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D·异变——by冰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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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十章:被埋葬的心

 温室里开满着艳红色的花朵,就连红叶部分,也是四季常红的红小袖等之类的品种。 久看着满目的红花,心里想着温室里的花所受到的照顾,一定比外头原野上的更加温柔细心,因为红色是Q喜欢的颜色。 “给你。”他手捧绽放着紫色花朵的小花盆。 久没有接过那盆花,轻蹙了一下眉间:“什么花?” “这是椰香天竺葵花,花语是‘决心’,花箴言是‘过于慎重的人,偶尔也需要轻率一些’。” “……昭弘,我记得你好像连三百六十五天的花语也都背了下来吧。” “这是我的兴趣之一。” 久轻碰了天竺葵的花瓣,略有所思地说道:“太娇弱了……禁不起大风大雨的花。” 陆昭弘想也不想地便说道:“天竺葵属可以栽培在光线充足的温室,室外栽植则要避免霜害,温度不能低于摄氏两度以下。” 久手指弹了一下花瓣,冷冷说道:“果然娇弱。” 陆昭弘失笑道:“这已经算是很好栽培的品种了,只要多注意一点,就不会轻易养死的。” “我会放任它自生自灭。” 陆昭弘无奈,他总是对这个视若己出的弟弟没有办法。“你不想照顾就拜托玉璃,这是我送你的归来礼物,多少爱护一点吧。” “我考虑。”久轻描淡写的一句。 “……你啊。”他苦笑。 久转移了话题,问道:“姐姐又出去了?” “嗯,有任务下来。”语一停,陆昭弘关心地问道:“对了,这趟回来,你就不用再到国外驻留了吧?毕竟你都已经是北君了。” 久习惯性地轻抚寒凌的剑柄,感受着战友的寒意。 “这也不一定,虽然我继任北君,可是总统领的位置是由谢辰风所上任,S是不可能将谢辰风外放出去的。” 沉默了一会儿,陆昭弘不禁感叹道:“论假公济私,联盟里没有人比得上S了。” “你说的很对。”久的脸上浮现淡淡的笑容,和陆昭弘的感想心有戚戚焉。 两人话题中的主角S正在Z的房间,向Z回报着英国所发生的事情。 Z一脸肃穆,青白的手指一下一下,极有节奏地在玻璃与黄铜制成的艺术风桌几上敲动。 “夏宇说罗天行没死?”Z停止手指的敲动,皱起了好看的眉毛,说道:“不,我相信你的能力与判断力,你说罗天行已死,那他就确实是死了,不然夏宇也不可能离开特防局……这样想来,问题只有可能出在夏宇说的‘他们’身上。” “死而复生?” Z点头沉声:“没错,也许在‘他们’之中,有人拥有着与陆昭弘类似的能力。” S沉思道:“‘他们’……从‘他们’让夏宇来救特防队的那几个人来看,‘他们’和特防局有一定程度上的关系。” Z淡淡地接口说道:“或者说,正要建立关系。” “……没错。”S沉下了脸色,“‘他们’这次的举动,很可能是在和特防局示好……但有件事我觉得很困惑。” Z笑道:“是‘他们’为什么不惜以一件事做为代价,让夏宇不能动手杀你吗?” “是当敌人,朋友,还是想……两面讨好?但是,不是朋友就是敌人,我绝不容许暧昧的存在。”S的眼神深沉锐利,嘴角噙着一丝冷笑,说道:“‘他们’既然救了特防队的那些人一命,是敌是友,答案已经很明显了。” Z笑道:“你真是严格啊,敌人的增加对我们来说不是一件好事,只会造成我们更大的阻力。” S浅抿了一口茶,嘴唇撩起,露出一抹轻蔑的笑,“你是要我妥协?” Z的笑容却是云淡风轻,说道:“不是,我怎么可能要你妥协?你高兴怎么做就怎么做,我相信你。” S看了他好一会儿,吐出了一声低低的叹息。 “叹什么气?我有哪里说错了吗?” “相信啊……这个词汇包含的意义可是很沉重的,重的我几乎快喘不过气了。”S很是无奈。 闻言,Z笑出了声,说道:“呵呵,被你听出来了啊?” S睨了他一眼,甚是不快地说道:“这么明显的暗示,我会听不出来吗?当初我真不该答应加入联盟的…… “你倒好,偶尔处理一些事情就好,清闲得不得了,我却得东奔西跑,忙得要死要活。” “我说过了,你有被压榨的价值啊。”Z抬眼看着S,露出愉快的笑容,说道:“很多人想要有这种价值都得不到,S,你该为此骄傲的。” S面露苦笑,“这种价值我不介意让贤,考虑一下其它人吧。” Z理所当然地接口道:“可是能让我认同的贤人只有你啊,其它的人我不放心。” 他表情复杂地说道:“伟大的主上,有时候我真想杀了你算了,一了百了,省得我麻烦……” Z再度笑出了声,摊手道:“随时欢迎你,要杀我的时候就说一声吧,我不会反抗的。” “哦?”S挑眉,拉长了尾音。 Z紫色的眼瞳中闪过一丝难以形容的情绪,笑容毫无改变,开玩笑似地说道:“对啊,我不会反抗。瞧,我对你多好?所以你不觉得替我分担这么一点工作,是很值得的吗?” “……不,我不觉得。” “好吧,你都不稀罕我对你的好了,那——”Z在桌上敲了两下,停住,然后一笑,“谢辰风就留给你自己去伤脑筋吧。” 一提起谢辰风,S的脸色微微变了,“Z……算我错了。” Z确认地问道:“‘算’你错了?” 海华的力量不够,若没有Z的出手,他会很困扰的。因此S也只好屈服于恶势力,无奈地投降道:“确实是我错了。” “你都承认你错了,我就大方地原谅你吧。”就等着S说出这句话的Z,满意地笑了。 “辰风就拜托你了。” Z极有自信地说道:“放心吧,我会还给你一个你最想要的弟弟。” “谢了。”放下茶杯,S表情柔和地笑了笑。“我另外还有事,就不和你多聊了。” “呵呵,大忙人啊。” “如果我记得没错,这些事情本来是某位人士该处里的。” Z清淡如水地笑道:“那位人士真不负责任啊。” 无言的S连叹气也懒得叹了,起身向Z告退一声,离开了房间。 一开门,房外的走道上站着一个S预料中的人。 “闇影。” “S,可以拜托你一件事吗?” S想也不想地摇头说道:“我拒绝。” 闇影藏在斗篷底下的身体一震,只听S接着说道:“逃避不是办法,真的原谅不了,就杀了他,我想那也是他的期盼。” “我——”语音一没,却是说不出口。 S冷声道:“你要是下不了手,我可以替你动手。” “我不想……”闇影咬了咬唇,苦涩地说道:“我从没想过要杀了他,错不在他身上,可是我……” “我明白的,毕竟害你失去一切的是他的父亲,你无法原谅他也是在情理之中。”S理解似地点了点头,声调一转,语重心长地说道:“但你不是和他说决定接受他的赎罪了吗? “既然接受了,又何必要我把他送回英国?还是说你觉得燃起他的希望后,又狠狠地打碎是种很痛快的报复?” “不是!我没有这样想过!”闇影沉痛地说道:“我没有……” S拍拍他的肩膀,说道:“暂时让他跟在你身边吧,就当作是我的命令。要不要送他走,等你心情整理好之后,再来找我谈这件事。” 闇影迟疑了许久,最终还是点下了头,同意S的提议。 谢辰风醒来的时候,感觉自己躺在一张非常柔软的大床上,就连五星级饭店的超高级房间里,也没有如此舒适的床铺了。 床边的椅子上坐着一个他从未见过的男人,有着一双很特别的紫色眼睛,神情温柔地看着他。 紫色眼睛?他记得哥有提过—— 谢辰风撑起身体,半坐在床铺上,试探地叫道:“……Z?” Z扬起嘴角浅浅一笑,他的笑让谢辰风觉得像是炙热的夏日里,忽然迎面吹送而来的一徐凉风,令人全身舒畅得不得了。 “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谢辰风闭上眼睛,感觉了一下自己的身体状况,随后摇摇头,又点点头。 “不知道为什么……记忆好像有点混乱掉了……” “记忆混乱?” “我记得杀了我爸妈的是特防队的罗天行,可是……又有哪里不对的样子……”谢辰风两手撑住着额头,有些痛苦地皱起眉头道:“不关罗天行的事,我的脑子里好像有人在这样大喊…… “还有任历,在我记忆里,他就是打着说要保护我的名义,却瞧不起我,认为我太弱了,要有人保护才行……但不是这样的,他只是……只是怎么样?” 谢辰风的眼里尽是迷惘与困惑,“不对,有什么东西不对,可是我不晓得是什么……” 他双手颤抖着,面色忽然沉静得不近乎正常,“我失去了一样东西,很重要的东西,这样的想法……占据了我整个思想。” “辰风,我这样叫你可以吗?” 见谢辰风没有反对,Z微笑道:“你知道吗?对你大哥来说,你是很重要的,是他在世界上唯一想保护的人。” 谢辰风毫不犹豫地说道:“我明白,因为我也是这样啊。” “那你为什么还要疑惑?你根本不需要疑惑,你大哥有可能会伤害你,做出对你不利的事情吗?” “当然不会……” Z一笑,说道:“是啊,他不会,无论如何你都不要怀疑,你只要选择相信他就好。” 注视着Z,谢辰风竟缓缓产生了一种晕眩的恍惚感,他强撑着眼皮,嘴唇动了几动,目光茫然地喃喃念道:“我只要相信他就好……相信他……” 紫色的眼眸流转着异样的光芒,Z温和的笑容,转瞬间变得迷离诡异了起来。 “对,相信,只要相信他就好,永远都不要怀疑……” ——第八卷·黑暗回归·完—— 《D·异变》访谈室 夏宇篇 狗龙(警戒地盯着坐在椅子上,露出微笑的夏宇)。 狗龙(超级小声地自言自语):“呜呜,好可怕喔!今天要采访的是夏老大耶!万一他一个开心还是一个不爽,他都会切割人的,呜呜,人家还不想死啦!” 夏宇(笑容扬得更开):“呵呵,小东西,你说的话我都听到了哦。” 狗龙(惊!):“那……那个——” 夏宇:“小东西啊。” 狗龙(立正站好):“是!” 夏宇(动作优雅地伸出了手):“乖。” 狗龙(无法理解中):“啊?” 夏宇(依旧笑着):“握手。” 狗龙(不敢反抗,乖乖地爬过去,把手搭上夏宇摊开的手心)。 夏宇(状似满意地一笑):“好乖。” 狗龙(吞吞口水):“夏老大……请问我可以开始采访了吗?” 夏宇:“小东西,我从来没说你不能采访啊。” 狗龙(松了一口气):“喔,那我就开始——” 夏宇:“先等一下。小东西,我今天大老远的特地跑来让你采访,很辛苦的,对不对?” 狗龙(不敢不点头)。 夏宇(扬起一笑):“那么,为了慰劳这么辛苦的我,等到采访完以后,你打算怎么报答我啊?” 狗龙(汗):“这个嘛……” 夏宇(细长的手指挑起狗龙的下巴):“以身相许怎么样?我啊,最近想换换口味,尝试一下切割非人类的生物……我想那过程会有另外一番的情趣,对吧?” 狗龙(四腿发抖,软脚了):“夏老大您别开玩笑了……(笑得超级僵硬)” 夏宇:“这不是玩笑……小东西,你说我刚刚说的主意怎么样啊?我愿意保证,我会将你收录为我的珍藏品,呵呵呵呵,不是练习完就丢掉的消耗品,而是珍藏品哦!那可是非常光荣的一件事情呢。” 狗龙(抖、抖、我抖抖抖,讨好地一笑):“夏老大,我可不可以不要这分光荣?” 夏宇(右手抚在胸口,一副悲伤欲绝的模样):“小东西,你伤到我的心了……我难得这样诚挚邀约……(忽然嘴角一勾,笑得灿烂无比)为了补偿我,你就贡献出你的身体,成为我追求极致美学的一项助力吧。” 狗龙(用力摇头,泪眼汪汪,痛哭打滚ing):“我不要,我不要被切割啦!” 夏宇(一把抓住狗龙的脖子拎起,舔了舔嘴唇):“小东西,别哭,你哭得我心都疼了。呐,不要怕,这不会痛的,相信我的技术吧,我绝对不会令你感到一丁点的痛楚,我向你发誓。” 狗龙:“呜呜,呜呜,你不用发誓!只要不切割我就好了啦,求求你了,你切割我,我就没办法继续写异变宝宝了啦!” 夏宇(眉毛一挑,微笑):“这样很好啊,得不到的最美丽,没有结局的故事总是最引人回味了。乖孩子,不要挣扎了,来,跟我走吧,我先带你去看我的收藏品,细细地为你解说我的美学,然后我们再一起迎向那快乐的高朝。” 狗龙(用力死力地挣扎):“不要!我不要啦!呜呜!” 夏宇(拎起狗龙,带着满意的笑容,头也不回地转身离开):“呵呵,不要就是要了,这我能够理解的,别急,很快我就会给予你最极致的快乐了……” 结论:访谈失败!狗龙努力逃离被切割的命运中,所以特此声明——拖稿是天意,没有办法的啦! 编按:想拖稿?那你就在被他切割或被我切割中选一个吧!(邪笑) 《D·异变》访谈室预发通告:安廷 认真负责的代理队长安廷,要如何带领问题军团?敬请期待下期访谈! ——《D·异变》访谈室·完—— 第九卷:联盟易主 第一章:山雨欲来 “哥哥。” 范刚胤停下正为范以婷梳理一头红色秀发的手,温柔地笑道:“怎么了?难不成小猪的肚子又饿了吗?” 范以婷不满地嘟起嘴,说道:“小婷不是小猪。哥哥坏蛋。小婷不理哥哥了。” 范刚胤朗声一笑,亲了亲她的额头,求饶道:“好,是哥哥坏,不该说小婷是小猪,小婷别不理哥哥,那样哥哥会很难过的。”就算心爱的妹妹变成小猪,在范刚胤的心里,她也是世界上最可爱的一只小猪了。 听范刚胤道歉,范以婷那高高嘟起的小嘴,才重新回复了原状。 “哥哥。小婷原谅哥哥。” “好小婷。”范刚胤夸奖了她一句,接着柔声问道:“不是肚子饿,那小婷刚才叫哥哥做什么啊?” 范以婷的星目一转,瞥向了前方站在围墙上的背影。 今天的风很强,就连树枝都被强风吹打得劈里啪啦地作响,但站在高处上的那个人却丝毫不为强风所动,面无表情地眺望远方。 她皱眉说道:“那个怪怪的好人。今天。更怪了。” 范刚胤有意无意地看了看,那抹背影,沉默地透露着拒绝任何人靠近,勾起嘴角,缓缓一笑。 “小婷很在意他?” “因为。那个人对小婷。很好。” 在新人类联盟里,就算有范刚胤的存在,仍阻止不了他人的鄙视。 虽然不会有人对范以婷持有敌意,但也不会有什么好脸色——毕竟范以婷怎么说都是个变种者,而在新人类联盟里,变种者不是消耗用的战斗品,便是作为实验品。 可是那抹背影的主人对待范以婷的方式却很平常,没有轻蔑,没有怜悯,只是当范以婷是一个普通人一样地对待。 然而,就是这种普通,让范以婷觉得他对她很好。 范刚胤爱怜的抚着妹妹的眉眼,说道:“那个人啊,前几天看见了一个很熟悉的陌生人。” 范以婷困惑地歪歪头,问道:“熟悉。为什么又是。陌生人。” “是啊,这是为什么呢。”范刚胤露出一抹似有若无的微笑。 范以婷努努嘴,忿忿地咬上范刚胤胸口的衣服,生气地说道:“哥哥坏坏。坏坏啦。他是好人。是小婷的朋友。 哥哥不准看热闹。要帮忙。” 看着心爱的妹妹耍起脾气,范刚胤无奈地说道:“不然小婷要哥哥怎么做?” “哥哥让他不怪怪。” 老天爷,他何德何能啊?范刚胤失笑道:“不行,这个哥哥没有办法。” “哥哥。”范以婷一脸委屈。 “你们两兄妹聊完了吗?” 被谈论的主角不知何时转过头来,一张平凡的面容,在阳光的照耀下,让人不禁感到刺眼。 范以婷闻言,有些不太好意思地把脸埋进了范刚胤的怀里,后者的表情却是不慌不乱,依旧镇定。 “好多了吗?小婷很担心你呢。” “多谢关心。” 卢华灵巧地一跃回到地面,却只丢下了这一句,便径自头也不回地离去。 “哥哥。他跑掉了。” 范刚胤揉揉妹妹的头发,凝望卢华逐渐远去的背影,他似笑非笑地说道:“是啊,跑掉了。” “哥哥。”范以婷尾音拉高了两度。 听这一声,范刚胤便知道妹妹要说什么了,他赶紧揉揉妹妹的头发,将话题转开。 离开范家兄妹不久,卢华跑动的脚步一缓,渐渐停了下来,因为他在不远处看到了一个人,那个人就靠在大树上,看来是特地等他的。 卢华表情冷漠地问道:“S,你有什么事吗?” S走向卢华,随手抓住一片落叶,一个用力捏碎,他笑着摊开手掌,只见一块又一块的碎片随风纷纷飘起,在空中飞舞。 随着沙沙的声音往地上看去,掉落的碎片竟然形成一道完整的圆,将卢华包围了起来。 “我听说这两天你的心情好像不太好。” 卢华暗暗心惊于S显露的这一手高超技巧,脸上却不透出半分异状,淡淡地说道:“没有的事,只是不太想说话而已。” S看着卢华笑了笑,眼神闪动精芒。 “卢华,我一直都认为你是个很聪明的人,应该知道什么是能说的,什么是不能说的,对吧?” 卢华当然知道S指的是什么——谢辰风。 “光是我自己的事,就已经够我烦了,我没多余的精力,也没那个能力去插手你做的事情。” S状似满意地一笑,说道:“呵呵,你明白就好了。” 即便心里清楚不能插手,但S无视谢辰风意志的作法仍让卢华不喜,因此,卢华暂时不想与S有太多的交谈。他直言道:“还有事吗?没有事的话,我就先走一步了。” S却是拦住他的去路,笑道:“才聊几句就要走了吗?从你加入联盟以后,我很久没有和你好好说过话了,择日不如撞日,我们趁这次的机会好好聊一聊吧。” “我和你没什么好聊的。”卢华的语气平淡。 碰了个硬钉子,S依旧保持微笑,说道:“没什么好聊的,那我们就来谈谈你的新任务吧。” 卢华脸色一变,锁眉道:“新任务?” S说道:“没错,希望这次你不要再令我失望了。” 上次在士林时,卢华没有遵照指示杀死李岚,已经令联盟里的某些人产生不满,为了压下这些不满的声音,S费了很大的力气。 关于这件事卢华自己也有所闻,所以他并不讶异S会说出这种近乎命令的字句。 S靠近卢华的耳边,张动着嘴唇说了几句话,随着S说的每一个字,卢华像是听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事情一样,双眼逐渐瞪大,情绪产生明显的变动。 “为、为什么要。”卢华心中凛然,一时双肋如勒,难以呼吸,他不敢相信他刚刚所听到的。 S的食指搭在自己的嘴唇前,又是一笑。 “不要问为什么,你只需要照着我说的话去做就对了,这是我们当初的协议,不是吗?” 很快地,卢华平复下自己汹涌的情绪,正色说道:“你要我做的就只有这件事?” “这件事很重要,要是你不幸失败。那我想就算是你死了,也很理所当然,怨不得别人吧。”S幽深的眼瞳透露出一丝冷酷的寒光。 “我明白。” S点头微笑道:“既然这样,等时机一到,我自然会再通知你。” 交代完任务,S便也不久留,无心多谈的卢华,任由他告别一声,毫不留恋地提步离开。 卢华走后,S仍是站在原地。 一阵风起之后,S的身后竟多了另一个人,金色的头发,新潮的流行服饰,不是阿寻又是谁呢? 阿寻姿态慵懒地靠在树干边,转了转左手大拇指上的戒指,心不在焉般地问道:“他行吗?我很怀疑。” 他夸张地叹了口气,说道:“要不是档次根本不在同一等级,我也想和Ken对打看看啊。我闷太久了,哪像你,之前还能和罗天行痛痛快快的打一场。” S笑道:“你对上Ken,那就和大人欺负小孩没什么两样了,打起来还有什么意思?你也别太忧心了,卢华是个很能干的人,不然当初我又何必苦苦说服他离开特防局,加入我们?” 阿寻说道:“不管他能不能干,我比较看重久,以久的能力和实力,完全可以趁那个人不备时,直接一剑解决他。” S心知他的疑虑,便解释道:“别小看那个人,那个人连闇影都能轻易发现,久的能力又怎么可能察觉不到? “所以倒不如让卢华去做,以卢华的智慧和出色的应变能力,我想一定没有问题的。” 阿寻看了看S,忽然闭上他的一双眼,似是陷入了思考。 见状,S嘴角扬起,一边享受微风吹抚,一边欣赏白云变化,静静等待阿寻的思考结束。 不久后,阿寻睁开了眼,用着梦呓般感叹口吻说道:“快了。我们等待已久的大风,终于要吹起了。” S看向了阿寻,脸上扬起一抹自信的微笑,缓缓说道:“在这阵大风之后,新的命运,将由我们开创。” 阿寻低声笑道:“呵呵,命运这种太过遥远的东西,也正是因为遥不可及,所以才会那么的迷人呢。” 阿寻的笑容慢慢地诡异了起来,眼中闪动着不明的光芒。 “想要得到什么东西,就只有靠自己不断的努力,不断的变强,把遥不可及的距离一步一步的拉近。然后争夺,最后抢取。” S朝天上的太阳伸出手,张开,紧紧一握。 “没错,我们必须牢牢的把想要的东西握在手里,把所有阻碍的一切,都要消灭。” 倏地,阿寻表情一变,恢复向来惯有的轻佻,他的视线转向了另一方向,满脸笑意地说道:“哈,你弟弟快来了。” S转瞬微微的笑了。 才说完没有多久,只见一抹身影风驰电掣地奔了过来,还一路慌慌张张地喊着:“哥!哥!快救命啊!我快死了啦!” 谢辰风说自己快死了,却看他精神饱满,跑得比飞的还快,哪里像快死了的样子? 不由分说,谢辰风连看都没看阿寻一眼,一把抓起S的手臂,喊道:“快、快,哥快!” S拍拍谢辰风的头顶,莞尔失笑道:“大少爷,你又怎么了?” “他妈的,那只最终大魔王太强了,我的主角快要被它干掉了啦!” “那么急干嘛?你没按暂停吗?” 谢辰风白了他一眼,说道:“废话,当然有按了!唉啊!反正你快走就对了啦!那一招终极绝招攻击要按的钮太多了,我按下的时机老是抓不对。” 眼看S被谢辰风越拖越远,从头到尾皆被无视的阿寻,掩面哀嚎一声,蹲在树荫的阴影处。 他手指画着圈圈,好不委屈地喃喃哭诉道:“谢小弟弟,你太过分了,我这么大个人,站在这里你居然还没看到我。呜呜呜呜。 “反正我这只小杂鱼就是纯粹用来跑跑龙套的小角色,走到哪里都会被人忽视。呜呜。我好可怜,好可怜啊。” 是夜,月亮高挂星空。 在一处崖壁上的平石,过了几天悠闲生活的谢辰风遵照着久的指示,闭上眼睛盘腿静坐。 轰隆隆的风声在耳边呼啸而过,山谷之间持续不断吹送激烈的狂风,连两人合抱的树木都为此晃荡摇摆不已,谢辰风却是面色不改,沉稳如山。 一旁的久以全身感受着谢辰风的气息,冷漠的表情上浮出了一点笑意,他的心中暗暗点头称赞。 一开始,谢辰风心里一直想着要放空思绪,却不知就是因为他有一个念头在,始终无法一心专注。 可是在玉璃的一声提醒下,过了三、四个小时后,谢辰风终于屏弃了多余的想法,心中无其它妄念,澄澈而平静。 沉溺于思考中的久,仍敏感地发现到,身旁的玉璃,她纤细的肩膀隐隐地发着抖,脸色也有些苍白。 虽说时值夏季,不过山上的夜晚气温还是比较偏低的,体质强壮的超能者,或许不会有什么感觉,但以玉璃这样一位体质纤弱的普通人类,会感到冷也是理所当然。 玉璃的身体微微一震,接收到久传给她,要她先离开这里的意念讯息。 玉璃眼神温柔地看向久,颔首低声说道:“多谢大人关心,但是我不要紧的,这点冷我还可以忍耐。” 久看着玉璃许久,接着发出了一声无奈的轻叹,他将身上的外褂脱下,披在玉璃的肩膀上。 玉璃白瓷般的脸庞染上红霞,为了掩饰娇羞,她赶紧低下了头,嗫声说道:“谢谢大人。” 久也没注意到玉璃的神情,一个不用在意的摆摆手,便将注意力重新放回谢辰风身上。 ——从开始到现在,时间快过了十二个小时了,久抬头,天色已然有些泛亮。 久心里衡量着,以谢辰风目前的实力,算一算差不多也快要到达极限了吧。 时间,在久与玉璃的默默等待中,又经过了两个小时,东方太阳升起,又是一个心旷神怡的清晨。 随着太阳升起,高山上氤氲的雾气逐渐消散,就在这时,平石上的谢辰风微微一震,正是他苏醒的前兆。 时时刻刻注意着谢辰风细节动作的久,当然不会遗漏谢辰风任何一点气息变化,他立即单手抱住玉璃,足一点地,身体轻如鸿毛似地,飞降于三十公尺下的平石。 谢辰风睁开了眼睛,劲挺的剑眉下,一双黑玉般深邃的眼眸炯亮,宛如璀璨的星河,熠熠地闪着光。 玉璃猛自一怔,发觉谢辰风的气质似乎有所改变,但要她说,她又不知该怎么形容才好。那是一种不甚明显的改变,虽说不明显,以她细腻的心思,却又能敏感地察觉到。 久用剑鞘敲了敲地,唤回玉璃游离的思维。 蓦然回神,玉璃忙说道:“大人,请问您现在感觉如何?” 谢辰风扭扭脖子,将右手举到眼前摊开随即握起,感受着身体每一处肌肉,甚至血液的流动。 “怎么说好咧。怪怪的,但又不是不舒服。”谢辰风拧起眉头说道:“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好像身体变得有点迟钝了,我脑里想着握拳,可拳头却慢了一瞬才握起。” 玉璃一边接收着久的意念,一边回答道:“这种情况会慢慢改善的,现在是因为动作的速度跟不上思考,才会有这种身体变得迟缓的感觉。” 谢辰风挑眉说道:“那晚点要追加其它的训练,好让身体跟上思考吗?” 玉璃点头道:“是的,下午开始追加新的训练,会辛苦一点,请大人稍微忍耐一下。” 谢辰风晃头晃脑地说道:“有付出才有收获,这道理我懂!” 玉璃柔声笑道:“您说的对。” 谢辰风站起身,面对着太阳的方向,伸了一个大大的懒腰,神情舒畅地说道:“明明一天都没睡觉,精神却好得不得了! 喂,我说急冻人啊,这也是那个冥想的功劳吗?” 久脸色变也不变地点了点头,倒是玉璃,听见主人被叫得那么难听,虽心知谢辰风没有恶意,仍忍不住说道:“大人,可不可以请您别那样叫久大人。” 谢辰风指着久,一脸理直气壮地说道:“可是形象很符合啊!” 哪里有符合啊!玉璃先是苦笑,小嘴一张,刚想说些什么,却被久的一阵意念所阻止。 他喜欢怎么叫,就随他怎么叫吧,名字不过只是一种代号罢了。 久都发话了,玉璃也只好任谢辰风,将这难听的绰号发扬光大,但要说她心里没有一点不埋怨的话,那是骗人的,毕竟久在玉璃的心目中可是拥有无比崇高的地位。 故意不去理会略显怨怼的玉璃,谢辰风摸摸肚子,看着玉璃喊道:“我饿了,早饭有吗?” 听谢辰风这样一说,玉璃不满的心情顿时消去了一大半,她想,谢辰风也不过是个半大的少年而已,自己又何必跟他斤斤计较呢?只是他对于大人的称呼,以后还是请他改一改比较好。 久扔给谢辰风一瓶五百毫升的矿泉水。 “我期待已久的早饭,不会只有这个吧?”谢辰风垮下了脸,一副可怜的模样。 觉得谢辰风此时的表情非常地稚气可爱,玉璃不由露出了柔和的微笑,说道:“当然不是了,只是早上喝水有助于身体健康,同时这也是久大人的习惯,所以他希望您也这样做。” 谢辰风实在是不想喝这瓶水,比起喝水他比较想先吃饭,可不喝嘛,以他所认识的久,肯定就不会给他饭吃了。 为了早餐,谢辰风狠心一咬牙,转开瓶盖,大口地咕噜几声,就将一整瓶的水喝干。他随意地用一只手背擦擦嘴,一手朝玉璃伸出摊开,凶恶的表情像极了上门讨债的高利贷。 “饭,我的早饭!” 玉璃清脆的笑声溢出喉间,就连久的嘴角也有了松动的迹象。 “早饭放在上面,我想我们必须先上去才行。” “那还等什么?” 语毕,谢辰风身形一跃,准确踏上岩壁的突起或凹陷,以脚下借力,风驰电掣般地跳回林中的地面,下一秒,久也随即带着玉璃跳了上来。 谢辰风灵活的眼珠子向四周观察着,嘴里还哼唱不成调的怪歌:“饭饭饭,我亲爱的早啊早啊早饭,你在哪里啊?” “请让我先去准备。” 玉璃窈窕的身影朝一棵距离不过十来步的大树走去,树下放了一个竹篮和一块折迭起来的布巾,玉璃两三下就把布巾摊开来,大小正足够四个人坐在上面。 接着,玉璃将竹篮里的物品一一拿出,餐盘、汤匙、叉子、面包、果酱、牛奶、三明治。等等,谢辰风算了算,扣掉餐具,光吃的喝的玉璃少说拿出了有十来样。 谢辰风疑惑着,那个竹篮说大不大、说小不小,怎么看也不像是能装下那么多东西的样子。难不成这看来毫不起眼的竹篮,也另外搭载了“闇黑混沌”的功能吗? ——当然不可能了,竹篮之所以能放下那么多东西,全都得归功于玉璃神乎其技的收纳技术。 “谢大人,您要牛奶还是柳橙汁?” “给我牛奶。”谢辰风心里不忘“身处发育期,牛奶要多喝”十个大字,罗马不是一天造成的,唯有不断的努力,才是成功的关键啊。 才不过十分钟左右,谢辰风已经吃了整整四份三明治,又将一杯三百多毫升的鲜奶喝完,这才摸了摸有点胀起的肚皮,满足地打了个饱嗝。 玉璃笑盈盈地问道:“大人要吃点水果吗?” “不要,很饱了。” 谢辰风一脸慵懒地挥了挥手,嘿咻一声,身体往后一倒躺在地上。他闭上眼睛,呼吸着清新空气,感受着徐徐吹拂的凉风,听着草木繁茂的森林里,传出清脆的虫鸣声,他心想,这种心情的放松与惬意,也是人生的一种享受吧。 “等一下还要继续冥想的训练吗?”距离下午还有几个钟头,谢辰风不认为,久会放他闲闲度过这段时间。 玉璃说道:“在此之前,我想先探查一下大人的情形。” “呐,给你。”谢辰风干脆得很,二话不说就是右手一伸。 “失礼了。” 玉璃握住谢辰风的手掌,闭上眼,才不过几十秒的光景便已香汗淋漓。 谢辰风紧张兮兮地问道:“怎么样?” 玉璃先是调整了一下呼吸,虚弱地说道:“并没有多大的改变。还是一样的状态。” “你有没有看错?一点点都没变?” 玉璃肯定地说道:“是的,情况和我之前看的一样。” 谢辰风不禁有些丧气,但转念一想,也不过才刚开始训练而已,没什么进展倒也是在情理之中。 然而,谢辰风却没看见,久皱起的眉头,玉璃的一双眼眸,也浮现出了隐约的忧愁。 ——经由Z的心灵控制后,束缚谢辰风“真实力量”的枷锁,果然不会再有所改变,因为在联盟里,每个被心灵控制的超能者皆是同样的状况。 超能者的实力增长与自我锻炼以及战斗等等有关联外,最重要的却是“心”,当超能者的力量到达某个境界时,心灵的坚定与强大,更是决定了个人整体实力的要素。 但是,Z的心灵控制却是操纵了这最重要的“心”,让受到心灵控制的超能者除了“真实力量”外,又多增加了一道名为控制的枷锁。 如果这道控制的枷锁无法除去,更别提想突破“真实力量”的枷锁了,也就是说,谢辰风再如何地努力,实力只能增强到某个界线而已。 S明知如此,却仍让Z施行心灵控制,只为了让谢辰风成为他的弟弟。 而S之所以命令久教导谢辰风,也只是希望谢辰风的实力,能够多少再增强一点,在将来的战斗上有自保之力足矣。 久猜测着:也许谢辰风的这种状态,才是S最想要的吧? S其实并不想让谢辰风,成为无须任何人保护的强者,而是想将谢辰风纳入自己的羽翼之下保护,满足自己身为“兄长” 的虚荣心。 “自私的男人啊。” 久敛下了眼,发出一声几不可闻的低叹。 第二章:一封信 局长室的木质大门深锁,隔绝了室外的一切。 林秘书将泡好的奶茶递给葛雷斯,礼貌地笑道:“不好意思,还得等安长官向局长的例行报告做完,才能请您进去,得请您等一会儿了。” “没有的事。”葛雷斯接过奶茶,因为是便宜的随身包冲泡的,所以香味并不是很浓。 他喝了一小口,有些讶异地说道:“虽然闻起来没什么味道,但是喝下去的感觉完全不一样,淡淡的甜味,口感滑润,不会让人有太过甜腻的感觉。很好喝。” 林秘书笑道:“您喜欢就好。” 葛雷斯感慨地说道:“没想到随身包也能这么好喝。” 他提议道:“要是您喜欢,我请人送一盒去您房间吧。” 葛雷斯也不客气,举高手中的茶杯,笑道:“那真是太感谢了。” “请不用客气。” 葛雷斯视线一转,瞄到办公桌上的一张照片,两男一女,其中一个就是林秘书,背景是在一处公园内的样子。 “这是你的家人?” 林秘书点头笑道:“是的,我的妻子和大舅子。” 葛雷斯诚心地说道:“你的妻子很漂亮,从照片的感觉来看,似乎是一位很温柔体贴的女性。” 林秘书用着旁人都看得出来的温柔目光凝望照片,含笑说道:“谢谢你的夸奖,她听到的话一定会很开心的。” “能让一位如此美好的女性开心是我的荣幸。” 内线电话声适时地响起,林秘书笑着道歉一声,接起了电话。 “局长室你好——”林秘书话还没说完,话筒的另一端就传来震天的吵杂声,他受不了地将话筒拿离耳朵,连一旁的葛雷斯也都清楚地听到了内容。 “林秘书快!快告诉我杨尘那老不修,有没有告诉你罗长官什么时候回来的消息?”看来老不修已经成为杨尘在特防局众所皆知的代名词了。 “罗长官伤得很重吗?要不要紧?” “罗长官是在哪里养伤的?” “夏长官到底是把罗长官拐到哪里去了!” 声音吵杂混乱,是好几名不同的女性,或者能说是一群女性的声音。 “让您见笑了。”林秘书朝葛雷斯抱歉地一笑,接着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如临大敌地重新将话筒置回耳边。 “各位小姐们,请稍微冷静一下,你们这样我很难和你们沟通。雅诗在吗? “雅诗?你先别急着问我问题,杨长官他们也才回来不久,正在局长室里和局长、安长官报告中,罗长官的消息最快也要等到他们出来才能询问——” 林秘书又将话筒拿远了,葛雷斯听见了近乎咆哮的女声。 “林国正林秘书!你不会冲进去问吗?冲啊!为了尽快让我们知道罗长官的消息!我们特讯组的全体女性组员都支持你冲冲冲——给我冲啊!” 虽然不认识雅诗,但葛雷斯能轻易地想象出她在咆哮这句话时,表情扭曲得有多么恐怖。 林秘书推了推眼镜,苦笑道:“冲也要看时候啊,我现在冲进去打扰会谈,就算局长不说什么,安长官也会把我叮得满头包。” 雅诗极其任性地威胁道:“我不管!总之十分钟以内,再没有罗长官的消息给我的话,我就发动整个后援会的会员,在今天晚上十二点集体钉草人诅咒你!”语一顿,她声调转换,阴森森地说道:“千万不要小看我们的怨念喔。” ——有杀气!林秘书背上一阵冷飕飕的寒风吹过,头皮发麻。 “雅诗,我从来没有小看过你们后援会的怨念。”应该说,凡是特防局中,没有人胆敢小看。 “哼哼,那就好,总之我给你十分钟,十分钟喔,逾时不候!” “等等、等等啊雅诗——”林秘书还想做最后的挣扎时,另一端的雅诗已经挂上了电话。 葛雷斯虽感兴趣,却也不好意思笑出来,含蓄地说了一句:“辛苦你了。” 林秘书无奈地笑了笑,低声轻喃道:“十分钟啊。” 抬眼看向深锁的大门,他摇头叹了一口气,是该选择硬着头皮被安长官训话好,还是被雅诗她们诅咒好?如果可以,这两个他都不想选啊。 救星忽现,就像是为了特地解救,陷于困窘状态的林秘书,安廷打开了局长室的大门。 “葛雷斯先生,抱歉让你久等了,请进。” “安长官,请等一下。” 安廷看向林秘书,略带着疑惑问道:“有什么事吗?” “刚刚特讯组的雅诗她们——” 一听到特讯组和雅诗这两个名词,不待林秘书说完,安廷便打断他的话,说道:“罗长官的事情都还不确定状况究竟如何,要是雅诗再打电话来问,你让她直接跟我联系,就说是我吩咐的,明白了吗?” 林秘书总算松了一口气,微笑道:“明白了。” 虽然他不确定雅诗是不是有那个胆量敢和安廷联系,但至少也算解决了问题。 “请坐。”进门后,虽然自己也觉得不礼貌,可葛雷斯却无法将视线从坐在桌后的奇怪物体上移开。 那是。什么东西?看得出来是人,因为至少还有一张脸露了出来。 安廷说道:“请不要太在意,那个东西是我们的局长。” 原来是特防局的局长。为什么局长要穿布偶装?虽然,那种样子的布偶他从没见过,但应该是某种卡通造型吧? 他没听错的话,那位安长官刚才似乎是用了。“那个东西”来称呼他们的局长? 局长大人非常热心的拿出一本杂志,兴致勃勃地说道:“这是龙猫,很可爱哦!你看你看,这一期的‘燃烧吧!扮装魔人’上也有写说,这一款布偶装是今年每个coser都一定要有的一套复古怀旧装呢!”〈coser:指从事扮装活动的人〉“是、是这样啊。”微笑都变得勉强起来,除了这句话,葛雷斯也不晓得该接什么好了。 “葛雷斯先生,我诚心建议你可以无视局长说的话。” 局长一听,不满地抗议道:“安廷,你太不公道了,怎么可以叫人无视我?这是歧视!” 安廷淡淡地说道:“如果局长您说的话具有建设性,属下当然不会这样说了,但前提是——请具有建设性。” 局长趴在桌子上,可怜兮兮地嘟哝道:“安廷你不爱我。” 安廷一边将手里的文件递给葛雷斯,一边接口回答道:“因为局长您并不可爱,何况我对同为男性,又上了年纪的老人,一点也不感兴趣。” “老人?你说我是老人?我才五十出头多一点耶!安廷你、你。枉费我还想把你当作我外遇的对象,你居然、居然这样欺负我——” 被狠狠打击的局长脸色一变,咬着不知打哪里生出来的手帕,眼中含泪光,委屈地控诉着安廷。 杨尘感同身受地说道:“局长啊,我可是比你更惨,他都是用为老不尊的老不修来形容我,他只说你是老人,待遇已经比我好上很多啦。” 局长眨眨眼,张开了双手:“好兄弟,来!为我们被欺压抱一个!” “好兄弟!”只看两位历尽了大半风雨的老人家,惺惺相惜地抱住彼此,还是紧到没有一丝空隙的那种拥抱。 至于促使他们感情增进的原因——安廷本人则是完全无视,这副有强暴视觉嫌疑的画面,自顾自地和葛雷斯对谈了起来。 “关于你的父亲,索多亚斯先生,我们已经将他安置好了,今天晚上就会让局里的专家先为他做个初步诊断,再转交由母脑系统的本体去做解除洗脑的尝试,但是说老实话。并不乐观,超能者的能力和一般催眠洗脑的强度,就有如天壤之别。” 葛雷斯握了握拳,“没有希望让我父亲复原吗?” 安廷摇头说道:“不是没有希望,只是很渺茫,就我个人的意见,最好是能找到将你父亲洗脑的那名超能者,强迫他解除洗脑,或是找到另一个拥有类似能力的超能者。” 葛雷斯无奈地笑道:“前一个方法的成功率似乎不高,第二个方法也很有难度。” “的确,不过我们可以先将目标放在第二个方法,至少比第一个方法有希望多了。” “也只有如此,麻烦你们了。”更何况,虽然这样说有些羞耻,但待在特防局,的确比待在英国安全多了。 “总之尽人事,听天命。”安廷低叹了一声,问道:“请问你们家族,目前是由谁来代为主事?” “是我爷爷。” “有人保护他吗?” 葛雷斯点头道:“有的,是陪伴了我爷爷三十多年的护卫,在忠诚上没有顾虑,在能力上。那位护卫也是一名超能者。” 顿了一顿,葛雷斯接着说道:“另外,我兄长所召集成立的疾风旅团,自从知道我兄长自愿留在。” 他苦笑了一下,“他们几位便也决定暂时跟在我爷爷的身边保护他,说是要等到我兄长回来为止。” “这样啊。”安廷脸色一正,问道:“再冒昧地请问一句,你确定疾风旅团的成员们,丝毫没有关于他们那位雇主的资料? 连你们赫尔莱因的情报系统也没有消息吗?” 安廷的问题在葛雷斯的预料之中,他并没停顿太久,一整理好思绪便答道:“是的,我和安吉娜他们三位一一仔细询问过了,那位雇主先是用一通没有地址来源的电子邮件联系他们,然后隔天他们便发现一个包裹放置在他们的屋前,任务费用也都汇到他们的户头里了。” 他将离开英国前,兰恩给他的文件袋拿了出来,脸色严肃地说道:“这是那位雇主收在包裹里的任务数据,也是因为这份数据,才让疾风旅团毫不考虑就接受了任务。 “请你过目,除了‘Man·’地底实验室的地图以外,还有非常惊人的东西。” 安廷将资料拿出,随着一页一页的翻动,他的脸色也越来越凝重。 “局长,请看一下。” 局长一看之下,也不由失声道:“末日计划?这个。新人类联盟是打算玩真的吗?” “原来D·P是在指灭世啊。”一贯的不正经语调,杨尘的眼神却黑凝了下来,“他们打算发射几颗核子弹?还是奇幻一点,使出禁忌魔法,召唤彗星来撞地球?” 葛雷斯摇头说道:“就这份资料来看,新人类联盟并不是想完全毁灭人类,而是想要筛选。” 局长抓抓他的龙猫头,“筛选?” 安廷低喃道:“被新世界所选择的人才有资格存活下来。他们的筛选,指的就是这个意思吧。”他嘲讽地笑了笑,“不过说到底,筛选的条件,应该也是由他们自行决定吧。” 葛雷斯微微讶异道:“你很清楚。” 安廷若有似无地扯了扯嘴角,泛起一抹冷笑,“多和几个新人类联盟的超能者对上后,你也能朗朗上口的。” 杨尘附和道:“没错没错,他们动不动就是口呼新人类万岁万岁万万岁,旧人类去死去死去去死之类的蠢话,好像不说就会要他们的命。” 葛雷斯有所感触地说道:“就像是被洗脑过了一样。”他想起了他的父亲,以及那个离他们远去的谢辰风。 “能将那么多实力非凡的超能者洗脑,妈妈咪啊,那实力也太恐怖了吧?”局长吐了吐舌头,一把年纪还努力装可爱中。 安廷不疾不徐地扔出一句:“局长,您该认真了,不然我想我也许会打个电话给您夫人,通知夫人为您整理整理您的COS服。” 局长的一张老脸垮了下来——这就是罗天行和安廷最大的不同,无论局长多么胡搞瞎搞,罗天行总是笑笑着带过去,耐心地包容,等待局长自己认真起来;安廷可就没这么好说话,他是直接击中局长的痛脚,让局长再不甘心也只能乖乖认真做事。 而安廷最近常用的一招就是联络局长的老婆大人,请她整理COS服。 这整理不是普通的整理,是代表“扔”的意思,因为局长夫人看不太惯局长的几套衣服,例如说那件怪得超有性格的暴龙睡衣。 “局长?”安廷再一声叫唤,我们伟大的局长大人立刻端正坐好,那姿势说有多标准就有多标准,表情也是正经到不行。 真乖啊。杨尘在心里暗自给自己擦擦汗,幸好自己没有把柄给安廷捉到,不然眼前的宝贝局长就是最好的下场写照了。 局长用着一点也不符合现在装扮的冷峻语气说道:“其实我收到了一封信。” 杨尘困惑地看着局长,不明白怎么他一正经,反倒说出了和目前不相关的话题。 倒是安廷一点就通,“有关D·P计划?还是和那位神秘雇主有关联?” 局长仍是很死命地装着冷硬的表情,不过由眼角处看来有抽筋的疑虑。他拉开抽屉,将一封制式的白色信封扔到桌上。 “算是。” “失礼了。”安廷礼貌性地说了一声,将已拆的信件拿出来看,杨尘不甘寂寞的脑袋也凑上前去。 信纸上并未洋洋洒洒,而是简简单单。 七日之后,将派使者前往贵局,烦请所有特防队员及贵局中重要人士于本厅一楼静候。 我们并无恶意,夏宇出现在英国救援,就是我们所释出的诚意。 杨尘状似欣赏地叹道:“好一手字,真是漂亮啊,这辈子我还是第一次看见这么漂亮的字了,秀气端庄,一看就知道是女人写的,很可能还是个挺漂亮的小姑娘。” 安廷白了杨尘一眼,转向局长问道:“局长,这封信怎么来的?” 局长不自觉地搔着脸颊说道:“早上我一来,就看见它放在桌子上了,问林秘书,他也没看到有什么人进出过局长室。” 安廷脸色一沉,一看他的表情,局长连忙说道:“等等,安廷啊,你不会是在怀疑林秘书吧?他是我的亲密爱人,绝对不会吃里扒外,专情得很,他的真心比真金还真。” “局长,我没怀疑林秘书,只是在想一些事。” “你。没有怀疑我的亲密爱人?” 安廷冷声道:“虽然最近局里的事情很多,但还不至于让属下达到草木皆兵的地步。” “喔。呵呵、呵呵、呵呵呵。我只是太过担心了那么一点点啦。”局长干笑了数声,在安廷的一记瞪视下,忙不迭地闭紧嘴巴。 安廷轻轻抚过信封上的几处奇怪的痕迹,自言自语似地说道:“咬痕?可能是。”眼中浮现出了然。 打量着安廷的表情,杨尘问道:“超能者?” 安廷眼里跳跃着光芒,意味不明地回答道:“嗯,可能,也许。” 这一番话说得不清不楚,却是将众人的好奇心引到最高,只是之后,就像是故意使坏,安廷却再也没有继续说下去了。 时间在庸庸碌碌中,度过了风平浪静的一个礼拜。 说风平浪静,却多少也发生了一些事情,而在这些事情中,唯一称得上大事的便是——李岚宣布异卵双胞胎的许家姐弟“职前训练”完工,可以正式参与特防队事务。 许家两姐弟的超能能力,是能活化生命体本身细胞痊愈速度,定名为“复愈之光”,在李岚的训练下〈正确来说是李岚照着安廷所安排的训练表〉,细胞痊愈的速度,大大地超出在士林时的表现。 即使是重伤濒死的患者,通过两人的超能能力合作下,可快速地在二十分钟内完全痊愈。 许家姐弟这种治疗系的超能者,恰好是特防局最为缺少的,有他们的加入,对特防局无疑是一剂强心针。 不过许家姐弟的“复愈之光”也并非万能的,只能用于外来力对身体造成的伤害,如果像是感冒、发烧、癌症。等,由身体自发性引起的疾病就完全派不上用场了。 而许慧或许是因为“复愈之光”的关系,对于医疗护理这一方面产生了很大的兴趣,在特防局附设医院中,不时能看见她拿着一本笔记簿跟着王璇到处跑。 与姐姐不同,弟弟许凡最常做的则是和杨尘、李岚等人交流打斗的心得、经验与技巧,以求在将来的战役上能够保护许慧无恙——尽一切力量保护所爱的人,这也许就是男人的本能吧。 在附设医院的医师个人休息室中,王璇两手拿着弹性绷带缠上许慧的手臂,嘴里不忘说明着:“我现在包的是螺旋形包扎法,这种包扎方式适用于肢体粗细一致的部位,例如说手臂之类的。首先呢,先要作起头定带,接着将绷带以螺旋形方式向上包扎。” 她动作流利地环绕包扎着,把后一圈绷带盖住前一圈的二分之一至三分之二,直到完全覆盖伤处。 “这样明白了吗?另外,如果绷带不够长的时候,可以使用紧急螺旋法来做包扎处理。” 许慧将包着绷带的左手臂举到眼前,犹如看见一件出色的艺术品般,眼底流露出感动的赞叹。 “王医师,你包得好漂亮哦!” 王璇谦虚地笑道:“这不算什么,熟能生巧,只要常常练习,久了以后你也可以做到的。” 许慧感叹着王璇的包扎技术,她之前有看过别的护士用同样的包扎方法,却明显不如王璇这般,既快速又找不出半分缺点,简直堪称完美。 王璇一边整理着桌上残余的绷带,一边说道:“真不明白你为什么连包扎都要学,要是外伤的话,以你的超能能力应该就绰绰有余了吧。” “这我来整理就好了,是我麻烦你教我的,没道理还要你帮忙善后。” 许慧从王璇的手里接过收拾的工作,话锋转回正题,说道:“怎么说呢?我从以前就对这方面的事情很有兴趣,也曾经想过当一位医生或是护士,只是到最后选择了报考应用日文,当个口译人员。” 王璇随意地接续话题,说道:“我记得没错的话,你弟弟似乎也是一位口译人员吧?” “他是专攻英文,说起来挺白痴的,他之所以那么拼命学英文,是因为他的梦想是要娶个E罩杯的金发美女。”许慧笑着说,一双明亮的眼眸弯成了月牙儿似的。 王璇一听,手指掩嘴地笑了起来,“天啊,你弟还真宝,但这好歹也算是一种学习动力吧。” 许慧也跟着笑道:“对啊,只是男人真奇怪,两团肥肉而已,搞不懂他们为什么会愿意为这两团肥肉‘出生入死’。” 王璇还是第一次听见有女人将自己的胸部形容成两团肥肉,她似乎对这个说法感到有趣,眼中的笑意越扩越大。 “对我们也许是两团肥肉,可是对男人来说就是一种浪漫了。也不是所有的男人都喜欢大胸部,有的男人喜欢大小适中,有的则是喜欢小胸部,不过呢,重要的是胸部形状要好看,握起来的手感也要舒服才行。” 王璇一脸正经地说完这段话,说的人没脸红,听的人倒是脸红了。 不知怎么搞的,话题扯到了完全不同的方向,王璇甚至还教起许慧,该怎么选择适合自己的内在美,和怎么穿内衣才是正确的方法。 许慧虽然有些害臊,却也是听得津津有味,王璇有她自己独特的一番见解,甚至比内衣专卖店的小姐,对内衣更有研究。 就当两人谈得兴高采烈,一道不适时的敲门声传入。 王璇和许慧连忙脸色一正,前者清咳两声,按下桌上遥控器的一个按钮。 “哪一位?” “亲、爱、的、小、璇、璇——” 当隐藏式喇叭传来这近乎恶心的声音时,王璇手指一按,立刻切断了对话。 许慧语气暧昧地笑道:“呵呵,王医师,你锲而不舍的忠心追求者好像又来报到了。” 不是好像,根本是事实。 对话一切断,没多久,礼貌性的敲门声顿时转变为夺命连环敲,显示出门外者焦急的心情。 许慧两手托住下巴,两眼闪亮闪亮的,“王医师,你就听听杰司特想讲什么嘛!如果是舞会的那件事,我看杰司特他也真心忏悔了,你就大发慈悲,好心点原谅他了嘛。” “”王璇一语不发。 许慧说的舞会那件事,指的就是杰司特在赫尔莱因舞会上,邀请一名美女跳舞的事情。 其实杰司特也没有做出什么特别越轨的举动,可是当打小报告的报马仔是任历时,事情就变得很大条了。 任历是这样说的—— “舞会上,杰司特亲一个女人,还抱她。” 任历并没有加油添醋的意思,可是出于寡言的个性,他抱持着反正少了几个字,也没有太大差别的这种想法,讲出以上的字句。 事实证明,当你在描述一件事,中间却省略掉许多字眼时,是很容易让人想歪的,任历所说的话就是最好的例子。 根据当时在场的某位特防局人员〈基于保护原则,证人的姓名保密〉表示,王璇在听到任历说完这句话后,周围的温度瞬间暴降,甚至让人感到了一股刺骨的森森阴寒。 虽然那时候王璇一副笑脸迎人的样子,但该人员愿意拿他的祖宗十八代郑重发誓,他绝对在王璇背后看见了狂风暴雪呼啸而来,彷佛要席卷整个世界的可怕景象。 回归主题。 许慧看王璇没有开口也没有其它动作的打算,嘴角一勾,眼捷手快地抢走遥控器。 王璇慌道:“小慧,你做什——” 话还没来得及说完,电动门已经喀拉一声,往旁一移,打开了。 “呜呜呜呜,小璇璇,你终于愿意听悲哀、凄惨、可怜的我,解释了吗?”伴随着五子哭墓般的哭声,杰司特飞奔了进来,笔直地向王璇扑去。 “站住。”只听王璇的一声令下,杰司特竟然硬生生地停在要扑过去的可笑姿势。看着摆出怪异动作的杰司特,王璇脸色有些不太好看。 “站好。”杰司特马上调整姿势,立正站好,比军人还标准,可惜他谄媚的表情破坏了整体形象。 “小璇璇,请你不要不理我啦,我用我的生命发誓,除了你,我对别人再也没有一点兴趣啦,我爱你爱到连地球都为之撼动,请你接受我这悲怜的人最真挚的爱意吧! “如果你愿意接受,我将把你紧紧地搂在我的怀里,吻你亿万次都不觉得厌倦,每一次的亲吻,你都能感受得到我的爱,就有如赤道一般的炙热激烈。” 杰司特的情话轰炸比机关枪还来得厉害,他越说越陶醉,说到后来甚至手舞足蹈了起来。 但王璇却是听得一脸错愕,她没想到杰司特一开口就是劈里啪啦说个不停,脑筋有了短暂的空白。 而局外人的许慧则是听得津津有味,心里十分佩服杰司特一连串的情话说下来,竟然没有重复的形容词,真乃神人也。 杰司特按着胸口,满怀爱意地说道:“我愿意一生守在你的身旁,冬天做你的羽毛被,夏天做你的电风扇。 “是的,小璇璇,我就好比是一只小狗躺在你的脚下,摇尾乞怜地等待你施舍给我爱——” 王璇额冒青筋地喊道:“给我停下!” 好不容易从震惊中回神过来的王璇,脸色相当难看,眉眼间乌云笼罩,此时要是给她一把槌子,她绝对会毫不留情地往杰司特头上轰过去。 杰司特不笨,当然能发现王璇面临暴走边缘了,他立刻紧紧闭住嘴巴,大气也不敢吐一口。 王璇皮笑肉不笑地朝许慧说道:“小慧,不好意思,能麻烦你先离开吗?下次有空时,我再教你CPR。”〈CPR,心肺复苏术〉 可惜,本来还想看热闹的说。许慧有些遗憾,不过听到王璇下次要教她CPR,那点遗憾就算不上什么了。 杰司特击掌说道:“啊,许阿慧,有件事要通知你!” “杰司特组长,我的名字叫许慧,请不要叫我许阿慧。”许慧嘴角微微抽搐——许阿慧?这什么俗烂名啊? “可是叫阿慧比较亲切啊!” “那请你直接叫我阿慧,不要连着姓氏一起叫,因为这样很难听。” 杰司特眨眨眼,很无辜地说道:“会吗?我觉得不会啊!许阿慧听起来很可爱,超级有亲和力的耶!” 许慧放弃了与杰司特沟通“正名”的打算,叹了一口气,问道:“是什么事还要劳驾你过来通知我?” 杰司特食指搔了搔脸颊,不好意思地嘿嘿笑道:“是我们特防局中,以严谨出名的安廷老师,要你们特防队全体队员紧急到本厅集合。” “紧急?”许慧两眼一瞪,以强烈的视线责难着杰司特,她拉高嗓音失声叫道:“既然是紧急集合,你为什么不直接联络我的通讯器!而且还不一进来就说,偏偏要拖到现在才说,你是存心害我吗!你!” 慑于许慧的怒火,杰司特吞了吞口水,唯唯诺诺地说道:“用通讯联络的话,我就没理由过来找小璇璇啦。进来后不先说,也是因为我要向小璇璇阐述我最真挚的告白嘛。”天大地大,有情人最大啊。 “杰司特,你给我记住!”许慧指着杰司特,想教训教训他,又没时间了,她只好气愤地跺了跺脚,转身飞也似地跑出了休息室,但仍能听见她远远地传来一句话。 “王医师,就当我刚才没替杰司特说过好话!你千万不要原谅他这个花花公子!” 杰司特愣愣地望着王璇,后者回给他一个灿烂得像是要发光的笑容。 “唉,真可怜,搞得众叛亲离,杰司特,我说你还真是不会做人啊。” 我们可爱的杰司特,在今天终于明白了,女人是不能得罪的,要得罪了,那后果只能用李清照的一句“凄凄惨惨凄凄”来形容了。 第三章:诡异的登场 当许慧火速赶到时,除了她以外的队员们已经全部到齐,安廷冷冷地睨了她一眼。 许慧心里咯#了一下,硬着头皮敬礼道:“特防队队员许慧报到!队长,很抱歉我迟到了!” 安廷毫不因为许慧是女性而有所通融,一板一眼地沉声道:“你的迟到,不是耽误我的时间,而是耽误大家的时间,说出你迟到的理由,我再决定怎么处置你。” 许慧埋怨着杰司特害她迟到,因此毫不保留地将她之所以迟到的来龙去脉说得一清二楚,其中当然也不忘杰司特那一番动人心腑的情话。 若不是碍于安廷在场,特防队的某些人早就捧腹大笑了,虽然不能光明正大的笑,但暗地里偷偷摸摸的笑声还是行的。 听完许慧的“理由”,安廷挥挥手,示意许慧可以返回队伍后,他的两指合并着按上眉间,无奈地叹息了一声。 他摇头道:“杰司特那个家伙,正事不好好做,脑子里净想着一些有的没的。哼,看来改天有时间,得再好好教育他一下了。” 好好教育一下?众人同时感到一阵冷风拂过背后。 安廷的教育可是特防局中众所皆知的恶梦,就算只是旁观,也会忍不住毛骨悚然,其排名只在夏宇切割美学之后。 这两大折磨有所不同的是——一个虐身〈夏宇〉,一个虐心〈安廷〉,同样叫人敬而远之。 “喔喔,大家们都到啦?” 穿着今年人人都该要有一套的龙猫玩偶装的局长,嘴角两边浮现大大的括号,一边打着招呼,一边慢慢走来,他的身后,一左一右各自是林秘书和葛雷斯。 看到了局长,许慧才恍然想起,安廷曾经说过今天会有那所谓的“第三方势力”到来,但只说是今天,却没说是什么时间。 许慧的视线转到葛雷斯身上,她不明白为什么连葛雷斯这个外人都来了,林秘书来她还能理解,大概是局长要求的吧,原因不外乎是什么,我的亲密爱人也要在之类的浑话。 