笑着,龙清晨把凌寒高高的举起,凌寒动了动小手,听明白了爹爹亲在赞美自己,乐不可支,大眼睛都眯成了细缝。 第一百二十四章:折磨 凤天漓抿唇笑了,轻轻用掌心覆住正拖着凌寒身体的龙清晨的手,没等他开口,门口处突然传出侍人通报的声音:“太子殿下,柳妃求见。” 柳妃……柳千澄! 龙清晨看看凤天漓有些难看的脸色,又转头看了看门口,只听到凤天漓怒道:“让他回自己的住所去!” “让他进来吧,”龙清晨笑着低语:“我找他正好有点事情,天漓,我以为你把他赶走了。” “我没这个心思管他,”凤天漓回答道:“之前他被父后留在宫里,我都快要把他忘记了。” “让柳妃进来。”龙清晨转头对那侍人笑道。 侍人应声退下,很快,柳千澄就走了了进来,浅绿的衣衫,白色的碎花。 许久不见,他也没有多大的改变,只是更加成熟了一些,还是那么美。 柳千澄屈膝行礼,本本分分的米有抬起头,凤天漓不看他,龙清晨笑道:“免礼了。” 柳千澄听到这个熟悉的声音,身体猛地一顿,直起身子,目光僵僵的停留在龙清晨的脸上,一时间错愕得不知道言语。 龙清晨抚了抚凌寒的小脑袋,斜眼去看柳千澄,笑意盈盈,却让人感觉不到一线温暖:“许久不见了,柳妃。” “是,是……”柳千澄有些缓慢的反映了过来,紧张不已:“臣听闻太子妃因为身体不适而闭关修养,如今看来,太子妃己经痊愈。” 身体不适,闭关修养? 龙清晨轻轻的挑眉,难道这就是在他假死的期间,皇室为了掩饰而找出来的幌子? “是啊,我己经好很多了,”他对着柳千澄只是笑着:“这还得多亏天漓衣不解带的照料,如今我已经康复,你也不要诧异。” “是。”柳千澄抖了一声,低头答道。 “睿王妃生了世子,你可有去看他?”龙清晨转过头正对柳千澄,柳千澄却不敢抬头看他。 “是,臣已经去盼望过了。” “看来你们的交情不错,那肯定是经常四下聚集在一起聊天吧?柳妃,我说的可对?”龙清晨笑道。 “是……”柳千澄的声音已经低不可闻。 “都聊些什么呢?” “也没什么,不过是些闺房私话……”柳千澄微微缩了缩脖子,有些胆怯,有些心虚。 “哦,如果只是这些未免无聊……有没有聊到我呢?比如,该怎么样怎么样,才能让我在皇室彻底垮台,让你取我而代之,也让他除了一份心患? “龙清晨作冥思苦想状。 “太子妃!”柳千澄惊慌的抬起头,手足无措:“臣绝对没有这么做!绝对没有!” “开个玩笑,何必如此认真?”龙清晨低下头去捏捏凌寒嫩嫩的小脸: “对了,我房间里有一盒上好的胭脂,你拿去用吧,就当是我为了感谢你关心而送的礼物。” “臣不敢!” “有什么不敢的?就只是一盒胭脂而已……这可是我的一份苦心啊,柳妃,期待你明天就能用上,”龙清晨的笑容伴着诡异:“你生得这么美,再好好梳妆打扮一番,必定是绝色倾城啊……来人,把我房间梳妆台上的那个紫金盒子拿给柳妃。” 有名侍人应声而退下,柳千澄脸色惨白,龙清晨也不再看他,突然对着凤天漓,莞尔一笑:“天漓,下午我想去一趟睿王府,看看王妃和世子。” 凤天漓微微叹口气:“好,我陪你一起去。” 龙清晨笑得甚是幸福,凤天漓也不由得勾起嘴角,看着两人越发亲密的模样,一旁的龙清风突然清清嗓子,故意咳得特别大声。 龙清晨狠狠瞪他一眼,龙清风无辜的回看他。 侍人很快回来,手中捧着一个紫金盒子,甚是恭敬的交到柳千澄手上。 柳千澄的手一直在发抖,似乎那盒子里装着剧毒。 龙清晨看了看那盒子,一点也没有表现出有什么不对:“柳妃,你试试看,喜不喜欢?” 柳千澄还是紧紧的捏着盒子,不敢打开,低头发抖。 “不给我面子?”大厅顿时安静,只有龙清晨的声音冷冷的飘着。 柳千澄飞快的摇摇头,龙清晨释然的笑了:“那就试一试吧,不然,我帮你?” “不,不用!”柳千澄有些惶恐,猛地抬起头,又低下去,在龙清晨利剑一样的目光下缓缓打开了紫金盒子。 胭脂是桃红色的,十分鲜艳瑰丽,柳千澄磨蹭了很久,还是没敢去动,只是小声道:“太子妃,妾身近几日有些不舒服……可不可以,改天再试?” “可是涂一下胭脂也用不了你多少时间,”龙清晨点点凌寒的小鼻子,懒得再去看柳千澄一眼:“或许,你真的希望我亲自给你涂呢?” 柳千澄身体猝然一抖,用力摇摇头,颤抖着伸出手指,缓缓点了点胭脂,送到唇边的时候,却又不敢了。 “连个胭脂都不敢涂,难道真是心中有鬼?”龙清风嗤笑道。 柳千澄咬咬牙,无比缓慢的把胭脂涂上双唇。 “这就对了嘛,柳妃,既然你身体不舒服,那还是先下去休息吧。”龙清晨眯起眼睛,十分满意的说道。 “谢太予妃!臣先行告退!”顾不得胭脂在嘴唇上涂得一塌糊涂,柳千澄飞快的把手放下,松了一口气,未等龙清晨说可以,他就已经忍不住夺门而出。 他一口气跑出客厅很远,眼睛突然红了一圈,似乎委屈得就要掉下眼泪,手中紧紧攥着那个紫金盒子,突然用力一掷,把盒子直直丢进不远处的池塘里,然后跟疯了一样用袖子用力的擦着自己的嘴唇,把上面的胭脂全部抹掉。 柳千澄把白己的嘴唇都擦得红肿不堪,皮都磨破了一层,然后他还是急得掉下了眼泪。 龙清晨擅于用毒,无人不知,在胭脂里放毒更是小事一桩……而且看样子,他似乎对自己和睿王妃的预谋已经了如指掌,正是要杀人灭口么! 路过的侍人看到柳千澄不断的擦着自己的嘴唇,双眼红得要哭,以为他出了什么事情,便上前关切道:“柳妃,您有事么?” “快去请大夫来!快点!”柳千澄急得跺脚,生死关头面前,什么都顾不得了,那侍人看他的样子真的不对劲,急忙去找大夫去了。 “清晨,你用的什么毒?”柳千澄走后,凤天漓突然开口问道,而他的手也不闲着,正在放龙清晨的碗里夹菜。 “恩?这个啊……其实我……”龙清晨想了想,还没说完,话便被对面的龙清风抢了去:“他哪里有下毒?不过是吓唬吓唬那个哥儿罢了,清晨除了喜欢毒,也喜欢耍人,啧,连这点都不了解,怎么做他丈夫的?”龙清风满脸不屑,对于凤天漓的事情耿耿于怀。 “哥!你别这么多废话!”龙清晨连忙为凤天漓解围。 “怎么?维护起丈夫,连自己的哥哥都不管了,”龙清风不住的摇头叹气:“清晨,我们可是亲兄妹呀,从小到大生活了十几年,难道现在就比不上才和你认识了一年多的人么?” 龙清晨怒了,凤天漓却抢先道:“哥哥说的是,今后我必定改过,多多注意清晨。” 龙清风咬了咬嘴唇,哼一声,别过头去。 龙清晨看看龙清风,摇摇头,再对着凤天漓说道:“天漓,柳千澄留着,你别动他,我想自己慢慢的折磨他。” “恩。”凤天漓笑着应允。 用过一顿郁闷的午膳后,龙清晨好好的装扮了一番,准备前住睿王府,凤天漓说要和他一起去,龙清风也死皮赖脸的说他很久不见云鸾了,也要去看看他。 龙清晨无奈点头答应,接着龙清风又说道,凌寒一个人在家不安全,让凤天漓留下来照顾。 龙清晨再一次火了,最后决定把凌寒夜带去,然后让龙清风全权照顾。 龙清风大呼不公平,被龙清晨无视之,最后拉着凤天漓兴冲冲的就走了,让龙清风一人跟在身后叫苦连天。 睿王府很安静,龙清晨记忆中,自己是第一次走进这里来。 院子装饰得很别致,花草树木,亭台楼阁,无不精致。 下了马车,龙清晨立刻派人进去通报,凤天漓走到他的身边,轻轻牵起他的手,关切道:“是不是很紧张?” “没什么好紧张的,死过一次,突然什么都看开了。”龙清晨笑道,那笑容,仿佛融化了千年的浮云。 “我怕你会不适应。”凤天漓虽然点头,可是还是有些担心。 “不用怕,天漓,你相信我,”龙清晨轻轻反握了一下凤天漓的手:“既然我决定来了,那么,就已经做好了完全的准备。” 不一会,派出去的人带着另一个管家模样的人又回来了,他对着龙清晨和凤天漓恭敬道:“见过太子,太子妃,睿王有请。” 龙清晨笑着走进去了,凤天漓也跟着进去,最最后负责照顾凌寒的龙清风也臭着一张脸进去了。 龙清晨看看四周的环境,和管家道:“王爷和王妃都在么?” “是的,王爷和王妃现在在后院正等候太子河您。”管家说道。 凤天漓以为龙清晨会继续深问下去,可是他没有,只是微笑着摆摆手:“我们今日来,只是作为朋友亲属而叙叙旧,和身份无关,和公事无关,不用这么拘谨。” 管家虽然连连称是,可是却始终不敢抬起头去。 后院有一方亭子,里面依稀可见有几道人影,龙清晨丝毫没有放慢脚步,远远的,他就听到从亭子里传出的婴儿哭声,还有一名哥儿不断劝哄婴儿的声音。 要是以前,听到这样的哭啼声,龙清晨一定会十分心软,把新仇旧恨都抛到脑后,可是现在,他越听越恼火。 当初,云鸾就是利用这样一名无辜的婴孩来钓他上钩,害他险些送命。 而救了他的欧阳,却被凤天赐……不禁有些恼火,他停在亭子的门口,目光凶狠的瞪向亭子内。 云鸾抱着一名小孩在亭子内踱步,凤天赐懒懒的坐在一边,不发一言。 管家立刻上前,听完他的话,亭子内的人纷纷转过头来,目光似乎被锁定一样,牢牢凝结在龙清晨和凤天漓的身上。 有那么一刻的失神,但是龙清晨却很快回过神来,对着亭子里的人微微一笑,提了提裙摆,一步一步的走过去。 凤天漓就在他的身边,嘴角一直挂着淡淡的笑容,看似浅薄,却深不见底。 云鸾看到龙清晨的那一刹那,猛地被镇住,似乎是呢么都看不到了,连怀中不断哭闹的孩子也顾不上了,只是万分紧张的盯着龙清晨,恨不得在他身上盯出一个个洞来。 龙清晨察觉到凤天赐一直看着自己,可是他故意不做任何回应,颇为挑衅的回视云鸾的目光。 云鸾又是愣了很久,才结巴道:“……原,原来是太子和太子妃大驾光临,请坐,请坐。”他险些就找不到言语,只好让到一边,让龙清晨和凤天漓在亭子中央的石椅上坐下。 凤天赐就坐在两人的对面,凤天漓看了看他,微笑不变,龙清晨却没有看他一眼。 照顾凌寒的龙清风姗姗来迟,云鸾看了他一眼,也请他坐下。 龙清风仔细看了看云鸾,疑惑道:“你不认识我了?凤鸾?怎么见了面连个招呼都不打一声。” “成亲的路上发生了点事情,”云鸾有些不好意思的低下头:“我失忆了,实在记不清楚公子是谁。” 凌寒一直在自己的身上粘的紧紧的,龙清风一直挣脱不开,他低头拍了拍凌寒的背,让他坐在自己的手臂上,又疑惑不已的抬头问云鸾:“失忆?那怎么连性格都变了这么多?” 龙清风比云鸾高出许多,这让他很有压迫感,只好低了声音道:“我也不知道……一醒来就变成这样了。” “恩?”龙清风似乎是不肯相信,逼近云鸾一步,云鸾吓得连连后退,惊道:“这位公子,你要做什么!请不要无礼!” “哈,无礼?”龙清风冷笑一声:“云鸾,你失忆就算了,怎么变成这副德行,放心,本少爷以前不对你感兴趣,现在更加不会,少自作多情!本少爷有自己喜欢的人。” 龙清风损了云鸾一顿,气呼呼的走了过去,在龙清晨的身边坐下,他低声问龙清晨:“清晨,云鸾怎么了?” “他已经不是从前的云鸾了,哥哥,你记住这个就可以,”龙清晨却没有放低声音,还故意说得很大声:“以前的云鸾,和我情同姐妹,是不会千方百计的想要夺我性命。” “你胡说什么!”云鸾脸色突然惨白!他紧张的看看凤天赐,发现他似乎是失魂一样的没有注意自己,不由得有些放心下来。 “呵呵,没什么,不要当真,随口说说而已。”龙清晨举袖掩唇,笑得花枝乱颤。 云鸾脸色从白变成铁青,他冷静下来:“王爷,凤鸾有些不舒服,先退下去休息了。” “别呀,”龙清晨赶紧站起来:“我这才来你怎么就要走了呢?王妃爹爹爹爹,我可是特意专程来看看您的宝贝儿子的,元启呢?我想抱抱他。” “元启怕生人,”云鸾后退一步,冷汗直流:“请太子妃先暂时等待,待元启长大了,再抱也不迟。” “怕生人?”龙清晨笑了笑,看看他怀中哭得满面通红的婴孩:“我看他就算在你这个亲爹爹的怀中也不会好到哪里去,对自己的爹爹亲都哭成这样,难道还怕我抱?或者,王妃,你是怕我对你的宝贝儿子做什么手脚吧?” “哈哈……怎么会?太子妃也不会是这种人。”云鸾干笑道:“只是元启实在顽皮,就怕坏了太子妃的兴致。” “孩子还小,顽皮一点也是正常,再说,我也是做父亲的人,怎么会连这点基本的耐心都没有?”龙清晨的眼眸如同不见底的黑暗深渊,看得云鸾不觉心寒,他便笑道:“王妃不会如此小气吧,我只是想看看世子……王妃,你脸色怎么这么难看?天气很热么?怎么出了这么多的汗?”龙清晨诧异道。 “呵呵……这天气确实热了些,”云鸾用力咬了咬嘴唇,抱着凤元启的小腰身,看着一直没有再次理会自己的凤天赐,叹口气,把孩子缓缓交到龙清晨的手上:“请太子妃务必小心……” 凤元启哭得更加厉害,声音都有些沙哑,龙清晨刚抱过他,就不断的在自己怀里翻腾,他看着凤元启,低笑道:“小孩子呀……宠不得的,看看,当初凌寒一直到满月才回到我的身边,结果多乖?让我省了不少心呢。” “太子妃!”云鸾突然面色惨白的大喊,龙清晨奇怪的抬头看他:“你怎么了?” “没,没有……请您抱他抱松一些,不然他会疼……”云鸾抬起手背拭了拭脸上细密的冷汗,缓缓说道。 “放心,”龙清晨走到他的身侧,声音突然变得很小很小,小得只足以让云鸾听清楚:“再怎么说,孩子都是无罪的,哪怕我再狠毒,也不会对这么无辜可爱的婴孩下手。”他话中有话,话中话里更含了另一层意思,云鸾不由得全身一僵! 龙清风被凌寒缠得无法脱身,凤天赐看了龙清晨许久,又在龙清风的身上扫了一眼,最后转到凤天漓的身上:“你在哪里找到的他?” 凤天赐不喜欢凤天漓,说话的口气里带着深深的厌恶。 “我没有找,回去的时候,就已经看到清晨在家里等着了。”凤天漓温和的笑笑,和凤天赐尖锐的眼神十分不应景。 凤天赐说不出话来,把目光调到另一边看风景,可是心里却怎么都不能劝说自己不要去在意。 站着有些累,龙清晨在一边的栏杆上坐下,怀中,还抱着云鸾的儿子。 凤元启哭闹不断,和另一边安安静静和自己舅舅较劲的凤凌寒相差甚远,龙清晨耐心的温柔哄着凤元启不要哭,还扮鬼脸逗他,可是他的指尖每掠过凤元启身上的皮肤一寸,看得云鸾心惊不已。 凤元启不喜欢龙清晨,他越是逗他,他就哭得越厉害,龙清晨苦笑道:“睿王妃,你的儿子真难伺候。” “那先把元启交还给臣吧,臣自有办法。”云鸾赶紧抓住这个机会,话都说得发抖。 “还给你?”龙清晨双眼微微一眯,笑意危险:“那么,你怎么把我和凌寒错失的所有时间补回来?王妃啊……你太宠你的儿子了,不如让他去跟我住一阵子,保证回来的时候,有凌寒的一半乖。” “你不可以这么做!”云鸾惊道。 “原来你也会害怕呀……”龙清晨十分错愕的看着云鸾:“王妃,您这么大胆,我还以为没有什么东西可以让你害怕的呢。” “你什么意思!”云鸾气得手指发抖。 “我什么意思,你最清楚不过了,何必在我面前装傻?恩……呵!不过你放心,我说不动你就不动你,”龙清晨站了起来,冷冷的笑着,把凤元启还给云鸾:“孩子确实无辜,可是当初为了引我上钩,你不惜牺牲的那名婴孩呢?那个时候你可有想到现在的心情?如果那时被烧死的,是你的儿子呢!云鸾,你真的很自私!” “我……我没有。”云鸾的嘴唇不断哆嗦,突然不敢直视龙清晨带着杀气的眼眸。 “哦,没有,”龙清晨恍然大悟般,却又继续冷笑:“你何必这么害怕呢?我今天没有带毒,而且对于你……为了让我的信誉不受任何损毁,我自然不会动你,但是……还有别的路径可寻呢,云鸾,你该不会天真的以为,只要防住了我,就可以高枕无忧了?” 第一百二十五章:久违 “太于妃,臣不明白您在说些什么,请不要无凭无据的污蔑臣。”云鸾低怒道。 “污蔑?是不是污蔑日后见分晓,”龙清晨阴测测的勾起嘴角:“我现在只是来看看你而已,不要这么紧张,很久都不见了,突然有点想你呢。” “你……” “放心,我不会在这里久留的,现在看到你过得很好,我也很开心,”龙清晨背过身去:“云鸾,毕竟我们也是从小到大的姐妹呀,虽然你的做法让我对你失望透顶,可是怎么也不能就此忘记了小时候的情分,所以我现在来看看你,人看完了,这份感情也该断了。” 云鸾诧然,瞠目结舌的看着龙清晨又缓步走到凤天漓的身边,一只手放在他的肩上,他笑道:“天漓,我已经和睿王妃叙旧好了,一会我们就回太子府吧,我有些累了。” 风天赐猛地回过神来,凤天漓握住他的手,对视而笑:“好。” “凌寒……别缠着你舅舅了,来,给爹爹抱抱。”龙清晨眉开眼笑的朝着龙清风走去,龙清风怀里的风凌寒忽的抬起头去看他,咧开了小嘴,挥舞着自己的小手,含糊不清的说道:“爹爹……” 龙清晨欢喜不已,赶紧抱过他,狠狠在他小脸上亲了一口,凌寒也十分乖巧的抱住爹爹亲的脖子。 “清晨!”凤天赐猛的站起来,面带急躁,他拦到龙清晨的面前:“你怎么这么快就要走多留一会吧。” 龙清晨把他当成空气,别说回话,连正眼都没给,凤天漓赶紧说道:“清晨是累了,改日再登门拜访。” 龙清风也站起来揉揉自己为照顾凌寒而酸疼不已的肩,不屑的目光在凤天漓身上一扫,转而投给凤天赐:“废话不要多说,走就是走了,强人所难的事情一向是清晨最讨厌的。” “清晨……”凤天赐一直看着龙清晨的眼睛,希望他能够回复,哪怕是一个眼神也好……可是都不要想现在这样的不理示睬。 “哥哥,我们回去吧,过两天等我空闲下来,我带你到好玩的地方去。”龙清晨只是转头对龙清风说了一句和现在的情况十分不相称的话,龙清风赶紧点头:“那好啊!” 龙清晨瞥了云鸾一眼:“保重了,睿王妃。” 云鸾狠狠的咬住发白的下唇,哼了一声,别过头去。 “旖……”看着龙清晨已经大步走出了亭子的范围,凤天赐赶忙就要去追,凤天漓却是一伸手把他的脚步硬生生的拦截下来。 “哥哥,”凤天漓微笑道:“清晨的意思你也很明白了,现在请不要再去烦他可以么?” “闭嘴!”凤天赐狠狠的甩了凤天漓的手,怒气冲冲的就要走出去,却被另一道更快的身影的拦住了去路。 龙清风的眼睛看着妖媚却又带着英气,一丝浮云若隐若现,十分难捉摸,他冷笑道:“追清晨的人多了去了,可是他最讨厌的就是做事冲动的人你现在就算追出去也没有结果,只会让他更讨厌你……恩,其实你也很讨厌了,根据我打听到的消息采看,你也没对清晨做过什么好事。” “哗——”一道寒光掠过,龙清风的手上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多了一把长剑,紧逼在凤天赐的脖子上,龙清风的表情十分轻率:“我不像清晨那么能忍,但是如果你再对他纠缠不休,我第一个不放过你。” 凤天赐全身发抖,气得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才好。 “呵……”龙清风迅速抽回长剑,转身快步离开。 凤天漓显得平静很多,慢慢走到已经或汽车他的凤天赐面前,徽微一抱拳:“再会。”然后也潇洒的离开。 凤天赐几乎要把自己的拳头捏碎,狠狠的咬着牙看着一行人回去的方向眼睛都红了。 回到太子府后,龙清晨就跟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一样,抱着凌寒到后院玩去了,凤天漓没事做,只好跟着他。龙清风跟是加快脚步紧跟两人的身后。 在后院逛了一会,龙清晨突然停下来,转过身去,正好和跟在身后的凤天漓迎面而对,龙清晨第一眼就注意到了他脸上那道醒目的伤痕,心里很是难过:“天漓,我们明天就进宫。” 凤天漓的笑容有世黯淡:“进宫干什么?在这里不更快乐么?” “天漓,我知道你有些不忍,毕竟是你的亲生父父……可是我无法忍受下去,”龙清晨轻轻伸出手,抚上他眉间的疤痕:“这世上谁都不能伤害你……” “嫌难看了,是么?”凤天漓轻轻抿唇笑了。 “不难看,再说了,用我的药,不出三天就会消失……只是这道伤,已经长在我心里了,”龙清晨垂下手,转而牵起凤天漓的四指:“如果真的不可避免,那么你就站在最高的山顶吧,如果无法逃脱,那不如奋力一搏,或许皇室的人都是这么无奈……如果你真的脱离不了这个命运,那就铲除一切的绊脚石,登到最顶峰,让谁都没有办法伤害到你。” “清晨,你这么想,我已经很高兴乐,”凤天漓微微低下头去,含笑:“可是我不喜欢站在太高的地方,很冷,真的很冷。” “有我和凌寒陪你,你还冷么”龙清晨仰脸看他:“无论你变成怎么样——不可一世的王者,或者是名不见经传的无名小辈,我和凌寒都会一直陪在你身边,这样……你还冷么” “不冷了,”凤天漓开怀一笑我只要有你就够了……真的,有你转而把龙清晨拥在怀里:“清晨,其实还有凌寒,我已经别无所求。” 被凤天漓抱着感觉是很好,但是龙清晨担心在自己怀中凌寒会被压扁于是正准备开口,龙清风的声音又从旁边传来。 “嗯哼!”龙清风用力清了清喉咙,背着双手,就这样看着处于甜蜜温馨状的两人,目光炯炯,如同夜鹰。 龙清晨看着他,示觉瞥了瞥嘴角:“哥……”你就不能总是这么煞风景好不好…… 龙清风迅速调整面部表情,笑了起来,毫不懂得避讳的直接介入龙清晨和凤天漓两人之间:“清晨啊……我想抱抱凌寒。” “要抱凌寒早说……”龙清晨嘀咕着,把怀中的婴孩给腾了出来。 龙清风满意的接过,抱抱凌寒朝着别的地方走去了。 凤天漓无可奈何的苦笑着摇摇头,一看龙清风已径走远,又凑到龙清晨的身边:“清晨,你哥哥看起来心情不太好。” “他啊,他的性格太古怪了,经常多变,”龙清晨耸耸肩:“我习惯了啊……” 龙清晨说完,凤天漓都没有再接话,身边安静了很久,他忍不住转头看去:“你怎么了” 凤天漓仍然笑看着他,目光闪烁着某种诡异万分的光芒,龙清晨被看得寒毛直立,于是凤天漓俯身在他的耳边,故作神秘道:“清晨,今晚我们……”凤天漓话还没有说到一半,却因为选样暧昧的姿势,龙清晨觉得自己的身体都开始燥热。 “清晨!”不知道飞到哪里去的龙清风突然瞬间现身,抱着凌寒笑嘻嘻的插在两人之间,不止打断了对话,还破坏了气氛。 凤天漓生生把话咽了回去,龙清晨一眼瞄到突然闪过来的龙清风,如同一盆冰水当头泼下,心里刚燃烧起的火焰顿时冻成了寒冰,不管面色绯红未退,他默默的转过身去以袖掩面,无声痛哭。 很久之后,龙清晨才慢慢转回身来,强颜欢笑着:“我亲爱的大哥,请问您有什么指教么” 龙清风兴奋得话语加速:“我忘记问你了,要是凌寒饿了怎么办他吃什么东西?” 龙清晨无力的看了一眼大眼晴水灵灵的凌寒,气若游丝道:“小孩子能吃什么?他饿了自有乳嬷嬷喂他。” “如果他哭了我怎么哄他万一他尿床了呢我又该怎么办?”龙清风突然变得很勤奋。 这一次不仅龙清晨笑不起来,连凌寒的笑容都有点挂不住了。 “凌寒这么乖,他哭过了么”龙清晨叹气连连:“他尿床了么哥哥啊,你就不要没事找事行不” “不行!”龙清风大笑道。 龙清晨继续转身痛哭。 不得已,龙清晨只好一一耐心的为龙清风解说,谁知龙清风听完后还是不满足,最后竟然兴致大起,喊着让龙清晨带他在帝都里逛逛,龙清晨好说歹说都没能杜绝龙清风的念头,最后只好陪他逛了一圈的帝都,临近黄昏的时候才会太子府,龙清风的表情有多大不愿意似的,龙清晨则是累得全身都要散架了。 龙清风还说要让龙清晨去他房间下棋,龙清晨一听,就差没有晕倒,用尽了最后一点力气跑回房间,离龙清风远远的。龙清晨被龙清风拉走的时候凤天漓被留在房间内,美名其曰,照顾凌寒,可是龙清风的用心不用多说,猜都能猜出来。 凌寒看到爹爹亲回来,哭着喊着要爹爹抱,龙清晨坐在床边抱他,凤天漓看到他十分疲倦的模样,也没有说什么废话,直接招手让侍人们去难备了洗澡水,龙清晨一听,感动得痛哭流涕,晕乎乎的把凌寒丢在床上就抱住凤天漓,一个劲的说他好说他贴心。 侍人们很快送来水,龙清晨就飘着进了屏风后,随后便是水声不断传来。 凤天漓只有摇头苦笑的份,遣了侍人,在龙清晨出来前前把凌寒给安顿好了。 过了好几刻钟,凌寒已经在摇床里睡得香甜,而屏风后的水声也越来越小,凤天漓褪了外衣,等了一会,发观龙清晨实在太慢,怕他出了什么事情,赶紧走过去。 绕过屏风,只见龙清晨整个人都泡在浴桶里,清澈的水淹没胸口,掩不住无限的春光,人却靠着浴桶睡着了。 凤天漓别过头叹口气,把自己的衣袖卷起来,伸手就去捞龙清晨。 凤天漓把龙清晨抱到床上放下,取了毛巾给他擦身体。 龙清晨真的是太累了,睡得迷迷糊糊的,感觉到身体的异样,也只是懒洋洋的嘤咛一声,凤天漓不觉的勾起嘴角,仍然是细心至极的帮他把身体擦干净。 小憩了一会,龙清晨缓缓转醒,眼皮沉甸甸的,可是却不能阻止身上怪异的感觉蔓延。 为什么身上感觉冷冷的还有个热热的东西不断在白己的背上滑动,酥痒酥痒的……若即若离的感觉,让龙清晨不禁有些战栗。 “思……”忍不住低吟一声,龙清晨实在受不住了,挣扎了一会,睁开了眼睛。 还没等他开口说话呢,凤天漓先低笑道:“醒了” 龙清晨刚要回复他,却突然感觉到背后热热的东西滑过腰侧,直直拦在胸前,尤清晨大惊失色,赴紧抓住了这个安分的东西,低头细看,竟然是凤天漓无比好看的手。 龙清晨当下就气得脸色铁青,再仔细一看,自己包裹在被单下的身体竟然……竟然没有穿衣服! “凤天漓!”他恼了。 “怎么了”凤天漓低低的笑着,从龙清晨的身后抱住他,不顾他拼死拼活的挣扎,把自己的下巴好不顾忌的搁在细嫩的肩上。 “你……你你你放开我!”某人己经紧张到结巴,两人的距离太过密切龙清晨脸红到耳根子,自己又是……难保凤天漓不会趁机下手啊! “不放,我不放。”凤天漓细细吻着龙清晨的肩,自己的手更是肆无忌惮的朝着他的胸袭去。 “啊!”龙清晨失声尖叫:“你你你你放手!放手啊!” “清晨,”凤宁谰的声音深邃而低沉,带着一种蛊惑人一心的魔力:“这么久不见了……难道你不觉得应该补偿补偿我么” “那……那也不是我愿意的啊。”龙清晨心头猛地一震,反抗的力道不禁小了许多。 “我就知道你一定会回来,”抬起眼帘,凤天漓的眼畔如同星光璀璨,他笑道:“所以你不在的时间里,我一直没有碰过其他哥儿,真的,清晨。” “……”心里好像被狠狠楸了一下,龙清晨笑不出来了,心里满是纠结。 “清晨,看着我好么”凤天漓突然道,龙清晨愣了一会,紧紧抓着被子盖过胸口,慢慢翻过身去。 凤天漓笑得很温柔很好看,天生高贵温和的气质是脸上的伤疤无法破坏的,龙清晨看得有世失神。 “清晨,你不在的时候我曾经希望能够这样看着你,不管是鬼魂,还是幻象都好,你在的时候我索取太多,现在突然发现,只要能看着就,就觉得很满足。”凤天漓一直笑着,龙清晨才抽抽嘴角,忍不住靠过去抱住他,俯身在他胸口,喃喃:“我在的……我不会走了。” “清晨,你知道我爱你么我有说过么”凤天漓的声音虚幻而迷离龙清晨也恍惚了神智。 他……从来不敢奢望凤天漓会对自己这么说,可是现在,自己是否也对他产生了情絮 “恩,”他声音颤抖:“我知道……我知道的。” “知道就好。”凤天漓抱紧了他,下巴抵在他的额头上,笑得而特别幸福:“你不用回答我的,真的不用,只要我知道你知道就好……” “天漓……”龙清晨顿了顿,突然从他怀里抬起头来,一脸责怪,突然伸手捏了捏他的脸颊,微怒:“什么叫我知道就好难道你就不想知道我的回复傻乎乎的,你想气死我啊……” “清晨,我知道你……” “你知道我什么”龙清晨抢先打断他的话。 “你对凤天赐……” “我和他不熟,”龙清晨笑得如同春风拂柳:“我和他早就没有关系,也没有牵连了,尤其是他杀了慕客是那一刻起,我对他连最后一丝的感觉都没有了。” “清晨……” “不要提他,天漓,不要说外人好么?”龙清晨笑着对上凤天漓的视线,满心坦然:“我好不容易回来了,你少说外人的事情,只说我的,只说你的,还有凌寒的。” “恩,”凤天漓再度靠近他的耳边,突然有些不怀好意:“清晨,你承诺过我的,还有凌寒的。” “什么承诺?”龙清晨一头雾水。 凤天漓放低了声音:“你说要生个儿子。”龙清晨猛地被惊,下意识的要挣脱出凤天漓危险的怀抱的时候已在来不及了,凤天漓只是轻轻的一翻身,便把他压在身下,紧接着,就是春雨一样缠绵的吻缓缓落下。 龙清晨抑制不住的低吟,连反抗的力气都没了,最后不得不同凤天漓一起沉迷。 一夜春宵,无限缠绵。 事后的半夜,龙清晨被凤天漓折磨得受不了了,他一离开就昏昏欲睡,后来又被抱住,凤天漓却不敢再有任何过分的举动了。 头昏昏沉沉的,龙清晨就这样依附在凤天漓的怀里,半睡半醒之间,突然自言自语起来:“天漓……笨蛋。” 风天漓还没睡着,听他这么一说,忍不住笑了。 龙清晨挪了挪身体,声音越来越低:“笨蛋……我也爱你呵……” 风天漓笑意更深,睡意全无。 龙清晨终于沉沉的睡去了。 一夜过去,又是新的开始。 第二天,睡得特别充足的龙清晨精神抖擞,准备好了一切准备进皇宫去。 他换衣服的时候不经意的一转头,就看到凤天漓对着自己笑得特别诡异,特别的意味深长,心里凉了一半,可是一追问,凤天漓又避而不答。 他穷追不舍,凤天漓只是笑着说道:“反正是好事。” 龙清晨沮丧了,还没等他沮丧到一半凤天漓又突然当着满屋子侍人的面突然抱住他,声音不大也不小,却足够让侍人们掩唇偷笑,龙清晨面红耳赤。 他笑道:“清晨,快点给我生个哥儿吧,我已经等不及要听到消息了。” “轰隆”一声,五雷轰顶,龙清晨差点就倒地不醒了。 他,他就算要说这种话吧,也不应该在这样的场合,这样的情况下说啊…… 龙清晨感觉自己的脸上热得厉害,不敢抬头,只好倚在凤天漓的怀里,以手掩面。 两人肉麻了好一会,才想起自己应该做的正事。 凌寒被龙清晨吩咐龙清风照顾了,龙清风有千般不愿意,可是龙清晨作势不认他这个亲哥哥,龙清风只好作罢。 很快就上了马车,凤天漓自私的不让龙清晨坐在垫子上,而是让他坐在自己的怀里,龙清晨无可奈何,只好依着他来,可是还是不明白他怎么心情这么好。 马车行驶了好一会,龙清晨挑开出窗帘外看,金碧辉煌的宫殿群已经近在眼前。 他心中冷笑一一久违了,皇宫。 第一百二十六章:开端 进入皇宫,两人沿着自己记忆中十分深刻的路线缓缓前行,绕了很久很久后方才在一座宫殿前停下。 装潢得无比华丽和大气和宫殿门口上方,挂着一块镶金的牌匾。 牌匾上提着几个大字,栖凤阁。 龙清晨一点也没有慌乱,镇定自若,理了理仪容,让门口的宫人进去通报,凤天漓看着他,没有言语。 很快,宫人小跑出来,恭敬道:“皇父有请。” 龙清晨笑笑,踏着阶梯走了几步,发现说得很厚的凤天漓没有动,便转过身去看他:“怎么了?天漓?” “我有点担心。”凤天漓微笑着,蹙了蹙眉。 “没什么好担心的,我已经做好完全的准备了,”龙清晨对他莞尔:“这一次,我们不做别的,只是来算总账。” 凤天漓点点头,上前去牵住龙清晨的手,两人一同进入了宫殿。 皇父如同以往一样,衣着光鲜华丽,斜倚在扶手上,带头金指甲的玉手轻轻托着额头,正闭目小憩。 他的眉间有一丝不可捕捉的愁云,听到脚步声传来,也没有睁眼,只是凝重的挥挥手:“有事就说吧,本宫一会该休息了,太子。” “父后,”凤天漓笑得冰冷,没有任何感情:“不是儿臣找您,是清晨要见您。” 皇父的身体猛的一震,凤眼缓缓睁开:“你说什么?清晨不是已经……”皇父慢慢坐起身子来,朝着正殿中央看去,不禁咂舌。 龙清晨身姿翩翩,缓缓压膝俯身,垂首笑道:“清晨来给父后请安了。” “清晨……清晨!”皇父不可置信的摇摇头,随后站起身子,缓缓走至龙清晨的面前,托起他的手,细细凝视他的面容,皇父先惊后喜,可是再次开口,却转变成了深深的疑惑:“清晨……你真的是清晨?