通常局长的这种小任性,安廷都会睁只眼闭只眼,而在大事上,局长自己本人一点也不会含糊,根本不用别人来操心。 身旁的许凡轻轻地碰了许慧的手背一下,只要一个小动作,无须言语,许慧便知道许凡的意思,她以眼角的余光瞥向许凡。 似乎是发现到许慧先前的困惑,许凡轻轻蠕动着嘴唇,用唇语无声地说:“赫尔莱因家族。” 经许凡一说,许慧恍然大悟,根据第三势力所送来的信件,上面有特别要求局里的重要人士也要到场——是重要“人士”而非重要“成员”,安廷和局长想必也是看出这两字之差,才会请葛雷斯到场。 葛雷斯身为英国、那具有举足轻重地位的赫尔莱因家族次子,实际上又是赫尔莱因家族,目前的掌权者,要有人敢说他不算重要人士,毫无疑问,那个人肯定是脑子有问题了。 正当许慧径自想得怔忡出神时,蓦地,空气中竟产生一道直径三公尺大小的涟漪! 涟漪一圈圈地外放开来,每个人都能清楚感受到涟漪外放时形成的震动气波,只闻滋滋数声,一楼大厅的景象开始扭曲! 许慧一脸愕然道:“怎、怎么回事?” 幻如薄雾的景象在众人眼前隐约而现,景象由模糊渐渐转变为清晰可见,过程看似缓慢,实际上不过在一刹那之间罢了。 众人似乎在瞬间被移动到了一片草原,绵延无垠的草原飘着薄薄的雾气,别有一种朦胧的美感,抬头,夜色的天空上,闪亮的繁星点点,几乎点缀了整片天空,星光璀璨辉煌。 许慧伸出手,像是想抓住天上的星星,她眼露沉醉,情不自禁喃喃说道:“好漂亮。” 在场的众人中,表情没有多大起伏的也就只有三个人——安廷、杨尘以及任历。 安廷半抬起手,心道:“有风。不对,这不是自然吹起的风,应该是中央空调用来调节室温的冷风。” 由此看来,他们并没有被“移动”,眼前的一切不过是虚构幻影,但能将幻影拟化得如此真实,不得不叫人佩服。 程志宏抓着安廷的手不停地摇晃,指着天空兴奋地喊道:“安廷,你看,是星星,星星耶!” 安廷拍开他的肥手,不耐地皱眉道:“死肥猪,别太高兴了,这些都不是真的。” “不是真的?”程志宏一脸傻乎乎地问着,他不愧是公认的好脾气,被安廷这样不客气的对待,却毫无一丝豫色。 安廷给了他一记白眼,“不要被表象迷惑,有时候眼睛所看见的现实,并不代表它就是真实。” 却看程志宏抓了抓头,呵呵笑了几声。 安廷想都不用想,就知道他刚才说的话,某只猪是有听没有懂了。 不知是纯粹无奈还是恨铁不成钢,安廷低头叹息了一声,说道:“是我不该把你的脑子当作平常人的脑子,你的脑袋根本是用豆腐做的。不过有新陈代谢特别快的豆腐脑袋吗?算了。总之,不要用眼睛看,试着用感觉去体会。” “喔。”程志宏应答一声,乖乖地把眼睛闭起。 安廷的视线快速地扫了一圈,其它几个人早在安廷的第一句话时,便察觉到了不对。 早就察觉到的杨尘像是闲闲没事做,蹲在地上拔着草打量着,评语道:“嗯嗯,了不起,这触感也活像是真的,”他凑近鼻子闻了闻,“唯一的破绽就是没有味道。” 至于任历,从头到尾只是抱着钩镰戟站在一旁冷凝着脸,一语不发——对于这一只自从主人离开后,就全然陷入自闭状态的忠狗,安廷是采取放任的态度。 安廷并不是不想管任历,而是他认为任历不需要他人无谓的开导、安慰,任历已有自己的一套想法,不然以任历的性格,早就离开特防局,独自一个人去找寻谢辰风的下落了。 比起一个人漫无目的的寻找,留在人手多、消息灵通的特防局,的确是最为明智的选择。 眼见过了五分钟对方还是没有现身,安廷心想对方要想观察,也该观察够了。他咳了两声,清清喉咙说道:“既然人都来了,请不要再浪费彼此的时间,如果你还不想谈,那我想我们也就不用谈了。” 安廷说完没有多久,前方不远处传来窸窸窣窣的奇怪声响。 许慧定眼看去,一看清发出奇怪声响的物体,顿时倒抽了一口大气,她苍白着脸,才张开嘴还来不及发出声音,另一个人已经快了她一步。 “老、老老、老鼠啊啊啊啊啊!”沈仪宣两手紧紧揪住自己的头发,发出了歇斯底里的尖叫。 黑暗中闪动着青光的眼睛,几乎与黑夜融成一体的毛色,肥硕的身型,突出的门牙,短小的四足,长长而又不时抖动的尾巴,可以说是全女性甚至全人类的公敌——水沟鼠! 更可怕的是,突然出现的水沟鼠数量可不是一只、两只,而是一百只、两百只以上,其场面是另类的壮观,也是另类的恶心恐怖,难怪会让许慧和沈仪宣的情绪濒临崩溃了。 “杨伯!李大哥!快、快帮我把水沟鼠赶走啦!” “凡!赶走这群该死的老鼠!不对!灭鼠剂、拿灭鼠剂来!我要代替WHO消灭这群全民公敌!”〈WHO,WorldHealthOrganization,世界卫生组织的简称〉 就在其它人被她们搞得哭笑不得时,那数目成百的水沟鼠有组织性地集结起来,一只又一只的排列迭起,居然形成了一个人的形状。 目瞪口呆之际,更惊人的事情发生了,只见原本蠕动个不停的水沟鼠们同时一顿,水沟鼠形成的黑色人形竟变成了一个女人——一个真真正正的女人! 更让他们无法接受的是,由水沟鼠所变成的人,竟然漂亮得叫人难以置信! 那个女人的一头长发是鲜艳的红色,雪软白凝的肌肤隐约间好似还能看见皮肤下的血管,眉儿弯弯如弦月,眼眸中的水光盈盈流转,五官精致得彷佛艺术品一般,美丽得令人目眩。 过大的落差,使得他们一时间无法回神。 安廷看到那封送到局长桌上的信时,敏锐地发现到信封上有些许的咬痕,那时他便知道送来这封信的,有极大可能性并非为人类,只是那时他猜测是经由超能者操控的动物所送来的罢了,没想到却是。 出于超能者的特有直觉,安廷能感觉眼前的女人,有同为超能者的气息没错,但还有另一种怪异的气息,这种气息是。 猛然一震,安廷心中的警铃作响,他疾速地抽出腰际两旁的银枪。 “这个女人是变种者!” 原先恍惚的特防队众人闻言,瞬时一动,将局长等没有战斗力的普通人类保护于正中间,严阵以对。 见状,红发女人〈变种者〉却是一脸平静,微微地勾起嘴角,绽放出迷人的美态。 红发女人的视线一一看过在场的众人,轻一颔首说道:“各位好,我是雅,非常高兴能认识你们。” 在交际上属于很普通的一句问候,但听在众人的耳里,却犹如平地炸响一声轰雷。 这个变种者。说话了? 难不成这个女人不是变种者?可是感觉的确是变种者没错啊。 安廷心中困惑着,张了张口,迟疑地问道:“你到底是。” 雅看着安廷,含笑道:“我是变种者,也是超能者,更是异能者。” 是变种者,也是超能者,更是异能者? 李岚都听懵了,茫然地自言自语道:“这是三合一浓缩咖啡的最新广告吗?真是有够创意啊。” 感染D病毒而产生的变种者和超能者,这两者的存在本就非常不可思议了,可一个人能同时是这两者再加上异能者,那是不可思议中更加超高等级的不可思议。 安廷一点也不怀疑雅说的话,如果雅是超能者,就不可能会有变种者的气息,如果是变种者,相对的也不可能会有超能者的气息。 可是,安廷同时也更迷惑了,感染D病毒,经历异变过程的结果只有一种,不是进化失败成为变种者,便是进化成功成为超能者,从没听说过有像雅这样的存在。 雅沉稳地笑道:“我是怪物。” 特防局的众人皆是一愣——怪物?有像她那么美丽的怪物吗? “其实所谓的变种者、超能者还是异能者,在常人的眼光看来,都和怪物没什么不一样吧。” 雅举起自己的右手与两眼齐高,看着自己的右手缓缓说道:“不管是哪一种,我们都拥有着常人不该有的力量。 “现在,对于我们的这种力量,常人或许会羡慕,或许会嫉妒,或许会崇拜,但当危机度过,总有一天他们不再需要我们时,他们会远离我们,他们会害怕我们,他们会恐惧我们,最后我们就变成了他们口中的怪物。” 雅抬眼望向众人,轻笑道:“不过,呵呵,也许这种想法很傻吧?可是我们仍想保护人类,即使我们早已被人类所遗弃。” ——会成为强而有力的同伴。听着雅的一字一句,安廷肯定了心中的这个想法。 “你的同伴。也都是像你这样的人吗?” 雅点头道:“是的。但如果不是有意,超能者也很难发现到我们,因为我们这些怪物具有一种特别的能力。” 她说着,轻喝一声,眨眼间从她身上再也感受不到超能者,甚至变种者的气息了。 “消、消失了?” 除了局长和林秘书、葛雷斯这三个普通人类以外,特防队全员皆露出了诧异不已的神情。 安廷很快地稳定心绪,闭起眼,专心致志地感觉着雅身上的气息。 “不是消失,而是她将气息压制到几乎让人无法察觉的地步,除非特别的注意,不然根本发现不到。”安廷也可以这样做,只是那必须耗费他很大的力气,而且效果也不如雅那样的好。 雅轻抿嘴角,优雅地笑道:“我们可以全部压制,也可以只压制一种,让自己的气息完全成为超能者或是变种者。” 杨尘脑中灵光一现,瞬间将雅所说的事和某些人连接了起来。 “难道。夏宇,还有那个新人类联盟阿寻,也是你们的一分子吗?” 众人同一时刻全将视线集中到雅的脸上,大气也不敢喘一口,屏息等待她的回答。 夏宇的神秘来历以及奇特的超能能力,向来是众人心中的一个大谜,也难怪他们如此渴望听到雅的答案了。 雅的眼瞳一片静谧。 “正如你所说的,但是他们两位又和我们有所不同。” 安廷疑惑道:“不同?”一顿,他想起另一件非常在意的事情,赶忙改口说道:“在解释什么不同之前,可以请你告诉我队长,也就是罗天行现在的状况吗?队长是在你们那里没错吧?” 雅苦笑道:“我很想回答你这个问题,可是实际上我也不太了解,因为在治疗罗队长这件事上,并非由我接手,而且在那之后,便是由夏宇。”她斟酌着用词,“寸步不离地保护罗天行,不允许我们其它人的接近。” “只需要回答我,队长是不是还活着?” 雅露齿笑道:“我的回答是‘Yes’。” 得到了答案,几乎所有人都放心地展露微笑,局长大人更是激动得飙出泪水,嘴里还喃喃念着:“天行,等你回来我们就再结婚一次!这次我退一步,我当老婆,换你当老公。” 局长这一番自言自语音量虽小,却也让每个人听得清清楚楚,搞得众人啼笑皆非。 安廷懒得理会这位宝贝局长了,他脸色一正,对雅说道:“请你继续之前的话题吧。” 雅点了点头,说道:“我们一般都和特防队的各位相同,超能能力只有一种,都是由我们原本的特异能力进化而来。” 安廷打断地问道:“等等,你们在还没感染D病毒前,全部都是异能者吗?” 令人讶异的,雅再度点头,表情平静地说道:“是的。我们也是经由政府实验产生,从胚胎开始于培养器中培养,一诞生便被作为实验体,时间大约比D病毒实验早了二十年左右。 “由于我们的特异能力不如政府当初所预想般的强大,甚至能说是弱小,因而被监禁。不,该说被遗弃到了孤岛上,放任我们这群异能者自生自灭。” 局长恍然击掌道:“我有印象!的确是有这个实验,要是我记得没错,应该是被列为一九八五六极密档案。 “档案毁损得很严重,只能拼凑片段的内容,唯一完整的结语又只注明了实验失败,完全没有提起实验体最后的处置。” 雅接口道:“我们这群异能者被各个参与实验的科学家分别培养训练,全都不认识彼此,直到被遗弃孤岛后,我陆陆续续地遇见了同伴,几年间我们彼此互相帮助,在孤岛上存活了下来。 “不知道为什么,我们这群异能者全都感染上了D病毒,也许是体质适合的关系,我们全都进化成功,只是我们那时不知道,我们所拥有的力量是D病毒带给我们的,而那时候,杜博士也还没有发现D病毒。 “后来有同伴离开孤岛,偷偷潜回台湾,备份了一九八五六档案。局长所说的毁损,便是出于那位同伴之手。 “因为档案中详细记载了我们这群异能者的资料,那位同伴觉得这对我们而言,是一件很危险的事情,因此才自作主张,将档案破坏。” 安廷听到了重点。 “夏宇和阿寻的数据,也都记载在一九八五六档案上?” 雅说道:“对,我们也是看了档案后,才知道除了我们以外,还有别的异能者存在,他们被遗弃到另外两座孤岛,但距离我们不是很远,所以我们同伴间达成共识,离开我们所在的孤岛去找寻他们。” 她黯然地叹了一口气,才继续说道:“首先,我们到了距离最近的第一座孤岛,可是那座岛上到处都有战斗过的痕迹,每处痕迹都有死状凄惨,不成人形的同伴,简直成了地狱。 “也许你们听到这里就猜到了,那座岛便是夏宇所在的孤岛。” 也只有夏宇有能力做出这种事了。 安廷苦笑,“你们后来遇到了夏宇?” 雅却是摇头,神色悲凉地说道:“当时我们不知道是谁做出那种事,我们努力找寻幸存的同伴,但岛上除了死尸残骸,再也没有活人了。 “接着我们到了第二座岛。幸运的,我们找到了其它几位同伴,你们口中的阿寻就是其中之一,只是后来他便离开了我们。” “为什么他要离开你们?” “也许是因为他比我们都还要憎恨吧。” 雅遥望向远方,像是在缅怀着过去,星夜般的眼眸有一瞬间的黯淡。 “我们之中后来分成了两派,一派是远离人群,留在岛上继续过着隐居的生活,另一派是想取得更强大的力量,报复当初制造我们出来,却又遗弃我们的政府。” 阿寻就是想报复的另一派?安廷才想问出,雅便已经说道:“寻是当时唯一没有做出任何表态的人,后来他甚么话也没有留下,独自离开了我们,我也是直到前几天才知道,原来他离开我们以后,加入了新人类联盟。” 雅低头叹息道:“虽然我们分成两派,但另一派也只是想报复政府而已,并不想将憎恨波及无辜的他人,制造我们出来的只是政府,而不是一般的常人。 “说到底,我们虽然不属于常人,却仍对常人抱持着一种向往和眷恋,要是可以,我们也想做为常人出生。 “而新人类联盟残忍的作法,使得我们两派同样震怒,促进了我们两派暂时抛弃分歧,重新联合了起来。” 雅看向了安廷,一瞬也不移地直直看着他,精致绝美的容颜浮现了令人为之目眩的微笑。 “想保护我们所珍爱的人类,这就是我们‘超异者’选择和你们特防局合作的理由。” 看着雅的笑容,安廷甚么话也说不出口,他从没遇见过像雅他们这样的人,虽然他在D病毒实验中进化成功,成为超能者。 要说安廷从未怨恨过,那是骗人的,后来也是和罗天行等特防局人员相处了好一段时间,才慢慢有了想要保护人类的想法。 可是雅他们却不同。 明明是被人类恣意地制造出来,又被恣意地抛弃,但当人类面临危机时,仍然义无反顾地奉献出自己的力量。 不待众人消化完心理所受到的冲击与震撼,雅笑着说道:“既然我们的起源说完了,那就回到之前关于夏宇和阿寻的问题吧。” 雅伸出了她的右手,手腕微微一振,顿时整个手臂的部分还原出,让特防队两位小姐尖叫十足的水沟鼠。 十几只的水沟鼠保持着手臂的形状,手指部分则是由五根尾巴所组成,水沟鼠与雅的身体紧紧相连,形成了一副诡异至极的画面。 “在还没感染D病毒前,我的能力是能一次操控二十只以内的鼠类,感染D病毒进化成功后,一开始,我的能力转变为,可将自己的身体转化成百只以内的鼠类,而且,每一只鼠类都是我,也都拥有我本身实力的百分之一。” 只见代表小拇指的尾巴一个抖动,雅的手掌心上多了一个十五公分大小的迷你小雅,迷你小雅还很有礼貌地朝众人笑了笑,但从她咧开微笑的嘴巴中,还是看得到鼠类特有的两颗大门牙。 “随着实力的增进,目前我能将身体所转化的鼠类数目达到千只左右。” 安廷大为惊骇,虽然每只分化出来的老鼠,本身只有百分之一的实力,但老鼠的数目可不是刚好一百只,而是上千只,这样一来,实力可是整整疯狂增长了十倍啊! “寻的能力却不只一种,而是拥有复数以上,我曾经看过的就有两种,”雅依照着顺序比出手指,“第一种紫色圆球,称为‘紫囿’,体积虽小,数量可一次出现众多,本身无法移动,破坏力却极为强大。 “对于‘紫囿’的作用表现,在英国时,贵局的杨先生等人就应该认识得很清楚了吧?” 杨尘以及沈仪宣忙不迭地点头如捣蒜。 “第二种能力称为‘紫流’,它的作用效果相当神奇,我也很难解释清楚。”雅轻蹙眉头,停顿了一下,思索着该怎么用言语说明才好。 “‘紫流’是从寻的手指衍生,是一种丝状物,主要作用似乎是能控制,甚至是抽取脑部的记忆或是情感之类。” 许慧一脸不敢相信地问道:“抽取脑部的记忆或情感?这有可能吗?” 雅的脸色严肃,沉声说明道:“这并非不可能的,因为人类的脑部分成了大脑皮质、小脑、脑干、丘脑、丘脑下干、边缘系统、海马回、基底神经结以及中脑九个区域,又分别掌管着思考、运动、呼吸、记忆、情绪反应。等等的各类功能。 “‘紫流’便是能入侵脑部,随意控制抽取这九区块所掌握的功能,也就是说,假设寻要让一个人产生帕金森氏症〈注一〉,他只需要控制基底神经结产生病变,就可以做到了。” 许慧倒抽了一口气,不只是一般人,大脑也是超能者最重要、最毫无防备的部位,阿寻的“紫流”几乎是接近无敌的一种能力,可说是每个人〈包括超能者〉的恶梦。 但听到雅接下来的话,令众人大大地松了一口气。 “但是寻如果要发动这个能力,就必须有足够的时间,而且从发动能力到结束的这段时间里,寻本人是完全无防御的状态,任何人都可以轻易杀死他。” 安廷问道:“那夏宇呢?” 雅歉意地一笑,说道:“对于夏宇,我的了解并不深,档案中关于他的数据也没有记载得很详细,但在主张向政府报复的那一派中,有位同伴曾经和他有过交集。 “那位同伴说不知道为什么,夏宇与寻同样拥有复合能力,综合实力远在我们每一个人之上,不过,更重要的是。” 她突然停住了话,拧起双眉,眼中竟浮现出名为痛苦的情感,张了张嘴,她像是下了极大决心般地说道:“更重要的是,拥有复数能力的夏宇和寻不像我们一样,存在着界限点的顾虑。” 突然又蹦出另一个甚少听闻的名词,安廷的眉心皱起,问道:“界限点?” “界限点,是我们超异者最大的弊端,那就是我们解放力量超越某种程度时。”雅闭上了眼,表情像是忍受着极大的悲伤,一字一字地说道:“我们便会变成真正的怪物,比变种者还要来得丑陋、恐怖、嗜血的怪物。” 雅将略微紊乱的呼吸调整回正常,重新睁开眼时,她的眼中含着坚毅。 “你们可以看看我们超越界限点的后果,再详加考虑是否愿意与我们合作,共同对敌新人类联盟。” 雅抬头看向了天空,高声说道:“云,麻烦你了” 像是响应着雅的呼唤,距离雅右手边的三公尺处出现了一道漩涡般的气状波,只见漩涡慢慢扩大,然后扭曲变形。 漩涡奇异地变形为一只长得很像石蝇幼虫〈注二〉的生物,它表面的皮肤像是蕴流着黑光的铜铁,但是更仔细一看,有些部位是已然腐烂的肉块,时不时地落下肉片,有的肉块中还夹杂白森森的骨头。 生物两公尺长得身体共分为五节,头部长着两根触角,中间三节的腹部左右各长了三只节肢状的细足,最后尾部的长度和三节腹部相等,左右也各有一只直直的细足,似乎无法弯曲。 “吓!” 胆子最小的沈仪宣忍不住惊呼了一声,因为她看到了在生物头部的正中间,居然还有着一颗人头! 那颗人头的脖子和生物头部中间联系起来,相连接的部分,不断流落一种白色黏稠的液体。 人头还依稀看得出来是个长相清秀的女人,整颗头颅没有半根毛发,她的一双眼睛没有眼瞳,而眼白中布满血丝。 人头的脖子甩动了几下,然后抬起,仰望着夜空发出了一种类似于哀嚎的低鸣声。 “啊啊。呃啊啊啊。唔唔。” 安廷瞪圆了眼,直看着眼前的生物,脸色有着惊愕和骇然。 “这就是超异者超越了界限点之后。” “是的,她也曾是我们的同伴,也是第一名变成丧失神智,只会本能地一味追求鲜血、破坏一切的可怕怪物。”雅神色黯淡地伸出手,像是想抚摸生物,可在即将触摸到生物时,生生地停了下来。 雅垂下了眼,不让人看清她眼里所露出的深刻伤痛。 “我们超异者一旦超越了界限点,那么等待我们的就只有一条路——‘觉醒’,然后成为‘遗弃者’。” 注一:帕金森氏症为常见的神经性病变,患者因基底核的黑质遭受破坏,使得所制造的神经传导物质多巴胺耗竭,导致静止性的震颤、肌肉僵硬、运动迟缓、姿势不稳等症状。 注二:石蝇幼虫,环境指标生物,只要有石蝇幼虫栖息的河川,代表其河川的水质是相当干净的。 第四章:合作达成 众人面面相觑。 能有强大的合作伙伴是一件求之不得的好事,但是当合作伙伴身上背负着不定时炸弹时,那又是另外一回事了。 雅不发一语,只是静静地等待着最终的答案。 安廷将视线从遗弃者身上收回,向雅一个颔首说道:“不好意思,可以请你稍微等候一下吗?” “好的。” 安廷笔直地朝局长走了过去。 “有合作的价值。”局长劈头就是这么一句话。 安廷心有顾忌地说道:“不过也有风险的疑虑,如果在战斗时,他们解放力量过大,突然变成了遗弃者。”他以眼角余光看了看遗弃者的方向,“那我们很可能变成腹背受敌的悲惨情况了。” 局长听完点了点头,安廷还以为局长打算重新考虑,没想到局长又说了一句:“你说得有道理,但我认为还是有和他们合作的价值。” 安廷怔了一怔,他一点也不认为,局长的任性会在这件事上发作,更重要的是局长的眼神很认真,前所未有的认真。 “局长,属下可以大胆请问,您之所以决定和他们合作的理由是。” 局长比出了两根手指,说道:“两个理由,一个是比起新人类联盟,我们局里确实非常缺少人手,一个是雅敢将超异者的弊端说出,想必他们也有一套解决这个问题的方案。” 闻言,安廷若有所悟,下意识地转头看向雅。 不出局长所料,一与安廷的视线对上,雅立即颔首说道:“是的,我们想了一个办法,可以制约我们,同时让贵局人员安心的办法。” 雅将右手伸出摊开,一道小小的漩涡出现在她的掌心,紧接着漩涡变成一个颈环。 “这和贵局的自动感应颈环功能类似,只是它不仅能随时感应体内细胞的状况,另外还搭载了遥控功能,可以远程操作,输入密码遥控爆破,爆炸威力是贵局颈环的一倍以上。” 雅宛如说着与自己毫不相干的事情,一脸的平静无波。 “如果合作,那么我们每个超异者都会戴上这种颈环,并且将决定我们生死的遥控器和密码交给各位。” ——这个条件已经表现出超异者最无庸置疑的诚意了。 表面虽说是合作,但实际上,超异者却把他们自己的地位放在特防局之下,甚至还将他们的生死交给了特防局决定。 如此的条件下,安廷再也没有后顾之忧了。 雅问道:“合作接受吗?” 安廷看了一眼局长,局长毫不犹豫地点下了头。 “接受。”安廷回答。 雅安心似地笑了,说道:“既然决定合作,那么我也该将我的同伴介绍给各位,只是他们还未来到台湾,都在孤岛上等待着我传回去的消息。 “所以,我先请另一位和我一起来的同伴,云,用虚拟影像介绍我们的其它同伴。” 雅身边的生物无声无息地消失,取而代之出现的是十三道人影。安廷的眼睛快速地扫过人影,在看到第十三道人影时他不禁微微一顿。 前面十二个人有男有女,看起来年纪差不多,都在二十五、六岁左右,但第十三个人,却还只是个小男孩。 沈仪宣奇怪地问道:“咦,怎么没有夏宇王子啊?” 听到这个称呼,所有曾和夏宇有过交集的人都头皮发麻,不由自主地打了一个冷颤。 李岚滚圆了眼,语带颤抖地重复道:“夏宇。王子?” “对啊,夏宇王子!” 沈仪宣两手交握,一双大眼睛里充满心心,既兴奋又沉醉地说道:“难道李大哥不这样觉得吗?我从来没有看过像夏宇王子那么帅的人了,举手投足都散发着一种迷死人不偿命的优雅,他笑起来更好看! “还有啊,他的声音超超超——级性感的!有点低沉,有点沙哑,还带着叫人骨头都快酥掉的磁性! “听说他还有养一只很可爱的猫咪,对吧?会养宠物,也就代表他是个很温柔善良的人呢! “虽然很多人都说他的坏话,但那一定是男人嫉妒他,女人恨得不到他,所以才会这样出言毁谤他的!” 沈仪宣死命地握起拳头,甚至还听得见骨头格格作响,她用着比起罗长官后援会还要来得炙热的眼神,振振有声地说道:“就算夏宇王子杀过很多人,那也一定是因为那些人不对,所以夏宇王子才会杀掉他们的!千错万错,都不是夏宇王子的错!” 乌鸦飞过,冷风飕、飕、飕地吹起了。 脸色僵硬的杨尘抖动着嘴角,勉强吐出了一句:“所以我说,迷恋果然可以掩盖所有的事实真相。” 李岚额头流落一滴冷汗,点头附和道:“无知真是一种幸福啊,就某方面来说,小宣也是个强人了,还是属于神经超级强韧的那种。” “什么啊你们!”沈仪宣气愤地跺跺脚,手指指着李岚,眼睛瞪着杨尘,一脸凶恶道:“就是有你们这种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的人乱说话,所以才会害夏宇王子被人误解的!” 基于和罗长官后援会打交道的经验丰富,李岚当然聪明地选择噤住声,不敢再发表任何言论,而老油条杨尘想当然尔,惹熊惹虎惹什么都好,就是不会笨到去惹一个已经狂热到丧失正常理智的粉丝〈fans〉。 雅似乎也被沈仪宣的发言给吓到了,久久才回过神来。 “无论夏宇曾杀了多少同伴,但在我们心中,夏宇也仍是我们的一分子。只是很遗憾,他并不这么想,他宁可选择和我们利益交换,也不愿意回到我们之中。” 沈仪宣两手捧住自己的脸颊,兴奋地尖叫了一声,雀跃地说道:“啊啊!帅毙了酷毙了!选择孤独,品尝寂寞的王子,夏宇!夏宇!我的夏宇王子!你真是忧郁得太迷人了!” 所有人脸上都是一堆黑线,连吐槽沈仪宣的欲望都没有了。 李岚摸了摸自己的脸,感慨地说道:“我明明长得也很帅啊。”心里暗叹:“老天不公平啊,怎么就没有人像迷罗队长还是迷夏宇那样的迷我呢?” 雅牵强地一笑,像是怕沈仪宣又发出什么惊人之语,连忙介绍起她右手边的第一位同伴。 “这位是云,他的能力是‘空间幻象’,能力表现诚如各位所见。另外,在他的‘空间幻象’中还有一个附加效果,那就是除了他自己以外,其它人都会被压制四分之一的力量。” 云是个面容清俊的男子,在雅介绍完之后,他的脸上露出一抹善意的微笑。 “非常高兴认识你们,很抱歉只能用虚拟人像和各位打招呼,因为贵局的防备森严,我没办法像雅一样,在不惊动警卫下进入,只能待在外面远控‘空间幻象’。” 雅介绍第二位女性,说道:“这位是凌,她的能力是‘蕴电’,她的身体可以无限制地吸收自然的雷电,或是非自然的电力,然后转换成另一种杀伤力强大的电能储藏于体内,供她自由调用。” 云所虚拟出的凌,一头利落的短发,长相偏向帅气。她抬起手,看似随意又潇洒地打了一记响指,顿时在她的大拇指和中指间出现了一条灰红色的线条,吃吃作响。 雅按照顺序介绍着,林秘书不愧是局长的亲密爱人〈?〉,虽然自始至终不发一言,但却很尽责地在手提电脑上记录着雅所说过的每一句话,还将之做了系统性的整理,以方便调阅。 有这么一位尽责的秘书,所以当其它人还在努力记住有的没的五四三时,我们的局长大人偷偷摸摸地将龙猫玩偶装后背的拉炼拉开,拿出最新一期的“燃烧吧!扮装魔人”,闲情雅致地研究了起来。 “哦哦,这件很不错的样子。‘永远的英雄,蝙蝠侠纪念版,size从SSS到5XL通通一应俱全,让你没有顾虑地化身为正义的代表,惩罚邪恶!’ “哦哦哦哦!价格也很实惠啊!这个月剩下的零用钱还买得起!嗯,就决定这一套,我也要过过当英雄的瘾!” 局长说完这句话后,猛然发现不知为何,现场居然变得一片死寂,所以,他好奇地抬起了头。 所有人几十只眼睛全都看着局长,看得局长觉得皮肤隐隐有种刺痛感。 “哈、哈哈、哈哈哈。”局长一边傻笑着,一边以媲美超能者的速度将杂志塞回后背。 安廷两眼微微眯起,用着听不出喜怒哀乐的声调说道:“局长,您一天不看这本杂志您会死吗?请您克制一点,如果您不能克制,我很乐意为您保管杂志。” 局长拼命地摇头,直要把脖子都给甩断,失措紧张地说道:“不用不用,我向月亮发誓,我可以克制,我绝对可以克制的,你放心!” 安廷带有强烈警告意味地看了局长一眼,移开目光转向雅,抱歉地说道:“很对不起,请你继续吧。” 雅带着笑说道:“好的,第十三位,他是小树。”她的笑意忽然沉淀了下来,“这个无辜的孩子其实原本不该是我们的同伴,是我们另一派主张报复政府的同伴,所制造出来的新同伴。” 安廷皱眉,“可以解释一下吗?” 雅苦涩地笑道:“这非常的复杂,请容许我大略地解释。我们另一派的同伴们,从自己混合三者的基因中,提炼出一种名为‘D异体’的新型病毒,而小树就是另一派同伴找到能感染D异体,并且成功进行变化的适任体。” 似乎是怕安廷等人会为此反悔合作,雅既惶恐又真诚地说道:“由于这种作法非常的不人道,经由我们强力的反对下,我能保证,我们另一派的同伴已经不再做类似的实验了。” 在找到小树之前,雅的另一派同伴又找了多少人实验? 对于这样的问题安廷决定漠视,以大局为考虑才是最重要的,更何况他们也没有立场谴责超异者漠视人命的作法,因为政府的D病毒实验,又何尝不是牺牲了无数的人命? 而且,先前雅在介绍其它十二个人时,并没有另外说明是否为另一派的同伴,是害怕他们会对另一派的人,抱有敌意或是偏见等不利的想法。 既然雅担心,那么安廷就没有打破沙锅问到底的打算了,施予小恩小惠换取雅等人的感激和忠心,于安廷来说,这可是一笔相当划得来的买卖。 但也由此可知,雅等一众特异者或许是同为实验所生,又同被遗弃孤岛的关系,彼此之间,似乎有着一种他人无法明白的羁绊,向心力相当强。不过,当然也有像夏宇和阿寻这两人的例外存在了。 今天听了雅的一席话后,以往一些针对于夏宇能力的疑惑,安廷终于有了解答,可新的疑惑又随之产生。 既然雅等人都是单一能力,还有着超越临界点就会变为遗弃者的危险,为什么就只有夏宇和阿寻这两个人特别的不同呢? 安廷心想,或许能从一九八五六档案上得到些许端倪,身为同盟,跟雅他们借阅一下档案,应该不是太大的问题吧。 雅轻轻抚摸着小树的头发,虽然面对的是虚拟人像,她的眼中仍有着慈爱和怜惜。 “虽然是D异体的关系,使得小树变成了和我们一样的怪物,但却也是因为D异体,小树才能从士林惨事中幸存下来。 命运真的是很奇妙啊。” 雅粗略地介绍完了各个同伴,又有了一定的合作共识后,谈话终于进入双方最重视的主题。 话锋一转,安廷正色问道:“关于D·P计划,你们了解多少?又是怎么知道这项计划的?” 雅说道:“不敢说全部了解,但至少有一定程度。这项计划,是我们四位同伴原本想要解救被人蛇集团卖到新人类联盟中的常人,却无意间发现到了这项计划。 “但也正是如此,不小心触动了警报。使得我们两位同伴不幸丧生在新人类联盟。 “那丧生的同伴之中。就有那位为了掩护其它同伴逃走,因而第一个变成‘遗弃者’的同伴。” 安廷一个躬身行礼道:“我感到很遗憾。” 雅的眼中有了泪光,她深呼吸几次,才恢复平静地说道:“两位同伴的死,是有价值的,因为他们的牺牲,才能让另外两位同伴逃脱。” 听到这里,葛雷斯终于忍不住地开口问道:“请问是不是你们发委托给疾风旅团,去窃取D·P计划的?” 葛雷斯此时的口气很差,可以说是丧失了他以往面对女性时该有的风度,他心想,竟然连超异者都丧生在新人类联盟了,那时如果不是斐洛特·加龙省〈蓝〉还有利用价值,斐洛特·加龙省也很可能会死在新人类联盟的手里。 如此一想起来,葛雷斯不由得为他的兄长担心不已。 “非常抱歉,那的确是我们之中某些同伴擅自决定的。不过,我那位同伴说当初之所以委托疾风旅团,是因为知道了疾风团长的背景来历,认为比起我们,显然由疾风旅团去窃取比较妥当,他们也不会有生命危险才对,因此我那位同伴才会这样做的。 “可是,这也脱不了事后的辩解,总而言之,会牵连到原本无辜的疾风旅团,这全是我们的错,请你原谅我们。” 语毕,雅朝葛雷斯深深地一鞠躬,保持着腰部弯曲的姿势久久不起,等待着葛雷斯的回复。 看着雅许久,原本心有怨怼的葛雷斯慢慢冷静了下来,他明白这不能全怪雅他们,斐洛特·加龙省也是明白其中的凶险,却仍是答应了接受委托。 葛雷斯将右手放到了左胸,垂首说道:“不。这不是你们的错,是我不对,我太激动了,请你原谅我的失言。” 杨尘拍了拍手,哈哈笑道:“太好了,彼此的心结也算解开了,阿弥陀佛,功德圆满啊,所以雅小姐,请你接着说D·P的事情吧。” “好的。”雅先是对葛雷斯感激地一笑,然后说道:“根据两位同伴带回来的情报,新人类联盟所策划的D·P计划,总共分为三个部分。 “第一个计划,追杀各国元首及重要官员,只要领导者一死,国家便会陷入混乱状态。 “第二个计划,制造出大量新型D病毒,将之扩散到世界各大都市,使得部分体质合适的人类变成听从他们命令的变种者,屠杀人类。 “第三个计划,这也是让我们最震惊的部分,新人类联盟中,居然有人预测出近年内温室效应,将会恶化到前所未有的地步,产生全球气候的连锁效应,同一时间在全球各地引发雹暴、暴风雨、大海啸、龙卷风等自然灾害。 “新人类联盟所要做的很简单,就只是添一把火,藉助超能者的能力,让大灾难威力加剧,提前降临。” 阵阵的心悸,安廷的心跳猛地急速飙快,就连呼吸都遗忘了。 过去,安廷曾看过美国五角大厦所提出的一份报告,内容主要是探讨全球的气候变迁,研究大气层中过多的二氧化碳,将对人类造成怎样的结果。 报告的结论不排除地球或许在将来的某一天,可能发生突然性的大规模自然灾难。 如果新人类联盟的超能者中,真的有人能预测未来,那么新人类联盟的第三计划就能说是百分之百的可以成功——大自然的反扑是人力无法阻止的,那是最可怕的一种力量! 安廷的脸色异常凝重,沉声道:“也许我们阻止了前面两个计划,但是第三个计划,我们能做的只是制止新人类联盟提早引发大灾难,争取时间警告各国,做好迎接大灾难的准备。” 他的眉间拧紧,思索了一会儿,直视着雅说道:“新人类联盟要实施第一个计划,很有可能会集中在同一天或同一个礼拜,时间间隔不会太短,不然会使各国有了充足的戒备,甚至为了保护领导者而进入戒严时期。 “时间拖得太长,则是可能让国家有时间推举出临时领导者,我想这不利于他们后面两个计划的进行。” 他环视了众人一遍,将视线停在局长的身上。 “一个国家不可以没有领导者,这样的话,即使我们为第三个计划争取到了时间,陷入混乱状态的国家仍然无法有效准备迎接大灾难的降临。” 局长叹道:“我明白你的意思,新人类联盟所以将追杀国家领导者列为第一计划,想必也是预先考虑到了这点。林秘书。” 林秘书立即说道:“我已经将目前为止的数据整理好了,随时可以传送给高层。” 局长说道:“再加上一点,两个小时后召开紧急视讯会议。” “明白。”林秘书瞄了瞄手表,敲击键盘打上会议时间。 局长低吟道:“再来就是各国领导者的安全问题,就算派超能者或超异者去保护他们,他们愿不愿意接受我们的保护还是个问题。” 对于这个问题,葛雷斯站了出来,说道:“我们赫尔莱因家族也许能够帮得上忙,赫尔莱因在各大国都有相当良好的政商关系,如果是由我们出面居中协调,我想这一点面子他们应该不至于不给。 “另外,我们还可以请求芬多利亚家族方面,我会转达兰恩,请他出面和他家族的长老细谈,协助特防局。” 葛雷斯知道这已经不是考虑家族利益的时候,要是大灾难真的降临,不只是赫尔莱因家族,很可能连整个人类文明都会毁之一旦。 雅说道:“人手方面,我们超异者听从特防局的调派。” 闻言,安廷点了点头,暗暗握紧拳头,肃容道:“剩下的就是时间,我们得赶在新人类联盟采取动作前,全部布置完成,如果可能,甚至还要给新人类联盟一记迎头痛击!” 第五章:大风吹起 “呼、呼、呼。”短促而又急速的呼吸。 呼吸还没调稳,杰克便将衣服下摆撕开,以碎布将左手臂的伤口环绕一两圈,然后用嘴咬住碎布的一端,右手拉紧另一端,粗略地包扎起来。 处理完伤口,杰克吁出了长长的一口气。 “来到这里应该暂时可以放心了。” 这里是意大利郊处的一座废弃已久的小教堂。 教堂内,只剩下几张老旧的长椅,美丽的玻璃镶嵌画,碎裂得看不出原本的模样,就连庄严而又慈爱的圣母像,也都有了裂痕,看起来似乎有随时会倒塌的危险。 “可恶!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杰克骂了一声,随即低下了头,将脸埋进右掌。 “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前些日子,杰克收到了来自Z的新任务,要他和Q赶往梵帝冈,伺机狙杀教皇,可是他们到梵帝冈的第一天,就发现教皇身边的护卫人员中,多了一个不在数据上记载的成员。 明明气息上感觉不是超能者,而是普通人,但杰克对于这突然冒出来的成员不知为何感到了忌惮。 他们还是动手了,有Q在,以二敌一,再不济也可以全身而退。 不出意外,那名新成员果然不简单,虽然杰克对他身上竟散发出超能者和变种者的气息非常讶异,对战时仍然没有半分的迟疑,一出手就是全力以赴。 杰克得承认那名新成员很强,但再强也没办法分身保护教皇,让Q去刺杀教皇绰绰有余。 可是没想到,Q最后刺杀的居然却是他! 要不是杰克看到了那名新成员瞬间的表情变化,警觉的跳开原地,他的脖子早就被Q的银鞭给勒断了。 躲过Q的一击,却没躲过那名新成员的攻势,杰克左手可见骨的伤口就是拜那名新成员所赐。 到底是怎么回事?杰克的脑袋混乱,他无法理解Q为什么会中途倒戈。 Q也毫不给他开口询问的机会,一扬鞭,毫不留情地攻击他,而那名新成员一看Q倒戈,便也立刻配合起Q的攻势! 杰克心想,要不是那两人初次合作,默契差到只能用“烂到爆掉”四个字来做总结,自己哪还能趁隙发动“领域”逃走? 这条命也许早就不幸挂在那里了吧。 ——Q为什么。杰克发出一声叹息,这问题的答案,让他想破头也想不出来吧? 飞机是没办法搭了。偷渡?很遗憾,他和这里的地头蛇不熟。 “唉,干脆游泳游回台湾算了。” 杰克烦躁地抓了抓头,他当然知道不可能游回台湾,比起回台,还是先传消息回去联盟比较重要。 他下意识地摸了摸口袋。扁扁的,什么也没有,这才想起他的国际漫游手机没带在身上,似乎是丢在饭店里了。 唉啊,这真是糟糕,好个天意啊。 伴随着一声颓然长叹,杰克无力地倒在了地上。 风的流动。很奇怪。 Ken停下脚步,侧耳倾听周遭的声音——什么时候庭园的小径里多出了这么多的。摆饰?而且还没有一定的排序,像是随便的放置。 Ken试探性地伸出手,由触感察觉出材质和小径铺满的泥土相同,只是变成了坚硬且锐利的石柱。 “‘化物’。卢华,负责解决我的人是你吗?” 从树林的阴暗处,无声无息地走出了一个人。虽然看不见,可是藉由呼吸声,Ken仍能准确地将脸面向卢华。 Ken带着嘲笑意味地说道:“才刚开始D·P的第一阶段计划而已,S的动作也太快了,他就那么急着想取代主上吗?” 卢华摇头道:“他的想法我不懂,我只要知道我该做好当初的交换条件就可以了。” 语落,卢华双手直直地拍向地面,只闻他提气暴喝一声,霎时整个地面剧烈晃动起来,伴随沉重的霍霍轰鸣,一根又一根的石柱从地面冒出疯狂增长,没几十秒的光景,面积三公里宽广的庭园,有将近一半都笼罩在石柱所形成的圆形镂空建筑物中。 建筑物内,郁郁葱葱的树林和专人培植的花草全被石柱所取代,放眼望去,简直就像是石柱的森林一样。 月亮表面罩着一层薄薄的云,但不阻碍凄迷的月光,从云间空隙流泄而下,充当着优美神秘的照明设备。 “这样就不怕有闲杂人等来打扰了。”发动能力布置好了一切,卢华却看似没有耗费多少的力气,脸不红气也不喘,淡然道:“Ken,我将会全力以赴,也希望你的力量不要有所保留。” “你是个好人,卢华。”Ken悠悠说道:“我一直觉得很奇怪,像你这样的人,为什么会选择叛出特防局而加入联盟?因为你想改变你自己,反抗你的命运吗? “其实想改变的话,很容易的。亲手杀了你的父母和你的那个好朋友,你就可以真正的改变你自己。” “”卢华顿然无语。 “你做不到,对吧?”Ken下了结语,平静地说道:“所以,你什么也改变不了的,直到死仍是如此。” “你废话太多了。” 卢华缓缓取下缠绕在手臂的软剑,随意一挥,剑身一振,发出一声清脆的吟啸。 “先说一声,Ken,我不认为你蒙着眼睛打得过我,我想你应该知道这些日子里,我实力的进展有多么快速。” Ken手指摸上了蒙住眼睛的黑布,叹道:“我几乎都快忘了自己原来看得见,一旦让眼睛见光,那么‘梦知’便有整整三个月无法发动。” 而Ken无法以“梦知”预测自己,每次的发动,他能看见的也不过是片段的短暂未来,但这就已耗费了他所有的力量。 明知“梦知”的弊端很多,可是为了确保“梦知”的发动,Ken依然宁可蒙住自己的眼睛,让自己生活在黑暗的世界中。 剑尖直指上Ken,卢华冷冷地说道:“要是今天你死在这里,什么未来你都不必去预测了。” “我想你说的对。” Ken脸上浮起一笑,一把抓上黑布扯下,露出他一双紧闭的眼睛,眼皮微微抖动,他慢慢睁开眼,看了看四周。 “月光很适合。”日光的话就太刺眼了,不适合长久以来,不见光明的他。 “那么,我们就开始吧。” 闻言,卢华默默地反手一转,剑身在月光的辉映下,反射出美丽动人的银光流线。 望向远方,Z扶着栏杆的手指有一刹那的颤动。 “你来了。”他说着,没有回头。 “我来了。” S的情绪藏得极深,只有嘴角流露出一抹,但不见痕的微笑。他随手拿起桌上的一个摆饰把玩,彷佛心不在焉地说道:“你好像一点也不讶异,我这么晚还跑来找你。” Z转过了身,看向S笑道:“好吧,既然你都说了,我就问吧——你这么晚来找我,有什么事吗?” S嘲讽的笑了,以表情无言地传达着:你应该知道的。 两手分别扶在两侧的栏杆上,Z望着S笑出了声,看着他沉稳的笑,S的笑容一敛,蹙起了眉头。 Z故意说道:“我早就说过了不是吗?你想杀我的时候只要说一声就好了,我绝对不会反抗。” S接触他眼光的时候重重一顿——是认真的,Z说的这句话是认真的,没有一丝一毫开玩笑的意味。 是Ken“梦知”到的吗?如果是,S就更加困惑了,既然早就知道他想做什么,Z又为何会束手待毙? Z笑道:“这是命运,必然的,逃脱不了的。” S却是露出旋动心思的表情,沉吟道:“你是说。Ken预测到的是你死亡的命运?” Z脸色平详地点下了头。 “不。不对!”S脸色乍变,用着几近于怒吼的音量高声吼道:“这绝不可能!” “不可能?”Z不解地歪歪头,用奇妙的眼神看着S。 S却像是没发觉Z的疑问,眼神迷茫地说道:“怎么会?既定的命运原来就有Z的死?不可能,这是不可能的。” 相同的话语,S一遍又一遍,不断重复到令人耳根发痛的程度。忽然,S的身体一震,眼瞳转瞬阴郁得冷然无波,声音如从齿缝里迸出来似的问道:“你的死,也在要素构成之中?” 听见这一句问话,Z愕然了,迟疑地问道:“你。你是从哪里知道要素的?” S拳头一挥,巨响爆起,强烈的劲风不只击碎了他身边的家具摆饰,甚至还在墙上击出凹陷的裂痕。 “不要管我怎么知道,回答我!” “没错,我被你亲手杀死,这的确是属于要素之一。” Z愣愣地看着突然发怒的S,当他恍过神时,才发现他竟然不自觉地说出了答案。 S紧了紧拳头,像是陷入极大的愤怒之中,正当Z毫不怀疑S的拳头要向他砸下时,S喘着激动的粗气,却说了一句——“你的命暂时保留。” Z揣摩着S的满腹思量,他不懂S为何突然放弃他本来的打算。 “虽然我暂时不能杀你,”S的笑就和平常一样地浮现嘴角,“不过联盟还是得换人接手。” 身影一动,才看S的手抚上Z的右手,喀拉一声,手臂的骨头却已是断了。 “S,你——”Z因痛楚微微地扭曲了脸孔。 “全都碎了比较不容易痊愈吧。”S淡淡地说着,电光石火间,将Z四肢的骨头尽捏得粉碎。 Z不让自己发出一声惨叫,硬是咬着嘴唇,但从唇瓣流出的血液和不断冒出的冷汗,显示出他所遭受到的剧烈痛苦。 S带着讥讽说道:“很少看到你这种表情呢,没想到这种表情出乎意外地挺适合你。” Z一语不发,瞪着S的双眼带着深刻的憎恨,见状,S只是露出了属于胜利者的微笑。 “怎么,不杀你,反倒你还恨起我来了呢?呵呵,你不会是想告诉我什么,士可杀不可辱的话吧?” S也不在乎Z的答复,掏出了手机熟练地按下几个号码,径自和另一端的人谈起话来。 “是我。不,我没有杀他。在电话讲不方便,总之那边的事情先交给闇影他们去处理,你先过来一趟,我有很重要的事情必须和你说。” 说了这几句话后,S按下了通话结束键。 Z盯着S好一会儿,才开口问道:“你们杀了多少人?” S似笑非笑地说道:“我还以为你都不说话了呢。除了几个难搞的角色以外,其它不服从的人都只是暂时囚禁起来而已,要是以后仍然不决定归顺的话,通常会是怎样的下场,我不用说你也应该很明白吧? “可是呢,我是个很善良的人,所以我打算请寻出手,保全他们的性命。” S的回答在Z的意料之中,他又问道:“Ken他们呢?你打算怎么做?” 掌握着Z的生杀大权,S的心情似乎不错,对于阶下囚的问题几乎是有问必答。 “他们两个出于真心追随你的人最难搞了,而且实力和寻只在伯仲之间,我估计寻的‘紫流’无法完美地改变他们的意志,所以。”他的脸上露出血腥的微笑,刻意一字一字地说道:“死、路、一、条。” 察觉到Z的情绪波动有一刹那的动摇,S侧头,虽然仅是倾斜了一点点的角度,可注意力明显转向了Z。 S一脸好笑地说道:“紧张吗?呵呵,放心吧,我还没收到消息,杰克这个人聪明得很,Q一旦一击不成,他逃脱的机率就在八成以上。而且他如果无法联络到你,想必也就会猜到联盟出了问题,不会傻到回来自投罗网。 “Ken的话就更棘手了,闇影和久的刺杀根本躲不过他灵敏的感觉,不过如果是卢华出手,应该能带给我满意的结果。” Z忙说道:“不要杀他们,我死了以后Ken就会效忠你,他也会把我的命令转达给杰克,以他们两个人的能力和实力,对你很有帮助的。” S挑起了眉毛,说道:“喔喔,你早就将一切都安排好啦?你真是尽心尽力呢。”S眼中闪过一丝寒光,皮笑肉不笑地说道:“为了神的代言者。” Z表情冷然而又平淡地说道:“这是我身为传达者必须做的,尽管我必须因此失去生命。” “真是伟大啊。” 猛然,S粗暴地揪起Z的头发,看着Z因痛而皱起的双眉,冷笑道:“但是我不要他们因为你的命令而效忠我,这太不保险了,随时有被咬一口的危机,毕竟对Ken来说,你才是他誓死追随的主上呢。 “至于你嘛。你死不死,还得由我来决定。” Z的心中一震,眼眸里盘旋的却仍是无怨无悔的坚定。 “无论如何,我的死亡是既定命运,也是构成的要素之一,这是谁也更改不了的。” “命运、命运、命运。”S右手的大拇指按上Z的嘴角,轻轻抹去之前残留的血迹,一脸感慨地说道:“Z,你知道吗? 其实我一直很讨厌‘命运’这两个字,这两个字,毁去我太多的东西了。” “S。也许我从来没有真正地了解过你。”Z的脸上出现迷惘。 “我何必需要你了解?” S的手抚上Z的右眼,笑道:“要是被你了解,我想我也会像联盟里的那群人一样,为你付出一切,哪怕是生命也在所不惜了。呵呵,那可是一件非常恐怖的事情啊。” 一股疼痛从Z的右眼传达至大脑,他倒抽一口气,脸色转瞬间变成了骇人的惨白,俊美而醒目的脸庞,露出可怕的表情瞪着S。 下一瞬,S的手指插进Z的右眼中,白浊的液体混合着鲜血喷出,有几滴还沾上了S的脸。 Z感觉得到S的手指在他的眼眶内转动,发出噗滋噗滋的声响,Z扭曲了五官,紧咬的牙关发出无意义的嘶鸣,背脊忍无可忍地一阵又一阵激烈痉挛。 S的手指终于离开了,他的手里拎着血淋淋的圆状物体,Z原本拥有着美丽眼瞳的右眼只剩下一个空洞的窟窿,不断涌出浓稠的血流。 Z仅剩的一只眼睛里,闪烁着仇恨的目光。 S浑然无视Z眼中的恨意,手里一边把玩着丧失光芒,呈现灰暗浑浊的眼珠,一边说道:“要不是我比较特殊,和谢辛共同一个身体,不然我大概也早就被你迷惑了吧?” 他含着笑意的低语在Z的耳边回响,语音轻柔,脸上一片温和,就好比如一泓春水般,却让人蓦地心慌。 “呵。‘天神的礼赞’,还真亏你敢取这名字啊,和你的超能力比起来,赫尔莱因的葛雷斯、玉璃的特异能力以及我‘真实的左眼’根本算不上什么了,至少我们的能力不会变态到在入侵他人的意识时,还将他人变为自己心灵的奴仆。 “在不自觉间,一言一行、一举一动,无不以你的意愿为前提,成了一只满心只想着讨好主人的宠物。” S冷酷的笑着,“无数的旧人类、超能者因此臣服于你,为你建立起规模如此庞大的联盟。‘天神的礼赞’?哈,好一个‘天神的礼赞’啊。” Z抖动着嘴唇,带着颤音辩解道:“他们都是效忠于神的追随者,为了新的世界,义无反顾地贡献出生命。” 迸射出深沉而又阴暗的眼神,S一瞬也不瞬地凝视着Z,张口轻轻地吐出了两个字。 “骗子。” Z在听到这个词汇时,表情有了明显的紧绷,他屏息,无法呼吸,无法动弹,只有他的心,狂跳、狂跳、狂跳不止。 S一双漆黑的眼就像要望进他心中最脆弱不堪的地方,Z害怕地想躲开,下颚却被S嵌制着。倏忽间,Z的呼吸开始急促了起来,随着呼吸,他的胸口也不由自主地激烈起伏着。 满意着自己对Z造成的心理冲击,S邪佞地一笑,继续说道:“Z,你是个最高明的骗子,因为你不只骗了所有人,还骗了你自己。我说的对吧?” “不、不是的。” S的眼中流动着诡异的色彩,“真实的左眼”早已发动,侵入到Z动荡不安的心中,窥视Z最不为人知的脆弱,然而,Z本人却恍若未觉。 “什么神所选定的传达者,那都是你用来自欺欺人的,神根本就不存在这个世界,你自己也心知肚明。可是你为什么要执拗地打着神的名义,做出这一切?因为,只有用虚构的神,你才能感觉你被这个世界所需要。” S笑了出声,说道:“Z,你是个可怜人啊,从出生就被丢弃,被低下肮脏的老妓女捡回扶养,可她为了和一个男人在一起,最后也丢弃了你。” “不是这样的。她没有办法。她不是故意不要我,她只是、只是想要幸福。” Z感到一股冰冷侵入他的内心深处,他的面色青白,喉咙发出空虚的气音,他的眼神也逐渐变得空茫,只觉得眼前的一切渐渐渺远,模糊了形状。 “Z,可怜的、可怜的Z,你就是这样说服着自己的吗?” S没有移动视线,笑容变得似水般地温柔,却是残忍地说道:“但无论是什么理由都好,事实的结果只有一个——你,又再一次的被舍弃了。 “可怜的Z,这个世界根本就没有人需要你啊,你只是多余的,不应该存在的。” 第六章:不得不说的故事 阿寻踏进房间的时候,看到的一幕就是S坐在沙发椅上,他的右手里还滚动着一颗圆状物。是眼珠。 阿寻第一眼就看出那是Z的眼珠,全联盟也就只有Z拥有紫色的眼瞳,虽然此时那颗眼珠早已失去应有的光采。 移开眼,阿寻看向阳台,不出意料地看到倒在地上,犹如一滩烂泥似的Z,以往的高贵和优雅全都不复,就连剩下的一只眼睛,也宛如失去了焦点。 阿寻走到了Z的身边蹲下,仔细端详他许久后,站起身转头向S笑道:“看来你对他的积怨很深啊,感觉上像是堆积已久的怨恨一口气爆发出来。啧,可惜了,一个大美人居然给你弄成了这副德行。” S将手里的眼珠收起,抽起桌上的纸巾擦了擦手。 “你不问我为什么没有杀他?” 阿寻转动着拇指上的戒指,注视着S装模作样地叹了一声,说道:“唉,我们真没默契,心没灵犀半点不通啊,你看我这不就是在等你跟我解释了吗?” “” S无言地睨了睨阿寻,见对方依然嘻皮笑脸,他心里清楚和对方计较简直就是浪费时间,自找罪受。 阿寻痞痞地笑道:“快说嘛,不要吊我胃口了,你该不会是要告诉我说,你突然发现你爱上他,所以下不了手杀他?唉啊啊,由恨生爱的禁忌之恋啊!嘿嘿,这也很迷人呢。” 他说着,还拍了拍S的肩膀,一副我是你好兄弟的模样。 “不要担心,就算全世界的人都反对你们在一起,我也是坚决支持到底的啦。” S抿起嘴角,露出一抹富有魅力的微笑,声音却似从齿缝间硬挤出来,阴沉无比。 “寻,你活腻了吗?” 感觉到S由内散发出一股不形于外的怒气,阿寻赶忙两手高高举起,做出投降的姿势,脸上谄媚地笑道:“开个无伤大雅的小玩笑嘛,何必那么认真?” S点头笑道:“不好意思,我心胸狭窄,是属于开不起玩笑的人。” 阿寻摸摸鼻子,嘴里嘟哝道:“差别待遇,你弟怎么开你玩笑都行,换成了我就不行,人的心果然都是偏一边的啊。” S斜瞪了阿寻一眼,说道:“好了,说正题吧。” 眼看着前方的Z,他面无表情地说道:“我不杀Z,是因为他的死,似乎早被Ken所预见,甚至是要素构成之一。” “怎么可能!”阿寻瞪大双眼,马上变了脸色。 S沉下了声,言之凿凿地说道:“是真的,我发动‘真实的左眼’侵入他的内心,他说的都是真的,不是虚假的谎言。” “怎么可能?怎么可能?这是不可能的。”阿寻不安地左右来回踱步,显示出他焦急的心情。 “不是不可能的。”S神情沉静地说道:“我们所知道的未来,确实改变了。” “改变了。可是这没道理啊,我们之前确实是按照Ken的话做,循着我们已知的未来前进,Ken不可能会‘梦知’到Z必死的命运。”说到这里,阿寻顿了一下,一脸恍然道:“对了,谢辰风和谢辛活下来了。” S叹道:“没错,你果然也想到了。” 阿寻一脸郁闷地抓抓头,说道:“因为历史的脚步都是照着我们所知道的顺序发生,即使多了他们俩个人,似乎也没有太大的改变,所以我们都忽略了。”他苦笑,“他们的存活,就是历史改变的征兆。变量终究成为了影响。” “你错了。” “我错了?”阿寻指着自己高挺的鼻子。 S歪过了身,头侧靠着撑在沙发椅把上的左手,整个人看似平静得,认谁也激不起一丝波纹。 “历史从我的出现时,就有了改变,要不是有我的介入,谢辛和辰风早就死在他们进化失败,成为变种者的父母手上。” “蝴蝶效应。”〈注三〉 阿寻的脑海里顿时出现这个专有名词。 “这也太强了吧?这么说,是因为你的出现造成Z必死的命运成为要素了?我一直都以为命运的改变,是在我们占领新人类联盟之后才开始的。” 语未犹尽,阿寻自己又摆了摆手,垂下头,很颓丧地说道:“现在说这些都迟了,我还一直以为是我们把Z他们耍在手掌心上玩呢,没想到事情的结果,居然是我们傻傻地照着他们的意思去布置这一切。” “还是有转机的。”S转眼看向了Z,眼中浮现复杂的光芒,“只要我们保护好Z,不让要素构成发生就好了。” “唉,太讽刺了,本来要杀的人变成了不得不保护的人。”阿寻说得很感慨。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啊。” 阿寻话锋一转,说道:“对了对了,除了要保护他之外,还得防止他自杀才行。”他卷起衣袖就要往Z走去。 “我没说过吗?Z要被我亲手杀死的条件之下,才能成为要素的。更何况以他的性格来看,我想他也不会懦弱到选择自杀来逃避苦难。” “S,你话就不能先讲清楚吗?” “我讲得很清楚了啊,就在刚刚说了不是吗?”S浮出无辜的笑脸。 阿寻看了看S,突然莫名其妙地冒出了一句话,“S,我看你还是尽量和卢华少接触点好了。” S困惑地问道:“怎么了吗?” 阿寻咽下一口唾液,揣揣不安地说道:“因为我很担心我会变成另一个李岚,非常、非常的担心啊。” S笑了一声,说道:“你的担忧是有可能的吧,如果你继续装出小杂鱼阿寻的性格。” 阿寻耸了耸肩膀,无所谓地说道:“我挺喜欢现在这种性格,原来的和你太像了,虽然只有内在,但总觉得还是有种照镜子般的诡异感。” S摇头笑道:“你说这种话真是叫人伤心啊。” “嘿嘿,如果你会因为这种话难过,我想天都会下红雨了。”他的眼光飘向了外头,像是在确认天是不是真的下了红雨,嘴上却又是转到了别的话题。 “对啦,Q的消息传回来了,杰克逃掉了。” S不屑地笑道:“果然是这样,那女人当初话说得多满啊?什么绝对会为我杀了杰克。” “别说得这么刻薄嘛,她也是为了讨你欢心,才硬是从闇影手上抢走杀死杰克的任务。” “过程不论,理由我也不在乎,我注重的永远只有结果。”他眼中冷厉的光芒一闪而逝。 “呵,好严格啊。” S站起了身,朝阿寻笑道:“别说这些话了,既然比预定中还要提早解决了Z,空下来的这段时间,你有兴趣和我去看看热闹吗?” 看什么热闹?阿寻才想问,却倏地想了起来——S说的,不是卢华和Ken又会有谁呢? 阿寻下巴挪了挪Z的方向。 “他就丢在这里?” “说的也是,我叫斐洛特·加龙省来看着他好了。”S说着,顺手发了一通简讯给斐洛特·加龙省。 阿寻眼色怪异地看着S,说道:“斐洛特·加龙省明明是为了当闇影的奴隶才加入联盟的,没想到最常使唤他的不是闇影,却是你,这什么世界啊。” S整了整衣服的领口,理直气壮地笑道:“你不懂吗?我这叫做人尽其才,物尽其用。” 阿寻低声道:“这叫做奸商的道理才对吧。” S装作没有听见,脚下轻轻一跃,一道身影挥洒,瞬息间已站立在栏杆之上,在月光的映照下,他的身体线条彷佛散发着蓝白色的柔光。 S对着阿寻笑道:“你再不走,我就丢下你了。” 阿寻无奈地指着Z说道:“我说老大,斐洛特·加龙省还没来耶。” “他快来了。” 阿寻侧耳一听,没一会儿,果不其然听见了斐洛特·加龙省的脚步声正急急赶往这里而来。 他咋舌道:“动作还真快啊。” “走了。” 当这两字传到阿寻耳中的时候,S的身影早从栏杆上消失,见状,阿寻嘴里不禁碎碎念着:“那么赶干嘛呢?赶着去投胎吗?” 抱怨归抱怨,阿寻仍是认命地跟了上去。 卢华和Ken的战斗到了白热化的阶段,两道人影如闪电般在空中交错飞舞,剑刃相触时激起电光石火。 空中对招才告一个段落,两人方落地,只闻卢华轻喝一声,挥剑一振,瞬间风驰电掣地再度冲向Ken,他的剑尖挑出了片片银色飘絮,宛如有着自己的灵魂,翩翩起舞。 Ken的手中也握着一把和卢华样式相似的白色软剑。 足下一点,Ken灵巧地一个跃起,同样朝卢华攻去,白色剑身迅疾似电,犹如直要破空而去。 剑身再度激撞,点点的星光从两剑的相击处飞跃开来,宛如漫天的碎钻。 ——僵持不下。 眼见如此,卢华手腕顿时拧动迅速变招,剑走偏锋,斜削向Ken持剑的手腕。后者也早有预料,不慌不乱地反手一转形成立剑,挡去卢华的斜削。 Ken一个变招,直立变为横劈,卢华脸上闪出一丝赞许,反应也不慢,身体一侧,右肩微沉以剑护身,左手握紧便是挥拳击出! 这一拳来得巧妙,来得奇快,当Ken意识到时,卢华的拳头已经轰上了他的脸颊。 大脑一接收到痛楚,Ken立即飞脚向卢华踢去,卢华旋开身,还腿踢出,两人的双腿在半空相撞,同时两人只觉得钻心的剧痛。 尽管如此,谁也没有退却,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你来我往地互踢了起来,每一腿都呼啸而出,划破风声,叫人不难想象其凌厉劲道。 忽然,两人很有默契地一起收腿,足下一点,分隔开来了十多公尺的距离。 “呼、呼、呼。” 几声粗重的喘息过后,卢华和Ken的呼吸频率恢复平稳,在调整呼吸的这一段期间里,虽然两人的身姿,看似十分沉静无有动作,却也找不到一丝空隙,无懈可击。 卢华的视线从Ken身上移开,像是全然不害怕Ken会趁人不备时突发攻击。抬头,他看向了上方,一脸淡漠地说道:“S,如果你是来帮忙的,我很乐意全都交给你。” 背对着夜空的月,S高高站在形成镂空建筑物的石柱之上,眼神睥睨着脚下的两人,嘴角牵起一笑,但眼睛所透射出的寒光,只让人感觉冰冷。 虽然S一动不动,但是他浑身似流动着巨大的力量,让人不敢轻忽。 “不了,这是你的工作,我怎么好意思抢呢?”更重要的是,S不容许自己与别人连手对敌,因为那会亵渎了他自己的骄傲。 S的眼神环绕了一遍底下的环境,点头赞道:“利用石柱改变地形,不只使得Ken丧失熟悉地形之利,还能牵制Ken的行动,果然不愧是卢华啊。” 石柱是由卢华所生成的,因此,石柱的排序卢华也必然十分清楚,卢华能利用石柱做出最妥善的防御与攻击。 反观Ken,却是因为石柱的阻扰,在攻防上显得碍手碍脚,在后退或前进时,还得先破坏石柱才能进行下一个动作。 虽然石柱并非坚不可摧,只能给予卢华零点一到零点二秒钟的缓冲时间,但在战斗时,这短短的时间,很有可能就是决定胜败的关键。 见S到来,Ken脸色猛然一变,整个身体颤抖了起来,皮肤像玻璃一样冰冷。他张动着毫无血色的嘴唇问道:“主。主上、主上他死了吗?” 问这句话时,他紧张的手心都冒出了汗。 “你希望他死吗?”S的眼睛微微眯起,笑道:“是了,你希望他死吧?他死了你就不用无谓的找死。因为他的命令。” “S!” Ken的嘴唇都气得哆嗦了,他原来是个很冷静的人,可是现在事情一牵扯上Z的生死时,他无论如何也冷静不下来。 “这样就生气了?Ken,我记得你是修养不错的,不是吗?”宛如猫捉老鼠似地,S故意挑眉笑道:“呵呵,更何况你用这种语气对我说话,是想恐吓我,还是想责问我啊?” 一瞬间,Ken的眼光抬起,拳头握得死紧,像是想把指甲掐进肉里一般,然后他随即垂下了头,让谁也看不见他眼中的担忧。 “S,我求你。算我求你。” S似乎很满意Ken的反应,他淡淡的笑意不退,说道:“嗯嗯,这样还差不多呢,Z他啊。”语气顿住,S察觉到Ken的呼吸明显地一停,这才揭晓出了答案。 “还没死。” Ken松了一口气,可是马上又忍不住为Z提心吊胆,他不认为S不杀Z,是因为念旧情还是善心大发什么的——S的心,是冷酷的,纵然有情,也绝不会放在他们这些人身上。 看着Ken欲言又止的表情,S当然知道他想问的问题,他从口袋掏出一样东西,往Ken的方向扔了过去,后者立刻反射性地接住。 “对了,这是我特地留下来给你当礼物的。” Ken握着的手没有摊开,只有冷汗,一滴接着一滴从他的额头滑落,觉得眼前一片黑暗。 ——害怕,Ken在害怕。 有什么好怕的呢?Ken问着自己,但那手中传来的触感,让他懦弱地不敢张开手,隐隐约约中,已猜到了手里拿着的是什么。 没有看见,就代表没有伤害吗? 这是不可能的,也是最拙劣的逃避方法。 终于,Ken摊开了手,看清手上的圆状物体,Ken脸色的苍白更深了一层,变成宛如死人的肤色。 声音哽在喉头,Ken万分艰难地张开口,语难成声地说道:“主上。” “喜欢我送的礼物吗?”S的胸膛起伏,轻笑着,此时他的笑是那么地猖狂却又无情,“我费了很大一番工夫才弄出来的,就怕不小心碰坏了哪里。” 两手握起,紧握到指尖发白,Ken 彷佛用尽全力,却又像是想保护手中宝物般地珍惜,他的脸颊轻轻地摩挲着手背。 “主上,很痛吧?一定很痛。不要紧,不要怕,我会帮您报仇的,我会让使您难过痛苦的人,全都从这个世界上消失。 消失得一干二净。”一句句的喃喃自语,近似于叹息。 Ken 小心翼翼地收起眼珠,然后眼一抬,发出一声怒吼,去势如电地往S的方向冲了过去。 就在Ken 有所动作时,卢华的脚下也随之一动,挡住了Ken 的去势! “卢华,不要阻碍我!”Ken 抬手就是挥剑一劈! 反手以剑隔开Ken 的攻击,卢华漠然地说道:“打倒我,或杀了我,你就可以去为你的主上报仇了。” Ken 血丝充眼,像极了一只受伤的野兽,他恨恨地瞪着卢华吼道:“好!那我就先杀了你!” 阿寻蹲在S的脚旁,两手手肘顶在大腿上,手掌捧住自己的脸颊,看热闹般兴致勃勃地望着底下。 卢华采取多方位的移动,一下子是左边的高飞踢对角线攻击,一下子又是窜到右边,直直地从肩膀挥出了刺拳。 之所以用刺拳攻击,不仅是卢华为了测定和对手之间距离之外,更为了能封住Ken 的攻击。 Ken 尽管怒火沸腾,可是他却没有丧失理智的一味狂打猛攻,他先是以上身后移避开卢华的打击,腰际正在后倒时,白色软剑仍看准间隙劈出。 而且,在软剑劈出之际,他不只转动手腕和手臂改变出剑的轨道走向,同时更以忽进忽退的脚步,让卢华不容易抓住距离感。 端详战况好一会儿的时间,阿寻凉凉地说道:“唉啊,就叫你别那样刺激他了,他是属于越激动,头脑就越冷静的那一型。 本来就很棘手了,他发飙起来的话就更难收拾了。” 一顿,他转望向S,将S从头打量到尾,以犹带怀疑的口吻问道:“难不成。你是故意的?” “我像是那种人吗?”S微笑。 阿寻很不给S面子地直言道:“你百分之一百是那种人!” S眉角轻挑,脸上的笑容扩大,柔声说道:“寻,你说什么?我刚刚没有听清楚。” 阿寻摸了摸鼻子,窝囊地闷声说道:“呃。我什么也没有说。” S睨了他一眼,一脸的要笑不笑,说道:“其实你这种个性也蛮不错,挺可爱的。” “什么可爱,你想说的是很好欺负,随你爱怎么搓圆揉扁都行,才对吧?”阿寻很是夸张地大大叹了一口气,无奈地摇头说道:“唉,反正我是拿来欺负用的,你家弟弟则是拿来宝贝用的,待遇差那么多。呜呜,我怎么那么可怜啊。” “你这种个性天生就好欺负啊,要不甘心,就——” 阿寻没好气地打断道:“就恢复原来的个性吧?刚才就说了现在还提啊?最后一次告诉你,我就爱这种受虐型性格,因为你是S!” S好笑地问道:“这关我什么事?” 阿寻用力地点点头,握起拳头斗志十足地说道:“谁叫你是S,既然你当了S,那我就要当M,好凑成∫M!” 听到阿寻的理由,S的表情转瞬变得怪异,没几秒钟又笑了起来。 “你都这么努力了,那我也不好辜负你的一片苦心。” 他注视着阿寻,眼中的莫名光芒看得阿寻坐立难安——有不好的预感。 阿寻吞了吞口水,怯怯地问道:“S啊,你所谓的不辜负我的苦心是。” “当然是当个尽责的‘S’啊!”S直盯着阿寻看,诡异地笑道:“放心吧,我不会顾此失彼的,我也会让你好好当个尽责的‘M’。” 闻言,阿寻不但不觉得高兴,反而只觉得头皮一阵发麻,心中有种想挖个坑,把自己埋起来的冲动——什么叫做自作孽不可活?这就叫做自作孽不可活啊。 注三:蝴蝶效应是由气象学家Lorenz 的一篇论文中所提出的疑问:“一只蝴蝶拍一下翅膀,会不会在Taxas 州引起龙卷风?” 文中叙述如果某系统初期条件差上一些,就会造成结果的不稳定,因此,他便将此种现象戏称为蝴蝶效应。 于公元二00四年所上映的一部电影“The Butterfly Effect”〈蝴蝶效应〉,就是在探讨相关的问题,其男主角拥有着可以回到过去的能力,而男主角于过去做的一个小动作,哪怕只是一句话,都会影响到了未来,些微的差异能够造成天壤之别。 第七章:Z的逆袭 斐洛特·加龙省第一次看见Z的时候,虽只远远地和他对视了一眼,竟就因此生出一股非常想要亲近他的感觉。 要不是闇影立刻遮住他的眼睛,斐洛特·加龙省想,或许他就会变成和联盟里的那些人一样,抱持着为Z而生,也为Z而死的想法了。 弟弟葛雷斯的能力和Z比起来,用小巫见大巫都还嫌太过小觑Z的超能力。 要斐洛特·加龙省比较的话,他会认为其实葛雷斯的能力和S的“真实之眼”较为类似,皆是侵入人心的深层之处。只是葛雷斯的能力又显然不如S,不像S只要锁定对象,纵使相隔千山万水,也依旧能窥探其内心。 虽然仅是匆匆一眼,可是斐洛特·加龙省至今仍清楚地记得,那时的Z气质高贵、优雅,是个非常出色的男人,尊贵的地位,独一无二的权势。似乎天生就是站在顶端,俯视众生百态的人中之龙,谁也无法忽视他的耀眼光辉。 然,看着现在的Z,斐洛特·加龙省只有英雄末路的凄凉与惆怅感,暗叹S的作法也着实太过分了,居然连一点旧情也不顾念。 斐洛特·加龙省想扶起Z,就算只是让Z靠着护栏坐着也好,但他也知道,以他“奴隶”的身分,是万万不能做出这种自作主张的决定——斐洛特·加龙省并非畏惧处罚,只害怕闇影会因此将他赶回英国。 “对不起了。必须让你维持这种丧失尊严的姿势。”斐洛特·加龙省愧疚地想着,为了稍微舒缓心中的歉意,他向Z行了一礼。 虽然此时斐洛特·加龙省的歉意不一定能传进Z的心里,但斐洛特·加龙省所求的不是Z的原谅,而是他自己的心安理得罢了。 “斐洛特·加龙省先生。” 斐洛特·加龙省一惊,连忙回过头去,不知何时,玉璃已经悄然无声地站在他的身后,一看到玉璃,当然久也一定在她的身边了。 “玉璃小姐,请不要再称呼我先生了,这会让我感到非常的汗颜。”斐洛特·加龙省的嘴角微微牵动,他一直对玉璃这样温婉而又柔顺的女性很有好感。 他朝玉璃行礼道:“身为奴隶,是担不起先生这两个字的。” 玉璃柔柔一笑,说道:“您说从回来到现在,闇影大人可有把您当成一名奴隶过吗?奴隶这个身分,也就只有你自己耿耿于怀而已。” 斐洛特·加龙省苦涩地说道:“我宁可他把我当成奴隶,对我生气也好,对我拳打脚踢也好。他的视而不见,才叫我难过。” 发觉自己有些消沉了,斐洛特·加龙省甩了甩头,提振一下精神。他强笑道:“两位来是为了Z主上吗?”他绝对不会自恋到认为玉璃他们是来找他套交情的。 “是的,可以请您将主上交给我们吗?” “这个。” 玉璃一问,就是开门见山,斐洛特·加龙省脸色有着为难。 “君上大人那边的话,请不要担心,久大人自然会给他一个说法。”玉璃鞠躬行礼道:“虽然这个要求相当无理,可是我也只能拜托您了。” “请不要这样。”眼见玉璃依旧不起,斐洛特·加龙省无奈地叹了一声,点头说道:“我明白了,就照两位的意思吧。” “谢谢您。”玉璃露出了开怀的微笑。 “那我就先告退了。” 等到关门声响起,自进门后就静静无动作的久,蓦地一动,三步并做两步地奔至Z的身边。 “Z。”久小心地将Z扶起,将Z的头靠在他的胸膛上,眼中浮现了不忍及心痛。 “大人,主上他伤得不轻。”玉璃抿唇皱起眉头,脸色凝重地问道:“要为他处理伤势吗?” “不。” “大人?” “我们。已经做出选择了。”久逃避似地闭上了眼,说道:“选择了S。” 玉璃重重一震,随后,她一颤一颤的纤长睫毛,像是想遮掩心中震荡似的低垂了下来。 “Z,你听得见我的声音吗?” 久问着,但Z的眼神仍是空洞,见此,久不忍地敛下了眼,深深吸了几口气后才说道:“对你说了什么?Z,他对你说了什么,才让你这么难过? “我知道的,Z,我一直都知道的,虽然你总是一副很坚强,彷佛所有的事都在你的掌握当中,但事实上你的心,却是脆弱的不堪一击。” 感受到久心中的哀凄,玉璃不知不觉也红了眼眶,难过得鼻酸。她忍住眼泪,拿出手帕为Z擦拭脸上的血痕、脏污。 等打理完Z的狼狈之后,玉璃拿出一卷绷带,轻轻缠绕上Z丧失了右眼的眼眶。 “Z,我能为你做的也只有一件事了——如果你想死,那我就杀了你。” 玉璃的视线转向了久,却见他的眼中没有一丝犹豫,她张张嘴,想说些什么,却什么也说不出口,只觉得四周忽然间静谧得好像连一根针的掉落,都能听得分明。 玉璃心里明白,久杀了Z,是为了Z好,不希望Z再遭受更多的折磨,虽然久与Z并无太多的交集,可是在久的心中,却早已将Z当成了同伴。所以事后久一定会为他杀了Z的这件事而自责不已——因为,久,她的主人就是如此温柔的人。 Z依然不言不语,无神眼眸的焦点不知落于何处。 久握了握拳,眼里闪烁着让人难以琢磨的光芒,几经挣扎后,他一个咬牙下了决定,右手攒上寒凌的剑柄,缓缓抽出。 “大人!”玉璃压住久的右手,表情慌张地说道:“请不要——” “玉璃,放手。” “大人,至少不该由您动手。”玉璃用着啜泣般的声音请求。 “放手。”久的语气,已是不容置驳的平静,但在光线的照耀下,冷然的表情隐约带着几丝裂痕。 已经。没有办法阻止了吗?玉璃脆弱的希冀在久坚毅的眼,紧握剑柄不放的手中崩塌,化成了残破的碎片。 玉璃敛下蓄满雾气的眼,颤颤巍巍的手,松开了对久的箝制。 一声清脆的剑吟,久抽剑出鞘,剑身周围的空气,因寒凌散发的低温刹那间,结成了薄薄的霜状。 久凝望着Z,用咏叹似的口吻低声轻诉道:“死,不能改变什么,但是我衷心的希望,它能终结你的痛苦。” 凌厉的剑,瞄准的是Z柔软的脖子,皮肤下清晰的血管,手微抬,剑身反射出一种入骨的阴寒光芒。 才欲挥落的剑,却又猛自一停。 “Z?” 久敏锐的眼睛看到了Z的嘴唇动了几动,他赶紧凑近了耳朵,Z的声音极低极低,气息也相当微弱,但,还是能够听见。 “谢谢你的好意了,可是除了S以外。其它人谁也杀不了我。” Z说着久无法理解的话语,空茫的眼睛逐渐恢复了清明。 “和你虽然没见过几次面,但凭印象,我就知道你和你的姐姐是完全不同的两类人。” 久困惑地皱起眉头,不明白恢复神智的Z为何要提起Q? 就像是故意扰乱久的思绪般,Z视线一转,看向了玉璃。 “你叫玉璃吧?说起来,我还是第一次看见你本人,久把你保护得很好呢。”说至此,Z扬起嘴角笑了笑,“虽然你的能力远远比不上我,但却也足够被我所控制的超能者的心灵凿出一个小细缝,实力够强大的超能者,便能藉由这小细缝,挣脱出我的心灵控制。 “那些跟随S反叛的超能者,都是因为有你的帮助吧?” 玉璃低下头,惶恐地说道:“请主上恕罪。” Z从腹底深处空虚地笑出来。“不用对我装出这种脸,你的心里真正尊敬、在意的,也只有久一个人了吧。” “Z,你在迁怒吗?这不像你。”久的眉间有了明显的皱折,他无法理解Z此时为何会说出这么一番话。 提起Q,又忽然扯到玉璃。 是因为被S伤得太重的关系,导致脑袋混乱了吗? “不像我?我是怎样的人,连我自己都搞不清楚了。” Z发出一声轻轻的叹息,说道:“久,你知道吗?我该死的,该死在S的手上,这是必然的要素构成,不可违逆的。可是为什么S没有杀了我呢?” “我不知道。”久耿直地回答,眉间也皱得更紧了,他无法跟上Z跳跃性的话题。 “S也知道要素,为什么他会知道?这明明只有我和Ken 才知道的秘密。而且我听S的说法,他似乎也知道未来的走向,只是他知道的未来和我所知道的,截然不同。” “未来什么的,我不了解。”久的一双眼睛注视着玉璃,轻声说道:“我只知道把握住能把握的,守护该守护的人。” 玉璃的心跳猛地加快,虽明白久所说的话并未掺杂多余的男女情感,纯粹是阐述一件事情而已,两颊仍是不由自主地发热了起来。 Z用奇妙的眼神看着久,说道:“你这个人比我们都聪明啊,在我们是很复杂的事情,对你而言却是那么的简单。”他淡淡地笑了,“我也想要简单,但是我做不到,我的过去,造就了我的现在。” 久和玉璃静静地听着,因为Z的神情虽是安详,却给他们一种临死之人在交代遗言的感觉。 “我一直都相信命运,也遵循我该有的宿命。”Z的眼眸浮出难以言喻的情感,平淡的音调开始有了高低起伏,“可是到底是哪里出错了呢?Ken 不会骗我,S那激动的模样也不像是装出来的。难道所谓的未来,其实没有既定的结果吗?” 久和玉璃两人彼此交换了眼神,皆是不解Z的语意。 “我想知道答案。我想寻找答案。” 久终于看明了Z眼中的情感,那是想继续生存下去的欲望! “所以,久,玉璃,我只能对不起你们了。” 不好!久的脑中警铃大响,他蓦然间明白了Z那些毫无头绪的话题是为了什么——全是为了转移他的注意力! Z表情平然地说道:“不要动,只要你一动,我怕刀子会不小心划伤了玉璃漂亮的脖子。” 冰冷的刀尖抵住了玉璃纤细白皙的脖子,久看到的是谢辰风那张依稀还带几分稚气的冷硬脸庞。 “‘天神的礼赞’。”久向来不轻易显露出情绪的眼中,此时已弥漫着怒意。 Z半阖起了眼,自嘲地笑道:“虽然只剩下一只眼睛,不过想干扰你们,让你们‘看不见’谢辰风的潜入也不算太难。” 玉璃不敢置信地说道:“不可能。我探查过了,谢大人的心灵,应该没有受到您的控制才对。” Z脸部表情没动丝毫,维持着笑容道:“S就是仗着有你的帮手,才敢放心让我对谢辰风使用‘天神的礼赞’,让谢辰风只在乎他,只重视他。S真是个愚蠢而又可怜的男人呢,只能用这种方式,来获取想要的温暖。” 越是愤怒,久的神情越是冷淡。 “你又比S好多少?不,你比S更加愚昧——” 还想说下去的久,却在看见玉璃的脖子上流下的鲜血后,乍然停止。 Z笑着威胁道:“久,不要试图惹我生气,不然你重视的玉璃,可能会因为你的一句话,香消玉殒喔。” 谢辰风的银咎移也不移地抵着玉璃,空着的左手一伸,从久的怀里拉过无法动弹的Z,只用左手便一气呵成地将Z背上自己的后背,还用绳子牢牢绑紧,以免Z的掉落。 “玉璃,你探查不到是正常的,因为我根本没有控制谢辰风的心灵,只是对他做了一个小小的暗示,暗示不比控制来得霸道,更何况,如果没有关键词或是触发媒介,暗示便不会发生效用。 “我给予的触发媒介,便是要他在联盟的动乱开始后,过了两个小时再来找我,如果那时我死了,一切也就到此结束,如果我没死。那么,他就要竭尽所能的救我。” Z叹息着,脸色似哭又似笑地说道:“我必须被S杀死,这是一定的命运,我心知肚明。但不知道为什么,那时候。 像是鬼使神差似的,我对谢辰风下了这个暗示。呵呵,没想到真的派上了用场啊。” Z的眼睛不知是在看着夜空,还是在看着不知名的远方,悠悠说道:“说到底,也许。也许我还是有着眷恋吧。对这个世界。” ——只是,又是在眷恋着什么呢?这个问题,Z自己也找不到答案。 久瞪着Z,冷冷地说道:“之前。你根本就是装的吧?” 聪明如Z,当然知道久问的是什么了。他说道:“也不全算是。该说是半真半假吧?肉体的伤害,语言的刺激,自尊的崩毁,骄傲的殒落。 “S真的打击到我了,我也真的差点就疯了,不然他怎么可能放心把我丢下?只是我的心,出乎意外的比他估计中还要坚强了那么一点。” 闻言,久沉默了片刻,说道:“Z,你逃不了的,现在整个联盟都被S所控制。” Z却是不慌不忙地说道:“不,我逃得了,你相信吗?我还能带着Ken 一起逃走。” 久不懂Z的自信与把握是从何而来。 “因为我的手上。”Z瞥向谢辰风,露出一笑,好心地为久做了解答。“有着S最重视的人啊。” “Z,谢辰风是无辜的,不要把他牵扯进去。”久的声音像玻璃一样地冰冷。 Z将头靠上谢辰风的肩膀,笑得一抖一抖的。 “无辜?久,你的思想真是单纯,无辜的人就可以安然置身事外了吗?哈,这是不可能的,你想得单纯,这世界却没有那么单纯。” 久面如寒霜地喊道:“Z!” “久,你的心太软了,多和你姐姐学习一下吧,虽然我个人比较欣赏你。”Z的眼角余光瞄向房中的书柜,话题一转,笑道:“好了,不和你多说了,书柜的第三层有一个医药箱,里头放了针对超能者使用的肌肉迟缓剂。该怎么做,不需要我再教你了吧。” 久冷寒着脸,丝毫没有动作的打算,Z则是微微一笑,胸有成竹的一笑,然后只见银咎的刀刃,再往玉璃的脖子推近了两公厘,玉璃因痛楚的产生,下意识地倒抽了一口气。 “不要伤害她!”久清冷的声音有了慌乱。 Z的笑容如水淡然,说道:“那,就照我的话做吧。” 久再无二话,遵照着Z的指示走向书柜,拿出医药箱,从箱子里拿出了针筒,毫不犹豫地往手臂扎下。 见久竟为了自己而妥协,玉璃心里既是自责又是难过,她泪眼迷蒙,任由豆大的泪珠放肆地坠落。 玉璃痛苦地皱起秀气的柳眉,说道:“大人,不要。” 久将施打完的针筒,放回了医药箱中,转头,和煦的眼神凝望着玉璃,柔声安抚道:“别哭,不会有事的,Z不会杀我们的。” Z看了一眼神色自若的久,笑脸忽地一敛,发出一声若有似无的叹息。 “没错,看在久是为了想让我解脱,才傻傻送上门来的这一点,我不会杀他,也不会杀你,”他顿了顿,沉声道:“除非你们不愿意配合,存心找我的麻烦。” “大人才不傻!” 听见有人诋毁久,尽管性命受制于人,带着泪的玉璃仍是不顾一切,义愤填膺地为她的主人辩解。 Z闻言一愣,随即重展像是快透出了光似炫目的微笑,轻声笑道:“你真的很喜欢久呢。” 玉璃嗔怒道:“我对大人所拥有的,从来不是那种时期性的肤浅感情!” Z无视于玉璃的忿忿,自顾自地噙笑道:“真是有趣的女人啊。”他的眼,转向了因肌肉开始不受控制,缓缓倒坐在地上的久,颇带暗示性质地说道:“重要的人,希望你都能好好保护吧,久。” 久睨了Z一眼,颤动着嘴唇,好不容易才从喉咙发出了断断续续的声音。 “这种。事情用不着。你告诉。我。” “呵呵,那算我多事了。” Z一说完这句话,谢辰风眼中光芒闪过,持着银咎的手紧接着一动,迅如闪电地以刀柄击往玉璃的后脑。谢辰风的力道握得极好,只是让玉璃晕了过去,并无造成伤害。 谢辰风将晕倒的玉璃,轻轻地放倒在地上,看到这里,久心中的大石才总算落定,虽然他心知Z没有杀害他们的意图,但多少还是会有点揣揣不安。 “等、等等。” 眼看谢辰风就要带着Z离开,久勉力地喊出一声,止住谢辰风的脚步。 久瞪视着Z,带有警告意味地说道:“不要。不要把你。和S的恩怨。牵扯到谢辰。风。” Z给他的回答,却是一抹暧昧的无语微笑。 第八章:峰回路转 注视底下战场的S,沉稳的表情突然一变,阿寻发觉到他的气息出现一刹那的混乱,不禁问道:“怎么了?你的气息刚刚很不稳定。” S一副若有所思地说道:“有一股血腥味。很熟悉的味道。” “是下面那两个人吧?” “不对。”S心思一转,眸随心动,望向了主宅的方向,微微眯细眼睛。“是个你跟我,都厌恶到恨不得杀了他,却又不能杀的人。” 阿寻轻佻的表情沉凝了下来。 “不会是你搞错了吧?他不是连动都没办法动了?” S眼中闪动着冷厉的寒光,怒气暗涌,说道:“看来。是我小觑了他,Z,果然不简单啊。” S的话才说完,月光下,一道黑色的影子以旋风般的速度,向S等两人的方向飞掠了过来,转眼间,便到了他们两人的位置下方。 随着黑色影子的接近,S的脸色也越来越难看。 S的一双眼睛冒火,他彷佛是想发泄心中愤怒似地咬破舌尖,血味瞬间弥漫了他整个口腔。 他咬牙切齿,紧得都磨出了声音,却是怒极反笑地说道:“Z。好个Z,你实在是太令我惊讶了!” Z趴在谢辰风的肩膀上,嘴弧勾起,他笑道:“你难得的衷心夸奖,我就不客气的收下了。” S的视线移到谢辰风的身上,怨毒霎时变为担忧,同时似是自责的情感,也跟着漫上了他的眸子。 “你对辰风做了什么?”S问着Z的语气怒火腾腾。 “只是给他一个小小的暗示而已。” 不行,失去冷静,便是先输了一半。S闭上眼,沉淀他起伏动荡的心情,片刻过后,当他再度睁眼时,眼中只剩一片透澈清明。 “说出让你放了辰风的条件。” Z望着S,笑容不减地说道:“有这么一个好人质在,如果换成你是我,你会放了他吗?” “Z,不要试图挑战我的忍耐极限。”S话说得云淡风轻,眼中却是阴霾遍布,有一股大雨欲来风满楼的气势,直让人背脊发寒。 却见银咎在谢辰风的手心一转,刀尖抵上了脸颊,眨眼间就给自己划上了一道十公分长的伤口,鲜血淋漓。 S心下一慌,连忙说道:“我答应——”语未完,S的瞳孔猛地骤缩,丧失意识前,他的一双眼中尽是难以置信。 阿寻的手臂稳稳地接住倒下的S,此时他轻佻的神情不见,换上了一张令人胆颤心寒的脸,脸上的阴冷让见者无不惊骇。 阿寻看向了Z,正确来说,是看向了谢辰风。 “玩弄S很有趣吗?” 从谢辰风深邃的瞳孔看得到一瞬间剧烈的疼痛,而后,他全身僵硬,脸色更是苍白,好像要说什么似地嘴唇翕动。 “你什么时候发现到的?” “刚才。”阿寻手一伸,指向了Z,“他的表情,泄漏出了你根本没有受到他控制的答案,也只有S那失去平常心的家伙才没有注意到。” 只是瞬间的事,当谢辰风将银咎抹上自己的脸时,Z的脸上闪过一丝异样,却让一旁彷如局外人的阿寻,恰好捕捉到这一闪即逝的异样。 那是讶异。 如果谢辰风的自残,是出自Z的指示,Z为何会讶异?阿寻眼里出现一时的迷茫,却又在瞬间清晰起来。 ——也只有一个理由说得通了,那就是谢辰风的神智是清醒的! 谢辰风一边擦去脸颊上不断沁出流出的血液,一边啐骂道:“去,死残废,原来是你出的纰漏,要不是你露馅,我早就可以狠狠地削S那混蛋一顿了。” Z苦笑道:“突然发现以为在自己掌握中的人质,其实却不在自己的掌握中,有点情绪反应是一件很正常的事吧?”他心中虽是想问谢辰风为什么能恢复神智,但时机不对,也就将他的好奇心生生地压下了。 “呵呵,谢辰风,我到现在才知道,你是个心狠的人啊。”阿寻的眼里有着克制的阴沉,“对自己狠,对别人更狠。” “对自己狠,是因为这样才能让S答应放走我们,对别人狠,是因为那个别人——”谢辰风的血液瞬间以倍速在体内奔流起来,他怒目瞪向晕厥的S,一个字一个字从牙间挤出,“是、仇、人!” 阿寻眼中精光一现,面无表情地说道:“你似乎。想起来了嘛,全部的事情。” 谢辰风咬住下唇,到血几乎要渗出来时才开口,他的声音带着无尽的憎恨,“我大哥、我大哥到底是被你们这群混蛋怎么了?” 阿寻冷声道:“还能怎么了?在你面前的不就是你大哥了?你自己不会看吗?” 谢辰风情不自禁地破口大骂道:“放你他妈的臭屁!他是不是我大哥,我会分不出来吗?” 阿寻却是莞尔一笑,空着的另一只手,五指指尖隐约浮现一层紫光,下一瞬,无数颗紫球凭空冒出,形成牢不可破的包围网,困住了谢辰风两人。 “又是这一招!你就不能换点别的吗?”进退不得,谢辰风气得跳脚。 “换不换有差别吗?只要有用就够了。” Z一脸平然地问道:“你打算就把我们困在这里?” 阿寻戏谑的笑声响起,反问道:“不行吗?” Z也脸带嘲讽地回笑道:“要你真是打算这样做,何必打晕S?” 阿寻脸色遽变,表情沉凝地说道:“要是可以直接顺着我的意思做,你以为我还会放你们活着吗?” 重点出来了!谢辰风脸上笑着,心中却是没有半点笑意,“所以,你接下来打算怎么做?是要就这样困着我,一直等到S醒来,然后告诉他,我没有受到Z的控制,看他怎么处置我吗?” 阿寻嘴角一牵,皮笑肉不笑地说道:“就算知道你没有受到Z的控制,但只要你一拿自己的命威胁,S那家伙只怕什么都肯答应你了吧。” “不然你打算怎么办?要命就两条,有胆子你就拿啊!” “谢辰风,我们来做一个交易吧。” “交易?” 谢辰风困惑地蹙起眉头,而阿寻依旧笑着,声音却是冷酷到了冰点,提出犹如天方夜谭一样的条件。 “也不是什么难以做到的事情,你就当作什么也没有发生过,继续当S的好弟弟。” 这混帐是在开什么美国玩笑啊!谢辰风怒极,想也不想地便摇头回绝道:“三个字,不、可、能!” 阿寻露出一抹不露痕迹的笑,“拒绝的话,你只有死路一条了,不再考虑清楚点?” 谢辰风冷哼一声,说道:“杀了我,你打算怎么和S解释?” “我不需要和他解释,”阿寻耸了耸肩膀,月光洒在他的身上,形成淡淡的斑驳影子。他脸上的笑容变得明显,进而邪异了起来,“谢辰风,你似乎搞错了一件事,你以为我是依附在S之下吗?” 谢辰风心中一凛,摇了摇头,斟酌着字眼说道:“不。你们的地位应该是平等的。” 闻言,阿寻转动着拇指的戒指,像听到什么好笑的笑话一样,大笑了起来,乌黑的眼睛却是闪着炯炯精光。 “也错了,S是依附着我,才能生存的!所以我要做的事,又何必向他解释?” 依附的人,是S? 谢辰风瞪大了眼,胸中惊涛骤响,脑袋一片混乱——S的事,阿寻的事,他是知道的越多,不明白的却也越多了。 只闻Z平静中略带冷淡地说道:“不用想,想再多也明白不了的。我曾经以为我想明白了一切,直到最后我才知道,原来我什么也不明白。” 谢辰风无奈地强笑道:“我也不想去想啊,可是一想到我哥。你要我怎么不想?” 怎么才能救大哥? 怎么才能让S离开大哥的身体? 怎么才能让谢辛变回本来的大哥? 谢辰风思考得头都发痛了,却仍制止不了自己继续思考下去。 “努力想吧,再不想,以后你就没机会想啦。”阿寻笑了,笑得虚幻而朦胧,真实却又飘渺。 谢辰风忽然发现,看着阿寻的笑,竟会觉得自己没有了未来。 ——会死在这里吗?谢辰风恨恨地想着自己怎么就不早点清醒?偏偏到了这里遇上S他们两人后才清醒。 要是能早点清醒,他早就脚底抹油,一走了之了。可是那也只是想想罢了,谢辰风自己心知肚明,即使很早就清醒了,他也不可能逃跑,因为这里有谢辛,所以哪怕明知是飞蛾扑火般的傻事,他也会留下来。 或许只要看到自己,大哥就会回来——这样的想法,连谢辰风自己都觉得太天真了,如果谢辛能看到自己就夺回身体主控权的话,早在英国就夺回了,何必等到现在? 明知如此,但他就是忍不住会这样期盼。 “小心!” Z一声惊呼,沉思中的谢辰风一个激灵陡然惊醒,一道从阿寻手中发出的紫线破空而来。 来不及防御,因此谢辰风下意识地抬手一挡,那道紫线却顺着他推出的掌心没入,吓得谢辰风甩手不迭,拼命地想试着把那道紫线甩出来,结果只是徒劳无功。 谢辰风两眼瞪大,骇然道:“什么鬼东西?” 他心中有了不祥的预感,这一招,他曾经从S那里听说,某个变态男〈夏宇〉也使用过类似的能力,只是变态男那时的形态是黑丝,而阿寻则是紫线。 “不是鬼东西,是会要你生不如死的好东西。”阿寻轻笑出声,眼底闪烁着残忍的厉芒,接着,他的食指一动,画出一道圆。 “绞。” 阿寻悠悠地吐出一字,随后,谢辰风脸色遽然刷白,全身的力量如同决提的水库瞬间倾泄流失,他的双脚也如芦苇似地软弱无力,重重地跌在了地上。 Z顺势也跟着他跌了下来,只差不到一公分的距离,他的脸就要印上“紫囿”,吓得他冷汗涔涔。 “谢辰风,你还好吗?”Z动弹不得,连想转过头去看看谢辰风的状况也做不到,只能暗自焦急在心里。 ——可以带Z逃离这里的,目前看来也只有谢辰风了,所以Z是万万不想谢辰风有事。 谢辰风面无血色,说不出一句完整话,涌出齿间的,只有断断续续的呻吟。他抱住头,整个身体蜷缩成一团,抖若筛糠。 从他痛苦难受的表情上,看得出他正苦苦忍受着一种非人的折磨。 谢辰风只感觉自己的脑袋像是被人硬绞成了一团,他不断从口中喷出鲜血,几乎快忍耐不住这份强得过火的痛楚。 “Z,你暂时安静点吧。” 弹指,又是一条紫线射出,直直地射进Z的额间,Z的身体一个震颤,转眼便昏了过去。 随手似地处理好Z,阿寻冷眼俯视着谢辰风,说道:“给点建议吧,你说我该怎么杀你好呢?谢小弟弟。” 随着阿寻的食指一圈复一圈地画着圆,谢辰风所承受的痛楚,更是一波比一波还来得剧烈。 “呵呵,绝对不能让你死得太痛快,你说对不对?”阿寻用着充满恶意的眼神和笑容说道:“我想做个实验,看一个超能者能承受痛苦的最大极限究竟能到哪种地步。谢小弟弟,像你这么热心的一个人,应该会很乐意帮我的吧?” 放屁!谢辰风想冲上前去,狠狠揍死阿寻,然而他却什么也做不到,只能悲惨地任人鱼肉。 “谢小弟弟,前菜吃过了,我们接下来该吃主餐了。” 阿寻语才落,谢辰风头部的剧痛立即消失,要不是浑身仍然因方才的剧痛而提不起一丝力气,谢辰风真会以为他只是做了一场太过真实的恶梦。 但是,酷刑到现在才算开始。 只见阿寻食指抬起,谢辰风的右手便不受控制地跟着抬起,然后往前直直伸去,缓缓放下。 “!” 谢辰风簌簌颤抖地张开嘴,却是发出无声惨叫,他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右手一寸一寸地穿过紫色小球,无声无息地消融去他的血肉、他的骨头! 阿寻的手指一顿,谢辰风的手也随之停住,但尚未完全穿过紫色小球,依稀还能看见手背上有着一点紫光,就像是镶进去的一样。 血液,蜒流不止,滴滴答答地掉落。 阿寻歪了歪头,邪笑道:“就随便动一动吧,我不赶时间,不用太急的,慢慢来。” 就像是印证阿寻的话,谢辰风的右手慢慢地向后移动,而紫色小球也毫无窒碍地继续挑战谢辰风的忍痛极限。 谢辰风的嘴唇痛到由惨白转变成黯淡的紫,他拼命地告诉自己不痛,这一点也不痛——纵使遭受着酷刑,他拥有强烈意志的眼神也毫无一丝黯淡。 阿寻冷笑道:“你知道我打算让你怎么死吗?我要你自己将头穿过‘紫囿’,呵呵,很简单的死法对吧? “可是呢,我偏爱短痛不如长痛,我要一秒隔着一秒,让你慢慢的痛,慢慢的死。” “我和你。有什么深仇。大恨吗。”谢辰风咧了咧嘴,声音试图强作稳定,却遮掩不去那忍痛的颤音。 阿寻开玩笑似地回问道:“想虐就虐,还需要理由吗?” 食指又是一动,谢辰风不由自主地伸长了脖子,眼见着他和一颗紫色小球的距离越来越近。 “真的死定了吗?” 谢辰风悲哀地想着,他闭上了眼,以消极的态度迎接那即将到来的痛楚和死亡,但是即使掩盖住世界可见的景象,却掩盖不去血腥的味道。 痛觉,却久久没有降临,他往前伸去的脖子,也停止不动。 “你怎么会——”风中,若有似无地传来阿寻诧异而又惊恐的声音。 是有人来救他吗? 眼睑颤动,谢辰风想睁开眼端详情况,但又害怕看到阿寻戏谑的笑容,将他从希望推落绝望。 身处黑暗之中,他听见了脚步声,朝他而来,熟悉的脚步,一步,一步,像是踏在他的心上。 “别怕,不要紧了。” 他的声音,是低沉的,是稳重的,让人听了心安,彷佛再也没有什么能危害得了自己。 从小时候直到长大,不管是生病也好,受伤也好,甚至是闯祸也好,这声音的主人总是会在他的身边,温声对他说:别怕,不要紧了。 颤颤地睁开眼眸,谢辰风看不见其它景物,只能看见世上唯一的亲人,凝望着他,对他露出了充满温暖的微笑。 “哥。” “还活着吧?”谢辛劈头就是这么一句。 谢辰风有气无力地说道:“托福。你死了我都。还不会死。” “不道谢也就算了,还损我啊?”谢辛叹息道:“唉,王子救王子,果然一点也没浪漫可言,我真该丢下你,跑去找找看有没有公主好救才对。” “公主这里。也有啊。”没力气抬手,谢辰风将视线转向了Z,说道:“呐,那不就是。公主了?还是个。大美人。便宜你了。” 看谢辰风死撑着身体也要和他抬杠,谢辛不由得失笑道:“好、好,别再说话了,你说得痛苦,我也听得难受。” 谢辰风从鼻腔里哼出一声以表不满,但也不再开口说话了,那对现在的他而言,的确是相当费力的一件事。 “阿寻,麻烦你把‘紫囿’解开吧。” 谢辛说这句话时,谢辰风这才发现到,他的大哥居然轻轻松松地以单手抓住阿寻的后颈要害,像拎小狗、小猫似地拎着阿寻。 这、这也太强了吧?谢辰风瞠目结舌,他当然知道他的大哥不可能会是个弱者,可也没想过,竟能强到短时间内制服阿寻,还将阿寻玩弄于股掌之间。 也不知谢辛是做了什么,身上看来无一处伤痕的阿寻却像一滩烂泥似地,连站也站不起,只能依靠谢辛抓着他脖子的那只手,勉强维持站立的姿势。 阿寻扬起虚弱的微笑,虽受制于谢辛,竟还是一副有恃无恐的模样。 “想解开‘紫囿’不难啊,你杀了我,不就可以解开了吗?只是我一死,S就。你也。” 阿寻说得语焉不详,谢辰风却能由此判断出,阿寻如果死去,很可能带给谢辛很大的影响。 谢辰风的心情急速冷却,感觉阿寻所说的话,像泡沫一样地在他脑中膨胀起来,使得他既是头昏脑胀,又是忐忑不安。 顾不得疲累而疼痛的身体,谢辰风强打起精神,问道:“哥,他说的。是怎么回事?” 他仔细观察着谢辛脸部每一个的表情变化,哪怕细微也不放过。他龇牙咧嘴,一脸凶恶地警告道:“老实说,不要想。 随便掰个理由。唬弄我!” 谢辛先是对Z说道:“你说的我当然知道,不到最后关头,我是不可能会杀他的。” 然后,他才转而向谢辰风看去,挂上无奈的苦笑,“不是我不说,而是这说起来很复杂,现在不是解释的好时机,我保证,以后我一定告诉你事情的来龙去脉。” 以后?天晓得你的以后是指公元几年了!谢辰风难以压抑不悦的心情,他还想死缠烂打,继续追问,可是当他看到谢辛的表情,声音哽在喉中,甚么话也说不出口了。 ——风冰冷地吹着。 谢辰风从来没有看过自家大哥露出如此冷凝的脸色,眼神只能用错综迷离来形容,光只是看着,就让他感觉沉重得几乎快喘不过气来。 似乎是意识到自己吓到了弟弟,谢辛迅速地缓和情绪,向弟弟展现他温和的笑容。 “相信我,不是什么严重的大事,我从来没有骗过你的,不是吗?” “嗯。”还能再说什么?谢辰风狠不下心强迫谢辛,因此也只有乖乖点头了。 觉得谢辰风此时的表情相当地孩子气,谢辛下意识伸出手,想象以前一样揉乱他的头发,却蓦地回想起“紫囿”的存在,只好悻悻然地收回了手。 凝目看向阿寻,谢辛脸色阴霾,冷着声说道:“阿寻,我再说一次,解开‘紫囿’。” 阿寻没有做出回答,只是一径笑得很挑衅。 “阿寻,你——” 看了身陷窘境的谢辰风一眼,谢辛发出一声长长的叹息以后,他低下身,在阿寻的耳际说了几句话。 由于谢辛的声量小之又小,小到连超能者也无法辨听,又背对着月光,使得阴影巧妙地遮挡住他脸部的五官,因此谢辰风难以探得他说话的内容。 不过,阿寻的表情变化,谢辰风倒是清清楚楚地收进了眼底——从一开始困惑的皱眉,然后转为些微的讶异,最后缓缓显露出明显的喜悦。 大哥说了什么?虽不解,谢辰风终究没有询问,因为他心里清楚,谢辛就是不想让他知道,才故意压低了声量,还借着姿势造成视觉上的死角,让他看不到说话时的嘴型。 似乎是还有些怀疑,阿寻确认地问道:“你说的是真的?” 谢辛嘴角咧开优美的弧度,淡淡一笑,“真或假,信不信,选择权握在你的手上,不是由我决定。” “我要的就只是一个保证而已,你就一定要模糊焦点,不能给我一个确实的答案吗?”顿了一顿,阿寻映照着月光的脸庞,浮现一丝不真实的笑容,皮肤好像变成透明的青白色。 阿寻耸了耸肩膀,说道:“但是如果你执意要拖时间的话,我也不反对继续和你磨下去,反正我这只小杂鱼什么都不多,就属时间最多啦。” 谢辛感慨地说道:“你真是一个小心谨慎的人。” “嘿嘿,多谢夸奖了,小心驶得万年船嘛。”阿寻又恢复成一贯的轻佻笑脸。 “我说的都是真的,绝不反悔,以我。”谢辛的视线瞥像谢辰风,叹道:“以我弟弟的生命起誓。” 阿寻的笑脸扩得更大,要是谢辛用自己的生命起誓,他还会有所怀疑,可要换成谢辰风就不同了。 谢辰风是S,同样也是谢辛的软肋,纵使只是一个单纯的誓言,没有任何的实质效力,谢辛也会有所忌讳。 “好,那就成交啦。” 阿寻干脆得很,五指轻颤,反手间便散去了“紫囿”。 第九章:冲突 脚有些打颤,膝盖使不太上力。不过不要紧,还是站得起来。谢辰风挥去谢辛想扶他一把的手,凭着自己的力量站起。 谢辛摇头苦笑道:“还是那么倔。” “废话,你也不看看我是谁。”谢辰风挺直腰骨,昂起下巴,一副跩得七八万,很欠扁的样子。 说他倔,这也没什么值得好骄傲的吧?不过看着弟弟日趋成熟,却仍掩不去眉眼间稚气的脸庞,谢辛眼底心里,都是满满的疼惜。 “哥,帮我处理一下,我一个人弄不来。” 谢辰风将鲜血淋漓的右手抬向谢辛,后者可以清楚地看见,在谢辰风的掌心中央,有一个狰狞丑陋的空洞,还能看见藏在肉壁里的苍白骨头。 谢辛愤怒的眼睛冰冷地睨了阿寻一眼,以轻柔而又迅速的手法,替谢辰风包扎好手上的伤势。 “谢啦。”谢辰风笑了一下,接着又望着谢辛担心地问道:“这只手会废掉吗?连骨头都。” 谢辛安慰道:“不要小看超能者的恢复力,这伤会好的,只是骨头的再生得多花点时间而已。” 有了自家大哥的保证,谢辰风总算松了一口气,他转眼看向几乎是挂在谢辛手臂上的阿寻,脸色一变,另一只没受伤的手握拳就往阿寻的下颚轰去,红色的血液从阿寻的鼻腔中滴落下来。 谢辰风泄愤似地以单手持续暴打着一声也不吭的阿寻,拳头打在肉上的闷抑声,在所有人的耳间回响。 “够了。” 谢辛制止了谢辰风施虐的举动,此时阿寻原本一张英秀俊挺的脸,早给他打得血肉模糊。 谢辰风甩了甩手,将沾在拳头的血液甩去,恨恨地说道:“就这几下,算便宜你了!” “只打这几拳就满意了吗?谢小弟弟你真不贪心啊。”阿寻吐去嘴里的血水,笑着,声音却比寒风还冷。 谢辰风挑眉一笑,刻意用着尖酸刻薄的语气回道:“因为做人要知、足、常、乐。” 谢辛揉揉谢辰风的头发,像是在摸一只猫似的,动作温柔。他无奈地说道:“好了好了,别再和他争了,争赢了也没用啊。” 虽然心里多少舒畅了点,谢辰风还是示威性地瞪了阿寻一眼,左手靠上右手肘,拳头握起,然后立起中指,比出一记国际通用语。 谢辛笑道:“看你这么有精神的样子,要离开这里应该不是什么困难的事情了吧?” 谢辰风皱起了眉,“你不和我一起走?” “你知道的,我现在还没办法。”他拍了拍谢辰风的肩膀,笑道:“走吧,我会装成S,吩咐底下的人不要拦阻你。” “哥。” “走吧,不然等S出现,他又会不择手段,将你变成任他操控的人偶了,你不想这样的吧?” “可是你。”谢辰风犹豫不决地看着谢辛。 “不用担心我,再怎么说,我的身体同时也是S的身体,他们不敢对我做什么的。” 牙一咬,下了决定的谢辰风猛地握住谢辛的肩膀,看着他的眼睛说道:“哥,说好了,以后你绝对要把这一切的事情告诉我!” “嗯,说好了。”谢辛应承地点下了头。 握住肩膀的手收紧,谢辰风像是要将谢辛烙进眼底一般,一瞬也不移地凝望着他。 “哥,我们。我们一定会再见面的。” 留下这句话,谢辰风毅然地转身离去。 等到看不见谢辰风的背影时,谢辛的身体微微摇晃了一下,抓住阿寻的手松开,任由阿寻跌落。 “痛痛痛痛痛。”阿寻一边叫着痛,一边捂着自己最先着地的后腰。 谢辛单膝跪地,浅浅喘息着,前发掉落的额头有着细细的汗珠。 注视着一脸虚弱的谢辛,阿寻坐在地上咧开嘴,朝他比出了大拇指,脸上洋溢着敬佩的笑容。 “伤敌一千自损八百,谢辛,你还真是够气魄。” 他强笑道:“不这样做。怎么能在你措手不及的时候制住你?” 谢辛之所以能及时出现,这全要多亏了S。在S晕厥的前一瞬间,他果决地将意识的主控权交给了谢辛。 谢辛取回主控权后,并未马上清醒,而是继续以昏迷的假象观察情况,在谢辰风面临生命危险之际,趁阿寻一个不注意,如清风掠过原野般无声无息的一个反掌打上阿寻的心口。 阿寻也在谢辛的手刚一印上心口之时,便也立即本能反应地出手攻向因全力出击、毫无防备的谢辛,造成了两败俱伤,谁也不讨好的局面。 但是,谢辛为了让谢辰风安心离去,仍是忍住伤势,佯装出一脸无事的模样,而硬撑的结果,就是使得伤势重上加重。 阿寻笑道:“为了你弟弟,你还真敢拼啊。” 谢辛沙哑着声音,“拜你们所赐,他就只剩下我这个亲人可以依靠了。” 阿寻发出大笑,不小心笑到呛了自己。 “咳、咳、咳。你这话说得不公道,你明明晓得要不是S,你和谢辰风早死了,算起来我们可是你们的恩人呢。” 闻言,谢辛消沉地想道:“这我当然晓得,可虽然不是我做的,但是眼睁睁地看着父母凄惨地死在‘神风’之下。那不是和由我自己亲自动手的道理是一样的吗?” 尽管心中黯然不已,谢辛也没蠢到在阿寻面前流泄出真实的一面,他用着漠然看不出任何感情的神色说道:“不管前因,S杀了我的父母,你任意玩弄我弟弟的人格,这就是结果。” “不过答应让S使用‘神风’的人,听说是你吧?因为你下不了手,所以S才会代替你动手的啊。” “可是S也太过分了吧?居然用那种手法,而且还故意让辰风那小子看见。甚至联合了你,扭曲他的人格,只为了将他送进特防局后,能尽快获得那些人的信任和母脑的喜爱。” 谢辛脸色阴沉地皱起眉头,“你们还真担当得起‘恩人’这两个字啊。” 阿寻两手一摊,痞痞地坏笑道:“我脸皮厚嘛,所以‘恩人’这两个字我自然担当得起啊。 “对了,算算时间,你也该把身体还给S了吧?” 谢辛眯起眼睛,冷冷地纠正道:“还?是借吧,我记得这身体的主人是我才对。” 阿寻讨好地笑道:“别在意这点小问题啦!呐,谢大帅哥,请主动把宝贝的身体借给S吧,不然到时你们又发生意识主控权的争夺战,那可是一件既伤脑又伤身的事情呢。”一顿,他笑嘻嘻地提醒道:“更何况,这也在我们的约定范围内吧。” 谢辛扭曲了一下嘴角,“我没有毁约的打算,可是,也不想让你们称心如意。” “呵呵,你还想做什么?”阿寻的视线停在他的脸上,表情愉快地说道:“不对,应该问,你还能做什么?” “我可以这样做。”谢辛眼睛深处闪着莫测高深的光芒。 忽然,谢辛绽开了一丝微笑,如同行云流水般挥动手掌,刹那间,一道疾风由无而生,径向阿寻迫去。 风剑蕴含惊人的威力,势不可当,要阿寻的身体是最佳状态,想破去这招也不困难,但这样会扯动伤口。阿寻不喜欢痛,所以他只有选择躲了。 可就在阿寻的身子偏了一偏时,风剑竟陡然回旋,画出一道优美的弧线,险险划过了阿寻的额头。 几缕黑发荡起,飘飞,缓缓地落在了地面。 阿寻的脸色阴郁,双眸充满红色的血丝,他的视线,紧紧地盯在地上,殷红的血宛如一条小河似地蜿蜒流动。 血河的来源,是Z。 Z的表情很安详,他是在沉眠中死去的,所以应该没有感觉到一点痛苦吧,只是他脖子上的那道艳丽的血线,在皎洁白皙的皮肤上显得非常突兀。 就这样随随便便地死了? ——就这样随随便便地死了。 “要是换成S,他先做的第一件事,一定是确保Z的安全,因为我的命和你们是悬在同一条在线,我不会冲动到为了泄恨而杀死‘自己’,所以危险的便只有Z了。” 谢辛微笑,“就身处惊变中,是否还能保持冷静思考的这一点来看,你显然不如S。” 阿寻慢慢转动眼光,移向谢辛,语气异常平静地说道:“你会杀他,绝不只是单纯的想分析我哪里不如S吧,说出你的理由。” 谢辛保持着笑容,负在背后的手却是微微地颤抖着——他曾经杀死为数不少的变种者,但杀人,却还是第一次。 谢辛强迫自己装出若无其事的表情,淡然道:“要素,必须构成。” 阿寻说道:“要构成要素就必须由S——”话语乍然停顿,阿寻蓦然瞪大了眼。 “你也想起来了吧。”谢辛注视着阿寻,“既然Z被S杀死,是要素构成的条件,那么也就是说,除了S以外的人,谁也杀不了Z,要素虽决定了Z的死亡,却也保护着Z的生命。” 谢辛抬起方才发动风剑的右手,说道:“可是我却能杀了Z,这也就是代表——要素,认同我相等于S。” 阿寻讶然道:“怎么会?你和S是不一样的。” “你跟S同源,可是在经历了这十几年的时间后,你们的‘本质’已经浑然不同;而S虽然是夺取我身体的外来者,可是他的记忆和意识,有很大一部分受到了我的影响,从对待谢辰风的态度上就可以看得出来,S完全将自己当成了他的兄长。” 谢辛黯然地叹气出声。 “我很不想承认,却又不得不承认,我和S在某些部分真的太像了,像到密不可分的地步。” 阿寻锁眉沉声道:“即使如此,S仍是S,你仍是你,你们只是相像,并没有融合。” “你说的没错,可是结果你也看见了,我的确能杀死Z。要素认同我杀死Z,让Z的死,成为要素构成之一。” 阿寻觉得自己彷佛置身在一股狂涛骇浪里翻滚,迷失而找不到方向。他茫然地问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谢辛摇头道:“你问错人了,直到今天,我都还搞不明白你们嘴里说的‘既定命运’、‘要素构成’、‘条件’这些东西究竟是怎么产生的,又有何区别。” 阿寻挑眉道:“不过我听你刚刚说得头头是道,一副很有研究的样子啊。” 谢辛诚实地说道:“我也只是就我所得到的消息,推测出我最希望的结果,然后大胆动手罢了。” 阿寻单手掩脸,肩膀发颤,他咯咯地笑了起来。 “你最希望的结果?你说得还真轻描淡写啊!”倏忽,他的笑声一敛,一脸阴森地说道:“谢、辛,你知道你选择的是怎样的一条路吗?” “我知道。”谢辛无一丝犹豫地回答。 “你居然连你弟弟也不顾了?”阿寻冷冷瞪着谢辛,声音不大,语气却诡异的叫人毛骨悚然。 谢辛一震,身躯僵直。 “他会明白的。而且,我也会保护他的安全。” “你的保护有用吗?”阿寻冷笑道:“等到所有的要素齐全之后,你认为会有人逃得过吗?谁也逃不了的,无论是你、是我、是他、还是任何人。” 谢辛痛苦地闭上了眼。 “我天真地寄望。奇迹的出现。” 然后,只见谢辛的眼帘抖动,当他再次睁开眼时,是一双深沉不见底的黑色眼眸。 “S?”阿寻试探地叫了一声。 “对,是我。” 阿寻扭曲着嘴角笑道:“你知道刚才发生了什么事吗?” S淡淡地说道:“我没有选择。” “你没有选择?”他自嘲般地笑了笑,说道:“我还真了不起啊,竟然能把伟大的君上大人逼到这种地步,哈,我该自傲了。” “寻,如果不是你想动谢辰风,我也不会让谢辛出来。” “辰风、辰风、辰风,每次都是因为这小子——S,我警告你,这是最后一次了!”阿寻的眼神是前所未有的凶狠,“下一次,你要再为了这种无聊的感情耽误大事,就别怪我和你翻脸!” “不要威胁我。”