你不是已经在那场大火中……” “承蒙贵人相助,清晨大难不死,”龙清晨盈盈垂下眼帘,暗藏去恨意:“如今平安归来,第一件事自然要同父后请安。” “没事就好,没事就好,原来不过是虚惊一场……呵呵,本宫这也安心了。”皇父十分高兴的握紧龙清晨的手,龙清晨不动声色的把手收回来,没有表现出半分不自在。 “你回来多久了?”皇父急切的问道。 “刚刚回来不久,”龙旖乖巧的回答着:“回了一趟太子府,这就来给父后请安了。” “有心,有心……对了,先别站着,都坐下吧,本宫很久没有看到你了,先让本宫好好看看……”说着,皇父十分激动的拉着龙清晨在旁边的贵妃椅上坐下,凤天漓也跟着坐下,皇父又道:“对了,清晨,你失踪了三个月许,可是去了何处?是何贵人救的你?” “这期间除一些事情,父后听清晨慢慢道来……”接下来,龙清晨花了几乎半个时辰的时间来为皇父讲解事情的经过,不过大部分的事实都被他扭曲,欧阳锦玉还有武林盟一类敏感的字眼更是自动忽略去,可是却讲得十分逼真,让不信也得信。 当他说得口干舌燥而停了下来,皇父一脸如释重负:“竟然发生了这么多的事情……清晨,你在宫外受苦了。” “不苦,不苦,现在回来了,已经苦尽甘来了。”龙清晨笑道。 “今后本宫绝对不会再疏忽你了,清晨,你就进宫来住一些时日吧,”皇父和蔼的绽开笑容,劝道:“在宫外多不安全,进宫来,今后本宫都会陪着你,好好的看着你不出事。” “清晨不敢,行得通耽误父后做事呢?”龙清晨暗笑道。 “对了,那么这一次究竟是谁要陷害你?”皇父突然问道:“按照你这么说,应该是皇室内部的人和外界勾结,那么,你要知道那是谁?” “清晨知道,”龙清晨微微眯起眼睛:“是睿王妃。” “睿王妃?”皇父眼里有精光闪过:“你确定没错么?当真是他?” “清晨怎么会弄错,那天的情形,可是历历在目,是睿王妃把清晨约出去,然后设计让人下手。”龙清晨的声音不觉低了一些。 “那好……如果皇上追究起来,你可是最好的证人……不过,清晨,你还有别的证据么?就怕皇上会偏袒他和睿王。”皇父有些忧虑。 “现在还没有,不过……清晨相信父后会有办法的,毕竟是事实,多少都会破绽,清晨不信睿王妃能做到天衣无缝。”龙清晨笑道。 “这是自然,你被他陷害至如此,本宫自然会为你讨加友公道!”皇父笑得甚是灿烂,想了想,他又说道:“对了,怎么不见你们带凌寒过来?本宫也很久没有看到他了……” “不瞒父后,清晨的兄长近几日刚到此地,对凌寒正是爱不释手,现在他正住在太子府替清晨照顾凌寒呢。”龙清晨保持着微笑不变。 “哦……这样,那可惜了。”皇父笑得有些僵硬,很是失落:“那么改日本宫去太子府看看他吧,不然,你把你兄长接进宫来可好?” “兄长喜欢在外无拘无束的,不喜欢进宫,就怕父后要失望了。”龙清晨瞥了皇父一眼,看到他面色有些难看,心中突然开阔起来。 “那就算了……”皇父低声道。 “父后,”龙清晨突然一把扣住皇父放在扶手上的手腕,眼神锐利:“是谁伤了天漓?” 原本要安安静静听着皇父和夫人谈话的凤天漓一听到他这么问,顿时一怔,转过头去看他。 “唉……是皇上,”皇父叹气着摇摇头:“你知道的,皇帝一直偏爱睿王,对天漓是……” “清晨知道了,谢谢父后。”龙清晨笑了,他看了看四周,突然道:“对了父后,这几日天气闷热,儿臣有种亮香,味道十分清凉,不如这就派人给父后送来。” “哦?”皇父勉强一笑:“甚好,是何香?” “那香的名字叫简冰迭,是上好的香料。”龙清晨说道。 皇父微笑着点点头:“那好……”皇父的身边原本站着一名大宫人,他目光十分犀利的扫过了龙清晨一眼,突然武器打断了皇父的话:“太子妃,您这是开玩笑呢?简冰迭清凉不假,却是毒花,香气可使人致命。” 他也大胆,竟然敢打断皇父的话语。 听他这么一讲,皇父的笑容突然凝固了,蓦的抬头正视龙清晨,龙清晨也是愣了愣,随即笑道:“是有毒,不过压制成香料的时候已经放入了天雪叶兰,毒性已经驱除……看样子你也是善毒之人,应该不会不明白这么简单的道理吧。” 宫人顿了一顿,赶紧俯首道:“是,太子妃殿下,”宫人想了想,突然又添上一句:“奴才哪里懂得什么毒,这点皮毛还是皇父教的呢。” “哦,是么……父后,您说呢?”龙清晨提高了声音问道。 “呵呵……呵呵,是啊。”皇父干笑了两声,面色有些闪躲。 “而且这种香料的香味非常独特,又清凉无比,在这种天气下,希望父后会喜欢。”龙清晨低眉顺眼,却不忘偷偷打量皇父的脸色。 有些怪异呢…… “父后,清晨到现在还有一事不解,希望您能解答。”龙清晨笑嘻嘻的,十分友善:“清晨失踪的时候,那里的刺客,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你怎么突然问起这个问题来了……其实就是一群歹徒,后来不久就被本宫的人马正法了。”皇父甩甩水袖,突然转过身去。 “哦……真是十分奇怪啊,既然他们一开始逃脱得这么顺利,那怎么后来就这么快被父后您的人马拦截住呢?又或者父后的手下都是精英,那怎么一开始还会让天漓受重伤?而凌寒呢,怎么会毫发无损?”龙清晨笑得十分阴险,皇父顿时觉得这三伏天里也有刺骨的寒意袭来。 “这……本宫怎么会知道?幸好凌寒没事已经是万幸了。”皇父干笑道。 “是啊,已经是万幸了……”龙清晨顿了顿,突然站起来,对着皇父欠了欠身,看他这样子,凤天漓也跟着站了起来,龙清晨道:“清晨方才回来不久,还没去和父皇请安,这就先行离开,晚些再业拜访父后。” “好吧,你们先去皇上哪里吧。”皇父挥挥手,有些失落:“不过要记得回来看本宫。” 龙清晨敷衍的应了一声,转身扯住凤天漓的手就跑出了栖凤阁。 凤天漓被他弄得有些不知所云,被他拉着跑了一段路,停下来后赶紧问道:“怎么了?清晨?” “天漓,刚才父后身边那位宫人是谁?就是年纪看上去偏大一点的那个。”龙清晨不停的指手画脚,凤天漓沉吟一会,便道:“我不认识,父后身边经常换人,或许他是新来的。” “是么……新来的?”龙清晨在原地不停的跺脚,脑袋不停的转着转着:“那么,天漓,父后可曾练过蛊毒之类的?你从小到大都和他在一起,不可能一点端倪都看不出来!” “蛊毒?”凤天漓蹙眉道:“不曾见过,因为那些东西弄不好会毁了容貌,父后没必要冒这个险。” “那就是了!”龙清晨蓦的一拍手,面露喜色:“我早该想到的,可是之前被他亦真亦假的演戏给骗过了……父后根本不懂毒!不然刚才听我这么说,不可能没反应!而且这种解毒的方法十分简单,他更不可能察觉不出任何不对!” “清晨?”凤天漓笑着看他:“你就是因为这个才跑出来的?我还以为你真的要去找父皇呢。” “父皇也是要找的,不过现在……”龙清晨抬头眺望远处:“我想先把父后身边所有会毒的宫人全部铲除了,以绝后患。” 龙清晨看看出于懵懂状态的凤天漓,只是微微一笑:“走,我们找父皇去。” 凤天漓只能点点头——对于他自己的父父,他早已经死心,只是还有一点血肉亲情,所以勉强支撑下来罢了。 真的决裂了所谓的亲情的话,他应该不会难过吧。 还是从小长大,被父后利用惯了,被父皇漠视惯了,自己也已经不知道亲情是什么东西了呢。 去了皇帝正在休息的后宫,看到已经“死去”三个月的龙清晨再度活生生的出现在自己的面前,他的诧异不亚于皇父,甚至于,险些找不着语言。 龙清晨又用了自己对付皇父的那一套话来对付皇帝,皇帝半信半疑,最后找不出什么破绽,也无法反驳什么,只有点头承认。 龙清晨按时礼貌和皇帝寒碜了一阵子,却没有提到有关凤天赐或者云鸾的任何事情,最后龙清晨笑着问道:“父皇,清晨听父后说,是您伤了天漓是么?” 他这么一说,凤天漓彻底沉默了,皇帝略略一怔,看了看凤天漓:“是……又如何。” “清晨想知道理由,父皇,您知道么?幸好只是留下了伤疤,如果他失明了呢?”龙清晨逼问道。 “理由是他大逆不道,以下犯上,”皇帝哼了哼,别过身子去:“失明?如果他不那么冲动,又怎么会有失明的危险。” 凤天漓的脸色骤然白了几分,笑容僵硬。 “清晨想知道父皇‘以下犯上’的标准,据清晨听闻,天漓是为了凌寒才和您冲撞,如果连一个父亲要带回自己的儿子也有错,那么父皇,您不是大错特错,罪犯滔天了第?”龙清晨隐隐有些怒气,却努力笑着。 “大胆!清晨,难道你回来就是要对朕说这些?”皇帝不悦。 “清晨不敢,”龙清晨咬牙:“如果他这样做都有错,那么父皇您当初就不该承认天赐!如果这样都有罪,父皇简直就是罪无可恕!” “你……你给朕闭嘴!”皇帝勃然大怒,手掌猛的一拍在石桌上,发出巨大的响声。 龙清晨对此不屑一顾:“父皇,清晨这一次之所以能平安回来,睿王的确占了不少的功劳……如果不是他当着清晨的面杀了清晨的恩人,清晨也不会恢复记忆,如果不是他的夫人当初和外人陷害清晨,清晨也不可能现在在这里跟您说这些话!父皇,就算您再怎么宠爱他,也该分个明辨是非吧!” “清晨,朕明白你的愤怒,可是,现如今无凭无据,朕不可能依着你的片面之言而草率定罪,你应该明白这个道理。”皇帝平静的说道。 龙清晨渐渐安静下来,发现自己还真有点太激动了,差点就坏了大事,他慢慢稳定了语气,道:“旖抽当然能明白父皇的苦处,可是如今清晨过来,单单只是为了和父皇谈天漓的事情,父皇,难道您伤了天漓,还这么坦然?” “他做错了事情,自然要受到处罚,身为皇储,连最基本的礼节都做不到,公然顶撞朕,难道不是大逆之罪?”皇帝转了转自己手指上的扳指,冷笑。 “重新回到刚才的话题,如果天漓连维护自己的儿子都有错,那么父皇这么庇护睿王,岂不是罪无可恕?”龙清晨淡笑道。 “这不是同一个原因,”皇帝有些不悦的皱了皱眉:“不是一回事。” “怎么不是一回事?您维护最疼爱的儿子,天漓也是维护自己的儿子,清晨就不信当年惨案发生的时候,父皇您还这么镇定自若的,不为当初的皇子如今的睿王做出这样的举动来。”龙清晨笑着问。 皇帝眼神有些触动,那个时候……他的确是快要疯子了,可是无论他如何努力,也阻止不了悲剧的发生,而且身为帝王,是不可以被其他感情所左右的。 这是大忌。 虽然,他承认自己对天漓和天赐很不公平,却也是身不由己,天漓的存在……是他最大的阻碍。 将来这一片江山,绝对不能落入皇父的手中。 “没有,”皇帝凛然:“朕从来不会为这些私情而左右,罪便是罪,天子尚且与庶民同罪,更何况是皇子?” “是啊,”龙清晨恍然大悟一般:“最无情是帝王家,为了权势地位,可谓置亲情于不顾,这也是促使性命最好的方法了,世态炎凉啊……哈!是清晨错了,清晨想得太天真,父皇,清晨告辞了。”龙清晨冷笑几声,慢慢站起身来,坐在他身边的凤天漓也恍惚着站起,面色惨白如纸。 龙清晨暗中握住他冰凉的手,十指紧扣:“天漓,我们回家。” 凤天漓的眼神这才有一些神采,他缓缓点头:“嗯。” “父皇,儿臣改日再来拜访您。”龙清晨面无表情,生硬,十分僵硬。 皇帝长叹一口气,迟疑着点头:“你们下去休息吧。” 龙清晨牵着凤天漓的手,快步走离皇帝的视线。 “我应该自己来的……对不起,天漓。”走了很久,到了一处稍微偏远的地方,龙清晨突然停下,低头说道:“下一次……我自己进宫来就好了。” 凤天漓摇摇头,面颊血色还没恢复,只是微笑道:“不要紧的,我习惯了……再说,你自己来,我不放心。” “不用担心我,既然我敢再来,就已经做好完全的准备……今天,礼分算就尽够了,也让我看明白了。”龙清晨苦笑道。 “清晨,”凤天漓还是不放心,他扣紧了龙清晨的手指:“我说过不会再放开你,今后绝对不会让你离开我的视线,我不想再出什么意外了。” 心中蔓延起伤感,压得龙清晨差点喘不过气来,他把关看看凤天漓:“天漓,你会怪我么?” 凤天漓愣了愣,随即笑着摇摇头。 “嗯,”龙清晨的声音有些颤抖,突然双手环过他的腰,埋首在胸前:“天漓,很快就没事了……我和你,还有凌寒……我们都会好好的……好好的。” 微风拂过,白云浮过天际,无痕。 很快,两人就回了太子府,没休息多久,重瑾就登门拜访了。 重瑾看到活生生的龙清晨,诧异得半天说不出话来,后来前前后后的打量他,确定是本要无疑了,又听了一部分解释,才明白过来。 龙清晨看看他,问道:“是父后让你过来的?” “是,皇父派微臣调查当时的谋杀案……太子妃既然无事,那么就是最重要的证人。”重瑾恭敬道。 “你要问什么”龙清晨笑道。 “微臣想知道当时的所有经过,您到底遇上了什么人?”重瑾疑惑不已:“原本在出事后,微臣已经查找到一些线索,可惜后来突然断了……微臣办事不利,到现在还不知道究竟是谁要谋害太子妃。” “是睿王妃,是他把我约出去,然后和外人勾结,把一名婴孩德育在着火的废弃屋子中,故意引我过去,让早已潜伏在屋子里的帮凶将我杀害,可惜,我大难不死。”龙清晨平静非常,手指扣住茶杯,轻轻晃着里面的茶水。 龙清风突然闯入客厅出现在众人的面前,表情仓促不已:“清晨,你快去看看!凌寒不知道怎么了,一直哭个不停!” 听到龙清风这么说,龙清晨的手突然一抖,起身就要朝后院走去,凤天漓拦住了他:“我去看就好了,或许是凌寒想你了,现在还有正事,你先陪着重瑾,我去看看凌寒。” 龙清晨心里放松了一些,回应道:“好。” 凤天漓点点头,抽身离开。 重瑾看着凤天漓越走越远的背影,呢喃道:“太子妃爹爹爹爹,您出事那天……太子真的是非常伤心,微臣看了,都于心不忍,他实在是对您用情至深。” 龙清晨心底得意,他笑了笑:“嗯,天漓是个非常重感情的人。” “微臣离题了,我们继续吧。”突然察觉到自己有些失态,重瑾连忙回到正题:“那么,您没有看清楚那一天袭击您的人?” “重瑾,你有些心不在焉,怎么,是义阳郡主出什么事了么?”龙清晨突然问道。 “无事,义阳郡主十分安好……只是,看到太子妃如今过得这么美满,微臣突然也想要个孩子了。”重瑾苦笑道。 龙清晨点点头,不由得想起凤义阳那病怏怏的身体,突然有些同情重瑾。 可是自己只会毒,不会医术,爱莫能助。 重瑾继续问问题,龙清晨都一一老实回答了,他得到了重要的口证,立刻回刑部去办事,让龙清晨安心等着结果。 两天后,正当龙清晨做好完全的准备,准备再入宫时,突然从刑部传来了一个消息。 刑部协同并不为少数的人马擅闯入睿王府,把云鸾逮捕入狱了。 龙清晨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正在后花园逗弄手里的金丝雀,凤天漓轻轻在身后抱住他,告诉他这个好消息。 他听闻,只是笑了笑,把手中的小草丢在笼子里,蓦的一个转身勾住凤天漓的脖子,踮脚吻住了他的唇。 第一百二十七章:刺激 纠缠不清的吻了好一会,怕继续下去会出事,龙清晨赶紧移开了自己的唇,笑嘻嘻的看着凤天漓,笑容特别得意特别奸诈,跟吃饱喝足一样的得意。 凤天漓宠他,只是柔声问道:“重瑾说他已经在刑部了,他让你过去看看。” “找到证人了?”龙清晨笑道:“父后真有本事呢,还是重瑾爆发了?” “不,都不是……是盗窃罪抓进去的,”凤天漓摇摇头:“证人没找到,可是却有人举报他偷窃了别家的珠宝,而且人证物证俱在,他一时难沈罪责,只有先被关押。” “偷窃?”龙清晨错愕:“他堂堂的王妃,想要什么没有?怎么会去偷窃?” “我怎么知道,不过似乎跟你有关系,所以重瑾让你去一趟。”凤天漓无可奈何的笑道。 “我想进宫的……”龙清晨喃喃,把自己的身体贴在凤天漓的胸前,侧过脸,惋惜道:“时机刚刚好,我不想错失。” “乖,先去刑部,”凤天漓摸摸他的长发,哄道:“再说现在宫里正乱着呢,你去了也没人有心情理你。” “乱?”龙清晨仰起头,表现出一副糊涂的样子:“怎么乱了?” 凤天漓扑哧一笑,轻轻敲了敲他的额头:“都是你做的好事,现在父皇和父后为了凤天赐的事情正吵得不可开交呢,你竟然装傻?” “我真的不知道……”龙清晨低低一笑,带着一丝不易捉摸的狡黠:“再说,他们吵架关我什么事?” “抓捕云鸾的命令是父后下的,父皇当然不能不管,而且,还有你的事情……现在正在吵呢,皇宫很乱,我们先不去了,小心别碰了导火索,”凤天漓的手一路下滑,顺着龙清晨的手臂一路而下,轻而易举的扣住他的五指:“我们先去刑部,你知道他这一次偷窃的是什么?” “我要是知道,我就成神了。”龙清晨摇摇头,随即好笑道。 “你的嫁妆。”凤天漓一字一句的说着,龙清晨的身体在他怀里僵硬了一瞬,凤天漓似乎没发觉,只是自顾自的说道:“不知道是谁找出了一名年轻的男子,说他身上藏有你的珠宝,然后经过核实,的确是你的嫁妆无疑,而那名男子,重瑾从那男人的嘴里套出来,是有人收买了他的父亲做车夫,用这些珠宝作为报酬,后来他父亲不知道怎么突然失踪了,所以那些珠宝就是他隐藏起来的。” 龙清晨沉默了一会,猛的抬起头:“车夫?” “是啊,清晨,你的嫁妆不是一直封存在银库里么?怎么会被盗窃?”凤天漓疑惑不已。 “……这个,我再跟你解释吧,说来话长……已经过去很久了,我们去刑部吧。”龙清晨不愿意提起,凤天漓也不好勉强,他点点头。 “哇——”小孩子的哭声突然从房间处传来,龙清晨猛的转过头去,只见乳爹爹抱着哭得很是力竭的凌寒慌忙前来:“太子,太子妃,小皇孙一直哭个不停……奴才没办法了。”乳爹爹低头内疚道。 “没事,给我抱一会,”龙清晨顺手接过凌寒,凌寒紧紧的抱着他的脖子,渐渐停住了哭泣,龙清晨四下环视:“我哥呢?他不是一直照顾凌寒么?去哪里了?” “少公子今天一早就神色匆忙的出去了,至于去了哪里,奴才也不知。”乳嬷嬷低头道。 “哥哥?”龙清晨蓦的一怔。 几刻钟后,刑部。 龙清晨费尽唇舌才把凌寒劝到不哭,然后拉着凤天漓就匆匆到了刑部,重瑾已经恭候多时了。 刑部的正厅很大很简朴,却给人一种威严的感觉,大热天也觉得寒气袭身。 大厅摆放着案桌,案桌后是一道屏风,白纸黑字,写着一个龙飞凤舞的字,刑。 重瑾在案桌前徘徊,龙清晨赶紧跑过去:“重瑾!” “微臣见过太子妃。”一看到龙清晨已经来到,重瑾连忙作揖行礼。 “别这么多礼节!告诉我,到底出了什么事?”龙清晨有点急不可耐,凤天漓踏过门槛的时候他正抓着重瑾的手臂摇。 “请太子妃爹爹爹爹看看这个,”重瑾侧过身,让出了案桌,龙清晨这才看清楚了案桌上还摆放着一个沉甸甸的包裹,包裹的一角已经打开,里面无数珠宝玉石的光华点点生辉,重瑾瞥了一眼龙清晨有些僵硬的神情,走到案桌前,把整个包裹都打开:“请太子妃爹爹爹爹好好看看这些珠宝首饰,可是您的陪嫁品?” 龙清晨慢慢走上去,拿起一条镶金而流光溢彩的宝石项链,凤天漓无声无息的走到他的身边,也低头看去,龙清晨顿了很久,才点头道:“的确是我的嫁妆不假……虽然当时没有一一过目,可是齐国皇室的手工匠打造的首饰,这里会标个记号,”龙清晨指了提项链的金座,侧面有一个不仔细看看不出来的字,玄:“重瑾,你是怎么找到这些的?” “太子妃爹爹爹爹稍等,微臣这就传唤证人上堂。”重瑾又是规规矩矩的欠身,然后唤来侍卫,让他们把证人带上来。 “很漂亮的首饰,你嫁给我的时候怎么没见你戴过呢?”凤天漓笑着拿起一只发簪,长长的金色流苏坠着,簪子的末端刻成一只飞舞的凤凰,凤眼是用红宝石镶嵌。 “其实我只是……” “当然,这些都是你的嫁妆,你爱怎么做就怎么做,我也无权干涉不是么?”凤天漓笑得风过无痕,把簪子又放回去,却没有睁眼看龙清晨,垂着眼帘:“清晨,那已经过去了,对不对?对你而言,都已经过去了……” 龙清晨赶紧点头:“过去了。” 凤天漓抿唇而笑,微微点点头。 不一会,两名侍卫带了一人上来,那人一身脏兮兮的,面色黯淡,却不过二十出头。 重瑾正要给那年轻男子介绍龙清晨和凤天漓,好让他不要这么失礼,龙清晨却先等不住:“你是谁?” 一看到龙清晨这架势,还有旁边刑部尚书小心翼翼的样子,那人就算再迟钝也该明白龙清晨不是个好惹的主,出于反应,扑通一下跪在地上,低头道:“草民名叫李桂甲,见过夫人!” 重瑾开口想要纠正他,龙清晨却一把把手中的项链直接丢到他的面前,厉声道:“这些首饰你是从哪里来的?” “是,是草民的父亲留下来的。”李桂甲身体突然一抖,低下头不敢看那首饰。 “那你父亲怎么得来的!”龙清晨的声音更冷漠了几分。 “他……他只说是一位贵妇要求替他赶车,半时辰就可以了……”年轻男子的声音有些发抖。 “才半个时辰,给你这么多珠宝,难道你父亲不会起疑心?”龙清晨曲起手指,一下一下扣在案桌上。 “因,因为草民家里十分贫困……所以父亲看到这么多的珠宝,便也顾不得那么多了。”李桂甲颤声说道。 “那么,你父亲呢?”龙清晨冷笑道。 李桂甲是全身发抖:“至,至今尚未找到……不知下落。”“ “难道你不告官吗?任着你父亲失踪?”龙清晨眯起眼,旁边的凤天漓轻咳了两声,转送看看难得认真严肃的龙清晨,默默然。 “夫人有所不知,草民那的地方官都是黑吃黑,如果草民去了……那么就没法过了。”李桂甲跪着,龙清晨只能盯着他脏脏的衣服和有些乱的头发。 “那么,你认得那个请你父亲的妇人么?”他冷声问道。 “认得认得……当时草民正好就在,不过那里尚不知他的身份,如今知道了。”李桂甲赶紧说道。 “是谁?” “睿王府的王妃。” 龙清晨释然一笑,提起了裙摆走下去,半跪在那李桂甲的身前,拨弄他落在额前的碎发,挑起他的下巴:“好,这段时间你就好好住在刑部一阵子,我会来接你,正好也保得你的性命周全……啧啧,看这样,这时间为了逃命吃了不少苦吧?可是却没能放下那些珠宝?” 李桂甲长得一副清秀的模样,此时只能咬紧牙不语。 “睿王妃呢?”龙清晨站起来,背着重瑾问道。 “在牢时。”重瑾答道。 “天漓,我们一起过去看看。”龙清晨走了两步,突然停住,转头对凤天漓笑了一笑。 凤天漓回应的点头,走去龙清晨直接扣住他的五指,两人一起朝着大牢的方向走了去。 两人左拐右拐的,不一会就来到一处由粗木栏围起来的地方,狱卒给他们带路,在一处牢房前,龙清晨还没看到云鸾的样子,就先听到了一阵特别耳熟的声音。 他不禁停下脚步来,仔细聆听那人和云鸾的对话。 凤天漓看到他停下来,自己也止步不前,好奇的朝着牢房看去,只见一位年轻男子挺拔的背影。 那身影面对着牢笼,证据惋惜而无情:“云鸾,想不到你变成这个样子,竟然沦落到偷窃的地步。” “我没有偷!绝对没有!”牢房里传来另一个声音,是名哥儿,他激动得声音都提高了好几度:“我没有偷!那个叫什么什么的,我也不认识!” “不认识不可能,重瑾都已经派人去查过了,那一天到他家去的贵妇的确是你无疑,还怀着身孕呢就到处乱跑,难道不觉得惹眼么?”龙清风冷笑:“而且,那些首饰分明就是清晨的嫁妆,你不要以为我是胡编乱造,他出嫁的前几天,是我和叔叔彻底不眠的在宝库中挑选珠宝给他准备的嫁妆,几乎所有的珠宝我都过目过,只要看一眼便不难认出,难道你以为,你现在还可以逃脱罪责?” “不可能!”云鸾的声音竭斯底里,龙清晨觉得他很快就要喊破嗓子了:“怎么可能是他的嫁妆!怎么可能!一定是有人污蔑我!我根本……我根本没有动过他的东西!所有的珠宝,都是从王府的银库里直接提调的!” “不对吧,”龙清风隔着木栏,质疑的打量着被关在里边的云鸾:“据我所知,清晨的嫁妆都是直接存在太子府里的,怎么可能一下子就跑到睿王府去了?” 听着两人的对话,龙清晨的心情一下子变得很复杂。 现在的确是一个好机会,如果自己把真相那个隐藏起来,不告诉任何人,那么谁都不会知道是他自己当初把嫁妆托人运到睿王府去帮助凤天赐渡过危机,而且又可以给云鸾冠上一个罪名,将来除掉他复仇更为简单不过,可是不说,他心里很纠结。 说出来,那么云鸾就会判定无罪,因为谁让他当初把珠宝送到睿王府,那就是别人的东西了,就算云鸾拿去收买他人,也可以随便编造一个借口来解脱,让自己无罪。 看到龙清晨的脸色有点不太对,凤天漓关心道:“清晨,怎么了?” 龙清晨低下头去:“没什么……” “不要让自己太累了,喜欢怎么做就怎么做吧。”凤天漓轻轻摸了摸他的脸,弯起眼角。 “天漓……我一直过得很坦然,对吧。”龙清晨咬咬唇:“我从来不会因为要害一个人而污蔑个莫须有的罪名给他,对吧?” “嗯,”凤天漓点点头:“清晨向来无论做什么事,都有自己的原则。” “我的嫁妆……是我叫人送到睿王府去的,那已经是很久以前了,我只是……” “我知道的,你不用解释,”凤天漓又一次点点头,眼眸里星光点点,然后刮了刮龙清晨的鼻子,笑道:“你的嫁妆一夕之间突然消失,也没有人察觉任何不对,所以我就想到是你拿去做别的事情了。” “可是那个时候我没有动太子府的一分钱,真的没有!”龙清晨突然很紧张的拽住他的衣角,为自己辩解。 “我知道,的确是分文未少……不过,清晨,你我又何必分得这么清楚?都是夫夫不是么?”凤天漓笑得很深很深:“难不成你还不信我?” 龙清晨用力摇头。 “那就行了,走,我们一起过去看看,就算你觉得于心不安……那肯定还有别的方法可以解决。”凤天漓扣紧龙清晨的五指,掌心传去温暖的体温,一直暖到龙清晨的心底。 龙清晨突然觉得很放心很放心,原本阴霾的心情也随之烟消云散了。 他乖乖的跟着凤天漓走过去,绕过墙,直直来到牢房前。 龙清风一看这两人来了,顿了一顿:“你们也来了。” 凤天漓点点头,凤天漓转头看去,只见牢房里一片潮湿和昏暗,云鸾就站在木栏边,瞪大眼睛看着龙清晨。 他一身素白,却沾上了星星点点的污渍,必有发髻上的首饰被夺去,一头青丝稍稍凌乱的披散着,颇有恶鬼的风范。 “龙清晨!”他朝着龙清晨的方向飞奔而去,双手猛的抓住木栏,细细的指尖几乎要掐进木头里,他不甘心的瞪着他:“是不是你污蔑我!你故意把你自己的嫁妆放到王府去!等的就是今天是不是!偷窃原本不是什么大罪,可是你勾结皇父,勾结刑部尚书!故意把我整成这个样子的对不对!” “如果只是用了我的首饰,我无话可说,反正我从来也不在乎那点东西,”龙清晨轻蔑的瞥了他一眼,随即看向别处,举了举水袖:“可是,不仅仅是偷窃的问题吧?如果当初你没有和别人勾结起来要杀害我,今天又怎么会沦落得这个下场?” “我没有!没有!你有什么证据!杀害你的分明不是我!是武林盟的人!”云鸾全身身躯发抖,喊得声音都哑了。 “你也知道是武林盟的人?”龙清晨侧着身,用眼角斜视他:“难道还敢说不认识么?是不是就是因为你知道他是武林盟的人,所以才会借着武林盟和皇室之间纠缠不清的恩怨,来陷害我于无形呢?” “我……我真的没有!”云鸾急着辩解。 “不是你?那么我才一跑下车,你就那么迫不及待的让车夫驾车离开?而且还不敢用王府或者皇宫里的车夫,那么现在那位车夫呢?”龙清晨冷笑:“换个问题,怎么会那么巧,只有我一个人的时候你就要去市集玩?为什么除了那名车夫外不带任何人?为什么明知道自己已经怀了身孕不宜到危险的地方去,还偏偏冒险呢?” “我……”云鸾张了张嘴,一时之间无话可说。 “现在不过缺少证据罢了,这样的情况也是迟早,何必诧异?从当初你想杀了我起,就该想到这样的结果。”龙清晨看到云鸾的脸色越来越难看,不带感情的扯了一下嘴角,心中却有些得意。 “是你要杀害清晨!”龙清风忽的大惊!不可置信的看着牢房里的人:“云鸾,清晨和你一起长大,难道你为了一个男人就真的想要杀他!而且他也没有惹你什么!” 龙清风从震惊渐渐愤怒,双拳握紧,似乎下一刻就会忍不住冲进牢房去把云鸾直接劈死。 “哥哥,你别太冲动了,我自己会处理好。”龙清晨不紧不慢的走到龙清风的面前,声音漠然:“之前因为我答应过凤天赐不会伤害他,所以一直忍到现在,可是,已经忍无可忍了,再说,这是他咎由自取,我并没有新手伤害他不是么?” 云鸾的身体猛然一震,牙齿都有打颤:“龙清晨,你贱人!你有了自己的丈夫还不够!还去勾引他,贱人贱人!你死不足惜!” 龙清晨想打他一巴掌,可是转身看着牢房前隔着云鸾的木栏,也懒得打手了,万一打到木栏上,自己岂不是更吃亏? 门口处突然传来一阵阵急促的脚步声,龙清晨停止思考怎么用评议继续刺激云鸾,下意识的转身看过去。 凤天赐一身风尘仆仆,急匆匆的赶到了牢房。 他看到龙清晨在,凤天漓在,龙清风在,不觉顿了一顿,放慢脚步,慢慢走过去。 “那些珠宝到底是怎么回事。”凤天赐屡试不爽忐忑,走到龙清晨的面前,目不转睛的看着他:“你告诉我,那些珠宝到底是怎么回事!” “的确是我的嫁妆,”龙清晨笑着迎上他脸,只觉得有些苦楚:“如何呢?” “我就觉得奇怪了……那个时候怎么会有人突然送这么多的珠宝来,”凤天赐喃喃着摇头,后退一步,猛地抬起头去:“是你……” “是我,的确是巧合,太巧了,那个时候我只想帮你脱离困境,可是没想到,竟然在今天帮了我的大忙,”龙清晨不想看他,别过视线:“你应该知道的,现在父后和父皇吵得正厉害,如果这个时候我说,云鸾的的确确是偷了我的嫁妆,你说,父后该把他怎么办?难道你以为依父皇现在的势力,足以和父后对抗么?” “清晨!” “不要叫我清晨!”龙清晨怒道:“我和你已经再无瓜葛!而且,我也不曾违背当初对你的誓言,凤天赐,我说过我死都不会亲手伤害他……现在,我的确是没有亲手动他,都是他咎由自取!是他当初想先要我的命!” “清晨……”凤天赐的眼神软了下来,声音有些悲凉“无启现在还小,他离不开爹爹。” “是啊,你的儿子还小,难道我的儿子就很大吗!”龙清晨听了他的解释,火气更大:“你让想想你的儿子,那他当初勾结让人杀我的时候,有没有想过我的凌寒!” 第一百二十八章:出事 纵使凤天赐有千言万语,千万个理由,这个时候被龙清晨这么一说,全部都卡在喉咙里,如同鱼刺一样,却怎么也吐不出来,只是为难的望着龙清晨,希望他给自己个答复。 龙清晨气得咬牙切齿:“你就只知道他!你就只知道你儿子!那你有没有想过我……我也不要求你能够想想我,那么你能不能站在我的角度想想凌寒!你知道孩子需要爹爹,那有没有想过凌寒离开我的时候他有多难过!” 凤天赐被他说得语塞,面色渐渐难看。 “我只是来看一看你而已,云鸾,”龙清晨转过身去,冷冷的看着被囚禁在牢房里的人:“如今一来,看到你一切过得十分安好,我也就放心了,我怕我离开久了凌寒会哭闹,得先回去了。” 云鸾的双眼蓦的睁大,手指掐得木栏,关节用力得惨白。 “当然,”龙清晨挑衅似的勾起嘴角:“凌寒比起你儿子可乖得很,无论他再怎么哭闹,只要我活着天漓一抱他,他就乖得不成样子,再也不会哭了,你的儿子跟他比,差得太远。” 云鸾被他激得愤怒不已:“龙清晨!你胡乱说什么!元启怎么会比你儿子差!你说啊!” “呵!是好是坏,明眼人一看就分出来了,你儿子好讨厌,哭得这么厉害,好烦,”龙清晨为耐烦的蹙起眉,侧过身去挽住凤天漓的手,再不看云鸾一眼,温温的笑道:“我们回去吧,凌寒也该醒了,要是他看不到我们,指不定乳嬷嬷得遭殃了。” 凤天漓抿唇一笑,低头对视他:“好。” 龙清晨接着回头对一直在盯着牢房里的龙清风扬声道:“哥哥,我们回去了!没必要在这种人身上浪费时间!” 龙清风没有回答龙清晨的话,只是正了正身体,下面对云鸾,声音低沉,目光尖锐如鹰:“云鸾,清晨说的都是真的?你和外人勾结要杀死他,是不是。” “我……我没有!”云鸾被这样的眼神盯得心虚不已,别过头去赶紧否认。 “清晨不可能污蔑你这种性命关天的事情,我和他是亲兄弟,除了父亲,没人比我更了解他,清晨什么性子,我更是从小看到大,所以,绝对不可能无中生有,也不可能无缘无故对你愤恨成这样。”龙清风的声音很是冷漠,听得云鸾冷汗直冒,伫立在另一边的凤天赐紧紧的抿着唇,突然对他问道:“凤鸾,是不是真的?” 龙清晨轻轻哼了一声,目光飘向天际,有些悲凉,肩却突然被凤天漓揽住,靠在他身上。 “不是……不是,王爷,你要相信我……我没有……”云鸾疯了一样的拼命摇头,慌得几乎要哭丧着脸出来。 “没有?”龙清风突然斜睨着凤天赐,目光并不友善:“你也信?看样子,你和清晨也相处了不久,可是竟然这么不了解他?呵……可笑,清晨做事从来光明正大,绝对不会随便污蔑别人,你不要告诉我你连这个都察觉不到。” “大哥!”龙清晨有些恼怒:“不要跟他说这些!浪费唇舌!” 凤天赐脸色有些惨白,身体恍惚了一瞬。 “哼,既然清晨让我不要管,我就先暂时不管了,可是如果他处理不了的话,我会替他下手。”龙清风突然冷冷一笑,如同邪魅的血花夏夜怒放:“清晨还是很心软的,如果他要杀人,绝对会让那人死得毫无痛苦,可是我就不一定了,虽然是亲兄弟,但是我和他的手法,相差太多。” “哥哥!你到底走不走!在这里太晦气了,回去你就别想换凌寒了!”龙清晨的声音又大了一些,复杂的感情融在其间,令人听着不免惆怅万千。 龙清风立刻转过身去,利落的追上他的脚步:“走这么快干什么?他这么对你……我还没骂够……” “我不想再看到他们,能走多快走多快。”龙清晨低声说着,突然感觉到手指一紧,不知道什么时候,凤天漓已经紧紧反扣住自己的五指,两人十指紧扣,互相传递着都令对方安心的温度,龙清晨感觉心情真的是豁然开朗,于是笑道:“我们回去吧。” 凤天漓舒心一笑,两人直接忽视了龙清风这个超级第三者,慢慢走出了牢房。 龙清晨和凤天漓先后在刑部的门口上了马车,龙清风也要上去,却被龙清晨毫不留情的一脚踹下去,龙清风猛的一个踉跄,一脸心碎的看着龙清晨:“你……你就这么对待自己的老哥的!” 龙清晨伸出一根手指,朝着他摇了摇,眼睛眯起来:“哥哥,你要回太子府去照顾凌寒。” “怎么,难道你们不回去?”龙清风大惊。 “我要入宫去。” “可是刚才你不是说……” “我骗他们的,笨蛋,”龙清晨转身就钻进了马车,突然又转出头来丢下一句话:“哥哥,你一定要好好照顾凌寒啊,我或许会晚一些回来。” “不行不行,我也要去!”龙清风急了,手刚扣在马车上,又被龙清晨给掰了下来:“哥哥,我求你了,不然凌寒哭了怎么办?快回去快回去!我今晚就回来成了没有?不要这么不放心啦!我又不是小孩子!” “真的今晚就回来?”龙清风狐疑道。看到他有点松动的样子,龙清晨连忙点头。 “可是听说皇宫现在很乱。”龙清风沉吟,龙清晨扯了扯他的袖子,可怜巴巴道:“哥,我就是等着皇宫乱的这一天呢……” “真的没事?难道你不怕?”龙清风反手抓住龙清晨的手,满眼的不信任。 “哎呀,还能有什么事?这不有天漓在么?”龙清晨笑道。 “就是因为有他在我才不放心,”龙清风担忧的垮下眉眼:“万一他趁着夜深人静欺负你怎么办?你哥哥我不在谁保护你?万一你被他占了便宜,我来不及赶到的话……”龙清风还在劈里啪啦说个没完,马车里的人就先忍不住咳嗽了。 龙清晨恼羞成怒的狠狠在龙清风的手背上捏了一下:“哥!” “唉……谁叫我疼你?算了算了……早去早回,要是晚了看不到你回去,我会进宫去找你。”龙清风赶紧把自己的手抽回来,装作坦然的样子挥挥手。 “谢谢老哥高抬贵手!小妹改日必将还之大恩!”龙清晨兴冲冲的说着,一溜烟钻进马车内,不一会,龙清风便听到里面传来龙清晨一起低低的叫喊:“啊!” “启程!”凤天漓的声音模糊不清的传出来。 “小妹啊!”龙清风突然把双手放在嘴边,朝着渐行渐远的马车喊道:“万一他真的图谋不轨,你就不要心慈手软了,大不了咱玉石俱焚啊……” 马车又朝前行驶了一会,就在龙清风转身准备离开的时候,突然听到龙清晨一声羞愤无比的声音:“讨厌!” “小妹长大了……不中留了……”龙清风摇摇头,叹口气,再叹口气,自己慢慢朝着太子府的方向走回去,顺手折了一段树枝:“风萧萧兮易水寒……本少爷一去兮,逍遥然。” 皇宫大门外,马车偏下,赶车的车夫面红耳赤的,车两边紧跟着的十几名随从也随之停下,面色凛然。 马车门口的车帘突然被一只玉手猛的掀开,不带半分柔和,接着,龙清晨面色红得跟朵花似的从马车上后半部的下来了。 他的衣服有些凌乱,头发也很乱,皮肤细嫩的脖颈上还有些不明所以的痕迹。 “不正经不正经……就没一刻时间正经过!”他火气冲天,一边抱怨着,一边迅速的整理自己的衣服。 凤天漓也下了马车,一脸笑嘻嘻的模样,阳光灿烂,而和龙清晨不同的,是他的衣服丝毫未乱,只是手臂和后颈上依稀可见一些细细长长的痕迹,类似抓痕。 随从们突然明白什么,下意识的把目光投向正前方。 主子的事情,还是少管比较好。 “我们进去吧,清晨。”他靠近龙清晨,温笑着,龙清晨却好像看到鬼一样的连连后退,双手拽紧了自己胸口的衣服,急道:“你离我远点!别过来!喊非礼了!” “好好,我不过去,但是我们总得进宫去吧,”凤天漓好心好意的指了指皇宫已经敞开的大门:“是你自己说要来的。” 龙清晨赶紧冲进去,不敢在凤天漓面前再多停留哪怕一瞬间。 凤天漓的手还没放下,他的人就已经没影了。 凤天漓摇摇头,无可奈何的笑了一声,也跟着走了进去,比起龙清晨的慌张慌忙逃命似的,他显得实在是太悠闲了。 龙清晨沿着熟悉的道路飞速狂奔了一会,然后实在跑不动了,就停下来喘气,正好已经进了花园,再走不远就该到皇父的住所了。 他闭上眼睛,靠在假山上休息,急促的喘气着,想要让自己快些恢复体力。 面前突然呼的一阵暖风吹过,他几乎要停止呼吸,慢慢把眼睛睁开,再调整好了视觉…… 嗯,凤天漓笑起来的眼睛真的很好看…… 等一下!现在不是看他眼睛的时候!龙清晨痛苦的闭起眼睛以袖掩面,啜泣道:“你就放了我吧……刚才还没爽够呢?” “累不累?谁叫你跑这么快的。”凤天漓有些责怪的意思,轻轻用衣袖擦去他额角的细汗,仍然笑着。 龙清晨觉得喉咙火辣辣的一片,似乎要干裂开来:“你……你怎么这么快就来了?” “笨清晨,”凤天漓点点他的额头?“难道你哥没教过你轻功?” 龙清晨继续掩面哭泣——两位哥哥和爹爹、叔叔都是说要教自己的啦……可是他就是不想学啊,成,现在后悔都来不及了,呜呜……大哥,你在哪里? “不逗你了,父后的住所就在前边,快些过去吧。”凤天漓收回手,笑道。 凤天漓再一次朝龙清晨伸出手,龙清晨慢腾腾的把自己的爪子放了上去,一脸的委屈。 凤天漓笑了,笑得特别的快活,拉着龙清晨就走。 龙清晨沉默了,身上炙热的感觉还没完全退去……唉,凤天漓这祸害。 两人没走多久,就看到在面前来了一大群的人,而走在最前头的那一位一目了然,正是皇帝。 看来皇帝刚从皇父那里过来,两人缓缓欠身行礼道:“见过父皇。” 皇帝正在气头上,看也没看他们,直接就走了过去,火气大得异常。 龙清晨也没这心情管他,只是对凤天漓道:“看来父后那边现在也很乱了。” 于是,两人继续往前走,在栖凤阁的门口让宫人进去通告一声,不多时就得到了允许,夫夫俩便直接走了进去。 看样子皇父刚和皇帝吵了一架,精神正处于极度的亢奋和愤怒敏感的状态,龙清晨调整好了笑脸,走到他的面前:“清晨来给父后请安了。” 皇父正在气头上,坐在栖凤阁的主座,只是随口敷衍了一声:“嗯,有心。” “父后和父皇吵架了么?”龙清晨小心道。 “……明明这一次云鸾罪证确凿了!他竟然还和本宫争论!要为他开脱!”皇父突然怒道:“有如此私心,怎么还有本事做一国之君!置天下王法于不顾!” 如果让他没有私心,也要和你一样冷血么?龙清晨心里冷笑:“父后莫气,若是气坏了身子,可划不来。” “唉……清晨,这个时候就只有你能懂本宫的心。”皇父叹气道:“皇帝一天比一天过分了,将来有一天,你和天漓在这皇宫中都不会再有立足之地。” 激将法啊,龙清晨不屑的挑眉,偷偷看了一眼凤天漓,笑道:“父后何须担心,如今天漓十分称职,想必父皇也没有充足的理由交他废黜。” “这也是本宫目前唯一的安慰呀……可惜,并不是长久之计,清晨,你若是能帮本宫就好了。”皇父摇头叹气,龙清晨十分紧张的盯着他的凤冠和无数的首饰,就怕一不小心全被他甩到自己身上来。 “清晨如何能帮父后?”龙清晨小声道。 “想你也不愿意,毕竟你和凤天赐也有情感。”皇父更为难过。 “清晨现和他毫无瓜葛。”龙清晨冷笑道。 “当真?”皇父眼里精光闪过:“其实现在皇上也就是想立他为皇储,只要让凤天赐消失,你和天漓便高枕无忧。” “呵呵……清晨全听父后的。”龙清晨直起身体掩唇轻笑,从他的袖子里,不疑难问题的抖出来一个盒子。 小小的木盒子掉在地上便打开来,似乎有什么黑色的小影子一溜烟就没了影。 皇父身边还是那天那位年纪稍长的宫人,他眼尖的盯着那个盒子,龙清晨弯起腰拾起,一看,花容失色:“哎呀!我的小叽呢?” 凤天漓也有些紧张的站了起来,忙问怎么了,皇父也疑惑道:“清晨,什么是小叽?” 龙清晨一脸愁云:“就是我养的蛊啊……唉,忘记放回去了,现在不见了,怎么办呢?” 说罢,他提起裙子就在地上仔细查了起来。 皇父慌了,忙吩咐宫人们和他一起查看,那名年纪稍长的宫人突然捂住肚子喊道:“奴才有些不舒服,皇父,请允许奴才暂且告退。” 皇父顿了一顿,立刻准了,龙清晨说道:“请父后现在立刻回房,若是被这蛊虫咬了,那下场可是不堪设想……” 皇父脸色惨白的点点头,喊了宫人们就匆匆离开了正厅,龙清晨看着他离开,双手抱胸,一改方才的紧张模样,道:“如果稍懂毒的人,都会明白若是有蛊不小心跑出来,最好的方法就是原地不动,若是动了,便会惊动蛊,让自己更加危险。” 凤天漓愣住,然后看到龙清晨飞快的往香炉里添加了什么东西,然后拍拍手,最后转过身对他勾手指。 凤天漓疑惑了,不明白他在做什么。 一看他不肯过来龙清晨急了,赶紧就走了过去,一下子就挂住他的脖子,突袭了他好看的薄唇。 一股浓香伴着血腥从龙清晨的嘴里渡到凤天漓的嘴里,凤天漓惊了,连忙把龙清晨给推开,抹了抹嘴角,指尖沾上了一丝血迹。 “没事了,没事了。”龙清晨抿着唇,笑了一笑,心情愉快的拉住他的手臂:“走,我们到后面去找那个宫人!” 凤天漓轻功极好,走路基本没有声音,于是龙清晨就让他在栖凤阁四周附近去找,自己就在门口等着。 不一会,果然看到他带着那名宫人走了过来。 宫人一脸的不甘愿,手里还想要藏着什么东西。 应该是引蛊毒的药草。 “想要找蛊么?”龙清晨阴险一笑,突然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不用找了,其实也就是只普通的小虫子,不是毒,我拿来玩的。” 那宫人猛的一惊,抬头看他:“太子妃,奴才不明白您在说什么。” “不明白?那我换个问题,”龙清晨冥思苦想一会,突然道:“那你帮父后做事多久了?每一次他给你多少银两?” 宫人冷汗直下:“奴才哪敢跟皇父要银两呢……” “没事没事,因为你今后或许就要不到了,”龙清晨两次拍拍他的肩:“今后每年扫墓,我都会去看你的,安息吧。” 凤天漓有些愕然,赶紧后退了一步。 那宫人被龙清晨这么一拍,身体突然僵住了,然后缓缓倒了下去,身体僵硬。 他的眼睛瞪大,死不瞑目,身体似乎成了石头。 没等凤天漓开口问话,龙清晨突然转身对身后一脸惊恐的一名小宫人说道:“他得了疾病死了,快点去叫父后过来!” 小宫人惊恐万分的看了一眼龙清晨,提起裙摆就朝着后面跑去,惊慌的大喊道:“皇父,皇父!出事了,出事了!” 第一百二十九章:突变 龙清晨哪里也不去,守着僵硬倒地的尸体就等着皇父回来,死了宫人的事情传播的很快,御林军首领带人过来想要带走尸体,被龙清晨阻止了。 御林军众将士不解,龙清晨轻描淡写的说道:“这毕竟是父后贴身的宫人,好歹让他看他最后一眼再走。” 皇父听了消息果然是飞速而来,看到已经死去的宫人的面孔时,嘴角一直在抽动,面色十分凝重难看。 凤天漓微微叹气,不表态,龙清晨则是十分配合的做出一副被惊吓的模样:“父后,清晨也不知道怎么了,他刚才过来的时候脸色本就不好看,清晨不过是轻轻碰了碰他,他就……就断气了。” “够了!”皇父怒斥一声,赶忙蹲下身去查看尸体,一只黑色的不知名小虫缓缓从他的指尖处溜过,皇父脸色苍白的飞快收回手。 龙清晨好心劝说道:“估计是自己养的蛊虫不小心反噬了自己,才会落到如此悲凉的下场,索性,留得全尸。”龙清晨抚了抚长长的袖子,十分庆幸。 皇父面色由苍白变成铁青,蓦地怒瞪龙清晨一眼:“清晨,你……” “父后有什么事么?”龙清晨用笑脸迎着面对。 “无事!”皇父迟疑了片刻,忿忿的甩手:“死了就死了,不过是名宫人!你先下去吧,本宫要休息了!” “清晨告退。”龙清晨没有拖拉,双手交叠在身侧,恭恭敬敬的行了个礼。 看到龙清晨如此,凤天漓也只好拱手道:“儿臣告退。” 皇父十分烦躁,胡乱摆了摆手,大步走进栖凤阁内,龙清晨直起身板,笑容止不住的绽放在唇角。 那是怎么样的笑容……阴测测的,得意,还有报复的快感。 皇父刚刚消失在视线范围内,龙清晨就飞快的一转身双手挂上凤天漓的脖子,笑着道:“走,我们回家去!” “清晨,你刚才都做了什么?”凤天漓实在不懂毒,只好低声问道。 “没什么,反正出不了几天你就知道了,我们现在先回太子府,过几天清闲的日子去……”龙清晨抬头看他眉间的伤痕:“淡好多了,估计过不了几天就会消掉的吧,恩恩,到时候天漓又变得好看了。” 被他这么一说,凤天漓禁不住笑了,低头刚想吻龙清晨,龙清晨却飞快的闪开了:“得了,回去再说。”龙清晨只是笑笑:“这里人太多了。” “好,我们回去。”凤天漓微笑着应和。 龙清晨从他怀里脱开,转身对尚未离开的御林军们说道:“你们把尸体处理了吧,这宫人的死是被神秘人用毒暗算,按照这样的情况来看,那些人必然是有备而来,还很有可能是武林盟的人……近来宫中不太平,我担心会有不法之徒夹杂其中,你们要加重警戒,对于各种各样的陌生人,先斩后奏。” 御林军首领顿了一会,觉得这话有些怪异,却也说不出哪里有错,只好应道:“微臣领命。” “凌寒在家肯定等我们了,我们快些回去,我好想他。”龙清晨继续拉着凤天漓的手撒娇,凤天漓被他晃得不行了,只好晕乎乎的点头道:“好好,我们回去,回去。” 龙清晨心情大好,欢快的拉着凤天漓的手就走。 一个时辰后,两人平安回到家中,在后院,看到了带凌寒走阶梯的龙清风,而且他才拉住凌寒的一只手。 凌寒才七个月,龙清晨看到龙清风对凌寒做这等危险动作,不禁吓得面无血色,快步过去把凌寒抱走,怒道:“哥!凌寒才七个月!你竟然让他走这么危险的地方!万一摔着了怎么办?这石阶可都是青石啊!” 说罢,他紧张的上下查看凌寒的身体,如果看到有一个淤青,肯定在龙清风身上掐出十个来偿还。 龙清风一脸无所谓的样子,动了动酸疼的胳膊:“不是我啊,这小家伙今天突然兴致大发想要走路,在这里走了两圈,刚想试一下阶梯呢,你就回来了,这不毫发无损么。” 龙清晨狐疑的看看龙清风,再看看凌寒,凌寒眯着大眼睛笑,龙清晨问道:“凌寒想走路?” 凤凌寒很乖的点头。 “小家伙进步神速啊,走了这么久,也只是身体有点不稳而已,根本就没有摔倒,我也是怕出事才抓住他的一只手,抓两只他就哭。”龙清风无奈道。 凌寒趴在龙清晨的胸口,紧紧地贴着不放,龙清晨摸摸他的脑袋,说了句:“我累了,先回去休息了,哥哥,你也早点休息吧,明天我们一起到郊外玩去。” “怎么突然有这兴致?”龙清风笑着,双手环在胸前,斜倚着石桌问道。 “你别管了,我们就安安心心的去玩,什么事情都不要管,时机成熟了我会说回来的。”龙清晨笑笑,在凌寒脸上亲了一口,转头看看凤天漓:“今天跑了一天累了,我想睡一会,你呢?” “我陪你睡吧。”凤天漓回答的甚是爽快,龙清晨点头了。 “哥,你也休息休息吧,知道你也很累了,”龙清晨最后对龙清风温柔一笑:“下一回还要拜托你帮忙照顾凌寒呢。” 龙清风只觉得肉麻的全身都起了鸡皮疙瘩,忙道:“你们要休息就休息去吧,少在这里酸我……肉麻死了……”说着,还搓了搓手臂,表示自己的不屑。 龙清晨笑容凝固住,转身就要走。 “清晨,”没走几步,龙清风突然放低了声音在他身后问道:“到现在,他走了有多久呢?” 龙清晨一听就觉得口气不对,平平淡淡的,有些忧伤,一点也不像平日里那个嬉笑玩闹的哥哥——他明白,龙清风又想起那个人了。 “三年了,哥哥。”于是他回答道。 “清晨,你现在还记得他么?”龙清风的话语里多了一丝淡然的笑痕。 凤天漓被他突然转变的语气给弄懵,不解的转身看他。 龙清风打心底不喜欢凤天漓,照样没有回看。 “当然记得,哥哥都没忘,清晨怎么敢忘记呢。”龙清晨笑道:“到今天……不多不少,正好三年了。” “清晨,有空的话跟我回一趟齐国吧,我告诉他你成婚了,还有儿子了,他不理我,他生气了,”龙清风苦笑道:“你知道他喜欢你的,他说……他一直都是喜欢你的。” “大哥,”龙清晨心底有些抽痛,不明白龙清风怎么又提起了这个令人伤感的话题:“他爱的是你,不是我,他不过是拿我做个幌子。” “恩……我知道……你快去休息吧,我晚一会也要休息的。”龙清风逆着光看向天际,视线一片刺痛的白,他不觉闭起眼。 “午安,哥哥。”龙清晨最后看他一眼,再给凤天漓个眼神,便先行离开。 回到房间内,龙清晨看着凌寒,问道:“凌寒还想玩么?” 凌寒摇头:“睡……睡……” “恩,那凌寒就睡一会吧。”龙清晨真的是爱惨了如此可爱的儿子,在他粉嫩嫩的脸上忍不住再亲一口,看得一边的凤天漓心里很不是滋味,龙清晨把凌寒放到小床上,凌寒自己扑腾两下,就乖乖的闭上眼。 “亲儿子这么多次,怎么不主动亲亲我?”龙清晨正看凌寒的睡颜看得津津有味,凤天漓突然从身后抱住他,低声笑道。 龙清晨先是一惊,然后苦笑道:“连儿子都嫉妒啊,天漓,不见你这么小气的。” “恩,我就是嫉妒。”凤天漓轻笑。 龙清晨想掰开凤天漓的手,手指刚碰到手背,他的双手突然就松开了,没等他反应过来,突然感觉到脚下一轻,整个身体顿时离开了里面,被凤天漓抱在怀里。 “喂!放我下来!”龙清晨哭笑不得。 凤天漓不理会他,径自走到床边才把怀中的人放下。 龙清晨起身要反抗,凤天漓的动作却十分利落,他飞快的放下垂帘,然后把龙清晨压下去…… “别闹了,天漓!”龙清晨低吟一声,双手推着他的身体。 “我没闹,今天在马车上没完的事情这不要补回来的么?”凤天漓抓住他的手扯在身侧,先是侧首在他的脸颊上头香一口,然后封住他即将乱叫的嘴,先是浅浅的触碰,然后是深深的探入,逼得龙清晨毫无招架之力。 龙清晨下意识的曲起双腿,无意识的引得凤天漓的身体更贴近自己的。 感觉到他明显的变化,他的面颊慢慢变得绯红,可是却下意识的慢慢放弃了抵抗。 安静的夏日午后,唯独他和凤天漓的房间躁动不安…… 一番云雨过后,两人都十分疲倦了,龙清晨缩在凤天漓的怀里,凤天漓摸了摸他的长发,突然问道:“你哥哥他刚才的表现有些奇怪,他怎么了?” “没事,今天就是个特殊点的日子,正好是那人三年的忌日。”龙清晨支吾不清的回答道。 “哦,原来你哥哥还有心上人。”凤天漓笑了笑。 “有的,有得早,死得也早……”龙清晨幽幽的叹气,仰起脸去看凤天漓,摸了摸他眉间的伤疤:“我哥哥身上也有疤,在背后的琵琶骨那里,很漂亮,像蝴蝶的双翼,是那个人留下的,我几次问他要不要去掉,他说不要。” “那人很恨你哥么?”凤天漓蹙眉。 “不是恨……只是,他也有他的苦衷……算了,都过去三年了,只是哥哥一直放不下而已,我不想再提起那个人。”龙清晨把脸埋在凤天漓的胸前,呵欠道:“困死我了,先睡了。” “恩……好好睡吧。”凤天漓的声音在耳边越来越轻,龙清晨还是抵不住困意,沉沉的睡了下去。 一切,都还那么平静。 第二天正午,龙清晨和凤天漓简单收拾了一下衣物,抱着凌寒,带上龙清风,少数几名随从和侍人,一小队队伍就这样出发去郊外游玩去了。 龙清晨完全抱着游玩的心情出发的,一点也没有表现出心事重重和有什么放不下心的样子,看得凤天漓很是郁闷。 游玩的地点是龙清晨选的,是个很漂亮的山谷,山谷附近有个小木屋,龙清晨买下了,暂时住几天。 山谷里长满奇花异草,很漂亮很绚丽,很多都是凤天漓从未见过的,龙清晨虽然不想破坏他的兴致,却也不得不提醒道:“这里的花草不能随便乱碰,都是有毒的。” 凤天漓也只好收起了自己的好奇心,龙清风一脸不在乎的表情,自己在谷中溜达,结果没过半个时辰就捂着自己发黑的手来找弟弟解毒来了。 但是难得清闲的时光也被人打扰,第二天一大早,立刻就有好几名年纪中上的朝廷重臣们不辞千里纷纷拜访他,带了不少礼物,说了不少好话,为的就是让龙清晨开开口,说那些珠宝是自己送的,好让云鸾早日摆脱罪名,让睿王府的情况不至于这么被动。 龙清晨平时话很多,可是这个时候就开始吝啬起来,没等那些老大臣们说上几句,他就把他们连人带物的统统赶走,多留一分都嫌烦。 龙清晨就是不想开口让云鸾摆脱罪名,险些害死自己,还是害死欧阳锦玉的间接凶手,他怎么可能会再心软? 大臣们在外面灰溜溜的苦等半天,最后不得不先退回去复命了。 在郊外住了五天,也被人打扰了五天,龙清晨开始还能笑着面对,可是从第四天起,就笑不出来了。 他开始还对那些人笑脸相迎,说话客气,现在看到他们就恨不得骂一顿。 一直到第五天,大臣们没来,来的是一名侍卫。 龙清晨限他半刻钟内把该说的说了,不说滚蛋,多一刻都不许留。 赶了半天路的侍卫气喘吁吁的,只说了一句话:“皇父,皇父病倒了……” 龙清晨的眼睛瞬间发亮,就跟看到金子似的,急忙回屋随手拿了几件东西,把钎焊抱出来,把龙清风刚出来,把凤天漓拉出来,匆忙忙的就说要回去。 凤天漓奇怪的问怎么了,龙清晨十分高兴的回答道:“父后病了!” 凤天漓愣住了,心中不知是喜还是忧,龙清晨把他推上了马车,然后自己也上去,吩咐马夫用最快的速度回帝都。 匆忙回到太子府后,龙清晨只是稍做休息,把凌寒完完全全托付给龙清风,然后拉着还没来得及休息的凤天漓就直接往宫里跑。 栖凤阁,安静的诡异。 龙清晨停在门口,如同往常一样让守在门口的宫人进去通报,宫人去了很久才出来,沉着声音道:“请进。” 龙清晨提着裙子缓缓踏过门槛,走了几步突然感觉到不对,回头一看,凤天漓竟然止步不前。 “天漓,”他不觉低吟,心中有些许不安:“你怎么了?” “清晨,你觉得他真的是我的生父么?”凤天漓一阵恍惚,忽的问道。 “从血缘关系看,的确是骨肉相连,可是从他的做法,我一点也看不出来你是他儿子。”龙清晨摇头道。 “我现在突然也有些怀疑……”浅色的衣袖上绣着深青色的云龙花纹,衬得凤天漓的手指温润如玉,他轻轻按着自己的胸口,话语中尽是不解的迷惑:“以前从未想过,有一天他病倒了,自己会是什么感觉,可是现在……竟然一点感觉也没有,清晨,我是不是已经麻木不仁了。” “不会不会,你怎么可能会麻木不仁?他对你做的事情的确过分,你对他不再有亲情也是可以理解,”龙清晨听他这么一说,忙慌了手脚又回到他的面前,握住他有些冰凉的指尖,安慰道:“你一直是最好的,是他为了权势而主动放弃的亲情,你对他毫无感情可言,也是他自做孽。” “清晨,我现在突然很怕。”凤天漓的声音又低了些。 龙清晨更加慌了:“怎么了?” “如果有一天,我看着你受伤的时候……也是这样的毫无感觉,我该怎么办?”凤天漓抿唇。 龙清晨舒口气,倏尔莞尔:“不会的这种事情我都不可能相信,你怎么突然去想?” “父后的确是生我养我,可是如今……” “嘘,”龙清晨把手指在嘴唇上一比:“别想这些,我们进去吧,看看他的情况如何。” 凤天漓只好点头,跟着龙清晨朝里殿走了一会,突然又停下来:“清晨,你到底做了什么?” “没什么,不会要了他的命,只是让他永远的安静下来,”龙清晨回头对他笑笑,末了,补充道:“而已。” 在皇父的金凤软床前,跪着数十名太医,皇帝临床坐着,面色担忧,还握着皇父的一只手。 那只手十分无力,软软的垂着,躺在床上的皇父罗衣褪去,凤冠摘除,只剩下一张饱经岁月的容颜,双眼瞪着房梁,身体一动不动。 可是,分明还在呼吸的。 龙清晨注意到在皇帝的身边还站着一位衣着华服的贵妇,乍看还有些眼熟,他想了许久,才记起这是皇父的弟弟,华贵妃。 他和凤天漓甚是默契的对视一眼,几乎是同步上前,纷纷行礼道:“儿臣见过父皇。” 皇帝面带疲倦,看了他们一眼,挥手道:“免了,看来,你们听到消息就赶来了。” “儿臣十分担心父后的身体,”凤天漓答着,看了一眼旁边的华贵妃,欠身道:“华贵妃。” 龙清晨也对华贵妃行了礼,华贵妃笑着点头应答,样子十分文雅。 他保养的极好,虽然龙清晨猜他年纪应该也过了三十,可是模样不过二十几,而且似乎他随着年纪的增长,反而变得越来越有风韵,比起皇父整天只自己算计,实在好太多。 “父后现在情况如何了。”龙清晨担忧的问道,却只看到皇帝摇头。 戏得演的入骨,于是龙清晨转身责问跪在地上的太医们:“父后这到底是怎么了!你们谁能说说!怎么一个个都成了哑巴!” 一位太医颤巍巍的答道:“启禀太子妃殿下……微臣也查不清楚皇父怎么会变成如此,虽然还有心跳和生命的迹象,可是周身动弹不得,似乎对所有的事物毫无反应。” “你是说,父后现在已经变成了活死人?”龙清晨似乎遭到了晴天霹雳,猛地一个退步,凤天漓及时在身后扶住他。 太医变得更加惊恐:“请太子妃降罪!根据微臣的判断,皇父是因为劳累过度引起的中风……” “皇父的确是很累,经常为朕办理了不少国事,也难怪他会累的如此。”皇帝摇头叹息道。 “可有方法救治!”龙清晨继续逼问。 “微臣才疏学浅……尚未找到切实可行的方法,”说完,那位太医几乎要把身体都贴在地上,声音一直的抖:“请,请皇上赐罪!” “父后,父后!”龙清晨一下跪倒在床边,抓住皇父的手紧张的握住:“您怎么了,您到底怎么了?请您看看清晨……” 凤天漓实在不会演戏,只能看着龙清晨干瞪眼,后来也只是轻轻半跪下来,轻轻拨了拨皇父面颊侧的发丝,声音痛苦道:“父后?” 皇帝惋惜的摇摇头:“看样子,皇父的病情不能在短时间内治好了,可是偌大后宫,无人管理必将大乱,必须找一个才能兼备的人担此重任。” 龙清晨和其他人一起沉默了,他刚在心里数到五,旁边的华贵妃就先忍不住在皇帝面前跪了下来:“臣自知比不上哥哥,可是愿意担当此重任,希望那个皇上能给臣一个机会,臣必将代替哥哥管理好后宫!”说罢,他对着皇帝行了一个大礼。 看他这副急切的样子,想必已经等这个机会等了很久了。 龙清晨看他几眼,突然冷笑道:“华贵妃,您何必如此着急,父后才刚刚病倒,您就已经这么急不可耐的要求父皇把权力给你,难道是已经觊觎了这皇父之位很久?照此说来,父后这一次这么巧合的生病,恐怕也不仅仅是累那么简单了。” 华贵妃身体猛地一颤,飞快抬起头去看龙清晨,目光里含着一寸寸利刃,龙清晨轻哼一声,别过视线去,只听他又说道:“臣绝无二心,只是希望能够帮助皇上分担忧愁。” 皇帝朝着华贵妃投去怀疑的目光,盯得他全身发冷。 龙清晨在心底窃喜,道:“父皇,这事是不是太巧了些?难道您就不会觉得有什么不对劲么?” “贵妃,你真么这么紧张?”皇帝十分冷静的问道:“方才看到皇父的病容,朕也不曾见你有太多的惊吓,而且说得井井有条,难道真有什么蹊跷。” 华贵妃惊出一头的冷汗:“不是,不是!皇上,臣并没有害皇父!臣也是方才才知道皇父病倒的事情,然后就赶了过来!” “朕并没有说是你害了皇父,”皇帝微微一顿,又道:“朕听说这几日你常来此陪伴皇父,可是真的?” “那时因为哥哥说独自一人在深宫中寂寞,臣才会……” 然而,没等华贵妃说完,皇帝突然站起来,厉声道:“来人!” 门口跑进来两名侍卫,严阵以待:“请皇上吩咐!” “把华贵妃软禁天琼台,彻查他的华福宫!” “是!”侍卫们领命,站起来走过去,一左一右的架住华贵妃的手就把他往外拖。 “不是,不是,皇上……请您听臣解释啊!”华贵妃的声音越来越小,不一会,就听不到了。 龙清晨掐了掐皇父的指尖,嘴角突然绽出一道及其诡异的笑容:“父后,您这场病,病得不晚不早,刚刚好。” 第一百三十章:好戏 到了晚上,皇帝才让龙清晨和凤天漓两人先回去休息,龙清晨推托一会,可是皇帝确实异常的坚定,不得已,他和凤天漓只好先回了太子府。 在回去的路上,龙清晨的苦瓜脸一扫而光,掰着手指打小算盘。 凤天漓忍不住问道:“清晨,父后到底怎么了?到底是真病了还是你搞的鬼?” “你说呢?”龙清晨笑着回他一眼,把手放下:“也可以说是真病了吧,总之他就只会变成那样,生不如死,好不了了。” “你做了什么?”凤天漓有些好奇。 “我就是在他用的香料里放了点东西,不过那个东西无毒,”龙清晨看看天色深沉的苍穹:“但是,我却没有忘记父后养了一种奇花夜海澜,夜海澜本身也无毒,可是它的香味和我所放的奇香混合在一起就成了剧毒,虽然不会危机性命,却也可以让人瘫痪一辈子,毫无知觉,看样子,父后是每天必看一次夜海澜,所以中毒才会如此之深……所幸,那些御医都是草包,看不出任何端倪。” “父后……真的一辈子都好不了了?”凤天漓低声道:“就这样,做一个活死人?” “我没要他的命已经很好了,不过看父皇把我们都支了出来,想必他也要做些手脚的。”龙清晨举起长袖掩了半边朱唇,眼帘垂下,瞳仁一片漆黑。 “这样……”凤天漓低吟。 “对了,在这期间,你最好少来看他,栖凤阁也不要去了,要去的话叫上我,千万不要独自一身前往。”龙清晨突然想起什么似的,赶紧提醒道。 “怎么了?” “那种毒啊,是会传染的,不过毒性会很慢,但是等到发作的时候,已经是回天无术了。”龙清晨抿着唇,嘴角不觉扬起。 凤天漓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却突然感觉到手上一暖,低头看去,龙清晨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牵住了自己的手。 龙清晨看着前方:“天漓,很快就会没事了,真的……我们都会没事,我和你,还有凌寒,都会好好的,好好的过下去……所有的仇怨,都该了结了。” 凤天漓微微一笑,点头:“恩。” 第二日,阳光明媚,天气晴朗,太子府的后院里十分幽静。 临着池塘的一个小亭子里,依稀可以看到有几道人影在走动。 凌寒禁不住夏日午后的折磨,躺在亭子里的小床上睡着了,还咬着自己的一根手指,看他睡熟了,龙清晨就把他的手轻轻放下来。 池塘里栽种着不少的莲花,现在正是怒放,碧叶红花,一片清香远溢,为炎热的夏季带来清凉。 侍人为凤凌寒轻轻摇着扇子扇风,龙清晨解了解凌寒的衣扣,然后又细心吩咐那侍人几句,再看看凌寒一会,才慢慢站起身来,走到亭子的栏杆边,拿起一个碗,捏了点鱼料丢下去,不一会便引来许多的锦鲤争相夺食。 凤天漓从远处走向亭子,亭内的阴影逐渐把他的身影吞没。 