S阴暗着眼,沉下嗓音。 “你也不要逼我翻脸不认人。”阿寻的目光狠厉无情。 对视许久,自知理亏的S率先移开了眼光,说道:“与其在这里浪费时间争辩,我们不如想想该怎么阻止剩下的要素构成吧。” 阿寻冷哼了一声,习惯性地转动着拇指的戒指,调节心情。 “三个要素构成的条件中,已经有一个条件改变成Z的死亡,其它的两个谁知道会不会也产生了变化?” S沉吟道:“不管有没有改变,总之我们能做的,就是阻止剩下的那两个要素构成。” “就照你说的做,这也是没办法中的办法了。”阿寻的视线一转,“Z的尸体怎么办?本人因公重伤,没体力也没意愿替他收尸。嗯嗯,不如直接丢给那群变种者当宵夜点心好了,也算废物利用。” “我有更省时省力的办法。” S喘了几口气,站起身走向Z,脚下勾起Z的腰部轻轻一挑,Z的身体高高飞起,准确地落进了圆形镂空建筑物中。 不久,建筑物内传来一阵撕心裂肺般的绝望嘶吼。 怔了一怔,阿寻重展以往轻松笑容,宛如什么也不放在心上。 “果然是好办法,只是卢华要更费一番力气了,Ken 可是越愤怒,越难缠的对手啊。” S的嘴角噙上一丝冷漠的笑意。 “呵呵,这全是为了让卢华的实力更上一层楼,我想他会理解我的用心良苦。” 阿寻瞥了S一眼,挖苦道:“这个笑话很好笑。” S神色自若地点头说道:“谢谢,我也觉得很好笑。” 某人的厚脸皮直让阿寻不敢恭维,他受不了似地摇了摇头,将注意力转向了镂空建筑物。 ——胜负,也快分出来了吧。 第十章:中场落幕 任历愣愣地站在大火肆虐过的废墟,满脸恍惚。 今早看到新闻,任历一眼便认出了被纵火的公寓是他以前居住的旧居后,他脑袋一片空白,想也不想地就冲出了特防局。 在那个家里,他从来没有愉快的记忆,可是为什么会感到难过?明明只有痛苦的过去啊。 因为再怎么不愿意承认,这里都是他的“家”吧,他和那个女人住了十年的地方,他和谢辰风初次相遇的地方。 还是有着难舍的情感。 任历的手抚上烧得乌黑的脆弱残木,发出了一声若有似无的低叹。 以后,再也没有可以缅怀过去的地方了,就连脑中对于“母亲”的回忆,或许总有一天也会崩圮,化为尘埃。 可是在任历的心里,还是有无论如何也不会遗忘、毁坏的存在——成为谢辰风的狗,忠实地保护着他,直到死亡的降临,才宣告终结。 任历的手离开,不再留恋残木。 “我,不会再来了。”他的眼底盘旋着坚毅。 “我的眼睛,要看向前方,笔直的,不再往后回顾。” 告别了过去,任历转身,头也不回地移动脚步,他知道,以后他是再也不会回到这个地方了。 “有时候,一心只看着前面,会错失很多东西的。” 任历猛地停住脚步,连呼吸都遗忘了,他不敢相信他所听见的声音,只觉得心脏跳动的声音,居然清晰得传入自己的耳中。 “这火是我放的,你不会怪我吧?因为我想找你出来,但又不想去特防局。我发生了一些事,无法待在新人类联盟里,也没脸回特防局。 “我本来想说当天涯孤独一匹狼也挺帅的,可是一个人的话,太寂寞了,连想找个可以说话的对象也没有。” 任历既慌张而又狼狈的回过头,他看见了站在阳光下的那个人。 “我想了很多人,安廷、李岚、王璇。想到了最后,我发现我只能找你,因为只有你,会不计任何代价地跟着我,不会背叛我。” 一阵风吹乱那个人的前发,那个人的表情看起来有些局促。 “之前对你那样,我向你道歉,可是那也不能怪我,都是S那家伙搞的鬼。啊啊!你晓得我的意思啦!” 说着说着,那个人烦躁地挠乱头发,然后朝他伸出了手。 “总之,我有一件想做的事,可是我一个人的力量,实在太微弱了。任历,你愿不愿意帮我?” 他低头盯着那只摊开的手掌,一滴眼泪落在泥土地上,迅速被吸收无踪。 ——隐隐颤抖的手,伸出。 ——第九卷·联盟易主·完—— 《D· 异变》访谈室 安廷篇 狗龙〈擦汗,我擦我擦我擦擦擦〉 安廷〈冷冷地看着不停擦汗的狗龙〉:“怎么,我长得很恐怖吗?” 狗龙〈立刻用力摇头,陪笑〉:“不会,安廷哥哥长得挺帅的,哪里会恐怖啊——” 安廷〈打断狗龙的话〉:“对不起,我的亲人全都死了,我也不想要一个凭空冒出来的妹妹。” 狗龙〈继续汗〉:“安廷哥哥,这只是一个习惯用语啦,感觉说起话来比较可爱,你其实可以不用计较那么多的。” 安廷:“请问你几岁?” 狗龙:“嗯。〈吞吞口水〉今年XX岁了。” 安廷〈冷笑了一声〉:“都几岁了还想着装可爱?与其整天想着这种无聊的事情,我建议你倒不如把心思放在你的稿子上,我想这样你的编辑也许会更高兴一点。” 狗龙〈顿言,狂冒汗〉:“呃。” 安廷〈十指交拢放置在膝盖上〉:“请你问问题吧,我的时间不多,不能和一个整天闲闲没事做的大学生相比。” 狗龙〈不满地嘟哝〉:“大学生也不是整天都闲闲的啊,也是有人很忙的,而且我又不闲,还得忙稿子呢。” 安廷〈挑了挑眉〉:“如果你忙稿子的话,我想你的那位编辑也不会总是濒临崩溃的状态了,借口可以有很多,但是那都不构成理由。” 狗龙:“呜呜,人家、人家。〈眼泪打转中〉” 安廷〈面色不变〉:“请你问问题吧,再不问,很抱歉,那我就要赶回特防局处理事务了。” 狗龙〈眼泪立刻停住,比关水龙头还快,接着快如闪电地掏出问卷〉狗龙:“首先第一个问题,是辰风小弟要人家问的——安廷哥。安廷先生能长得这么高,请问有什么诀窍还是秘方吗?” 安廷:“谢队员要你问的?” 狗龙〈点头如捣蒜〉 安廷〈想了一下〉:“你可以告诉他,这是体质的关系,当然后天的因素也在影响之中,他还在成长期,可以试着多加努力,但必须中规中矩,不要老想着偷懒走快捷方式。” 狗龙〈点点头,觉得这意见很中肯〉:“第二个问题,是最近戏分少得可怜的程志宏程阿肥要我问的。请问安廷,你怎么可以瘦得这么均匀好看?可以教教他吗?” 安廷〈笑了笑,谁都明显看得出来他在嘲笑〉:“你跟他说,依他那种吃法,还有那种运动量,我连教的时间都不必浪费,他想瘦下来绝对是没有指望了,叫他不要妄想。” 狗龙〈尼加拉瓜瀑布汗,狠,绝对的狠,连一点表面上的安慰不屑给了啊〉:“呃,好,我们进入第三个问题。请用一句话表达出杨尘在你心中的印象。” 安廷〈眼微眯,冷笑,绝对零度的冷笑〉:“还会有别的吗?为老不尊的老不修已经是他的注册商标了。” 狗龙〈愣住,又拿手帕狂擦汗〉:“那个。这样形容好吗?敬老尊贤是传统的美德。” 安廷〈淡淡地瞥了狗龙一眼〉:“那也要对方是个值得尊敬的人物才行,对于不值得尊敬的,为什么还要因为他的年龄而去尊敬?这不是太虚伪了吗?我个人觉得,当个真小人,总比当个伪君子来得坦荡。” 狗龙〈认输,投降了〉偷偷地小声说道:“杨阿桑啊,不是人家不帮你说好话,人家说不过安廷哥哥啦。” 安廷:“问题都问完了吗?” 狗龙〈一惊〉:“大致上都问完了。” 安廷〈眉一皱,脸色严厉〉:“你是不懂中文吗?问完就问完,还有问题就还有问题,回答这种模棱两可的答案是造成我的困扰。” 狗龙〈又想哭了〉:“问、问完了。” 安廷〈站起身〉:“既然这样,那我就回去了。〈转头看向缩在椅子上的狗龙〉你笨到连怎么送客人走的话都不会吗?” 狗龙〈要哭了〉:“请、请慢走。回去的路上请小心。” 安廷〈状似还算勉强满意的点点头,干脆直接了当地转头就走〉某狗〈泪水终于劈里啪啦的掉下来了,趴在地上用力捶地〉:“所以我就说不要访问安廷嘛!我就说嘛!呜呜呜呜呜呜。” 结论:下次不要再找我访问了,这是折磨,活生生的折磨啊!不过、不过下次是访问夫妻档耶。呜呜,人家好犹豫喔。 Orz 《D·异变》访谈室预发通告:李岚与卢华 一个真性情,一个静如水,这两人组合有啥爆笑秘密?敬请期待,下期访谈! ——《D· 异变》访谈室·完—— 第十卷:两种未来 第一章:故人 “突然消失?” 对面的袭美和听到这一类神秘的事情,放下印有M字开头的饮料杯,表情明显地好奇了起来。 林晓蒨轻轻地点了点头:“对啊,听我们导师说谢辰风是转学了,可是转到哪间学校去却没有人晓得,连导师也不知道。 “我曾经偷偷去教务处查过。你相信吗?关于他的资料档案居然全都被Delete 掉了耶,没有一点点线索留下来。” “好神奇喔,怎么会这样?照道理来说,就算是学生转学,学校也该留有学生的资料才对吧?这里面一定有内幕!” 袭美和激动地说完后,低头仔细地看着手里的照片,一脸花痴地说道:“话说回来,你这位谢同学长得好优喔!要是我男朋友也像他一样好看我就死而无憾了。” 林晓蒨手一伸,抽回袭美和手里的照片,小心翼翼地放回自己的皮夹里。 “你别看他外表长这样,他的脾气实际上很火爆,动不动就喜欢和人打架,跷课逃学、考试作弊是他最常做的,我们导师对他很头痛呢。” 袭美和露出了调侃的笑容,指着她的皮夹说道:“哦哦,既然是那么差劲的人,你干嘛那么宝贝他的相片啊?还把它放在皮夹里随身携带咧。” 林晓蒨脸色赧然地将皮夹收进了她的手提包。 “因为。他。我。”吞吞吐吐的就是说不出下面的话。 袭美和看着她,嘴角两边的酒窝更明显了。 “因为你喜欢他吧?对不对啊?” “嗯。”林晓蒨毫不犹豫地点了下头,整张脸却也几乎成了一颗熟透的蕃茄。 袭美和揉了揉她的头发,一脸怜爱地说道:“诚实又纯情的小孩,现今社会上还有你这样的人真是奇迹啊。”收回手,袭美和抿了一口冰凉的可乐,接着问道:“那你有找到关于他的线索了吗?” “嗯,我的部落格放上了他的照片,还转到每个朋友的部落格请他们代为帮忙。有人曾经在台北、高雄看过他,之前甚至还有一名记者提供给我这样的消息。” 林晓蒨从手提包里拿出一个A四大小的牛皮纸袋,一脸严肃地说道:“美和,你看看这张照片。” 袭美和接过,照片里拍的是一些看似忙碌的军人,还有几台坦克之类的装甲车,她眯细了眼睛,终于发现令友人脸色变化的原因。 在一群军人的后方,虽然很小,还照得有些模糊,但从五官轮廓来看,的确是友人心心念念的单恋对象没错。 袭美和咋舌道:“他身上穿的这套衣服。跟新闻介绍过的特防队队服好像喔。” 听她说得含蓄,林晓蒨不由笑道:“不是好像,似乎是一模一样吧。” 袭美和吐了吐舌头,辩解道:“又没有下半身,而且照得这么小,又不一定就是特防队队服,也说不定是他有扮装癖,自己去做了这套衣服出来啊!” 自从特防队服被新闻介绍过后,有许多年轻人争相订制出类似的款式,有某家新闻曾经对那些订制特防队服的人们做过访问,而得到的不外乎是:“想幻想一下当英雄的滋味”、“这套衣服帅毙了”、“想做来当纪念”之类的答案。 “我也很希望是这样啊,可是。这张照片,是在士林惨事发生时照的,地点就在警戒圈那里,为了新闻,记者可都是不要命的守在那里啊!”林晓蒨的笑容变得苦涩。 袭美和当然有看见照片上的日期,以及照片中那即使人不在场,也都能感觉得到的压迫感——这张照片十有八九的确是真的。 再加上友人先前提起过学校消失的档案。成为特防队一员,那就是政府重点保护的对象,那些个人资料想必也都被作为机密了。 心里虽然已经承认如此,但她仍是说出连自己都觉得别脚的谎言。 “这肯定是哪个无聊的人,用电脑修改成的合成照。” 林晓蒨勉强提起嘴角笑了笑,没有说话。看着她僵硬的笑容,袭美和也沉默下来。 过了许久,袭美和叹了一声,感慨地说道:“你真的很喜欢他啊。” “是啊,要是能早一点告诉他就好了,我不指望他能回应我的感情,我只是想将喜欢他的心情告诉他,让他知道在这个世界上,有那么一个女孩子喜欢他,可是。好像来不及了呢。” 林晓蒨笑了笑,转头看向透明窗外往来的人群,声音带着惆怅与伤感。 “我想,我应该再也见不到他了吧?我和他,已经是两个不同世界的人了。” 袭美和见友人失落不已,连忙安慰道:“你别这样悲观嘛!虽然这样说有点老气横秋,但人只要活着,总还有见面的机会啊。” “希望吧。” 林晓蒨回了这句话后,两人再度陷入沉默。 觉得冷场,袭美和想开口说点什么,好抒解抒解尴尬的气氛,但看到林晓蒨一副沉溺在回忆世界,难以打岔的样子,她也只好讪讪然地低下头努力啃着她的薯条。 “呐。美和,你说人为什么可以喜欢上另一个人啊?” 袭美和手指搔搔脸颊,微带困惑地说道:“因为想要喜欢就喜欢啦。”这答案连她自己也知道有回答等于没回答。 林晓蒨的眼帘低垂,若有所思地说道:“因为想要喜欢。我也是这样觉得呢。有人能够确切地说出喜欢对方的哪里,可是要我说的话,我真的不知道我怎么喜欢上他的。” 袭美和无所谓地说道:“喜欢就喜欢上了,想那么多干嘛?那不是自寻烦恼吗?” “你说的也对。” 袭美和喝光饮料,然后一边迅速地收拾起桌面,一边刻意用着精神饱满的语气说道:“唉啊,别说这些话了,我们是出来逛街的,就要尽情地逛,快乐地逛,其他的统统都别想了!” 见友人如此努力地想抚慰自己,林晓蒨也收拾起黯淡的心情,莞尔笑道:“那你要去哪里逛?我记得这附近有一家百货公司在换季大拍卖,好像最低打到五折。” “那就去那家百货公司逛逛好了,看有没有什么东西好买!” 两名女孩兴高采烈地聊着接下来的行程,离开了人声鼎沸的速食店。 在距离两名女孩原来所坐的座位不远距离的另一桌上,戴着黑色鸭舌帽的少年张大口,将剩下的半个汉堡一次塞进嘴里,和着可乐嚼咀几下,狼吞虎咽地吞进了肚子。 少年的对面,是另一名同样戴着灰色鸭舌帽,看不清楚面孔的少年。 黑色鸭舌帽的少年将手指向对方吃到一半的薯条,说道:“任历,你还吃吗?不吃给我。” 一听到少年,也就是谢辰风的话,任历连忙把薯条推给他。 谢辰风心不在焉似地吃着薯条,压得低低的帽缘让人无法窥探到他真实的表情。 “我不记得那个女生了。” 任历楞了一下,才反应过来地说道:“刚刚,那个说喜欢你的?” 谢辰风的嘴角微微一扬,自讽似地说道:“明明才没过多久,我却都忘得差不多,学校、同学、朋友。感觉上,那都像是上一辈子的事情了。” 任历不晓得这种时候他该怎么接话,因此只能保持缄默,在心底咒骂自己的口拙。 “要是能从不存在就好了。什么D病毒、进化异变、超能能力的。这些我都不要,我只想回到以前的生活。”谢辰风的语音带着压抑的颤动,如此强烈渴望的心情,快将他逼得不知如何是好了。 “阿风。” “别理我,我又在很没用的怨天尤人而已。”谢辰风烦躁地掏出烟盒,才将香烟叼入嘴里,便看到斜对面的年轻情侣朝他露出明显的指责目光。 在公共场所吸烟,可是一件相当不礼貌也不尊重他人的事情。 本来就心情不好的谢辰风,此时的心情更是坏得无以复加了,他以平静的脸色,说出毫无一丝抑扬顿挫的威胁。“看什么看?再看,信不信我宰了你们?” 不只年轻情侣,附近的人连忙也都把目光收了回来,就怕一个不小心和谢辰风对上。 虽只是被那双黑得发亮的眼眸匆匆扫过,但有一种深沉的恐惧,打自内心迸发而出。有种快要被挤压到窒息的感觉——那是,来自本能的警讯。 觉得世界终于清净的谢辰风点着烟,意兴阑珊地吸了几口,目光转回对面的任历身上。 无法清楚地看到任历的脸,但谢辰风却仍知道,任历对于他方才的举动,情绪没有出现半点的起伏。就好像,任历所认识的他原本就是这样的人。 谢辰风几不可见地笑了。 “要来一根吗?” 任历摇头拒绝,关心地说道:“那对身体,不好。” 谢辰风看了一眼叼在指头间的香烟,缓缓说道:“我知道,王姐还给我看过那些得肺癌的人的X光照和肺部模型。我现在也只有心情不好的时候才会抽,没像以前那样一天一包了。”想起王璇,他自然连带地想起曾在特防局的日子,不禁滞闷了呼吸。 “阿风,想回去?” 谢辰风将香烟捻熄,脸色复杂地说道:“想不想回去特防局?这问题连我自己也不知道答案,现在的我,根本不是他们所熟悉的‘我’啊。”他既黯然又无奈地叹了一口气,说道:“你要说我别扭也好,没胆子也好,总之呢,我很怕和他们对上面。要是看到现在的我,他们一定会觉得被骗了吧?” 他笑了两声,语带苦涩,“实际上他们也的确是被骗了,那个‘谢辰风’打从开始就不存在,那只是S为了夺得他们的信赖及母脑的喜爱,所制造出来的幻影。” “阿风,就是阿风。”任历歪歪头。 “哈哈,也就只有你这家伙不会在意了,毕竟你是只忠心到无可救药的笨狗嘛。”谢辰风没有恶意地嘲笑着,不过即使他是抱着恶意讲出以上这番话,任历也不会有所不满。 “但是我也就是喜欢你这一点,无论我是怎样的人,只要我是谢辰风,你就不会背叛我。” 谢辰风很是顺手地再度点上一支香烟,吞云吐雾起来。 “唉,算啦,那些都别管啦,重要的是得好好想想,该怎么掩人耳目潜回特防局才对。” 任历才张开口,谢辰风便抢过他的话,一脸没好气地说道:“你别告诉我,直接走进去就好这种蠢话。我要的是掩人耳目,也就是偷偷摸摸,不被人发现,要说话,就提出有建设性的意见,OK?” 闻言,任历呐呐地闭上了嘴。 见任历沉默不语,谢辰风给了他一记白眼,心想这家伙能说出口的果然就只有这种无三小路用的意见。 任历不解地看着谢辰风,不明白既然要回特防局,为什么要搞得如此麻烦,直接回去不就行了吗?安廷、李岚等人也都会非常欢迎他们的归回才对。 谢辰风调侃地笑道:“我知道我很帅,可是你也不必看得这么仔细认真吧。” “为什么,回去?” 虽然是一句没头没尾的问话,但熟悉任历的谢辰风,却立刻就明了前者的意思——回特防局,是为了什么? “我没说过吗?” “没有。”任历耿直地摇头。 谢辰风眨了眨眼,笑道:“我以为我说过了耶。”嘴上这样说着,他心中却是想道:“嘿嘿,说过才怪。” 任历清澄的眼眸笔直地看着谢辰风,后者被他看得很心虚。 谢辰风举高双手作投降貌,“好、好、好,是我错了,任历,我拜托你别用和小狗一样的眼神看着我了。”他撇了撇嘴,一脸感慨地说道:“谁说酷哥就装不来可爱的?你这长相做出这么无辜的脸,居然适合得要命,简直和诈欺没两样嘛。” 给任历看得没了抽烟的欲望,谢辰风毫不可惜地将抽不到一半的香烟弄熄。 “我必须先见母脑一面,跟它问一点事,才能接着去做想做的。” “母脑?”任历眼中浮现的疑惑更深一层。 谢辰风点点头,给了一句“就是这样”后,便没有再开口,毫无进一步解释的意愿。 而任历也不追问,不仅因为不想说的人是谢辰风,更重要的是以任历的个性,也不会去打破沙锅问到底,直到自己的好奇心被满足为止。 谢辰风推开椅子站起,说道:“好了,吃饱喝足,我们回旅馆去吧。”先睡个午觉,他再来想该怎么秘密潜回特防局吧。 但老天爷似乎认为,该让吃饱饭的他们做点饭后运动才对。 刚推开速食店的玻璃门,谢辰风便发现,一群又一群慌张失措的人们跑过他们的眼前。 谢辰风心中有了不好的预感,他眼明手快地抓住一名急奔而过的年轻男子。 “发生什么事情了?” “变、是变种者!三只、不对、是四只,它们杀了好多人!”年轻男子一脸的惊骇,活像是变种者就追在他后面似地,挥开谢辰风的手就跑。 谢辰风一听,视线转向人群急忙逃离的方向。 “那个方向。刚刚。” 林晓蒨她们好像就是往那边走去的吧?谢辰风眉一皱,招呼任历一声,旋即脚下轻点,身形化做一道流星般,疾速地向前奔去。 躲在更衣间里,林晓蒨与袭美和两人抱成一团,全身不断发抖着。 急促的呼吸以及疯狂跳动的心脏声音,在静谧的小小空间内,清晰地叫人害怕。 林晓蒨的胸中惊涛骤起,眼眸如同被磁石吸引一般,移动不了,紧紧投注在更衣间的门上。 蓦地,门外传来了像是某种物体在地面爬行时,所发出的窸窸窣窣声响。 脸色苍白的两人一惊,同时倒抽一口气,身体更向墙角缩去,她们屏住呼吸,冷汗不断地流落。 林晓蒨发现袭美和忽然僵住了身体,定睛凝视着某一点,她心里咯@了一下,缓缓移动脖子,顺着袭美和的视线看过去。 那个东西就垂挂在天花板上,全身覆盖着一层青色的鳞片,可以看见它的嘴角流出大量污浊的黄色液体,那双瞪大得像是要掉出来的眼睛,直勾勾地注视着她们。 隔着一段距离,林晓蒨仍然可以感觉到,那个东西有着濡湿粘腻的恶心触感,让她冒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那个东西的嘴角扭曲,露出了可怖的笑容,接着,它蠕动着手脚,以诡异至极且快速的动作爬向她们。 那一瞬间,林晓倩觉得自己的心跳似是停止了,强烈的恐惧占据她整个思想,她张动着嘴唇,想出声喊叫救命,却发现喉咙只能发出空洞的杂音。 沿着墙壁,那个东西距离她们只剩下不到五公尺的距离,袭美和僵硬的身体一震,猛地一个反身将林晓蒨护在她的身下。 几乎同一时间,那个东西也张开血盆大口,一跃跳向了她们,那个东西锐利的牙齿在灯光的照映下,反射出惨白的寒光。 林晓蒨终于发出了崩溃的惨叫。 ——一声清啸,划破空间,划破时间。 “嘎啊啊啊!” 变种者惨烈的悲鸣着,它整个身体被一把银白色的长刀贯穿身体,钉入墙壁之中。 紧接着,一道修长的身影跃过林晓蒨和袭美和两人的头顶之上,身影的主人右手毫无滞碍地抓进墙壁,另一只朝变种者伸去的左手掌心,竟然闪烁着一层淡淡的蓝光。 当那只手碰触到变种者时,变种者的悲鸣越发地激烈了,下一瞬,只见变种者停止挣扎,它的身体各处冒出一颗颗气泡似的颗粒,又破裂开来,散发出难闻的气味。 随着身影的主人行云流水般地收回银刀,变种者的尸体掉到了地上,当尸体碰触到地板的那一瞬间,化成一滩绿色的血水。 “啊。”林晓蒨和袭美和慌慌张张地,远离那滩向她们蔓延过去的血水。 虽然身影的主人戴了一顶遮挡住他大半张脸的鸭舌帽,但林晓蒨不知为何,却仍能察觉到他好似看了她一眼。怀念的一眼。 他要离开了!林晓蒨油然而生这种感觉。 “等、请等一下!” 他无言地“看”向了她。 林晓蒨张了张嘴,万分诚恳地对他说道:“谢谢你救了我们,真的很谢谢你。” “不用客气。” 语落,他脚下一点墙壁借力,迅疾似电地消失在她们的眼前。 “真酷啊,那就是超能者吗?帅毙了的说。”袭美和感叹地说着,声音仍带有死里逃生的庆幸。 她回看向友人,却发现友人茫然地望着那个超能者消失的地方,眼眶流下一串串的泪水。 “晓蒨!你怎么、怎么哭了?” 林晓蒨用力地摇了摇头,没有回答。 袭美和忙安抚道:“晓蒨,你先不要哭啊,你告诉我怎么了好吗。” 面对友人的关心,林晓蒨依然什么也不说地径自哭泣着。 是他,是他的声音。 虽然他只有说了短短四个字,可是她不会认错的。 此时,充斥林晓蒨心中的,只有那个让她欢喜甜蜜,却也让她难过悲伤的名字。 ——谢辰风。 林晓蒨的泪水,无可抑制地涌出。 第二章:意外的协助 一名身穿铁灰色制服的特防局人员,向陈智祺行了一个敬礼。 “报告长官,根据生还者的证词,消灭变种者的是两名男性。”他恭恭敬敬地呈上两张速写的素描,说道:“很遗憾,由于服饰打扮的关系,无法确认这两位超能者的样貌。” 陈智祺接过一看,不由得露出苦笑,心想画这两张光鸭舌帽就占据一半颜面的素描应该很简单吧,不用花费太大的功夫。 但这两张画像中,有一个人留着一头的长发,男生会留如此长的头发倒是很少见,不失为一个线索。 陈智祺问道:“没有别的了吗?” “有一名证人。属下建议长官或许可以亲自向她询问。” 陈智祺挑起了眉毛。 “怎么说?” “那名证人说,救了她们的是特防队的一员。”他的语气有些迟疑。 “我记得没错的话,几位长官都有别的任务吧?除了——”陈智祺的眼里急速地闪过一丝精光,忙问道:“那名证人在哪里?” “请长官随我来。” 陈智祺点了点头,示意他带路。 入夜时分,城市依旧吵杂,五光十色的灯光将夜空辉映得有如白日一般明亮。 谢辰风从十二楼的窗户远望出去,也不能将城市的全貌收进眼底,因为在不远处的一栋大楼遮挡住了他的视野。 “行李,整理好了。” 任历将手提袋交给谢辰风,说是整理,但其实也没什么东西,不过是收拾几件新买的换洗衣物,和一些日常用品罢了。 谢辰风收回远眺的视线,问道:“我们还剩下多少钱?” 比较重要的只有钱,只要有钱,自然能行遍天下,套一句俗话说的:钱不是万能,但没有钱却是万万不能。 任历报出一个数目,谢辰风眉间出现了皱折。 “剩下这么少啊。有点危险了。” 任历说道:“没钱,领,有卡。”他指的是当初入队时,拿到的身分证明电子卡,那张卡片也具备着提款功能。 谢辰风抬脚踢了任历的小腿一下,满脸不快地说道:“不是说过了吗?用那张卡容易泄漏我们的行踪,提议驳回!” 谢辰风踢的这一下有些使力,任历觉得小腿微微发痛,但也不是无法忍耐的程度。 “卡不用,怎么做?” “这个问题问得好啊。”谢辰风苦笑,“算了,等没钱的时候,我们再来想办法,船到桥头自然直嘛。” “嗯。” “走吧,我们先去吃个晚饭。” 谢辰风提着行李走出房间,和来人打了个照面。 “我刚想要敲门。” 熟悉的嗓音,熟悉的面孔——谢辰风完全楞住了,他怀疑自己发生了幻听和幻视。 是在作梦吗? 见谢辰风一脸呆滞,来人脸上浮现一抹柔和的笑容。 “打扰到你了吗?” “不。没有。一点也不打扰。”谢辰风的双眼贪婪地望着来人,一移也不移。 “谢队员,我可以进去坐坐吗?” “当然!” 谢辰风从恍惚中回神,急忙退开一步,好让来人进入房中。 “任历,快、快、快泡茶!不不不,这破旅馆没什么茶好泡,拿果汁、拿果汁出来!” 来人在柔软的沙发上坐下,对忙着指挥的谢辰风无奈笑道:“不用这么麻烦。” 谢辰风说道:“不麻烦,一点也不麻烦!” 来人摇头笑道:“你先坐下吧。” “哦、哦,好。”谢辰风依言乖乖坐在来人的对面,虽然坐了下来,可他的腰杆挺得笔直,嘴上仍不忘朝任历吩咐道:“顺便帮我拿一瓶可乐!” 任历将果汁和可乐分别放在两人的面前后,便在谢辰风的身边坐下。 谢辰风吞了一口口水,好一会儿才开口说道:“阿、阿叔。你。你。那个你。”你了个好半天,他仍说不出下面的话。 罗天行笑了笑,接过他的话说道:“你想问我,是什么时候回到特防局的吗?” 谢辰风点头如捣蒜。 “昨天回来的。我受的伤花了好一段时间才治愈。” 谢辰风低下了头,黯然道:“阿叔,对不起。” 罗天行揉了揉他的头发,柔声说道:“有什么好对不起?伤了我的人不是你,你不必担负责任。” “可是、可是伤了你的那个人是——” “是S,不是谢辛。” 谢辰风一楞,愕然道:“阿叔、阿叔你知道?” “从雅那边听说的。”罗天行视线转向任历,说道:“任队员也应该有对你说过了吧?超异者的事。” 谢辰风点头,看着任历略带责备地说道:“是有提过啦。不过倒是没提过这件事。”害他傻傻地解释了老半天,之所以离开新人类联盟的来龙去脉。 任历用着毫无音调起伏的语气为自己辩解道:“那个女人,没说,不知道,当然。” 罗天行说道:“任历不知道也是自然,因为特防局里的人,雅只对我说过而已。” 谢辰风抓抓头,咋舌道:“那个雅怎么好像什么都知道?比Ken 的‘梦知’还厉害,真搞不懂她的消息是从哪里得到的。” “对于超异者,我们知道的也就只有雅所提供的片面讯息,会有不了解的地方也是很正常的一件事。” 谢辰风的脸色一变,正容问道:“阿叔,雅有说过。S为什么会选中了我大哥吗?” 罗天行摇头。 “果然没有吗。要找到答案,看来得靠自己才行呢。”谢辰风苦笑了一声,话题一转,问道:“阿叔,你是怎么知道我们在这里的?” “是一位叫做林晓蒨的女性说是谢辰风救了她们的。她似乎是从声音和身形判断出来的。 “你能那么快就赶去解决变种者,想必当时人应该是在附近,所以我就派人一个地方一个地方的找,最后在这家商务旅馆的入宿名单上,发现了‘任风’这个名字,觉得应该是你们没错,便过来看看了。”语末罗天行笑着说自己的运气很不错啊。 谢辰风摸摸鼻子,干笑道:“这化名有化等于没化。下次我会想点较好的名字。” “这样会让我很困扰。” “阿叔,你来找我们,”顿了一顿,谢辰风才接着说道:“是要劝我们回特防局吗?” “不是。”出乎意外的,罗天行的答案是否定。 “那——”是为什么? 罗天行镜片后的眼光柔和,“你不想回特防局,一定是有你的理由在,对吧?” 谢辰风咬着唇,满脸局促不安地说道:“是什么理由我、我很难跟你解释清楚。” “不说也没关系。”他凝望着谢辰风,眼中流动着疼惜而又真挚的光芒,说道:“你只要记得,当你们累了,不想继续在外面飘荡的时候,特防局的大门永远为你们而开。” “阿叔。” 谢辰风心中的感动快要溢满而出——无论何时,罗天行都依然是如此温柔地守护着他。 罗天行笑着问道:“这个城市是距离特防局最近的一处城市,你到这里是有什么事情吧,而且和特防局有关。” 谢辰风击掌道:“对!阿叔你真聪明!” 罗天行无奈地笑道:“这只是很简单的逻辑推理。有什么我可以帮你的吗?” 谢辰风两眼放光,“阿叔你要帮我?” 罗天行开玩笑似地说道:“只要不是杀人放火,违反社会道德与伦理正义。” “放心,绝对不是,不会让阿叔你难为的!”能有阿叔帮忙的话,那事情就简单多了!谢辰风一想到此,心情更是雀跃了,“阿叔,我只是想见母脑,我一定、绝对要见到母脑!” “要见母脑?我可以问为什么吗?”见谢辰风露出为难的表情,罗天行便不再勉强地说道:“你不肯说也没关系。只是要见母脑而已吗?如果是这样的话,我想我能够帮你,更何况,这些日子以来母脑一直很想念你,能见到你,它一定也会很开心的。” “阿叔,可以帮我瞒着其他人吗?尤其是安前辈。”他就坐着的姿势向罗天行行了深深的一鞠躬,“造成阿叔的困扰,实在是非常非常的对不起。” “这也不算什么。只是你确定吗?连安队员也要瞒着。”罗天行叹息了起来,劝说道:“你知道的,身为你的前任指导员,安廷对你的关心不下于我。归不归队无所谓,但要是可以,我诚心的希望你能见他一面。” 谢辰风在内心挣扎了许久,踌躇地说道:“再给我一段时间好吗?等我整理好心情,觉得可以面对的时候。” 罗天行握住谢辰风的手背,饱含着歉意说道:“对不起,是我太着急了,没考虑到你的心情。” 谢辰风低下脑袋,像罚站的学生等待着老师的教鞭挥落。 “阿叔没错,是我太胆小了,要道歉的是我才对。以后,我会跟安前辈好好赔罪的。” 罗天行轻轻拍了他的手背两下,转而问道:“你打算什么时间去见母脑?我来安排。” “唔。如果说是今天会不会太赶啊?”谢辰风不好意思地搔了搔头发。 “是有点。”罗天行笑得很无奈。 “明天呢?明天晚上。”月黑风高杀人夜,晚上最是适合做偷鸡摸狗的事情了。 “可以,时间比较充裕,安排好后我再联络你。你还住这里吗?如果要换旅馆,最好能先留下联络方式给我。” “本来想换到便宜点的旅馆,因为我们剩下的钱不多,可是又不想动用到电子卡。”谢辰风向罗天行露出期盼的眼神,仿佛还能看见他的屁股上有一条左右晃动的尾巴。 罗天行忍不住笑出了声,很干脆地掏出自己的皮夹,将所有的现金都交给谢辰风。 谢辰风目测这一迭厚厚的钞票,少说也有两万块以上。 “我身上的现金带得也不多,这些你先收起来吧。”他提议道:“等明天会合的时候,我再给你一张提款卡,另外办的,不用担心会和局里扯上关系。 “还是说你全部要现金?只是我怕你在携带上会不方便。” 谢辰风毫不客气地说道:“提款卡要,现金也要!” “好,那就这两样一起给你。”罗天行浮出一抹溺爱的微笑,站起身离开沙发,嘱咐道:“明天晚上我会过来这里找你们,到时不要乱跑,以免我找不到人。” “麻烦阿叔了。” 一送走罗天行,谢辰风便急急忙忙地抓住任历,问道:“你说,我刚才的表现怎么样?” “表现?”任历的脑袋有些当机。 “就是我刚才的措辞啊、应对啊那些的,会不会让人觉得反感什么的?” 任历怔住好几秒才反应过来,“不会。” 谢辰风再次确认道:“真的不会?” “嗯,不会。” 谢辰风这才呼出长长的一口气,庆幸似地说道:“太好了。我可是拼命学着那个‘谢辰风’的口吻在说话的呢。” “为什么,要学?”任历不赞同地蹙起眉头,说道:“不学,队长也会,接受的,不会拿之前,比较。” 谢辰风颓丧地说道:“可是我怕阿叔会讨厌现在的我啊。别人怎么看我,怎么厌恶我都无所谓,可是我不想让特防局的人讨厌,尤其是阿叔和安前辈、李大哥他们。 “虽然和他们相处的是之前的‘谢辰风’,但在我心里,也很重视他们。因为重视,所以。更不想被讨厌。” 任历无法理解谢辰风的思考模式,为什么谢辰风会觉得现在的他,不会被特防局的人所接受?在任历来看,无论是哪个谢辰风都是一样。 但谢辰风本人显然并不这么想。越是重视,顾虑才会越多。 谢辰风的大拇指压上额间揉压,将手中的手提袋递给任历,神色略显疲倦地说道:“我累了,先去睡了,行李就麻烦你收拾了。” 任历默默地点了下头。 罗天行走出旅馆大门后的不久,便看见一道娉婷身影伫立在郁郁苍苍的人行树下,罗天行毫不犹豫地朝那抹身影走去。 “陈智祺他们那边怎么样?” 雅美丽的脸庞微微一笑,说道:“好险我们比他们早发现,云已经将他们引开了,他们不会把焦点放到这间旅馆上。” “那就好。” 雅问道:“谢辰风有什么目的吗?” 罗天行说道:“他要见母脑。” “母脑?”雅轻轻皱眉,“他有说出原因吗?” “没有,我也不方便追问,毕竟我是‘罗天行’。” “这倒也是。” “不过我们还是有机会知道的。”罗天行扬起一抹莫测高深的微笑,将他和谢辰风明晚的约定告知雅。 雅说道:“要不惊动他人安排他和母脑会面,不是太大的问题,让云出手就可以了。” 罗天行问道:“但保护母脑的那一连串验证设备,该怎么处理?我终究不是罗天行本人,通过不了那些骨型、视网膜等的验证。” 雅说道:“这些你不用担心,我会替你处理好,你只需要扮演好罗天行的角色,不要让谢辰风他们起疑就好。” 雅拔下一根头发,用手帕小心地包好交给罗天行。“明天你看准机会,务必在谢辰风见到母脑以前,将我的这根头发放到他的身上。” “我明白了。”他将手帕放入口袋。 雅顺了顺她那头鲜艳的红色秀发,随意似地询问道:“筝,正牌的罗天行情况如何?” “罗天行”,也就是筝说道:“还是老样子,夏宇的等待似乎也快要到达极限了。” 雅沉吟道:“翠那边怎么说?” 筝指着自己的心脏处说道:“翠说造成罗天行致命的伤口,在于被‘风压’完全震碎的心脏,想要‘修补’好他的心脏不是一天两天就可以完成的,而且就算‘修补’好,翠也不保证罗天行一定能醒得过来。” 雅垂下纤长的眼帘,感叹地说道:“请翠尽最大的努力吧,毕竟罗天行的复活,是夏宇的愿望啊。” “这个翠也明白,不然他也不会那么拼命‘修补’了。” “真是辛苦翠了。”雅的眼里有着心疼。 “对了,另外还有一件事,是关于小树的。” “小树?”雅一个皱眉,既是担心又是无奈地说道:“他又跑去找夏· · · · · · · ·筝平静地转述夏宇的话,说道:“夏宇放话说事不过三,再有第三次,他很乐意让小树成为他的收藏品。”他微一停顿,眯细了眼睛,说道:“但能让疯狂杀手为我们忍耐两次,我们的面子也够大了。” “你说错了,不是我们的面子大,是罗天行的面子大。”雅不经意偏过首,见到了筝深沉的眼神,不禁一怔。 “我不懂,罗天行何德何能?能让夏宇如此重视他。”筝缓缓地握紧拳头,眼中闪着寒光,“夏宇不该因任何一个人改变,他狂放自负,他桀骜不驯,他该是随心所欲,不将所有人看在眼底,高高在上地睥睨一切。这样,才是我所认识的夏宇。” 夏宇俊美得宛如艺术上最高杰作的脸庞,以及那带着残酷味道的笑容,深深烙印在筝的脑中,留下强烈的印象。 对筝来说,顺从自己的欲望而活的夏宇,好比如自由遨翔天际的苍鹰一般,令筝为他的强悍深深着迷——所以,筝才会如此仇视让夏宇一再妥协的罗天行。 罗天行,禁锢了筝心中的神。 雅平静地说道:“人总是会变的。” 筝嘴张了又张,声音干哑地说道:“会变的人,不应该包括夏宇。” 雅不发一语地注视着筝许久,一声轻轻的叹息。 冰封三尺,并非一日之寒,她明白筝的心结已深,不是一朝一夕就能解决的,只好将话题转移开来。她说道:“帮我传消息回去吧,让小树过来这里,要是他不愿意,用绑的也要把他绑来。” “好。” 第三章:密谈 夜幕低垂,星光点点,皎洁的月光流泄在山中的道路上,一道蓝光如流星似的穿梭在月光道路间,眨眼即逝。 “这好像是我第二次坐这台车了。”坐在后座的谢辰风将背部整个靠在符合人体工学的椅背上,舒服地叹出一口气。 坐在驾驶座的“罗天行”温和地笑道:“我记得上次你搭这台车,是好几个月前的事情了。” 想起几个月前做过的傻事,谢辰风尴尬地抓抓头,说道:“那时候要不是阿叔你帮忙,我不晓得要走到民国几年几月几日,才能从特防局走回我家咧。” “罗天行”笑道:“当初我看见你沿着绳子从四楼爬到二楼,毫不畏惧地跳到地上时,我心里就想着你是个坚韧的孩子,没有我,距离再远你也不会放弃,一定会走回去的。” 谢辰风吐了吐舌,说道:“阿叔你记得好清楚喔。” “罗天行”一边动作流畅地转动着方向盘,一边点头说道:“印象深刻,你让我见识了被单和窗帘的另类用途。” “被单,窗帘,另类用途?”任历转过头,看向身边的谢辰风。 一脸赧然的谢辰风偏头望向窗外不语。 “罗天行”则是热心地为任历解答道:“就是可以拿来当绳子用,还挺牢固的。” “啊——阿叔你别笑我了啦,你都不知道,隔天我给王姐教训得多惨,”谢辰风扳着手指一一数着:“胆大妄为、不懂得爱惜身体、任意破坏医院公物、留给后人不良示范。不过王姐说的后人是指哪位啊。”他心有余悸地说道:“总之,我给她骂得狗血淋头,连着好几天一看见她,我脆弱的心脏都会扑通扑通跳个不停呢!” “王医生她也是担心你,才会那样念你啊。” 谢辰风摇头说道:“难怪杨伯会说惹熊惹虎就是别惹到女人啊,河东狮吼的杀伤力可不是盖的,我算是彻底领教了。” “罗天行”闻言不由得莞尔一笑,说道:“你这样说,王医生要是听见了会很伤心的。” 谢辰风一脸奸笑道:“嘿嘿,反正她又不在,听不见的啦!” 就在三人〈实际是两人〉的闲谈中,跑车已经行到特防局的第一警戒处。 将跑车停下,“罗天行”心中虽有些忐忑,仍是维持着以假乱真的罗天行式招牌微笑。 “晚安,辛苦了。” “长官晚安。”穿着警卫制服的男子恭谨地对罗天行行了一个敬手礼,微笑道:“例行公事,请长官出示证件。” 验过“罗天行”的证件,确定无误后,男子再行了一次礼。 “长官可以通过了。” “谢谢。” 顺利通过第一道警戒处,“罗天行”悬挂的一颗心总算放了下来,暗暗想着虽然不知道云让那些警卫看到什么幻象,可是其过程与结果臻至完美,接下来警戒处应该也没有问题才是。 谢辰风讶异地说道:“阿叔,那个警卫好像完全没看到我们耶。” “是装作没有看到你们。”对于这个问题,“罗天行”早就想好了理由,只听他言语流利地说道:“我得先说声抱歉,虽然和你约好不让特防局的其他人知道,可是没有局长的协助,很多事情都无法办到。 “可是请你放心,我也跟局长说过,请他务必保密。” 现下谢辰风根本不可能会去问局长,更何况他对罗天行向来只有全然的信任,一点也不会怀疑。 谢辰风忙道:“阿叔,你不用道歉,说起来还是我麻烦你了。”停顿了一下,他甚是自责道:“我真没用,从认识以来,我好像老是给阿叔带来困扰,什么忙也没帮上。” “怎么会?你想太多了,你帮了我很多,这不是客套话。”“罗天行”抬头,看着倒映在后照镜中的谢辰风,柔声说道:“你不要看不起自己,如果没有你,我才会很困扰,局长也是,整个特防局更是。 “对我们而言,你的存在是非常重要的,不信你可以问问任队员。” 任历连思考也不用,立刻点头道:“队长,对。” “罗天行”给了谢辰风一记“你看吧”的眼神。 谢辰风没好气地翻了翻白眼,“任历这家伙啊,即使说我是天上的神仙,他也会点头说对。” “因为你对他很重要啊。”“罗天行”淡淡一笑,说道:“有个人比谁都还要来得重视你,这就代表你对某个人是无可取代的,所以这样的你,又怎么会是没有用的?” “阿风,重要,非常、非常重要。”任历握上了谢辰风的手,简单的话语中,饱含着在真诚不过的情感。 “嗯。”谢辰风用力地回握任历的手。 见状,后照镜中的“罗天行”,脸上浮现一抹温柔的微笑——完美地模仿出真正的罗天行在此时应该会有的反应。 一如“罗天行”所预料的一般,十二个警戒处皆是无惊无险地通过,开进特防局的大门,毫无一点会让谢、任两人起疑心的缺失。 “到了,下车吧。”“罗天行”将引擎熄火。 三人在前往特防局本厅,进入本厅地下楼层的一路上,也皆是畅行无阻,不仅没遭遇到半个巡逻人员,就连固守在本厅一楼柜台的女职员也都不见踪影。 对此,“罗天行”自然又把功劳推给伟大的局长大人。 进入地下楼层后,雅仿佛具备了通天之能,一连数道的密码检验,从指纹、声纹到视网膜等的验证,“罗天行”竟全都一一顺利通过。 验证完最后一道安全机制,占满整面墙壁的白金色铁门发出一声沉重的轰鸣声,往左右两边开启。 “罗天行”拍了拍谢辰风的肩膀,说道:“进去吧,我在外面等你们。” “阿叔。谢谢。”谢谢你什么也不问,只是默默的支持我。 “罗天行”微微一笑,伫立原地,默默地看着他们的背影走进门内,白金色铁门再次发出一声轰鸣,缓缓地重新闭合上了。 谢辰风和任历一前一后,毫不迟疑地走向中央的大萤幕站定。谢辰风扬声说道:“母脑,我是谢辰风,方不方便谈谈?我有些事情想请求你的帮助。” 原本呈现一片黑暗的大萤幕忽然泛起阵阵的微波,噗嗤地一道声响,整个空间内的所有萤幕发出了亮光,将室内照耀得犹如白昼般的光明。 见此不同于以往的异状,任历身影一晃,飘忽间移到谢辰风身前,戒备的眼神环视周遭的一切。 “不要紧,没事的。” 谢辰风示意任历别太紧张,任历却依旧保持警戒的态势。母脑系统本身虽不具备攻击能力,但任历仍是不敢大意——意外的发生,总是在人们松懈的那一刹那。 大萤幕上静静地浮出了几个字。 “风儿?” ——恶寒,这是谢辰风当下的第一个反应。他僵硬的牵动嘴角说道:“母脑,我们打个商量好不好,别那样叫我。我全身都起鸡皮疙瘩了。” “小风?” 你一定要加个儿还是小就对了是吧。谢辰风颓丧地挥挥手,说道:“算了,随便你怎么叫,你高兴就好。” 谢辰风一认命,大萤幕上立即浮现了新的字迹。 “为什么这么久都没回来?我很想你,也很担心你,他们都不告诉我你发生了什么事,只说你很好。” 谢辰风知道自己是母脑系统的情感寄托对象,因此对母脑的这一番话,也没有太大的惊讶,一脸平静地说道:“只是发生一点小事,你不用太担心。” “”大萤幕冒出一连串的删节号。 “怎么了吗?”谢辰风皱了皱眉。 “这是实话,还是善意的谎言?罗天行以前对我说过,人类有时为了不让重要的人难过,会用谎言掩盖真实,这就是善意的谎言。” 听母脑问得直接,谢辰风失笑道:“这不该问我,而是该由你自己判断,看你想相信的是前者,还是后者。” “我想相信的,是后者,因为这样就代表我是你重要的人,我想成为你重要的人。” 谢辰风但笑不语,事实上他认为假的东西再如何像真的,终归是假的。 无论母脑系统怎样地拟人化,也不过是“拟人”,是一具冰冷的机器,而非真正的人——喜、怒、哀、乐,这些情感于母脑只是一堆数据,如此而已。 “母脑,我们先谈正事吧,我有点资料想请你帮我找找。”谢辰风不加思索地说道:“先帮我找出一九八五六极密档案。” “请稍候。已搜寻到档案。因档案有所毁损,造成部分资料遗漏,是否进一步搜寻遗漏资料?” 谢辰风颔首,“继续。有多详细,就帮我找多详细,尤其是关于‘寻’这个实验体的资料。” “了解,进一步搜寻中,请稍候。进一步搜寻已完成,关键字‘寻’、‘实验体’并列查找中,请稍候。全部搜寻已完成。” 一听全部完成,谢辰风心中一股郁闷才总算消除,连忙说道:“先将一九八五六这个档案调出来给我。” “了解。”大萤幕上出现谢辰风想要的资料。 谢辰风的视线快速而又谨慎地将资料扫了一遍,大致上和任历那边听到的消息差不多,没有太大的区别。 “给我实验体‘寻’的个人资料。” 不到一秒钟的时间,“寻”的资料立即呈现在谢辰风的眼前,但由于档案遭到破坏的关系,很多资料都已消失,例如照片、年龄。等等。 谢辰风看了好一会儿后,请求道:“母脑,可不可以备一份资料给我?一九八五六极密档案和所有实验体的资料。” “好。”母脑连考虑也不用地便答应了下来。 让任历去拿取备份资料,谢辰风接着问道:“关于大灾难,队长他应该有来向你问过灾变症候,最初最有可能会在哪里发生吧?” 谢辰风这里所说的队长,指的是罗天行,但母脑却将之解读为代理队长的安廷。 “是的。”母脑语有但书地说道:“可是,我给予的只是根据统计过后,最有可能发生的地点,并不代表绝对。” 谢辰风点头道:“嗯,我知道。” 大萤幕上出现了母脑担忧的字句,“你要去吗?那个地方最近会变得非常危险。” “我不会有事的。” “这是善意的谎言,可是我现在不想听你说善意的谎言,我担心你,不希望你危险。” “母脑,我非常谢谢你的关心,可是我必须去。”谢辰风的眼瞳流动着坚定的光采,诉说着谁也无法阻止的决心。“这件事虽然我能问队长,可是我不想再给他带来困扰,让他安排我来见你,已经够麻烦他的了。” 停顿了许久,大萤幕上浮现新的字句。 “如果你真的必须去,就请给一个能说服我的理由。” 谢辰风像是早预料到母脑会提出这个要求,从口袋里拿出了一片巴掌大小的光碟片。“我的理由就在这里。” 盯着谢辰风手中的光碟片,任历冷峻木讷的神情浮起了几分的好奇,和谢辰风日夜相处的这几天里,他从来没有看到这张光碟片的存在,也难怪他会感到好奇。 将光碟片放入读取槽后,谢辰风眼带歉意地望向任历,跟他说,同时也是跟母脑说道:“对不起,这张光碟的内容,我只能给母脑知道。” 任历毫不介意地说道:“外面,我等?” 见他没有责怪的意思,谢辰风松了一口气,摇头笑道:“不用出去,母脑不放映出来就好了。” 语毕,再也无人开口,广大的空间内只剩下两人的呼吸声,和母脑系统运作的声响。 母脑读取完光碟内容,大萤幕上终于出现了字句。 “我明白,也能理解你必须去的理由了,可是这个人的话,值得信任吗?” 谢辰风脸上慢慢浮出苦涩的微笑,无奈地说道:“信任与否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我赌不起。” “我该答应你吗?我希望你尽可能远离危险,但你却只想将自己陷入危险当中。” “请你答应我。”谢辰风沉重地说道:“我明白你对我的好,可是在我心里,有比我的安全、生命更加重要的存在。” 大萤幕寂然片刻后,缓缓浮现了字迹。 “到俄罗斯去吧。”接着,大萤幕显示了地名。 得到想要的消息,谢辰风心中一喜,兴奋地说道:“谢谢你,母脑!” “愿你一路平安。”一句短短的话语,其中却无不表明了母脑系统想要的不是谢辰风的感谢,而是他的安全归来。 可是谢辰风感受不到母脑的关心,也不认为由1和0这两个数字所构成的母脑系统,真的会懂得去关心一个人,遂只是敷衍地回答了“我会小心”这句话。 “啊啊,对了。”谢辰风想起差点被他遗忘的事情,补充道:“母脑,可以请你再帮我一个忙吗?我和任历的身分证、护照都交给了安前辈保管,我们不方便去找安前辈拿回来,你能帮我们再分别申请一份吗? “还有,关于今天我们来的事,麻烦也请你保密,不要给别人知道。” “你说的我都会为你做到。”虽然母脑不明白谢辰风为什么要它保密,但既然出于谢辰风的请求,便很干脆地全答应了下来。 谢辰风又说了一句谢谢,礼貌的用词,明显地,也残酷地划开他与母脑之间的距离。 现在的谢辰风对于母脑,不像之前的谢辰风一般地亲近,说到底,之前的谢辰风会对母脑感觉亲近,也不过是阿寻所动的手脚罢了。 然而母脑并不晓得这其中的复杂关系,只是觉得谢辰风对它的态度好似变了,变得生疏、冷淡,令它对此仿徨疑惑。 “我们什么时候能拿到这些证件?”此时,谢辰风只想尽快赶到欧洲去。 “留下一个联络地点,明天下午我会派人送去给你。” 谢辰风皱眉道:“什么人?”他怀疑母脑派的人嘴巴够不够牢靠。 母脑明白他的疑虑,回答:“不用担心,是使用激素的改造者,出于潜意识催眠的关系,他们绝对忠于我。” 谢辰风这才放心地报出他们目前入住的旅馆地址和房号,告别母脑。 东方的天空泛白之际,BMW跑车缓缓降下速度,在一栋商务旅馆前停了下来。 下了车之后,谢辰风微微弯腰在驾驶座的车窗边说道:“阿叔,不好意思,今天麻烦你了。” “罗天行”摇头笑道:“不会,你们快进去休息吧。” “阿叔也要赶快回去休息喔!” “罗天行”笑着点点头,向站在旅馆门前的谢、任两人挥手道别之后,发动引擎离开。 维持着不变的车速,“罗天行”收敛起脸上的笑容。“雅,你在吧。” “我在。”一个拇指大小的小小雅一脸笑盈盈,端正地坐在显示车速的仪表板之上。 “谢辰风和母脑谈了些什么?” “他向母脑要了那份档案,以及我们的资料,还有最先显示大灾难预兆的地点。”雅将重点大致提过。 “罗天行”阴冷的目光越发地冰冷了一层,“他问这个做什么?” 小小雅笑靥如花地说道:“我比较想知道的是,他究竟是给母脑看了一片什么样的光碟。” “光碟?”他脸上出现不解的情绪。 “谢辰风保密得很,只给母脑读取,所以我无法得知那片光碟的内容。”稍作停顿,整理了思绪后,小小雅半眯起眼,说道:“可是我猜测,那片光碟十有八九是Z或是Ken 交给他的。” “罗天行”眼中精光一闪,“和谢辛有关!” 小小雅的眼角向下一弯,讳莫如深地笑道:“没错,让自己置身危险,和让别人置身危险,这其中的道理是全然不同的。 “以谢辰风的性格,除非必要,他会宁可自己涉险就好,但这次他在不顾自身危险之余,甚至还找来任历帮忙,由此可见他要做的事对他来说意义重大,而且他没把握自己一个人就能完成。 “对谢辰风重要的事,想来想去,也只有和他的大哥——谢辛有关了。” “罗天行”错愕地说道:“难不成是Z他们掌握到了能消灭S的方法?” 小小雅摇头否决道:“要消灭S只有一个方法,很简单也很困难,那就是杀死寻,本体的寻不死,S就不可能被消灭。” “罗天行”问道:“如果。只是如果,如果杀死谢辛呢?” “一旦谢辛死亡,S没有肉体便会回到主体的寻身上。”说到此,小小雅沉默了下来,一声轻轻的叹息后,她缓缓开口说道:“可是不管怎么说,我们不会伤害寻,哪怕只是他的一个分身。” 闻言,“罗天行”脸色沉凝道:“雅,事到如今,你仍坚持寻是我们的同伴吗?他所选择的道路,明显和我们不同,相对的立场,必然会引发冲突。” 小小雅反问道:“那夏宇呢?夏宇也不算我们的同伴吗?” 提及夏宇,“罗天行”操控方向盘的双手重重一震,想说的话霎时全哽在了喉头间,心中顿起激荡,只能勉强以无表情作为掩饰。 小小雅面带微笑地说道:“你明知夏宇曾经杀了多少同伴,仍然一心崇拜着夏宇,都可以对夏宇如此了,为何要敌视选择和我们不同道路的寻呢?寻即使离开我们,他还是我们的同伴。” 虽然她笑得温柔美丽,但是“罗天行”却一点也没办法对她的笑容产生好感,反倒还升起一股郁闷的感觉。 他调整心绪,说道:“雅,不知道为什么,从一开始见到寻,我就没办法将寻视为我们的一员。总觉得寻似乎会给我们带来厄运。”他的声音到了最后,显得干涩沙哑。 小小雅带着调侃意味地笑道:“我都不知道,什么时候你有预知这项能力了?” “罗天行”脸色严肃地说道:“雅,我是认真的,不是开玩笑,你看寻不是离开我们,加入新人类联盟,尽其所能地阻扰我们了吗?” “你有你的顾虑,我懂。”她凝视着“罗天行”说道:“可是你的顾虑,改变不了寻是我们的同伴这一点。” 雅和大多数超异者固执的想法,并非三言两句就可简单扭转,“同伴”这两个字对数量稀少的超异者而言,有着特别非凡的意义。 尽管明白这一点,“罗天行”仍忍不住气愤地说道:“希望将来你不会为你的坚持后悔。” “呵呵,我也这样希望啊。因为很多事,在后悔的时候,都已经无法挽回了。”小小雅转头望着车窗外飞快流逝的景色,水润的唇瓣,吐出了音量极低极低的喃喃自语。 是感慨,也是无奈。 第四章:找寻 “唉。” 一抬眼,一片的翠绿树木充斥,一低头,满是遍地的青草绵延,虽然说绿色有益眼睛健康,但看久了他只会想吐。 “唉。”因此,又是一声哀怨不已的叹气。 李岚心里想,任务那么多,怎么他就这么衰,被分派来这种鸡不生蛋,鸟不拉屎,乌龟不上岸的蛮荒地带?不过当初争着要来这里的好像也是他自己。 “要是华仔在的话,他一定会丢给我一句‘这就叫做自作孽不可活’吧?”说完,李岚才发现自己不知不觉中,竟然又提起了卢华。 那已经是深刻入血肉之间,永远无法遗忘的人。 李岚停下了向前迈进的脚步。 就算一再地被伤害,李岚仍不能忘却他和卢华过去的点点滴滴,如果能够轻易忘却,这份情感又怎么会这般地折磨着他? 李岚抬手按住当初在D病毒研究所中,被卢华一剑刺穿的地方,脸上浮现苦涩的微笑。 “华仔,我肯定是上辈子欠你欠太多了。不过也好,我欠你总比你欠我好,我欠你,就能理直气壮地追着还你。”他喃喃自语地笑道:“但你欠我,我也能追着要你还我啊。总之不管怎样,我都不会让你甩掉我的,毕竟,我们可是最速配的搭档。” 李岚振作精神,重新提起脚步。 虽然一路上可见的除了树就只有草,但李岚向来很懂得如何自得其乐,他偶尔唱唱时下的流行歌曲,用噪音污染平和宁静的环境,偶尔在某棵倒霉的树干下洋洋洒洒地刻下“宇宙霹雳无敌大帅哥李岚到此一游”的字样。 得郑重声明,这是非常不可取的行为,身为现代公民,我们必须爱护树木,保护自然才行。 悠哉悠哉地走了半个钟头后,李岚一抬眼,终于看见了他此行的目的地——一座巍峨高山。 烈日阳光照耀下,山顶竟还笼罩着浓浓白雾,瑰美奇景中好似还披上一层幻色薄纱,看不见真实的原貌,更增添了一种扑朔迷离的朦胧美感。 眼见即将抵达目标,李岚反倒惴惴不安了起来。 “我得先做个心理建设,没错,心理建设。”李岚蹲在地上,两手抓耙着头发,“不过做心理建设有用吗?一点用也没有。真是害怕等一下会看到队长躺在一片蔷薇还是玫瑰花园里,虽然那也很适合队长啦。” 说着说着,李岚又用力地摇摇头,打翻前论说道:“不对!我在说什么?队长这个三十多岁的老男人怎么可能会适合蔷薇玫瑰?像我这样的年轻美男子还比较适合!对对对,没错没错!” 李岚和自己辩论了整整半个钟头,得出“我比队长适合花”的结论后,才继续朝目标迈进。 越是往山内走,李岚心里燃起的怪异感觉也就越强烈。 从进山直到现在,别说鸟声虫声之类的,就连风声也没听到。李岚轻轻一舔食指,以些微湿润的指头去测试风的流动。 “哈哈,这真是太强了。”李岚笑得很僵硬。 没有风。这种开放的自然环境,竟然会没有风?李岚的头皮整个发麻了。 “变态不愧是变态,就连住的地方也变态啊。”这句话,李岚没胆说出口,只敢在心里想,因为他实在是很怕一说出口,就会有某位变态一脸笑容的出现在他眼前。 如果对象是夏宇,那是非常有可能发生的,更正确一点来形容,发生了是正常,不发生才叫异常。 李岚拿出地形图观看,“我是在这个位置。队长他们是在这里。两点距离还满近的。” 确认好位置,李岚收起地形图,身形一动,只见他立即化为黑色闪电,以极快的速度在林中飞掠。 突然,一道破空之声从李岚的身后直扑而来,李岚急忙一转身,不明物体险之又险地擦过他的脸颊,然后连续贯穿两棵树木,镶进第三棵树木的木干之中。 那是一颗直径不过一公分大小的石头。 李岚脸色一正,出示身分地高喊道:“是超异者的翠吧?我是特防队的李岚!” 尽管出示了身分,但翠却明显没有停手的意愿,破空之声一道接着一道,每道几乎同时而发,从上而下、由左至右地呼啸而至,每颗石子的威力之强劲,宛如惊涛骇浪一般。 “还来?” 眼看对方死缠烂打,李岚也火了,两手转瞬发动“利爪”,听声辨位,脚步灵巧地轻挪换位,回身之际,再加一分力,将每颗袭来的石子切成两半,不到三十秒的时间,只见李岚的四周满是切面平整的石子。 似是觉得如此下去也伤不了李岚,破空之声终于停下。 李岚一边在心里自满地想着,自己的切割技术也不比某位变态差,一边警戒地环视四周。 一声脚步踩上树枝的声响传入耳中,李岚随即将视线一转。 “你的身手不错。” 说话的是一名外貌清逸温文的年轻男子,一双眼睛神光清明,却又隐隐蕴含几分沉郁难解似的忧愁,为他添加了几分的沧桑之感。 李岚试探地问道:“翠?” “我就是。” 李岚指了指地上的石子,似笑非笑地挖苦道:“你欢迎客人的方法满有火药味的。” 翠脸色不变地说道:“我听说特防队的成员身手都不错,”他淡淡地瞥了李岚一眼,说道:“要这样轻易受伤,就不是特防队的人了,死了也不能怪我。” 听起来像是在认同李岚的实力,但李岚总觉得有点不太爽。普通这时多多少少该说点场面话,像是不好意思、抱歉啦之类的,稍微安抚一下别人的心情才对吧? 李岚按下不快的情绪,说道:“我来是为了我们队长。虽然雅那边有提过状况,但不实际看一眼,我们怎么也无法放心。” 总之,他就是作为“看一眼”的代表前来。 翠挑了挑眉,“我听说特防队的人手严重不足,在这种紧急时刻,竟然还分得出人手来做这种事?” 李岚说道:“听别人怎么说,都比不上亲眼见一面来得安心。更何况正因为是队长,我们才会这么担心,如果说是夏宇,抬八人大轿请我们派人过来都还要考虑考虑了。” 翠眉不皱眼不动,手指一弹,又是一颗石子笔直地射向李岚,因他的袭击毫无预警,后者一惊之下,一个侧身堪堪躲过。 翠语气冰冷地说道:“雅难道没告诉过你,别在超异者的面前,抨击另一位超异者吗?” 差那么一点点,他帅得无以复加的脸蛋就得去整型外科挂诊了!李岚努力用力地腹诽了翠好一番,额露青筋地说道:“我刚刚说的应该不至于构成抨击吧?顶多算调侃而已。” 翠云淡风轻地说道:“每个人的认知与定义不同。” 李岚恨恨地在心中送给翠一记中指。 “你见不见得到罗天行,不是我可以决定的,这点你应该清楚吧。” 李岚点头,他可没忘记雅说过的话——夏宇寸步不离地保护罗天行,不允许其他人的接近。 不管几次,只要一回想起这句话,李岚都会有种背后吹过一阵飕飕冷风的错觉。 队长守护了三十五年的清白之身没有问题吧。 “我也是一样,除了‘修补’以外,夏宇根本不容许我的接近。” 猛兽就是猛兽,除了驯兽师以外,谁也别妄想靠近他的地盘啊。李岚不由自主地在脑中替夏宇想象起符合形象的猛兽。 翠问道:“你确定你真的要去吗?” 李岚笑道:“这是我的任务,更何况,以我本人的意愿来说,我也非常希望能见到队长。” 翠转身提步。 “啊?”李岚傻眼,翠就这样走了? “等两个小时。” “什么?” 翠头也不回地说道:“两个小时以后,是我要‘修补’的时间,你到时再和我一起去吧。” 说到最后一个字时,李岚已经看不到他的身影了。 这个人。是在担心他吗? 一想到此,李岚连忙扯开喉咙说道:“谢谢!” 两个小时,说久不久,说短不短,正好够李岚睡一个甜甜的午觉,补充体力,养足精神。 李岚醒来时,翠也正好来到他的眼前。 “走了。” 扔下这句,翠径自朝上山的方向而去,李岚赶紧匆匆跟上。 一路上,李岚想找点话来说,让气氛不那么沉闷,可翠显然毫无搭话的意愿,任着李岚自说自话,只是偶尔回了一、两句。 “到了。” 穿越森林后,李岚的眼前一亮,眼前豁然开朗,一条清澈见底的河流旁,可见一座由青竹搭建而成的竹屋,四周由竹篱围起,许多花草沿篱生长,却不让人感觉杂乱。 “喵呜呜呜呜呜呜!” 一团不明物体迎面向李岚扑来,一个反手,他稳稳地将物体抱入怀中。 “小狗!”一看清物体,李岚满脸惊喜。 “喵呜!”小狗欢喜地叫了一声。 “小狗,这么久不见,你好像变胖了,”李岚的手指轻轻掐上小狗的肚子,捏出一大团肉,他呵呵笑道:“你看,肥了这么多,再肥下去小心被当成猪了。” “喵呜!”小狗将猫掌啪地印上李岚的脸颊,以表抗议。 李岚抓住小狗拍他的那只猫掌,压了压软软的肉蹼,调笑道:“这边的肉怎么好像也变多了。” “喵喵喵喵喵!” 小狗气得使出它的绝招喵喵拳,可惜力道过小,李岚完全不痛不痒。 这时,翠拿出小鱼干放在小狗的眼前,一看到小鱼干,小狗顿时两眼放光,开心地忘了和李岚计较,一口咬下小鱼干吃进。 抱着吃得不亦乐乎的小狗,李岚看向翠,莞尔笑道:“你还有替它准备零食啊?” “嗯。”翠将手里的小鱼干一只一只慢慢地喂给小狗,眼也不抬地应· · · ·“你要抱它吗?” “不用,这样比较好喂。” “说得也是。”说着说着,李岚蓦然感到一阵心悸。 这是—— 李岚眼光抬起,果不其然,夏宇不知何时已站在竹屋的门口。 褪下特防队服的夏宇,换上了白衬衫加牛仔裤,轻便简单的服饰,穿在他身上却像是最顶级的礼服一般出众。 其中,最让李岚感到刺眼〈嫉妒〉的,就是夏宇并未将衬衫的扣子扣起,献宝似地展示出他腹部的六块肌,整体看起来非常的性感。 如果沈仪宣在场,李岚敢打包票保证她一定会立刻流出鼻血,尖叫一声,亢奋到晕倒。 现什么现?六块肌我也有,很稀奇吗?现个屁啊你?李岚暗暗鄙视了夏宇一番。 “啊啊,真是令人伤心啊。” 伤心?夏宇一开口,就搞得李岚莫名其妙。 “虽然这一幅阖家欢乐的场景很温馨,可是我却忍不住要为另一个人伤心啊。”夏宇拧起形状优美的双眉低低地叹息了一声,摇头道:“没想到才这么短的时间,卢华已经变成下堂夫啦?” “我、才、是、丈、夫。”再对夏宇感到胆怯,李岚仍要誓死扞卫自己丈夫的身分。 “亲爱的李岚,我觉得以你的长相,比较适合妻子。” 你是说我长得像女人?我这叫做帅!帅懂不懂啊!李岚又一次地鄙视起夏宇的有眼无珠,但没胆子说,只能窝囊地在心中反驳。 夏宇手一伸,向李岚怀中的小狗绽放出一抹风靡众生的微笑。 “小狗,过来。” “喵呜!” 听美人呼唤,贪吃的小狗连小鱼干也不要了,立即向夏宇飞扑过去,可迎接它的,却非美人的温暖怀抱。 小狗只感身体一痛,转眼间已被夏宇踩在脚底下蹂躏。 被美人踩在脚底下虽然也不错,但小狗更想要蹭蹭它垂涎已久的六块肌啊。只要有生之年能蹭到一次,小狗就可以死而无憾了。 夏宇看着李岚,开门见山地说道:“亲爱的,你来,我想是为了姓罗的吧。” 李岚点头说道:“我不是想带队长走,只是想看队长一面,确认队长的状况。” “唔唔,没想到以安廷的个性,居然会这样做。”夏宇秋水般泓澄的眸子微微弯起。 “可以让我见见队长吗?” “你大老远的跑来,如果说不让你见姓罗的一面,好像不太好呢。”李岚一听,才正要高兴道谢,下一秒夏宇却是一脸天真地笑道:“可是亲爱的,得不到的永远是最美好的啊。” 李岚嘴角歪了一边,差点抽筋,他此刻的心情好比坐了一趟云霄飞车。 从刚才就沉默不语的翠此时张了张嘴,问道:“夏宇,我可以进去了吗?” 夏宇嘴唇抿笑,右手放到心口处,行云流水般地向翠行了一个礼。 “当然,欢迎之至,请进。” 李岚一脸哀求地望着翠,而翠也没有令他失望。 “我要带他进去,你不介意吧。” “哦。”夏宇看着李岚,看得李岚心里发寒后,又将视线转回翠的身上,俊美无瑕的脸上缓缓浮现骗死人不偿命的一笑,说道:“你难得的请求,我怎么会介意呢?”他的脚尖一挑,踢起小狗拎住,接着转身开门。 “进去吧。” 翠招呼了李岚一声,没想到夏宇竟会如此简单答应的李岚,慢了整整一拍才反应过来,跟在翠的后头走入竹屋。 竹屋内的摆设一目便可了然,只有一张竹桌以及两张竹椅,左手边则是一间卧室。 卧室一间而已?李岚在心里不禁再度为罗天行的清白捏了一把冷汗,毕竟和罗天行日夜相处的,可是一只欲望至上主义者的猛兽啊!更别说那只猛兽对罗天行觊觎已久了。 夏宇将小狗随手丢到桌上,“李岚,会挣扎反抗的人,对我来说才有征服的价值。”他说这句话时,笑得相当纯真无邪。 。看来暂时不必为队长的清白担心受怕了。听了夏宇的话之后,李岚得出以上结论。 翠往唯一的一间卧室走去,李岚也想跟着他去时,一把漆黑的巨剑蓦地横挡在他的眼前。 “你已经‘进来’了,做人不可以太贪心。” “都已经进来了,你就不能让我看个一眼吗?”李岚除了干笑还是只能干笑。 夏宇啧啧两声,眼中有着像恶作剧得逞的小孩一样的喜悦。 “就是进来了,才更不能让你看啊,你想想,姓罗的就在那道门后而已喔,可是你却看不到,这种咫尺天涯的悲哀,你不觉得特别的惆怅美丽吗?” 惆怅美丽个头啦!李岚只觉得有股揍人的冲动,可一想起对象是夏宇,那股冲动又哧地一声,化为乌有。 “你们慢慢沟通吧。” 李岚只能很哀怨地看着翠走进房里。 “人都进去了。说吧,除了查看姓罗的状况以外,扞卫小雏鸟的母鸡应该还有交代你别的任务吧。”夏宇拉开竹椅坐下,细长的眼睛半阖,撩向上方的李岚。 李岚从怀里掏出一纸信封。 夏宇拆开一看,唇轻轻一撩,露出一抹令人毛骨悚然的笑容。 “真是叫人兴奋啊。”他舔了舔唇,眼中充满血腥的红光,“安廷,亲爱的安廷,把主意动到我的头上了,呵呵呵呵,我有想将你收为珍藏品的兴趣了呢。” “安廷要我转达,你提出的条件他都可以代队长答应。”那时当李岚从安廷口中听到这句话时,满脑子只有一个想法——好个死道友不死贫道。 夏宇往后一躺靠上椅背,右脚翘上了左脚,神态慵懒地笑道:“如果说。我要的是安廷他自己呢?” “可以!”李岚想也不想,毫不犹豫地将安廷出卖。 夏宇修长的手指弹了弹信纸,悠悠叹道:“可是只能选择一个啊。安廷是不错,但我最想要的果然还是只有姓罗的。”他迅速地换上笑脸,满是欢喜地朝李岚说道:“呐,亲爱的,你说我是不是很痴情啊?姓罗的醒来以后,一定也会为我的痴情感动得痛哭流涕吧。” “我看队长是会哭笑不得才对吧。”李岚在心里如此想着,嘴上不忘问道:“你的交换条件是?” “你没有知道的必要,我自然会和姓罗的说,但是你记得跟安廷提醒,如果姓罗的拒绝我的条件,那就得由他来代替了。 不过姓罗的一定不忍心让安廷代替他的。” 他的脸色一变,眼光低垂,很是哀怨地说道:“唉,姓罗的温柔以及清高,真是让我不得不爱啊,所以我才会那么想将他独占,让他成为我一个人的东西呢。” 夏宇一番深情款款的告白,只听得李岚打了个冷颤,差点没被冻成冰块。 半小时以后,翠终于打开门走了出来,脸色有着明显的苍白。 “得再‘修补’一次,最后一次。”翠擦拭去脸上的虚汗,说道:“至于能不能醒来,就得靠他自己了。”他说明道:“这次耗费太多力量了,下一次得等到半个月后,我才有办法发动‘修补’。” 夏宇轻轻颔首,表示他知道了,李岚则不同于夏宇的漠然,他三步并做两步地冲上前,一把握住翠的手用力地上下摇晃。 “谢谢!辛苦你了!” “这没什么。” “呵呵呵呵。两位,你们准备一下吧。”夏宇说着,将小狗抓到他的肩上。 李岚困惑地望着夏宇,反观翠,却是皱起了眉头,问道:“准备什么?”晚饭?想到晚饭,他还真的有点饿了。 “有客人。”夏宇的眼里闪动着异样的光芒,嘴角一勾,露出嗜血的微笑,“来拜访了。” 语方落,电光石火间,数道黑影撞破竹屋,迅雷地袭向夏宇等人! 第五章:联盟的来袭 几乎就在黑影破屋而入的同时,夏宇一脚踢开卧室的房门,将躺在床上的那人背起,黑剑在棉被上反手一转,割出一条长状布条,他迅速地把布条往身上一系,牢牢地绑住背上的那人。 说起来虽是冗长,但实际上不过转眼之间,夏宇便一气呵成地将所有动作完成。 另一方面,李岚右手一振,袖口忽地大张,几十把飞刀以惊雷之势,铺天盖地般地攻向来袭者! “夏宇,你带队长先走!” 李岚以眼角余光一看,这才发现夏宇早不在房内,消失得毫无踪影。 “夏宇,你还真是‘够’有情有义啊。”李岚在说到那字“够”时,说得异常咬牙切齿。 李岚发动“利爪”,手腕一翻,“利爪”卷上了来袭者的刀刃,他轻喝一声,锋锐无匹的“利爪”应声将刀刃切断。接着,李岚回身一踢,来袭者只觉胸口一阵剧痛,喉头一甜,一口鲜血喷出,整个身体倒飞了出去。 是超能者!李岚大惊,来袭的超能者实力虽远不如他,不过蚁多咬死象,太大意的话,他的一条命今天就可能交代在这里了! 李岚全身一震,瞬间将力量逼发至极限! 一见李岚催发力量,偷袭者中的四人联手合击,同时攻向李岚! “‘蛛丝’!” 一名超能者双掌一拍,无数道白丝从他掌中生出,去势疾如闪电,一圈又一圈地把李岚包捆起来。 李岚却不慌不乱,脚下点地,身体轻盈地倒飞而起,惊险地避开其他三人的攻击,再见跃于半空的他两手手臂一个发劲,随即挣断缠绕住他的白丝。 一落地,李岚的身形一移,飘忽之间已窜到发动“蛛丝”的超能者身旁——速度,决定了生死!“利爪”划过超能者的脖颈,切入皮肤,殷红的血液顿时喷洒而出,染红了李岚的脸庞。 “杀了他!” 眼见李岚倏忽间便取走一条人命,来袭者们却无半点恐惧,攻势越发猛烈! 李岚灵巧如鬼魅般地左右躲闪着,眼微眯,看准时机,旋身以“利爪”割向偷袭者持剑的手腕。 手腕落地,一声凄厉的惨叫响起,“利爪”倏然间增长一倍,更令来袭者措手不及的,是坚硬的“利爪”竟由坚硬变为丝绸般的柔软,画出一条弧形圆线,再次落地的,是惧一颗瞪大眼的头颅。 短短的三分钟内,来袭者已损失了两名人手,但下一秒,立即又有两名无所畏惧的来袭者弥补空位。 “为了新人类的世界!” “为了新人类的未来!” “消灭旧人类的走狗!” 来袭者一边呼喊着李岚耳熟能详的口号,一边从东西南北四个方向成合攻之势猛然进攻。 却见李岚身形一滞,攻势化繁为简,“利爪”似拙实巧划出一道流线向四把武器卷去,来袭者竟然不能躲闪! 铿然几声交击,四把武器给“利爪”劈得高高的荡起,来袭者们紧握住武器,不让武器脱手,但虎口却因剧烈的冲击力爆裂,指间鲜血渗出流下。 一名来袭者忽略痛楚,趁势将长刀往回一撤,接着抡将起来,呼啸着向李岚头顶挥去。 李岚反应及时,双手往上一架,长刀正砸在“利爪”之上,来袭者似是用了全身的力气使出这一击,由上而下以及重力加速度的劲力,即是李岚也不禁双手感到酸麻。 李岚一个弹腿向对方的膝盖踢去,对方将身一缩,后退一步,李岚的踢击落空,却是趁时将“利爪”往回一撤,俯身点地,弹跃跳起,借势回旋一刺,“利爪”深深刺入另一名身材高大的来袭者腹部。 李岚的眼光一冷,“利爪”向横一扯,鲜血飞溅,来袭者宛如被剪断线的木偶,全身不受控制地瘫软倒地。 慢慢转动着脖子,那名来袭者的视线看向被撕裂半边的身体,肠子和内脏流了一地,血腥味抢走了他仅剩的空气,他表情错愕,不敢相信自己转眼间便濒临死亡的状态。 森然凛冽的利风排山倒海般的逼来,却是其他三名来袭者见机攻击! 李岚先是后退半步,手腕一振,霎时一股庞大的威压感有如铜墙铁壁,以他为中心向四周扩散出去,三名来袭者不由自主地心惊胆寒。 就是这一秒的空隙,李岚大喝出声,两手上翻,三名来袭者眼中只见眼前黑夜降临,“利爪”化做千重影般向他们罩下! 如狂风骤雨的凌厉进击,三名来袭者退无可退,纵掠迎上前,而他们的每一招出击,都为了攻敌,却非自救。身影交错,当能看清时,已是三道人影垂直地掉落。 存活下来的李岚肩窝处流淌出一片血迹,虽然负伤,但他平静的容颜,未因痛楚而有所变化。 李岚轻易制敌,反观翠,却是险象环生,才刚堪堪躲开无所不见的剑光,另一道剑锋又直逼他的喉头。 李岚右脚发力一挣,快如闪电地避开新的来袭者,直如刀锋似地生生插进来袭者与翠之间。 “哈啰,你缺帮手吗?” 与翠背靠背,李岚反手一转,轻松写意间以“利爪”挡去瞄准翠要害的剑尖。 李岚及时的帮助,让翠着实松了一口气,尽管如此,可他嘴上却是说道:“如果有人想要多事,我不反对。” “哈哈,那就算我多事吧!”李岚手腕抖动,黑光一瞬,“利爪”柔软的缠上前方敌人的脖颈。 但李岚杀得再多,也比不上递补快速的来袭者们,见此,李岚高声喊道:“这里空间太狭小了,不利作战!我们出去!” “好!” 李岚发出飞刀掩护翠,看准时机,翠纵身一掠,破开屋顶飞出,李岚紧接在后。 “别让他们跑了!” 李岚和翠不仅没逃,反倒在屋前不远的空地上,等着来袭者们的到来。 “你好像不擅长近身攻击喔?” 翠淡淡地回答道:“基本上,我是所有超异者中攻击力最低的一人,不过比起这些不请自来的客人,一对一的话,我勉强还算登得上台面。” 该说这人诚实好还是谦虚好?李岚失笑道:“可是人家好像一点都没有一对一的打算。” 翠瞥了瞥他,说道:“那就二对多吧。” “那就二对多吧。”李岚点点头,如此重复说着,却看他脚步轻移,将翠护在了身后,“你负责丢石头干扰他们,没问题吧?” 翠的嘴唇翕动,说道:“那不叫做丢。” “都差不多啦。” 李岚笑着扬手一振,“利爪”又一次增为两公尺之长,他操控着柔软的“利爪”不停地一平一起,如同黑龙在半空交缠飞舞,直攻那向他们攻来的敌人。 “差很多。”翠仍是淡淡地说着,可望着李岚的背影,他的嘴角,似乎露出了一个模糊的淡淡笑容。 “嗯嗯。你是在等我吗?” 冷冽的双眸凝视着站在前方路上的人,夏宇的脸上,却是扬起潇洒迷人的一抹笑。 “唉啊啊,我很怕如果说是,夏老大你马上就会扑上来把我压倒呢!”阿寻两手捧住自己红红的脸颊,羞赧地说道:“人家要为S保留自己的纯洁啦,不然会被S嫌弃的。” 夏宇笑道:“我喜欢纯情的人。” 阿寻的两边脸颊更红了,“讨厌啦,夏老大不能喜欢我,我心有所属,喜欢上我,夏老大就注定只能失恋收场了,为了夏老大你好,千万千万不能喜欢上我啊。” 身影一闪,夏宇眨眼间掠到阿寻身前,轻轻捉起阿寻耳边垂落的几撮金色发丝。 “以前竟然都没发现到你如此迷人,真是我的损失啊。”他低头,在那金色发丝上落下一吻。 阿寻勾起一笑,说道:“我再迷人,也比不上夏老大背上的人吧?” “呵呵呵呵。什么寻的,你真是了解我啊。” “嘿嘿,我当然了解你啦,从以前我就知道有你这么一个人,虽然你一点都不晓得。” 夏宇的脚下一点,身姿飘然地跃回原位,仿佛他自始至终,从未有所移动过。他手指抚了抚下巴,若有所思地说道:“听起来像是你暗恋了我很久。” “唉啊,夏老大,知道也不要说出来嘛,”阿寻跺跺脚,一脸不好意思地说道:“人家我的S,独占欲是超、超、超——级强的,要是让他知道我曾经暗恋过你,他说不定会给我关禁闭。” 一抹灿烂的笑容在夏宇的面上绽开,“我非常能理解,这一切全是因为爱啊,所以才会想独占。” 看着阿寻的夏宇蓦地笑容一敛,声音犹如冰冻过的利刃,锋利尖刻。 “我想独占的人,你想抢吗?” 阿寻的眼睛骨碌碌地转了一圈,笑嘻嘻地说道:“不不不,我哪里敢抢?那一位可是夏老大你看中的人啊。” 夏宇手腕一转,黑色巨剑无声无息地出现手中,他的脸上再度浮起笑容,眼中却毫无半点笑意。他的视线缓缓移至阿寻的脸上,说道:“你该不会是想告诉我,你站在这里,纯粹是在欣赏风景吧?” 阿寻耸耸肩,一脸无辜地说道:“这要说出来,连我自己都不敢相信,何况是英明神武的夏老大你咧?” “那么,要打了?” 见夏宇深邃的眼眸微眯,持剑的右手稍稍荡了荡,阿寻赶紧摇头摆手地说道:“不是要打啦,我怎么可能会是夏老大的对手?夏老大你随便挥个一两下,我这只小杂鱼就变成生鱼片,等着沾哇沙米了。” 他两手高举,做出投降的姿势,笑道:“我啊,这次来可没想跟夏老大打架的,只是想请夏老大保持旁观,不要插手。” “插手什么?” “我想抓几个以前的同伴,”阿寻嘴角扬得高高,比出一记胜利手势说道:“两个是基本数,不过能越多当然就越好。” 夏宇问道:“什么寻的,你怎么认为我会插手?” 阿寻做出西子捧心状,说道:“因为夏老大你住这里啊,小的很害怕会冒犯到你呢。” 夏宇注视着阿寻的眼神意味深长,“呵呵呵呵。既然会害怕,闯进我亲手打造的温馨小竹屋里的那几个小东西,你打算怎么解释?” “请原谅,那只是一个小之又小的小小BUG,”阿寻一连用了四个小字,生怕夏宇会不相信似地解释道:“因为我给他们的命令是捕捉超异者,而夏老大和罗队长的swee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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里,刚好那么不凑巧的就有一个超异者。” 夏宇点头说道:“哦,原来如此,是翠。”他低垂根根分明的睫毛,轻轻地蹙起眉,似是困扰地说道:“可是翠不能给你,他对我而言相当的重要。”言下之意,也就是其他的人夏宇不管,但如果牵扯到翠,他就一定会插手管。 阿寻醒悟过来地说道:“啊,对唷,翠的能力是‘修补’!” “你要是坚持要翠。”夏宇修长的手指在剑柄上游移,给予人无尽的想象空间。 “我不坚持,绝对不坚持,我马上传消息给那几个人,要他们转移目标。” 夏宇弯弯如月的眼中有了笑意,“什么寻的,你真是懂情趣啊。” 阿寻动作夸张地行了一个深深的鞠躬,说道:“能得到夏老大的赞美,是我阿寻最大的荣幸啦。” 鞠完躬,阿寻立即拿出联络器,而夏宇的眉眼间虽是笑意盈盈,但眼光却紧随阿寻的一举一动,毫不松懈。 “啊咧啊咧,我说夏老大,”等待许久依然无法取得属下联系的阿寻心中已有所悟,他眼一抬起,脸上露出苦笑,“翠不只有一个人,还有别人吧?”否则夏宇也不会丢下他,毕竟翠可是掌握罗天行复苏的关键人物。 而且,在翠身边的那个人,实力肯定不低,夏宇是判断以那个人的力量足以保护翠,才会放心地先带罗天行离开。 “是还有另一个人没错。” “超异者?” 夏宇摇了摇食指,突然笑得很开心,说道:“错了,是超能者,特防队的李岚。” 闻言,阿寻笑脸僵硬,似是不敢相信地进一步问道:“就是那个‘利爪’李岚?” 夏宇笑着点了点头,反观阿寻,却是脸色瞬间一垮,连笑容也装不出来了。 阿寻一脸泫然欲泣,捶胸顿足地说道:“李岚、李岚,卢华的‘换帖’〈台语,意同于好兄弟〉啊,你怎么什么时候不来,偏偏我来抓人的时候跑来,你是存心和我作对吗你? “呜呜呜呜,那十几个才刚完成的超能者虽然实力弱个半死,不过好歹也都是超能者,你就这样一个不留地把他们结果掉。我心酸、我心苦,我那个心痛啊!” “全死了?” “不然我干嘛哭得这么难过?”阿寻擦擦根本不存在的眼泪,眼眺远方,两手合十地说道:“呜呜,一点用场也派不上的废物失败品,现在我只能指望派去另一边的人了,老天保佑啊,希望他们有出息点。” 夏宇漾着微笑问道:“什么寻的,你捉超异者,是为了什么?” “夏老大有兴趣知道?”看他点头,阿寻竟也不隐瞒,直截了当地说道:“呵呵,是为了让他们变成遗弃者。” “喔?”他反手将黑色巨剑插入土中,有了探究的兴趣。 “夏老大,你应该知道当他们这些失败品越过界限点时,便会成为遗弃者这件事吧。” “从那个女人那里听说过。”夏宇口中的那个女人是指雅。 “他们那些失败品远不如我们,只有我们才是真正的完成体,所以失败品才会有所缺陷,至于完成体,也就是我们,”阿寻的手掌握起,傲然笑道:“则远胜于超能者,是世界上最完美的物种。” “嗯嗯,然后呢?”夏宇心不在焉地点头。 他的反应让阿寻才刚抬头的气势瞬间弱掉了。后者一脸苦哈哈地说道:“夏老大,你、你、你也是完成体,就算不与有荣焉一下,也别给那种敷衍的反应好吗?” 夏宇睨了阿寻一眼,神态慵懒惬意地笑道:“这样说来,还是我错了?” 阿寻忙讨好地说道:“唉啊,夏老大哪会错呢?千错万错,夏老大都不会有错的。” 夏宇径笑不语,用眼光督促他往下继续说明。 阿寻咳了两声,清清喉咙说道:“不过他们这些失败品,一旦越过界限点成为遗弃者,其力量可是非比寻常的,即使是S全力以赴,也难以取胜。关于这一点,雅应该不敢向你说吧。” 夏宇爱怜地轻抚肩上一脸享受的小狗,眼中快速地闪过一抹寒光。 “你得用上多少实力,才能解决一只遗弃者?” “全盛时期的七分实力。”阿寻观察着夏宇的表情,附加说明道:“而我目前的力量只有全盛时期的一半。” 手一紧握住,从天堂坠入地狱的小狗发出了悲鸣,被挤压的激烈痛楚让小狗连反抗的力气也没了。 夏宇仰起头,浑身颤动着,他的五官扭曲,脸上的笑容令人不禁毛骨悚然了起来。 “你说的都是真的?遗弃者。真的如此可爱迷人?” 果然激起了疯狂杀手的兴趣,好险我聪明,先老实供出了我现今的力量,不然他要发疯的对象就是我这只小杂鱼了。 额上冒出细汗的阿寻,一边暗自庆幸着自己的先见之明,一边颔首说道:“没错,他们那些失败品成为遗弃者后,整体实力会大幅上升,就连五感的敏锐度也都提升到叫人叹为观止的境界。 “当初那一只在联盟变身的遗弃者,是联合了S,以及杰克、小梅和两名实力高强的超能者才杀死的。更重要的是他们五个人的联合出手,却也无法生擒,只能杀死那只遗弃者。” 说到这里时,阿寻凝神看向夏宇,眉开眼笑地说道:“英明神武如夏老大,应该估测得出那只遗弃者的力量,到底是有多么的惊人了吧。” “你说的话确实勾起我的兴趣了。” “再送给夏老大两个消息吧,以表我对夏老大的敬意。”阿寻的眼光一冷,沉声道:“雅他们虽然救了罗天行,可是就算罗天行复活,我保证他也活不了多久。” “解释清楚。”夏宇皱了皱眉。 “那些失败品将会使得罗天行再次死去。对啦对啦,还有那只小雏鸟,夏老大难得看上眼的这两人都会彻彻底底的死亡,所以我奉劝夏老大,一旦罗天行复生,那些失败品势必不能留。” 阿寻重新露出了微笑,说道:“我口说无凭,夏老大也不会相信,但是事关心爱的人,夏老大,你可是要考虑清楚哦!反正那些失败品等罗天行一复生,也就没用了不是吗? “是要用罗天行的命来赌,或是先提早一步将灾祸扼杀。这一切,全由夏老大自己来决定。” “呵呵呵呵。”夏宇一手缓缓摸上了额际,挡住他的一双眼眸,“我讨厌被人威胁,可是最近,我常被人威胁呢,先是筝,再来则换成了你。” 阿寻敏感地察觉到夏宇隐隐散发的冷凝杀意,心中发寒,面上却不透出一点异色,仍是维持着笑脸说道:“天大的误会啊,我阿寻所说的绝非威胁,只是给夏老大的建议而已。” “是吗?建议啊。” 阿寻点头如捣蒜地说道:“没错,建议!” “你知道吗?除了被威胁以外,我还很讨厌一件事,那就是——” 夏宇的柔声絮语流泄风中,只见他来回抚摸剑柄的手停住,一根一根的指头,犹如慢动作般地握住了剑柄。 “被、人、利、用!” 语毕,血红色的眼眸,乍放出无穷无尽的杀意,短短的一刹那间,动人心魄的骇人气势扩散四周! 在如此猛然而又沉重的威势下,阿寻只觉得连抬起一根手指,都显得异常困难,犹如有千万倍的重力直压得他喘不过气。 必须,开口!阿寻一个发狠,咬破舌尖,大声高喊道:“我说的都是真的!” 夏宇红润的舌尖慢慢地舔上了唇瓣,冷笑道:“呵呵呵呵。给我一个相信你的理由。” 威势不减反增,阿寻承受不住,单膝跪倒在地上,他吃力地望向夏宇,冷汗一滴又一滴地落下。 “因、因为雅他们、他们所选择的未来!” “未来?”夏宇有了疑惑与不解。 “没错。未来,全都是因为未来。”阿寻勉力扯开一笑,才不到三十秒的光阴,他全身已是汗湿涔涔。 “Z之所以成立新人类联盟,也全是因为Ken 所预见的‘未来’。” “说下去。” “‘肃清腐败的旧人类,成立梦中的新世界’的这句标语,特防局的人都以为是Z为了自己的野心,想要成为世界的掌控者,哈哈哈哈哈哈。错了,错了,全部的人都错了!” 阿寻大笑出声,一脸癫狂地说道:“Z才是最伟大的救世主啊!他做的一切一切,全都是为了旧人类,我们不屑一顾,愚蠢又无用的旧人类们! “世界,必然发生一次大灾难,而这次灾难爆发得越大,未来的数千年甚至数亿年间,将不会再发生浩大的自然灾害,这是Ken 所‘0 梦见’的未来,所以Z才要让即将到来的灾难上加一把火,让它变得如此强猛! “只有经历彻底的破坏,才能构筑期望中的未来,这次的大灾难后,幸存下来的旧人类就是构成新世界的基础,”阿寻的手指深深陷入土中,他眼色愤恨地说道:“至于变种者、超能者和超异者。我们这些人将会毁灭,全部死得一干二净!” 夏宇的眉头锁得更紧了,对他而言,阿寻所说的难以置信。 “为什么你会知道这件事?”夏宇露出少见的沉凝神色,说道:“你说的毁灭,又是什么样的毁灭?” 连力量微弱的旧人类都能于大灾难后幸存下来,夏宇不认为如超能者、超异者这般强大的存在,会一个不留的死于大灾难之中。 阿寻摇了摇头,说道:“对于毁灭,我只是直接看见了结果,并不清楚其中的过程。不过,我看到了一个人,一个追杀超能者、超异者的人,那个人,被Z称为‘神的代言者’。” “那个人是谁?” 阿寻再次摇头说道:“我没看到他的长相,只看到他的背影。” 夏宇眉毛微动,眼中满是兴味浓厚,“从你的表情来看,那个背影似乎给了你许多的感触?” 阿寻半低垂下颤动的眼帘,说道:“虽然只是背影,不过却能感觉到。深沉的哀伤,以及无尽的孤寂。” “呵呵呵呵。你挑起我听下去的兴趣了。”夏宇随手一抚,黑色巨剑无声无息的出现,也无声无息的消失。 不再被逼人的威势压迫,坐在地上的阿寻动动脖子甩甩手,脸上恢复以往戏谑轻佻的笑容。“你确定要听吗?这可是个不算短的故事。” 夏宇将绑系的布条解下,小心翼翼地扶着原本背在背上那人靠坐在树边后,一边撩起一小束那人的头发绕在指间把玩,一边向阿寻笑道:“什么寻的,我预备动作都做好了,你说我要听吗?” 阿寻摸摸鼻子笑道:“那我就说吧。更何况我这趟来,也是为了向你说这件事。”比起特防局那群以保护旧人类为己任,脑袋灌了一堆水泥的走狗,夏宇显然比较好沟通。只是这沟通过程稍微胆颤心惊了点。 沟通一成功,要拉拢就有希望。即使夏宇不加入他们这一方,但只要夏宇不插手,不援助特防局,他们的计划就少了一大阻力。 沉吟了些许时间,阿寻整理好脑中的思绪后,才缓缓地张开口,说道:“新人类联盟的Ken,超能能力是预测未来的‘梦知’,其实在那群失败品中,也有一个人的能力与Ken 相仿,他把自己的能力定名为‘命运之像’。 “他一生只发动过一次能力,在那之后,他便再也无法发动‘命运之像’。”他盯视着夏宇笑了笑,说道:“因为发动那次能力后没多久,他便死在夏老大的大屠杀之下。” “真是遗憾啊。”夏宇笑得很纯洁,既无悔恨,也无自责,就像他只是从阿寻的嘴里听到一件寻常再不过的事。 阿寻的话中满是惋惜,“是很遗憾没错,他要活着,或许就能藉由‘命运之像’探查到更多的未来。 “‘梦知’的内容,只有Ken 自己一个人可以知道,但‘命运之像’,却能将未来化为如电影影像般地呈现。而我很幸运的,在他试验性地发动那唯一一次的‘命运之像’时刚好在场,当时除了发动的他以外,就只有我了。” 阿寻闭上了眼,往日所见的影像,至今仍历历在目,既鲜明而又强烈地烙印在他的脑海中。“特防局的成立、你和罗天行的一战、新人类联盟的崛起、特防局和新人类联盟的战争、大灾难的降临、逐渐步入安稳的新世界。 “最后,我看见的是一片的鲜血,还有伫立在血海中,一个人的背影。” ——黑色的发丝在狂乱的风中飞荡。 始终不曾回头的身影,就像是在表明自己的决心一般。 他的右手,紧紧掐制住一个满身是血的男人,他的周遭,是满目疮痍的景象,是数之不尽的尸体。 满身是血的男人抖动着嘴唇,发出了绝望的声音。 “为。为什么。” 他无声。 “我们、我们都是同伴。为什、为什么。” 他没有回答。 明明得不到任何回应,满身是血的男人口中仍喃喃问道:“人类。我们也曾经是人类。我们还为了保护人类付出如此之多。为什么。为什么要对我们赶尽杀绝?” 他依旧沉默。 满身是血的男人突然笑了起来,每一声笑,都伴随着鲜血咳出,而男人的眼神逐渐失焦,“我。我们要的。只是共存。 无论是我们,还是你。都有活下去的权利。” 满身是血的男人咽下了气息,一滴不甘愿的眼泪,从男人的眼角流下,落于地面的血滩之中,再不见踪迹。 直到男人死去,他仍是没有开口,只是垂下脸庞,淡淡地叹息一声后,放下了男人的尸体,伫立在原处很久很久。 然后,他从腰后拔出了一把匕首。 然后,他将那把匕首放到了自己的脖颈旁。 然后,他挥动了匕首。 “然后呢?” “然后画面就没了。” 夏宇一脸失望地摇摇头,说道:“高朝不像高朝,刚觉得有趣就没有了,你真不会说故事啊。” 阿寻煞有其事地叹道:“谁叫我没学过怎么说好故事?学校没教这一科,只能请夏老大多多包涵,包涵了。” “关于你的故事,我有几个疑问。” 阿寻搓搓手,很狗腿地笑道:“夏老大的问题我知无不答。” “你说那时只有那个不幸早死的,以及你看到了‘命运之像’所显示的影像,那么雅他们怎么会有‘选择’的空间?” 阿寻一脸后悔地说道:“怪只怪当初我小杂鱼阿寻青春年少,在遇到了雅他们之后,忍不住嘴贱,跟他们讲了这个消息。 “虽然他们是失败品,可是由于那时的我并不知道,满心认为同样是被制造出来,又被随意丢弃的他们,想必对人类并没有好感,只有恨意,所以便想寻求他们的帮助,扭转未来,让新世界成为超能者及超异者的天下。” 他恨恨地啐骂道:“谁知道他们那群失败品,个个的脑袋都是水泥灌的!居然认为没有超能者、超异者的未来才是最美好的未来!” 与阿寻的激动截然相反,夏宇脸色似笑非笑,打量着阿寻的眼神,好似在欣赏他的失控一般。 “嗯嗯。第二个问题,你告诉我这些事情的用意。” 阿寻脸色瞬变,他两掌合起置于脸颊边,眨眨眼睛装着可爱说道:“夏老大也不想死吧?所以啰,我阿寻想请夏老大保持旁观的立场。 “罗天行复苏后,也请夏老大禁制他的行动,以罗天行那种保护苍生为己念的伟大性格,肯定宁愿死了,也要保护旧人类。 夏大哥也不想他再死一次吧,对不对?”说到最后一句疑问词时,阿寻眼睛眨得更用力,以示他内心的期盼。 “你倒是挺了解姓罗的。”夏宇抚着下巴笑了笑,“在问最后一个问题之前,你说要告诉我两个消息,说了一个,还剩一个。” 阿寻拍了自己的脑袋一下,说道:“啊啊啊,夏老大不提我还差点忘了,那消息就是如果夏老大想弄个遗弃者来玩玩的话,也不一定非得要他们的力量发挥到超越界限点,那太耗费功夫,也很难把握分寸,一个不小心用力过度,说不定他们还没超越界限点时,就被搞死了。 “要让他们成为遗弃者,其实还有另一个方法,只要他们的肉体或精神,遭受到本人无法忍耐的折磨与打击,那他们也会因此成为遗弃者。” 说到此,阿寻顿了片刻,两边的酒窝加深,眉飞色舞地说道:“嘿嘿,我想这夏老大应该很擅长吧?” “哦,你很内行。” “不好意思啦,过奖过奖。” 夏宇潇洒地一跃而起,一双如同婴儿般,通体透明而幽深的眼眸直勾勾地注视着阿寻。“最后的问题,你对我的了解,自认又有多深?” 阿寻按着自己的胸口,一副诚挚至极的模样。 “山深,海深,我对夏老大的了解。绝对没有那么深。” 夏宇满脸无害的微笑,但看着阿寻一瞬也不移的眼神,却是深沉而又阴暗。 “所以。亲爱的,你退场的时候到了。” ——强烈的杀气,森冷地如同最锋利的剑刃! 夏宇的手中黑光一闪,一道夹带凌厉气压的黑丝射出,阿寻连闪躲也来不及,那道黑丝毫无阻碍地割断了他与身体联系的脖子!但,就在阿寻的头颅飞起的那一瞬间,他整个身体竟然化成缕缕的紫色气烟,消散于空气之中。 夏宇的表情没有产生任何变化,像是早知会有这种结果,他手形一变,回旋的黑丝“嗤”的一声,和紫烟同样消散无踪。 “呵呵呵呵。果然只是一个替身,难怪会连一点小小的气势压迫都承受不住。” “喵呜?”小狗看了看阿寻消失之地,又转眼看向夏宇,两只大眼睛里满是困惑,它不明白好好一个人,怎么会变成一堆线,又怎么会不见? “虽然说的话有真有假。不过重要的那一部分,应该不是谎言。一个足以毁灭所有超能者的人。那所谓的‘所有’中,也包括了我吗?” 夏宇静默沉思,顷刻后,他将视线移向始终没有睁开眼睛的那人,扬起灿烂耀眼的一笑。“姓罗的,你不觉得这的确是一个难题,却也是一个难以抗拒的诱惑吗。” 第六章:约定 “啊!热死了!” 李岚将扛在肩上的竹堆丢下,挥去汗水,两三下便将上身的特防队衣脱掉,露出他匀称的骨架,优美而结实的肌肉,肤色或许是长年不晒日光的关系,显得较为白晰。 看翠的视线在自己的身上来回,李岚甚是得意地一笑,做出一个在电视上常见的健美比赛姿势。 “哈哈,我身材锻炼得很好吧?我就是靠这副完美身材,征服众多女性,成为她们的梦中情人。” 翠将眼光转到地上的特防队服,淡淡说道:“你确定你不把衣服穿回去?我怕你会后悔。” 李岚问道:“有什么好后悔的?” 翠的眼光再度一转,暗示李岚看向他的后方。 后面?李岚瞬间寒毛直立,他颤巍巍地往后一看,看见了那悠闲地倚坐在树下的洪水猛兽,向他露出一抹异常温和的微笑,温和得令他脊背生寒。 李岚立刻发挥超能者卓越的速度,把刚才脱掉的队服,眨眼不及地重新套回自己的身上。 “夏宇很喜欢美的东西,更喜欢切割他认为美的人体。”翠一脸漠然,就像在描述今天的天气好不好一样。 “你不觉得他这种兴趣很可怕吗?”尤其是夏宇还身怀变态般的恐怖实力。李岚蹲在地上,右手轻轻一震,一把飞刀从袖里滑到他的掌中。 李岚一边挥舞着飞刀,将竹子砍成一定的长度,一边说道:“真想知道他这种性格还有兴趣到底是怎么养成的。那肯定能拍成一部旷古绝伦的超级恐怖写实纪录片。” 挥舞的刀刃停顿,李岚一脸讶异地看向了翠,说道:“太神奇、太不可思议了,你这次居然没有拿石头丢我?” “我说过了,那不是丢。”翠又一次纠正李岚的用词。 “那个随便啦!重要的是你刚刚没听见吗?我说的话。”李岚可是清楚地记得几个小时前,他不过说了一句不算抨击的抨击,便被翠以石头稍微“问候”了一下。 翠默默地把李岚断好的竹子每五至十支列成一排,绑成一片、一片的。 “喂喂喂,哈啰,有人在吗?三魂七魄归来喔。”李岚的右手在翠的眼前晃了一晃。 “因为你的话我赞同。”翠淡淡地说道:“夏宇的性格和兴趣,虽然同为超异者,我却也无法不恐惧他,毕竟很多同伴都是死在他的手上,只为了他的一时之快。” “你。你恨他吗?”翠平淡无一丝起伏的语气,叫李岚听不出其中蕴含的情绪。 翠讳莫如深地说道:“说不恨是骗人的,可是我不能恨。” 李岚难以理解地问道:“为什么不能恨?” “因为他是我的同伴。” “就因为这样?”李岚咋舌。 “嗯。”翠两手拿满竹排站起。 李岚盯着他瞧了好一会儿,缓缓开口问道:“那,阿寻呢?” 从夏宇那边知道,这一次新人类联盟的来袭,是因为他们要抓超异者,捕捉超异者的理由,则是阿寻需要遗弃者。 李岚听到时,瞬间恍然大悟,难怪当时围攻他和翠的那十几名超能者,没一个人有去追夏宇的打算,反倒是集中攻击翠。 而新人类联盟派来的超能者,竟也不只那十几名,在岛的另一头,翠的同伴们所居住的地方,同时有数十名超能者和变种者袭击,攻其不备之下〈因为翠他们从来没想过阿寻会如此直截了当,丝毫不顾情面地背叛出卖他们〉,有两名超异者不幸被他们抓走。 翠淡然的表情有了明显的波动。 “我不知道。” “为什么不知道?”李岚觉得眼前的翠的思考模式真的很奇怪,比他见过的雅等几个超异者都要来得奇怪。 翠瞥了瞥李岚,说道:“我听说你的兴趣好像不是追根究底。” “不然你‘听说’我的兴趣是什么?”附加一点,那就是翠好似相当喜欢用听说这两个字。 翠毫不客气地回道:“听说是装帅、耍酷和自恋。” 李岚的额上冒出青筋,硬是按下想挥拳的冲动,他扭曲着嘴角问道:“这个‘听说’是你从谁那里听来的?” “书面资料,还有我个人的理解。” ——所以说,“听说”也不过是他个人的习惯用语。 “你都是用这种方式转移话题的吗?”这家伙果然是白目帮的一员。李岚下了以上的结论。 翠仍是淡淡地为自己辩解道:“我没有转移话题,只是说出事实而已。要说转移话题,应该是你才对,因为是你一直不停的追问。” 青筋再爆一条,李岚的笑容前所未有的僵硬,“我说翠啊,有没有人说过你很天然?” “天然?” “天然白目。” 队长是无敌的天然微笑,翠是无敌的天然白目,同样都是天然,李岚喜欢的倾向于前者。 “有。” “谁?”李岚的语气情不自禁地带上了些激动,他觉得他找到了知音。 “你。”翠说得很认真。 “”李岚气得想吐血了。 “不行不行,和天然白目生气,吃亏的只有自己啊。”李岚心里如此告诫着自己,他拍了拍前面的地面,示意翠坐下,“是我把话题转开,那就由我把话题转回来。” 翠拒绝道:“我们可以边做事,边说话,先重建好夏宇的房子比较重要。” 李岚一脸颓然地说道:“坏的是他的房子,为什么我们得帮他重建啊。” 翠干脆无比地回答:“因为他是夏宇。”径自无语。 李岚更颓丧了。 翠说道:“况且,我也很疑惑。” “疑惑什么?” 翠摇了摇头,说道:“我不懂,为什么你会想知道我的想法。” 李岚咧开嘴笑道:“就好奇嘛!而且你不觉得聊点话,可以增进彼此的情感交流吗?” “我懂了你为什么想知道我的想法,可是我又有不懂的了。” 李岚一副老师开班授课的样子,“来,说吧说吧,有任何问题都欢迎提出,李老师会既热心又温柔地为你解答,直到你得到满意的答案为止。” 翠凝视着李岚,那双眼睛清澈地宛如可以见底。 “为什么你要那样笑?” 李岚不解地问道:“你说的那样是怎样?” 似是为了如何形容而烦恼,翠困扰地皱了皱眉,迟疑地说道:“明明是在笑,可是感觉一点也不开心。” 李岚一楞,勉强牵了牵嘴角,艰涩地扯出一抹微笑,“告诉你,这时用笑不由衷来形容就可以了。” “笑不由衷。我会了。”盯着李岚的脸直瞧,翠神情平淡地说道:“你现在也是笑不由衷。” “你是个学以致用的好学生。”李岚由强笑变成苦笑,他伸手摸摸自己的嘴边,声音轻到几乎听不见的地步:“我一直以为我笑得就和以前一样,没有改变。到头来,也许华仔说的没错,我只是在自欺欺人罢了。” “笑,会变吗?” 李岚无语地点头。 “你的笑会变,是因为卢华?”翠想起曾在资料上看过,那个因为莫名其妙的理由,而叛出特防局的背叛者。他无法明白,一个莫名其妙的理由,怎么会比得上始终陪伴在身边的朋友和同伴来得重要? “我不想变,可是当我看着他毫不回头,远远的离开我的时候,有些东西。不想变,也会变了吧。” 翠问道:“会变回来吗?” “我不知道,但要是华仔回来,我想也许会吧。” 翠漠然地说道:“你其实和我一样,虽然是不同的问题,但都是相同的答案。” 李岚再度楞住,随后想起就在刚才不久前,他问翠恨不恨阿寻时,翠给的答案也是“我不知道”。 “雅对我说过,这世界上很多事情都没有答案,只能用不知道来回答。”翠遥想着从前,眼神恍惚地说道:“如果一生当中,遇到的每个问题都有答案可以解答,这样的人生或许是幸福的。” “应该吧。” 就在气氛陷入低迷之时,李岚忽然感到一股从内心迸发而出,传遍全身的寒意,就连鸡皮疙瘩也忍不住冒了出来。 似乎是。传说中的危险第六感又来报到了?李岚再次怯怯地转头一看,果不其然,夏宇正盯着他〈们〉看,俊美脸上所扬起的笑容灿烂到不能再灿烂,而黑色巨剑不知何时已出现在夏宇的手里。 “亲爱的两位,天快黑了,可是房子的重建好像没什么进展呢。呵呵呵呵,难不成两位是想要我和姓罗的今天晚上没地方好睡吗?” 脸色迅速一变,夏宇的左手抚上心口,悲切地说道:“我是没关系啦,可是你们两位也知道,最近姓罗的身体不太好,山上天气冷,要一不小心姓罗的感冒,唉,我会很伤心,非常伤心的。” ——有些话,有些时候不需要说得太明白,好比此时此刻。 夏宇才一说完,李岚砍竹子的速度瞬间加快N倍,快得连手起刀落都看不清,只听咻咻的声响,竹子便整整齐齐地断成好几段。 而翠捆绑竹枝的速度,同样也是突破自我极限,快到连他自己也叹为观止的地步。 站在有如山中大雾般的蒸汽中,阿寻的心里多少是有些不平衡。 这混蛋绝对是故意要刺激我的!他两眼狠狠瞪着靠在温泉池边,闭目假寐的S。 晒成古铜色的肌肤,颀长的身材,结实的肩膀,挺直如钢骨般的脊背,精悍的容貌,微微上扬的薄唇。 性感。 阿寻不得不承认,S的身体真的是非常性感,那并非特意佯装出来的,而是在一举手,一投足间,自然而然就会流露出的性感。 S身体的主人——谢辛,是属于非常受欢迎的类型,反应敏捷,意志顽强,思考力明晰以及极富领导能力。 有着压倒性的强悍,却不让人感觉讨厌,反倒给人一种安全感,再加上引人注目的外表,难怪只要是认识谢辛的人,都会竖起大拇指,给他一个万人迷的称号。 S在潜藏于谢辛意识之中的那段日子,大量吸收了谢辛的人格以及记忆,因此S和谢辛两者的根本虽然不同,但在潜移默化之下,S和谢辛的本质,远比S和阿寻来得相似。 但,也只是相似。阿寻的眼神沉凝了下来,为什么要素会认同只是相似的本质〈谢辛〉呢。 人会犯错,要素也会吗? “你在想什么?”一道慵懒中透露着低沉沙哑的声线传来。 收起复杂的思绪,阿寻心境已全然平静下来,面上一如往常地扬开痞痞的笑容说道:“在想你什么时候会发现我。” “骗人。” “呵呵,你肯让我骗就好。” 睁开眼,笑音同时溢出了S的喉间,“你会这么快过来,交涉果然失败了吧。” 阿寻脸色一窘,他动动嘴部肌肉,有些不满地说道:“怎么听起来有点幸灾乐祸?”用“有点”还是倾向于含蓄的说法。 “有吗?” “有。”阿寻使劲地点头。 S微侧过身,斜睨着阿寻,莞尔说道:“一开始我就劝你别和夏宇交涉了,你忘了吗?杀了罗天行的人是我。” 阿寻辩解道:“我认为夏宇是个聪明、懂得审时度势的人。更何况,我也不是想要求他妥协还是合作什么的,只是希望他保持旁观的立场而已。” “夏宇的确聪明,也很懂得视情形办事,可是‘懂’,并不代表就一定会遵照着做。而且夏宇是个随心所欲,也有实力随心所欲的强者。” 阿寻沉吟片刻后,皱起眉头,阴沉地问道:“要杀了他?” S低声说道:“不是现在,但那是总有一天的事,不是吗?”话锋一转,他垂首瞧了瞧阿寻,问道:“你对夏宇说了多少?” “真话一半假话一半。”阿寻将他的替身对夏宇所说的话,一字不漏地重述给S。 “唔。”S合上眼,指头下意识地敲着池边的铺石地板。 见S沉默了下来,阿寻也不催促,静静地等待他思索出一个结果。 时间的流逝,在一滴仿佛拥有生命力似的水珠,从S的发梢,亲吻着他的面颊,一路缓缓沿着颈项、锁骨,落入温泉水后,划下了终点。 “如果换成是我,你的这一番说词,我至少会信三成。” 很低的数据。阿寻皱眉道:“才三成而已吗?” S笑道:“做人别太贪心,你想想,我们之于夏宇,算是敌对的一方,又有杀害罗天行的旧仇在,他如果能信个一、两成,你就该偷笑了。” “不会吧?”阿寻苦着脸说道:“我说了一半的真话,他却只信一、两成?这未免太不划算了吧?亏,亏,亏死了啊!”他一连说出三个亏字,以代表心中的怨怼不平。 S似有领悟地颔首说道:“幸好你没有往商界发展的兴趣。” 阿寻瞪了瞪S,扁起嘴抱怨道:“你不安慰我这个伤心断肠人也就算了,还有闲情雅致调侃我?” “因为你没有在天涯啊。” 突然冒出天涯两字,阿寻楞了一楞,才反应过来地说道:“断肠人在天涯。你脑子转得还真快。”最后一句是他咬着牙,犹如从齿缝间硬挤出来的。 “谢谢夸奖。”S笑语燕燕。 “哼。”阿寻孩子气地撇过头,来个眼不见为净。 “帮我把衣服拿过来。”S指了指阿寻脚旁放在矮桌上,折迭整齐的衣物。 “嘿嘿,不帮,我想看美人裸体出浴。”阿寻嘴角扬起,两手抱胸,毫无动作的打算。 S浅浅一笑,一阵风吹起,只见放置于矮桌上的衣物,竟然随着风,轻飘飘地飞了起来。 挑眉看了看恰好就落在S手上的衣物,阿寻笑道:“看来对于‘神风’的发动、应用,你越来越得心应手了。” “还远不如谢辛。”S谦虚地说着,浑然不在意阿寻的在场,起身离开温泉,穿好一身的衣服。 阿寻眼中的笑意未减反深,有几分的认真,也有几分的漫不经心。 “时间一久,那个不如也会变成超越。你S有多少本事,呵呵,我小杂鱼阿寻一清二楚。” S略显遗憾地说道:“但是,我也只是能使用‘神风’,如果想要发挥像上一次对敌罗天行的力量,还是必须有谢辛的配合才行。” 阿寻说道:“有一次的机会。” 闻言,S的眼中闪过一抹精光,沉声道:“这难得的一次,得要好好把握才行。” “S,答应我一件事。”阿寻的微笑敛起,神色却是显得十分淡然平常,但在那平常之下,S无法猜出他的想法。 可看着阿寻,S竟觉得此时此刻的阿寻有些脆弱。 脆弱这个形容词,可以出现在任何人身上,哪怕是夏宇,但就是不该出现在阿寻的身上。 嘻皮笑脸也好、态度轻佻也好、胆小懦弱也好。这些,不过都是阿寻伪装的外表,真正的阿寻,比谁都来得坚强,无论何时何地,S从未看过阿寻露出他脆弱的一面。 现在S却看见了,因此,S更无法拒绝——不管阿寻流露的脆弱,是有意或无意。 “我答应你。”S的一字一句说得缓慢,听起来是轻飘飘的,却又能让人感觉他的话有说不出的分量。 “真豪气,不问我是什么事就胡乱答应,万一我是要你杀了你那个宝贝弟弟怎么办?” S瞟了阿寻一眼,胸有成竹地说道:“你会这样说,就代表你要我答应的事和辰风没有关连。” 阿寻脸上堆满笑容,“我就喜欢你这一点。”顿了一顿,他说道:“我要你在用掉那一次机会前,必须和我商量,得到我的同意以后才能使用。” S困惑地说道:“这好像不是一件必须让你那么慎重其事的事情。” 阿寻浮在嘴角的笑意仿佛带上了几丝的嘲讽,“这件事很重要,因为我怕万一谢辰风那小子一发生什么事的话,你又什么都不顾了。” S蹙起浓密的眉宇,冷冷说道:“既然会什么都不顾,你想我还会在意和你的约定吗?” 阿寻想也不想地说道:“你会,因为你和我一样,都是不轻易做出约定的人,但一旦约定,即使是死了也都会遵守。” 被阿寻一语道破,S心里有些恼怒,可无庸置疑,阿寻绝对是最了解S的人,只是一个眼神也好,他便能立刻明了S的心思。 凝望着阿寻许久,S脸色微妙地变化,发出一声浅浅的叹息。 “无论如何,我已经答应你了。”就算你的脆弱,只是摆上赌桌的筹码。 阿寻见好就收,很自然地转换了话题,淡笑道:“有没有兴趣陪我去囚室,欣赏一场真人秀?” S颔首同意。 新人类联盟的囚室,说是囚室,却不像刻板印象中的阴暗狭窄、肮脏不堪,反倒是相当的宽阔整洁,日光灯是调整成使眼睛最舒适的亮度,地上还铺满地毯,地毯上放置了几台不知用途的仪器。 只要不将注意力放在房间中央,双手被捆索吊起了两人身上,完全不会令人联想到这处地方是间囚室。 “主上,寻大人,一切都布置妥当了。”秦力微微躬身。 阿寻瞥向S,笑道:“伟大的主上,你想,是先从肉体下手,还是直接跳到精神?” S说道:“先从肉体方面下手好了,肉体比较好衡量,只要不弄死就无所谓。” 阿寻点了点头,说了一句“你说得对”后,踏步向前,同时他身边的一名超能者恭敬地递给他一把细长的西洋剑。 “我记得你是漓吧。” 听到阿寻叫唤自己的名字,漓虚弱地抬起头来,“寻,你——”他咬了咬牙,眼中有着痛心和悲愤。 阿寻笑着打断他接下来想说的话,“呵呵,你不用说,我知道你一定是很老套的想问我,为什么出卖你们,对不对?”不等漓的回复,他耸了耸肩,自顾自地说道:“我不觉得我出卖你们,因为我从来不当你们是同伴。没有信任,又哪里会有背叛呢?” “你!” 阿寻的脸倏地靠近漓,笑嘻嘻地说道:“那么好看的一张脸,别横眉竖目的嘛,我会害怕的,我一害怕,手就会。拿不稳喔。” 西洋剑在阿寻手中转了一圈,接着,毫无滞碍地穿过了漓的肩膀,漓倒抽一口气,脸色猛然一白。 “下一把。” “是。” 阿寻满脸微笑,两只眼睛仔细上下打量了漓一番。 “漓,这一把你希望我刺进哪里?” 脸色苍白的漓只是默默地瞪视着阿寻。 “不说话吗?”阿寻眉尾一挑,笑咪咪地说道:“你不说话,那我就自己决定啰。” 