侍人正要向他行礼,被他挥手免去,轻着脚步了无痕迹的走到龙清晨的身后,然后轻轻用手臂环住他的腰身。 长发缓缓摇晃,如同水波粼粼,白玉冠显得清平祥和。 腰间突然一紧,身体立即被揽入一个怀抱中,龙清晨稍微惊了瞬,很快回过神来,笑道:“回来了。” “恩,回来了。”凤天漓含糊回答着,低下头吻了吻龙清晨。 “去哪里了?大清早就看不到你了。”龙清晨说着,继续捏了鱼料丢入水池中。 “我去了一趟刑部,去看义阳了。”凤天漓老实答道。 “义阳郡主怎么了?”龙清晨诧然:“发病了么?” “不是,他和重瑾吵架了,正闹不快呢,我去看看。”凤天漓低声喃喃着,环在龙清晨腰上的手突然不安分起来,缓缓朝着胸部移去,还埋怨道:“怎么穿这么少……” 龙清晨赶紧把他的爪子按住,脸一下就红了:“这里这么多人,你想干什么!天气又这么热,难不成你希望我穿个棉袄上街?” “少的好,晚上脱起来方便,可是不要走出去了……被别人看到,影响不好。”凤天漓贼笑道。 龙清晨脸色一阵青一阵白,就差没有直接转身给凤天漓一巴掌。 “清晨,我要儿子。”凤天漓在龙清晨发怒前,故意无赖道:“儿子,我想要个儿子。” 龙清晨被他缠得牙关直打颤,只好道:“好好好,我们要儿子,要儿子。” 凤天漓得意一笑,突然转过身去,抱着龙清晨坐在栏杆上,身体倚着柱子,把龙清晨缩在怀里:“喂鱼呢,这么悠闲?” “我在打发时间,顺便等你。”龙清晨乖乖的靠着,看到凤天漓的手覆在自己的手背上,便与之紧紧相扣住,十指纠缠:“皇宫里的情况怎么样了?” “还是那样,只是听说父皇十分着急父后的病情,正四处寻找良医。”凤天漓回答道。 龙清晨冷笑一声:“这戏演得真像。” 凤天漓在他肩上轻轻一咬,有些刺痛却又酥酥麻麻的感觉游遍龙清晨全身,他不觉一抖,凤天漓缓缓道:“清晨,想怎么收场?” “就这样收场,还能怎么样?”龙清晨小心的避开了凤天漓的唇,身体一移,却感觉到凤天漓把自己抱得更紧了,心下一凉,立马察觉不对,凤天漓低声道:“别乱动!” 心开始狂跳不止,龙清晨咬咬唇,渐渐不敢再动。 凤天漓松口气,又笑道:“不要紧,反正你自己点起的火你自己消灭,我不要紧。” 龙清晨怒了,在他身上狠狠掐了一把:“不正经!” 凤天漓不急反笑,把龙清晨抱得更紧了些。 亭子口的侍人突然上前,屈膝道:“柳妃求见。” 凤天漓不予理睬,龙清晨看了看池塘里的莲花,低声道:“让他进来。” 侍人领命退下了,很快,柳千澄便带着一名手捧盘子的侍人踏入亭中。 他和侍人先后朝着凤天漓和龙清晨行礼,然后道:“臣看近日来天气炎热,特意准备了清凉茶来为太子,太子妃消火。” “哦,”龙清晨挑眉媚笑:“呈上来吧,辛苦柳妃了。” 柳千澄身后的侍人赶紧上前跪下,手中的盘子举过头顶。 龙清晨探出一半的身子,手指扣住茶杯,转眼看到凤天漓只是盯着自己看,不觉笑道:“你不喝么?好歹也是人家的一番心意。” “你知道我的火该怎么消的。”凤天漓的唇角划起弧度,笑容勾魂,语气暧昧无比。 “讨厌!”龙清晨怒嗔一声,觉得脸上火辣辣的一片,只得转过头去喝茶。 柳千澄看了看凤天漓,只见他的视线一直没有离开过龙清晨,目光闪了闪,只能低下头去。 “呀!累死我了!”一道身影突然从天而降,飞速踏过池塘中的莲叶花尖,激起一片水面涟漪,疾风一样掠过,转瞬闪入了亭子中。 “还好,总算刚回来了。”龙清风脸不红心不跳,只是喘了喘气,拍了拍胸口,停在亭子的栏杆上。 亭子一片寂静,龙清风顿了顿,低头看去,只见龙清晨正倚在凤天漓的怀里,凤天漓正斜坐在栏杆上靠着柱子,就这样看着突然跑来煞风景的他。 “看我干什么……出去玩玩都有错。”龙清风嘀咕着,从栏杆上跳下,刚稳住脚步,突然看到亭子里还有另一个人。 这个人,好眼熟。 “哥哥,你真是……”龙清晨指了指龙清风,突然痛心疾首的别过头,连连哀叹,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柳千澄见龙清晨说如此,便侧了侧身,对龙清风行礼道:“妾身见过龙公子。” “怎么,”龙清风看看凤天漓,又看看龙清晨,再看看柳千澄:“出来乘凉,有了夫人还不够,偏偏要带上小妾才过瘾……凤天漓,你把清晨当成什么?” 凤天漓一时百口莫辩,龙清晨赶紧出来打圆场:“这不关你的事,哥,你去玩你的!” “怎么不关我事了,看他竟然还娶小妾,这说明根本没把心放在你身上!这样的人,我怎么安心把你托付给他?”龙清风说着,动身就去拽龙清晨的手腕:“走走走,哥带你回家!” 龙清晨急了:“哥哥!我不能回去!” “怎么,有了丈夫都不认家了,”龙清风瞪一眼凤天漓,道:“别忘记他以前怎么对你的。” “那是以前,天漓现在改很多了,而且,我真的不能回去。”龙清晨几乎哀求道:“大哥,我求你了,你不要再这样紧张了好不好?我现在真的过的很好,真的!” “我不放心。”龙清风只是淡然道:“那要看他怎么做了。” 凤天漓笑了一笑,举起龙清晨的手吻了吻指尖,道:“哥哥,我明白该怎么做的,我心里,只会有清晨一人。” 龙清风哼了哼,转身坐下喝茶,龙清晨动了动身体,抬头看凤天漓:“你不要理我哥,他就是有些敏感。” “也该处理了,”凤天漓宠溺道:“已经这么久,我算是仁至义尽,也该是清理的时候了。” “可是,你不怕……” “我会处理好的,你不要担心。”凤天漓嗅了嗅龙清晨发间的清香:“清晨,晚上等我消息。” 龙清晨迟疑了一会,点头:“好。” “……不要穿太多,记得在床上躺好了。” “……去死!” 柳千澄站在一边,被人视为空气,明明天气十分炎热,他却感觉到汗毛直立,冷汗涔涔。 他听不清楚刚才凤天漓和龙清晨说了什么,只是心底冰凉不断蔓延。 夜晚,十分安静的太子府中,蛐蛐的声音不断起伏,为浓厚的夏夜增添了一抹诡异。 柳千澄在自己房内沐浴完毕,遣走了侍人,准备上床休息。 他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劝告自己今天的事情不要在意。 既然凤天漓都留了自己这么久,多少都是有情分的,而且自己也伺候过他,他不是那么无情的人。 自己会没事……没事。 他走到床边,拉开床前的垂帘就要休息,却突然感觉到身后有人把自己猛地推倒在床边,他吃痛的低吟一声,身后的人却大力的撕开他的衣服裙摆,手指一寸寸的掠过他的肌肤,引起他的战栗。 “是……是太子殿下么?”他咬着唇问道,身体一阵阵的被引起快感,身后人的动作带着粗鲁的温柔。 他低吟一声,双手无意识的抓紧了身下的床单,身后的人却没有一刻停止过动作。 身下突然一阵刺痛,接着便无情的进出。 柳千澄身体颤抖,用力的咬紧下唇。 身体在暴风雨中摇晃,暧昧的呻吟不绝于耳,柳千澄感觉自己几次都要疯掉。 久久,身后的人才平息,把已经无力的他丢在床上,白皙的身体上留下来一路红痕。 柳千澄喘气许久,才缓缓转过身去,想要看清楚那人:“太子……是您么?您……还没有忘记臣?” 然而,在他转身的一霎那,他愣住了。 一个不知名的蒙面人正在整理自己的衣服,而从他的身影,动作来看,绝对不是凤天漓! 自己被一个不知名的人侵犯了! 柳千澄慌张起来,手忙脚乱的扯过被子盖在身上,那黑衣人飞速整理好自己的衣服,夺窗而逃。 柳千澄脑袋顿时懵了,他……该不该叫人?如果让别人知道他已经失身于他人,那么,这太子府岂不是没了他的容身之所? 正当柳千澄慌乱得手足无措的时候,房门突然被推开,他错愕的抬头看过去,只见凤天漓带着一群侍卫站在门口,就这么看着他,似乎在看一场闹剧。 “受不住冷落,忍不住私会情夫了?”凤天漓冷笑,看他一身的狼藉,手指静静的搭在门板上。 “不,不是!太子……请您听成臣说!太子!”柳千澄慌乱的喊着,凤天漓却不予理会,转身对身后的侍卫问道:“不守妇道的人,该如何处置?” “乱棍打死。”那侍卫立即答道。 凤天漓满意的点点头:“那么,就按照老规矩处理吧,我也不想坏了这规矩,挺好的。” 说罢,他讽刺的上下扫了一眼遮羞的柳千澄,张扬着走出了门外。 那侍卫们纷纷走了进去,很快,屋子里传出了柳千澄的惨叫声,划破夜空,凄惨无比。 棍打钝物的声音接连不断的响起来,凤天漓负手背对着房间,只是安静的等着。 不知道过了多久,柳千澄的声音从大到小,成为后来的呻吟,到后面的完全听不到,凤天漓才松口气,接着就有侍卫跑出来,下跪:“太子,人已死。” “喂了野狗吧,让他尸骨无存。”凤天漓冷声道,那侍卫应了一声,跑回去处理尸体了。 凤天漓转身,正好看到两个人抬着血肉模糊的尸体走出来,他看了一眼,立刻朝龙清晨的房间赶去。 龙清晨的房间内野是一片安静,灯火通明。 龙清风就靠在门口,龙清晨则是在里面安安静静的喝茶看书。 “你就不着急?”龙清风问道。 “我看你比我还着急,我相信他,哥哥。”龙清晨笑笑,继续看书。 龙清风哼了一声,朝着屋外看去,很快,从夜色里分割出一道身影,那身影匆忙赶来,近了,灯光照在脸上,龙清风这才看清楚了是凤天漓。 “已经处理好了,哥哥。”凤天漓看看守门神似的龙清风,不觉自信一笑,胸有成竹。 “对待自己不喜欢的人就这样,如果你以后不喜欢清晨了,是不是也这样对他。”龙清风长手一伸,照样不准凤天漓进去。 “不会,那时柳千澄私会情夫咎由自取,我相信清晨不会这样的。”凤天漓笑道。 “好了好了,没你事了哥哥,”龙清晨突然出现,把龙清风往外一推,再把凤天漓拉到屋里来:“天色晚了,你回去休息吧!剩下来的事情不用你操心的!” “喂,清晨,我……”龙清风还没说完,房门砰地一声就被龙清晨关上了。 “清晨,想我没?”凤天漓有些急切的抱住龙清晨的腰身,在他耳畔笑道。 “怎么了,”龙清晨好笑的看着他:“真是的……先放我下来。” “不放,刚刚看了一出好戏呢……现在,”凤天漓笑得特别贼:“现在就想要你了!” 第一百三十一章:宫乱 接下来的日子,龙清晨天天带着凤天漓往宫里跑,十分关切的去看皇父的情况,问这问那,最后从太医口中得知皇父一点也没有好转后,还得摆出一副失望的样子。 皇帝也经常陪伴在皇父的身边,据说连后宫都很少去了,龙清晨仔细观察了他的脸色,发现憔悴了不少,头发都有了些许的银白,不知道是累的,还是因为毒素传染的缘故,随着时间的推移,龙清晨不难发现他很容易疲倦起来,气色也不比以往了。 这样下午,皇帝迟早枯竭而亡。 午膳在宫里用的,用完后,龙清晨觉得有点闷,碰巧皇帝去处理政事了,便让凤天漓陪自己在御花园走走。 他很想凌寒,虽然知道把凌寒托付给自己的大哥很安全,可是还是很想他。 但是,龙清晨比谁都更加清楚,当下不铲除掉眼前的一切障碍,凌寒就无一天安生的日子。 如果让他和凤天漓清闲不得,那不如就登上高处,俯瞰芸芸众生,掌握生杀大权。 虽然会寂寞,但是,至少不用这么提心吊胆的过日子了。 走过一处荒僻的别院,凤天漓竟然不住的停下脚步,从外面朝里看去,眼眸里浮现的情感千变万化,如同云烟。 那是一间很大的别院,却很冷清很落寞,里边有几栋大房子,院子里还陈列着不少习武的兵器和木桩。 “进去看看?”龙清晨看他的样子,轻轻一笑。 凤天漓低头看看他,愣了一会,点头:“好。” 院子十分整洁,一看就知道经常派人打扫,可是没有人住,给人感觉便十分荒凉冷清。 龙清晨一走进院子,一股冷风迎面扑来,他抖了一下,抬头看看,别院四周都种着巨大的树木,树干遮蔽去了院子大部分的天空,虽然骄阳似火,可是还是给人一种冷的感觉。 院子中央的木桩已经摆放了很久,木质都变成了深色,地步还生了青苔,大大小小深深浅浅的痕迹遍布在它身上,各种各样的武器都有,剑,刀,戟,棍…… 龙清晨不学武,却从小看着父亲教两位哥哥使用各种武器,这些痕迹,他再熟悉不过。 凤天漓走至木桩前,忍不住去摸了摸那些痕迹,龙清晨第一次觉得他的眼神很深邃很伤感,似乎已经融化了太多的悲痛。 “这里是哪呢?”他笑着问。 “我住了十多年的地方,”凤天漓的声音很低很低:“后来行了冠礼,我才从这里彻底的摆脱……再后来不久,你就嫁过来了。” “住在这里,” 龙清晨自然是想象不到的,他从小就生活在幸福和睦的家庭里,爹疼爹爹爱,叔叔关怀,哥哥宠溺,根本想象不到住在这种地方十多年的滋味。 他住在平心殿两个月,已经是破了记录了,可是现在看来,这出别院比平心殿那鬼屋好不到哪里去。 “自从父后当上皇父,把我推上太子之位,我也就被顺理成章的带到这里来,整日习武看书,也只有极其少的日子才能出去玩玩,”凤天漓很认真的看着那木桩上的痕迹:“其实这里的木桩经常换的,这些痕迹,是我得知你要嫁给我的时候才添上去,如今,都已经过了这么久了。” “凌寒都大了,多说无益,”龙清晨走上前,把他的手移开:“我们去别的地方看看,别在这里了,怪冷的。” “我们到里屋去看看吧,清晨,要不要看看我住了这么久的地方?”凤天漓没有反驳,只是轻轻的问道。 龙清晨不想答应的,他知道他现在如果摇头,凤天漓也不会勉强——但是如果这样,拿自己岂不是错失了一次了解他的机会?他在之前……到底经历过了什么…… 龙清晨怔了一会,缓慢的点点头。 凤天漓笑了,走过一处宫殿前,把门给推开。 门没有上锁,他轻轻一碰就开了,宫殿里,漆黑一片。 龙清晨赶紧跟过去,却不敢跨过门槛,站在凤天漓的身边探头,依稀看清楚了一些宫殿内的摆设。 宫殿里几乎没有什么装饰品,只是一张简单的屏风隔着室内外,室外摆着很多的书架,书架上是让龙清晨一看就头昏眼花的书籍,而里面呢?应该好不到哪里去,顶多就一张床和衣柜吧…… “现在没人,要不要进去看看?”凤天漓笑得特别坦然,龙清晨却感觉他撑在门框上的手在发抖。 “天漓,怎么了?”他有些担心的挽住他的手臂,轻轻一捂手背,发现他整只手都是凉的。 “父后把我送到这里,就再也没管过我……一年到头,他也很少来看我几次,又一次我和师傅比试,师傅错手把我误伤……那一次我以为我会死,在迷迷糊糊的时候听到太医吩咐侍人把父后请来,我就忍着等他,可好似侍人回来,说……父后在处理要事,没时间过来……”凤天漓自言自语一样的喃喃,眼神空洞的看着宫殿深处。 如同深渊。 龙清晨从背后紧紧的抱住凤天漓,声音有些发抖:“天漓,都过去了……都过去了,以后不会再有人不管你,天漓,你有我呢。” “恩,是啊,所以我现在不会再怕了,清晨,我知道你在的……所以我现在一点也不担心了。”凤天漓笑笑,轻轻掰开龙清晨缠在自己腰上的手,转过身抱住他:“清晨,这世上的人都不要我了,不也不会把我丢下的对不对?” 龙清晨赶紧摇头:“不会不会。” “恩,这里来看看就好,呆久了会生病,我们先出去吧。”凤天漓的手指顺着他的长发滑下,停在腰上。 龙清晨移开自己的身子,和凤天漓一起走出了这个令人郁闷的别院,凤天漓笑道:“清晨,你在我身边,我真的感觉很安心。” 龙清晨看了看前面的路,正想开口,另一侧的路上突然闯入实现的一队人马吸引了他的注意,他看过去,那队伍转眼便来到他和凤天漓的面前,领着几名宫人的不过是以为二十出头的美女,衣着俭朴,素雅大方,发饰也是极尽的典雅,一点都不奢侈,和他静美的素颜正好相衬。 是个会打扮的哥儿。 那哥儿就停在龙清晨和凤天漓的面前,微微一点头:“太子,太子妃。” “你是……”龙清晨顿了顿,心里不免疑惑,凤天漓看他如此不解的模样,不紧不慢的解释道:“这位是新入宫不久的靖贵妃,清晨应该没有见过吧。” “原来是靖贵妃,也好有礼了。”龙清晨赶紧恢复了笑颜,微微一屈膝,简单的行了见面礼,又站直了腰板。 “太子妃不必多礼,此处甚是偏僻,不知太子和太子妃为何来此?”靖贵妃笑了一笑,声音如同平静流淌的溪水一般,听似平凡,却越听越有味道。 “清晨只是闲着无事,便和太子四处逛逛,无意间就来了此地……不知贵妃又怎会来此?”龙清晨微笑道。 “无事,我也是随处看看,因为此地十分清净凉爽,便时常来此,”靖贵妃温柔的低了低头,又缓缓抬起,动作优雅到不行:“静雅阁就在这附近,太子和太子妃若是不嫌弃,可愿意到寒舍一会?” 看人家这么温柔又这么有礼貌,也不好拒绝,龙清晨看看凤天漓,凤天漓用眼神示意他随便,他只好强笑道:“那甚好……劳烦靖贵妃带路了。” 靖贵妃点了点头,翩翩一转身,便沿着来时的小径走了去,龙清晨紧紧抓着凤天漓的手,跟在他的身侧。 凤天漓小声道:“一会,你可知道你答应他后,会发生什么事情么?” 龙清晨点点头:“基本猜得出,希望不要太难办。” “你会答应他么?” “不知道,不过……或许吧。”龙清晨顿了一会又笑,语气先后不搭,听得凤天漓一愣一愣的。 靖贵妃所住的地方离凤天漓带龙清晨去的别院很远很远,害的他跟着靖贵妃走了很久很久才到,脚都软了,眼看到静雅阁,他说什么也不相信靖贵妃是因为天气闷热才不惜辛苦大老远的跑去那么偏僻的地方乘凉了。 恐怕,是守株待兔呢。 进了靖贵妃的地盘,靖贵妃先安顿好凤天漓在屋内的正厅里休息好,然后说什么哥儿的事情别人不宜旁听,以此借口把龙清晨拉到了自己的闺房,弄得凤天漓被一个人落在原地。 靖贵妃的房间看着素雅,多数是花草,可是他一打开珠宝箱,龙清晨还是忍不住吸了一口冷气。 龙清晨并不是缺少珠宝,也不是没见过珠宝,可是靖贵妃这里,他的珠宝不在多而在贵,及其的贵,一看就知道是上好的珠宝,价值连城。 而且,恐怕都是皇室的镇国之宝。 靖贵妃打点了会珠宝,然后看看龙清晨有些错愕的模样,静雅一笑:“太子妃可喜欢?” 龙清晨赶紧回神归来,道:“不,清晨不敢……只是,靖贵妃怎么会有如此多的贵重珠宝?” “实不相瞒,我的祖父曾经是开过元帅,当初陪着太祖皇帝东征西伐,征服了无数的国度,战功无数,太祖皇帝赏赐了祖父不少的战利品,祖父一直留着,如今我嫁入这深宫,家人听说这些珠宝有灵气,便让我带了来。”靖贵妃说着,拿起了一个盒子,打开,盒子里顿时散发出一道刺眼的光芒。 龙清晨赶紧把头别过去,等适应了光芒,才缓缓转过去……那盒子里,赫然躺着一颗拳头大小的紫色夜明珠! 靖贵妃把盒子又合上了,接着递到龙清晨的手里:“若是太子妃喜欢,这就拿了去,算是见面礼。” “这……”龙清晨推脱着他的盒子,尴尬道:“这见面礼也太贵重了些。” “不贵重不贵重……只要太子妃喜欢就好,”靖贵妃不由分说的把盒子塞到他怀里:“再说了,今后恐怕还得麻烦太子妃,区区一点薄利,怎么算是贵重?” “清晨不明白贵妃在说什么。”龙清晨深呼吸一口气,小声道。 靖贵妃靠近了龙清晨,故意在他耳边呢喃,朱唇红润得刺眼:“皇父病重,后权空悬,这后宫已经大乱了,难道太子妃就不觉得应该择个明主管理么?” 龙清晨全身一震,人家把话说得这么明白了:“可是,可是贵妃应该去找父皇,又怎么会找清晨?清晨可是……” “太子妃,你就别谦虚了,皇上已经很久没有到后宫来,再说了……”靖贵妃又把声音压低了几分:“如今,还有谁不知道皇父是因为强行夺了皇太孙,伤了皇太子,才会被你……咳咳。”最后,靖贵妃故意轻咳几声,打断了接下来的话语,用神秘莫测的眼神看着龙清晨,等着他的答案。 “……原来贵妃都知道?”龙清晨愣了一会,笑得突然很冷。 “我哪里知道什么呢,只是也很气愤皇父,皇父眼里只有大权再无亲情,所以才会做出让太子妃如此伤心的事情,再说……以太子妃的身份地位,和皇上说说也好,应该不是难事。”靖贵妃用衣袖掩住朱唇,笑得十分含蓄。 接着,靖贵妃又对着龙清晨说了什么,龙清晨没注意去听,只是听到了重点。 那就是帮助他说服皇上把皇父的权势给他。 凤天漓看到被靖贵妃轰炸完毕而缓缓出来的龙清晨脚步十分飘忽,赶紧起身去扶住他,小心的询问。 靖贵妃笑道:“太子妃怕是累了。” 龙清晨怀里还躺着被他强塞过来的盒子,他胡乱点头:“是啊,我累了,天漓,我们回去吧。” 看他脸色不太对,凤天漓连忙点头说好,然后回头去对靖贵妃说了些什么,便搀着龙清晨走了。 一离开靖贵妃的地盘,龙清晨一下就来了精神,不用凤天漓扶了,一步一步走得特别有力。 凤天漓扑哧一笑,看着他怀中的盒子,道:“在他那里捞了不少好处吧,答应什么了?” “呵呵,他很聪明……知道找谁对他有利,可是,他的聪明反而会害了他。”龙清晨看了看那盒子,目光突然从一开始的震惊变成不屑,几次想丢到水池里,却又忍住了:“这么贵的珠宝啊,丢了还真可惜,先留着吧,回去给凌寒当玩具去。” 凤天漓笑了笑:“靖贵妃进来很得宠的,而他入宫不到两个月,他自然有他的办法。” “随便吧,与我们无关。”龙清晨看了看盒子,接着一头扑到凤天漓的怀里:“天漓,我想凌寒了。” “好,我们一会就回去看他。”凤天漓答应道。 “……对了,云鸾现在情况如何了,都没多少时间关心他了。”龙清晨呢喃道。 “还是那样,他现在还是被关在牢里,你一日不开口给他洗脱罪名,他一日不能出来。”凤天漓想了想,说道。 “哦……这样,没事,他再忍一忍,等宫里的事情解决了,我就给他解脱。”龙清晨忍不住笑了起来。 “……没什么要问了么?”凤天漓忍不住问道。 “还问什么?” 皇帝被逼无奈,一天后,只得把最受宠的靖贵妃一夜之间打入冷宫,而他的父亲家人直接发配边疆,不久,从冷宫传出靖贵妃疾病过世的消息。 原本因为皇父徘徊生死而大权落空,沸腾的后宫也因此安静下来。 没几天,被软禁的华贵妃也染了病身亡,皇宫更是死寂,似乎皇父的权势成了禁忌,再没有人敢出一声。 皇父被查明是被人毒害,而皇帝处置“真凶”又是这么的潦草,皇父的家族开始不满骚动,一部分宣告罢工,皇帝一时间被诸多政事压得喘不过气来,当下还得安抚人心惶惶的后宫,一时之间分身乏术,而且还有云鸾的事情没有解决,龙清晨锋芒出现,准备一点点吞噬掉他。 当下……是不是先要解决好皇储的问题? 可是如今看来,凤天赐太过轻浮,容易激动,不要说皇父的人了,就连站在自己这边的元老院大臣们也不会赞同,相比之下,皇太子的凤天漓的确更为出色…… 皇帝被问题缠得不胜其烦,终于有一天夜里承受不住所有的压力,病倒了。 这一回不仅仅是后宫,连朝廷也乱了起来,大臣们分成两派,各执其说,吵得不可开交。 皇宫正乱得可以,龙清晨却和凤天漓躲在太子府里享受清闲,甜甜腻腻的黏在一起,商讨着该生儿子还生儿子的问题,龙清风每次都大呼肉麻受不了然后跑开。 皇宫内,御医们忙得不可开交,一方面照顾皇帝,另一方面还得观察皇父,所有人都把心悬到嗓子口,如果真出了什么意外,指不定现在所有的芒刺都会指向自己,敏感得不行。 后来龙清晨抽空去了一趟刑部,去问重瑾云鸾的事情调查的怎么样了。 重瑾一边翻着资料,一边无奈摇头,听说这几天他和凤义阳正闹不快,还是和凤暮紫有关,恐怕是力不从心。 龙清晨正失望的准备离开,可是返回到门口,却意外看到一道许久不见的的人影。 他一看到那人影,错愕得连忙捂住嘴巴差点失声叫喊出来。 那人冷冷的没有笑容,只说了句:“许久不见了,太子妃。” 龙清晨激动的声音发抖:“冥湮……冥湮,怎么会是你?” “我来做证人的。”冥湮冷冷道:“受人之托,作为证人,帮助你早日把云鸾正法。” 龙清晨顿了一下:“是谁?” “你不必知道。” “哦……那么,那么欧阳呢……他……” “他死了。” “我知道……他埋在哪里?我想去看看他。”龙清晨低头呢喃起来。 “不用去看,他也不想见你。”冥湮还是面无表情。 “我知道……他想见的,是未央,而我,只是龙清晨。”龙清晨一阵恍惚,神情痛苦的闭上眼:“是我对不起他……” 第一百三十二章:证据 冥湮忽略过龙清晨,踏入刑部,直接面见重瑾。 龙清晨在原地愣发好一会,才反身走回去,冥湮负手立在案桌前,不知道和重瑾在说些什么,重瑾听了后脸色忽的大变,忙放下手中的资料直奔牢房。 “冥湮,当初和云鸾密谋杀害我的不是你,你有什么证据可以把他正法?”龙清晨有些急切,双手狠狠纠缠在一起,指甲在手背上留下了浅浅的印迹。 “他和云鸾联络的书信,”冥湮仍然背着双手,声音冷若冰霜:“其他的都被毁了,只剩下这一封,附有他的信物和云鸾的笔迹。” “你怎么会有?”龙清晨诧然:“他们不是会在第一时间内就把书信都毁掉么。” “紫宣留下来以防万一的,为的说法是今天,”冥湮突然冷笑:“他想保身,可是却被逼着把这封重要的书信给我了,为的就是帮你铲除云鸾。” “他被逼?被谁所逼?冥湮,你是受谁之托来帮我的?”龙清晨似乎捕捉到了一丝怪异,便穷追不舍:“冥湮,你回答我!不要以为沉默就可以逃避!” “是谁不重要了,但是希望太子妃记住,曾经有个人……原意不惜一切代价,为的就是你一辈子过得幸福。”冥湮的眼神有些闪烁,嘴角还是挂着冷冷的笑,龙清晨却愣住了。 平复激动不已的心情,龙清晨深呼吸,微微一笑:“冥湮,你觉得这么薄弱的证据有用么?” 冥湮白他一眼:“如今的情况,皇帝皇父双双卧病,朝野早就大乱,皇父的实力必定倾向你和凤天漓,凤天赐和云鸾正处于最孤立无援的时候,任何一点小证据都可以直接让他毙命。” “你想的,还是那个人想的?”龙清晨怔了一怔,原本想就借此从冥湮口中套话,没想到他竟然也考虑得如此周全,只好苦笑。 “我自然没有这么留心。”冥湮冷冷道,接着,重瑾又跑了回来,看看龙清晨,又看看冥湮:“请随我一起前去审讯室,太子妃殿下也请。” 冥湮直接就朝着重瑾所指的方向走去,根本没心思在龙清晨身上浪费时间,看样子是轻车熟路,龙清晨摇摇头,只得也跟着走下去。 审讯室在地牢的正中央,环境阴森非常,四处都挂有银闪闪明亮亮的各种刑具,火盆在铁架上,里面盛满了烧得通红的木炭,劈里啪啦的响。 龙清晨走下去,全身都哆嗦了一下,第一直觉就像是进了当初埋着倾颜的冰窖,可是和冰窖的感觉又不太一样,这里的冷,可以直接冷到他的心底,给心情也笼罩上一层寒冰。 几乎有半个月没有见云鸾,看得出他过得不他也不坏,身上的囚服虽然有些脏,头发也有些乱,但是气色却不错,龙清晨问了重瑾,重瑾回答,因为凤天赐每天都定时来看他,龙清晨应了一声,只是笑着,事不关已。 审讯室里海摆放着一张桌子和几张椅子,重瑾先示意龙清晨在一边坐下,然后请冥湮也坐下,自己则正坐在桌子后。 四周围了不少的狱卒和士兵,全部严阵以待,弄得气氛好不僵硬。 云鸾早就已经被带到几人面前,狱卒费尽心思要让他跪下,他抵死不从,结果眼看就要动粗了,龙清晨叹口气:“别浪费时间了,直接开始吧。” 那两名狱卒只好下去了。 “云鸾,你还有什么话可说么。”重瑾显得十分老练和平静,龙清晨一看云鸾正恶狠狠的盯碰上自己,不想和他争太多,只是低下头拨弄手指。 “我有什么好说的,”云鸾冷笑一声,把背挺得笔直,牙齿磨得吱吱响:“根本不是我做的,我凭什么要承认!” “强词夺理。”这一次说话的,不是重瑾,而是面无表情的冥湮。 龙清晨转头看他,只见他目光清冷依旧,坐在椅子上的姿势极端优雅,毫不支援的回视云鸾的眼神。 云鸾没见过他,错愕道:“你是谁?” “你不认识我,总该认识一个人,”冥湮缓缓站起来,把怀中的信物掏出放在桌面,一封信,还有一枚铁玉指环:“总该认识这些。” “我没见过!”云鸾用力别过头去,气呼呼的不云看信和指环。 “这指环是武林盟特有的信物,临月肯给你,想必是有足够的信心,而你在还给他的时候,却没想过这封信被扣留了吧。”冥湮冷冷一笑:“因为你没想到后来出了意外,龙清晨没死,临月却死了,你把信物经由紫宣还给他,却不想紫宣留了作为日后脱身可以用,更不曾想到,如今紫宣肯把这些信物都拿出来揭发你。” “我不认识你所说的什么紫宣和临月!不认识!”云鸾怒吼,已经有些失态。 “你应该感谢紫宣的,”冥湮走到云鸾的身边,故意放轻冰冷的声音,听得他汗毛直立:“如果不是他不辞辛苦一路跟着你和临月,把所有的证人都杀掉所有遗留的证据都处理掉,你怎么可能快活了这么久才落网?” 云鸾身体抖了一下:“你……你什么意思……” “紫宣不能死,所以死的,必须是你。”冥湮道,云鸾惊得面色惨白的瞬间,他又转身回到了位置。 “云鸾,”龙清晨沉默了许久,这才开口道:“我真的真的不想伤害你,你当初不惜拿自己孩子的性命为赌注让我被关在平心殿两个月我都没有找你麻烦,可是现在,我不得让你永无翻身之地。” “你!”云鸾气急败坏的朝着龙清晨走了几步,被身边眼疾手快的狱卒拦住了,他气得话语急促:“我根本没有害你!根本没有!你凭什么要让我永无翻身之地?凭什么!” “那一天你怪异的行为太多了,云鸾,如果你其他的借口都成立,我可以理解,可是为什么,从宫里带出来,训练有素的车夫不少,你却偏偏选择了宫外的车夫?这一点你作何解释?”龙清晨敲了敲桌子,低笑:“那个时候记得可是停驻休息呢,怎么可能没有车夫有空闲?” “这……”云鸾张了张嘴,一时间竟然语塞。 “要不要传证人上来对证?”龙清晨不去看他,他也不屑看云鸾:“那车夫虽然死了,可是他的儿子还活得好好的,不过你给的那些珠宝却害死他了,难道你不知道,那些珠宝都是我的嫁妆么?” 云鸾脸色由白转青,嘴唇直发抖,眼睛红得快要哭出来的样子。 “你认是不认?我没工夫陪你耗下去,这一次我来刑部完全是出于一时性起,天漓和凌寒都还在家等我。”龙清晨拍了拍袖子,漫不经心的说道。 “我不认!我没有杀害你!我没有!我也没有和别人勾结!没有!”云鸾力竭的喊着,凄厉的声音一遍遍回荡在地牢,如同鬼泣。 “传证人上来吧。”龙清晨无奈的长叹一口气,惋惜的看看处于崩溃边沿的云鸾。 重瑾立刻命人把李桂甲带了上来,李桂甲一看云鸾,一口咬定就是他。 李桂甲认完了人,龙清晨就冷眼看着重瑾,重瑾看看他的口供,再看看冥湮提供的物证,想了一会,道:“人证物证俱在,可以判刑了。” “是什么刑罚?”龙清晨他笑着看一脸惊恐的云鸾。 “谋害皇室储君……未成,秋后处决。”重瑾把信抖开来看,认真说道。 “现在才初夏,要等到秋后,”龙清晨有些诧然:“太久了吧,重瑾。”他说到重瑾的名字时,故意加重了语气,目光锐利非常。 “那太子妃爹爹爹爹……”重瑾忙看他,只见龙清晨勾了勾嘴角,笑容冷酷:“就明天吧,他这么喜欢人,我也不要勉强他接受别的刑罚,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一向是我的处事方法。” “明天,这……” “重瑾,现如今皇宫大乱,这种鸡毛蒜皮的小事少一桩算一桩,我还得进宫去看看父皇和父后,明天行刑,记得要来通知我。”说罢,龙清晨忽的瞥到身边空空如也,忙转头一看,冥湮不知何时已经走到了地牢的门口。 也是,他的使命就是来送证据的,如今目的已经达成,他也不会久留。 本来,他身为武林盟的护法,来帮皇室的人,已经是十分为难了,不知道他回去的话,还要接受别人怎么样的眼光。 “冥湮!”顾不得吩咐重瑾要妥善处理后事,龙清晨一下子就追了上去,出了地牢的门口,却见冥湮停在那里,目光直视着前方,似乎有个意想不到的人出现在他面前。 龙清晨慢慢走过去,一时间,刚想对冥湮说的话完全被那个人塞回了肚子里——又是凤天赐! 他来干什么?来看自己的夫人的? 龙清晨很久很久没有这么近距离的看过凤天赐了,咋一看去,他似乎瘦了好多……眼光中的神采也不复存在,憔悴不少。 “冥湮。”他看了一眼龙清晨,迟疑了一会,这才缓缓道。 冥湮没有丝毫的表情和动容,只是微微生颔首:“许久不见。” “你来干什么?”