这一次,西洋剑直直地插入漓的腹部。 阿寻一用完手中的剑,旁边的超能者立即眼明手快地递上一把新的。 “只是看起来血流得多,我没伤到内脏的。应该啦,我昨天晚上可是恶补了整整三小时的人体器官分布图,就是为了今天呢!” 阿寻拍拍漓的脸颊,笑道:“现在才第二把,我估计至少得用上一、二十把。呵呵,漓,你可要争气一点,别让我失望哦。” 漓忍耐着痛楚,问道:“你、你到底。想做什么?要杀的话。就干脆一点!” 阿寻摇着食指,啧声道:“如果要杀的话,我又何必大费周章的抓你们来这里?牺牲了我们这么多人,好不容易才抓到你们两个,你们可是非常贵重的啊,我哪会舍得杀死你们?”说着说着,他再度反手把剑送入漓的大腿。 “不要。求求你。”被吊在另一边的玥红着眼眶,发出几近哭泣的嗓音。 阿寻的视线转向玥,被他注视着,玥纤细的身子不由得颤抖了起来。阿寻缓和表情,对她轻声细语道:“玥对吧?乖乖玥,不要哭哦,你看你一哭,漓的脸色更不好了。” 玥的眼泪流出眼眶,她恳求道:“不要伤害漓。我求你。不要伤害他。” 阿寻感慨地说道:“听说漓之所以被抓,好像就是为了要救你对吧?好感人的舍身之爱啊,你说对吧?S。” S不屑地笑了一声,“不自量力,那叫做愚蠢吧?” 阿寻摇摇头,叹道:“你真是一点也没有罗曼蒂克的细胞。” “那种细胞我也不想要。”S尖锐的目光来回巡视了漓和玥,说道:“你就打算用几把破剑慢慢来吗?” 阿寻问道:“不好吗?” S毫不留情面地下了评语,“这样看下去,是浪费我的时间。” “这本来就是慢慢来才有感觉啊,太快的话就没什么意思了。”阿寻抿嘴笑了笑,一边将另一把剑刺穿漓的小腿,一边解释着。 眼看阿寻平静地将一把又一把的西洋剑刺穿漓的身体,玥刷白了脸,泪珠越是滚落不停。 “不要,不要啊!求求你。” 阿寻像是没听见玥的哀求,咧开嘴朝S笑道:“伟大的主上,要不要来打赌?赌他挨得了几剑。” S饶有兴致地问道:“你要赌什么?” 阿寻数个念头掠过脑际,说道:“嘿嘿,亲手做今天的晚餐,大手笔一点,八菜两汤吧,菜肴由胜利者决定。” S问道:“做菜我是没问题,不过你会吗?” 阿寻一副理所当然地说道:“不会就照着食谱作就行啦。” S长长地叹了口气,摇头道:“这样我不是很吃亏?要当你的第一号实验牺牲者。” 阿寻的两颊鼓起,气嘟嘟地说道:“别说得那么肯定,谁输谁赢还不一定咧,怎样?赌不赌啊?” S佯装思考片刻,然后缓缓露出笑容,点下了头。 “嗯,我看看,有四把了。”阿寻数了数漓身上目前总共插了几把剑后,决定道:“再七把,幸运数字七!” S哦了一声,问道:“十一把吗?你确定?” “确定,不后悔!” 得到阿寻的确认之后,S的眼光在漓脸上转了转,自信地笑道:“我赌他再过十把、二十把,到死也不会变成遗弃者。” 当听到S说出遗弃者时,漓染血的身躯重重一震,玥则是瞪大了眼,不敢置信她听到了什么。 阿寻蹙眉道:“你是认为肉体的伤害,不足以使他们变成遗弃者?” “不,假设换成那个女人,我判断顶多十把就足够了,但这个男的就不同,他的意志力相当坚强,肉体的伤害对他而言只是痛,不是苦。” 阿寻满脸怀疑,“你和他们是很熟吗?” S笑容不变地回答道:“打招呼的话,我得说‘初次见面,你们好’才对。”也就是他之所以如此说,纯粹完全是凭直觉和自我判断。 “哼哼,我就不信你有那么神。” S难掩笑意地叮嘱道:“随便你,不过你记得只能插七把,七把过后他要是还没有变化,就换那个女的。” 一听S提到自己,玥害怕地颤抖起来,漓则是咬着牙,愤恨地说道:“不准你们。碰她!” “呵呵,你还真够英雄。”阿寻挽起剑,细长的剑身在日光灯的辉映下反射出点点的寒光,他眼里浮现的笑意,犹如手中的剑一样地冰冷。他阴森地说道:“可是你知道吗?通常早死的都是英雄那一类的人物。” “不准。碰她!” 见漓全然不为自己的威胁所动,阿寻扁起了嘴,颇不开心地说道:“讨厌、讨厌、讨厌啦!你这时候要求饶才对啊!一点也不懂得配合,没情趣的家伙。” 漓仍是一径地说着不准碰玥的话,而玥的眼泪就像泄洪的水库,流个不停。 “无聊的戏我不想看了,这里就交给你,有了结果再来告诉我。”S轻蔑地看了玥一眼,转过身,挥挥手说道:“秦力,看着寻,别让他耍赖了。” 阿寻指着自己的鼻头说道:“喂、喂,你看我这光明磊落的帅样,像是会给你耍赖吗?” S的身影消失在门口之际,隐约传来了一声“会”字,顿时气得阿寻趴在了地上,不平地捶地打滚。 “S欺负我,又欺负我这只可怜的小杂鱼啦,呜呜呜呜。” 秦力看着在地上滚来滚去的阿寻,哭笑不得地问道:“大人,恕属下冒昧地请问,您何时才打算重新开始?” “现在。”阿寻也干脆,秦力一说他马上一个鲤鱼打挺跳起,向身边最近的一名超能者摊开他的手掌,命令道:“拿一把钳子来。” “是。” 秦力问道:“您拿钳子是要?” 阿寻两边嘴角高高勾起,做出一个奸得不能再奸的奸笑,说道:“嘿嘿嘿嘿,S又没说我不能用别的刑具,所以我先用钳子拔他的手指甲,拔完手指甲换脚指甲,指甲拔完换皮鞭蜡烛上场!” 总而言之,那七把西洋剑,阿寻是打定了绝对不动的主意。 一想到可以吃到失败者的S苦着一张脸做晚餐的场面,阿寻是越幻想越兴奋,到了最后不由得手掩着嘴角,高声狂笑了起来。 “Ladies and Gentleman,从今天开始,就请尊称我为奸诈鱼阿寻吧,喔呵呵呵呵。” 旁观的数名超能者听着那一阵阵刺激耳膜的狂笑,除了额头冒黑线,还是只能让额头继续冒黑线。 第七章:三项要素 俄罗斯联邦,简称俄罗斯或俄国。 西元一九九一年,苏联解体后,俄罗斯继承苏联,成为联合国安全理事会常任理事国,并对议案拥有否决权。 俄罗斯其地域跨越欧亚两个大洲,是世界上面积最大的国家。 俄罗斯西伯利亚铁路 当火车以快得不及眨眼的速度,通过大河上长长的铁桥时,发出了一阵轰隆震耳的巨响,吵得正在假寐的谢辰风无奈地睁开了眼睛,把有用等于没用的耳塞拿出耳朵。 “杀了我吧。这种噪音污染,叫人怎么睡啊。” 相对于濒临暴走状态的谢辰风,任历的情绪依然是一如往常,没有太大的起伏。 “忍耐,很快没有。” 似乎是压力累积过重,谢辰风哀嚎道:“很快没有,可是一到下一条桥,这声音又会一二三四再来一次。晚上根本睡也睡不着嘛。 “而且头等车厢居然也没有附设浴室,还得和整台车的人去抢唯二的两间浴室,这算什么头等啊? “餐车的餐点虽然不贵,可是那味道真是有够。啊啊,我有一股想翻桌的冲动!” 原来谢辰风是想搭飞机的,省时又方便,但最近这两个月俄罗斯的气候异常不稳定,常有乱流发生,造成多起飞机事故,因此各个航空站的飞机都停止飞行。 谢辰风和任历两人也是从飞机、船只到汽车、十一号公车〈注:等于走路,因为走路是用两条腿,看起来就像数字的十一〉。 等,海陆空的交通工具全都用上,历经一番寒彻骨,才抵达俄罗斯的首都——莫斯科。 谢辰风对俄罗斯基本上完全不了解,连俄语也不会,就凭着三流的英文和当地人沟通,搭上了西伯利亚铁路。〈注:西伯利亚铁路,总长度为九千二百九十七公里,起始于首都莫斯科,途经窝瓦河、乌拉山的南麓与西伯利亚南部山脉,结束于太平洋岸。〉 搭上火车的两天后,谢辰风的感想是既痛苦又沉闷,因为火车上没有可供打发时间的玩乐设施,无聊得要命,睡觉时还会被火车经过铁桥时的噪音惊醒,要不是为了节省体力,他宁可跳下车用跑的跑去西伯利亚。 “下一站,买东西?” 谢辰风想了想,同意道:“唔唔,也好,我想吃腊肠和沙拉,不晓得下一站有没有卖。”他随手推开厢门,正巧看到一名男服务生〈provodnik〉走了过来。 由于列车靠站停留的时间不一,谢辰风便用着自己都觉得汗颜的英文,向男服务生问下一站的停留时间会有多久,并得到了十五分钟的答案。 列车在经过一大片仿佛无边无际的田野之后,在还没看得见车站的踪影时,便慢慢降下了速度。 列车一靠站,谢辰风迫不及待地跳上月台,直往月台上的杂货亭冲去。 一边说着七拼八凑的破英文,一边比手划脚地努力沟通,当谢辰风成功买到饼干零食和饮料时,不禁深深有感肢体语言果然是世界共通语言啊。 将手上的东西丢给任历拿,谢辰风向车站兜售各种手制食物的老婆婆买了心心念念的腊肠、沙拉以外,还买了一些当地的小菜。 “买这么多,你们两个人吃得完吗?要放到明天,可能会坏掉喔。” “当然吃得完。”谢辰风说完猛然一楞,中文?可不是任历的声音。他错愕地偏过头,看到了一名不该出现在这里的人物。 “呦,好久不见了。” 仿佛受到惊吓似的,谢辰风蓦地瞪大了眼——混血儿般深邃立体的轮廓,一头蓄起的绿色头发。 “杰克?” 杰克笑笑,看了一下他身后的任历,说道:“看你和他在一起,也就是说你全部的记忆都恢复了吧。” “嗯,是这样没错。”没想到会在这里碰见杰克,太过惊讶的谢辰风脑袋有些转不过来,只能楞楞地回答他的问题。谢辰风的视线往下一移,发现到了一件更令他惊讶到眼睛都快跳出来的事情。 杰克的身边竟然带着一名看起来不过七、八岁大,褐发蓝眼的小女孩,小女孩似乎非常依赖杰克,两只小手紧紧揪住杰克的裤子不放。 谢辰风指着小女孩愕然问道:“这个。你生的?” 杰克无奈地说道:“不是,路上捡的,本来有找到一户人家愿意收养她,可是她一直哭个不停,还从那户人家那里偷跑出来。我放心不下,只好暂时带着她了。” “捡钱捡猫捡狗都好,可是你居然连人也捡啊,太强了,我佩服你啊。”谢辰风蹲下身,看着小女孩露出一抹自认和善的微笑,但小女孩很不捧场地躲到了杰克后面,看也不看他。 他也不在意小女孩的举动,向杰克问道:“她好像很粘你,叫什么名字啊?” “她叫吉娜。”杰克拍了拍吉娜的头顶,吉娜仰起头,脸上浮现腼腆可爱的笑容。 谢辰风还想说些什么时,传来了列车即将发动的通知。 “先上车吧,我也是要搭这一班。” “抱。”吉娜拉拉杰克的裤子。 杰克苦笑道:“我说大小姐,就上个火车而已,不用抱你吧?” “要抱抱。”吉娜张开双臂,望着杰克的一双大大而又水亮的眼睛里满是期盼。 杰克无可奈何地摇摇头,认命地弯腰,一把抱起吉娜走向列车。在他怀里的吉娜咯咯笑出了声,两只手臂牢牢抓住他的肩头,一张稚气的小脸蛋上露出了很是心满意足的表情。 “会在这里碰见你,那你应该也是要去那里的?”谢辰风问着,递给吉娜一瓶冰凉的果汁,可吉娜只是看着果汁,丝毫没有伸手收下的意愿。 杰克接过那瓶果汁放到吉娜的手里,说道:“对。我想你应该不介意我掺上一脚吧。” “这。这和你无关吧?你没有必要牵扯进来。”谢辰风的嗓音低沉了下来,带着形容不出的情绪。 “Ken 和Z都死了。Ken 是我的好友,Z曾经救我一命。怎么会是和我无关?” 杰克的笑变得有些惨淡,翕动着嘴唇说道:“我知道以我的实力,杀不了S也杀不了寻,但就算是捣点乱也好,我不想让他们称心如意。” 谢辰风直直地盯着杰克的脸,开口问道:“你知道我是为了什么而去那里的吗?” 杰克不答反问道:“小王子,你对当英雄有兴趣吗?” 他沉吟道:“不能否认,我曾经有。可是在历经这么多风风雨雨以后,我知道我根本不适合英雄这个伟大的职业,我不过是个自私的平凡人。” “说的没错,我和你一样,也不过是个自私的平凡人。”杰克自嘲地笑了笑,说道:“我们这种人的心很小,只容纳得下对自己重要的人事物,对你来说,你重要的人除了罗天行、任历这几个人之外,就是谢辛了。 “所以你会想去那里,很有可能就是为了谢辛吧,虽然我并不知道谢辛和那里有什么关连。” “是Ken 告诉我的。他在我衣服里藏了一片光碟,是我离开新人类联盟以后才发现到的。” “方便让我看一下内容吗?” 谢辰风默默地点下了头,任历随即站了起来,就要开门出去,前者忙挽留道:“任历,你不用出去,都拉着你一起来这里了,你也有权利知道内容。” 任历歪歪头,问道:“你希望我,知道吗?”如果谢辰风不希望他知道内容,那么他愿意放弃那项权利。 谢辰风一脸认真地说道:“我希望你知道。” 听到肯定的答复,任历嗯了一声,坐回原位。 向服务生借了一台手提电脑,谢辰风将光碟放入读取槽中,几秒钟后萤幕上便出现一个影像档。 谢辰风将游标移到影像档,开启。 “当你看到这片光碟,我想你应该离开新人类联盟了。” 看到Ken 的影像,杰克的肩膀几不可见地一颤,这轻微的情绪波动,只有坐在他身边的吉娜察觉到。 萤幕上的Ken 以毫无高低起伏的音调说道:“你有很多问题吧,但在那许多的问题中,最困扰你的应该是关于你大哥谢辛的事。 “其实在那一天早晨,原本死去的该是你和谢辛,而不是你的父母。” 任历的呼吸瞬间停滞,谢辰风轻拍了他的肩膀一下,强笑道:“别紧张,我不是还活得好好的吗?” “但,那是‘原本’。”Ken 加重了那两字的语气,然后说道:“接下来我说的一切,相不相信,全凭你自己决定。” Ken 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像是在缓和自己的心情。 “我至今所预知的未来,事实上有两个,虽然说是两个,可只是过程不同,结果却是相同的。 “当我第一次成功发动‘梦知’时,我看到的是两只变种者撕裂了两个人,那时我并不明白我为何会预知到那副景象,被撕裂的那两个人我从不认识,不明白为何会看到那样的预知景象。 “直到很久以后我认识了S,我才知道那副预知景象,是扭转未来的重要关键,因为S所夺取的身体原主人谢辛,是当时被变种者撕裂的两个人之一,而另一个人我不用说,你也猜到了吧。” Ken 的手抚上被布条包覆起来的双眼,用着梦呓般的语调说道:“在认识S之前,我所预知到的第一种未来,没有你、没有谢辛。三项构成要素被满足后,大灾难发生。 “跟着是变种者以惊人的数量疯狂涌现。然后超能者杀尽了变种者,最后是超能者的灭绝。” 说至此时,他的嘴角微微上扬。 “很不可思议对吧?强如超能者,居然会灭绝,而且灭绝的原因是出自于一个人的屠杀。这却是事实,超能者的存在,不过是为了杀尽大灾难后出现的变种者。 “当变种者从地球上消失,超能者也就没有存在的价值了——因为超能者的存在,会破坏世界的均衡。 “我不明白均衡是谁所决定的,也许就像Z说的,这全是由神决定的,我们再强,也敌不过神,只能顺着神所安排的道路走下去。 “所以,Z遵从着我所预知到的第一种未来,创立了新人类联盟,网罗超能者,灌输他们偏执的想法,让他们认为自己是列于万物顶端的优越物种。 “这样一来,当变种者大量涌现时,他们便会感觉自己的地位受到威胁,致力消灭变种者,以确保自己的地位。” 越听,杰克的眼神越是错综复杂,他也被Z灌输了同样的思想,认为旧人类该被淘汰,只有超能者才是未来新世界的主宰。 没想到这全是谎言。杰克暗暗地叹息一声,心里百味杂陈,但即使Z说的是谎言,他也丝毫没有责怪Z或Ken 的想法。 不仅是杰克相信Z对他的好不是伪装出来的假象,更重要的是早在很久以前,Z救了他的时候,他就决定将他的一条命交给Z了。 只是他的心里多少还是有点郁闷,谁都不喜欢被欺骗。 “第一种未来中的三项构成要素我并不清楚,只知道顺着未来,它们便会自然而然地发生。 “但看到S,认出谢辛以后。我就知道未来被改变了,被S和阿寻强硬地扭转了。 “我预知到了第二种未来,就连三项要素也都预知到了,而那三项要素也不再是自然发生,需要由人力来完成。 “这三项构成要素虽然是‘必然’发生,但却不像第一种未来中的三项要素,时间一到便自然发生,而是人力什么时候去满足条件,要素才会被构成。 “第一项要素,就是S和谢辛。S占据谢辛身体,让谢辛以及你存活下来,从那时开始,产生了第二种未来。 “第二项要素——”Ken 的话语一滞,可以清楚看到他的脸上瞬间消失血色,半晌过后,他缓缓张开口,说出每一字一句,都带着颤音。 “第二项要素,是。Z的死亡。死于S的手下。” 杰克听不见声音,睁大眼睛却什么也看不清,在他的脑子里翻来覆去只有一句话——Z会死于S的手下。 “怎么可能!”杰克悚然动容,大吼一声,激动地说道:“明知道自己会被S杀死,Z怎么可能会留下S在他的身边,还赋予他那么多的权力?” 吉娜被脸色阴沉的杰克一吓,差点从椅子上跌下来,而杰克激动归激动,却仍不忘身边还有个小孩,但见他反应极快地伸手一捞,吉娜便稳当当地坐在椅子上,只是一脸的惊魂未定。 谢辰风按下暂停,无奈地说道:“冷静一点,你在这边吼也没用,他听不见,更何况虽然很难相信,但也不是没有可能的。 “我认识Z的时间不久,可就我所知道,Z好像是一个很服从命运的人。”他在这里特别强调道:“我说的是服从,不是顺从。Z不只从来没有试着反抗、改变过,反倒是一心一意地让事情照着Ken 预知到的未来方向走。” 杰克紧闭着嘴,双手相握,他深呼吸了几次,才说道:“Z的确是个服从命运的人。他曾经说命运不会遗弃、背叛任何人,因为每个人都是顺着命运诞生、成长、最终迎接死亡。 “每个人一诞生就被命运赋予了使命,那使命或许渺小也或许伟大,而将使命完成,就是其诞生的意义。” 谢辰风微低下了头,一副若有所思地说道:“Z认为命运赋予每个人使命,坚信完成使命就是人诞生的意义,所以他就算早知道自己会死,但如果为了完成那个莫名其妙的要素。” 杰克的脸上浮出苍凉的笑容,声音喑哑地说道:“他会笨到放弃挣扎,毫不犹豫的选择死亡,遵循他的宿命。”他无力地闭上眼眸,一手抚上他的前额,遮挡住他此刻的表情。 这时,谢辰风才发现,杰克两手的手背上,都留下了另一只手清晰的指印。嘴唇一动,谢辰风方要说些什么,可随即又闭上了嘴。 ——Z其实还是有想反抗命运过的,不然也不会对他下了暗示,让他在联盟的动乱开始后的两个小时去找他。 但是,结局却仍然没有改变,Z最后依然还是死了,因此谢辰风想,现在再说Z也不想死之类的话,似乎也没什么用,只是让杰克更难过罢了。 “那个。你还好吧?要继续看下去吗?” 杰克无言地点头。 “超能者会灭绝。所以我和Z都知道我们也逃不了一死,只是不知道是什么时候罢了。 “明知道会死,可是Z从来没有后悔他选择的路,因为他只有在遵照着命运而行时,才找得到他的存在价值。” Ken 吐出因悲伤而颤抖的音节,好似说出的每一个字,都啃蚀着他的生命。 “所以。我隐瞒我看到了第二种未来这件事,只告诉他,我突然能看见了三项构成要素的条件。 “我没办法、没办法告诉他,你们兄弟居然能从死亡的命运逃脱。造成了他‘必然’死亡的命运。 “Z一直相信着命运不会背叛他。相信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命运,改变不了的命运。 “他相信他曾受过的伤害、痛苦都是命运为了磨练他,为了让他能够拯救人类,成就更美好的新世界。 “相信命运,是Z唯一觉得幸福的事。既然‘必然’死亡,我想至少。至少能让他怀抱着他所坚持的幸福死去。” 萤幕上的Ken 沉默了下来,漠然的神色看不出任何感情,就在沉默的时间久到让人几乎以为这张光碟到此结束时,他终于再次开口。 “最后一项构成要素,则是。谢辛的,死亡。” 第八章:加入,分别 当初谢辰风听见这句话时,只感觉犹如落雷碰的一声直击地面,震撼着他每一根神经,他的脑袋瞬间一片空白,什么也无法思考。 回过神来后,他的反应以及冲出口的第一句话,和杰克如出一辙——怎么可能?怎么可能! 那时候的他,迫切地希望有人拿着整人大爆笑的牌子跳出来,告诉他这一切统统都是假的,结果,没有半个人跳出来,只有好似要凝固般的沉闷空气陪伴着他。 而现在的他,在听到同一个人说同样不变的话后,心跳仍是会不受控制地漏跳一下。 “谢辛会在大灾难的灾变症候最初发生之地死去,可是他的死因我不清楚,我看到的景象,是他躺在一片血泊当中死去,周围是一片冰天雪地。” Ken 口气淡然地说道:“我说的你可以信,也可以不信,但如果你相信,想试着救谢辛的话,就去找母脑吧,母脑应该能指引你一个正确的方向。 “不过我得跟你事先说明一点,‘必然’之所以是‘必然’,就代表一定会发生,你的努力很可能都是白费的。 “就算成功,到了最后我们依然都会死,被D病毒感染,成为特殊存在,破坏世界均衡的都会死,除非。除非未来。 再一次的改变。” 他牵动嘴角微笑了起来,声音明显地变得柔和。 “如果能改变。那是最好的。这样杰克也许就能活下来,代替我和Z,活下来。” Ken 说完这句话后,萤幕上的影像顿时消失,到此完全结束。 “笨蛋。笨蛋。”杰克脸上的笑容比哭还难看,动着嘴唇,低声喃喃道:“笨得要命,你们两个都一样。笨得无药可救。”他低笑了一声,一滴眼泪无声无息地从他眼角滑落。 “杰克——” “你要救谢辛吧?”杰克打断谢辰风未来得及说出口的安慰,一边用手掌抹上脸颊,一边用平板的声调说道:“我帮你。” 话题跳跃的速度过快,谢辰风一怔,随后才不太敢相信地问道:“你是说真的吗?” 杰克点头,他的眼里透露着坚定,言之凿凿地说道:“Ken 之所以会告诉你这么多,最主要的也是想引发你改变未来的决心。 既然都能改变一次了,我就不信不能再创造第三种未来。” 谢辰风不发一语地凝视着杰克片刻,站起身,朝杰克行了深深的一鞠躬。 收下谢辰风无言的感谢,杰克说道:“在去那里之前,得先找户人家,安顿好吉娜才行。” 听到自己的名字,玩着自己手指的吉娜头一抬,疑惑地眨眨眼,杰克只教会她一些简单的中文单字而已,所以从头到尾他们的谈话,她都是有听没有懂。 谢辰风坐回椅上,视线转向吉娜又转回杰克脸上,笑着调侃道:“这可不是什么简单的任务,她不是有为了找你而偷跑的不良纪录吗?” 杰克叹息了起来,无奈道:“我也是担心她会不会又偷跑,不过总不能带着她去那里吧?” “带着是累赘,不带又担心啊。”皱起了眉间,谢辰风抓抓头发,问道:“你是在哪里捡到她的?她的父母还是亲人呢?” 杰克的脸色微微一变,细不可闻地叹道:“死了,她的父母被卷入我和追杀者的一场战斗里。我知道她是累赘,我不该管她,甚至该杀了她才对。可是我竟然下不了手。” 他的口气带上了淡淡的嘲讽,“呵,可能是突如其来的善良在作祟吧。对一个我不屑一顾的旧人类大发好心啊。” 谢辰风轻描淡写地笑道:“你对敌人可以心狠手辣,但对女人和小孩向来都比较心软,这是你的优点。” 杰克摇头叹道:“这算什么优点?我倒觉得是缺点。” “优点还是缺点,我们等以后再来讨论吧,”谢辰风指了指紧腻着杰克不放的吉娜,笑道:“现在我们要讨论的,是她。” “抱、要坐腿腿。”吉娜向杰克伸出双手,一脸期盼地望着他。 “杰克,你还不快点给她抱抱?她还要坐腿腿喔!”谢辰风凑热闹地说着,眼中尽是戏谑。 杰克哀嚎了一声,求饶道:“我说吉娜小姐,坐椅子不就行了?还坐什么腿腿啊。” 杰克不给抱,吉娜便执拗地保持着同样的姿势,不断地说着:“要抱抱、要坐腿腿。”不达目的死不罢休,无奈之下,杰克在谢辰风促狭的目光之下,厚着脸皮将吉娜抱起,让她坐上他的大腿。 杰克用俄语问道:“满意了没?大小姐。” 吉娜用力地点点头,高兴地笑个不停。 虽然听不懂俄语,但是看杰克一副愁眉苦脸的表情,和吉娜开心得直拍手的样子,谢辰风大概也猜得出来了。 他笑着摇头道:“看她那么喜欢你,要她离开你,我想很困难了。”他两眼一亮,半是认真半是开玩笑地提议道:“要不然找到人家愿意暂时替你照顾她时,干脆叫人拿一条绳子把她绑住,绑到你回去接她为止。” 杰克的眼角微微抽搐,“你当她狗啊?换别的方法吧。” 谢辰风习惯性地搔了搔头,问道:“你不是会说俄语吗?好好跟她说不行吗?告诉她你只是暂时离开,很快就会回来接她了。” 杰克轻叹一声,摇头说道:“我说过了,可是她只是一直哭。唉,怎么说也说不听。” 谢辰风啧啧称奇道:“看她粘你粘成这样,要不是我知道,还真会以为她是你的女儿咧。” “与其有空开我玩笑,倒不如努力想想该拿她怎么办好吧。” “她,麻烦,杀了,不麻烦。”任历精简到不行的话语中,处处透露出无情的肃杀之意。 翻了翻白眼,杰克拍额无力地说道:“小王子,拜托你好好教育你这只忠狗,在教育好他之前,别随便放他出来外面乱跑。” 杰克相信一旦谢辰风举手赞同,任历将所说的话实行的可能性是百分之百。 “不好意思,他就是这种个性,我会好好念他一顿的。”谢辰风脸上浮现歉意的一笑,但他话锋一转,摸着下巴说道:“不过任历说得也不错,她要一直粘着你不放,你又顾虑着她,这的确很麻烦啊。” 说者状似无意,听者却是有意,任历冷冽无情的双眸注视着吉娜,杰克只感觉有如撕裂空气般的冰冷气息,瞬间从任历的周身散发而出。 “我说任历,麻烦也不代表就要杀了她。”谢辰风笑着拍了拍任历的肩头,后者瞬息间收敛起所有的杀意。 杰克松了一口气,一边安抚着被任历吓得缩在他怀里的吉娜,一边对谢辰风苦笑道:“小王子,你别乱吓人啊,我的心脏很脆弱,惊不起吓的。” “下一站下车,在城镇停留个几天,找到一户适合的人家以后,”谢辰风睨了吉娜一眼,说道:“打晕她就走,她醒来以后不知道你去哪里,要找你也没个方向好找,应该就会乖乖地等你回去接她了。 “可以的话,最好再留下一个你的信物,让她有个心理依靠。” 由于行驶在西伯利亚铁路上的列车走的大都同一条路线,即使在半途临时中断旅程,找个地方停留几天,然后再搭上另一班车继续旅程也是可行。 “”杰克默然思索,这的确是当下想得到的最好办法了,遂同意谢辰风的提议。 到了傍晚,在去餐车吃晚餐的时候,杰克顺便以流利的俄语询问女服务生〈provodnitsa〉何时会抵达下一站,得到回答后,不忘礼貌地道谢一声。 谢辰风打包票保证,他看到那名女服务生在回答杰克时,脸上绝对浮现了一层绯色的晕红。 “明天早上九点半会靠站,车站附近有一处小城镇,我们可以去那里试试。”杰克说着,动作流利地帮吉娜系上儿童围巾。 谢辰风越看越觉得杰克像是保母了,心里暗自偷笑着,嘴上却是很正经地说道:“那就到那城镇看看吧,我想没问题才对,城镇一般都有类似托儿所的设施,再给他们一大笔钱,不怕他们不尽心竭力地照顾吉娜。” “你有钱吗?”自从杰克被新人类联盟追杀以后,便陷入了没有金主提供金钱,阮囊羞涩的窘境。 谢辰风奸笑两声,拿出“罗天行”给他的卡片,献宝似地说道:“嘿嘿,这是全世界通用的信用卡,也可以当作提款卡使用,每个月都有二十万美金的额度。” 杰克好奇地问道:“你不是离开特防局了,怎么还在用特防局的电子卡?不怕被找到行踪吗?” 谢辰风发出啧啧声,摇摇食指说道:“看清楚,这不是特防局的电子卡,这是另外办的卡,不会泄漏行踪的。” 杰克还以为是谢辰风早先为自己准备的,故也没有追问下去,颔首说道:“那钱的问题就交给你了。” “没有问题!”他很阿沙力地答应下来。 吃完晚餐,杰克还招来服务生,将原本住的二等舱改为头等舱,选住在谢辰风他们的隔壁舱房,反正花的不是自己的钱,所以杰克花得毫不手软。 隔天一早起来,吃过简单的早餐,没有多久,列车便靠站停车了。 杰克问过车站的服务人员,幸运得知城镇上有一所名声颇佳的托儿所,决定将吉娜带去那里。 靠站前,服务生有来跟他们说过这次靠站的时间有一个小时,谢辰风想了想,要杰克带着吉娜,将他们的四张票拿去退掉。 吉娜看他们手提行李,又看杰克退票,还以为他们临时决定要在这城镇停留几天,但一出车站,谢辰风便以手势,暗示任历回车站买票——同一班列车,买三张票。 什么也不知道的吉娜,只是一如往常地向杰克撒娇,要杰克抱她。 意识到分离在即,所以这次杰克一句也没有抱怨,弯下腰将吉娜抱起,还让她坐在他的脖子上,乐得她手舞足蹈。 走入小镇,谢辰风他们发现小镇的房舍建筑、街道等,都散发着浓郁的中世纪般的气息,处处具有独特的风格。 欣赏、赞叹了小镇的风景一番后,谢辰风向杰克问道:“那个站员说的托儿所在哪里?” 杰克拦下一名路人,交谈了几句,挥手谢别那位路人。 “下一条路口右转,看到十字交叉口后左转,大约走五分钟,就能在左边看见一座天主教堂,那座教堂就是托儿所了。” 谢辰风眉毛微动,甚觉有趣地说道:“教堂是托儿所?” 杰克笑道:“那座教堂的修女们,听说很喜欢小孩,所以镇上的人们有事情无法照顾小孩时,都会把孩子送到教堂去,只需要捐赠一点卢布,当作给教堂的贡献金就好了。”〈卢布,俄罗斯货币〉“原来是这样啊。”谢辰风理解地点了点头。 吉娜像是发现到什么东西,两手兴奋地拍着杰克的头顶,指着前方不远的商店喊道:“冰、冰、吉娜、冰!” 杰克连忙抓住她的手,无奈说道:“好,买冰给你,别打了。”他叹了一声,心里想着真是上辈子欠她的。 一分钟过后,吉娜心满意足地拿着谢辰风这个活动钱包买来的冰棒舔来舔去。 依照路人指示的路径走了不久,果然看到一座颇具历史感的木制教堂。 在距离教堂的十公尺外,杰克把吉娜从他的脖子上抓下,将她交给谢辰风, 用俄语嘱咐道:“我等一下就回来,乖乖的,不准惹麻烦。” 杰克用俄语,吉娜却是用生疏的中文回道:“乖,吉娜乖,吉娜等,杰克快回来。”她知道谢辰风他们和杰克是朋友,要一起旅行,所以她不怕杰克会跑走。 “我很快就回来。” 吉娜的视线一瞬也不移地定在杰克的背影上,看着他走向教堂,看着他进入教堂。 当杰克走出教堂时,吉娜的脸上瞬间绽放笑容,挣脱谢辰风的手冲向了他。 拍拍吉娜的头发,杰克向年轻修女说道:“吉娜有时候虽然很淘气,不过是个很乖的小孩。” 吉娜的笑容一僵,脸色骤然发白,两只眼睛怔怔地望着杰克,似是不愿相信他又要丢下她了。 空气忽然间变得好冷,冷得让吉娜想发抖。 修女一脸慈祥和蔼地笑道:“请放心,我会好好照顾她,她是个非常可爱的孩子,我想我们会相处得很好。” “麻烦你了。”杰克眼中闪过一丝光芒,眼明手快地往吉娜后颈劈了一记手刀。 见状,修女立即抢过杰克手里的吉娜,对他怒目而视,愠怒不已地说道:“你做什么?居然伤害这个孩子!” 杰克道歉道:“对不起,可是不这样做的话,事情会变得很麻烦。我力道把握得很好,她大概两个小时以后就会醒来了。” 修女瞪着杰克,指责道:“无论如何,伤害孩子就是一件不对的事情,我希望你以后不要再做出这样的行为了!” “我明白。”杰克说着,从口袋里掏出一把折迭小刀。 修女倒抽一口气,抱着吉娜连退了两、三步,满是敌意地问道:“你、你想做什么?” 杰克但笑不语,只见他一手握起脑后头发的系起处,另一手手起刀落,将他的头发割下。 “吉娜醒来以后,把这个交给她。” 修女接过杰克递来的头发,表情呆楞地问道:“为什么。” 杰克以自己都不知道的疼惜眼神看着吉娜,说道:“请帮我转达,这是我一定会回来接她的信物,要她乖乖地待在这里,不要乱跑,不然等我回来接她时会找不到她的。” “我明白了。也请你放心,我会照顾好她。”修女信誓旦旦地说出了保证。 听不懂俄文,但谢辰风看情况也知道事情解决了,赶紧上前,从背包里拿出一个牛皮纸袋给善良的修女。 “这个是。” 杰克解释道:“这是给教堂的贡献金,代表我们一点感谢的心意。” 以手中的重量感觉,似乎是一笔不小的金额。修女想将牛皮纸袋还给谢辰风,却被谢辰风笑嘻嘻地躲了过去。 杰克一脸诚恳地说道:“只是重了点,但币值不同,换算成卢布其实也没多少钱,就请修女收下吧。” 实际上,那纸袋里装了整整五万美金,但那笔钱对谢辰风犹如九牛一毛,因此杰克也不算说谎。 修女闻言才将纸袋收下,说道:“愿神保佑你们的旅程一路平安。”她的手自额头开始、移至胸膛、左肩,然后右肩,画了一个十字。 “谢谢你的祝福。” 时间计算得很准,当谢辰风他们回到车站,刚好是列车预备发动的时间。 各自回到舱房,谢辰风把他的行李扔给任历整理,自己则是大模大样地躺上舒适柔软的床铺。 “任历。” “嗯?”任历正在将两人常穿的衣物吊进衣柜里。 “我在想。那个吉娜,应该真的真的很喜欢杰克吧。虽然我不知道为什么。” 任历停下手,视线移向谢辰风。 “不是,早知道了?” “不一样啦,之前我以为吉娜只是很粘杰克,舍不得和他分开而已。”谢辰风两手交叉迭在脑后,说明道:“可是啊,我刚才才发现,就算杰克用俄语和吉娜说话,吉娜也一定是用中文回答他。 “这样一回想起来,从昨天见面开始,吉娜都没说过一句俄语,你不觉得这是很奇怪的事吗?” 任历一脸的深思,良久后,缓缓说道:“大概,她的感觉,明白。” 谢辰风问道:“你大概明白吉娜的感觉吗?说给我听听看。” 皱起眉,不善言语的任历拼命思索着用字,想了一段时间后才组织好想表达的句子。 “她想被,喜欢,说中文,觉得杰克,会高兴,高兴,就会喜欢,喜欢,就不会离开。” 谢辰风恍然道:“对对对,就像你说的一样。”他稍作停顿,像是问自己,又像是问任历,以低低的音量自言自语道:“不过她才几岁啊?一个小孩子可能会有这么细腻的想法吗?” 任历抿着唇摇了摇头,“不是细腻,是单纯,单纯的,想被喜欢。” 就好像以前年幼的他,以为只要变得强大,就能够保护谢辰风一样。到了现在,他仍是抱着相同的想法。 他暗自握起拳头——更强,还得变得,更强!强到任何人都不是他的对手,强到足以实现谢辰风所有的愿望为止! 丝毫没有感受到任历沸腾的斗志,谢辰风陷入自我思绪的世界中,径自嘀咕道:“单纯想被喜欢啊。这样倒是说得通了。 杰克虽然是混血儿,不过是在台湾土生土长,所以中文是他的母语,其他英、法、日、俄的语言,都只算是他另外学的外文。” 人比人气死人,谢辰风想到自己连第二外文都说不好了,更遑论会第三、第四外文,他在心里既羡慕又嫉妒杰克怎么可以会这么多的外文。 “所以吉娜认为,只要她学会杰克的母语,杰克就不会丢下她了,才一直用中文说话。”他在心里感叹着:“果然是一个小孩子会有的单纯想法啊。” 舱房内陷入短暂的寂静中,过了几分钟,谢辰风重新张开了口,璀璨的眼眸里,透露出难以形容的情感。 “等事情结束以后,得记得提醒杰克,让他回去接吉娜。绝对,绝对不能失约。” 所以,必须活下来才行。 因为,还有人在等待他的归去。 第九章:抵达,再次出发 风声飕飕。 从天空俯瞰,该是一片雪白世界的冰原上,多了数十台黑幢幢的车辆,车种繁多,另外还有好几台直升机停在临时规划的停机坪上。 一道纤细的身影静静地伫立在仿佛无边无际的白色冰原上,铁灰色的大衣被寒风吹得猎猎作响。 寒风刺骨,就连锻炼有素的男性都不禁颤颤发抖,可是叶心蓉好似完全没有感受到冰冷的寒意般,迷蒙的眼眸眺望着不知名的远方,冷艳的脸庞,恍惚间竟让人觉得此时此刻的她,像是脆弱得不堪一击。 “报告!”一名特防局人员向她敬礼道:“组长,局长的直升机即将在半小时内抵达。” 叶心蓉点头说道:“通知特防队的各位长官,请他们准备迎接局长。” “是!” “叶组长!” 转头一看是程志宏,叶心蓉行了一个敬礼。 “程长官,请问有什么事情吗?” 程志宏一手抱着一个长宽约二十公分的铁盒,一手搔了搔头,憨笑道:“是这样啦,安廷要我拿这个铁盒给嘟嘟,叫它去送货,可是我找遍了基地都找不到嘟嘟,你知道它在哪里吗?” 叶心蓉豪不吝啬地绽放绝美的一笑,“回长官,嘟嘟现在在医护区,王医生那里。” 有了嘟嘟的行踪,程志宏开心地谢过叶心蓉,转头就要去找王璇,叶心蓉见状,连忙扬声说道:“程长官,局长预计半个小时内到达基地,请您务必随时注意通讯器的联络。” “好,你放心,我知道了!”他憨笑着挥了挥他的白胖手臂,一溜烟地跑去找王璇。 就在程志宏越来越接近医护区时,果然在王璇专用的医护车外,看见了一只羽毛流动着红光,白嘴绿脚的巨大怪鸟,正乐不可支地从王璇手里吃下一条又一条的鲜鱼。 “王医生!” 程志宏眯起绿豆小眼,露出笑脸跑向了王璇。 王璇一见是他,也笑了出来,问道:“程长官,怎么过来这里了?” 程志宏晃头晃脑地笑道:“安廷有信要嘟嘟去送。” 听到安廷的名字,王璇笑容一僵,微微变了脸色,声音也跟着冷了下来。 “安长官也太过分了吧?之前才要嘟嘟送来一堆仪器而已,才休息没半天,又要它去送信?”她毫不留情地指责道:“这和虐待动物有什么两样吗!” 程志宏抓抓头,脸色尴尬地笑道:“王医生,不是这样啦。安廷担心用电话还是无线电什么的会有被窃听的危险,交给嘟嘟送他比较安心。” 王璇表情冷漠地瞄了瞄铁盒,问道:“那是要送给谁的?” 程志宏满怀歉意地说道:“嗯。对不起,这是机密,不能说耶,我只能跟嘟嘟讲。” “算了,是我不对,不该将对安长官的偏见,牵扯到局里的事情。”王璇很讨厌如此容易受偏见影响的自己,假如换成是罗天行,她会全无二话,可因为是安廷,她才会这样生气愤慨。 程志宏暗暗擦去冷汗,“那我要嘟嘟去送了喔?” 王璇收敛起自责的心思,勉强笑着点了点头。 绑好铁盒后,程志宏还重复检查了两次,深怕绑得不牢靠,确定一切没问题后,他以旁人听不清的音量跟嘟嘟交代了几句话,最后才拍了拍嘟嘟的翅膀。 “嘟嘟,不好意思,又要麻烦你了,我保证等你回来以后,一定准备一大山的鲜鱼给你吃。” 大鸟讨好地蹭了蹭程志宏,仰长脖子长啸一声,拍动翅膀,缓缓飞向天空。 时间转回两天前。 虽说是夏季,但谢辰风他们要去的地区,温度低到不像夏季,故他们在中途购买了几件保暖的外套和冬季服饰。 到达一处颇靠近目的地的小镇时,温度低到谢辰风难以相信的地步。 坐在镇上的一间咖啡厅里,杰克喝了一口热热的咖啡,说道:“去年冬天,西伯利亚这个地区的寒冷创造了新的历史纪录,气温降到摄氏零下七十度以上,所有的江河湖泊全部都结冰。” 谢辰风咋舌道:“零下七十度以上?” “对,当时据说有学者警告,这将会使得明年,也就是今年春天的凌汛超过以往。” “凌迅?”谢辰风不明白这个词的意思。 杰克思索着适当而又简单的形容,说道:“我这边指的是因为冰块卡塞,形成冰坝,造成洪水泛滥。” 谢辰风点头表示明白,示意杰克继续说下去。 “可是进入今年春天以后,西伯利亚地区的气温依旧平稳,学者预测的洪水并没有引发。但是上个月开始,气温却骤然攀升。 “气温上升,纬度较低地区的积雪照道理来说会溶化,雪水涌入河流才对,但是许多河段的水位依然保持在安全水位内,甚至一点变化也没有。” 谢辰风皱眉道:“难不成。是S他们搞的鬼?” 杰克神色肃然道:“联盟里,的确有掌握自然能力的超能者。但人数并不多。除非之前的实验成功。” “实验?什么样的实验?” “你知道母脑系统有研发出一种,能使大脑开发率高达百分之十以上的激素吧?” “是知道没错。” 杰克手持小汤匙,轻轻搅动咖啡杯内的液体,“母脑系统都能开发出那种神奇的激素了,而联盟在Z的时期里,除了改良D病毒,创造出攻击力更强,并且效忠于联盟的变种者之外,当然还有致力于创造超能者的实验。 “只是在我离开联盟前,都没有听到成功的例子出现,那个实验。Z是交由S开发,所以我想就算实验成功,S也不会老实告诉Z。” 谢辰风沉吟道:“从Ken 的话来分析,他说‘未来被S和阿寻强硬地扭转了’,这是不是说,S和阿寻他们知道第一种未来?” 杰克同意地说道:“很有可能,因为Ken 用了强硬这两个字。” 谢辰风沉默。 看他的脸色凝重了起来,杰克奇怪地问道:“怎么了吗?” 谢辰风嘴唇翕动,很是缓慢地说道:“我只是在想。对和错真的很难分辨得清楚。要不是S和阿寻,我和我大哥应该早就死了。而他们做的,似乎是为了想改变未来。改变超能者被毁灭的未来。”虽然他并不知道S他们为何要让手下的超能者,做出这种奇怪的现象。 “也许是这样吧。”杰克将小汤匙放下,吐出一声长长的叹息,“如果知道会死,想改变未来也是很当然的了。” 谢辰风低头以吸管搅动他的果汁,眼中尽是迷惑,他想道:“我本来是恨着S他们的,可是在听了Ken 说的话以后,对他们的恨意好像有日渐减少的趋势,我自己都快搞不懂到底是该感谢他们好,还是该继续恨他们好了。”想着想着,他蓦地用力拍了拍脸颊,这突来的举动,看得他对面的杰克一头雾水。 “比起悲秋伤春,现在重要的是找到我大哥!” “虽然不知道你刚才在悲秋伤春什么,不过,总而言之,有干劲是好事。”杰克一脸的好笑。 谢辰风拿出笔记本,他有将Ken 说过的重点记录下来,快速地浏览过笔记,他找到了一句关键。 “Ken 说我大哥是在灾变症候最初发生之地死去,躺在一片血泊中,周围是冰天雪地,而母脑指示的地点则是勒拿河流域。” 杰克用听不出任何一丝情绪的语气道:“母脑提供的地点的确和Ken 说的符合。”他拿出一本小册子,从书皮看来像是导览书的样子,逐字念道:“勒拿河全长四千三百四十四公里,出口在北冰洋。 “因下游地区温度偏低,许多冰块会在往下游移动的过程中重新冻结,形成巨大的冰坝,最长的冰坝长达数十英里。” 念到这里,杰克挑眉笑了笑,说道:“冰坝的冰块有些厚达十四甚至二十公尺,而且长度又长,派轰炸机去那里投下半吨炸药,顶多也只能炸个小洞,刚好拿来钓鱼。”他做了一个甩钓竿的姿势。 谢辰风眼珠转了一转,发问道:“既然出口是在北冰洋,那么雪水溶解流进河里,也会重新冻结,怎么会引发洪水?” 杰克解释道:“不是说冻结就没事,冻结形成冰坝才危险,冰坝会阻挡河水的流动,导致河水水位不断上涨,一旦水位超过安全范围,就会引发洪水。” “哦哦,我了解了。” 解释完好奇宝宝的问题,杰克的视线继续往下看着小册子。 “沿着北冰洋那一地区都是荒芜的冻原带,一整年除了夏季的生长期外,一直都是在封冻的状态,而且在六到八个礼拜的生长期阶段,太阳不会落下,就是说没有夜晚。”他颇感有趣地说道:“我们很幸运,刚好赶上了生长期。” 与兴致勃勃的杰克相反,谢辰风困扰地说道:“勒拿河流域、北冰洋的冻原带。这范围太大了,要怎么从这么大的范围里,正确地找到我大哥?” “这个问题很简单。” 谢辰风眼睛一亮,忙问道:“你有方法?” 杰克一本正经地说道:“是最笨也是最有效的方法,那就是——问!只要能问到最近有没有奇怪的事情发生就可以了。” 谢辰风语带质疑地问道:“你确定这个方法行吗?” “行不行,试过不就有答案了?” “喔。”谢辰风睨了杰克一眼,催促道:“那你还坐在这里干嘛?快点去问啊。” · · · · · · · · · 谢辰风理所当然地说道:“你会俄文,当然就是你去啦,我们这边可是连英文都说不好,怎么问啊?就算会问,听不听得懂回答,还是一件值得探讨的问题咧。” “那你们做什么?”他半眯着眼,语气变得有些不善。 谢辰风手按上后颈左右动了动,“还能做什么?回旅馆等你啊,顺便小睡一下,搭火车的那几天我都没睡好。”他朝杰克露出大大的笑容,“不要说我压榨你,这很公平的,我出钱你出力嘛。” 杰克额冒青筋,想发火,但谢辰风说得又确实有道理。一番心理挣扎后,他终是无奈地认命道:“小王子,我小看你了,你还真是会打算盘啊。” 谢辰风拱手笑道:“过奖过奖,那我们就先回旅馆等你啦,希望你能带好消息回来。” 语毕,他招来服务生结完帐,潇洒地挥一挥手,带着任历离开咖啡厅。 到了下午,不负谢辰风期待,杰克带着打听到的消息返回旅馆。 “是我在酒馆向一名旅客问到的,他说他驾着雪橇到处旅游时,在冻原带南面的泰加林带看到了非常特殊的景象。” 这次不待好奇宝宝发问,杰克便先主动解释泰加林带即为泰加森林,是四个植被区中最大的一个,占世界森林总面积的五分之一。 杰克摊开地图,指着泰加森林的其中一点说道:“那名旅客说泰加森林的这块区域,像是经历了一场战争,他看见不少树木碎成好几段,几乎成了碎片。 “其中最让他讶异的,是那些树木是被连根拔起,有的甚至是被拔起后,再被移动到几百公尺外的地方。” 谢辰风当下说出了一个名字:“操控树木的超能能力,是范刚胤,那个恋妹成狂的家伙。” “那名旅客另外还看到了不少在此之前,从未存在的石柱。” “卢大哥的‘化物’。”谢辰风的睫毛慢慢下垂。 杰克说道:“范刚胤和卢华直属于S,因此我们只要找到他们,就可以由此知道S的下落了。你打算什么时候出发?” 谢辰风问道:“那个泰加森林距离这里有多远?” 杰克在心里计算过后,说道:“以我们的脚程,大概一到两天,还是在日夜兼程的情况下。” “今天就好好休息,明天一早出发。” 不过,虽然说要好好休息,但还要有物资需要准备。 在杰克的建议下,他们去街上买了罐头、干粮饼干、能保存较久的干肉片,以及携带式热水瓶,另外还买了太阳眼镜、指南针。 准备好所需物资,又充分休息了一晚,翌日清晨,谢辰风他们背起行囊,精神饱满地上路。 这一赶路,可是不舍昼夜、披星戴月,连稍做休息也没有,于第二天的中午,他们风尘仆仆地赶到了那名旅客所说的地点。 果然就如那名旅客所说的,森林的雪地中四处都是残木碎片,和大量从地下窜出的石柱。 杰克看着眼前的景象说道:“从现场的痕迹来判断,他们似乎经历了一场相当激烈的战斗,不过应该没有人死亡。” 谢辰风两眼环视着周遭,四面八方都是广阔的森林,“杰克侦探,请问你觉得他们会往那边走?” “过了一段时间,脚印什么的都消失了。”杰克下意识地蹙起眉头啊啊,陷入困境了。谢辰风一屁股坐在地上,右手撑着下颚,一双骨溜溜的眼睛看天看地看杰克。 蓦然,杰克脑中灵光一闪,想到了一个线索。 “对了!尸体,找尸体!” “尸体?你不是说没有人死掉吗?”没有人死,又哪里会有尸体? “我说的是被吸干血的尸体,范刚胤每次出任务,都一定会带着他妹妹同行。短时间还无所谓,可是如果时间一长,她妹妹‘肚子饿’,就得补充‘食物’给她。” 谢辰风仰头望着杰克说道:“在这种地方,怎么可能随时随地帮范以婷找到‘食物’啊?” 他一愕,拍了一下大腿,醒悟过来地叫道:“对了,Q,Q的‘暗黑混沌’!有Q在,就解决这个问题了!” 杰克补充道:“所以只要我们找到尸体,顺着尸体走,要找到他们就不是问题了。” 有了线索,谢辰风兴奋地跳了起来,笑逐颜开地说道:“快,我们分开来,仔细在这附近找找看!” 也许是老天眷顾,任历在北面的三公里处,找到了一具成了干扁萎缩,几乎快和木乃伊没两样的尸体。 然后接着在同一方向的五公里处,发现被某种力量劈成两半的老虎。 老虎的毛色是鲜明的黄栗色,额头上有“王”字的黑纹,背上有二十四条黑条纹,尾巴也有八个明显的黑环,由这些特点来判断,这是一只货真价实的西伯利亚虎。 杰克审视过它的致命伤后,肯定道:“伤口是鞭子造成的,Q果然也和他们一起。”他抬头,眼睛专注地看着前方,“他们应该是往冻原带的方向过去,只是不知道目的地在哪里,但顺着他们留下来的线索走下去,一定能找到他们。” 谢辰风蹲下身摸了摸它已然冰冷的毛皮,它的毛色是鲜明的黄栗色,花纹非常的美丽。 “这么漂亮的一只老虎,就这样被Q一个挥鞭给解决了。”他感叹着这只西伯利亚虎时运不济,居然会倒霉到碰上Q那个女煞星。 杰克一脸神秘兮兮地笑道:“小王子,你猜猜看,为什么Q会杀了这只西伯利亚虎?” “因为它攻击他们?” “不对。” 谢辰风受不了地翻翻白眼,“我懒得猜,你直接告诉我答案好了。” 杰克比出二的手势,笑道:“给你两个提示,一,这只西伯利亚虎是公的;二,它少掉了某个很重要的部分。” “不会吧?”因错愕过大,谢辰风的下巴差点掉到了地上,骇然道:“Q拿、拿、拿那种东西做什么啊?” “我敢打包票,她会拿去做虎鞭酒,然后送给S。”杰克露出一抹在谢辰风看来邪恶万分的微笑,“这是Q的一种性暗示,暗示S,如果S想要她,喝下酒,她就会主动爬上S的床了。 “Q对S做过的性暗示十根手指都数不清了,但都会被S轻描淡写地带过去。S是个聪明人,他知道一旦沾上Q这只母蜘蛛,那可是会连骨头都被啃得干干净净呢。”语末,杰克呵呵地笑出了声,似乎非常期待着Q再一次的吃瘪。 与态度轻松的杰克截然相反,谢辰风的心中一时间风起云涌,他攒紧了双拳,将手上骨节抓得咯咯作响。 谢辰风发誓,要是S要敢用谢辛的身体喝下那种东西,或是敢用谢辛的身体和Q那个只有外表能看的疯女人做出什么十八禁的事情,他就和S势不两立,不死不休! 自始至终都保持一贯沉默的任历突然眯细了眼睛,抬手指向天空说道:“那里,有东西。” “啊?” 谢辰风和杰克默契十足,同时发出一声疑惑,又同时将视线顺着任历的手指看去。 碧蓝的天空上,出现了一点格外醒目的红点,距离虽有点远,但以超能者的眼力,不难看出是一只体积相当庞大的鸟类。 “啊!”这一声,是谢辰风叫出来的,他指着那点逐渐靠近的红点,一脸惊讶地说道:“是嘟嘟,是嘟嘟没错,它脖子上戴着的是王姐帮它做的项圈!” “嘟嘟?”好像有听说过啊。杰克回想起之前在士林的那场战役里,的确有一只实验鸟背叛联盟,投靠了特防局。 而对于这只“背叛鸟”,S在知道驯服它的是谢辰风以后,不但没有发怒,反倒还很高兴,不断夸说他的弟弟就是了不起,整一个傻哥哥的模样。 “任历,把嘟嘟给弄下来!” 谢辰风一声令下,任历掏出腰后的三段式钩镰戟,快速地连接组成,他反手将钩镰戟一甩,月牙状的镰刀霎时飞出,直往天空的大鸟而去。 飞出的镰刀连接着炼索,宛如绳索一般,将大鸟一圈复一圈地捆绑起来。 “嘎啊!” 大鸟发出凄厉的悲鸣,拼命扭动身体想挣脱炼索,却怎么也挣脱不开来,巨大的身体瞬间垂直地掉落了下来,眼看就要重重地摔在地上。 此时,任历手腕微振,巧劲一施,只见在距离地面五公尺前,大鸟坠落的巨大身体竟在半空中停滞了一秒钟,大大地缓冲掉坠落的力道后,才跌到了地面。 “呱呱呱呱。”虽然任历缓冲了力道,但大鸟仍忍不住吃痛地呻吟几声。 谢辰风两手负后,很是悠闲地漫步踱到大鸟面前,一脚踏上它的头颅,笑嘻嘻地说道:“嘟嘟,有一段日子不见啦,你还记得我吧。” 大鸟一看是谢辰风,直截了当地放弃挣扎的动作,它可是牢牢记得以前谢辰风是怎样惨无“鸟”道地虐待它,想当然耳对他也就怕得要死了。 谢辰风的眼珠子转了转,在大鸟的背上发现了一个铁盒。 “里面是放什么?”信奉心动不如马上行动的谢辰风,一点也不犹豫地将铁盒从大鸟的背上解下。 小心翼翼地打开铁盒,里头放着一封信件,而信件的封口并未沾粘,只是折起,可看出寄件人似是相当放心大鸟的能力。 “嘎!”看谢辰风要拆开信件,大鸟急得叫了一声。 谢辰风瞪着它恶狠狠地威胁道:“嘎什么嘎?再嘎小心我拔了你全身的毛,让你做只无毛鸡!” 这个威胁对视毛如命的大鸟具有十分的震慑力,顿时吓得它噤若寒蝉,再也不敢发出抗议了。 拿出信纸,谢辰风从头到尾仔细地看了一遍。 杰克好奇地问道:“信上写了些什么?” “这封信是安前辈写给变态男的。” 谢辰风简单地提了一下,并未将信的内容说出,对于杰克,他还是有着顾忌,而杰克也能理解他的顾忌,故只是轻轻点下头,并未追问。 谢辰风叹了一声,边说边将信纸折好塞进信封。 “我好失望啊,还以为会是什么有用的消息呢。”他心中暗暗困惑道:“不过怎么会是安前辈写给变态男?这种事情照理来说该由阿叔出面才对,毕竟阿叔是那只猛兽的驯兽师呢。” 尽管困惑,谢辰风却也没多想,径自猜测或许是因为罗天行太过忙碌了,才会由安廷代笔,很快将问题抛诸脑后。 把铁盒重新绑回大鸟身上,谢辰风抬脚踢了踢它巨大的身体,脸色阴森地笑道:“嘟嘟,我警告你,绝对要把这封信安全送到指定的人手上,如果半途出了什么问题,就给我小心你的羽毛了。” “嘎嘎。”大鸟很是委屈地答应了下来。 “好,去吧。” 一得到放行,大鸟用着比光速还快的速度,瞬间飞离他们,就怕慢个零点零一秒,就会被谢辰风这个极恶煞星给抓回去拔毛似的。 谢辰风提振精神,用力地拍拍自己的双颊。 “好!我们走!顺着线索找下去,一定要尽快找到他们,找到S!” ——第十卷·两种未来·完—— 《D· 异变》访谈室 李岚&卢华篇 狗龙〈看着眼前的夫妻档搭档,心花朵朵开〉:“李哥哥好帅,卢哥哥好酷喔,两个人站在一起是最适合的了啦。” 李岚〈一脸笑嘻嘻〉:“狗妹啊,你说得不太对喔,我不是好帅,是很帅,超级帅!〈脸色瞬间一变,愤慨地指向卢华〉至于华仔这家伙,不是好酷,他是好闷骚,超级闷骚男一个!” 卢华〈轻轻压下李岚指向他的手背,语气淡然〉:“用手指指人很不礼貌。” 李岚〈皮笑肉不笑〉:“你看,他都是这一副死德行,动不动就说这个不行那个不行,不是闷骚是什么啊?” 狗龙〈疑惑ing〉:“这样就叫闷骚哦?李哥哥,你对闷骚的定义会不会太奇怪了一点?” 李岚〈两手叉胸,理直气壮〉:“不管奇不奇怪,反正我说华仔闷骚,他就是闷骚!他自己也默认了啊!” 卢华〈脸色淡漠〉:“疯狗咬了我一口,我不需要反咬它一口吧。” 李岚〈气得跳了起来,死命地瞪着卢华〉:“你你你你你!你个死华仔!你说谁是疯狗啊你?” 卢华〈声调毫无起伏〉:“谁的反应大就是指谁。” 李岚〈气势一灭,摸摸鼻子立刻坐回椅子上〉:“呵呵,不是指我,不是指我喔,我没反应的。要说谁是狗,也就只有对面的狗妹啦。” 狗龙〈双颊涨起气噗噗〉:“我承认我是狗,但绝对不是疯狗!疯狗会乱咬人,我这只乖狗从来不咬人!” 卢华〈一脸淡淡然〉:“虽然你不是疯狗,但比疯狗还可怕。听说你一看到单身帅哥就会马上扑过去,看到两个帅哥,就会叫其中一个扑倒另一个,看到三个帅哥就会大叫一声③ρ万岁。我说的没错吧?” 狗龙:“呵、呵呵、呵呵呵呵。〈笑得超牵强,甚么话也辩解不出口,事实胜于雄辩啊〉” 李岚〈两眼一闪一闪亮晶晶〉:“华仔,你好神喔,你从那里知道的啊?” 卢华:“内幕消息。” 狗龙〈怒火沸腾,化身为疯狗自打嘴巴中〉:“谁、谁、谁提供你的内幕消息?告诉我!我去咬死他!” 卢华〈看了狗龙一眼〉:“我有责任保护证人,所以关于证人的消息,我不会外泄。” 狗龙〈在地上打滚〉:“不管不管不管啦!告诉我嘛!卢哥哥你最好了告诉我啦!” 卢华〈自顾自地喝着茶,理也不理狗龙〉。 李岚〈眨眨眼,忽然一脸的兴致盎然〉:“狗妹啊,你说你的兴趣,是看到两个帅哥就会叫其中一个扑倒另一个?” 狗龙〈从地上爬回座位,用力地点点头〉:“对啊,这是我人生的使命!” 李岚〈指着自己〉:“那你说我跟华仔,你会叫谁扑倒谁?” 狗龙〈好害羞〉:“李哥哥好讨厌喔,居然问人家这种问题。当然是叫你扑倒卢哥哥啊!” 李岚〈满脸笑容,用力地拍拍狗龙的肩膀〉:“好狗妹!我就知道你有眼光!” 卢华〈无言地站了起来,转身走向门口〉。 李岚〈困惑地看向卢华〉:“华仔,你要去哪里?我们的访问还没结束耶!” 卢华〈回头,冷冷地看着李岚〉:“我要回联盟去了。” 李岚〈表情瞬变,一副仿佛世界末日降临的样子,下一刻飞扑过去抱住卢华的大腿痛哭〉:“不要啦华仔!你不要回去新人类联盟啦!我们这么久才又见一次面的,你怎么忍心抛下我?不要啦,我不要啦。” 卢华:“我问你,狗龙小姐有眼光吗?” 李岚〈摇头摇头再摇头,泪眼盈眶地望着卢华〉:“没有!狗妹一点都没眼光!怎么可能是我扑倒你呢?是你扑倒我才对,你不扑倒我,我就自己倒下来让你扑。 “华仔,我让你扑,所以你不要回去新人类联盟好不好?” 卢华〈视线转向狗龙,露出一抹胜利的笑容〉:“狗龙小姐,你看像他这样的人,会是能扑倒我的料子吗?” 狗龙〈我汗,我狂汗,我暴汗,我尼加拉瓜瀑布汗〉。 结论:好像忘了什么事情喔?是什么事呢?啊。我忘记访问了!啊啊啊啊!我怎么会忘了?我明明准备了好几个问题问的说!居然、居然忘记了?呜呜呜呜,人家要求重来,让人家再重新访问一次啦〈捶地大哭中〉。 编按:是想看他们多扑倒对方几次吧。不过没有访谈的访谈室,我是不是应该也好好让你重写一次呢?嘿嘿嘿。 ——《D· 异变》访谈室·完—— 第十一卷:谎言与骗局 第一章:心计 ——那是好几年前的事情。 温暖和煦的春日,徐风一阵一阵地吹抚。 Z的手扶上雕琢细腻的白色栏杆,眺望远方秀丽的风景,一片青山绿树,千峰迭翠。 随手拨了拨被风吹乱的发丝,Z满脸笑盈盈地看向了他。 “杰克,你不觉得春天是一年四季当中,最美的季节吗?” 杰克仔细品味着口中香醇的咖啡,心不在焉地点头答道:“嗯。也许吧。” Z莞尔失笑道:“也许?这答案真是敷衍。” “主上,您的巧克力牛奶。”Ken 恭敬地呈上冒着热气的杯子。 “谢谢,我最喜欢喝你泡的巧克力牛奶了。”Z高兴地接过,毫不觉得以他这样一个年纪的男人,喝这种饮料似乎挺奇怪的。 喝了一口甜而不腻的巧克力牛奶,他整整脸色,略带责备地说道:“肯特,我都跟你说多少次了,你不必用主上来称呼我,也不必对我用敬语,你看,连杰克都没那样跟我说话了。” Ken 面无表情地说道:“礼不可废,既然联盟已经成立,用主上来称呼您,用敬语和您说话,是非常理所当然的事情。 “另外,请您此后以Ken 这个代号来叫唤属下即可。” Z皱皱眉,“肯特。” Ken 仍是恭敬又平静地更正道:“主上,是Ken 才对。” Z像生气似地瞪着Ken,故意将上下两排的牙齿咬得很用力,咬到腮肉都鼓了起来,一脸凶神恶煞的模样。 杰克毫不给面子地笑道:“哈哈,Z,别装了,你那张脸再怎么装狠装凶,都只能以赏心悦目来形容。” 闻言,Z的脸色顿时垮了下来,颓丧地摇头说道:“听你这样说,真是太伤我的心了。” 杰克笑道:“什么伤心?高兴点嘛,我这可是夸奖你。” Z摸了摸自己的脸,一副认真地说道:“我该去整型,整得凶恶一点,看起来比较有威严。” 一点也不怀疑话中的真伪,因为杰克知道Z是不开玩笑的,即使他常常会将话说得很像在开玩笑,但其实他比谁都认真,因此杰克赶紧劝道:“Z,你要是这样做,你头上三尺的神明一定会哭的,说你暴殄天物,破坏世界美观。” 他的视线看向另一个朋友,寻求赞同地问道:“Ken,你说我说的对吧?” Ken 没有同意也没有反对,只是说出了一句中肯的评论,“主上的脸,是吸引成员加入的最佳优势。” “说得好像我除了脸,就没有其他的用处一样。” 看着Z想生气却又无法生气的样子,杰克忍不住瞪大眼睛夸张地笑了。 “哈哈哈哈。Z,你除了脸以外,还有很多用处啦,只是那些用处还没被我们发现到而已。”他一边擦去笑到渗出眼角的泪水,一边说着。 Z的眼角抽搐了一下,皮笑肉不笑地说道:“杰克,你不说话,我想我也不会认为你是哑巴。” 杰克挑眉笑道:“你生气了?” “才没有,我只是给你一个建议。”Z掩饰般地喝了一口饮料。 “哦,建、议、啊。” “杰克,别老是闹主上玩,主上除了脸,还是有很多优点的。”Ken 轻轻敲了敲杰克的头顶,以示惩戒。 “那你举例来听听?” “”Ken 重重一顿,宛如被按下了暂停钮似地,一动也不动。 “Ken,你太过分了,连一个也想不出来吗。”Z哀嚎了一声,无力地趴在栏杆上。 “哈哈哈哈。” 杰克笑倒在了地上,Ken 的脸上也浮现了一抹淡之又淡的笑容,而看着他们,Z自己也忍不住地笑了起来。 ——那已经,是好几年前的事情了。 “杰克?杰克、杰克。你睡着了吗?杰克?” 谢辰风叫唤了许多声后,杰克才像听到似的,肩膀下意识地微微一震,眼神朦胧地看向了他,像是还有一部分的意识尚未清醒,还停留在自我世界中。 见状,谢辰风不由拍额失笑道:“我说这位杰克大哥啊,你刚刚不会真的睁着眼睛睡着了吧?” 这时杰克才像是完全清醒过来,说道:“我没那种神奇的特技,只是在想一些事情。” “想什么?” “想你这小子为什么总是有那么多问题。”杰克给了他一记白眼。 “去,稀奇啊,不问就不问。”有来有往,谢辰风也送了他一记“我鄙视你”的手势。 而一向扞卫主人的忠犬,也以眼刀劈哩啪啦地砍了过去,但杰克的心理承受能力很强,忠犬向来无往不利的眼刀对他来说不痛不痒。 “趴下!” 杰克脸色瞬间一变,用力压下谢辰风的头,后者虽不知发生了什么事,仍顺着杰克的动作,整个人趴在地上。 他们三个人都穿着一身白色衣服,这是在选购时,杰克特别吩咐的,有助于在雪地中隐蔽行踪。 谢辰风压低声量问道:“怎么了吗?” 杰克示意他往下方看去,他顺着杰克的指示往下一看,看见了雪丘下,大约距离三百公尺的远处,有几十个小小的人影缓缓移动。 为了能看得更清楚一点,他眯细眼睛,集中专注力察看。 “那是。海华?”看到熟悉的面孔,谢辰风的语气有着明显的讶异。 杰克一副若有所思地说道:“是他没错。不晓得他带着那群全副武装的人要干什么。” “该不会是要去攻打特防局的驻地吧?不对。要攻打特防局的话,不可能只带这一群人。看起来还是普通人的样子。” 如果是新人类联盟的超能者,他们是不会带武器的,他们觉得使用旧人类的武器是侮辱他们的力量。 谢辰风低头想了想,咬牙说道:“海华几乎都是跟在S身边,除了任务以外。我们去抓他,叫他把S的下落交代出来!” 杰克连忙抓住说了就要冲的谢辰风,劝道:“等等,你先不要急,看他们行进的方向,应该是往勒拿河那边去,我们先跟着他们走,等确定他不是要去找S后,我们再动手抓他。 “不然以海华的硬脾气,我怕你就算是活活打死他,他也不会泄漏出S的所在地。” 心知杰克说得有理,谢辰风赞同道:“就照你说的做好了。” 可是谢辰风不知道的是,杰克口头上虽说得镇定,此时的心绪却是乱得像找不到线头的线团一样。 “海华。连你也背叛Z了吗?Q、久、暗影、甚至是最亲近Z的你。全都背叛了Z。”杰克闭上了眼,哀凄地想着。 海华带领着普通人类,直往勒拿河而去,谢辰风等人保持着一定的距离,远远跟在他们的后头。 从开始跟踪至今,已经将近十四个小时了,途中全无休息,但不只是海华,就连那群普通人类的脚步也没有丝毫慢下,就好似他们不懂何谓疲惫一样。 随着海华他们进入了勒拿河,谢辰风心中不由得兴奋了,他认为海华是出完任务,要返回新人类联盟在勒拿河基地的途中。 而就像是为了印证谢辰风等人的决定是正确似的,进入勒拿河的三小时后,谢辰风等人看见了手抱范以婷的范刚胤,以及妖媚逼人的Q。 虽身处零下温度的冰天雪地中,Q仿佛不觉寒冷,竟穿着一袭只及大腿的短洋装、肩披貂皮披肩、脚套大红色的长靴,将她凹凸有致的性感身材完完全全地突显出来。 但比起赞叹Q的身材,谢辰风其实更想问一句——“天啊,你穿这样难道不冷吗?” 在Q的身上,着实让谢辰风见识到了什么叫做女人为了美丽,即使自虐也在所不惜的真谛。 “看不见卢大哥。奇怪,他们该在一起的。” 杰克说道:“你们都先别说话,我看能不能看到他们的谈话。” 谢辰风咋舌道:“‘看’他们说话?”话还能用看的啊? 杰克叹道:“看唇语啊,特防队有教过的吧。小王子,你问题真的很多耶。” 安前辈说过,不懂就不要装懂,有问题就要发问,不然只是更突显出自己的愚笨无知,更何况他刚刚只是没反应过来而已嘛。 谢辰风努努嘴,实在是很想把以上的这几句话说出来反驳一下,可看杰克已经睁大双眼,似乎正专心致志“看”前方的海华他们在说些什么,因此,他也只好很郁闷地把卡在喉间的话,硬是吞回了肚子里。 杰克张动着嘴唇,发出低低的音量做实况转播。 “怎么只有你们?卢华呢?” “咯咯,那位酷哥跑掉了,我们怎么拉也拉不住他。”这种说话方式,毫无疑问绝对是Q。 “跑掉了?Q,把话说清楚点,卢华跑掉了是什么意思?” “还有什么意思呢?不就是跑掉啰,用两只脚跑掉。” “范刚胤——” “海华,你问他也没用,咯咯,酷哥只丢了一句他会回临时基地和我们会合,就一溜烟的跑了,想拦也来不及。” “这真是奇怪,卢华一向很有分寸的。” “卢华既然说回基地会合了,那他就会回去,与其待在这里苦思原因,倒不如等他回基地后,再问他理由。”这句是范刚胤说的。 “海华,你带着这群人干什么?” “寻大人叫我带的,他说人带得多,这样来迎接你们才有气势,你们感觉也比较有派头。” “唉啊,寻大人还是那么幽默有趣。” 他们又闲聊了几句后,终于开始前进,见状,谢辰风和杰克彼此交换了一个眼神,也小心翼翼地继续跟踪下去。 虽明知这种距离下,前方被跟踪的人根本听不见,杰克仍是压低声音说道:“海华刚刚说谎了。” 谢辰风微微一楞,问道:“说什么谎?” “他说带着那群人是为了迎接Q他们,但是方向根本不一样。” 经杰克这一说起,谢辰风立即想到海华是从外面进来,而非从勒拿河里面出来的。 杰克一脸凝重道:“Q和范刚胤不可能没发现到这么明显的破绽,可是他们问都不问。” 谢辰风却不觉得这有什么好奇怪的,想也不想地说道:“或许是S交代给海华什么秘密任务啊,所以海华才会说谎,Q他们才不追问,这在特防队里也是很常见的事情。” 杰克摇了摇头,解释道:“如果是被交代了秘密任务,海华不会用谎言打混过去,他会直接回答被交代了任务,但出于保密,不能对Q他们说明,Q他们也就不会去好奇追问。” 谢辰风问道:“如果不是任务,那海华为什么说谎?Q他们明明发现问题,又为什么一个字都不问?” “”杰克沉默了下来。 谢辰风喃喃说道:“知道会被拆穿的谎言依然说,知道有问题却不问。”蓦地,他表情一变,愕然失声道:“海华发现了!” 杰克的身体重重一顿,随即醒悟了谢辰风话中的意思,沉声道:“对,我们被海华发现了,所以海华是透过那个谎言的破绽,暗示Q他们‘有问题’!” 还要跟下去吗? 这个疑问瞬间出现在谢辰风的脑中,但随即便被他抹消——不需要仿徨,因为再怎么想,答案依然不会改变。 “不管怎么样,跟着他们,是找到S的最快方法。”谢辰风毫不犹豫地说出了他的决定。 “龙潭虎穴也要硬闯了吗?”对于谢辰风不顾自身安危的执着,杰克只能报以苦笑。 谢辰风瞥了他一眼,淡淡地说道:“你还来得及抽身。” 杰克耸耸肩,笑道:“跳都跳下海了,当然要奉陪到底。” 闻言,谢辰风用着不可思议的眼神,一瞬也不移地看着杰克,片刻过后,他的脸上渐渐浮现一抹微笑。 “杰克。常常有人说你是滥好人吧?” 杰克显得有些无力,“小王子,这种时候,你应该直率的说一声‘谢谢’吧。” 谢辰风理直气壮地回答:“说太多次谢谢,这两个字就变成俗俗大拍卖,丧失宝贵的意义啦。” 杰克翻了个白眼,无奈地说道:“哪门子的歪理啊。”他也不是真的在意道谢不谢的,纯粹抱怨抱怨罢了。 说完歪理的谢辰风脸色一正,肃声道:“安全起见,我们还是分两批行动好了,我打头阵,你们跟在我后面,保持一公里左右的距离,这样我被发现了话,你们也还来得及逃跑。” 这个方案,先别说任历会反对了,就连杰克也不赞成。 对此,谢辰风也没太多意外,只是说出了自己之所以提出这个方案的解释:“以S对我的重视,他们绝对不可能杀我,所以我没有生命的危险,可是你们就不同了。” 他先是对杰克说道:“你被下了格杀令,他们要一见到你,尤其是Q,不杀了你绝不甘心,毕竟杀你是她的任务。” 他的视线转向任历,“而你和新人类联盟虽然没有什么利害关系,但他们对你也不会手下留情。 “基于以上理由,你们还是跟在后面吧。”他做了总结。 “我,你,旁边。”简短的话语,坚毅的面孔,无不显示出任历的决心。 杰克也说道:“小王子,我很感谢你顾虑我们的想法,可是感谢归感谢,我还是反对。旧人类可以无视,他们三个超能者,我们这边也同样三个,这是势均力敌的状况,要是力量分散了,反倒危险。 “更何况,我认为在他们三人之中,真正算得上是对手的,也只有范刚胤一个人。” 真是不捧场,连点面子也不给啊! 谢辰风一边心中哀叹,一边略带迟疑地说道:“不然这样好了。任历跟着我,但是你还是跟在后面。虽然集中力量比较好,但我认为你的存在,最好不要太早暴露,因为S他们应该还不知道你现在和我们在一起。” 杰克一点就通,“你是让我当天降奇兵?” “对对对,就是这个意思。” 他沉吟了一会儿,同意道:“嗯。这倒是个不错的方法,他们看你们只有两个人,也就容易松懈下来。” 见终于得到同意,谢辰风喜不自禁地忙点头道:“那就这么决定啦。” 结束聊天,小队人马重新开始移动,借着人群的掩蔽,Q向海华问道:“跟踪的人你打算杀掉吗?” 海华摇摇头,回答:“不行,跟踪的人是谢辰风,你不怕S报复,就尽管动手吧。” Q以奇怪的眼神直盯着他。 “小王子?人都没看到,你怎么能肯定是他?” 海华撇了撇嘴,不屑地回答道:“我有一种很厌恶的感觉,这种感觉会产生的对象就只有谢辰风了。” Q咯咯地笑了出来,调侃道:“S会嫉妒你喔,他都没有这种神奇的能力了,这是不是就叫做爱的感应啊?” 海华说道:“笑够了没?比起嘲笑我,更重要的是想个办法吧,谢辰风跟踪我们也不知道是为了什么,更不晓得是只有他一个人还是另外有帮手。” Q水润润的眼珠子转了一转,娇笑道:“小王子虽离开了联盟,却也不可能回特防局,所以就算有帮手,人数也很有限,安插在特防局的探子,之前不是有传回消息吗?忠心于小王子的任历行踪不明。” 海华皱起了眉头,“我真不懂谢辰风到底有哪里好?能让任历对他那么忠心,让S哥对他那么重视。” 咯咯,你最看不过的,其实只有后面那一项吧?Q在心里嘲笑了一下海华,面上却不露出半点痕迹,满脸笑盈盈地说道:“任历对小王子忠心,是因为小王子救过他一命不是吗? “而S重视小王子的原因就更简单啦,因为小王子是他的弟弟,他唯一最宝贝的弟弟。” 海华不甘地抿紧了嘴,心道:“因为是弟弟吗。只因为是弟弟,所以不管做什么都不会被S哥责备,所以理所当然的可以受到S哥毫无保留的喜爱。谢辰风,要是可以,我真想、真想杀了你!” “Q。” Q笑道:“范哥哥,你叫我有什么事吗?” “S刚刚发送了一个新任务给我,”范刚胤小心翼翼地将手中的范以婷交给Q,拜托道:“小婷就暂时交给你照顾了。” 范以婷死咬着范刚胤的袖子不放,口语模糊不清地说道:“不要。哥哥。小婷不要。她坏坏。会欺负小婷。” Q一脸委屈,纤纤细指还抚上了根本没有眼泪流下的眼角,做出擦拭的动作。 “好妹妹,你怎么可以说谎呢?我什么时候欺负过你啦?每次范哥哥把你交给我照顾,我有哪一次没把你照顾好吗?” 范以婷松开了柚子,雾气盈满眼眸,她抽抽鼻子,说道:“小婷不要。不要离开哥哥。” “小婷。” 范刚胤心中尽是对妹妹的爱怜,他俯身亲了亲妹妹白晰的额头,柔情似水地说道:“小婷乖,哥哥很快就回来了,你乖乖的等哥哥,好不好?” 范以婷望着那刚毅却又温柔的脸庞许久,扁了扁嘴,说道:“小婷乖。小婷等哥哥。哥哥要快点。快点回来接小婷。” 范刚胤顺了顺她有些乱掉的发丝,笑道:“好,哥哥会快点回来的。” 眼见范刚胤独自离开了队伍,任历便问道:“一个,超能者,跟踪?” 谢辰风一边咽下嘴里的肉干,一边苦苦思索着,“怪了,恋妹狂怎么会突然离开?而且是还没带着那只变种者。” 该不会是要绕到我们后方,趁我们不注意时攻击我们吧?不过后头有杰克在,倒也不必太担心。 蓦地,谢辰风想到了另一个可能,说道:“任务,他或许接到了任务!” 对于范刚胤〈可能〉接到的任务,谢辰风说不好奇是骗人的,在他看来,范刚胤可是新人类联盟的主要战力之一,其实力远超于Q等只有头衔比较好听的超能者,会需要范刚胤出马的任务肯定非比寻常。 “我,跟踪?” 谢辰风摇头说道:“不必,管他是为了什么事,如果真是为了任务离开,他不在更好,这样就算打起来,我们可以说是稳操胜券了。” 说完,他做了几个手势,暗示后方的杰克警戒范刚胤可能的突袭。 Q把哭累而睡着的范以婷交给手下照顾后,满脸笑盈盈地问道:“范哥哥的离开,小王子那边有没有怀疑什么而放弃跟踪啊?” “没有,那种讨厌的感觉,还是如影随形似的存在。” Q抛给他一记媚眼,笑道:“真讨厌啦,怎么对小王子有那种奇异的感应,对我就没有了呢?海华你好偏心喔。” “”海华是彻底无语了。 海华的沉默让Q得意地笑了笑,话锋一转,说道:“对了,海华啊,你不觉得我们好像忘了一件事情吗?得联络S才行呢。 关于谢辰风。还是你就打算这样带他回临时基地去,给S一个大惊喜啊?” 闻言,海华的脸色瞬间变得铁青,Q得意的笑容则是越扬越开,眼中浮起算计的精光。 “海华,很不甘心对不对?凭什么是小王子呢?严格说起来,小王子和S根本一点关系也没有啊,S虽然老说着小王子是他的弟弟,可是会这样认为的,也就只有他一个人而已。” 她长叹了一声,很是无奈道:“你不觉得小王子好过分吗?仗着S对他的重视,仗着S对他的宠爱,就任意妄为地把S耍在手掌心上玩。 “而S明知小王子只是耍着他玩,却只能顺着小王子的意思做。呜呜,好可怜、好可怜的S啊。” 她一边拭去虚假的眼泪,一边偷觑着海华越来越黑凝的眼色。 咯咯,只要再推他一把就够了。真是简单呢,要煽动海华。 水润泛着樱色光泽的唇瓣,缓缓靠近海华的耳旁,吐出了有如恶魔诱惑般的话语。 “谢辰风要是从来不存在就好了,S会关心的‘弟弟’也就只有你了。这样S也才会幸福吧?因为谢辰风只想着利用S,只有你,你才是真心会S着想,真心希望S快乐的人啊。 “不如就趁这次小王子主动送上门的机会吧,反正只要事后处理好,不让S知道就好了。 “一旦小王子消失,你就能当S唯一的‘弟弟’,独得他全部的宠爱了不是吗?” 难以抗拒的,诱惑。 希望成为某个人心中无法取代的唯一,希望某个人重视的“特别”只有自己——这种愿望,会太过贪心吗? 深藏于心中的野兽,激烈地挣扎着,想逃脱捆绑它的锁炼,发出一声又一声的凄厉咆哮。 海华眼瞳一缩,他的全身像是因恐惧而颤抖不已,却看他的手猛地握起,双眼闪耀着有所觉悟的坚定光辉。 抬手,紧接着海华一个用力挥下,整个队伍人员顿时一齐停下脚步。 “谢辰风,你打算当只缩头乌龟当多久?” 海华冷冽得直逼零度冰点的声音,响彻在这片冰天雪地之下,听他挑明了话,谢辰风也不畏不惧地站起,将身形暴露于他们的视线中。 “我要是缩头乌龟,那你是什么?”谢辰风浮出一个极为轻蔑的笑,说道:“娘娘腔吧,比女人还小心眼,比女人还会嫉妒。 “海华,你不觉得你爸妈把你生错性别了吗?” 他击了一下掌,露出恍然大悟的神情,感叹道:“一定是被生错了性别,所以你爸妈才会把你丢掉吧?真可怜啊,被生错性别,又没人要的小孩。” “谢、辰、风!” 愤怒与焦躁开始在他的脸上堆积——谢辰风,这三个字在舌尖不停翻转来回,他恨不得将名字的主人千刀万剐。 见海华的脸孔扭曲,气到青筋暴露,谢辰风的笑容越发地灿烂了。 “嗯嗯,你可以再多叫几次没关系,我的名字是谢辰风,谢是我的姓,辰风是我的名字,虽然很菜市场,不过啊,听说这可是我家老爸想了好几天才替我想到的名字。 “而你呢?海华,你有姓吗?海华这个名字,又是谁帮你取的?” 海华咬牙切齿地瞪着谢辰风的笑脸,忿忿道:“谢辰风。你不要太得意了!” 谢辰风耸了耸肩膀,满脸无辜道:“得意?我哪有?我是在——可、怜、你呢,可怜一个被抛弃,连名字都只能自己取的人。” 谢辰风激海华激得正开心的时候,一道银光发出劈哩啪啦的声响,以惊天之势,破空向他袭来! 他却是毫无闪躲的打算,不为所动地站在原地,等待着超越音速的银光。 “铿!” 银光,也就是Q的武器被钩镰戟远远地击飞出去,任历手中的三段式钩镰戟快速地连接组成,凛然护卫在谢辰风的身前,眼带强烈警告地注视着Q。 Q拍着胸脯,做出惊吓貌,她娇声抱怨道:“吓死我了,小王子,你家忠狗的眼神好恐怖啊,就像是想把我吃下去一样。” 谢辰风笑道:“放心,这只狗不会吃你,他知道吃了你一定会消化不良,闹肚子痛的,所以他最多把你分尸罢了。” Q僵硬地笑道:“小王子,一段时间不见,你还是那么幽默啊。” 他也笑容可掬地说道:“Q,一段时间不见,你还是那么花痴啊。” “咯咯,小王子,你真的很想找死的样子,难道你以为有S做你的靠山,我们就不敢杀你了吗?” 谢辰风哼了一声,说道:“话别说得太满,谁杀谁还不一定呢。” “Q,谢辰风交给我来!” Q一记媚眼抛向任历,“那么酷酷的忠狗就给我吧,比起可爱的小王子,我喜欢的还是像忠狗这种类型的帅哥。” “海华大人,那我们。” 海华睨了那人一眼,说道:“你们退开,待在一旁什么都别做,这是超能者的战斗,你们普通人类帮不上忙的。” “需要回报主上吗?属下记得,主上有说过一有谢辰风的——” 那人话都还来不及说完,只见寒光一闪,他的头颅便滚到了地上,鲜血像喷泉一样地从空荡荡的脖子飙射而出。 置众人惊骇的目光于无物,海华自顾自地将沾上剑的血甩去后,脸色阴沉地说道:“我要你们‘什么都别做’,这么简单的命令都有疑问,或者做不到的人,活着也没有用了!” 众人害怕地倒抽了一口气,同时单膝跪下。 “谨遵大人命令!” 谢辰风迅速地抽出腰后的银咎,在手中一个反转,划出一圈漂亮的银色流线。 他咧嘴一笑,一副很瞧不起人的表情说道:“海华,你这个手下败将还敢向我挑战,我不得不夸你真是有勇气啊。” “谢辰风,要说大话,等你这次赢了我以后再说吧!” 海华长啸一声,身影猛地一动,率先冲向了谢辰风,Q劲力一使,银鞭紧接在后,划破风声地攻击任历! 谢辰风嘴唇一撩,银咎的刀身一翻,直攻海华的颜面,海华微一侧开身,反手,剑走偏锋,斜削向谢辰风的手腕。 见状,谢辰风轻喝一声,不慌不忙的变招,只见他刀尖转动,看似刺向海华的腋下,刀身一倾,以大幅度的半弧挥出,接着刀身轻弹出一声清吟,乍破银光,攻势却又是再度一变,改直刺为上砍! 神情乍然变色,海华连忙撤回剑,将身往后一退,要是谢辰风的这一刀他没避过,即使他的攻击得手,让谢辰风失了手腕,但他也会同样被砍下一条手臂! 谢辰风发出一声冷笑,他就知道海华不可能会有两败俱伤的决心,其实,如果海华硬是不撤剑,那么剑将会先砍下他的手腕,而他很可能会因剧痛而瞬间减缓刀势,让海华有可避之机。 但可惜的是,海华没有那种即使拼着自己会死,也要杀了他的狠决。 ——温室里的小花,究竟是谁呢? 趁海华退缩的这一刹那,谢辰风黑亮的眼睛迸射光芒,他的脚尖一个打旋,将身一回拉近距离,曲起手肘,以身体最有力的部位,狠狠击向海华的脖子! 海华的反应也算快了,在谢辰风叫人难以喘息的连番攻势下,他上身的重心后移,身子在半空打了个旋,略显狼狈地躲开肘击,同时快如闪电地反手挥动他的武器,而谢辰风眼凝心静,银咎一颤,便转到了眼前,挡住寒剑的推进! 空气震动!剑与刀的撞击,星点般的火星油然激起,引发狂乱奔放的气流,刺得两人的皮肤隐约作痛。 刀剑相抵,互不退让,谢辰风和海华都将力量催发至最大,握紧武器的双手不停颤动! 额际滑落一滴汗水,谢辰风眼露森寒目光,嗤嗤地冷笑道:“没想到才不见一些日子,你进步得真多啊,海华。” 海华不可抑制地愤怒了起来,咬牙说道:“上次是我太大意了才会输给你,空手搏击不是我的专长,剑才是我用惯的武器——这一次,我不会再输给你了!” “比起剑,耍嘴皮子才更是你的专长吧?” 谢辰风笑着说,手一拧,刀微动,与剑错开了一发不到的距离后,攻势猛然再起,刀影上下晃动,凌厉且多变,有如风起云涌,连绵不绝。 “只会耍嘴皮子的,还不晓得是谁呢!” 海华也不逊色,脚步一蹬,以快打快,剑光蓦然间如狂风骤雨般挥洒交织! 第二章:信念 战场的另一边,Q随意似地挥动手上的银鞭两下,美艳绝伦的面孔浮现一抹倾城倾国的微笑,她媚眼如丝,情意缠绵地凝视着任历。 “任弟弟,你笑一笑嘛,不要老装酷,好浪费你那张那么帅的脸喔,夏宇就很有自知之明啦,知道他长得帅,所以很爱笑,还是那种电死人不偿命、超级有魅力的笑呢。” “”任历不语,表情冷漠。 Q眨眨眼,呜咽两声,好不可怜地说道:“任弟弟,你笑一个嘛,难不成你只会对小王子笑吗?小王子充其量只是长得可爱了一点,要身材没身材,性格也不好,一点也不居家,我比较好呢。” 她扳着手指细数道:“我可是个好妻子哦,长得漂亮身材又好,会扫地、煮饭、洗衣服,你累了的时候我还会帮你按摩纾解疲累,只要有我在,家里的事情你都不必担心,可以专心的在外面努力打拼。” 她娇羞地两手捂着脸颊说道:“更重要的是你性欲一来,无论何时何地我都愿意奉陪哦,不管是客厅、厨房还是浴室,室内还是野外,保证伺候得你服服贴贴。 “这些小王子都做不到吧?而且小王子是被人伺候惯了的,又任性又不懂情趣,还是我比较好,任弟弟,你就考虑考虑我嘛。” 听完Q的惊人言论,任历冷漠的表情不变,就连眉毛一挑也不挑。 Q嗔道:“任弟弟,我都那么不害臊了,你好歹也说句话嘛。” “我——”任历嘴唇终于动了动。 她心里一喜,鼓励地说道:“任弟弟别怕,说吧,要是小王子生气,我一定帮你!” “我讨厌乳牛。”任历的声音如同速度一定的打字机,平缓无波。 刹那间无声蔓延,Q的嘴唇张合了好几次,好不容易才再度说出了话。 “任弟弟,你说什么啊?我刚刚没听清楚。” “我讨厌乳牛。” “” Q的嘴角抽搐,愠怒的情绪在她雄伟的胸部上起伏,她握住鞭柄的手更加用力了。 “任弟弟啊,有没有人告诉你,毁谤一个女人,尤其是漂亮女人,有多罪不可恕?那可是你付出生命,也不能偿还的罪愆。” 任历看着Q,依旧一脸冷漠地说道:“你,漂亮,可是漂亮,还是乳牛,我讨厌乳牛。” “乳牛乳牛的,你乳牛够了没!” Q愤怒得额冒青筋,激动得颧骨泛红,她两手捧着胸部,冲着任历咆哮道:“这是胸部,懂不懂?有多少女人想要像我这种胸部都没有,有多少男人渴望摸上一把我的胸部,而你这只不懂欣赏的笨狗,居然、居然敢说我是乳牛?” 任历顿了一顿,辩解道:“欣赏,我懂,你是一头,漂亮乳牛。” “你你你、你还在乳牛!而且还给我加上了数量词!” Q歇斯底里地抓耙着她细心保养的头发,在任历的诚实回答下,她不负众所期待〈?〉,气势磅礡的发飙了! 鞭影翻窜飞舞,走势变幻莫测,有如无数凶厉的银蛇,张开血盆大口,扑向任历! 任历身形晃动,脚下灵动飘忽地避开银蛇,又或是顺着鞭势而走,在鞭影中翻翻滚滚,见此,Q柔弱无骨的手腕巧劲一施,鞭势一变,轨道由直走变为弹跳,尾端直击任历的头顶! “你这只笨狗!不要躲!乖乖的让我杀了你!”Q眼里充斥着可怖的血丝。 ——就像杰克所说,Q是一发飙就无法冷静思考的类型。 面对暴怒的Q,任历无语,冷漠的神情仍是不变,手上的钩镰戟疾快地往上一挑,击开银鞭。 见自己的攻击被任历轻松写意地化解,Q更是愤怒,她怒喝一声,甩动银鞭,炫丽的鞭影霎时化做千重万道,不绝于耳的音爆声接连响起,银鞭好似水银泻地般,向任历猛击过去! 只见任历冷然无波的眼瞳光芒一闪,肩膀微微一动,下一瞬,他已是迅雷不及掩耳地一把握住了银鞭。 “撤。” 任历冷冷地说出了这一字,无数的白色气焰从他握住银鞭的手臂冲出! 好烫!Q大惊失色,只觉一股炙热传上右手,剧痛非常,下意识地松开了鞭柄,就在她右手松开的那一刹那,任历握住银鞭的手用力一拽,将银鞭整个拽离Q的控制! “你,只有这样?” 他的眼里没有一丝温度,握紧银鞭的拳头冒出了好几簇白色火焰,火花四射,就在转眼之间,整条银鞭溶成了银白液体,在寒冷的温度下,重新凝结成了奇怪的形状。 亲眼目睹“火王”绝对强悍的震撼,让发飙中的Q也忍不住傻眼,瞪着那堆已不是银鞭的物体,双目都快凸出来。 Q阵阵心悸,心跳暴增,全身微微发热,呼吸也急速了起来。 ——恐惧。 那是察觉到自己是弱者,面对着操纵自己生死的强者时,所产生的恐惧。 “要形容任历这个人,五个字就够了。”S的头靠着撑在椅把上的左手,一笑。 Q拨了拨头发,露出一抹风情万种的媚笑。 “咯咯,超级大忠狗吗?” 出乎她意外的,S摇了摇头还未开口,在一旁卡哩卡哩地吃着洋芋片的阿寻,便抢过了他的话,说道:“嘿嘿,与其说任历是一条超级大忠狗,倒不如说他是——变态偏执狂。” “变、变态偏执狂?”Q明显一怔。 “没错,变态偏执狂!”把吃完的空袋随手一丢,阿寻笑嘻嘻地说道:“任历很听话,是人都会惊叹于他无可救药的盲目愚忠,这不是偏执狂是什么? “而且啊,他很喜欢被谢辰风命令,也喜欢被他打,更喜欢被他骂,普通人哪会这样啊?这就叫做变态,两个词合在一起,顺口的说法就是变态偏执狂!” S淡淡地瞥了阿寻一眼,低头叹道:“寻,现在的你,真是有让我哭笑不得的潜质啊。” 阿寻仰头四十五度角,胸膛挺起,一副了不起的模样说道:“因为我是史上霹雳无敌厉害的奸诈鱼阿寻啊!” S无奈地摇头,转向Q,歉意地一笑,“别理他,他说的话左耳进右耳出就好,不用当真。” 阿寻脸色垮下,哭道:“太过分了,要排挤我,至少也等我不在再说啊!还是你已经直接把我当作不存在了?呜呜,S,你好没良心喔。” Q可是把S的话当成了圣旨,照单全收,立刻贯彻,当阿寻从不存在这个房间里,全然无视阿寻黑掉的脸色。 “S,你话不能只说一半啊,任历是用哪五个字来形容?” S浅浅地笑了,“用五个字形容任历,那就是,信念的强者。” 要说阿寻对于任历的形容,是让Q楞了,那S对于任历的形容,则是让她懵了。 S笑着进一步地说明道:“寻刚才说的,虽然大部分都是废话,但还是有一些地方确实切进了。 “对任历来说,出生如果也具有某种意义,那么就一定是为了在这个世界上遇见辰风,为了他而活,为了他而死,为了他付出一切。哪怕是自己的死亡,只要是为了辰风,他也欣于接受。 “这个就是任历的信念,‘守护’的信念。” Q眨眨眼,纤纤素手握住了S的手背,咯咯笑道:“那不就和我一样了吗?我为了你,也是什么都做得到喔。” “是吗?”S看着她,脸上的笑容温柔得叫她心跳加快,“不过Q,要是有一天你对上任历,可以的话,你还是尽可能的逃跑吧。” 她认为S是在担心她,心中不免窃喜,但还是跺了跺脚,佯装嗔怒道:“什么嘛!S,你是认为我打不赢他?未免太瞧不起我了。” S笑道:“实力暂且不提,是你们的信念强度,信念,会让一个人变得强大,会让一个人勇于面对比自己更强大的敌人,会让一个人就算是死也在所不惜。 “我这样说,你绝对不会相信的吧?也许等到有一天你对上任历的时候,你就会明白了。” S,你那时候说的“就会明白”,指的是这个意思吗?是因为我自己的“信念”不够坚定,所以才会害怕,才会想要逃跑吗? 这根本不关什么信念不信念的问题,会害怕、会想逃跑,这都是理所当然的吧?我还不想死啊! 心乱如麻的Q退怯了,她发现自己为什么要无聊地去激海华?就只因为她嫉妒谢辰风吗?只有自己喜欢对方,心情会苦涩,免不了羡慕然后嫉妒,但再怎么样,嫉妒都没有比生命来得重要! 虽然她死了以后,陆昭弘会愿意以他的生命“代替”她的死,可也只有一次复生的机会啊!她才不要把仅有的一次宝贵机会,在这种地方浪费掉呢! ——逃跑吧!装作要攻击谢辰风的样子,引开任历的注意力,再趁机逃跑! 在短短的一刹那,Q眼波流转,思虑千回百转,做出了这个判断。 “Q,不要动。” 羊脂般凝白的镰刀不知何时,已无声无息地搁上她的脖子,只见咽喉一条血痕从无到有,阳光照映在白色镰刀上,反射出调皮跳跃的光点。 “杰克——”她脸色遽然发白,滚动喉头,吞了吞口水。 杰克脸色沉凝地说道:“你失神了,虽然只有短短的一瞬间。让我猜猜看你在想什么,应该是你知道了任历远远强过你,你打不过他,所以想要逃跑之类的吧?” 看来杰克加入了特防。不,是成为谢辰风的同伴了。 Q牵牵嘴角,强笑道:“咯咯,杰克,好险我看不到你的脸,你现在的表情一定很可怕呢,不就是上次不小心伤了你吗? 你就原谅我嘛,我下次再也不敢了。” 杰克音调毫无起伏地说道:“Q,同为联盟的四上,你的实力远不如我,可是你知道你的攻击为什么会得逞吗?” “因为你背对着我啊。” “没错,我背对着你,因为我信任你。” Q尽量调整呼吸,讨好地笑道:“杰克,别用这种沉重的语气嘛,你不是没有死?这代表我可是有手下留情呢。” 杰克的语气更冷了一层,“Q,你要是有手下留情,那真是世纪大笑话了,我能活着,全归功于运气。” “咯咯,别这样说嘛。”Q的笑容变得很难堪。 “死了也好,活着也罢,我会变得怎么样其实无所谓,要不是Z救了我,我早就死了。Q,你想杀我,我不在意,你知道我在意的是什么吗?”杰克的眼神,随着他的一字一字,越发显得尖锐、深刻。 “为什么你、久、海华。为什么你们全都要背叛Z?难道S对你们真的就那么好,好到让你们不惜背叛Z吗?!” 听着他的责备话语,Q脸上也浮现了毫不掩饰的怒气,那是埋藏已久的怨恨和憎恶。 “杰克,我才想问问你呢,Z不就是救你一条命而已吗?这就值得你为他要死要活啦?你为他付出的早就足够抵偿了!更何况Z他对我们好,那都是假的、装出来的,你知不知道! “他只是把我们当成工具,只为了让他成就他伟大的牺牲!小梅的死,还不足够让你看透吗?” 她撇过头,冷冷地哼了一声,说道:“既然同样都是工具,那我宁可选择S,至少他是想让我们存活下来!” “就算Z做的一切都是假的,都只是为了利用我也不要紧,”杰克嗓音喑哑,无力地闭上眼眸,凄楚地笑着,“只要我相信不是假的。那么对我而言,这就是真实。” Q惊愕地瞪大双眼,随即扭曲五官,花枝乱颤地笑了起来,“咯咯咯咯。杰克啊杰克,你真是死心眼,都知道被骗了,还说什么只要你相信就不是假的?笨死了,你和那只忠狗有得拼啦,自欺欺人这四个字根本是为你而存在的!” 杰克垂下眼帘,眼中的光彩被睫毛剪成了细碎的星点,他的手腕一个略转,像是自言自语,但却清晰地传入Q的耳中。 “你不会懂的,你虽然嘴里说着你比谁都爱S,可一旦发生事情,你所顾及的优先都是自己吧?你爱的只有你自己,你永远都不会明白。” 虽然看不见杰克的脸,但Q能从他的目光中感到媲美零下温度的寒气,以及让人胆战心惊的威慑力。 她的心里咯#了一下,脸色刷的惨白一片,慌忙说道:“杰克,你不会是想杀我吧?你不会的,对吧?我知道我刚才说的话是过分了点,我只是情绪失控而已,你不会那么小气吧? “再怎么样,我们以前也有过快乐的日子,你还记得吗?你、我还有小梅三个人——要不然这样好不好?你们跟踪是想知道联盟的临时基地在哪里吧?我带你们去。” 杰克只是冷眼看着一脸慌张求饶、花容失色的Q,心想:你最爱的果然只有你自己,所以你能毫不在乎地背叛任何人,只要是为了保护自己。 流露无疑的杀意,让周围的气温更遽降了好几度。 一只骨节分明的手掌,却在逼命的一瞬间迅不及眼地抓住了镰刀,而手掌的主人眼带警告地看着杰克。 “她,活着,阿风,需要。” 任历,一直安安静静地站在旁边,杰克几乎都忘了他的存在。 杰克冷酷地说道:“Q不是那种会乖乖招出一切的人,与其留下她耍手段,倒不如杀了她。” Q闻言,只觉自己的心跳快得像是要迸出胸口。 任历的坚定毫不动摇,“杀,不杀,阿风决定。” “” 沉默对视许久后,杰克认输地叹了口气,说道:“你赢了,不过要我就这样制着Q不动吗?还是用‘领域’困住她?我怕她可能会耍什么诡计。” 任历用余光瞥了瞥正努力对他递送秋波的Q,以非常快的速度击出数拳。 Q听见了被击中的骨头发出令人牙酸的哀嚎,喀地断裂,未消的余劲四散,不断粉碎着所到之处的骨头,破碎的骨胳再也负担不起肌肉的力量,她发出凄厉的哀嚎,整个身体狼狈地摔在了地上。 “这样,比较快。” “你还真是直接了当。”看着地上发出断断续续哀嚎的Q,杰克的心里也是五味杂陈,复杂得连自己也理不清头绪。 甩甩头,杰克抛去那不知是悲哀还是感伤的心情,轻声喝道:“凝!凝!” 瞬间只见两道稀微银光形成一大一小的正方形,分别困住了一旁正不知该如何是好的人类,与无法行动的Q。 “保险一点更好。”杰克笑了笑,接着话锋一转:“你不去帮帮小王子吗?” 任历摇头,“插手,阿风生气。” 杰克笑道:“根据调查资料,以前就算是小王子生气,你还是会插手的。” “以前,现在,不同。” 没有小王子翻译,要理解任历的话,还真是伤脑筋啊。杰克苦笑了一下,说道:“以前的小王子和现在的小王子,真的有很大的不同。” 任历面无表情地说道:“不同,但都是,阿风。” “是啊。”杰克露出无可奈何的苦笑,暗地里,却是悄悄地握紧了双拳。 门后的恶魔在微笑,而他,明明知道恶魔微笑的含意,却什么也没有说,这是他的罪,他心甘情愿犯下的罪。 ——Ken,你懂我,正如同我懂你。为了Z,一切,全都是为了Z。 所以,我什么都不会说的。 第三章:遥远的过往 “海华,你认为死亡是什么?” “我不知道。连想都没有想过,我觉得那距离我很遥远。” “是吗?也对,你才几岁而已。” “那S哥你呢?你认为死亡是什么?” “我认为啊。我认为,死亡是什么都没有,不懂得哭,不懂得笑,不懂得喜怒哀乐,什么都不懂,只是遵照他人的命令,单纯的活着。” S对迷惑的他露出了一抹温柔的微笑。 “我,就曾经身处于‘死亡’,连自己是不是‘活着’,都不晓得的死亡。” 已臻白热化的战斗,令谢辰风与海华两人浑然未觉另一边相隔不远的战场,早已熄灭硝烟。 两人交击产生了冲击波,因冲击波而激荡的气流,可说到达了飓风的恐怖威力,掀飞了不少的冰块。 身子一侧,谢辰风险而又险地避过海华杀气凛然的剑招后,只见他手腕翻动,就势将银咎一抖反转,顿时刀锋划出一道空气被高速劈开的气墙,逼人锐气破空而出,森然的杀气似乎要将海华整个人吞没一般! 不容小觑的攻击,逼得海华连忙举剑格挡,当银咎撞击在剑身之上时,一股强大的力道炸开,海华闷哼一声,握剑的右手虎口同时爆裂。 对于自己的实力不如谢辰风的结果,海华心中大骇,比起上次交手,谢辰风的实力明显更加精进了! 若不是强行替谢辰风更改记忆,让实力倒退五分之一,海华认为上次决斗胜出的就算不是自己,也能打成平手,不至于输得如此凄惨。 而现在,海华的实力不仅恢复了原有水准,甚至还有所提升,但短短时间内,谢辰风的实力精进之快,却超乎了海华的预测! 或许是因为阿寻解除“紫流”,归还谢辰风原本的性格有关,谢辰风实力进展快得惊人,虽然先有海华强行更改他的记忆,以及后来Z的“天神的礼赞”操控他的心灵,强制束缚住的“真实力量”,但不知为何,海华和Z的超能能力,居然丧失了无往不利的效用,被他自行解开。 而谢辰风一解开种种束缚的结果,就好像打RPG游戏,角色被下了诅咒,令等级停留原地,只有经验值不断累积再累积一样,虽然无论经历多少战斗,都无法提升等级,可是诅咒一解除,角色的等级就会因经验值累积的多少而猛然窜升。 但是,比起讶异于谢辰风实力的精进,更让海华不甘的,是自己竟不如他的事实! 看着脸色铁青、喘息不止的海华,谢辰风把银咎在掌中转了一圈,嘴角一勾,调笑道:“需要给你点时间处理伤口吗?还是说你要联络S,叫他来帮你报仇啊?不管是哪一种,我都很欢迎的。”他暗暗加了一句,如果是后者的话,那就更好了。 “谢、辰、风!”海华像只发狂的狗吼叫道,愤恨地瞪着眼前可恨的笑脸,只想冲上前去把他大卸八块。 “不行,冷静,我必须冷静,S哥说过不管做任何事,只要失去冷静,就先失败了一半。”海华按着胸口,不停在心中重复告诫着自己。 忆起S曾经的殷殷教导,海华试图让不止的喘息和急促的鼓声,恢复成平稳的呼吸和心跳。 虽只有短短几个眨眼,但也足以让谢辰风对海华发动攻势了,可前者却只是将银咎在手心上转了又转,再无所动作。 他的行为让海华安心了一下,可随即又愤恨不甘了起来。 察觉到海华的怒气,谢辰风啧啧两声,笑着羞辱道:“别生气啊,你一生气,我不就又得浪费时间等你平静了吗?” “谢辰风,你不要太狂了!” 额头青筋暴现,海华好不容易复得的冷静再失,只见他脚步一蹬,寒芒再起,利用腰力使出了连续攻击,森然的剑气宛如排山倒海,攻向谢辰风! 谢辰风身影灵巧轻盈,矮身低头,接着单腿回扫,精准地踢向海华所握住的剑柄,海华只觉手臂一震,差点握不住地让剑飞了出去。 趁海华将注意力放在剑上之际,谢辰风左手一拳,直直地从肩膀挥出,向他的脸上轰了过去! 握剑未稳,海华匆忙下只好左手一个上翻,直抓谢辰风的腕处,想借此令后者收回攻势,没想到谢辰风却是不躲不退地任他扣住自己的手腕,接着使劲往自己的方向用力一拖,这一举动更大出海华意料,站立不定的身体只能顺着谢辰风的力道向前急冲。 “你差我太多了,海华。” 轻悠悠地丢出了这句,谢辰风眼神一冷,膝盖曲起,以膝击撞击海华的腹部! 海华的身体本该因剧烈的冲击而倒飞出去,但由于他的手腕被谢辰风紧抓在手,因此他的身体形成弓形,整个悬飞了起来,紧接着一股巨力撞击脊椎,重重地跌在冰面。 海华脸色异常潮红,深入骨髓的疼痛,犹如潮水地快将他淹没,嘴一张,便是不断地咳出一口又一口的鲜血,像是想耗尽身体内所有血液。 海华抖动着双手,想站起来,无奈受创严重,如何努力也无法站起。 谢辰风低下身,在海华的耳边低声说道:“感觉到了吗?你的脊椎断了,所以下半身没有知觉反应,脾脏也受到伤害了,所以血才会吐个不停。” 海华艰辛地转动脖子,光是这么简单的一个动作,就让他喘息了半天,朝谢辰风吐出一口血沫,拼命用着既凶狠又厌恶的眼神凌迟他。 “不知死活的家伙。” 平静的语气似乎没有一点发怒的迹象,谢辰风只是面无表情地擦去脸上的唾液,一手抓起海华的头发,拖着他往任历等人的方向走去。 杰克看了看Q,又看了看被谢辰风抓住头发拖行海华,苦笑道:“看来你们两个很有默契,都喜欢让对手失去行动能力。” 谢辰风随手一抛,将海华和Q摔在一块儿后,掏出香烟点上,一边吐出烟雾,一边说道:“我比较想直接杀了了事,可惜不行。” 话题一转,他看着杰克问道:“你能从他们嘴里问出我们需要的消息吗?” 杰克点头说道:“嗯,我先从海华开始。” 他会先选择海华,是因为虽然海华嘴硬,不过Q的心理承受能力较低,所以只要让Q亲眼见识海华的惨状,就不怕撬不开她的嘴了。 谢辰风手上叼着烟,问道:“对了,你留着那群人干嘛?” 杰克笑道:“等你回来决定处置啊。” “还有什么好决定的?杀了不就好了。”他蹙起眉头,猜测道:“难不成他们知道S的下落,或是他们也能带我们去联盟设在这里的临时基地?” 杰克想也不想地摇头,否决了谢辰风的猜测。 “在联盟里普通人类只是消耗品而已,不会知道什么机密,所以他们不可能会知道S的下落,更不可能带我们到临时基地,基地的正确位置,只有超能者晓得。” 听完他的话,谢辰风毫不多加考虑,用着如同只是杀了几只鸡似的,没什么大不了的口气说道:“那就杀了他们吧,反正留着也没用不是吗?” 杰克示意谢辰风顺着他的视线方向看去,“范以婷也不留着吗?留下她可以用来威胁范刚胤,是一个有力的筹码。” 一看见范以婷,新仇旧恨涌上心头,谢辰风的脸色立即阴沉了下来,他可是牢牢记得几个月前范以婷留给他的惨痛回忆。 他忍着怒气,不耐地挥挥手说道:“不用,留着还要照顾她,挺麻烦的,顺便杀了吧,省得我看了心烦。” 像是早猜到了谢辰风的答案,杰克表情以及语气没有半点讶异。 “小王子,你确定吗?范刚胤可不好对付喔。” “很确定,留着她我怕我会掐死她,至于范刚胤那家伙,我还巴不得他找上门来呢。也许光我一个,还不够格当范刚胤的对手,但是他再强,也不是夏宇或者阿叔那种变态等级的强者,合我们三人之力,我就不信不能把他打到趴下!” 语末,谢辰风哼了一声,一点都不觉得以多欺少是一种卑鄙的行为。 “既然你都这样说了。”杰克也不再多说,合起双掌,张动嘴唇,就要发动能力,将“领域”内的人群活生生地切成几段—— “等等。”谢辰风突然出声制止了杰克,问道:“杰克,你有没有能让范以婷痛苦一点的死法?” 杰克顿了顿,茫然地反问道:“痛苦一点?你是指什么样的?” 他以充满恶意的眼神和笑容提议道:“例如说把你的‘领域’慢慢缩小,把她挤压到死,鲜血脑浆乱爆之类的。” 谢辰风一说,杰克就知道他是想报复在“重霞”时,被范刚胤的藤蔓压碎全身骨头,又被范以婷吸光血的仇恨了,不由笑道:“小王子,你也太记仇了吧?更何况你要报复的话,我觉得是报复范刚胤才对吧?” 他理直气壮地说道:“有恩要报恩,有仇就更要报仇了,而且要十倍、百倍的报复回去才行。虽然是范刚胤硬让范以婷以变种者的型态存活在世界上的,但不管怎么说,她总是他的妹妹,而且也是她让我变成人干,我报复她有什么不对吗?” 对谢辰风这番强词夺理,杰克也不想反驳,毕竟他是一名超能者,而范以婷不过是一只变种者罢了,没必要为了她和谢辰风争辩什么。 “是、是,你说的都有理,可是很遗憾,我的‘领域’没办法做到你要求的那种效果,我能做到的顶多是用最小尺寸的‘领域’,一块一块切去她的皮肤、肌肉,慢慢折磨她到死。” 谢辰风无可无不可地叹道:“没鱼虾也好啦,就照你说的做吧,反正也没别的方法好用了。” “同意得还真勉强啊。” 杰克无奈地笑了笑,双掌一合,重新发动“领域”。 转瞬之间,关着人群的“领域”中凝出了更多较小的“领域”,他们连惨叫声都传不出隔音效果良好的“领域”,只有大片的鲜血如下雨一般洒落,将脚下的冰面变成血滩,其中还混合着器官组织和切面整齐的白森森碎骨。 而范以婷得到的更是优遇中的优遇,剧烈到难以忍受的痛楚,让沉睡的她扭曲着脸大张着嘴,似乎是尖叫着醒来。 体积不过一公分大小的“领域”,纵切着她小小的身体〈头颅〉,她面露痛苦,冷汗冒出,两颊却是浮起了不正常的红潮,整个身体〈头〉抖若筛糠,变种者强横的肉体,此时不但不是范以婷的助力,反倒成了折磨她的最佳利器。 折磨范以婷的痛苦,持续了整整半小时,杰克凝出两百七十多个“领域”,将她彻底变成一堆碎肉后,才宣告终结。 目睹“领域”中这恐怖的一幕,海华心中虽是无比恐慌,但面上依旧强装镇定;Q早就张嘴结舌说不出话来了,她的目光满是惊惧,浑身哆哆嗦嗦,若非无法动弹,只怕早就缩成了一团。 杰克神色漠然地说道:“虽然你们背叛Z,我们终归同伴一场,如果肯说出临时基地的所在,就不用受太多折磨了。” 心下惶然恐惧的Q嘴才一张,海华便知不好,连忙抢先开口,讥讽笑道:“不用受。折磨。可是还是。得死。对吧?” 一听到死字,Q纤细的身体大大一震,嘴唇哆嗦到说不出话来了,眼见她的反应,杰克淡然如水地笑了一笑。 “死也有分很多种,一种是痛快的死,一种是痛苦的死,Q,你要想明白其中的分别,我非常乐意替你示范。” 向谢辰风点头示意了一下,杰克毫不费力地抓着海华和Q的后颈,就打算另外找一个地方进行拷问去了。 “等。等等!”海华像是拼尽着仅存的力气般,向谢辰风说道:“我有一件。事情要跟你说。” 谢辰风挑挑眉,心里尽是不可思议,既疑惑又是好奇地说道:“我和你有什么好说的吗?” 海华一边难受地喘着气,一边说道:“这件事。我不想让太多人。知道。关于S哥。” “任历,杰克,你们走开一下,但不要距离我太远。” 谢辰风和任历对望了一眼,后者默默地点了头,转身和拎着Q的杰克快速离开。 三人远去后,谢辰风这才慢悠悠地转过身,说道:“好了,他们人都走了,你要说的就说吧。” 就像被人丢弃的破烂垃圾一样,海华狼狈不堪地倒卧在地,嘴角抿起一抹难以形容的笑意,“S哥。不,谢辛。谢辛果然是你的。软肋。不管是你。还是之前的。你。” 谢辰风冷冷地笑道:“你就只是为了要说这种无聊的事情吗?为了报答你,我看我就割下你的手指头,然后再逼你把自己的手指生吞下去好了。” “我要你。听我说几句。话。听完以后。你也不用再费。什么心思。我会。告诉你所有。你想要的消息。” 他神情古怪的看着海华,眼睛里暗光流转,明明又灭灭,好半晌后,才很是不信地问道:“你会有这么好心吗?不会是打算随便瞎掰唬弄我吧?” 向来暴躁善妒的海华,这时却大反常态,全然不为谢辰风故意显露的轻蔑所恼,海华只是用着置生死于度外的坚决眼神,直勾勾地注视他。 心中一颤,香烟灼到了谢辰风的手,他把烟丢开,搔了几下头,一屁股坐在冰上,两手抱胸,没好气地说道:“我就勉强信你这一次,说吧!” 他稍微停了停,手掌一张,手指根根分明,补充道:“长话短说是美德,我给你五分钟。” 海华的眼帘低垂,表情犹如沉溺在往事中,恍然出神道:“S哥对我说过。他曾经在一段时间里。身处连自己是不是活着。都不明白的死亡。是你。你赋予了他存在的意义。” 谢辰风啼笑皆非地说道:“我有那么伟大吗?怎么我自己都不晓得。” 海华望了谢辰风一眼,抖着肩膀,从腹部深处空虚地笑出了声,他幽幽呢喃道:“有的时候。虽然只是一句。不经心的话。却可以。杀死一个人。同理。一句不经心的话。也能救活一个人。 “那句话。对你来说。或许没什么大不了。可是。就是那句话。让S哥把你。放在他的心上。让S哥把你当成了。他真正的。也是唯一的亲人。” 有很长、很长的一段时间里,他都在一个名叫“谢辛”的大脑〈灵魂〉深处,静静沉眠。然后有一天,他“醒来”了,透过谢辛的双眼,凝视这个世界。 一开始,他只知道他存在于世界上的这件事。 高兴快乐、伤心难过、悲伤欢愉、流泪哭泣。这些人类该有的情感,他全不知道,也不认为他该知道,他只是存在,就像是一具人偶,单纯的存在于世界上,除此之外什么也不是。 就算透过谢辛,看见了这个缤纷多彩的世界,他也不觉得有趣,只是冷静地看着,疯狂地学习着。 他还很弱,弱小得不堪一击,所以他要变得强大才行,为了夺取谢辛的身体,以及谢辛未来将得到的力量。这是创造出他的“本体”,交代给他的任务。 偶尔他也会趁着谢辛睡着,意识放松的时候,借用谢辛的身体四处走动,偷偷的,不被任何人发现的,他只是想要熟悉谢辛的身体,以备将来夺取后的使用,如此而已。 可是,在某个万籁俱寂的深夜中,一切都改变了。 “哥?” 从漆黑客厅中,传来了少年人特有的稚嫩而青涩的嗓音,让没想到还有人在的他重重一顿,但很快地恢复镇定。 “怎么这么晚还没睡?”他问着,打开客厅的电灯,故意皱起眉,状似有些不悦地看着坐在沙发上的人。 那个人是小谢辛几岁的弟弟,今年才刚上高中的谢辰风。 “睡不着。”谢辰风一边小心地觑着他的脸色说着,一边右手偷偷摸摸地正做着什么。 他完美地诠释出谢辛该有的反应,语带责备却又含着关心地说道:“不用藏了,闻都闻得到,你又抽烟了?” 谢辰风嘿嘿干笑了两声,虽然很想抽完这根烟,但在恶势力的压迫下,他也只能很无奈不舍地把烟头捻熄。 “这个年纪就抽烟,小心长不高啊你。”他惩罚似地把谢辰风的头发乱揉成一团鸟窝,接着将手张开,“不用我说,全部交出来,要是有私藏的话,下个月看我分不分你零用钱。” 谢辰风一向很听谢辛的话,因此只是口头上抱怨了两三句,便把口袋里的烟盒,甚至连打火机全都乖乖的掏出来了。 他一瞬也不移地盯着谢辰风一脸愧疚的交出所有违禁品后,假意叹道:“爸跟妈都不抽烟,我也不抽,怎么你就学会抽烟了?你才多大啊?香烟里的有害成分会影响发育的你知不知道?” 谢辰风低垂着头嗫嗫道:“我、我心情不好。听同学说抽烟可以让心情好。所以才。” “别信你那些同学的话,他们抽烟是想装大人,其实都还只是很不成熟的小孩子而已。”他在谢辰风旁边的沙发坐了下来,“你心情不好,是为了今天。不,昨天的事情?”已经过午夜十二点了,所以得用昨天这个词汇。 谢辰风本来明亮温存的眼眸,笼罩上薄薄的氤氲,头靠在曲起的膝盖上,细瘦的肩背轻轻颤动。 “哥,你真的打算到外地去吗?我们这里又不是没有大学,家花虽然没有野花香,不过家花就种在家里,方便采,不用大老远的跑到外面摘啊。” 他好气又好笑地赏给谢辰风一记暴栗,笑骂道:“什么家花野花,不懂就不要乱比喻,你们国文老师一定常常被你气到头顶冒烟。” 谢辰风揉揉发疼的头顶,眸子直勾勾地望着他,恳求道:“我的意思你懂就好了。哥,你就不能选县大学吗?” 他好像被这双眼睛震慑住一样——完全的信任、依赖,没有参杂一点虚伪的情感。 “不要撒娇。”他逼迫着自己忽视心中的震荡,以极为淡然的口气说道:“你总是要学着长大,负担起该有的责任。