凤天赐眼中闪过诧异。 “我只是来作证的,当初您的王妃杀害太子妃的事情。”冥湮不紧不慢的一一回答着。 “是……是真的?”凤天赐惊愕。 “是真的,如果不信,您还可以去问问紫宣,他是最明白不过了,而我,只是受了盟主最后的遗愿,前来帮助太子妃铲除异己。”冥湮垂下眼帘,说话的声音还是很冰冷。 凤天赐猛地怔了一瞬,飞快的别过头去看龙清晨,龙清晨擦过他震惊不已的视线,侧过身去,缓缓道:“这没违背对你的承诺,我没有动他,一切都是他咎由自取。” 凤天赐微微动了动双唇,有些话,却始终没有说出口,龙清晨朝他走了几步:“明天行刑。” 凤天赐握紧双拳,目光有些飘忽,龙清晨停在他的身侧,斜眼看他:“而我和你的帐,也该准备做个了结。” 冥湮就这么站着看,突然觉得眼前这么近的两人中间却隔了一道万丈深渊,怎么都跨不过去的沟壑。 龙清晨说完就走,不留半点情面,凤天赐有些急切的转过身云想要抓住他的手,却抓了个空。 甚至,他指尖还接触到空气都留着龙清晨的余温,但是人,已经渐渐走远。 冥湮的嘴角动了一下,也缓步走到表情失落的凤天赐面前,微微一拱手:“告辞,再会。” 凤天赐空虚的把手收回,看着掌心,缓缓把五指并拢,冥湮欲要离去,他突然闭眼道:“冥湮!” 冥湮随着他的声音戛然停住脚步,黑色的衣摆缓缓垂落,他冷冷的飘出一句:“何事。” “欧阳……是真的死了么?”凤天赐把拳头握得很紧的关节似乎要断裂,一处惨白的悲哀,他缓缓睁开眼,眼眸深处,还是暗藏不住的锐利。 “死在你的面前,还能有假?”冥湮淡淡道。 “是谁杀的他?”凤天赐问道。 “这个问题,没人比您更清楚了不是么?”冥湮突然笑得十分诡异:“难道不是您么?睿王爷。” “我什么都不知道!还有紫宣为什么要对我说那些话!”凤天赐把拳头狠狠甩在身边:“如果真的是我杀了欧阳,那么为什么你现在不杀我!你应该杀了我复仇才是!” “我曾经是您的旧属,念在往日的情分,我不动手,再说今日来的目的只是为了要指证您的王妃勾结临月谋害太子妃的事情,事情已经办完,告辞了。”冥湮说话的语气有点急促,说完,匆忙转过身,片刻便不见了影。 他的轻功不错,凤天赐知道的。 最后,凤天赐的拳头还是狠狠的砸在一边的木柱上,带着愤恨交加,而云鸾,让他该怎么面对? 凤天赐逼迫自己冷静下来,站在牢门很久,才动身进去。 一步一个阶梯,随着他的心情一点点的沉重。 他抱着很多侥幸,对于云鸾,多少也有些感情,虽然不能称之为爱,可是也不厌恶,现在又有了元启…… 当初知道了一点端倪,凤天赐不愿意去多想,为了元启,他不想,为了元启的亲爹爹,他不想……但是同时,他也不接受龙清晨死去的现实。 他是爱龙清晨的,很爱很爱,可是这种爱……已经分给了太多的人。 皇室无情,父亲曾在被关入平心殿之前对自己语重心长的说过,在皇室中,所有人为了自己的权势地位,都把自己锻炼得冷血无情,皇帝,还有凤天漓的父亲就是一个个活生生的例子,他不希望自己的儿子也变成这样,于是从小教导他,今后对身边的人,都要好好的。 他对身边的人太好了,也伤到了对他好的人。 他敢说自己是很爱龙清晨的,有别于对其他人的爱,可是……却做不到为了他而伤害自己身边的人,就是因为太爱,所以放不下心,在他还在凤天漓身边的一天,自己就不敢去相信他一次。 走入地牢,重瑾正在收证物的指环和信,感觉到有人走来,忙抬头看去:“王爷……” “云鸾呢?”凤天赐目光冰冷异常,说话的声音空荡荡的,没有一丝感情。 “刚刚让人把他带回牢房了。”重瑾迟疑了一会,还是老实答道。 “我去看他。”凤天赐点点头,转身走开,如同无声无息的鬼魂。 “大人,让他去看……犯人没事吧?”有一名狱卒充当帮手,帮助重瑾收拾东西,他很多话的问了一句。 重瑾愣了很久都没有回答,最后看了看手中的信:“如果他对太子妃还有感情,那就没事……反之,我就不敢保证了,但是,任凭他一人之力,也难逃法网,更何况是带着猎人逃跑?” 狱卒似懂非懂的点点头,重瑾又道:“传令下去,明日之前所有的人严加防范,加派兵马,牢房里的人,一个都不能少。” “是,属下遵命!” 又走回牢房之前,凤天赐站得远远的,就看到牢房里的云鸾正在焦虑不安的渡步着。 他靠近栏杆,云鸾一眼看到他来,不免欣喜,忙跑过去道:“王爷!你来看我了是么!” 凤天赐点点头,嘴角扯出一个淡淡的微笑。 云鸾激动得眼泪都要掉了,他双手抓紧栏杆:“王爷!我是被诬蔑的!龙清晨不知道从哪里找来的什么评价证物,想要置我于死地!那个人肯定是他请人来假冒的!他们要害死我!王爷,你一定有方法救我出去的是么!一定有的!” 凤天赐苦笑着摇摇头:“那个人不是假冒的,的的确确是武林盟最忠实的护法之一,他叫做冥湮,曾经是我的护法。” 云凤火锅的笑容僵了瞬,忙道:“那一定是龙清晨和他串通好的!他们伪造了证据要陷害我!” “冥湮不可能无缘无故的陷害你,他更不会帮助武林盟之外的人,除了盟主的命令,谁的话他都不听,”凤天赐的手越过栏杆,一下一下的抚着云鸾的长发:“而且他并不喜欢清晨,我不信他会愿意为了清晨而来陷害你……更不信,你是无辜的。” 云鸾全身抖了一下:“王爷,我是真的没有害龙清晨!真的没有!您相信我的!” 凤天赐摇摇头,还是微笑着:“凤鸾,我什么证据都没看,什么证人都没问,我直接就来找你了,我希望你能告诉我真相,从头到尾的真相。” “王爷……”云鸾全身战栗:“我,我想元启了……”他说着,声音开始哽咽,眼睛都红了:“我想元启了,我想元启了,广告完全,你把我带出去好不好?我想抱抱元启……元启一离开我就哭的,他会哭得很厉害的……” “我也想元启,不过,我更希望你能告诉我真相,凤鸾,我心里有底,你直接告诉我吧,好么?”凤天赐笑得很温柔很温柔,一点点击破了云鸾心里的防线。 他,突然很想大哭。 “王爷……”沉默了很久,云鸾颤声道:“那么,我想问您个问题。” “恩。” “我一直不敢问的问题……您,爱我么?”云鸾几乎是用祈求的眼光看着凤天赐,希望他能告诉自己答案。 他一日不说,他就一日难受,对龙清晨的怨念也就越深。 凤天赐笑了笑,终究只是摇了摇头:“凤鸾,你明白的,我心里只有一个人。” “那现在呢!”云鸾急切的抓住凤天赐的袖子,仿佛溺水的人正在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过了这么久了,王爷,他和太子生了孩子,把您列入了仇恨的对象……而我,我也给您生了儿子,对您一直忠贞不二……” “凤鸾,这是两回事,我是爱清晨的,不论你怎么问,我都是这个答案,而我和你,只是一个错误,元启……更是一个错误。”凤天赐把手收回来,云鸾一下抓了个空,紧跟着,他的心也悬了个空。 再没了底。 “现在你能告诉我真相了么?我想知道……” “是我做的……都是我做的,”云鸾狠狠咬住下唇,眼中泪光闪烁:“我和那个叫临月的人达成协议,我负责把龙清晨带出来……他负责杀他,我就在第一时间逃跑,让别人找不到可以治我罪的证据,这就是真相。” “为什么。”凤天赐目光又冷了几分,说话间似乎都会带着寒冰涌现。 “王爷,您曾经不也想对太子大打出手么?您那是什么感觉……我就是什么感觉,”云鸾无奈的苦笑着摇头:“王爷,谢谢你告诉了我答案。” “你不该这么做的。”凤天赐喃喃。 “王爷……天色不早了,您该回去休息了,请记得,要好好照顾元启。”云鸾低下头,一片阴影遮蔽去他的表情:“我也该休息了,明天行刑,好歹也要走个干脆……龙清晨的确是我和别人密谋杀害的,他之前被关入平心殿,也是我和柳千澄达成的协议……您还想知道什么呢?” 凤天赐嘴角抽动,一会,沉静道:“那我先走了,明天我会来看你。” 云鸾点点头,没有抬头去看他。 凤天赐站了一会,转身离开。 “王爷!”云鸾突然在他身后喊道:“一切都是我自食其果,您恨我不要紧……只是,希望您记住,曾经有个叫灵言的哥儿爱过您,您只要记住这个就够了。” “灵言?”凤天赐不解,转过身去,目光疑惑。 “是……我不叫做云鸾,我的本名,叫做灵言。”云鸾抬起头,绝美的一笑,似乎打乱了夏季的风。 龙清晨回到太子府,已经是筋疲力尽,刚走到大厅,立刻看到凤凌寒朝着自己小跑而来,然后一下抱住他的腿,爹爹爹爹甜甜的叫着。 他诧然,朝前看去,凤天漓温柔的笑道,正缓缓走到自己面前。 第一百三十三章:皇位 夏季的午后,让人昏昏欲睡。 寝室内,小屁孩凤凌寒熬不住,沉沉的在小床上睡着了。 龙清晨轻手轻脚的把他的小枕头摆好一些,让他睡得比较服务一些,又吩咐侍人在一边轻轻的给他扇风祛热,末了,转身一看,凤天漓正半躺在摇椅上眯着眼睛盯着他不放,慵懒中带点妖媚,却不失沉稳的霸气。 那样子真够引人犯罪的。 龙清晨扑过去,一屁股坐在怀里,双手勾住他的脖子:“凌寒进步神速呀,这才几天,就会跑过来叫爹爹了。” 因为他突如其来的动作,整个竹藤摇椅剧烈的摇晃起来,凤天漓反手勾住龙清晨的腰,趁着摇椅摇晃的时候突然把脸凑过去,不着痕迹的在夫人唇上吻了一口,然后弯起眼角,笑道:“凌寒本来就聪明,他这几天一直都在学走路,只是你这个做爹爹的不注意他罢了。” “这时间事情确实是比较多,我疏忽他了,等这些风浪都过去,我一定好好的弥补回来。”龙清晨微微一笑,缩起身子蜷在凤天漓怀里,头埋在他的胸口:“好累啊,刚刚去一趟刑部回来。” “哦,是去找重瑾问进展了么?如何了呢?”凤天漓爱惜的抚摸着龙清晨柔顺的长发,一下又一下,指尖滑到他的腰际,才缓缓收回来。 “进展出乎意料,我遇到武林盟的人了,”龙清晨闭上眼睛,疲倦道:“他不知道奉了谁的命令来帮我,举例出的所有证据都能置云鸾于死地,我等着重瑾审判完了就连忙赶回来,还是让你久等了,对不起……” “何必道歉呢,我从未怪过你,”凤天漓吻了吻龙清晨的额头,目光有些迷离:“结果呢?重瑾怎么定他的罪?” “重瑾愿意要他秋后处斩,我等不及,明天就让他执行,火刑。”龙清晨喃喃着,一直紧紧贴着凤天漓的怀。 “恩,他死了,你就会轻松很多……清晨,看你无精打采的样子,真的很累了么?”凤天漓低下头去看,蓦地问道。 “是啊,很累……我先睡一会,天漓……如果凌寒醒了记得叫我……”龙清晨打了个呵欠,声音越来越小。 “好,我会的……好好休息吧。”耳边凤天漓的声音也渐渐飘忽起来,龙清晨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出去一趟回来就变得很困很想睡觉,现在一缩在凤天漓的怀里,更是止不住困意。 睡了很久很久,龙清晨醒来后,马上就发现在自己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被凤天漓搬上床,而凤天漓就在身后紧紧的抱着自己,似乎也睡着了。 凌寒呢?龙清晨摇了摇自己昏沉沉的脑袋,慢慢掰开凤天漓缠在自己腰上的手,坐起来,朝着凌寒的小床走去。 “噔噔噔!”没等龙清晨走到小床附近,急促紧张的敲门声瞬间响起。 “太子殿下,太子妃!太子!”一名侍人关键的声音随后响起来。 被他这么一喊,龙清晨吓了一跳,睡意顿时烟消云散,连床上的凤天漓都被吵醒了,撑起身子,睡颜迷糊的朝着房门的方向看去。 应该是有什么急事,龙清晨赶紧跑过去开房门,侍人着急的面容片刻出现在眼前,而屋外的天气,已经是一片昏黄。 “宫,宫中来人了!说是皇上疾病复发……现在请你们赶快过去!”侍人慌慌张张的说道。 “什么!”龙清晨心中有些震惊,但是还没来得及说话,头顶突然传出凤天漓诧异的声音:“你说什么?” “皇上,皇上突发疾病……宫中的使者请您入宫!”侍人急急的低下头。 “知道了,你先下去吧,我和太子更衣后立马就赶过去。”龙清晨说道。 “是。”侍人屈膝退下,龙清晨又唤了几名进来替他和凤天漓换衣。 凤天漓说不清楚自己复杂的心情是怎么了,皇帝从小就对自己不好,这个时候应该高兴,可是毕竟又是骨肉至亲……好歹,自己身上流着的是他的血。 龙清晨看了一眼凤天漓心事重生的模样,飞速换好衣裳后冲至案桌前,提笔磨墨,在一张纸上飞快的写了几行字,然后折叠起来放进信封里,交给一名侍人:“马上把这封信送到刑部,记得,一定要尚书大人亲收。” 侍人应声退下,龙清晨又走到凤天漓的面前,握住他的手,不免担忧:“天漓……你还好吧?” 凤天漓点点头:“还好。” “不然,你就别去了,毕竟是你生父……”龙清晨叹口气:“我也没想到这毒会发作得这么快,或许父皇是天天跑去看父后,所以才会被传染得这么严重。” 凤天漓想了想,不是摇头:“说是生父,可是他曾几何时把我当做儿子看待?我对他也没有情义,清晨,你不必顾虑我的。” “一旦毒发,将活不过一天。”龙清晨沉吟。 而凤天漓只是拉起他的手就往外走,满心决然。 一路上马不停蹄,两人急忙赶往皇宫,而天边的夕阳,已经没了大半,天色也渐渐昏暗起来。 皇宫里点上了灯火,却不似以往那般热闹,只是冷静冷清,所有人都不敢大喘一口气,来来往往的宫人低着头疾步行走,巡逻的侍卫多了一倍。 以往的皇宫,从来没有这般压抑过。 下了马,来不及多做休息,凤天漓又拉碰上龙清晨跑到皇帝的寝宫。 寝宫里人虽多,却比外界更为,几乎所有的太医都聚集在龙床前,一排排整齐的站着,个个低着头,大气不敢现一口,十分谨慎。 龙清晨和凤天漓站在门口,守门的侍卫赶紧迎他们进去,在场的太医看到他们走来,纷纷下跪行礼,声音不大不小:“微臣见过太子殿下,太子妃。” 看他们额上的冷汗,龙清晨瞥了瞥嘴角,反手道:“免礼了。” 凤天漓无心顾及他们,走到床边一看,皇帝正安详的平躺着,一张金丝薄被盖住他的下身,平日里炯炯有神的双眼现在已然暗淡无光,如同即将枯萎的树叶,一看就知道已经衰竭。 然而凤天漓始终没有再走上去,龙清晨同时也噤声了。 在皇帝的身边,还坐着一个人,锦衣玉冠,英俊挺拔——是凤天赐。 他坐在床沿,侧身对着龙清晨,看得出来,皇帝正紧紧的握着他的手不放。 “父皇肯定很知道的自己身体的情况,”龙清晨暗暗握住凤天漓的手,小声呢喃道:“应该正在尽最后一点力气拟遗诏了。” “恩,给凤天赐的。”凤天漓点头道。 “我不会让他有任何机会。”龙清晨话锋一转,眼瞳底部蓦地有寒光闪过:“你知道我刚才为什么要写信去给重瑾么?” “你想调虎离山?”凤天漓问道。 “差不多了,我也想让云鸾早点死。”龙清晨压低的声音里,不难听出愤怒。 凤天漓又看了看床上的皇帝,一时之间竟然有些难以抉择,就在龙清晨准备劝说他的时候,门口突然有宫人走进,给他和凤天漓行了礼,又缓缓走至凤天赐的身边,俯身对他小声说了什么。 龙清晨看得到凤天赐脸色突变,他诧然:“什么!你说的是真的!” “是真的,”宫人诺诺道:“所以刑部的人立刻来传信了,希望您能过去。” “不是说明天的么!”凤天赐有些激怒,面色难看非常,他飞速朝龙清晨移去目光,龙清晨轻轻转头,不理会他。 “是尚书大人刚刚下的命令……说是犯人不安分守已,所以提前执行。”宫人被凤天赐凌厉的目光吓得直缩脖子。 “不安分守己?这是什么荒唐的理由!”凤天赐忽的站起来,怒气冲冲。 “咳咳……你就先去吧,天赐,朕……会等你回来。”这时,躺在床上虚弱的皇帝突然开口道。 “父皇……”凤天赐十分为难,踌躇不已。 “咳咳……咳咳……”皇帝连咳几声,面色更为苍白,声音也越来越无力:“去吧,毕竟也是你的夫人……再说,朕也有事要和太子说。” 凤天赐顿了顿,回头看了看凤天漓,只好道:“是,儿臣会尽快回来!” 说完,他赶紧跑出了宫殿,龙清晨叹口气,接着又听到皇帝的声音,皇帝的手如同枯槁,伸出床沿:“咳咳……天漓,清晨……咳咳,你们过来……” 凤天漓慢慢走过去,却是面无表情,他在床边站定:“父皇,您找儿臣有事?” 龙清晨默默跟在凤天漓的身后,不发一语。 “咳咳……过来……”皇帝的手朝着凤天漓招了招,凤天漓愣了一会,又走近了一些,皇帝道:“坐下来吧。” 或许,皇帝这么亲密和蔼的对他,是第一次。 龙清晨一眼就看出凤天漓动作处处的不自然。 凤天漓缓缓坐下,皇帝却一把抓住他的手:“天漓,以前是朕忽略你了……若是说才能,你是朕所有的儿子中最优越的一个,朕对你冷漠,也是怕你恃才为傲,养成目中无人的性格……” 凤天漓眼中的波光蓦地闪动:“儿臣多谢父皇赞赏,愧不敢当。” “咳咳……回忆以往的二十多年间,是朕对不起你……如今你可还有任何心愿未了?朕……咳咳,朕定当竭尽全力帮你做到。”皇帝一直不停的咳嗽,声音越发无力起来。 “儿臣已无任何心愿,有贤妻,良子,儿臣别无所求。”凤天漓失神,恍然道。 “咳咳……朕以前真是忽略你过多,你确实比其他的皇子要好,这太子之位,你当之无愧,”皇帝勉强一笑:“相比起你来,天赐性格较为冲动刚烈,咳咳……” “父皇,您想说什么?”眼看着皇帝故意拐弯子绕话题,龙清晨忍不住低声问道:“您的身体欠佳,不如先暂且歇息,有事,待您身体复原后再说也不迟。” “朕的身体……朕最明白不过,”皇帝攥紧凤天漓的手,眼里闪过一丝坚定:“朕时日不多,现在想起来之前对你的种种作为……咳咳,觉得惭愧,朕不是一个合格的父亲。” “儿臣明白您的苦衷,父皇,您先休息。”凤天漓淡淡道,准备把自己的手收回。 皇帝着急起来,忙道:“天漓,朕明白你对权势地位没有任何的眷恋,若是强压你在皇位之上,你也过得不愉快……咳咳,不是么?要做一位合格的帝王……确实要付出很多代价,牺牲很多……咳咳,或许将来,你会因此赔上你的自由……咳咳,还有你所爱的人。” 龙清晨心底猛地一颤,心中不快却抿唇不语。 “父皇,您的意思是……”凤天漓不解道。 “现在……就是一个好机会,”皇帝十分激动,苍白的面容都有了血色:“朕深知朕以不起你,如今你可以提任何一个条件,财富……或者是地位,朕定然全都答应你……咳咳,朕只要你最后作出一点点的牺牲……不,也不算是牺牲,你本就不喜欢皇位……咳咳,朕死后,六部元老一定会抉择优秀的皇子测其才能,天赐比起你相差甚远……咳咳,朕希望你能够……能够把皇位让给他。”激动归激动,皇帝差点一口气提不起来噎住。 “是么……父皇,儿臣何德何能,您也这么放下身份来讨好呢?”凤天漓低头苦笑:“儿臣,不过是您众多儿子中最受您厌恶的一个,您从来,就不把儿臣放在眼里不是么?” “天漓……”皇帝眼里透出悲哀:“朕从来未求过人,朕对不起你……更对不起天赐,朕欠你,却欠他更多……如今,朕不知道该用别的什么……咳咳,来偿还他,你有清晨,有凌寒……咳咳,比他幸福得多,这皇位……不过是个累赘。” 见凤天漓不为所动,皇帝突然有些慌张:“天漓……朕求你,朕临终前最后一个心愿……看在你我尚有骨肉之情,你……” “父皇啊,您的心底,终究只有凤天赐。”凤天漓低下头,喃喃:“您从来不管儿臣过得如何,不管儿臣愿不愿意……更不管儿臣喜不喜欢,因为您的心里,从始至终只有凤天赐一个,在您心里,也只有凤天赐最为优秀,又何必这么违心的来赞扬儿臣?” “天漓……朕说的都是真的。”皇帝深吸一口气,急道。 “父皇说了这么多,无非就是要儿臣放弃皇位,父皇,若是您几个月前说如此,儿臣必定不假思索的就答应了,可是现在,儿臣怕得好好斟酌斟酌,”凤天漓微微一笑,对视着皇帝,那样温暖的笑容在皇帝眼里却比千年寒冰更甚:“以前没有体会到,现在儿臣体会到了,要保护自己最心爱的人,只有尽全力站在最高处,而退缩,只会适得其反,一辈子不得安生。” 龙清晨蓦地抬起头来,眼里满是震惊。 “父皇,儿臣要保护清晨,保护凌寒……儿臣不愿意让他们父子在剩下来的日子里承受流离失所的奔波,儿臣唯有奋力一搏,”凤天漓笑着,字字见血:“再说了,父皇,若是凤天赐真的能比过儿臣,那么儿臣败得心甘情愿……如果不然,那么最终遭殃的,会是整个国家。” “你……咳咳,咳咳咳!”皇帝被凤天漓一语激得心痛,猝然剧烈的咳嗽起来。 “御医,父皇的病情到底怎么样了!为什么个个都站着不说话!”凤天漓伸手轻轻拍了拍皇帝的背,转过头去怒斥与御医们。 御医吓得跪倒了一大片:“禀太子……微臣才疏学浅,实在看不出皇上中的何毒,恐怕……请太子降罪!”说完,一群人在那里猛地磕头。 “一群庸医!若是父皇有个差池,全部革职!”凤天漓怒道。 御医们吓得不敢乱动了,凤天漓又转头过去看龙清晨,龙清晨笑了笑,耸了耸肩,低下头去保持沉默。 “咳咳……咳咳咳咳咳!”皇帝咳得越来越厉害,突然一翻身,竟然咳出了一大摊鲜红的血迹。 凤天漓慌忙站起来,御医们手忙脚乱的围了过来,连忙为皇帝查看情况。 一片混乱中,龙清晨缓缓走到凤天漓的身边,挽住他的手臂,指指门口,笑道:“天漓,我们出去。” 凤天漓回头看了一眼皇帝,点了点头。 出了宫殿,门外的空气十分清凉,天色已经全部变黑,繁星当空,有蛐蛐在后院鸣曲。 “毒血攻心,父皇这是自寻死路,他不该这么激动的。”龙清晨在走廊上走着,无可奈何的说道:“看他的样子,我还想给他解药让他多活几天,不过现在,恐怕边神仙都救不了他了。” 凤天漓久久没有回答,龙清晨奇怪的转过身去,却在下一刹那被凤天漓猛的拥入怀中。 “清晨,你不会离开我的是不是……不管发生什么事情,你都不会离开我,是不是?”凤天漓的声音有些颤抖,龙清晨看不清楚他的表情,只觉得他的声音压抑了太多的感情。 他心疼了,反手抱住他,道:“我怎么会离开你?天漓……我们还有凌寒啊!我和凌寒,谁都不会离开你的!” “清晨……我真的……真的什么都没有了……什么都不剩下,我只有你,还有凌寒……”话语越来越悲伤,凤天漓似乎就要哭泣。 “……其实,天漓,不管你怎么样决定,我都不会抛弃你的,至高无上的皇帝,或者山野的无名小卒,我们都在一起。”龙清晨说着说着,鼻子都有些酸疼:“凌寒也不会的,你看他这么乖,怎么可能会因为一点小事就不要父亲了呢?” “清晨……” “我们去看看父后吧,不然真的没人关心他了。”龙清晨小声道。 “恩……清晨,不管发生什么,我一定会好好保护你,凌寒,不有我们将来的儿子,不会让你们再受一点点的伤害……绝对不会了。”凤天漓闭上眼,心情慢慢平复。 “天漓,有你就够了。”心中顿时充满幸福的甜蜜,龙清晨不禁抱紧了凤天漓。 两人够了,还得继续办正事,龙清晨拉着凤天漓直奔栖凤阁,栖凤阁里十分冷清。 皇父平平静静的躺着,对外界的事物变化一无所知,成为了一个活死人。 龙清晨到床前看他许久,然后对宫人说道,皇父需要静养,栖凤阁已经不适合他,而且现在所有的人都在为皇帝的事情忙得焦头烂额,根本无暇照顾他。 宫人疑惑道:“那怎么办?” “有好办法呀,”龙清晨半跪下来,抓住皇父的五指,笑道:“把皇父带到平心殿去,那里最安静,最适合他养病了,或许在不久的将来,他会突然好了呢?” “平心殿。”宫人被吓住:“太子妃,那……那可是冷宫。” “这栖凤阁快要换主人了,父后自然不能继续住在这里,而且,他就算再住下去,也没什么用处了,不是么?”龙清晨举起袖子掩住不断绽放笑意的朱唇,看着凤天漓,媚眼如勾,害的凤天漓差一点就冲动了,又一看在这里的外人宫人还不少,而且半死不活的皇父也在,只是咳了几声,忍着。 第一百三十四章:驾崩 凤天赐一路上都不敢耽搁,快马加鞭赶到刑部的牢房,果然看到有几句狱卒来来往往的搬刑具,心中不免有些慌乱,下了马,随手抓来一个人就问重瑾在哪里。 那狱卒被他吓得不轻,支支唔唔的说道尚书大人还在刑部的正厅,凤天赐又飞速跑过去。 正厅晨,重瑾正在批阅案件,偶然一抬眼看到凤天赐朝着自己气冲冲的走来,心中有了底,不紧不慢的站越来,躬身行礼:“见过王爷。” 凤天赐气极,一掌拍在重瑾身前的案桌上,怒道:“怎么这行刑的日期改了又改?原先的秋后,到明天的正午,现在怎么又改成了子夜?重瑾,你到底按不按照规矩办事!” 重瑾低下头没有看他:“微臣这就是按照规矩办事。” “是什么规矩?”凤天赐挑眉。 “如今皇宫大乱,皇父和皇上先后病倒,已然乱做一团,”重瑾表现得十分冷静,一字一句的说道:“臣必将快刀斩乱麻,为如今的局面少一桩烦事是一桩,再说,犯人已经认罪,人证物证俱在,行刑也只是迟早的事情。” “可是也不该这么仓促了……”凤天赐冷笑几声,原地走了几步,又突然停下,厉声问道:“你是奉了谁的命令改的时间?” 重瑾低头不语,凤天赐慢慢瞪大眼睛:“是太子妃,是不是?” “时间不多了,”重瑾呼出一口气,却没有下面回答凤天赐的问题,只是淡淡说道:“请王爷去见犯人最后一面吧,待行刑,便是阴阳两隔,连全尸都不会留下。” 凤天赐踉跄的后退几步,摇头道:“他够狠……他够狠!故意把我支开,故意让你提前行刑,为的就是让我力不从心……让我两难!他在帮凤天漓!” 栖凤阁。 龙清晨临时找了几名侍卫,一张轮椅来,让人把皇父抱上轮椅,趁着宫中大乱,一直送到最偏远的平心殿。 太久没有来平心殿,这冷宫更为寂静恐怖,在夜色的笼罩下,犹如鬼气缠绕。 随行来的侍卫们都举着火把,可是还是有宫人害怕,缩着脖子抖,还在交头接耳着什么。 龙清晨知道,他们一定是在讨论着平心殿的事情,最最起码,也该交流一下平心殿闹过鬼的事件。 平心殿的大门被推开,一股潮湿的气息伴随着冰冷的风从宫殿深处吹来,阴森森的,还有微微怪异的声音回响。 龙清晨不会忘记,自己在这里住的两个多月,一直看到的那个女鬼。 他不相信世界上有鬼,可是有太多太多的事实无法解释。 如果,就算有女鬼,也应该是凤天赐的父亲,皇父的夙敌。 凤天漓不知道什么时候走到正在发愣失神的龙清晨身后,一手放在他的肩上:“清晨?” 龙清晨猛地回神:“没事,没事……对了,火把给我。”说完,他匆匆从身边一名侍卫的手里取过火把,先一步走进了平心殿。 凤天漓知道平心殿对他而言是个噩梦,不敢有丝毫的怠慢,赶紧跟上他的脚步走进去。 平心殿里备有为,龙清晨对室内的格局已经熟悉不已,很快就点亮了大半的灯,昏黄的烛光渲染下,平心殿又增添了一份诡异。 龙清晨似乎想起自己以前在这里难熬的日子,幽幽叹口气,道:“没想到,我又回来这里了……虽然是因为不同的原因而来,可是一来到这里,总是感觉到一股浓重的怨气。” “清晨,你想太多了。”凤天漓走到他的身后,轻轻拥住他,传递去自己的体温。 “没事,我现在已经没事了,反正我只是送父后来这里,又不打算在这里继续住下去,我们还得回去呢,不是么?”龙清晨坦然一笑,看到身后的宫人侍卫纷纷走了进来,推着轮椅上的皇父,他走至皇父身前,轻轻半跪下来,手掌交叠盖在皇父冰冷的手背上,道:“父后,清晨为了您的病情着想,不得已只好冒犯您了,这平心殿是您养病的最佳居所,你也不会怪儿臣不是?” 皇父全然没了往日的威严,身着简单的白色睡袍,只是呆若木鸡的坐着,眼睛半闭,全身上下都处于无力的状态。 龙清晨微微一笑,蓦地松开皇父的手,站越来,击掌:“来人,把皇父的玉体送到里边的床上去,记得每日派人前来伺候,好好照顾皇父,让他早日恢复健康。” 又走过来两名宫人,低着头把轮椅推到宫殿里面去了。 一切,又安静下来。 龙清晨闭上眼睛,心底有些空荡荡的:“天漓,你会不会怪我?他……是你的生父。” “我不怪你,当初他为权势,也是这样把我送到别院去,不管我的死活。”凤天漓温和的声音从身后飘来,龙清晨这才有些安心。 那两名宫人又退了回来,龙清晨走进去一看,皇父已经安安全全的在床上躺着了,这才转身道:“我们回去吧,让父后好好休息,别影响他。” 此话一出,所有的人都不愿意久留,疾步走出了平心殿,在殿外候命。 凤天漓走过去揽住他的腰,笑道:“走吧。” 龙清晨回给他一眼:“恩。” 离开平心殿前,龙清晨回头看了一眼房梁,房梁上有道白色的影子飘忽不定,龙清晨似乎还可以听到哭声和笑声掺杂在一起的诡异回响。 但是他摇摇头,毅然踏出了门槛。 平心殿的门在身后合上,一切,似乎恢复了平静。 “太子太子!”侍卫匆忙从远处跑来,气喘吁吁的在凤天漓面前停下:“御医,御医说皇上快不行了……您,您快过去看看!” “终于要结束了,天漓,今后再也没有人能束缚住你。”龙清晨心里瞬间释然,他小声嘀咕道。 凤天漓听到了,却不好做出回应,看到侍卫如此慌张,自己也不好慢慢走去,只得抓紧了龙清晨的手,一路飞奔而去。 好容易赶回皇帝的龙床前,皇帝仅仅剩下一口气,他苟延残喘,眼睛无力的瞪着天花板上的房梁。 “父皇?父皇?”凤天漓赶到床关,急急的喊道。 “唔……唔……”喘不过气来,皇帝像要说些什么,喉咙却被塞住一样,只能发出低沉的声音。 “父皇!”龙清晨一下跪倒在床前,双手一把牢牢握住皇帝冰凉的手,面带急色:“您是不是想说什么?恩?”龙清晨倾下身子聆听,皇帝动了动嘴唇,所有的声音糊成一团。 “父皇,”龙清晨眼里忽的有泪光闪烁,他哽咽道:“儿臣明白您的苦心……一定会完成您的心愿!” 皇帝的身体猛地一抽,顿时僵硬起来,嘴角不断抽搐,周围的人更加慌乱起来,龙清晨忙叫太医,太医过去查看,只能无奈的摇头。 皇帝最终还是断气了,嘴角不再抽搐,僵硬的身体也慢慢柔和下来,一直睁开的眼睛也慢慢闭上,呼吸……停止。 “父皇,父皇?”龙清晨着急的摇了摇他的身体,可是等不到任何的回应,他悲泣道:“父皇!” 凤天漓也懵了,听到龙清晨这么一喊,首先有反应的是身后的太医宫人侍卫们,他们纷纷跪下,掩面而泣。 不知道是谁的声音响彻皇宫——皇帝驾崩! 这个消息传到刑部地牢的时候,凤天赐正在陪云鸾渡过最后一点时间。 刑具,火油和木材都已经准备好,行刑的时间近在咫尺。 云鸾怕得全身发抖,凤天赐笑着安慰他,云鸾哭了,凤天赐便紧紧的握住他的手。 但是他不敢许下三生的誓言,对云鸾,似乎只剩下了安慰。 信使急速来到地牢,通报皇帝驾崩的消息,整个牢房的人一片震惊,凤天赐看着那信使,心中蓦地翻腾,无数难过百感交集,就要化作一口血气喷出。 重瑾听到这消息,面不改色,只是看了看天,道:“时辰到,行刑。” “王爷!”云鸾吓得面色苍白,紧紧的攥着凤天赐的衣袖:“王爷……” 凤天赐开口正要安慰他,却见几名狱卒开了牢门走进去,强行把云鸾拖了出来,架上木架,用铁链把他的手脚捆了个严实。 铁链勒的云鸾直直想吐,接着他又看到脚下堆满了木材,狱卒正在往上浇火油,眼泪更是止不住哗啦啦的掉。 “王爷!”他嘶声力竭的喊着:“灵言不求来生……只求今世,王爷一定要记住灵言!还有……还有……” 狱卒的动作并不因为云鸾的叫喊而停下,在看到重瑾打的手势后,用力一点头,取了火把就丢在木材上。 有着火油的助力,那一股火焰窜烧得特别厉害,化成火龙直冲而上,烧得木材劈里啪啦的响,瞬间吞没了云鸾的身体。 “啊!”云鸾顿时爆发出了一声惨叫,凄厉无比,听得在场的人都为之不忍。 烈火焚身的痛苦,所有人都无法想象,云鸾咬紧牙根,在自己的意识被痛苦覆盖住前,拼了命喊道:“照顾好元启……王爷……照顾好他……” 凤天赐的拳头握紧,关节吱吱的响着——他是恨云鸾的,毕竟是云鸾先害的龙清晨,所以他刚才没有阻止什么,可是现在……还是为他感到心痛。 还有元启……他们未满周岁的儿子。 “啊……”熊熊烈火中,云鸾的身影渐渐扭曲……一开始还有痛苦的呻吟和不断挣扎的样子,很快,就都全没了。 娉婷的身体被火烧得惨不忍睹,渐渐扭曲成一团,散发出阵阵恶臭。 牢房晨弥漫着一股令人作呕的味道,凤天赐闭上眼睛,拼命压抑着心中的悲痛:“备马!” 重瑾暗中挥挥手,让狱卒下去备马,凤天赐大步离开,他赶紧道:“恭送王爷。” “大人,王爷生气起来……指不定宫中要怎么乱呢。”刚才一直在重瑾身边默不作声的侍郎低低开口道:“如今太子和太子妃独当一面,若是睿王与他们正面交锋,又是怎么样的一番惨烈?或许最后得利的,是身为附马的您。” “闭嘴!”重瑾有些愤然:“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惹到太子妃的下场所有人有目共睹,难道你也想成为第二次云鸾?” “下官不敢。”侍郎噤声。 “你还知道不敢……对了,你先回去看看郡主,如今宫中大乱,我得去看看,郡主身体不适,记得要婉转点告诉他这消息,然后小心的把他接到宫中去,知道么?”额上有青筋暴起,长眼睛的人都不难看出重瑾已经在怒气之中。 那侍郎是个精明人,赶紧道:“是,下官这就去!” 皇宫内飘起一片白,无数的人在悲泣痛哭,尤其是后宫更甚。 那些没有子嗣的妃嫔,统统都要陪葬。 而没有子嗣的妃嫔,又何其之多? 皇帝的尸体被装入石棺之内,供奉在无数烛火之间,僧人为他吟唱往生咒,而尸体缠着的无数玉锦和珠宝,盖去了他死时忧愁的容颜。 龙清晨本来就一身素衣,更是不用去换孝服这么麻烦,凤天漓也是身着浅色衣裳,两人都因些空下了一些时间。 接下来,就得筹办葬礼了。 皇宫内已经挂上了很多白绫,所有红色的物品统统撤换,颜色鲜艳的一律不准留存。 龙清晨走出宫殿的时候看到他们在挂白色的灯笼,觉得十分骇人……放眼望去,尽是一片悲哀的白色。 不过,葬礼后,也该是准备选择新皇了。 这个,才是他最期盼的。 皇宫内接二连三的发生意外,凤义阳,凤暮紫等几位郡主哭得昏天暗地,凤义阳还承受不住昏死了一阵子,龙清晨得抽空去安抚他。 那一天晚上,宣布皇帝驾崩后不久,凤天赐就赶到了,他没来得及看皇帝最后一面,更没能和皇帝说上最后一句话,皇帝的身体就已经冰冷。 他一直摇着头走过去,颓然跪倒在床前,无需过多的表情,就已经体现出他的悲哀伤痛,他紧紧抓着皇帝身上的薄被,眼里一直有泪珠在滚。 龙清晨于心不忍,却也只是淡淡的告诉他一句话:“节哀。” 凤天赐悲哀的看着他,就这么看着,龙清晨心里坦然,回视时,面无表情。 后来官吏说要为皇帝的尸身清洁,然后入棺,他才慢慢把自己的手松开,站起来,摇摇晃晃的走了几步,突然撑住柱子,捂住嘴咳嗽起来。 龙清晨看到从凤天赐的指尖下,滑下一串血珠。 第一百三十五章:风雨前夕 国丧要举行很久,举国同哀,而皇帝的一体在僧人超度几天后入皇陵。 为皇帝送灵的时候,满大街都是人山人海,一大片的白色,长长的队伍蜿蜒的从皇宫正门行出,十几匹骏马拉着巨大的灵车,一路上,宫人们洒了满天的白色纸花。 龙清晨和凤天漓坐在后面的马车上,慢慢随着队伍前行,天气很是阴霾,连着龙清晨的心情一起糟透了。 不知道是因为天气不还还是街上人多的缘故,他觉得胸口很闷很闷,精神一点也集中不起来,偶尔马车摇晃的时候会想吐,难受得紧。 凤天漓观察到不对,忙轻轻拍了拍龙清晨的背:“不舒服那么?” “没事,有点闷,过一会就好了。”龙清晨压着胸口,心情烦躁不已,转身挑开窗帘,大口呼吸着新鲜空气,试图让自己头晕想吐的感觉好一些。 这几天在皇宫里他没少吃苦,天天为皇帝守灵,被僧人的诵经声,香的味道还有后宫中诸多待他解决的事情弄得心烦意乱,好几次差点要爆发。 后宫的妃子哭哭啼啼,一部分送去了尼姑庵为逝去的皇帝祈福,另一部分则是很悲惨的要陪葬,紧跟这队伍的还有一长排的马车,统统都是不断在哭的妃子。 不过,这样一来,后宫也清闲了。 “还有好长一段路才到呢,”凤天漓有些难过,把龙清晨揽到自己怀中:“你这几天也没好好休息,睡一会吧。到了我叫你就是,接下来还有一些仪式,我怕你熬不住。” 凤天漓的声音轻柔似水,龙清晨顿时觉得心情好了些许,“恩”了一声,便乖乖靠在凤天漓的怀里躺着,闭上眼,没一会就睡了。 皇帝逝世的消息一经传出,许许多多在远地的贵族都跑了回来,还有一直飘漓在外的凤天宇。 太久没见他,龙清晨差点都认不出了。 在宫外磨砺了一年多许,凤天宇成熟了很多,再也不像以前那般轻浮,他回来的那天晚上和龙清晨,凤天漓聊了很多,他知道他们现在过的很好很幸福,说自己也放心了。 凤天宇拒绝了他的好意,只是说道:“我在宫外过的很好,已经习惯了现在要我回宫怕还不习惯呢,多谢皇嫂和皇兄的好意了,等葬礼一结束,我住几天就走的。 凤天漓见劝不住他,也只好允了,但是要求他必须时将回宫来看看。 凤天宇特意去太子那儿看看,凌寒乖的让他爱不释手,简单和龙清风过了下招呼,到了晚上回宫便直接去找两个哥哥叙旧去了。 龙清晨呼呼沉沉的不知道睡了多久,到了陵墓后凤天漓轻轻唤他起来,他人醒了,可是意识却十分混沌,连脚步都飘忽,凤天漓只好先扶着他,慢慢等待仪式的进行。 仪式到底是怎么进行的,过程和结束,龙清晨全部都记不清楚了,只有一点自己在皇陵的印象,还有不停说话的礼官,一些乱七八糟的响声,他难过的全身都在冒冷汗,把凤天漓的受反握得紧紧的,晕乎乎的过了一天,过了葬礼。 葬礼结束的时候,天色已经很晚了,一行人准备启程回宫,龙清晨再也忍不了。挣脱了凤天漓是手跑到一边去,把胃里翻腾一天的东西都吐了出来。 凤天漓见状,忙担心的跟了过去,看龙清晨吐得一塌糊涂,吐完后脸色更为苍白,心疼不已的抱住他,夜色朦胧迷幻,他急道:“清晨,我们这就回宫找太医!早知道你不舒服,就应该叫太医随行的才是?” “不用这么麻烦的,”龙清晨吃力的摇着昏沉的头,伸手抵在凤天漓是胸口,想推开他,想告诉他自己没有那么虚弱,却发现自己一点力气都提不起来,或许真的累了吧:“我只是有点累了,回去休息休息就好,天漓……你不要为我分心知道么?你还有更重要的事情……啊! 没等龙清晨把话说完,凤天漓突然把手伸过他的膝下,一举抱起:“还说呢肯定病了,你也不看看自己的脸色白成什么样子了,我们快些回去。”说完,凤天漓急忙的朝着队伍的方向走去。 “没什么大碍……就是觉得有点累……”龙清晨意识不清楚的呢喃道,双手竟竟的交叠在自己的小腹上。 凤天漓来到队伍前,准备上马车,龙清晨慢慢睁开眼,无意识的朝着陵墓的方向看清——白玉石雕刻的石门上,似乎在无声的祈祷。凤天漓抱着龙清晨上了马车,自己坐在软垫上,吧龙清晨抱得紧紧的。他倾身下去,用自己的额头抵住他的:“别说话了,赶紧休息吧……清晨,如果你病倒了,那么什么都没有意义,我还费心正多干什么?” 听凤天漓说如此,龙清晨只是虚弱的笑了一笑,感觉自己几乎没有知觉的受被他牢牢握紧着,只能一直往他怀里缩:“天漓……好温暖。” 可是,为什么脑海却止不住的回着凤天赐跪在皇陵钱的一幕?他到现在,还没起身……而一会,天该下雨了吧。 但是……自己好累,只想好好的休息休息,再也不想管这么多的事情了。 是他不信任的多疑……一次又一次的破坏自己对他的情感,还杀了欧阳,而如今,自己对他再也没有任何眷恋,甚至是仇恨,这,又能怪谁? 头好痛。龙清晨贴得凤天漓更紧了,意识里压迫自己不要再去想凤天赐的事情。 “恩,好好休息。”凤天漓抿了唇在笑,看着龙清晨疲倦的闭上了眼镜,便掀开窗帘对外边的人比划了个手势,让他们快点启程回宫。 车外的人收到命令,赶紧四处去通知,负责安全的御林军统领跃上马背,四下环视时,发现凤天赐还跪在皇陵前,他看了看压抑闷热的天空,只得下了马,走到凤天赐跟前,下跪:“王爷,该启程回宫了。” “恩……”凤天赐低着头,淡淡应了一声。 云鸾是罪人,他死后不能葬在皇陵。现在他能缅怀的,只有那些并不美好的回忆。 见凤天赐只是敷衍了事,那统领又道:“王爷,看这天快要下雨了,皇上在天之灵,也不愿意看到您这样,还是先回宫吧。” 凤天赐用力抿唇:“恩……你们先回去,我自己一个人呆一会就好……” “王爷……” 回去吧,我想自己一个人冷静会。“凤天赐低声道。 见凤天赐无论如何也不动摇,统领无可奈何的叹口气,侍卫来催促他,他不得不走,只得对凤天赐道:“请王爷保重,属下告辞。” 凤天赐不予回答统领起身离开。 天空的乌云越来越压抑密集,凤天赐依旧静静的跪在原地。 龙清晨一路上在马车里,凤天漓的怀里都睡得很沉很沉,可是快到了皇宫,却又突然醒了过来。 他给自己施加的压力过大,心里知道离皇宫越近,就越不能表现出自己的软弱,无论真是极度疲劳还是重病在身,总会清醒着,拼命让自己清醒着。 凤天漓看他这么拼命的样子,伸手摸摸他的额头,不禁担忧道:“还好么?别逞强。” “我很好,对了,一会也不用叫太医了,我只是累了想睡觉而已,睡饱了,精神也好了。”龙清晨笑笑,五指拢了拢长发,端坐在凤天漓怀里,腰板挺得笔直:“快到皇宫了吧。” “恩,快到了……你真的不要紧?”凤天漓还事不放心。 “没事!还有很多事情等着你处理呢!”龙清晨笑笑,替凤天漓理了理衣襟:“对了,元老院的人不是说过几天就要在皇子中抉择最终皇储,择日登基么?” “恩。”凤天漓点头。 “那就好,天漓,要努力啊,不管结果如何,我和凌寒都会在家等你……你要你努力了,问心无愧,比什么都重要。”龙清晨笑笑。 “清晨,我明白你的想法,”凤天漓一把抓住龙清晨的手:“听说前天,你特意去了趟元老院是么?” “是啊,我去传达父皇的遗愿去了。”龙清晨坦诚的点头。 “什么遗愿?” “就是,让所有皇子公平竞争,无视现在的身份地位,一切追求公平。”龙清晨低下头去浅笑。 “我不信这是父皇的遗愿,”凤天漓毫不拖泥带水的摇头:“如果真的事父皇的遗愿,他应该是说让凤天赐继位,而不是还留给我余地。” “其实父皇什么也没说,他也没这个力气说话了,这是我的意思,”龙清晨飞快的用手指在嘴唇上比一下:“不要告诉别人哦,我觉得只有这样,才能心安理得的,好好公平的竞争一场。” “恩,其实你这样做也没错的。”凤天漓笑道:“这样一来,对谁都公平。” 龙清晨正要点头,却忽的听到车厢外想起一片哗啦啦的声音,急促而密集,滚滚雷声募得响起,他不觉的一怔。 下雨了。 有雨水飘进马车内,凤天漓一把揽住有些失神的龙清晨,往车厢内部靠了一些:“小心。” 龙清晨被他这么一抱,猛的回过神来,雨水不断的从窗口飘进来,凤天漓反身抱着他,替他挡去了所有的雨水。 “怎么失神了?”凤天漓看龙清晨的样子,不觉一笑,用衣襟逝去他面颊上被溅到的水珠。 “没,没什么。” 龙清晨赶紧从神游中恢复过来,一看,凤天漓的衣服都湿了一些:“你也快点进来,别着凉了!” “不要紧。”凤天漓没有动,只是笑着看他。 “别说不要紧,快点过来?”不等他多说,龙清晨赶紧将他拉到自己的身边,又看了看窗台,若有所思道:“这天气……怎么突然就下雨了呢。” 凤天漓不说话了。发梢上垂落了一些水滴,滴在眼前,他也不顾得去擦拭,只是静静的看着自言自语的龙清晨。 “下雨了呢……”他不会还在皇陵? 想着想着,龙清晨如梦初醒一般,暗中狠狠的捏了自己的手背一把,提醒自己不要再想下去! 自己怎么还会担心凤天赐?分明和他已经决裂成这样了啊…… 或许还谁有些放不下,毕竟他是因为自己才放弃了自由进入皇宫,可是当时,谁都想不到会有今天这种局面。 唉……动不动就心软这毛病,还是一时改不了。 龙清晨摇摇头,转过身去,正好对视上凤天漓的双眼。 他心中放宽了一些,自己心中有这么美满的家庭,好不容易生下儿子,和丈夫互生情愫,只要渡过眼前的风浪,便是一辈子的清福,可笑,这个时候还在想外人? 他从来未想过自己,自己又何苦去费这份心? “天漓,我们什么时候吧凌寒接到宫里来?”龙清晨想着,嘴角缓缓勾起,柔声问着眼前的男子。 凤天漓微微一笑?“你说呢?” “当然是越快越好,等宫里平静了,我们立刻就把他接进来,然后我们一家三口再也不分开了。”龙清晨笑得很幸福,似乎憧憬到美好的未来。 “恩。”凤天漓淡淡应了一声,看到龙清晨脸颊的发丝有些乱,忍不住用手指去给他拨开。 修长的手指划过发丝,面颊,清瘦的下巴,最后停住。 龙清晨奇怪凤天漓要干什么的时候,只觉得后脑突然一紧,一股力道推着他向前,没等反应过来发生看什么,唇上就已经感觉到冰凉一片。 凤天漓微侧着脸,眉间一丝愁云若隐若现,一手扣入龙清晨脑后的长发,狠狠吻住他。 龙清晨措手不及,挣扎了一会,发现凤天漓并没有另外什么过分的举动,便冷静下来,不再乱动。 吻了许久,凤天漓才移开自己的双唇,眼里闪过笑意,缓缓把龙清晨逼到车厢的角落里:“清晨……” “什么!”龙清晨有些慌了,下意识的往后缩:“天漓这里可是……” “不打紧,别出声就行。”多年历呢喃着,一把扣住他的双手,另一只手刚放在他的肩上,马车突然震了一瞬,停下来了。 凤天漓僵了,只听马车外有人说道:“太子,太子妃,到了。” 顿时,气氛变得尴尬无比,龙清晨用力咳嗽了两声,飞快把凤天漓的手移开,脸上不禁绯红。 “没事,清晨,”凤天漓无所谓的笑笑:“今晚在房间等我就好。” 龙清晨的脸烧的厉害,赶紧推开凤天漓,冲出了车厢。 外面还在下雨,宫人撑着雨伞等在车门口,却见龙清晨一个人奋不顾身的冲了出来,不顾雨水打湿衣裳,一路狂奔,不一会就转身钻进一座宫殿。 凤天漓显得冷静许多,姿势十分优雅的走下马车,接过宫人手中的伞,看了看龙清晨离去的方向,突然转过头去,正好看见一身铠甲的御林军统领还在原地侯命,他想了想:“睿王……还在皇陵么?他有没有跟回来?” “属下一路留意查看,睿王并没有回来,应该还在皇陵。”统领一拱手,有些无奈的说道。 “哦……这样,你们派人去把他接回来吧,”凤天漓无可奈何的笑了一笑:“再怎么说,我也得光明正大的赢他不是?不久,也该和他好好的比一场了,如果他这个时候病倒了,最不安心的,怕是……”凤天漓没有继续说下去,似乎有些禁忌,统领也没敢追问,只是应了一声。 凤天漓又想了想,觉得没什么事情了,这才放心的离开。 在去找龙清晨的路上,他只是下意识的笑——其他的先不去想,毕竟自己还有清晨,还有凌寒。 瓢泼大雨越来越小,最后完全停止,乌云在风的驱使下缓缓的散开,皎洁的明月出现在夜空。 夜,还很长。 第一百三十六章:夭折 那天葬礼以后,龙清晨再也没有看到过凤天赐。 元老院大多数都是皇父的旧部,如今正大力扶持凤天漓,把他也给连累了,整天整天被逼着学这学那,管理后宫事物。 所幸皇帝的妃嫔们不是被送去出嫁就是陪葬,那些皇子也都找了借口打发走了一半,后宫十分清闲,但是要管的东西还不少,龙清晨有好几次累得直接趴在桌子上就睡着了,而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已经不知道什么时候回到床上躺着,下身还盖着一张薄被。 后来他去问宫人,宫人们一致回答是凤天漓把他抱回来的,每每如此,龙清晨想起来都觉得甜蜜。 又过了两天,龙清晨突然得知一个消息,凤元启病重不起,而身为他父亲的凤天赐,贴身不离的照顾着。 这个消息是重瑾特意进宫来告诉他的,而那个时候,龙清风正抱着凌寒来看他。 凌寒很活泼很可爱,抵抗力也很顽强,快周岁了,也不见有什么大病小病,龙清晨很是放心,如今一回到他的怀里,先是兴奋的手舞足蹈一会,然后乖乖的坐在他腿上动,最后伸着两只小小的手臂,跟只壁虎似的贴在他肚子上,不乱动了。 听到凤元启病重,龙清晨嘴角含着一丝无奈的笑容,低着头摸摸儿子的脑袋:“是什么病很严重么?御医可有去看” “御医去过了,只是都束手无策……据说原本皇孙染上的只是普通风寒,可如今竟然被诊断是天花,”重瑾微微欠着身,语气里包含着沉重的惋惜:“御医说,发现的时候已径很晚了,估计也活不了多长时间。” 龙清晨的笑容僵硬住,一时之间,说什么都不是,只好道:“难道……就没有别的方法了么” “太子妃,您知道的,御医们本就是从全国各地优秀的大夫中选拔出来的精英,他们都说了没办法,微臣也想不出还有谁能医治皇孙,除非有奇迹吧。”重瑾苦笑道。 “这样……”龙清晨声色有些黯然,垂下头去,而他怀中的凌寒也同时抬起头来看他,一双大眼晴水汪汪的,似乎能够体谅他的为难。 要杀他的是云鸾……孩子,是无罪的啊。 “所以,现在睿王正在四处奔波,寻找名医。”重瑾缓缓道。 “哦……”这就是他许久没有入宫来的原因龙清晨摇摇头,竞赛也快到了,这一次可不比以往他还有皇帝罩着的那般轻松,输赢,直接关系生死啊。 “重瑾,我不方便进出睿王府,麻烦你替我传个口信,”感觉凌寒贴在自己肚子上的姿势还真有点别扭,这小家伙不会觉得无聊又想钻回去了吧,龙清晨双手卡着他的腋窝,想要把他提起来,无奈凤凌寒这一次怎么也不肯放手,死死抱着,模模糊糊的乱叫一通,龙清晨除了听懂他说的那声“爹爹”之外,其他的都听不懂,无视之,心不在焉的对重瑾说道:“就说,我十分关心元启的病情,希望他早日康复……还有……”龙清晨说了会,停下来,发现自己竟然词穷了,干脆沉默下去。 凌寒贴了他好一会,突然抬起头去,大眼睛小鼻子可爱得让人恨不得狠狠在粉嫩嫩的脸上掐一把,他模模猢糊的说道:“爹爹……嘀嘀……嘀嘀……” 龙清晨心情有些烦乱,根本没心情去翻译凌寒的话,只是说道:“凌寒乖,一会爹爹带你去玩,现在先静一会好么?” 凌寒很听话,动了动小嘴巴,埋头下去。 龙清风就在龙清晨身侧的椅子上坐着,姿势斜斜的,随意而妖魅:“清晨,你还是没能狠下心呐,旧情未了么?小心后患无穷。” “旧情么?我没什么感觉,”龙清晨笑了一笑:“只是觉得对他有点内疚,毕竟……当初若不是我,他也不会落到今天这般田地,皇宫里已经没有人能帮他,而皇宫外呢?怕是有很多武林盟的人早就想除他而后快了。” “为个认识不过两年的男人,你冒这么大的险,不值。”龙清风摇头。 “算是冒险么或许吧!大哥,你不也经常玩这种擦枪走火的事情么现在不也没事再说了……我对天漓有信心。”龙清晨垂下眼帘,遮蔽去盈盈的笑意。 “我和你不同,你……” “哥哥,我和你,没什么不同。”龙清晨打断龙清风的话,怔了会,忽的恍然道:“对了,你什么时候回去呢?” “没走这么快,反正我也没事,到头来就是闲人一个,或许在这里看到你稳定了吧。”龙清风心情有些忐忑,不知是哪里不安,总觉得不放心:“怎么,要赶不及让我快点离开么” “不是,哥,我的意思是,你既然没事,不如等这里的局面稳定下来后,我,天漓和凌寒,和你一起回家去看看吧,”龙清晨笑道:“他很早以前就说过想去看看了,可惜一直没有时间,现在呢没有人敢阻止他的决定了。” “这也好,对了,凌寒这几天总是哭闹,我拿他没辙,所以才跑来找你了,你也真是……干什么把儿子一个人丢在太子府呢,他看不到你得多难过啊。”龙清风用手背拖着尖尖的下巴,一副有力无气的模样。 “对不起嘛,哥哥,你也知道的,这几天皇宫会有点乱,我怕凌寒被卷入其中……有你在太子府一心一意的照顾他保护他,我就很放心啊,”龙清晨的嘴角忍不住抽动了一下,接着很严肃的看着凌寒,正经道:“凌寒,你舅舅很厉害的,你在他身边就放心吧!哪怕他打不过别人也绝对能带着你跑得远远的,他的轻功绝对厉害,等爹爹处理好事情后会立刻把你接回来……” 龙清风的下巴几乎要脱臼,末了,他冷冷道:“感情我来找你是来当免费的保姆来了,还兼职保镖……清晨,你太没良心了!嫁了人了对自己的亲哥哥这样无情!” 龙清风狠狠的磨着牙齿,一字一句的对龙清晨控诉。 “哥哥……”龙清晨可怜兮兮的看着龙清风:“我这不正忙着么,你只要保护好了凌寒,绝对是大功一件啊!” “哼,”龙清风飞快别过头去:“要不是这孩子是你亲骨肉,我早把他丢在野外了。” “是是是,哥哥最好了不是么”龙清晨眯起眼睛笑。 “……我帮你照顾凌寒,你要记得你说过的话,等事情忙完了,就跟我回家一趟,”龙清风撇撇嘴角,抬头看房梁:“两年没回去了,你二哥,叔叔,还有父亲,爹爹……都怪想你的。” “我也想他们。”龙清晨笑道。 “对了,那谁谁的儿子真的没救了么?天花那可是传染病……清晨,你以后离他远一些!”龙清风突然惊道。 “哥哥……那也是云鸾的儿子,你别说得这么无情。”龙清晨叹气道。 “他对你无情,我也不用对他好到哪里去,再说,他也不是云烬叔叔的亲生儿子,哪里比得上你这个血统纯正的郡王”龙清风哼了哼,表示自己的不屑。 “太子妃,”沉默了好一会的重瑾再一次开口:“您真的不打算亲自去看一着” “你去送口信吧。”龙清晨淡笑着一句就把重瑾打发了,重瑾憋了闷气,只能无奈的叹气,行了个别礼,退了出去。 “清晨,今后你有什么打算”外人走了,龙清风继续问道。 “没什么打算,走一步算一步吧,”龙清晨耸肩:“哥,我突然不想让凌寒走了……今晚我和他睡,你也在宫里随便找个地方住下吧。” 龙清风听着,想也没想就答应了,还说道孩子本来就该跟着爹爹睡的,可是后来他仔细一回想,觉得有点怪怪的感觉,可是又说不上哪里奇怪。 傍晚,龙清风在皇宫里用了晚膳,瞥着亲弟弟亲妹夫外加自己的小外甥在一起的画面真甜得他全身都起鸡皮疙瘩了,受不住这刺激,匆匆吃完了饭就说去花园逛逛,然后赶紧跑开。 龙清晨抱凌寒没空,凤天漓就夹菜喂他,看到龙清风闪电一般离开的身影,低声道:“哥哥他怎么了?” “没怎么,受刺激了,想起以前他和某人在一起的时候了,那时候,比我们现在还粘。”龙清晨嘴里被塞满饭菜,话语模糊不清。 “吃慢点。”凤天漓放下银筷子,伸手想要替他拭去嘴角的饭粒,结果到一半就反悔了,突然把头伸过去,在他唇上偷吻一口。 龙清晨怔住,怀里的凌寒躁动不安。 等凤天漓够了满足了缓缓坐回椅子上,龙清晨嘴角的饭粒也干净了,他笑得有一丝邪气,指尖划过唇边:“很甜。” 龙清晨恼羞成怒的去踩他,却踩了个空,凤天漓没事一样继续拿着筷子在饭桌上转圈:“用膳用膳。” 龙清晨气得不行,面色涨红了一圈,怒道:“今晚你给我到书房去睡!不准过我这里来!我要和凌寒一起睡!” 凤天漓把筷子放下,一脸委屈:“我没做错。” 龙清晨的脸更红了,声音不觉提高:“有没有错你心里有谱!” “没错。”凤天漓声音不大,但是回答的时候特别中气十足,差点没把龙清晨气晕过去。 两人正闹得火热,没有发现宫殿门口处多了一个气喘吁吁的狼狈人影,直到有宫人进来传话,他们才往外看去。 宫人说,睿王求见。 龙清晨脸上的笑容有些暗淡,凤天漓镇静许多,看了一眼门外,道:“让他进来吧。” 宫人才刚出去把话说完,凤天赐就迫不及待的疾步而入,隔着桌子,和两人对峙着。 他显得有些狼狈,气喘个不停,明显是匆忙赶来的,头发有些乱,衣服更是有些脏了。 凤天漓笑笑:“哥哥请坐,正好一起用膳了。” 凤天赐无视他,转头看着龙清晨:“你有办法的,是不是。” “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什么有没有办法。”感觉自己的衣服紧了紧,低头一看,凌寒正在紧紧抓着自己胸前的衣襟,龙清晨轻轻掰开他的小手,没有抬头。 “元启的病……”凤天赐的呼吸没有那么急促了,但是说话的时候还是很紧张:“你会有办法的,是不是!” “我又不是大夫,怎么可能会治病?”龙清晨苦笑一声,抬起头去,看着凤天赐十分坚定的眼神,不住摇头:“连御医都说没治,我更是爱莫能助,虽然我知道,元启并没有什么罪过。” “你一定有办法的!清晨,你最擅长用毒的不是么!”凤天赐的双手放在桌子上,力道之大,手指几乎可以插出痕迹来。 “用毒和学医完全是两回事,医术好的并不一定懂毒,毒术好的,更不一定会医,我就是后者。”龙清晨淡定自若,冷冷的答道:“我听重瑾说,你已经四处在找神医了,难道你不觉得找他们比找我更有用么” “找不到,清晨,我只能来找你……我求你,你去救救他好不好,清晨”凤天赐喃喃的说道,眼中闪过一丝痛苦。 “我说不会就是不会,我去也没用。”龙清晨别过头去。 “清晨!”凤天赐喊道。 “你喊我也没用,我只用毒,不会治天花。”龙清晨也有些生气,话语里带了几分强硬。 凤天赐后退两步,用十分复杂纠结的眼神看了龙清晨一眼,转身就跑了出去。 “清晨,怕他出事么。”凤天漓叹气摇头,看着凤天赐已经跑没了影,拿起银筷子继续给龙清晨的碗里夹菜。 “不管他了,反正他心中只有他自己的儿子,”龙清晨气得上气不接下气:“找一个喜欢用毒的人给儿子治天花?” “或许他真的是穷途末路了,才会来找你的。”凤天漓温和的笑着。 “找我更是没用,我不学医。”龙清晨摇摇头,突然问道:“对了,天漓,竞赛定了日子么?” 凤天漓笑着点头:“就在后天。” 龙清晨一惊:“时间好紧啊!你有没有做好万全的准备” “放心,已然准备好,只是看凤天赐现在的状况,怕是不能正常发挥了。”凤天漓悄悄握住龙清晨的手,温暖如初。 “这能怨谁反正……同样的机会,对他而言没有第二次,这要看他自己决定,没有人能帮他了……唉,不说这么压抑的话题,用膳用膳,我饿了。”龙清晨勾起嘴角,腾出手来拿筷子,凌寒眼眸里精光一闪,突然借着距离的优势,把自己的小手放在桌面上,站在龙清晨的怀里,脑袋正好探出桌子来。 满桌子的美味佳肴,他看得眼光大亮,咿咿呀呀的指着那些菜肴,然后用无辜的眼神回看龙清晨。 龙清晨看了看他,再看看他所指的菜……都是荤的,这小家伙,眼里不错呀! 于是龙清晨笑着摸摸他的头:“凌寒乖,凌寒现在牙还没长全呢,不能吃。” 凤凌寒一下子就笑不出来,眼中闪光闪闪,皱皱小鼻子,突然哇的一声大哭起来,还故意黏在龙清晨身上,把眼泪全部都蹭到他的衣服上去,十分爱干净,哭也要哭得有面子! 凤天漓笑笑,过去想要抱起凌寒,可是凌寒却死死抓着龙清晨的衣服不肯放手,哭得更厉害了。 那一天晚上,尽管凌寒耍尽了小少爷的脾气,但是却没起到任何的效果,龙清晨毫不动摇,反而是他没哭几下就累了,不知不觉的睡熟在爹爹亲的怀里。 龙清晨和凤天漓相视一笑,然后把他抱回了房间。 时间转眼便过,不知不觉就过去了两天,最终的竞赛即将开始,改变或者注定某些人的一生。 那时候,皇宫内外都十分的紧张,朝野上下严阵以待,龙清晨也有些激动,失眠了两天,常常对凤天漓说这说那的,身为当事人的凤天漓却显得很轻松。 可是,就在竞赛准备开始前半时辰,皇宫里都没有看到凤天赐的影子。 做好充足准备的元老院大臣们一阵唏嘘,说是时间到了而凤天赐再不来的话,就当是弃权了。 然而,第一天的竞赛结束,凤天赐也没有出现在皇宫。 他有能力是和凤天漓竞争的唯一对手,他一缺席,胜负便十分明显。 结果在那天的傍晚,才有人带消息进宫来,解释了凤天赐缺席的原因。 凤元启夭折了,未满周岁的身体承受不住天花引起的发热,撑不住一天就去找亲爹爹了。 凤天赐抱着那小小的尸体一整天,哭得都没了声音。 所以,他缺席了。 第一百三十七章:置之死地 元启夭折后,睿王府里更为死寂,龙清晨再也没有看到过凤天赐,而他,似乎也因为儿子的死去而颓废不振,整日不出王府,更别说入宫去,对竞赛的事情更是不见动静。 因为他的弃权,使得竞赛草草结束,得胜者不出所有人的意料,龙清晨费的一番苦心,也不了了之。 他可以借着自己机会翻身的,龙清晨念着旧情给他最后一次的机会,如果他赢了,江山就是他的,可是现在,他输了,待凤天漓登基后,他的生命便岌岌可危。 凤元启的葬礼在睿王府举行,十分的低调,知道的没几个人。 龙清晨知道这个消息后,心中的感情更是复杂,有惋惜、同情、还有心痛,后来忍不住出宫去看,在睿王府却吃了闭门羹。 他知道凤天赐现在一定很恨自己,可是既然他和他已经划清了界线,那么就不要再为了他而给自己留下祸根。 龙清晨不懂医术,是真的不懂,如果他会,他或许会去,好歹尽一份薄力,可是他不会,他就不能去。 他若是进了睿王府,肯定有人会借此发挥,说是他毒杀害死的凤元启,害得他和凤天漓功亏一篑,甚至可能连以前他对凤天赐的旧情都被翻出来算总帐,他,惹不起麻烦了。 现在正是最敏感的时候,要是出了一点差池,自己,凤天漓和凌寒,都会万劫不复,尤其是皇帝刚驾崩不久,他的余党还是遍布朝廷。 龙清晨承认自己很自私,自私到对待自己的仇人,做到最绝。 可是,这世上有谁敢说自己不自私?不为了自己的利益而生存? 皇宫本来就是这么残忍,弱肉强食,更是千古不变的定律。 他给了凤天赐一次又一次的机会,是他自己放弃了,这能怪他么?站在他的立场,他何尝没有自己的难处? 接着,龙清晨又派人去睿王府传话,可是派出去的人都碰了一鼻子灰回来,无不尴尬,回去向龙清晨复命,龙清晨听了,也只有无奈地摆摆手,让那人下去休息。 对于凤元启的天花,宫中太医束手无策,而凤天赐在江湖上生活了十几年,四处奔波也没找到能救治的大夫,再说,就算皇宫外有医术精良的大夫,不是被皇宫招揽就是被武林盟收纳,武林盟的人,是抵死不会帮助凤天赐的。 龙清晨痛苦地闭上眼睛,觉得自己分外疲倦,坐在栖凤阁里,皇父以前坐的位置上,四周空荡荡的没有一个人,俯瞰天下,芸芸众生熙熙攘攘,可是留给他,只剩下了寂寞——不,他不寂寞!他有凤天漓,还有自己的儿子! 将来他们还会有很多很多的孩子,绝对不会寂寞的…… 身后是一面巨大的金色屏风,展翅欲飞的金凤凰刻画得栩栩如生,四周镶嵌着宝石,华贵非凡。 再过不久,他也要被冠上皇父的名号,将把自己的大半生,奉献在此。 “有所得,就会有所牺牲……”龙清晨自言自语地喃喃着,柳眉微蹙,面色痛苦而挣扎,似乎在压抑心中的不安:“谁都为自己而活,而我和他……早已经是敌对了。” “太子妃爹殿下,”耳边突然有宫人轻轻说道:“义阳郡主求见。” 龙清晨睁开双眼:“快请。” “是。”宫人俯身退下,不多时,一道瘦弱的身影便从栖凤阁的门口小跑而进。 “义阳郡主,”龙清晨笑吟吟地站起来,走下阶梯,来到气喘吁吁的凤义阳面前:“什么事情急成这样?你身体尚未康复,切不要再病了。”说着,他拉住凤义阳的手就在一边的贵妃椅上坐下,看得出凤义阳来得很是匆忙,发髻上的玉珠簪子都松摇了,面色泛着绯红,胸口急促得起伏。 “皇嫂,”他来不及和龙清晨客套,忙反握住龙清晨的手:“瑾郎去了哪里?已经好些天都没有他的消息了,我听说是你把他调走的对么?你让他去哪里了?” “郡主莫急,”龙清晨笑着安抚道:“是玉溪那边出了点棘手的案子,所以我临时就把驸马调了过去,他是刑部尚书,对管理案件最在行,等案子处理完毕,很快就回来的。” “可是,可是为什么不事先对我说?”凤义阳委屈着表情,弱不禁风的模样似乎随时都会哭出来。 “因为事发紧急,我来不及通知你,再说,按行程,他也快回来了,也不是什么特别的案子,就是有点棘手。”龙清晨仍然是笑着,待宫人奉上了凉茶,缓缓推到凤义阳面前:“郡主,请。” 凤义阳心不在焉,双手一直紧紧地揪着袖子,咬唇道:“我还以为他是因为那件事而生气了……其实,其实我只是气他没有告诉我……如果他真心喜欢暮紫,纳了过来也不是不可……”凤义阳说着,眼里泪光闪闪,仿佛就要哭了。 龙清晨道:“郡主,听说你近几日和驸马吵架了?可是怕驸马负气出走?” “他已经很久没有回家去住了,一直在刑部,也不知道他在做什么事情……我每次去看他都被挡在门外。”凤义阳点点头。 “郡主太过担忧了,驸马如此痴情之人又怎么会负了郡主?”龙清晨笑道:“只要是夫夫,哪里没有小吵小闹的,过了几天,就好了。” “但愿如此。”凤义阳点头,像是在安慰自己。 龙清晨坦然一笑,便和凤义阳谈起家常来,说是现在凤天漓在忙,凌寒午睡,自己也正好忙完了事情,郡主来了正好,一起谈谈天。 两人没聊多久,一名侍卫匆匆而来,在门口等着传令,龙清晨准了他进去后,他赫然看到凤义阳也在,刚要出口的话突然变得结巴。 凤义阳一下子嗅到不好的预感,忙站起来:“是不是瑾郎出事了!” 龙清晨也站起来,拍拍凤义阳的肩:“郡主,不要太过敏感了,或许是一般的事情呢?先让他把话说完吧。” 那侍卫扑通一声飞快跪下来:“启禀太子妃,启禀郡主……是,是驸马出事了,在玉溪办案的时候,不幸遭到土匪的偷袭……他和侍郎大人,都被土匪杀害……” 凤义阳身体不稳,被这话语惊得连连后退,用力摇头,差点就要扑到侍卫身上去质问他:“你说什么!什么驸马出事!这宫中郡主无数,驸马也不少,你说的是哪位驸马!” “正是刑部尚书!”侍卫一咬牙把话说了出来,把头埋得低低的,不敢抬起来。 凤义阳一手撑住桌子:“不可能不可能……你骗我……他怎么可能出事……不可能……” 侍卫的声音有些颤抖:“尸体……已经被送回来了,郡主要是不信,大可去看看。” 凤义阳咬咬牙,稳住了身形,跑出了栖凤阁,龙清晨第一次发现他的体力这么好,自己想拦也拦不住。 凤义阳一下就跑得没了影,龙清晨顿了顿,低头对那侍卫道:“事情办得怎么样?” “天衣无缝。”侍卫低声回答。 “辛苦你了,确认是本人无误么?”龙清晨低笑。 “是。” “下去吧,等着提升。”龙清晨微微一笑,朝着侍卫一抬手,自己提起及地的裙摆也快步走出了栖凤阁,追随着凤义阳的脚步而去。 烈日当空,晒得龙清晨心神无法凝聚,他的思绪飘啊飘,飘到元启死后的第二天,那时,他到刑部去找重瑾谈点事情。 可是,刑部还没到,在半路就看到重瑾带着侍郎走进一家酒楼去,龙清晨越看越觉得不对头,偷偷跟在他们身后走了进去,后来他在他们隔壁包了一间房,正好听到他们谈话。 也就是这个时候,才发现重瑾身边还有这么个会说话的侍郎,他处处劝重瑾尽早铲除掉凤天赐,博得自己和凤天漓的进一步好感,升上高一层官,而重瑾升官之后,余下来的“刑部尚书”的位置,希望可以“施舍”给他。 这个人没看起来其貌不扬,却野心勃勃。 龙清晨十分冷静地听完他们的谈话,等他们纷纷离开后,自己才走出酒楼,去了一趟刑部寒碜几句,把几个案子丢给他,然后径自回了皇宫。 果不出其然,第二天重瑾主动来找他,说的就是凤天赐的事情。 重瑾的归结能力很好,侍郎长长的几段话被他几句就说了个清楚明白,龙清晨听了,找不出反驳的破绽,只是点头微笑,却不急着给他正面的答案,而是把一个外省的案子交给他管。 龙清晨看到重瑾的脸色并不是很好,他却不得不接了文案领命,然后即刻动身前往玉溪。 而玉溪,早就有龙清晨的人埋伏着,就等着他去了。 龙清晨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尽管因为欧阳锦玉的事情十分憎恨凤天赐,可是潜意识里却不希望他死,他儿子,夫人死了,对他而言都无关太大的痛痒,可是对于他……龙清晨打心底却不希望他死。 或许,自己本来就是这样一个别扭的人。 走出林荫,阳光刺入眼睛,龙清晨用手挡住,不住地喃喃道:“他不能再留了……真的不能了。” 真的,真的不能再留了。 尸体停在皇宫的验尸房,龙清晨还没走到就听见凤义阳凄厉无比的哭声在回荡,他也去看了看重瑾的尸体,确认无误后,安慰了凤义阳好一会,下令严惩那些无法无天的匪徒。 凤义阳身体本来就虚弱,哭着哭着,就晕死过去,龙清晨大惊,赶紧叫人把他抬回寝宫去,派人传唤太医。 天,格外的蔚蓝,万里晴空,只有几朵白云漂浮着,空气中弥漫着怪异的味道。 龙清晨从阴森森的停尸房里出来,松口气,却也不禁担忧凤义阳的身体情况,想了想,便从怀中掏出一封信交给身边的宫人:“把这封信送到睿王府,让睿王亲收,告诉他,这是最后一次了,我希望他能赴宴,如果不来,我会一直等到他来为止。” 宫人接了信走人,龙清晨却觉得心口压了一块大石头。 龙清晨去看了看凤义阳的情况,听到御医说确认他并没有任何生命危险的时候,自己才放心地走出来。 从凤义阳的寝宫出来,他想也没想就直奔龙清风暂住的宫殿,摇醒正在午睡的老哥,把房门紧紧地关起来,外人听不到他们在讨论着什么,只是时不时有龙清风的哀嚎声传出,过了一会,突然听龙清风大声说道:“那也行,不过我有个条件。” 龙清晨疑惑地反问:“你还想要什么条件?” “你也跟着回去,住段时间就回来,把这里的烂摊子都丢给凤天漓。”龙清风贼笑道。 “好了好了,”求人办事,不得不低头,龙清晨只好先暂时妥协:“到时候我看没事了就跟你回去,哥哥,你答应我的可不要反悔。” “不反悔不反悔,记得啊,带凌寒一起回去!”龙清风十分高兴。 龙清晨只能再一次答应他的要求,但是,心里特别没底。 日子又消磨去两天,那一天,风和日丽,是个出游的好日子。 龙清晨对凤天漓说明情况缘由的时候,他还有些担心,不放心他自己一个人孤身冒险,看他这么紧张的模样,龙清晨笑着安慰道:“天漓,你放心吧,不会出事的,我很快就会回来。” 凤天漓把他的手扣得很紧:“我陪你一起去吧。” 龙清晨微微摇头,转身看着黄瓦红墙外的那一片天:“如果你也去,那就没了意义,我和他,总该有个了结,当初我自己惹起的乱,还是自己亲手斩断最好。” “我不放心。”凤天漓苦笑:“想到你自己一个人在外面,无论如何都不放心。” “他不会对我怎么样的,因为今天过后……我和他就再也没有任何关系,任何牵连,今后也可能不会再见面,最后一次,天漓。”龙清晨轻轻用掌心覆盖住凤天漓微凉的手背,慢慢掰开他的手指。 凤天漓还是动摇了,把手收回:“你只带这么一点人,不怕么?”说着,他用分外怀疑的目光打量龙清晨身后不超过十名的死士。 “我自己也有准备的。”龙清晨抿唇一笑,举起手来——古朴的银色戒指套落在五指指根,散发着幽蓝的光芒,刻着怪异图案的手镯衬着白皙纤细的手腕,给人一种寒意的美。 “……”凤天漓十分沉着冷静地看着龙清晨手上的毒器好一会,突然道:“我还是和你一起去吧。” “天漓!”龙清晨恼了,双手环在胸前,哀怨地看着自己的丈夫。 “真不想我去?”凤天漓顿了一顿。 “最后一次了,我很快就回来的,你就安心在宫里等着。”龙清晨不耐烦地把凤天漓往里殿推:“看好凌寒啊!我不希望回来的时候看到他在哭。” “清晨……” “不会有事的啦!”龙清晨真急了:“不然,两个时辰后你再去找我?” “嗯,”凤天漓犹豫了很久才艰难答应,看着龙清晨这么坚定,自己也不好勉强:“两个时辰。” “那我走了,回见。”龙清晨踮起脚飞快地在凤天漓唇上浅啄了一下,转身就跑,就像个闯了祸的孩子。 凤天漓欲言又止,手还伸在半空,甚至,都没有来得及吩咐他一声万事小心的。 伫立久久,凤天漓才慢慢转身,走进宫殿最深处。 不多时,一辆马车从皇宫侧门疾驰而出,几名死士策马紧跟其后,马蹄扬起了尘埃。 行过了热闹的街市,转眼便到了绿意葱葱的郊外,龙清晨觉得全身上下都轻松了很多,忍不住挑起窗帘看着难得一见的景色,真真切切再感受一次自由。 皇宫在郊外修建的别院不少,他去的,就是比较偏远的一处。 那里依山傍水,风景美不胜收,一座别致非常的楼房独立,特别有隐居的感觉,龙清晨选的时候是随便从册子里选的,可是现在实地一看,要不是明白自己的丈夫孩子还在皇宫,他肯定句赖在这里不走了! 别院里早被人打扫干净收拾整齐,龙清晨下车后先四处逛了一遍,看看还有时间,这才走进房子里去。 房子里,早就已经摆好了满满的一桌菜肴,菜肴便,摆放着一个酒壶和两个酒杯。 看着有一些侍人站在一边候命,龙清晨走到桌子前,伸手摸了摸酒壶的身子,指尖一路从盖子滑到壶嘴,幽幽道:“你们都出去吧。” 侍人们退了出去,龙清晨则是慢慢走到桌子后面,坐在椅子上,静静地等着。 如果他不来,他会这么一直等下去。 他……会不会来? 龙清晨索性闭上眼睛安安静静地等,在心里慢慢数着时间,数着过去一直纠结着他,有痛苦,也有欢乐的回忆。 那时候,怎么这么美好…… 永远都不要走到这一步好不好,如果时光可以倒退…… 门口突然传来侍人的声音蓦地打断了龙清晨的回忆:“王爷请,太子妃已经恭候多时了。” 该来的,还是要来。 龙清晨慢慢睁开眼,只见从门口出逆着光走进来一个人,那身影,他最熟悉不过。 ——还是愿意来了,这又代表着什么? 等凤天赐在对面坐下,龙清晨觉得那光线不那么刺眼了,也看清楚了他。 凤天赐……真的瘦了很多,全然没了初见时的神采飞扬,似乎完全靠着毅力来支持着自己的意志,面色惨白如纸,眼眸中的光彩也黯淡许多。 “有事?”书在面对一个陌生人,凤天赐的声音冷漠非常,还有点哑。 “我以为你不会来。”龙清晨静静地看着他。 “最后一次……你说的。”凤天赐的声音又低了些,含着无奈和凄凉,龙清晨的心底有说不出的不安在沸腾。 “是,是最后一次了……我们今天,好好聊聊。”龙清晨十分主动地伸出手去斟酒,扣在酒壶上的五指套着戒指般的毒器,凤天赐一动不动地看着,觉得眼睛被刺痛了一瞬:“你怕我伤害你?” 龙清晨一愣,也看向自己的手指久久,方才道:“我不戴这个,天漓不放心让我出来。”他把两个斟满酒的酒杯拿起,一个放在凤天赐的面前:“今天就我们两个人,你……” 没等龙清晨说完,凤天赐突然拿起酒杯,把里面的陈酿瞬间一饮而尽,把空的酒杯放回桌面。 龙清晨有些不可置信:“难道你不怕我下毒?” “下毒……又何妨,”凤天赐身形微微晃了一瞬,苦笑着:“若是有毒,才是你的风格呢……清晨。” 龙清晨怔住,凤天赐紧紧盯着他的双眼,喃喃道:“父后死了,父皇死了……云鸾死了,元启也没有留住……” “我……”龙清晨觉得自己有很多很多话想说,可是到了嘴边,却又不知道该如何表达。 两人这样尴尬的身份啊…… “凤天漓至少还有你,还有你和他的儿子……他不会孤单,什么都是他的,什么都是……”凤天赐自言自语着,嘴角赫然有一丝暗暗的猩红。 他轻轻用手背摸了摸唇角,低头一看,手背上沾上了一道血痕,没有太多震惊,只是不住地苦笑:“一点痛苦都没有啊……清晨,你对我,算是特别优待了吧……我死后,你打算把我处置在哪里呢?” 龙清晨嘴角动了动,眼神闪烁着痛苦的光芒,内心煎熬无比:“我会让哥哥把你带回我的家乡,看看我故乡的风采。” 凤天赐很吃力地摇头,嘴角的血跟泉水一样不断涌出,滑过那精美非常的下巴:“我不要去那么远,清晨,我想在你身边可以么?你不用可以去记住我,我只希望死后,也不要离你太远……清晨,我想看着你,远远地看着就好……” 龙清晨觉得眼角一片酸涩,都有点发麻,突然猛地站起来,冲到凤天赐的身边去抱住他的身体:“不要说这些……天赐,很快……很快就没事了,我不会忘记你,不会……”说到最后,龙清晨忍不住哽咽起来:“天赐,我们今后都不会再见面了,让我好好看看你好么?” “我现在……哪怕闭着眼睛,都能想象出你的模样……是我该好好看看你,来生,绝对不要错过了……我一定要比凤天漓早一步把你娶回来,然后,然后我们……咳咳……咳咳!”话才说了一半不到,凤天赐猝然咳嗽起来,血液从唇边流得更为汹涌。 “元启的事情,我很抱歉,是我太自私了,那时,我应该去看看的……对不起!”龙清晨闭上眼睛,紧紧地抱着凤天赐。 “我知道你也无能为力……不去,只是情理之中,元启的病……我知道没治了,可是我还奢求能有一线生机才去找你,我不该去找你……我应该想到,你的立场,会很为难。”连一个笑容都那么无力,凤天赐全身的力气都在被一丝丝地抽走,意识却顽强地支撑住,不让自己沦陷到黑暗中。 龙清晨正想说些社呢吗,眼角瞥见一道凛冽的银光朝着自己飞速劈来,伴随着破空的声音,狠心而绝情。 第一百三十八章:假死 那道银色的剑光又急又狠,直直朝着龙清晨劈来,从未学过一点武功的龙清晨惊愕之余根本来不及闪躲,一股力道却及时地把他压倒在地,替他挡去了致命的一击。 那股力道化为压力压在龙清晨的身上,沉沉的,龙清晨眼睛慢慢睁大:“天赐!” 凤天赐在毒发的时候,用尽最后一丝气力把龙清晨推开,用自己的身体生生接下了这一道光痕! “唔……”凤天赐全身已经瘫软无力,压在龙清晨的身上,十分沉重,嘴角不断溢出黑色的血丝,俊朗的面容因为痛苦而扭曲。 “天赐!”龙清晨赶紧抱住他,掌心环上凤天赐背部的那一刻,却碰到了插在他背上并冷冷的东西,还有渐渐涌出的温润液体。 龙清晨飞快地把手抬起来看,顿时愕然,他的掌心,已经浸满了血迹! 眼前突然笼罩上一层阴影,他飞速抬起头,看到一袭紫衣飘扬! 迎风而乱的长发,英姿飒爽的身姿,熟悉的五官面容……以及那面容里透漏着的凌厉杀气! “紫宣……”龙清晨不可置信,再看看那紫衣哥儿的面容,脑袋顿时乱作一团。 他的目光下移,看到紫宣手里紧握着一把银光闪闪的长剑,而剑身的一部分,已经没入凤天赐的背! 怎么会!紫宣不是帮他的么,不是还帮了他杀欧阳…… 无数支离破碎的记忆带着困惑和不解瞬间淹没了龙清晨,他觉得头痛欲裂,可是下意识地抱紧凤天赐的身躯,赤手快速地握住了那柄不断下刺的长剑! 如果再深一些,凤天赐会没命的! 紫宣眼中有尖锐的杀气一闪而过,双手握住剑柄加大力道,恨不得一举贯穿两人的身躯:“去死吧!” “紫宣!你助手!”龙清晨急切地喊道:“你在干什么!” “杀了你,杀了你们!”紫宣愤怒不已。 龙清晨掌心早就被利刃划破,鲜血顺着剑身流血,如同一条条血红色的小蛇,可是他不敢放松一点力道,哪怕是锥心刺痛的疼! “紫宣,咳咳,停下!谁让你这么做的!”门口处蓦地传来一声岁低却十分威严的低喝,那声音还带着一丝虚弱,却让龙清晨的心停跳半拍。 这个……这个声音,怎么这么耳熟? 怎么可能!他不是死了……他不是死了么! 那声音就是一道命令,紫宣愣了一会,蓦地回头,急道:“盟主!这妖女万不可留!而凤天赐早已经是叛徒,死不足惜!” “我叫你住手!”那声音苍白中透着怒气:“冥湮,把他带回来!” 龙清晨看不到门口,只是见冥湮瞬间闪到自己的身前,爽快利落地在紫宣的手腕上狠狠劈了一下,待他的手完全脱离剑柄,便飞速抓住反扣,明显他武功比紫宣更高,紫宣用力挣扎,徒劳。冥湮淡淡的扫了一样惊愕到不行的龙清晨,面无表情的把紫宣拉走。 龙清晨不想多想,慢慢把凤天赐的身体从自己身上移开,让他平趴在地面上,双手再一次握住剑身,他咬咬牙,用尽全力把剑折断! “铮!”断剑伴随着血滴飞到一边,龙清晨的手心已然一片血肉模糊。 “咳咳,你都下决心要毒杀他了,何必还要拔剑呢?岂不是多此一举?”一直站在门口的人不曾离去,止不住的轻轻咳嗽,声音微弱却带了笑意。 一切的一切,都那么熟悉。 龙清晨突然很害怕看向门口……一股寒意夹杂着恐惧不住在心底盘旋,然而,他还是忍不住转过头去看。 来人一脸苍白的病容,妖冶之气都被这虚弱的模样给冲淡了半分,如同风雨中一株摇摇欲坠的兰花草一样倚在门框上,轻轻睁着妖媚的丹凤眼看他,眼角微微扬起,是笑意在蔓延。 白衣,竹叶青,黑发,华颜。 冥湮带着紫宣早已经不知道去了哪里,现在整栋房子四周都没有了别人,躺在地上的凤天赐,目瞪口呆的龙清晨,还有门口处病得不成样子的……欧阳锦玉。 是,的确是欧阳锦玉,这也是龙清晨看到他后会如此失神的缘故,在一个多月前……他才刚在自己的婚礼上被刺杀而亡。 龙清晨突然疯了一样地从地上站起,朝着欧阳锦玉就跑去,欧阳锦玉没有闪躲,而龙清晨在离他一分距离时生生停住,鲜血淋漓的双手赫然揪住他的衣服,颤抖的指缝里不断有血迹渲染开来,花一样的印染在欧阳锦玉的衣裳上。 “欧阳……欧阳……”龙清晨紧紧盯着他的脸看,急切的心情充斥全身,战栗道:“你还活着!你……你没死!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清晨,我只是来看看你。”欧阳锦玉痴迷地看着龙清晨的面容,白玉般的手指轻轻地在他脸部的轮廓上滑动,低笑:“我好想你。” 龙清晨几乎要石化:“你先告诉我!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就是这么一回事,清晨,你很聪明,不至于想不到。”欧阳锦玉有些责怪地点点他的额头,笑得落寞,笑道悲伤。 似乎昙花在凋零前的怒放,既是绝美,也是绝望,只有那么一瞬,便要走向死亡。 “……是你和紫宣串通好的,是一个骗局……是不是!”龙清晨飞速把事情都在脑海里联系起来,再就加上方才紫宣的表现,冥湮的举动,还有现在活生生的欧阳锦玉,他突然不寒而栗:“你利用我,你当时根本没死!你在利用我对你的感恩而让我成为你间接的杀人工具!” 欧阳锦玉咬唇,低下头,轻轻抓起龙清晨的一只手,按在自己的左心口上:“我之所以没死……是因为我的心不在这里,”他领着龙清晨的手慢慢从左心口移到右心口,苦笑:“很奇怪是不是?我的心,长在和常人相反的地方,当时的匕首涂了假死药,然而你一看到匕首插在我的心口,便认定我没有救,从而也大意忽略了匕首上的毒。” “假死药!”龙清晨恼怒不已:“你用假死药骗我!” “当时我也不知道,”欧阳锦玉急急解释道:“后来冥湮把我救醒,紫宣才告诉我这些事情,而当时,你已经回了皇宫。” “哦,这也是你计划中的一部分?”龙清晨用力甩开欧阳锦玉的手,怒道:“救我,和我成婚,安排假死的骗局,一切的一切,都是为了今天么?如今皇宫内动荡不安,这不正是你们武林盟下手的好时机?”他冷笑,凄凉而自嘲:“盟主大人,您真是越来越高明了,明白利用别人的感情做事不会太顺利,所以亲身上场了么?可笑……我也会落入你这样的骗局!” “清晨,我们不说这些好么。”欧阳锦玉笑道莞尔:“我难得有时间来看你一次,我们好好聊聊。” 看着他朝着自己伸出手,龙清晨下意识地后退一步,方才几句简单的谈话就把事情所有的前因后果都说了个清楚,他一想到自己被欧阳锦玉这么玩弄在股掌间,玩弄感情,还傻傻地上当,傻傻地替他报仇,不禁怒发冲冠:“那你怎么现在这么快就把事情说破了!计划不是就要成功了么!现在在这里没有多少人,凤天赐活不长久了,而你这么快就说出来,是不是对杀我有很大的把握!哈!可是你不要忘记了,如果你杀不了我,将来死的就是你!” “我们不说这个,清晨,我很快就要离开这里了,”有些尴尬的把手收回来,放在身侧,欧阳锦玉似乎除了微笑,没了其他表情:“今天来看看你,或许是最后一次……今后,我们都不会再见面了。” “你去哪里?”龙清晨下意识地问道。 “一个很远很远的地方,说了你也不会明白……你会记住我么?”欧阳锦玉微微把头滴下来,顿时风情无限,媚眼如丝,可是龙清晨如今看着,感觉连最初的一点惊艳都没有了。 “我不会记住你,玩弄感情的人……不值得我记住!”掌心伤痕累累,龙清晨用力地握着,指尖狠狠掐入掌心,借着疼痛让自己清醒。 “清晨,我怕离开久了……会记不清楚你的样子,你让我好好看看好么?就最后一次了。”欧阳锦玉苦笑着,慢慢靠近龙清晨,龙清晨却飞快拔出发髻上的发簪,给自己防身。 “我的首饰没有不是有毒的,你最好小心点。”他冷冷地说道:“刚才,你不应该这么快就把真相说破的,只要再晚一刻钟,你继续利用我对你的感情来欺骗我,杀得我奄奄一息的时候再告诉我这些,或许效果会更好呢!” “那不是我想要的结果。”欧阳锦玉没有放慢脚步,把他的话和毒器视为无物,一直走到他的身前,发簪的末端已经抵上胸口。 “你还能想要什么结果?”龙清晨的火气越来越大,手却突然被欧阳锦玉揪了去,他正诧异他要夺走发簪,却见欧阳锦玉面色风轻云淡的抓着他的手腕放在自己胸前,正好对准了他所说心脏的位置。 “要刺,就刺得准一些,生不如死,才是最痛苦的。”欧阳锦玉从始至终都是微笑,看不破的迷障、读不懂的惘然,还有悲哀无限。 龙清晨有些惊住,没想到欧阳锦玉会这样主动送死,要是换作以前……他的手僵持在半空,不禁怒骂:“你干什么!” “反正早晚都是死,死在你的手里,或许能让你记住我。”欧阳锦玉淡然,闭上双眼,扣着龙清晨手腕的五指缓缓松开,无力地垂落在身侧嘴角的笑容一丝不减:“动手吧,清晨,按照我们的交情你应该不会用太痛苦的毒吧,就算死,我也要死得体面,不要太难看了。” 龙清晨全身忽的一震,手都开始发抖。 杀……还是不杀。 沉思,挣扎了很久很久,龙清晨才下决心把手上的发簪丢在地上,飞快背过身去,气得身体战栗:“我不杀你!去哦欠你一条命!现在权当还给你!” 用力吼完这一句话,龙清晨一口气提不上来,身形一晃,险些晕倒。 “清晨,你恨我么?”欧阳锦玉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有着丝丝蛊惑人心的魅力,龙清晨不让自己回头去看他。 “我恨你!我很你恨你恨你!”刚恢复一些,他又一口气接连喊出一大串的恨,说不下去才停下来,喘得眼中直泛泪光。 “清晨……”欧阳锦玉朝着他走去,龙清晨咬紧牙步步后退,时不时用担忧的目光扫向旁边倒地不起的凤天赐。 伤得很深……流了很多血……毒应该发挥作用了吧,他还会不会有痛觉? 欧阳锦玉捕捉到他一闪而过的怪异表情,心中不免疑惑,转身看向凤天赐,龙清晨就跟被踩到死穴一样,蓦地大喊:“你不是要杀我么!你不是要完成一步步摧毁皇宫的目的么!你这么费尽心思,现在我人就在这里,如果我不死,你一辈子都不会得到安生!” “谁说我要杀你?”欧阳锦玉好笑地看着龙清晨:“我要杀你,很早以前就会动手了,不必等到现在。” “你故意绕这么大个弯子,让我和皇室的人内讧,和天赐自相残杀,难道不就是为了等今天!”龙清晨不禁提高了声音,激动得掌心直冒冷汗。 “我再说一次,这是紫宣私自计划的,我当时根本不知道,后来他才告诉我他在匕首上动了手脚,我现在才有命来见你。”欧阳锦玉没有任何的不耐烦,一字一句细细地解释着,似乎把毕生所有的耐性都用在了这里。 “是么,既然你没死,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我!你分明就是在利用我,在骗我!”聊了一会越发的急切,说话时牙关直打颤,似乎,就要哭出来。 “你也知道,假死药的反噬很强,后来我半死不活的躺了很多天,他们封锁了外来的一切消息……我根本不知道,现在药性解了,我马上就过来看你了。”欧阳锦玉仍然是一步一步走进龙清晨,想要去触摸那触手可得却更像海市蜃楼一般的美景,留给他的,只剩下虚幻。 “强词夺理!刚才紫宣在做什么,你都看到了!他要杀我,他要杀天赐!”身体猛地一滞,再也后退不了,龙清晨发觉自己已经被逼到了墙角,而欧阳锦玉仍然没有一丝放过自己的样子,慢慢朝着自己靠近。 “你不要再过来!我会让你死!”他紧紧捏住一枚戒指,手在发抖。 “你不会杀我,清晨,你下不了手,你欠我一条命。”欧阳锦玉从未有过的坦然,一直走到龙清晨面前近得不能再近的时候方才停下,自信满满:“如果你想杀我,早在刚才就动手了。” “滚!”龙清晨力竭地喊道,想要推开他的身体跑出去,却被一把扣住了手腕。 “清晨,我今天来……真的没有别的意思,我只是来看看你,看一会就好的。”欧阳锦玉几乎是在哀求他,声音悲得凄凉:“最后一次,今后……我再也不会出现在你面前,我怕会忘记你,清晨,如果有一天我忘记你的样子,那有多痛苦?” “那你现在,看够了没有,看够了,马上给我滚!”龙清晨指着门口,愤怒得几乎忘掉语言。 “看不够,永远都看不够,”欧阳锦玉摇头,指尖刚碰到龙清晨的面颊,马上被他用力拍下,欧阳锦玉没了平日的妖冶,纯良如水:“清晨,今后若没了我,你时不时很开心?” 一阵恶心的眩晕袭来,龙清晨低下头,大口喘气,单手压在胸口上,莫名的压力压在心口,眼前的景物都开始恍惚:“开心……我很开心……”他恨恨地咬牙切齿:“没有你,我会过得比现在开心十倍!” “嗯,只要你开心……开心就好了……”欧阳锦玉侧目,没有再去看龙清晨,慢慢的,把自己的手也松开了。 “清晨,我以前从来都不能理解凤天赐为什么会离开武林盟……现在,我太明白他了……太理解他的心情,”欧阳锦玉自语道:“清晨,如果有来生呢?你还会不会恨我?有来生……我们会不会是夫夫?” 龙清晨没心情去回答他,小心翼翼地扶着墙走了几步,脚下似乎踩不到东西一样轻飘飘的难受,胃里翻腾,头脑也开始不清楚。 “清晨?”背后的欧阳锦玉蓦地惊呼一声,龙清晨模模糊糊地听到他在说些什么,可是头晕得厉害,也无暇管了。 走了几步,终于支撑不住,他脚下一软,整个身体都跌倒在地上,软软的,没有一丝力气。 第一百三十九章:结局(上) 身后传来沉闷的响声,欧阳锦玉飞快转过头去,只见龙清晨面色苍白,全身无力地昏倒在地上! 他蓦地一惊,连忙把他抱起来,朝着门外嘶声喊道:“冥湮!” 顷刻,一名黑衣男子闪电般的出现在欧阳锦玉的面前,目光清冷,容颜俊俏,他没有注意此时别欧阳锦玉抱在怀里昏得不省人事的龙清晨,只是淡淡道:“盟主,有什么事情么?” “快点看看他!”欧阳锦玉急得脸色泛红,却是有些异样的红色:“他不知道怎么了,突然就晕倒了!” 冥湮抿唇不语,缓缓走上前,从欧阳锦玉的怀里接过龙清晨,把他平放在地上,手指十分熟练地扣住他的手腕,把起脉来。 门口又出现了另一道身影,跌跌撞撞地闯进来,样子十分狼狈,揉着的手腕一片红肿,可是身上的紫衣却是万分眼熟。 紫宣看到龙清晨晕倒,欧阳锦玉着急,冥湮在为他诊脉,顿时气得语无伦次:“盟主!计划只差一点就成功了!你为什么要在这种时候说出来!” “紫宣,我不希望他再受伤了知道么?”欧阳锦玉淡然道:“现在已经够了……这是我最后一个心愿,难道你也不听了么?我的时日不多……唯一能为他做的,也就只有这件事而已了,至少,我要走,也要走得坦然。” “盟主!”紫宣快要发狂:“这种时候,您还有心情顾及私情!这样一来,龙清晨醒了以后也不会原谅您!您还不如在他心里做个挂念一辈子对不起的好友来得好!” “我不要这样,紫宣,既然我没死,那我就要光明正大地站在他面前,而不是在暗地里偷偷摸摸的利用他对我的内疚来达到目的,你明白么?”欧阳锦玉淡淡地说着,语气透着悲伤,伤彻心扉:“这样,我算什么?我岂不是也成了你利用的工具之一?” “不是!”紫宣急得大喊:“再说了,您不是很快也……” 一直沉默着在为龙清晨把脉的冥湮突然转过身去,看似平静无波的眼眸里汹涌着杀意,紫宣被他看得打了一个寒颤,顿时明白自己说错话了,赶紧低下头,咬着牙暗暗揉自己的手腕。 “盟主,并不是没有方法的,那药虽然反噬得厉害,但是属下一定会在时限内为您调制出解药。”冥湮对着欧阳锦玉低下头道。 欧阳锦玉的脸色更为苍白,苦楚而无奈地笑着:“我知道自己的身体,你不用安慰我,紫宣说的也没错,可是,就允许我这个将死之人自私一次,今后或许还会有机会的呢。” “盟主……” “他怎么样了?是累坏了,还是病了?”欧阳锦玉轻柔的把龙清晨揽到自己的怀里,他全身上下软得没有一丝力气,下巴静静地搁在欧阳锦玉的肩上,还是昏睡着。 “不是病,只是……他有身孕了。”这句话说出口的时候,冥湮故意错开了欧阳锦玉的视线,佯装淡定地看向另一边。 欧阳锦玉的表情变化细微得让人察觉不到,他温和地勾起嘴角,一遍遍地抚摸着龙清晨的长发,自言自语似的呢喃:“哦……有身孕了啊,这是好事啊……” 冥湮有些无奈的叹口气,慢慢把身子侧过一边。 欧阳锦玉像是在小心翼翼地擦拭著名贵的珍宝一样,指尖如同蜻蜓点水般的掠过龙清晨的面颊,又怕惊醒他,嘴角含着苦笑,欲哭无泪。 最后,他轻轻俯下身去,在龙清晨的唇上印上最后一吻。 伤心、绝望、还有分离的伤感,太多的情结纠结在欧阳锦玉的心理,可是却吻得很轻很轻,就怕不小心把他给惊醒,却吻得格外缠绵,很久才离开。 欧阳锦玉层想把他带走的,他知道自己被药物反噬,已经活不了多久,就算是用强的,也要让他留在自己的身边……就算他不愿意,也要他陪伴自己走完仅剩的路。 可是,似乎办不到了。 曾经把他从火海救下,那三个月的相处时光是最快乐的,从桃花满天到红莲缤纷,一切都那么美好,现在…… 欧阳锦玉想来是一个办事爽快的人,可是这一次,他把龙清晨放下的时候却犹豫了很久很久,迟疑着,挣扎着,牙龈都快要被咬断,这才狠下心把他轻轻放回地面而平躺。 看着欧阳锦玉站起来,冥湮不解:“不打算带他回去么?” 欧阳锦玉摇头:“现在……不是情况,我想害了他。” “可是您……” “我们回去吧,”欧阳锦玉负手就走,比起来时的稳重,显得特别慌乱和急促:“我还要处理一些事情,然后……打算隐居去,冥湮,等有人接手了武林盟,你要记得第一个来通知我。” “盟主……” “对了,记得到皇宫去通知一声,让他们来把人带走……冥湮,剩下来的事情,与我们无关了。”欧阳锦玉笑道。 欧阳锦玉走出去的时候,原本晴朗的天空,突然被片乌云所笼盖,一片阴霾。 紫宣慢慢从地上站起来,狠狠地瞪了一眼龙清晨,正要过去,一只手臂顿时拦在他的面前,他飞快抬起头,看到的是冥湮那张冷峻的面容,冥湮瞄了他一眼,冷冷道:“你还嫌事情闹得不够大?盟主念你对武林盟有功,所以一直放任你,难道现在你想做他生前最后一个刀下魂?” 紫宣眼中波光一闪,咬唇道:“他真的不能留!” “回去!”冥湮有些微怒,用力扣住紫宣的手臂,不由分说地将他往外拖走。 欧阳锦玉第一次走得很干脆,一丝丝的情意都没有再留下,而那天之后,龙清晨也没有再见过他。 那一年的夏天,竹子绿得异样,青青翠翠,摇曳的叶子上似乎就要有泪珠滴下。 欧阳锦玉问冥湮,竹叶青好看么? 冥湮低头不语。 欧阳锦玉于是微笑,竹叶青固然好看,可是我和它不衬,那么好看的颜色,我玷污不起。 再后来,他找了个偏僻的地方隐居养病,把武林盟的事物都交给了别人,冥湮死活都要跟着他,随时随地查看他的病情。 欧阳锦玉住的地方没有什么特别,唯一有特色的,就是小屋子前遍地的竹子。 那样动人心魄的青色,和他妖冶华丽的容颜发差很大,可是他一点都不在乎。 在不多的日子里,他跟冥湮说的最多的话题就是这遍地的青色,他说,他最喜欢竹叶青了。 竹林中淡淡的水雾弥漫着,模糊着,幽幽的琴声从中传来,那么清逸,却带着伤彻心扉的痛苦,冥湮匆匆赶到竹林,听到琴声,感觉心中似乎被琴弦割了一条条的伤痕,又细又深,疼得直流血。 他……就是抱着这样的感情弹琴? 宛若仙境的竹林深处,古筝、山石、小泉,还有美男。 欧阳锦玉只是简单的披了件松松的白色衣裳,用青色的腰带系住,斜着身子坐在石头上,膝上放着一架深色的古筝。 长发及腰,散散地披着,气色是格外的好,唇红齿白,特别想让人犯罪,勾魂的媚眼更是比平时更为灵动。 冥湮看着他,心中的忧愁不觉扩大几分,他太明白欧阳锦玉的身体情况,这个时候,无非只是在逞强,那时候,紫宣用的假死药太毒了&说是为了提防龙清晨这样的用毒高手察觉,可是反效果也会很大,分寸之差,送命只是迟早的事情。 “冥湮,”正在抚琴弦上的手指突然停下来,欧阳锦玉心不在焉地呢喃着,目光从未离开过深色的琴身:“我好想他。” 他这么没头没尾地冒出一句话来,冥湮当下就觉得心底寒意直冒:“盟主,该用药了。” 欧阳锦玉像只慵懒而华贵的猫妖,简朴的衣着也掩盖不住身上的贵气,他轻轻俯身在古筝上,声音一点点沉落:“冥湮,我真的好想他……” 他用手指勾住琴弦,细细的琴弦直接勒到肉里,语气悲哀非常:“真的……我还能不能再看看他?” “盟主,该用药了。”冥湮让自己镇定下来,不厌其烦地重复一遍。 “我好想他……真的,真的好想他……”欧阳锦玉喃喃,一只手臂曲起放在古筝上,上半身斜躺在其上,另一只手越来越用力地抓紧琴弦。 细致的皮肤终究承受不住压力而破掉,涓涓的鲜血流溢而出,不知道怎么了,他好看的唇角也有些血红。 “冥湮……我后悔了……我真的后悔了,如果没有遇见他,那有多好,如果……我不那么想他,会有多好呢……”欧阳锦玉用尽最后一丝的力气,说话的声音气若游丝,若有若无,冥湮惊得正要上前查看,欧阳锦玉却艰难道:“不用看了,我知道……我知道自己大限到了。” 冥湮僵住,欧阳锦玉微弱的语气里夹杂了一丝笑意,却仍然无力地伏在琴身上:“不要告诉他……我死的消息,不要给我立碑,不要……咳咳,不要让这个消息让太多人知道。” “盟主……”冥湮第一次有说不出话的感觉,如同鱼刺在喉。 “记得了么……咳咳,还有我吩咐你的事情。” “是,属下铭记于心。”冥湮答道。 “嗯……那就好了,”欧阳锦玉用划破的手指在琴弦上徘徊,目光渐渐迷离:“清晨……我好想你……” 尘埃落定,竹林内只剩下风过叶动的声音,仿佛哀鸣。 冥湮伫立许久,突然感觉到不太对,低低唤了一声欧阳锦玉,没动静,他慌了,连忙跑上前去查看。 欧阳锦玉还是微笑着,但是已经没有了任何的气息! 冥湮知道拖得越久他的身体就会越吃不消,可是没想到,死亡竟然会来得这么快!他甚至没有一点准备! “盟主!”冥湮翻过欧阳锦玉的身体,发现他嘴角早就已经被血丝浸透,却努力带着微笑……一洗往日的烟花风尘,只是单纯的笑着,似乎看到了自己最爱的人就在眼前一般,那么满足,那么……那么幸福。 风继续吹,满世界的竹叶悲泣。 那一天与龙清晨见过面后,欧阳锦玉先回了武林盟休息,冥湮立刻赶往皇宫传信。 御林军到的时候,客厅里的两人还是晕的晕,倒的倒,丝毫没有改变。 御林军首领也是有战场经验的人,他派人把龙清晨带上马车后,马上飞奔过去查看凤天赐的情况。 他全身上下都是冰凉的,还有半截剑插在身后,情况惨不忍睹。 龙清晨是被好好保护回去的,被两人小心伺候着搬上软轿,尽管昏睡不醒,但是那待遇真的没话说,相反之,凤天赐是以处理尸体的方法带回去。 皇宫华丽而寂静,处处透漏着危机。 龙清晨以昏迷的姿态被送回去,最震惊不过的是凤天漓,他几乎无暇去关照凤天赐的尸体,第一时间丢下手中的事物,直接就奔往龙清晨的住所。 寝宫内,龙清晨疲倦的沉睡,眉间有深深的皱痕,双手似乎受了伤,被缠上白布,御医在房间的案桌边写药方。 凤天漓飞奔过去,一看龙清晨的手被包得像个粽子,心知这伤肯定不浅,懊悔自己没有陪他一起去,顿时心疼不已。 他小心地在床边坐下来,捧起龙清晨的手看:“又受伤了么?” “是,不过太子妃所受的都是一些小伤,不出一月便会痊愈。”一太医答道。 “怎么会受伤了……这么不小心,还让我放心呢。”凤天漓担忧地蹙起眉,轻轻把龙清晨的手放在自己胸口,接着又对太医道:“他现在的情况怎么样了?” “太子妃只是疲劳过度,并无其他大碍。”太医恭恭敬敬地回答着。 “多久会醒来?” “这个……微臣不知。” “……”凤天漓不敢太用力,就这么轻轻捧着龙清晨的手,看着他,心中又觉得缺少了什么,仔细想想,脑海里才蹦出凤天赐三个字:“对了,到底发生什么事了,还有凤天赐呢?” “睿王他……”太医突然很紧张地纠结袖子:“据御林军统领所说,当时有人急速给他们送来口信,说是太子妃危险,让他带人先行前往那个裕珑别院救人,首领不敢耽搁,还没来得及通报就直接带了人马赶过去,可是在现场除了昏迷的太子妃,睿王的尸体外……什么人都没有。” “睿王的什么?”凤天漓眼神锐利起来:“你说清楚一点。” 御医扑通一声跪下,战战兢兢道:“御林军统领把睿王带回来的时候……睿王爷已经断气了,微臣回天无术,请太子降罪!” 凤天漓愣了愣,又愣了愣,沉吟了好一会,才摆手道:“罢了,谁也不会料到事情的变故……如今睿王的尸身安放何处?” “如今尸体还在御医阁内。”太医说道。 “嗯,两日后举办葬礼,加派人手下去准备吧。”凤天漓想了想,说出口的话还是觉得有点怪怪的。 “是。”御医正要退下,却赫然想起还有重要的事情没有禀告上级,连忙又折回来,眉开眼笑:“对了,太子殿下……微臣要恭贺太子,这一次太子妃之所以会劳累至极而晕倒,是因为他已经怀有身孕,恭喜太子,又将喜得麟儿。” 凤天漓懵了:“你说什么?” “太子妃已经有了一个多月的身孕,如今腹中的胎儿十分安稳。”御医整理好措辞,说起来不慌不忙。 “当真!”莫名而来的兴奋和激动瞬间淹没了凤天漓,他惊喜不已,赶紧低下头去看龙清晨。 “微臣诊脉,从来不会出错。”御医自信一笑,可惜他说的什么凤天漓全听不下去了。 现在他的脑海里就只徘徊着一个信息——清晨有孕清晨有孕…… 他们又要有孩子了,和凌寒一样可爱的孩子。 想到这里,凤天漓就会乐得合不拢嘴,在龙清晨醒来之前更是没离开过他身边半步,无微不至地照顾他,等着他转醒。 从下午一直等到傍晚,他都不曾离开,天色渐渐染上晕黄,天际的云彩开始璀璨,一层夕阳的光辉笼罩着皇宫,十分瑰丽。 睡了大半天的龙清晨这才有了一丝动静,他轻轻移了移手,皱着眉低吟,仿佛在与痛苦煎熬。 凤天漓还是保持着锐利的敏感度,见他如此,忙冲到床边,握住他的手,轻唤道:“清晨,醒了么?” 龙清晨晕乎乎地睁开眼,凤天漓的面容模糊不清,但是脑海里的画面却清晰得异常,血淋淋的画面……凤天赐的受伤,紫宣恶毒的眼神,还有突然出现来刺激他的欧阳锦玉,都跟一块块寒冰一样压在心底。 天漓……是天漓么? 酸涩的双眼无论他怎么努力也睁不大,更别说看清楚现在在眼前晃动的人的面容,只是,有一件事不能耽搁,绝对不能耽搁。 喉咙十分干痛,双手疼到动不了,龙清晨只能艰难地摇头:“天漓……天漓……” “嗯,我在。”凤天漓笑着,把他的手腕抓得更紧。 “天赐……天赐……快去看看他……快去……”龙清晨的面色更为痛苦,说话的声音断断续续的,身体似乎提不起一丝力气。 凤天漓的笑容僵在唇边,愣了许久,才低下头去,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模样:“他人都死了,你还担心什么呢?” “没有……他没死……他不能死,真的不能死……”龙清晨用力摇头,明明双手都已经伤得动不了,还想要抓住凤天漓的衣服,请求他一定要去看凤天赐。 那把剑……如果再留在他体内的时间长一点,那么一切,都将徒劳。 龙清晨意识模模糊糊的,视线也不清楚,全身软得厉害,全然没有注意到凤天漓嘴角一分分黯淡下去的光彩。 “好,我这就去看他,你好好休息。”凤天漓淡然地说着,慢慢把龙清晨的手放回床上,细心嘱咐道:“别乱碰东西,手上还有伤呢。” 龙清晨含糊的应了一声,凤天漓却飞速站起身走了。 后来,那一天晚上,龙清晨都再也没有看见过凤天漓。 凤天漓走后,他无意识的又睡下了,一直睡到大半夜才醒来,而这一次醒来,精神好了很多。 房间里弥漫着一股药味,所有的家具布局都是那么的熟悉……可是,却似乎少了点什么,让他从心底感觉空荡荡的。 问过宫人,龙清晨知道现在已经三更过,他这才想起来,凤天漓还有回来。 自从他和凤天漓和好,便是夜夜同寝,就算是他有事不能回来,也会派人通知一声,或许在半夜自己醒来,就会看到他熟睡在自己身边。 可是现在,人呢? “太子去了哪里?”龙清晨实在是睡不着了,下床穿了鞋,在房间内走了一圈。 “奴才不知,他离开的时候并没有吩咐下来。”宫人俯身答道。 龙清晨觉得心底有点发凉——他,似乎说错话了。 “是处理紧急公事么?刚离开不久?”龙清晨继续问道。 “太子殿下在傍晚的时候就离开了,至今仍未回来。”宫人毫不含糊。 龙清晨心都凉透了,朝着门口就走:“我去找他。” “太子妃,晚间风大,您是不是……”宫人连忙拦住他道。 龙清晨摇摇头,推开房门便走了出去,这个时候,他哪里还有心情管风大不大。 龙清晨先去了几处正厅,再去了御书房,甚至还特意到后宫去转了一圈,令他费解的是,凤天漓居然都不在。 四处问人,所有的人都无一例外的回答他,凤天漓不知道去了哪里,从傍晚起就没了消息。 龙清晨沮丧地往回走,希望回到房间的时候,已经看到那名清淡如茶的男子已经躺在床上睡着了。 怎么会变成这样呢……他那时候迷迷糊糊的,到底说了什么? 途径太医院,龙清晨像被雷劈到了一样,顿时想起了一些事情,拔腿就往太医院内跑去。御医们都睡下了,龙清晨凭着自己对此地不多的记忆一点一点朝着停尸房走去。 一路上尽是枝叶在风中摇摆的声音,如同鬼泣,让人不寒而栗,而越是逼近停尸房,气氛就越僵硬,阴气也越逼人。 门口有人守着,龙清晨这才安心了些,走上前,亮出自己好比通行证的身份,顺利的让门口两名守卫把房门打开,请他随意进出。 房间里铺着不少的冰块和寒石,虽然那阴森森的,却能保持尸身在夏日也不易腐坏,里面点着幽蓝的灯光,除了中间让行的一条小路,两边的床上都摆放着盖白布的床,光线昏暗,根本分不清楚那上面到底有没有尸体。 龙清晨搓搓手臂,环视一周,不好意思去打扰人家的长眠,可是更急切的想知道凤天赐的尸体在哪里。 他把门口的守卫拉进来:“睿王……的尸体呢?”据说,在皇宫内,只要皇亲贵族死得异常,都会先到这里呆一阵子,等到检查完毕才能入葬皇陵,看样子,这里还真聚集了不少的怨灵。 守卫回答道:“请太子妃随属下来。” 第一百四十章:结局(下) 侍卫一直把龙清晨带到房间的最里面,幽蓝的一片冰壁,格外阴森。 “有谁来过了么。”气氛压抑而森寒,龙清晨不禁问道。 “太子殿下傍晚的时候来过了,”侍卫本分答道:“独自一人呆了很久才离开。” 龙清晨全身微微一震,一步走到侍卫身前:“你说什么?天漓来过了?” “是。”侍卫心里有些错愕,但是他更明白,在皇宫之中,知道得越少就越安全,所以,就算看出龙清晨脸色不对,也没敢继续追问。 “他有没有说去了哪里?”龙清晨突然拽住侍卫的袖子,急切地逼问他。 “属下不知。”侍卫低下头低语,谨慎的语言在冰冷森然的停尸房里格外压抑。 “哦……不知啊……”龙清晨喃喃着,垂下手臂,心情难免低落:“先带我去看睿王的尸体吧。” 侍卫继续带路,终于在房间的尽头处一张华贵精美的床前停了下来,床上躺着一个人,被白布所遮盖,没有丝毫的动静。 龙清晨走过去,轻轻掀起白布的一角,躺着人的面容也霎时露了出来。 苍白,无色,俊朗而熟悉的面容没有丝毫的痛苦的神情,只是毫无生气。 龙清晨咬了咬嘴唇,轻轻在凤天赐的面颊上抚了抚,指尖触到一片冰冷,掌心轻柔地按住他的眼睛部分,幽幽道:“你先出去吧,让我一个人待一会。” 侍卫俯身离去,龙清晨认真凝视凤天赐的睡颜,眼眸中闪烁着痛苦与挣扎:“天赐,很快就会结束了……很快” “请你现在暂时忍耐,不久,就会获得一辈子的自由……” “天赐,你要代替我这么自由下去,不要再做傻事了……” 龙清晨从停尸房里出来,情绪十分黯然,而天气突然有些闷热,隐隐有雷声滚动。 快要下雨了。 可是龙清晨现在一点都不着急要回去,甚至有些害怕回去——他怕,一回到自己的寝宫,又只有自己一个人。 天漓呢?他到底去了哪里? 龙清晨有些失神地游走在御花园内,心情纠结到极点,明明天气闷热得让他喘不过气,可还是没有一点要回去休息的意思。 夜晚的御花园,寂静得诡异,除了偶尔巡逻而过的御林军,再也没有别的人影。 “哗啦啦——” 天空中的乌云越来越重,终于洒落下一大片的雨丝,细细密密的交织着,龙清晨来不及闪躲,霎时间,身上的衣服都湿了一大片。 丝丝寒意沁入骨髓,龙清晨忍不住全身一抖,怀念起凤天漓温暖的怀抱。 他的怀抱……温暖而坚固,把他保护得好好的,不受一点风雨,没有一丝伤害。 想到这里,龙清晨觉得眼睛干涩起来,心中很是不悦,这个时候,凤天漓到底在哪里?为什么一声不响的就走了?到底他说错了什么?难道就不能好好说么?这样玩失踪很好玩? 眼里被水气覆盖住,不知道是雨水还是泪,龙清晨伸手擦了几次,没有任何效果,只能这样晕乎乎地走着,没有目的地在后宫乱逛,心里难过得如同刀割。 身旁的建筑随着脚步的行走而缓缓后退,渐渐,龙清晨不知不觉走入了一片偏僻的地方,四处都是高大的树木,几乎没有宫殿。 雨还在下,龙清晨全身都被淋湿,他迟钝的察觉到周围的情况不对,停下来时,却发现自己已经走到了凤天漓只带自己来过一次的别院门前。 这间别院,是他成为皇储后消耗年华的地方,囚禁他的地方。 那双还没长全的羽翼没来得及飞翔就被硬生生地折断,一辈子,都逃脱不了。 龙清晨不知道自己怎么会走到这么偏远的地方来,可是来了,又突然不想走了,心底腾起一股奇怪的感觉,似乎自己只要走进去…… 不知道哪里来的动力,龙清晨竟然一步一步地接近了阴森得如同鬼屋的别院,慢慢挪到门口,移开身子,朝着里面看去。 站在别院的门口,除了雨声外,他总算听到了第二种凌厉的声音。 舞剑声。 他朝里面看去,只见一道道银色的闪电划破漆黑的雨夜,凌厉得让人心惊! 雨,越下越大,沉沉地打在龙清晨眼前的睫毛上,沉重的感觉令他几乎无法睁开眼。 而对于别院里正在舞剑的人,丝毫不受到天气的影响,锋利的剑刃破开雨珠,挥舞成一片水花。 心中猛地一颤,龙清晨无意识地喊道:“天漓!” 舞剑的身影猛然一滞,就在停顿的瞬间,龙清晨已经不顾一切地跑了过去,从身后抱住他的背。 虽然看不清楚对方的面容,但是凭着感觉,龙清晨在心底就敢肯定他是凤天漓:“怎么了,”他哀道:“为什么自己一个人跑到这里来?为什么还没有回去休息?” ……我在担心你,你知道么。 大雨中,龙清晨的手被一只冰冷的大掌覆上,凤天漓的声音在风雨中摇曳:“你怎么跑出来了?这么大的雨,快点回去!” 龙清晨用力摇头,双手收得更紧:“你不回去我也不回去。” 雨水,疯了一样倾泻在两人身上,龙清晨喘息着,不小心吸进去了一些雨水,呛得直咳嗽。 凤天漓突然用力掰开他的手,还没等龙清晨有所反应,就转身飞快地把他横抱起,想也不想的就直接走进一旁黑漆漆的房子里。 “砰!”刚被大力踹开的木门随着一阵大风的吹过,又用力地合上。 似乎,又安静了下来。 凤天漓对房间里的格局很熟悉,虽然伸手不见五指,可是他还是照样把龙清晨稳稳当当地放在一张椅子上。 他松开双手想要站起来,却被龙清晨匆忙拽住,黑暗里,龙清晨仿佛是个溺水的人抓住了救命稻草:“天漓,我做错什么了么?” 凤天漓顿了顿,眼眸在黑暗中隐隐闪着光芒,哑声道:“没有,你没有做错。” “那你怎么不理我了?”龙清晨急问道,似乎就要哭泣。 “我没有不理你,”察觉他的脸上湿漉漉的一片,发梢垂着水珠,凤天漓用手指细心地为他擦拭而去,阴暗中勾起嘴角:“你在担心我么?” 龙清晨撇撇嘴角,委屈得不成样子,点点头,像个做错事的孩子。 “以后不要擅自跑出来,尤其是这种天气,你应该好好休息的。”凤天漓笑了,手指搁在龙清晨的脸侧,透过冰冷的雨水,传去淡淡的体温。 “可是你怎么没有休息!你这样,我怎么能安心!”龙清晨大声问道。 “我没事的,”凤天漓俯下身去,故意放轻语调在夫人的耳边,暧昧道:“就今晚一次而已,今后我一定按时回房。” 龙清晨觉得耳根子有点火热,赶紧道:“大半夜的冒雨在这里舞剑,你把自己的身体当成铁打的么!” “今晚有些恼了,不过现在看到你,已经没事……对了,我去了尸房看过了凤天赐的尸体,”凤天漓缓缓调整角度,和龙清晨对视,两人之间的距离很短:“就算他要死,也要死得体面,我已经给他处理好伤口了,你看到了么?” 龙清晨全身不觉一抖,颤声道:“嗯……谢谢……” “你我之间,何必谈谢?太生疏了。”凤天漓微微弯起眼角,手指抬起龙清晨的下巴,认真凝视了他一会,蓦地侧首吻住他的唇。 龙清晨几乎要窒息,好不容易调整好呼吸,却怎么也阻止不了心跳变快的频率……无可奈何之下,他只能用双手抱紧凤天漓的脖子。 这一次的吻意外的短暂,不多时,凤天漓便移开自己的唇,似乎在极力隐忍着什么,大口大口的喘气,意志力十分顽强地收回了按在龙清晨肩上的手——好险,差一点就要失控了! 突然受到了冷落,龙清晨一下子仿佛掉进了冰窖,感觉到凤天漓把放在自己肩上的手收回,心里就跟被刀子剜去一块似的,脾气也上来了,气得直哆嗦。 凤天漓暗中掐了掐自己,无时不刻的提醒着自己现在的清晨动不得,苦笑道:“清晨,我们还是回去吧。” 屋外的雨声渐渐小了,龙清晨在椅子里缩了一会,突然哼了一声,一把推开凤天漓,顶着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火气飞奔而去。 凤天漓顿时惊慌不已,忙在他身后喊道:“清晨!你不能跑!危险!” 龙清晨根本不听他的话,冒着细雨继续在滑腻腻的道路上跑着,随时都会不慎跌倒。 他在转过一处假山的时候,不小心踏上了一块光滑的青石板,身子突然不稳一斜,眼看就要跌倒在地面!而从身后几乎是山过来的身影及时护主了他,虽然两人双双跌倒,至少龙清晨坐在他的怀里,是安然的。 龙清晨还在生气,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有这么大的无名火,接着,感觉自己的身体轻了起来,凤天漓把他抱起,笑容依稀可见:“我抱你回去好了,雨天路滑。” 龙清晨挣扎了一会,发现凤天漓把自己抱得实在很紧,基本上动弹不得,可是心里还是有些恼怒,任着他抱了回去,一路上却不吱一声,脸色十分难看。 离开了别院的附近,立刻就看到正在四处寻找他们的御林军众人,龙清晨哼了哼,不发表任何言论,看着凤天漓也没有把自己放下的意思,干脆就靠在他的肩上,慰劳自己酸疼不已的腰身。 栖凤阁的灯火,比往日要明亮许多。 雨停了,被雨水洗刷过的空气格外清新凉爽,乌云散去,明月当空。 看着两人全身湿透一起回来的模样,所有的宫人都惊得不轻,凤天漓十分安分守己地把龙清晨放到地面,吩咐宫人替他换衣服,自己则走到另一边的屏风后换,还让人准备了温水。 如果换成以前,他绝对不会这么的安分,反而会好好利用这一机会来折磨他。 龙清晨怀着满心的郁闷和愤恨,还有无名火,让宫人为自己褪下了湿透的衣服,这时,凤天漓在屏风后开口了:“先去泡一下水,会感觉舒服很多。” 龙清晨瞥了一眼屏风,在原地站了很久,也没有见里边有什么动静,火气越来越旺盛,只得大步走向浴桶。 全身都浸泡在温水里,驱除了方才被雨淋湿的寒意,确实是舒服很多,可是……龙清晨就是感觉心里不舒服! 不久之前凤天漓还说我们不用这么生疏,现在看看,是谁生疏谁? 为了赌气,龙清晨故意在水里泡了很久,光时间上就给了凤天漓很多次的机会,可是他十分格外的有耐心,除了叫宫人进去催了他很多次,自己是坚决不越过隔着浴桶的屏风一步。 眼看着自己的皮肤都泡出了皱痕太吃亏,龙清晨才从凉透的水里起来,简单擦拭干身体上的水珠,穿好丝袍,带着一身的怒气走出去。 凤天漓早在床上躺好了,靠在床边上笑着看他,雪肌黑发红唇,尤其是那笑容简直就是勾魂…… 宫人们乖乖退了出去,凤天漓起身把龙清晨拉到床里去,抓起一张薄被给他裹住身体,笑道:“很晚了,该睡了,没有着凉吧。”说着,还用稍稍滚烫的手背去碰他的额头。 龙清晨的脸色白得吓人,凤天漓的举动越是规矩,他心里就越慌,末了,他忍了忍,一直到凤天漓揽他睡下都没有再进一步的举动,砰的一声,怨念爆发了。 龙清晨一把推开凤天漓的手,忽的坐起来,低头看他:“你是不是讨厌我了?” “怎么会?”凤天漓笑着蹙眉。 “不会么?你以前从没这样过!”龙清晨激动了:“如果我做错了什么,我们大可好好谈谈,没必要这样冷战!” “冷战?”凤天漓一头雾水。 龙清晨顿时变得羞愤:“那你刚才是什么意思!不喜欢我就直接说好了,没必要这样拐弯抹角欲拒还迎,我玩不起!” “怎么生气了?”凤天漓也坐起来,一动不动地注视着他,悄悄伸出手去想要握住他的手,却被他一下甩开。 “不睡了!我看凌寒去。”龙清晨气极,转身作势就要下床,他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情绪起伏竟然也会这么大。 没等他双脚落地,腰上陡然一紧,凤天漓的手臂已经紧紧环住龙清晨纤细的腰身,紧紧的,不让他走:“凌寒已经睡下了。” “我在旁边看着他就好。”龙清晨负气道。 迟钝了很久,凤天漓突然恍然大悟起来,明白龙清晨为何负气,想想自己的粗心,不觉一笑,贴在他耳边,故作暧昧:“清晨,我这么忍着,是为了你好。” “好么?”龙清晨冷笑。 “嗯,”凤天漓点点头,交叠在他小腹上的手放轻了力道,轻轻地覆盖着,隔着单薄的衣料传去温度,笑得甚是幸福:“为了我们的儿子好,该忍的,必须得忍。” “什么儿子?”龙清晨大为不解。 “你有孕了,”凤天漓老老实实地贴在龙清晨的后背,一字一句的对他咬耳根:“今天御医刚说的,一个来月了。” “有,有孕了。”龙清晨有些懵,想想自己家都不知道自己有孕还跑去做这么危险的事情……后怕! “嗯,所以说,我们必须得节制一些,不能像以前那样放肆……清晨,你还在生气么?”凤天漓轻轻地问道。 龙清晨的脸一下就红了个透顶,他哪里还顾得上生气,一想起自己的身体里又孕育了一个小生命,那心情真的是……他一直想要一个儿子的,现在终于有机会成真了! “还生气么?”凤天漓耐心地问道。 “不……不生气了。”龙清晨手足无措地摇摇头,低下头,掌心不自觉的覆上了自己的小腹。 小腹依然平坦,可是他似乎能感觉到生命的迹象,很强烈的迹象,带着他的心一起颤动。 那一天晚上,尽管平静如水,但是那种温馨而幸福的感觉,却是最强烈的。 又过了几日,按照规矩,作为皇储的凤天漓该登基,正式掌管天下了。 登基的那天,皇宫内外热闹非凡,张灯结彩,皇宫更是装饰得气派,所有的元老大臣,各国使节,皇亲贵族纷纷参加,好不壮观。 龙清晨对其登基仪式极为反感,凤天漓为了照顾他现在特殊的身体状况,只得删去了一些繁复的礼节,尽量从简。 仪式从一开始龙清晨就处于麻木的状态,一身的火缎金琼,凤冠霞帔,比起当时他刚嫁过来的情况有过之而无不及,不过右点改动的怕是头顶的凤冠,比他当初的不知道要重多少倍。 一直到最后一道仪式,行完祭天礼,两人便要回朝接受百官的祝福。 凤天漓换上威风凛凛的金色龙袍,身材挺拔而俊秀,金冠束起长发垂着金色流苏,华贵中带着文雅和霸气,他一直保持着严肃的脸色,龙清晨还是能轻易才从他的眼神里捕捉到笑意。 登基完便是封后,在宫人左右的搀扶下,龙清晨一步步地靠近凤天漓的跟前,抬眼看去,正好对上他眼里的笑意。 那么温暖,让龙清晨不禁恍惚,似乎时光倒流,自己又回到了和他成亲的那时候。 如果,那时他也是这么让人感觉到温暖,是不是一切的事情都会简单许多? 接受了册封,凤天漓亲自去把下跪的龙清晨扶起,牵着他的手一直走到龙椅前,两人同时坐下。 霎时,朝殿内外一片欢呼沸腾,大臣们一一跪下行礼,喊声响彻皇宫。 在这一片声响中,龙清晨不为所动,只知道凤天漓把自己的手抓得很紧,一辈子都不会松开的紧,自己也很是安心。 接着,凤天漓从龙椅上站起来,龙清晨也跟着他站起,两人一起走至殿外,看着人山人海,多日来压抑的心情一丝丝的缓解,最后凤天漓举起手:“免礼。” 又是一阵山呼万岁,龙清晨缩缩脖子,这声音震得他耳朵生疼。 “清晨,我们都没办法再回头。”凤天漓悄悄说道。 “我知道,所以说无论在哪里,我都会陪着你。”龙清晨笑笑,仰起头,一身傲气。 凤天漓会心而笑,两人的十指在袖下紧扣着,生死不离。 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 登基三天后,龙清风便要启程回国。 龙清晨和他谈了很久,起初龙清风提出要带龙清晨一起回去的模样,真不是一般的对凤天漓挑衅,还带着莫名其妙的自信,结果龙清晨只能低下头娇羞无限的喃喃道:“哥哥我怕是不能和你一起回去了。” 龙清风大惊:“不是说好了么?你行反悔!” “不是这个……”龙清晨低着头,一直纠结袖子。 凤天漓笑着就闪亮登场,把龙清晨往怀里揽,对龙清风十分抱歉地说道:“哥哥,清晨现在有身孕了,不宜长途奔波,怕是短时间内都不可能跟你回去。” 龙清晨看到了,龙清风的下巴几乎就要脱臼。 最后,龙清风没好气地说道:“如果不是你另外求我帮忙,我才不会回去!” 于是龙清晨赶紧巴结:“是是是,哥哥最好了,这一点小忙没理由不帮不是?” “哼!”龙清风气得别过头去。 “哥哥,你一定要把他安全送到知道么?替我好好照顾他,我只能为他做最后一件事了。”龙清晨说道。 “嗯,唉,不过记得以后要来看哥哥,知道么!这小子要是敢再欺负你,你马上告诉我,天涯海角我都不放过他。”龙清风恶狠狠地咬牙切齿。 “哥哥,他不会欺负我的。”龙清晨笑着说道。 龙清风还是放心不下,离开的前一天特意把凤天漓叫到后院长谈,然后挥舞着泪水依依不舍地和龙清晨分别。 龙清晨偷偷塞给他一个小瓶子:“哥,每三天给他吃一颗丹药,应该够到边境的份量。” 龙清风接过瓶子,掂了掂,挺沉:“你对他还是这么的上心。” “以后就不会了,凌寒、天漓都在我身边,他一走,我便再无心事。”龙清晨耸耸肩,无所谓地说道。 “唉……我最放心不下的还是你。”龙清风叹口气,慢悠悠地摇头。 龙清晨笑而不答,头顶天色蔚蓝,朵朵浮云游过,惬意优雅。 龙清风离开的时候无声无息,动作迅速得异常,争分夺秒。 也就只有前一天,和龙清晨短暂相处简单告别后,第二日一早便不见了踪影。 和他一同消失不见的,还有停尸房里,凤天赐的尸身。 后来停尸房不慎起火,所有的物品付之一炬,就更没有人愿意提起凤天赐的尸体曾经在这里存在过。 一切,似乎从来没有发生,似乎,从来没有过凤天赐这个人。 日子又开始恢复平淡,只是,每年的节日,冥湮都会准时拜访,并且送上一份礼物,以欧阳锦玉的名义。 龙清晨笑着收下,顺带反问欧阳锦玉过得如何?是否安好。 冥湮笑道不留痕迹,只是淡淡回了一句,他什么都很好。 龙清晨不会知道,在欧阳锦玉仅剩下的几天时光中,他整天整天的把自己关在房间里,翻看着黄历,细细计算每一年的节日,甚至连凌寒的生日都没放过,然后写好往后五年份的书信,准备好五年份的节日礼物,特意委托冥湮代替他传达。 欧阳锦玉不愿意让龙清晨知道他已经不在人世,他只想在龙清晨的记忆中,自己永远还活着。 而他准备的最后一份礼物,是一张血红的烫金喜帖,上面编写了他的婚日,还有他即将成婚的消息。 冥湮看过那张喜帖,喜帖的最后一句话的意思,是说他既然成家了,就不能继续和龙清晨传信了,这喜帖是最后一封……今后,再无任何联系。 冥湮知道这不是欧阳锦玉的本意,因为那天晚上,他身上的毒开始反噬,没有办法继续写下去,只能以这样的方式匆匆了结。 欧阳锦玉的尸骨被他埋在一处山峰,按照他的遗愿,并没有立碑。 他曾说过,他喜欢站在高的地方,因为站得越高,就越容易看到他…… 静静的,让他的意念随着风飞走吧。 再后来,又过好几年,龙清晨和凤天漓终于抽出了时间,他带着丈夫孩子回了自己的爹爹家,长时间的跋涉后,见到久违的亲人朋友,他激动得不知言语,眼里满是闪亮亮的水波,自己离开的时候,家乡没有多大的变化呢…… 皇宫,翌王府,还有景璘叔叔,云烬叔叔……大哥,二哥…… 在皇城外,早已经罗列好几大排的侍卫迎接他和凤天漓,龙清晨才从马车内探出半个头来,立刻看到了在城门口站立着等他的四道身影。 再也按耐不住心中的激动,龙清晨飞快推开车门就朝那几人奔去。 “叔叔!”他喊了一声,一直冲到龙麒麟的面前,一把抱住他的脖子。 龙麒麟不是一般的宠溺他,摸了摸他的长发,借着云烬拉他到一边说话的空档,朝着马车看去,只见温文优雅的一名男子缓缓走了下来,而跟在他的身后,还有三个活泼好动的小孩子,有两个一样的大小,看样子在两三岁左右,而另一个稍微大些,四五岁的样子。 白白净净的小脸,水灵灵的大眼睛,十分惹人喜爱。 生了凌寒后的第二胎,龙清晨怀的是孪生子。 凤天漓到现在还很清楚的记得那天的情形,足月的他说身体不适,他就赶紧传唤来御医和接生婆严阵以待,当天晚上就临盆。 房间内传出阵阵的惨叫,一声比一声尖锐凄厉,凤天漓帮不上忙,只能在门外焦急地等候踱步。 等待,这个时候,走路还很吃力的小凌寒就慢慢地小跑到他的身边,抱住他的腿,用稚嫩的声音低低唤道:“父亲……” 凤天漓也希望自己借次转移注意力,不要太过紧张,于是便抱起凌寒,笑道:“凌寒,你很快就有个弟弟了。” 凌寒摇摇头,笑笑:“父亲……是弟弟……” 凤天漓愣住,不多时,一名宫人跑出来报喜,而同时,屋内也传出一阵阵婴孩的哭啼,那宫人道:“恭喜皇上贺喜皇上,皇父顺利诞下一名皇子!” 凤天漓大惊,还没等他走进屋内,刚平静下来的龙清晨又开始惨叫起来,凤天漓便紧张了:“他怎么了?不是生了么!” “这个……这个,”那宫人显然也慌了,忙回头看屋内:“奴才也不知道……” 凌寒又拉了拉凤天漓的袖子,笑得特别纯真,举起两个小小嫩嫩的手指:“父亲……两个弟弟……” 凤天漓僵住,又过了一会,屋内传出双重婴儿的哭声,另一名宫人跑了出来,喜笑颜开:“恭喜皇上!是孪生皇子呢!” 于是,要哥儿的愿望没落成,反倒多了两个儿子。 刚生完孩子的龙清晨哭得死去活来。 和亲人简单叙旧完毕,龙清晨便拉着凤天漓一起去为自己过世多年的父父上香,三个调皮的儿子四处奔跑追逐。 那时候,正是桃花烂漫的季节,满天的粉红色,白色的石碑,云烟袅袅。 在自己父父的坟前跪拜完毕,他正看着凤天漓笑,正要说些什么,话语却塞住了。 离墓碑远远的,那片桃花中,伫立着一道人影,静静地站着不动,只是看着他们。 风吹过,桃花瓣缤纷,凤天漓也转过头去,发现了他。 龙清晨心里不再和以前那般无奈和害怕,如今见了他安然无恙,心底满是释然,隔着一片花海,朝着他,微微一笑。 那一年,桃花缤纷,却不再乱了龙清晨的心思,他清醒非常。 已经是物是人非,可是,再也没有比安然无恙更重要了,或许,当年从头到尾都只是一个错误。 错误开头,错误结尾。 理不清的感情惆怅,早已经化成云烟消散…… 正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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