而且我也不是就不回来了,坐火车来回也才两个钟头,每个礼拜放假我都会回来的。” “哦。”谢辰风头垂得低低的,像极了被主人责骂的小狗,“哥。说好了喔,每个礼拜你都要回来,要不然我一堆习题作业谁帮忙?还有啊,考前谁帮我冲刺。” “你啊。”他无奈地笑道:“有不会的,可以去问老师或是爸妈,不一定要我才行吧?” 谢辰风嘟起嘴甩过头,“不要,我只要哥。” 明知道不该问出口,但一股冲动却从心中的深处猛然窜出,他有些激动地问道:“因为。我是你哥,所以你才相信我吗? 我不是你哥的话,你还会、还会这样相信我吗?” 谢辰风歪了歪头,似乎对他突来的激动感到困惑,说道:“可是,你就是我哥了啊。” “我是指如果。”说这句话时,不知为何,他居然产生了一种叫做“心虚”的感觉。 谢辰风眼里的困惑宛如朝霞遇见白日,瞬间消散,“没有如果,你是我哥哥,我是你弟弟了,不是吗?” 他的指尖隐隐颤抖——不对,他不是“谢辛”,从来不是,他只是“本体”所分裂出,寄宿在谢辛脑中,等待机会夺取谢辛身体控制权的一缕精神体。 谢辰风身子一斜,整个人靠在了他的身上。 “哥,我叫你一声哥,一辈子你都是我哥,不管将来会怎么样。就算你以后去抢劫、去杀人、去犯下什么滔天大罪,你还是我哥。 “哥,你也是一样的,对吧?” 他低声说道:“就算我不是你哥——” 虽然觉得今天谢辛有点奇怪,谢辰风仍是笑道:“好啦,就算你真的不是我哥好了,可是我都叫你哥了,所以你已经是我哥啦。” “我已经。是你哥了?”他痴痴地重复说着同样的话。 凝视着少年的脸孔,弯成月牙似的眼,属于谢辛的心脏忽然疯狂地跳动了起来。 他为什么存在? 他的存在,只是为了那个残留在他记忆中,犹如命令的言语。 “你是我,也不是我,你将拥有意识,成为独立的另一个‘自己’。 “寄宿在这个人的脑中,学习,然后变得强大,等待时机来临,夺取这个人的身体,成为我的帮手。 “这是你存在的意义。” 长久以来,他一直坚信着,“言语”所诉说的就是他之所以存在的意义,唯一的使命。 可是谁能告诉他,为什么他现在会为了几句话语而撼动不已?只是几句天真到不行的话而已,他却深深觉得,这几句话比世界上最美妙的音乐都来得动听,渗进了他荒芜的心田。 那些话,好像化成他的血液,然后成为他的骨肉,最后融合、构筑出他整个人。 胸口,有点闷痛,泪意,不断上冲,可比起那些,他却更想要露出笑容。 “哥?” 他伸出手,抱住了身旁满脸疑惑的少年,他感到有手指轻触自己的背脊,那不是错觉,在仿佛试探的轻触后,少年也轻轻地回抱住自己,他想着或许此时此刻,少年的世界里只存在自己。 “再叫一次。” 少年不解,但是依然遵循他的请求。 “哥。” “再叫一次。” “哥。” “再叫一次。” “哥。” ——你说的,叫我一声哥,我一辈子都是你哥。 不管将来你是不是还愿意保持这个想法,但既然你说了,我就不给你反悔的机会。 让我知道我的存在,原来还可以拥有第二种意义的你。 我的弟弟。 我的,是我的,唯一的弟弟。 沉默了许久后,谢辰风凝视着海华,缓缓说道:“你一副要死不死的说了这么多,只是想跟我说这么一个白烂又无聊的故事吗?” 海华咬紧牙齿,他从小就被父母讨厌,但他做了什么?他是做了什么而非得被抛弃?为什么非得被一个没有血缘关系的家庭领养然后再被抛弃,一个人流浪在街头? 不管是读书还是做家事,他已经很努力的在讨那些人的欢心了,但为什么他们都不要他?而这个人,什么都不需要做,就备受父母疼爱、兄长宠溺,甚至连S哥都对他那么好。 越想,海华越感到悲哀,而最悲哀的是他居然得求这个人,这个他一向厌恶不已的人。 既然终归难逃一死,海华希望在死前至少还能帮上S的忙,就算只有一点点也好。 “我并不怕死。我怕的是S哥难过。S哥难过的时候,都是一个人。因为他不想让人看见。他的脆弱。” 他注视着谢辰风,话语伴随着压抑的哽咽声,“我从来没。求过人。谢辰风。我现在求你。就算是装出来的也好。把S哥。当作谢辛一样的看待。不要让S哥。难过。” 刚想回答不可能,思绪一转,谢辰风问道:“我要是不答应,你就不会告诉我消息了吧?” 海华凄楚地一笑,他的笑容已说出了答案。 “我明白了,我答应你。”谢辰风心不甘情不愿地说。 “这样不够。我要你。发誓。”海华喘着气,溢出嘴边的鲜血,仍旧没有停歇的迹象。 发誓就发誓,反正发誓要是有用,世界上就不会有那么一大堆的负心汉了,发誓也只是心理作用罢了,说白一点,对于不信的人,发誓要是有用,母猪也会爬上树了。 心里决定要过河拆桥的谢辰风翻翻白眼,举起右手,才想要开口,海华却说道:“不要用右手。右手的发誓。是无效的。” “左手还是右手有什么差别吗?你很麻烦耶。”比女人还女人的家伙。 谢辰风换举起左手,五指并拢,他望向天空的表情虔诚肃穆,发音清晰地说道:“天地鬼神共明鉴,我谢辰风发誓,会把S当成我自己哥哥一样的看待,否则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语毕,他的视线转到海华脸上,“这样行了吧?你要求的我都做到了。” “谢辰风。你一定得说到。做到。” “我说到做到!”谢辰风火气又窜升了一截,他的耐性已到达极限了,他一把揪起海华的领子,语气凶狠地问道:“海华,你快点把S的所在位置告诉我!” 或许是终于满意了,海华嘴一张,报出了一连◇的数字,谢辰风担心他使诈,暗记下数字后,要他再重述一遍,确定没有问题后才放下心来。 “海华,为了谢谢你提供的消息,你现在有三个选择。”得到S的下落,心情非常愉快的谢辰风,笑吟吟地说道:“一、我杀死你。二、杰克杀死你。三、任历杀死你。选一个吧。” 海华并不回答,只是一径地瞪着眼睛看他。 谢辰风毫不怀疑这短短的时间里,海华在心里至少问候了他老妈成千上百次。 “你不说话,我就替你做决定了。” 谢辰风一说完,便迅速地扭断海华的脖子,为保险起见,还用银咎刺穿海华的心脏。 做这些动作时,他一点也没有迟疑的迹象,下手干净俐落,毫不手软。 解决了海华,谢辰风站起身来,朝任历等人离开的方向做了几个手势,几个眨眼的时间,任历等人便出现在他的眼前。 瞥了被杰克丢在地上、像是痉挛般发抖不止的Q一眼,谢辰风淡然道:“Q没用了,我已经拿到想要的消息。” 闻言,Q苍白的脸色更是白了一层,而杰克则是有些讶异地说道:“海华居然会跟你说?天啊,这真是太神奇了!” 谢辰风好笑地说道:“这句话应该我来说才对,哦,杰克,这真是太神奇了!” 听见自己的名字又被拿来开玩笑,杰克挫败的嘟囔道:“小王子,我知道这句广告词很有名,虽然已经过了好几年了,它依旧历久弥新,所以你可以不用那么热心的替它打知名度了。” 谢辰风随意的挥挥手,也不晓得他是不是有听进去,“海华会提供消息,是出于条件交换。” 人都是有好奇心的,杰克也不例外。 “是什么条件?” 谢辰风挂着笑容,眼神却很冷漠,“他要我把S当成亲生哥哥一样的看待。” 杰克抚着下巴说道:“很意外但也叫人不意外的条件。” 虽然是Z将流浪街头的海华带进了新人类联盟,可是海华加入联盟后,几乎都是S在负责照顾他,明知S只是将他当成谢辰风的替代品,但对他来说,S仍是无可取代的重要存在。 因此,比谁都憎恨谢辰风的海华,在明白难逃一死时会开出这种条件,也不会太令杰克诧异了。 “小王子,我看你的样子,似乎没有履行条件的打算。” “呵,怎么可能,我当然没有那个打算了。”谢辰风的声音轻得就像是微风吹过。 能把毁约这种事情说得那么云淡风轻,毫不羞愧,这也算是小王子的才能了吧。杰克一边如此想着,一边睨着Q说道:“要再确认一次吗?海华虽当不了示范,我还是有把握让Q乖乖吐出我们所要的消息。” 谢辰风却是摇头道:“不需要,海华很重视S,我想他也满信教的,虽然不晓得信什么教。” 海华纠正了他的发誓方法,不难看出海华对这方面有一定程度的了解,而且深信不已,那也就代表他是有着信仰。 “海华既然要求我发誓,那么他就不会提供错误的消息。” 杰克下结论道:“那Q也没用了。” Q失声痛哭,“不、不要,杰克!我们是同伴不是吗?留着我有用的,我可以帮你们,我愿意说出所有知道的事,我不想死、我一点都不想死啊!” 她努力挪动着身体,拼命地想从死神手中逃离——却是徒劳无功。 她的挣扎,她的不甘,随着镰刀的挥落戛然而止,一片沉寂,残留刺鼻的血腥气息弥漫。 杰克的雷厉风行,让谢辰风不禁挑了挑眉,“我还以为你至少会犹豫个三秒钟。” 杰克也笑了笑,“小王子,我对Q的最后一点怜惜和好感,早在她背叛Z的那时候,便消失得一干二净了。” 谢辰风肆无忌惮地笑道:“嘿嘿,我还以为是因为你只喜欢萝莉,不喜欢御姐的关系呢!”〈御姐:泛指二十至三十岁的女性〉 把杰克调侃得哑口无言,谢辰风话锋转回正题上,报出了海华提供的数字,说道:“杰克,你看一下这个位置离我们有多远。” 杰克将数字输入导航器,“排除其他因素,直线距离是两百七十八点五二公里。小王子,你有想好怎么潜入基地,对付S了吗?” “嗯,这是个好问题。”谢辰风低头沉吟,许久后,他抬头,露齿一笑,“我想好计划了,别问我是什么样的计划,我要保持神秘感,反正到时候你们就知道了。” “你确定不说出来参考、修改一下?”杰克的目光饱含怀疑和审视。 “我确定,这计划绝对没问题的,安全系数高达百分之九十九点九九,不过你要是还有问题,我非常欢迎你向任历提出。” 谢辰风拍拍任历的肩膀,笑得很诚恳。 “” 第四章:他的死亡 我从不相信世界上会有奇迹,如果真的有奇迹,那一定是可以阻止我的你吧——我曾经是这样想的。 但我终于明白,其实世界上是有奇迹的,其实奇迹早就在我身上发生了。 与你的相遇,就是我的奇迹。 “好冷。”李岚向手掌吹一口气,两手用力地摩擦生热。 坐在夏宇肩膀上的小狗,很是鄙视地看了李岚一眼——都已经穿得圆滚滚,几乎连脸都快看不见了,这样还叫冷? 李岚也看出小狗眼神的含意,笑呵呵地说道:“小狗啊,你也别五十步笑百步了,你自己都一身毛了,居然还穿另一层毛,丢不丢毛皮动物的脸啊。” “喵呜!”小狗抗议着,它才不是怕冷呢,这可是翠买给它的,不穿就太对不起翠了! 饶是李岚再厉害,也听不懂小狗的喵语,故笑道:“恼羞成怒啦?小狗,你脾气不太好,要再多加磨练磨练。” “喵!”它才没有恼羞成怒咧! 无法沟通,小狗索性甩过头,再也不理李岚了。 夏宇却像是浑然没有听见这一人一猫所制造的噪音,径自沉思了起来。 “唔。姓罗的果然说错了。” 李岚问都不想问是什么事情说错了,因为他看见夏宇面露微笑,他敢保证他要一问,肯定不会有好下场。 “亲爱的李岚。” 听到这一声亲腻到不行的呼唤,李岚整个身体的汗毛都立了起来,他勉强扯动嘴角,僵硬地笑道:“呃,有什么事?” “我有一件很重要的事情想告诉你。” 一个欲言又止,一个紧张地吞了吞口水。 就像是故意吊李岚的胃口般,夏宇停顿了十秒钟后,俊美无瑕的脸上绽放出花朵盛开似的灿烂笑容。 “我、迷、路、了。” “啊?什么?” “我迷路了,在三个小时前。” “”李岚顿时无语问苍天。 夏宇看着久久未能从呆滞状态中清醒过来的李岚,笑道:“怎么办呢?我不知道这里是哪里耶。”嘴里说着,他的表情却看不出一丝惶恐。 李岚的嘴角抽搐,好不容易挤出了声,“安廷不是有给座标吗?而且,既然三个小时前就迷路了,你一句也不说就算了,还继续走?” 他看夏宇只看了一次卫星导航就没再看了,还以为夏宇是记下了路径的说! 夏宇毫不感到窘迫地说道:“其实我不会看座标。” 李岚瞪大了眼,过大的震惊让他暂时忘了对夏宇的畏惧,不敢相信地说道:“那、那你怎么不说?你不会看,我会看啊!” 他天真地笑道:“姓罗的说我有野性的直觉,我就想稍微试一试,事实证明姓罗的说错了,等他醒来,我要他向我认错。” “麻烦把安廷写的信给我。” ——他还能说什么?他还能说什么!对于犯下这种天大乌龙竟然还能那么高兴的夏宇,李岚除了这句话以外,无话可说了。 像是知道自己多少有那么一点点的不对,夏宇也没刁难李岚,很干脆地把信递给了他。 从背包里拿出卫星导航器,李岚一边暗自抱怨〈诅咒〉着夏宇,一边认命地找寻目前的所在地,和安廷所指定的地点。 “好险误差不大。赶一下路,应该来得及在约定时间内和安廷会合。” 夏宇云淡风轻地笑道:“这样啊。” 李岚实在是很想送夏宇一记白眼,回他一句“不然你还想怎么样”,但为生命安全起见,李岚还是选择了缄默无语,只在心底以最虔诚的态度,问候了夏宇几句。 “把卫星导航给我,我就不等你了。” 李岚楞住了,因此没发现到夏宇这句话中的破绽——如果夏宇真不懂座标,那给他卫星导航也没用。 “不等我?” 虽然李岚本人非常之不愿意和夏宇一起走,但安廷给他的任务,可是得将夏宇带到指定地点才行的。 夏宇的视线落向李岚的后方。“你确定要走?不和他聊聊天?” “丢下他?”越发困惑的李岚,顺着夏宇的视线转身往后看去,可是却什么人也没看见。 “他在更后面的地方。” 微微眯起了眼,李岚果然看见一道身影站在远处。 李岚有些恍然梦中的感觉,他宛如一尊雕塑似的立在原地,痴痴看着那道身影,被磁石所吸引一样地无法移动眼睛。 耳朵再也听不见其他的了,他只听得见自己的呼吸是那样地清晰,心脏的跳声好似奔腾的海浪,他感觉自己沉沦在那股狂涛之中,无法得救,也不愿被救。 在做梦吗?他是在做梦吧。 看着怔忡出神的李岚,夏宇浮出浅浅一笑,从他手上拿过卫星导航器后,动作顺畅得有如行云流水般,向他行了一个道别礼。 “妨碍别人谈情说爱会被马踢的,所以,请容许我先走一步了。” 李岚连夏宇是什么时候走的都不晓得,他只知道他回过神来时,早就看不见夏宇的踪影,而那个身影的主人,已来到了他的面前。 李岚抬头看他,逆着光,阳光在他脸上形成了阴影,李岚难以看清他的表情。 颤抖。 一看清那个人的脸后,李岚的身体不受控制地颤抖了起来,一滴透明的液体缓缓滑落脸颊。 “你的眼睛。怎么了?” 李岚发抖的手摸上卢华的右眼,很轻很轻的,深怕一个不小心,就会弄痛他似的。 一条深长而又狰狞的伤痕,从卢华的右眼上方直划下脸颊,光只是看着,就叫人怵目惊心。 “不小心伤到的。”卢华的口气淡淡的,就像根本不关自己的事情一样。 李岚勉强扯出笑容,问道:“还看得见吗?” 他摇了摇头,“看不见了,不过我还有左眼,没有全瞎。” “谁做的?我替你报仇。” 他仍是摇头,用着依旧淡然的口气说道:“不用,Ken 已经死了。” 听到伤卢华的人死了,李岚的心情这才稍微平稳了一点,可是他的表情难受得仿佛受伤的人是他。 “还痛吗?” 卢华白他一眼,无奈地说道:“都已经好了,你说还会痛吗?” “哈哈。说得也对。”他开心地笑了两声,被卢华毫不留情地吐槽,让他觉得好像回到了从前的日子,似乎那些风风雨雨从来没有发生过。 他收回手,关心地问道:“这伤口好不了吗?以超能者的复原力,不可能会留下痕迹的。” “是我让医生用药物帮我留下来的。” 李岚既是惊讶又是不解,“留下来干嘛?当纪念啊?” 本来只是随便说说而已的,卢华却是认真地回道:“嗯,算是我对他的敬意。” 敬意?用破相代表敬意?李岚不知该说卢华是耿直过头好,还是说他真是笨到叫人叹为观止的地步好了。 李岚怒指着卢华,满脸吃味地说道:“华仔,你、你对那个蒙眼的见光死未免也太够意思了吧?本来就长得不算好看了,现在竟然还为了他把自己变得更不好看了!” 对于某位妒夫〈妇?〉的指责,卢华只是语气平淡地解释道:“我不像你一样靠脸吃饭,所以多一道伤也不算什么。 “更何况,我不是为了Ken 这个人,而是为了他的忠心,直到他死的时候,他手上仍然紧握着Z的——” 最后的几字,卢华不知为何没有说出口,他只是摸着那道只能用可怖来形容的伤痕,说道:“这道伤是Ken 死前为了替Z报复,拼死留下的。Ken 可以投降,但他没有,抱着对Z的忠诚死去。 “我打从心底认为,他是个值得我尊敬的对手,所以才会以这种方式缅怀他。” “你——算了。念你也没用,你是笨到没得救了。”李岚抱怨地说着,却眉眼弯弯,水一样温柔的微笑。 “有空吗?陪我随便走走。” 巴不得把卢华绑在身边的李岚,把什么任务命令全都抛诸脑后,点头如捣蒜地说道:“有空有空,非常有空,你想的话,我一生的时间都送给你也无所谓!” 卢华睨了睨他,说道:“这种东西你送给我,我也不要。” 李岚一听,顿时垮下了脸,挥舞着双手不满地哀叫道:“什么叫做‘这种东西’啊?我宝贵的一生耶!有多少女人抢着要我还不给呢,华仔,你真是太不识货了你。” “我非常庆幸我不识货。”卢华说着,还慎重其事地点了下头“”死华仔,你犯得着特地用上“非常”这个词汇吗?李岚骂在心底口难开。 “我们走吧。”卢华扔下了这一句,率先移动脚步,以一定的步调,不快不慢地向前走着。 听到了卢华说“我们”,也就是将他和他视为一同。原本心中不快的李岚瞬间一扫阴霾,展露笑颜。 “嗯,我们走!” 卢华说是随便走走,还真的是毫无目的地的随便走走,但李岚丝毫没有不耐烦的情绪,甚至是兴高采烈地陪卢华到处乱逛。 李岚心花朵朵开,看什么都只觉得漂亮,就算是一块平凡无奇的冰块,在他眼里也成为大师级的艺术作品了。 凝视着李岚笑容不减、兴奋雀跃的模样,不知不觉间,卢华的笑意也浮上了眼瞳。 “很久没和你这样了。”抬头仰望碧蓝的天空,卢华如此说着。 “是啊,很久了。” “以前每次一结束完任务,你就会拉着我四处乱跑。大街小巷,上山下海,几乎全台湾都被我们逛遍了。” 卢华的眼神迷离,一边回想着,一边说道:“我记得有一次我们在山里迷路了,我想打电话回局里求救,可是你怎么也不肯,还把我的手机和通讯器都抢走。 “你的理由是长这么大还迷路,太丢脸了,所以死死抱着手机和通讯器不放,说什么要联络局里就要先踩过你的尸体才行。” 他说到这里时,忍不住笑出了声。 被搬出糗事,李岚很是窘迫地说道:“迷路了还打电话求救真的挺丢脸的啊。我们都几岁的人啦!” “你知道在山里迷路的另一种说法吗?”见李岚一脸茫然,卢华摇头叹道:“就叫做山难。” 李岚闻言,强辩道:“反正最后我们不也是靠自己的力量,安全走出山了吗?哪算什么山难啊。” 卢华斜瞪着他,“又饿又渴地花了一天半的时间才走出来,某人当初出来的时候,好像还倒坐在地上,庆幸地说了一句‘捡回一条命’了吧?要是我们没走出来,说不定早死在山里,成为有史以来死得最冤枉、最没价值的超能者了。” 李岚摆手说道:“不会啦,我们可是超能者耶,就算不吃不喝,至少也撑得了一个礼拜!” 他还以为卢华会说些什么反驳,但卢华却是蓦地沉默下来,一语不发地看着他。 像预料到了什么,李岚有种被人掐住了喉管般的窒息感,如潮水似地淹没心脏般的慌乱,一股深深的恐惧从他的身体内部升起。 “不要说话!” 李岚猛地一把抱住卢华,宛如要把他嵌进身体里地勒紧他,让两人的距离完完全全地消失,额头抵在他的肩膀上,李岚低声恳求道:“不要说话。华仔。再让我做一下梦,不要让我太快醒来。好不好?” “李岚。” 李岚闭起眼睛,声音有着压抑的痛苦。“我不想知道为什么你会出现在这里,也不想知道你为什么来找我。我只知道,现在你就在我身边。” “”卢华没有说话,他低垂下了眼帘,静静地任由李岚抱着他,心口却慌得厉害。 “之前啊。我认识了一个天然白目,说他白目,出乎意外的他似乎又很纤细敏感。他问我,为什么不开心,还要一直笑。” 李岚的音量很低很轻,就像是在自言自语,可被他抱住的卢华,每一字每一句都听得清清楚楚。 “我以为我笑得就跟以前。你还没离开以前一样。可是不对。你走了,走得那么决绝,我怎么可能还像以前一样的笑?”嘴角微微勾起,他露出自嘲似的苦笑。 卢华颓然一声长叹,抬起手,轻轻压住李岚的后脑。 “我该怎么办好?李岚,我该怎么办好。我背叛你、背叛特防局、背叛所有信任我的人。就是为了想改变我自己。 却什么也没有改变。是我的决心不够,还是我不够狠吗? “有个人告诉我,想改变我自己,就得杀了那生我养我,却不爱我的父母。就得杀了即使被我背叛、也依然信任着我的你。” 卢华的眼神不起一丝波澜,语气也同样平静,但李岚却敏感地发觉到,卢华压住他的手,几不可察地发抖着。 “我怎么可能做得到!所以我改变不了,到头来,原来我想改变的决心,就只有这样。哈哈,真是笑话一场。可笑的,笑话一场!” “华仔,我知道你很努力了,所以不要再逼你自己做你不想做的事了。” 李岚用力收紧了双臂,低声倾诉道:“我笨,我没有你聪明,我不知道你到底想改变你自己的什么。不过没关系啊,我们可以一步一步慢慢来。就算得花很长、很长的时间也没关系,我会陪着你。一直一直陪着你。” 卢华重重一顿,他的双眼一瞬也不移,直勾勾地凝望着李岚,无起伏的表情下,是激荡不已的心情。 “李岚。你真是笨。笨到无药可救的是你才对。” 李岚扯出一抹僵硬的笑容,眼中闪动着水光,说道:“我们都很笨,所以才会是搭档啊。全世界最笨的一对搭档。” “不对,笨的只有你。” “是是是,最笨的是——”笑容凝固在李岚的嘴唇上,他猛然睁大了眼,错愕似地瞪视着眼前的人。 眼前的卢华依然笑着,嘴角的弧度扬得很开,可那眼中一点笑意也没有,睫毛在眼下,映出了一小圈诡异的阴影。 卢华的眼睛很黑,犹如冷冷窥视猎物的猛兽,再看第二眼,却又似铺天盖地的黑夜,像是要夺走呼吸般的极致美丽。 李岚嘴唇哆嗦,瞳孔几乎缩成针尖般的大小,他颤颤地张开口,鲜红的血液不断地从嘴角流出,他张动着嘴,想说话,却发不出声。 冰冷的凉意从他的脚底窜起,像藤蔓一样,爬满他的四肢百骸,进入他的心脏。 “所以我说你笨,同意我的话吗?李大哥。”卢华抽出穿过李岚腹部,满是鲜血的手。 李岚倒退了好几步,脚步一个踉跄发软,扑通一声跪倒在地上。 “痛不痛啊?李大哥。”他走向跪在地上的李岚,弯下腰笑道:“肚子破了一个大洞,一定很痛吧?需要我给你呼呼,安慰安慰吗?” 喷勃的鲜血染透黑色队服,李岚痛苦地咳了几声,剧痛使他的思绪有短暂的空白。 捂住伤处,回过神来的李岚脸上血色尽褪,两眼充满了被欺骗的愤怒,他瞪着眼前的人,咬牙咬得太过用力,两颊的肉都鼓了起来,一副凶神恶煞的样子。 “你不是。你不是华仔!” “我当然是啊,这个身体是。” “卢华”歪了歪头,有些恶质地笑道:“呵呵,还是你想见卢大哥?我这人很随和也很好沟通的,你想见,我便让你见吧,免得你死不瞑目。 “李大哥,你可得好好的看,用力的看,因为错过了这一次,我想你就再也没有下次的机会啦。” 他闭上眼眸,随即又睁开,虽然只是一瞬间的事情,可是表情却能明显看出不同。 “华仔。” 卢华的眼睛大睁着,牙齿狠狠咬紧发白的双唇,五官痛苦地扭曲,李岚从没见过他有过如此难过而又绝望的表情,似乎下一秒就会整个人完全崩溃一般。 “华仔,不是你的错。” 伤口很痛,血流个不停,李岚有种认为自己或许就会这样死去的错觉,他仍逼着自己装出没什么大不了的笑脸,安慰道:“只是看起来很严重,血流得多了点而已,其实不要紧的。” 卢华平静的表情不再,他紧闭住双眼,却无法阻止泪水的流落。 “为什么你总是这样?一句话也不责怪我。李岚。” 一滴透明的液体掉到李岚的脸颊上,缓慢地流落,还有些温暖。 那是卢华的泪,一向坚强,似乎永远不懂落泪的卢华的泪。 李岚抬起手,轻轻擦去卢华落下的液体,笑道:“华仔,你哭起来脸变得更难看了。比起哭,我宁愿你对我笑一笑。 “别担心,我死不了的,我是个超级大祸害啊,人家说,祸害遗千年。” 卢华没有回嘴也没有拒绝,却是牵了牵嘴角,扯出一抹苦涩至极的难看笑容,但那抹笑容也维持不到三秒,很快地隐去无踪。 卢华把脸埋进李岚的颈窝,努力地抑制住声音,可是从颤抖的身体,以及脖子周围的湿润感,李岚知道,他正在哭泣着。 “我不知道。他什么时候做的手脚。我居然一点。一点也没有察觉到。”卢华低哑干涩地说着,声线些微颤抖,发出了好似抽气困难的声音,他发现自己最终原来是为了被人当成一具傀儡。 错了吗?他真的错了吗?他不过是想要改变在出生前就被反复规划、只能顺着安排走哪条道路的命运罢了。 卢华嚅动着嘴唇,用着近乎哀求的口气艰涩说道:“李岚,告诉我。说你会活着,活下去。” 心知现下的卢华需要一个保证,因此李岚故意忽视在身体叫嚣的痛楚,大咧咧的笑着回道:“放心吧,我是大祸害,一定会活着的。” 听到了李岚的回答,卢华淡淡的一笑,真挚的一笑,可随即勃然色变,他的视界景象变得一片杂乱,脑袋也开始混沌不清起来。 卢华心知,这是“另一个人”正试图抢走他的意识主控权,连忙脚下一点,拉开他与李岚之间的距离,以确保李岚的安全。 “华仔!” 卢华身体晃了一晃,冷汗从额际点点渗出,他艰苦地抬眼,看向一脸担忧的李岚,虽只过短短数秒,他的额头却已布满虚汗,脑中像被无数根锐利的针头刺进。 他微笑着,想让李岚放心,竟吐出了一口血,从大脑内部渗出侵蚀全身的剧烈痛觉,令他难受地想放弃挣扎。 不能放弃!他愤恨地咬紧牙根,他不能再让那个人随心所欲的玩弄他了! 卢华血红了眼,说道:“你想要我的身体吗?好,给你,你要这具身体,我就给你!” ——佛云,刹那间可分为六十瞬,每一瞬,自成一圈轮回。 当卢华将右手插入心口的刹那,脑中闪过了一幕一幕的回忆,总是眼中追随着父亲的母亲。总是对他冷颜以对的父亲。然后,还有那当他回头时,总是能看见的温暖微笑。 “华仔,你有想过我们的将来吗?” “不就一直待在特防局吗?” “怎么可能会一直待在特防局啊!我们算是公务人员,也是享有‘退休’这项制度的!总不可能到了七老八十,还叫我们出去拼死拼活吧?” “这倒也是。” “嘿嘿,我跟你讲,我早就规划好我们的将来了喔,我们会先环游世界一周,玩遍所有想玩的以后回来台湾,在某个乡下地方买间屋子,然后闲来无事的时候就到附近的公园打打太极啊、做做运动啊,不然坐在树下喝茶聊天也好。” “为什么我退休后,还得跟你在一起?” “唉啊,别这样嘛,我们可是一辈子的好搭档、好朋友呢!” 漫天的,血雾。 洒落在雪白世界中的红,映在李岚的眼中,是刺目的凄美,刺目的艳丽。 “华仔!” 李岚目眦欲裂,心神俱丧的叫着,仿佛濒死的野兽,丧尽仅存的力量般冲向卢华。 卢华看见飞奔过来的李岚,脸上淌满了和他同样的泪水。 不要哭,李岚,就像你说过的,比起哭,我更宁愿你对我笑。他想开口,却再也挤不出一丝力气。 最后,他疲倦地合上双眼,迎接他的死亡。 第五章:李岚的愤怒 “华仔,不要吓我,张开眼睛!你张开眼睛。” 神情慌乱的李岚一手扶起卢华,却看到一滴鲜血凝在他的睫毛上,轻轻晃动,在白日下倒映出残酷的光芒。 脸色有如死灰,李岚连嘴唇都没了光泽,他颤抖的手指抹起那滴血珠,含入口中。 “好咸。就跟眼泪一样的咸。”李岚从喉咙深处,挤出颤抖的声音,双眼丧失焦距,一脸茫然地说着。 没有呼吸,没有脉搏,没有心跳。就连身体的温度,也随着时间一分一秒地流失,直至皮肤像玻璃一样冰冷。 这便是死。 李岚摩挲着卢华的脸,发出一声声轻笑,眼眶也不停地涌出温热的泪水,而凝视着卢华的眼眸以及神态,如朝圣者在朝奉尊敬的神明。 “华仔,你赢了,这一次我没办法原谅你了。 “华仔,你这算什么?呐,你比我聪明,你告诉我你这算什么?要我活着,你却笨到找死。 “你以前说过,为了某个人死,听起来很好听,其实是最自私的作法,因为人死了就死了,什么都不用想了,可是活着的人,却得背负是自己害死另一个人的责任。” 李岚脸色一变,揪起卢华的领子,表情失控地吼道:“你告诉我,你现在做的又是什么啊?!” 活着的人愤怒,死去的人无语——没有,答案。 “华仔,你告诉我啊。”将脸埋进卢华的颈窝里,怀中的身体渐渐失去温暖,李岚的胸口闷的无法呼吸,宛如被活生生扼住喉管。 他困难地吸着气,流泄出齿间的是痛彻心扉的低低悲鸣,在空气中裂成了无法复原的碎片。 李岚感觉到了孤独,一种世界只剩下自己一个人存在的孤独。 不知沉默多久,李岚恍惚的眼中忽现光芒,他抬起头,眺望着来时的方向,喃喃呓语道:“对了,翠。我还不能放弃。 翠。华仔,我现在就带你去找翠,他很厉害的,连队长都能救活了,你一定也可以。” 想起翠的存在,李岚心中顿时一扫阴霾,充满希望。 “在去找翠之前,华仔,你就好好看我如何杀了那些只想着来捡便宜的人!” 李岚眉眼弥漫一股凌厉锐气,袖口一震,飞刀划破风声射出,迅疾似电,只闻铿然一声,飞刀直直切过尚在百公尺外的子弹后,去势依旧不减,如有生命般顺着弹道,击向雪丘上埋伏的身影。 雪丘之上,斐洛特上一刻,只知道他的暗袭失败,下一瞬间,便看到一把飞刀停在他的眼前,刀身散发的冰冽寒气,叫他头皮忍不住发麻。 “东若。” 那把原本该射进他的额间,夺走他性命的飞刀,被硬生生地截住,暗影徒手接刀,可同时也付出了相对的代价。 以陨石所蕴含特殊材质制造的刀身,深深陷进暗影的掌中,血肉翻开,几可见骨。 随手丢开飞刀,暗影以破嗓般的声音冷冷说道:“你待在这里,别再轻举妄动了,我不需要你帮忙,你也没那个能力帮忙。” 人类,无法插足超能者的战斗,那是完全不同的领域,无法触摸的世界。 看着暗影负伤的右手,斐洛特满心的自责与懊悔。 “东若,你的伤——” “我不用你管,你顾好自己就行了。” 丢下这句,暗影身形如风般飘移一动,转眼间便出现在李岚的面前。他看了李岚怀中的卢华一眼,发出了一声若有似无的叹息。 “我只认识在联盟的卢华,他总是一副旁人勿近的冷淡表情。不过,他是个很温柔的人,范刚胤的妹妹,整个联盟里除了范刚胤以外,最喜欢亲近的人就是他了。” 轻柔地放下卢华,让他在冰面上躺平后,李岚凝视着他的脸,柔声说道:“华仔以前老是装着一张冰块脸,拒绝任何人的靠近,但我知道那只是他伪装出来,保护自己的外表而已。我花了很长很长的时间,才让他接受我的。” 暗影藏在黑袍底下的脸虽看不见表情,但由他的语气,明显听得出其中的感慨万千。 “我一直很羡慕卢华能有你这样一个朋友。不管他伤得你多深多重,你依然没有放弃他,也难怪他会那么重视你,宁可杀了自己,也不愿杀了你。” 李岚表情沉静地慢慢站起,右手手指忽地伸长,漆黑的“利爪”在雪白的天地中,颜色格外地鲜明。 “人的一生,很长,也很短,在这一生当中,想找到一名真正知心的朋友很难、很难。我很幸运,遇见了华仔,他是我这辈子唯一认同的人,我知道他也是相同的想法。 “虽然有过伤害,有过背叛,但那都不算什么。我相信任何人、任何事都不能分开我们。我和他,彼此都是对方的唯一。” 暗影反手轻挥,一阵清脆的金属碰撞声回响,一条长约一公尺的银白色铁链,在半空舞动,划出圆滑的弧度。 铁链的头部环绕在暗影的手腕上,就像一条精致的手炼,而铁链尾部形成尖椎状,在逆光下,闪烁出炫目的光芒。 “李岚,我敬佩你,也非常羡慕你和卢华的羁绊之深。” 伴随铮铮之声,于空中飞舞的铁链越来越长,划出的每一道线条,似行云流水般地顺畅轻盈。 对于暗影的话,李岚却是嘲讽似地一笑,随着面部肌肉的动作,他的嘴角蜿蜒流出鲜血。他状似不在意地抹去嘴边的鲜血,说道:“我重伤在前,大大减低了战斗力,真是不公平的一战啊。” “会公平的。”暗影说着,五指变爪,探向自己的胸间,生生刨去自己好大一块血肉。 眼见暗影竟采取如此做法,李岚只能瞠目以对。“你——” 暗影的视线笔直地对上李岚的双眼,声音不带一点痛楚,“为了表示对你以及卢华的敬意,这会是公平的一战。” “你的名字。” “闇影,生存在黑暗中的闇影。” “暗影吗。”李岚看着他,有感而发地说道:“华仔不适合待在新人类联盟,我想你也不适合。” “路从来只有想走与不想走,没有适合不适合。” 李岚微楞,接着缓然一笑。 “你说得很对。” 雪白天地中对立的两道黑色身影,同时一动,如闪电般快速交错。 剑花恍现。 比黑夜更加墨黑深邃的眼眸,倒映出满天的血光,他的拇指将沾上脸颊的血迹拭起,然后,殷红的舌头在拇指上轻轻一舔。他似乎满意这个味道,薄唇微微扬起,好似花般绽了开来。 品尝许久后,喉头滚动,他咽下了口中香甜的血液,纤长的睫毛下眼波流转,衬着无瑕的五官、似笑非笑的神情——美的虚幻,叫人无法不为他神旋意迷,只想就此沉醉不醒。 额前,几搓被鲜血染红的发丝,流落下一涟涟的血珠,他摊开掌心,接住那从发上掉落的血,他深情地凝视掌中的鲜血,嘴角的笑意温柔到似乎能将人融化。 “好美。这个颜色,果然是世界上是最美的颜色。”夏宇抬头,眼中含笑地看向另一个人,他低柔的嗓音就像无形的爱抚,令人全身轻颤。 “亲爱的,你不这样觉得吗?美得令我不得不为它疯狂的颜色。” 听着如此温柔的声音,凯伊却感到一股浓浓的恐惧从脚底窜上,将大脑翻了一转,什么也无法思考。 一步一步,夏宇逐渐向凯伊靠近。 无视一切生命的杀戮气息,压迫着凯伊的神经,他想转身逃跑,脚步却像被钉住了似的不能移动,只能惊惶地瞪大眼,看着夏宇来到眼前。 夏宇伸出手,指尖滑过他的面颊,细细地描绘他脸部线条。最后停在他的眼窝,抚摸。 “你的眼睛是蓝色的,就像是冰雪消融的湖水颜色一样,勉强也算漂亮了,只是比红色差,也比那个人差。 “你知道吗?姓罗的眼睛是掺杂褐色,不属于纯色的黑,这种颜色我看过很多,都不喜欢,可是不晓得为什么,我却喜欢他的颜色,只喜欢他的。 “他的眼睛特别清澈明净,又有种深不见底的神秘,无论看过多少次,每一次都会带给我不同的感觉。” 凯伊全身冒出冷汗——逃,要逃!强烈的恐惧让他的心脏狂跳,可明明知道必须逃跑,他却无法动弹,无法从噩梦中醒来。 夏宇一脸痴迷地说道:“这可能也是情人眼底出西施吧?在我看来,姓罗的一切都是那么美好,不管是清瘦的身体,轮廓清晰的五官,还是低低的温醇嗓音。 “他清瘦的身体,最适合肌肉绽开,妆点上如蔷薇般美丽的颜色;他轮廓清晰的五官,最适合因痛楚而扭曲,露出叫人心痒难耐的表情;他低低的温醇嗓音,最适合在挣扎生死之间时,发出破碎的呻吟声。 “这种最顶级极致的声色快感,就只有姓罗的能给我了。” 却见他的脸色蓦然一变,眉间蹙起,神情戚然地注视着凯伊,语气带着满满的悲伤与苦涩。 “可是,姓罗的却被你们。亲爱的,我小心呵护在掌心的人,你们怎么舍得伤他,让我为他伤心难过,劳碌奔波?” 凯伊的嘴唇翕动,艰难地从干燥的喉咙挤出低嗄的难听声音:“不是我。是主上,S做的。不是我。” 夏宇的细长双眼微眯,伴着忧郁与逼近零下一百度的寒气,凝视着凯伊。 “S,原来是他啊,呵呵呵呵。我终于找到了。亲爱的,谢谢你提供的消息啊。” 虚空一抓,只见黑色巨剑凭空现出,牢牢握在夏宇的手中,巨剑的出现,对凯伊而言无疑是死亡的宣告。 凯伊惊骇地摇头说道:“不要杀我,杀罗天行的不是我——” 夏宇脸上是一抹无法以言语形容的诡异微笑。 “我知道,不关你的事,亲爱的,我杀你,也只是纯粹在迁怒而已。” 寒光一闪,巨剑从因过度恐惧而遗忘垂死挣扎的凯伊头顶,毫无停碍地直切而下,将他整个人分成了两半,大量的鲜血从他被分成两边的身体迸发而出,犹如天降血雨。 沐浴在血雨中,夏宇浮现了阴森的笑容,让人战栗得头皮发麻,只感毛骨悚然。 吐出如释重负的一口气,阿寻缓缓张开眼,向保护了他好几个小时的秦力笑了一笑。 “寻大人,辛苦您了。”秦力一个弯腰低身,以双手恭恭敬敬地呈上毛巾。 接过毛巾,阿寻略微擦去额上的汗水后,随口问道:“S呢?他之前不是还在吗?” “主上去看那两只遗弃者的情况。” 阿寻疑惑地问道:“那两只遗弃者怎么了吗?” 秦力摇头道:“并没发生异常,只是主上说还得多加训练一下,让它们在战斗时能互相配合,攻守兼具,整体实力将会大大提高。” 阿寻轻笑一声,“S就是要求高啊。不过照这样看来,他已经做好最坏的打算了。”他厌恶地看了一眼被汗水濡湿的上衣,说道:“帮我端盆水,还有拿件新衣服过来。” “是。” 粗略地擦去身上的汗水,又换上新衣服,阿寻整个人看起来神清气爽。 而当阿寻打理好,S也回来了,看到一脸笑嘻嘻的他,S的眉头却是轻轻皱起。 “你的‘傀儡玩偶’失败了?” 一旁低眉顺目的秦力听到S说的话,不禁讶异了起来,他还以为阿寻成功了,否则怎么会一醒来就朝他面露微笑? 阿寻脸色一变,笑容敛起,忧容换上,大大地叹了一口气,无奈道:“我没想到卢华居然拥有压抑下意识体的力量。” S拉过一张椅子坐下,以眼神光示意秦力退出帐棚。 “你分出了多少力量?” “现在力量的三分之二。” S沉吟道:“三分之二。已经超乎卢华的实力了,他不可能赢得过。” 阿寻抓抓头,像做错事的小孩似地嗫嗫说道:“我也是这样想,所以还很大方的让卢华出现,和李岚做告别呢。 “当我想重新夺走意识主控权时,却出乎意料的被卢华死死压制住,我只好不断刺激他的大脑,让他全身产生激烈剧痛。 “就在我以为他终于要屈服时,他却毫不犹豫的杀了他自己。” 一回想起卢华徒手刺入胸口,击碎心脏的惨烈画面,阿寻也不得不打从心底叫服一声。顿了一顿,阿寻口气一变,拍拍胸膛自信满满地说道:“可是李岚逃不了的啦,为保险起见,我可是另外还派了凯伊他们跟在卢华后头呢。” “凯伊他们死了。” “死了?”阿寻眨眨眼,表情呆滞。 “你知道凯伊传回来的最后讯息是什么吗?”S表情似笑非笑,咬字清晰的说道:“短短的三个字——疯狂杀。” 疯狂杀?还用猜吗?用膝盖想也知道,当然是指疯狂杀手的夏宇了! 阿寻愕然道:“这意思是说。” S颔首道:“夏宇早就发现我们派人跟踪他们了。” 阿寻咽了一口口水。 “可是没道理啊,他要是早发现有人跟踪,为什么不先解决跟踪的人,反而还故意闹了一出‘迷路’?” S嘴唇轻轻一撩,讳莫如深地笑道:“疯狂杀手的心思多变,不过换成我是他,我也会故意乱绕一大圈。” 他抬眼注视着阿寻,“我想原本性格的你,也会选择这样做的。” “原本性格的我。”阿寻呢喃着这句话,随后眼中浮现了然,呵呵笑道:“有实力的人,自然有自信高傲的本钱啊。” S的手指习惯性的在桌面上,有节奏性地一敲、一敲,闷重的声响回荡在温暖的帐棚中。 “没错,夏宇的‘迷路’,只是想看看我们派去的人,究竟是单纯跟踪,或另有所图。 “当潜伏在卢华脑中的‘你’,带领卢华找到李岚后,夏宇虽然清楚卢华的出现肯定是个阴谋,可是他更清楚李岚对卢华有多么的执着,所以他很干脆的离开,让李岚和卢华的结局,由他们自己决定。” 说至此,S的笑音溢出喉间。 “但疯狂杀手毕竟是疯狂杀手,没有驯兽师在,一心追求鲜血的狂兽,又怎么奢求他会乖乖退场?” 阿寻嘟起嘴,略显不满地说道:“我看谢辛给的那次机会,就用来杀了夏宇算了,我好声好气的劝他别来趟这趟浑水,他竟然还跑了过来!” S笑道:“夏宇跑来,有很大的原因也出在你的身上,你明知他是那么的喜欢强者,还傻到告诉他会有一名拥有杀了全部超能者、超异者实力的神之使者,他要不来凑热闹,我才觉得奇怪。” 阿寻两手半举,虽是做出投降姿势,嘴上却碎碎念道:“是、是,千错万错,都是我奸诈鱼阿寻的错,画蛇添足,多此一举!” S一听,不但不安慰,甚至还满意地点点头。 “你知道错了就好,我就说你现在这性格不好,很多事虽然想得久远,计划的安排却过于轻率。”他感慨道:“寻,麻烦你别再使用这种性格了,你知道每次忙着帮你计划漏洞收尾的我,有多辛苦吗?” 阿寻咻地一声跑到S面前,先是做出一脚跪地的求婚标准动作,然后两手交握,巴巴地望着S的眼中一闪一闪亮晶晶,直比天上的星星还耀眼。 “S,S,最最亲爱的S啊!我知道你对我最好了,你会这样说,一定是你把我计划的漏洞都补上了对不对?” 一张大得吓死人的特写猛然逼近,可S不愧为S,毫不为所动地将阿寻拼命凑过来的大头推开,淡淡然地说道:“也只是亡羊补牢罢了,至于能不能收到理想的成效,我也不确定。” 阿寻立刻跳起,用力拍了S的肩膀两下,说道:“行的啦,绝对没问题,我对你很有信心,你是运筹帷幄的S嘛!” S笑道:“要是不行,你就等着负责收拾残局吧,毕竟这都是你太小觑对手的错。” “S,不要这样嘛,我不想出去啦。外面好冷喔。” “别担心,有大衣,有围巾,有手套,有毛袜,有暖暖包,什么都有,冷不到你的。” “呜呜,S,人家不要啦。” 第六章:不再后悔 白色寒冷的大地上,两道黑色身影迅速交击,漆黑的“利爪”和银白的铁链对撞,短兵相接,星点火花飞溅四处,发出刺耳声响,而因激烈交击产生的震动气波,划成一圈圈地外放,就连他们脚下的冰面也禁受不住冲击,喀啦一声,以两人为中心点,形成放射状地延伸向外龟裂。 李岚心中一动,回身一转,左手曲起手肘向暗影的脸上猛击过去,暗影立刻左手上翻,稳当当地挡住凶猛的肘击! 这时,李岚左脚微退,右腿藉势踢向暗影的小腿,这一腿若是踢实了,暗影的小腿骨极有可能碎裂,因此暗影急忙后退,躲去这一踢击! 但李岚却是藉势再顺势,看似踢击失败的右脚一个转向变招,脚尖点地,借力一蹬跃起,疾如旋风地踢出了一记回旋踢! 躲避不及,暗影下意识地抬起双手交十防御,转瞬一股庞大的压力撞上他的手臂,强大的力道让他整个人被击飞了出去。 重重地跌在地上,暗影一阵胸郁气闷,张口吐出热血,而遭受冲击的冰面迸出大团碎冰四溢,混合着血色,染成片片红雪洒落。 “再来。”李岚没有趁胜追击,只是站在原地,朝他勾勾食指。 暗影一个跃身弹起,同时右手蓦地一振,铁链从手中延伸出去,在空中划出一道半弧,直逼李岚眉睫的尖椎,闪动着冰冷的寒光。 铮然一声,银白尖椎遭“利爪”击飞,只见暗影手腕柔软翻动,沉重的铁链竟是轻盈旋转,好似蝴蝶翩翩飞舞空中。 随着暗影手腕的每一翻动,旋飞的铁链划出的线条优美流畅,可攻向李岚的攻势,极快而风声悄然,多变而诡异难测,又因铁链的颜色与雪地十分接近,更叫李岚防御得左支右绌,头疼不已。 “看不见的东西。只要让它变成看得见就可以了!” 李岚脑中灵光一现,抓准时机,张口喷出血雾,部分染上血雾的铁链,颜色变得突出,行踪不再难以捉摸。 见状,暗影手腕轻荡,银炼呼啸直袭李岚而去,卷动一袭烈风,李岚见招拆招,“利爪”直刺,卷上了铁链。 两人各自用力一扯,武器却交缠难分,局面僵持不下,李岚立即轻喝一声,左手以快如闪电的速度发动“利爪”,自暗影的头部横劈了过去! 暗影的反应也是极快,腰杆迅速往下一弯,在翻了个后空翻躲过“利爪”逼命的同时,右手一震,让缠绕在“利爪”上的铁链产生些微的空隙,接着他反手一扬,让铁链脱离“利爪”的箍制。 “呼。呼。” 两人喘着沉重的呼吸,彼此紧盯对方全身,而距离几百公尺外,雪丘上的斐洛特则是大气都不敢喘一口地看着这场战斗。 “东若。” 斐洛特握着枪枝的手,泛起用力过度的青筋,他痛恨只能眼睁睁看着暗影浴血而战,却什么也不能做,如此无力的自己。 可是人类的力量怎么也不能和超能者相提并论,那是不同的两个世界,但他若轻举妄动,又很可能会像刚才一样,给暗影造成麻烦。 脸上浮出无奈的苦笑,他低声嘲讽着自己。 “结果。我能做的就只是待在这里,向虚无缥缈的神祈祷吗?像我这样丝毫派不上用场的人,居然还敢大言不惭的说什么要帮助东若。” 眼瞳一转,斐洛特的视线移到了静静躺在白色冰地上,不会再睁开眼睛的卢华身上。 “用他来威胁的话呢?虽然他已经死了,不过照那个李岚重视他的程度,就算是尸体,也能起到一定程度的威胁。” 斐洛特心里清楚,他所想的事有多么卑鄙低劣,但如果可以帮上暗影,那无论是多卑鄙多低劣的事情,他都愿意去做。 下了决定,斐洛特压低身体,以不惹人注目却又快速的速度,窜向了他的目标,可还不到百来公尺,斐洛特便听到了一阵如要震破耳膜般的怒吼。 “我说过什么,你忘记了吗!” 斐洛特的身体大大一震,他讶异,更没想到暗影在战斗之余,竟然还将注意力分散到他这里! 分散注意力,无疑是战斗的一种大忌,果不其然暗影才一略微分神,李岚的一记后扫拳便狠狠击中他的侧脸! 暗影的脚不听使唤地跪倒在了地上,因为头部受到强力冲击,即使意识没有丧失,但他的双脚却感觉麻痹,无法自由动弹! “你——” 李岚停下了想要继续追击的打算,眼中尽是疑惑地看着暗影,接着突然明白了暗影分心的原因,他转看向了斐洛特。 虽然还有好一大段距离,但从方向不难判断出斐洛特的目标就是卢华,李岚的脸色刹那间沉凝了下来,手微一抬起,一道气旋炸开,飞刀搅动风雪,划开空间与时间,夹带惊人的威势刺向了斐洛特! 暗影心知卢华之于李岚的重要性,因此在李岚望向斐洛特时,他便试图唤醒右手的知觉,当飞刀射出之后,慢它一瞬的铁链立即紧追而去! 铿然一声,飞刀被铁链击偏轨道,紧接着斐洛特只觉右肩传来一阵火辣辣的痛,飞刀已经撕裂他的肌肤,穿透他的骨头! 暗影呼吸急促地喘着气,用手撑地慢慢站起,朝李岚说道:“我为他的擅自行动向你道歉。” “” 李岚一语不发,可是暗影能察觉到,在李岚周身的空气流动得异常缓慢,宛如要凝固了似的。 杀意——仿佛实质般,直要将空气凝固的幽冷杀意。 只要是和李岚稍有交情的人,谁都不会相信他居然会散发出如此可怕惧人的杀意。 暗影心中一紧,连忙扬声吼道:“蓝·贝纳森·赫尔莱因!你还想给我添多少麻烦?再随便妄动,就回你的英国去,我不需要一个不听话的奴隶!” 一听暗影发出最后的通牒,远方斐洛特的身形踉跄地晃荡了一下,虽没有回音传来,但暗影知道他是不会再做出什么事了。 还未射出的第二柄飞刀在手心转了一圈,重新收回袖里,李岚冷声道:“蓝·贝纳森·赫尔莱因,葛雷斯的哥哥。可是和葛雷斯形容的一点也不像,就葛雷斯的形容,他的哥哥应该是个行事光明磊落的人。” 顿了一顿,他的语气满怀感慨地说道:“但是我能理解他的想法,他一定很重视你。” 暗影说道:“听你这样说,我也不会觉得高兴,他只会尽做些给我添乱的事情而已。” 李岚扯动嘴角,轻轻地笑了笑,“骗人,你很高兴的吧?暗影。不,不对,叫你东若,林东若才对。” “你知道我的名字?”听到许久不曾听闻的全名,暗影先是一楞,然后由惊愕慢慢趋于平和。 他音调毫无抑扬顿挫地问道:“对了,葛雷斯,是葛雷斯说的吧?” 李岚一瞬也不移地盯着暗影,说道:“你们的过去,就像是八点档的经典狗血连续剧一样,从小一起长大的朋友,却因为长辈渴求利益的关系,牺牲了你以及你的家人,然后他知道真相后脱离他的家族,成为在生死间游斗的佣兵,坚信着你没有死去,靠自己的力量找寻你——” 暗影打断李岚的话,语带愤慨地说道:“所以这样我就该觉得开心?忘记我的仇恨,就像什么都没发生过的一样和他在一起吗?李岚,我不是你,我的心胸也没有你那样宽大。” 李岚沉默了好一会儿,才开口说道:“你发生的事,我不能告诉你那只是误会,也不能要你轻易原谅,可是不管怎么样,至少你和他都还活着,这不就够了吗?你还在闹什么别扭?” 说到后来,李岚似乎有些生气,连声音都忍不住高扬了起来。 暗影怔怔地重复说道:“我。闹别扭?” “你这难道不叫闹别扭吗?你要是真的恨他,早就杀了他了不是吗?何必一而再、再而三的救他?你根本不恨他,你自己也心知肚明,可是既然不恨,就干脆点,快快乐乐的跟他和好啊!不要等到失去以后,才知道后悔! “你明明就想和他和好的对吧?可是又想着根本不关他屁事的仇恨,搞成现在这样要活不活、要死不死的,他难过你也不好受。 “说穿了,你只是一个性格恶劣到了极点,比安廷还别扭,喜欢折磨自己和折磨别人,身体长大心理却一点也不成熟的小孩子!” 死一般的寂静,暗影怔怔地看着情绪激动、不停喘息的李岚,脑袋因李岚的冲击性发言而一片空白——他是在闹别扭?他性格恶劣?他别扭?他一点也不成熟? 闇影怒道:“你、你——你根本什么都不懂!” 李岚也生气地吼道:“我哪里说错了你说啊!你真的恨他吗?要是真的恨,为什么不让我杀他?还是说你想留着他当奴隶折磨?但一个奴隶而已,你为什么伤了自己的手也要救下他?” “我只是、只是。”暗影努力寻找着理由。 “你继续‘只是’下去,努力说服自己吧,等到我杀了他以后,看你会有多后悔!”语落,李岚眼光一凝,袖中寒光乍现,三柄飞刀由上至下排成了一条直线,朝斐洛特直扑。 “蓝!” 李岚的发招就像草原中突然刮起的一阵狂风,令人措手不及,暗影心慌意乱之下,连手中的铁链都忘记使用,急追飞刀而去,可令暗影更为之惊讶的是才到了中途,飞刀便如同没了力气,同时掉落在地上。 暗影瞪大着眼,看了地上的飞刀一眼,又回头看向了李岚,后者朝他吐了吐舌头,做出一张标准鬼脸。 “我开玩笑的。” 暗影还是直直地看着李岚。就算看不到暗影藏在黑布下的脸,仍是不难猜出他此时的表情有多么呆滞。 李岚右手在自己的脖子上一划,笑着说道:“你刚才为了他,背后整个空门大开,要是我想杀你,轻而易举,你肯定连防御都来不及的。” 为了他。空门大开?暗影又一次地回头,看向了那因担心他而猛然站起,暴露自己位置的斐洛特。 “别扭的人与其听他说话,倒不如仔细观察他的行动过后,再来评断他这个人。 “这句话是罗队长说的,那时由于安廷才刚加入特防队没多久,我对他没什么好感,也常常被他说的话气到想和他翻脸,这时候,队长就语重心长地对我说了这样的话。 “当他遭遇危险时,你所采取的行动,已经诚实的反映出你最深层的内心了。” 暗影眼中现出挣扎的神色。 “我只是——” 快被这家伙给气死了!李岚火大了,指着暗影,额冒青筋地跳脚怒吼:“我嘴巴都快说破了,你还有什么好‘只是’的? 难不成真要等他死了,你才懂得后悔莫及吗?” “我不会后悔!”被说中内心真实的暗影恼羞成怒,蓦然向斐洛特冲了过去,掌化成爪,做出攻击的凛冽姿态! 暗影血红着眼,一脸疯狂——杀了他,杀了他!绝对不能再让他干扰自己的情绪起伏!他不能,也没有那个资格! 生死一瞬,斐洛特的心思却是非常的平静,就连呼吸也没有趋乱,他唯一做的,是慢慢闭紧他的双眼。 夺命的爪,在逼向斐洛特面门的那一刹那,硬是改变了轨道,生生地擦过他的脸颊,锐利的风压,割断了斐洛特的几根发丝,脸颊上也出现一道被刀子割过似的血痕,渗出血珠。 “啊。啊啊啊啊!”暗影嘶哑的嗓子不断发出悲鸣,他重新握爪成拳,打上了斐洛特的腹部。 斐洛特整个身体被打得悬飞了起来,接着又重重地摔在地上,他噗哇一声,张口就吐出鲜血。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 暗影一把狠狠抓起斐洛特的头发,一拳接着一拳地轰在他的脸上,飞喷的鲜血溅上他的拳头,斐洛特原来的一张脸,让他几拳下来打得血肉模糊。 可是暗影却是无意识地大幅抑制他的力道,要是身为超能者的暗影,真的想杀斐洛特——只需要一拳。 “我要杀了你。” 他再度举起的拳头,却在看到连一声痛鸣都没有,脸部肿胀变形,如一块调色盘般五颜六色,只能用凄惨来形容的斐洛特时,停在了空中,久久难以挥下。 斐洛特艰难地抬起他的手,轻按握住暗影的拳头。 “东若。冷静下来,你上当了。” “我上当了?”暗影的眼神恍惚迷离,思绪混杂错乱,无法及时反应斐洛特所说的话。 斐洛特点了点头,“李岚逃走了,带着卢华的尸体。” 暗影一听,眼神的焦点重聚,猛然转回头看向李岚原本所在的位置,果然李岚早已不在,连卢华的尸体都不见了踪影。 可眼见如此,跪坐在地上的暗影,却似乎一点都没有去追赶的打算。 斐洛特不解地问道:“东若,你不追上去吗?你的任务——” 暗影抿紧着嘴唇一言不发,沉吟了半晌,他才颤颤地开口反问道:“你认为我该追上去吗?你也看得出来吧?刚才我出现了有多少个致命的破绽。可是李岚没有取我的性命。 “他洞悉了我心里的脆弱和迷惘,可以很简单杀死我的,却只是带走卢华的尸体。” 风轻轻的吹起,掺入雪花的冷风,频频拍击着暗影的黑袍,依稀可见藏在黑袍下他那张遮掩住脸孔、布满红色诡异花纹的面具。 那叫人看了心生寒颤的面具,在斐洛特看来,只是暗影用来掩盖真心的盾牌罢了。 “东若。”斐洛特的眼中包含了说不清的情绪,但占据最多的,是喜悦的色彩。 暗影的声音有些倦怠疲累,“我不想要再后悔了,失去重要的人。这种痛苦的经验,的确一次就够了。” 闻言,斐洛特的嘴唇微微张开,可没有声音发出,他只是一径地盯着暗影,就像是想看穿面具,看清暗影究竟是以何种表情说出了这句话。 暗影蓦地沉下了声,“你别搞错了,我原谅你,并不代表我原谅你的父亲,虽然不是他动的手,但他是真正的幕后凶手,要不是他的命令,我的家人就不会葬身火窟,我的脸、我的声音。也就不会变成这样。” 他的手指在脸上的面具游移来回。 斐洛特说道:“我明白,我也同样无法原谅他,为了家族的利益居然不惜牺牲别人。”他苦笑了起来,满是无奈道:“只是他毕竟是生我养我的父亲啊,我能做的反抗,就是放弃继承家主的位置,放弃赫尔莱因的一切一切。” “如果我说我要杀了他,你打算怎么办?”暗影口吻淡漠地问着。 斐洛特咬了咬唇,嗓音干涩地说道:“我不会帮助你。也不会阻止你,因为你比谁都有复仇的权利。” 暗影冷笑了一声,“就这么杀死他太便宜他了,我要他活下来见证‘重整’的世界,让他亲眼看着费尽心机努力维持的赫尔莱因家族,如何在这次的大灾难毁灭殆尽,我期待到时他会露出怎样绝望崩溃的表情!” 听着暗影声音中包含的浓浓仇恨,斐洛特能做的,只是为父亲暗暗叹息一声。 让一生都在追求家族利益的父亲见证家族的灭亡,也许这会比直接杀了他都还叫他痛苦吧?可是能活下来就很好了,活着,就还有希望。 斐洛特担心地问道:“东若,你不去追李岚,那要回去联盟吗?没有杀死李岚,任务也就失败了。不要紧吗?” “不回去难不成逃跑吗?”暗影摇头道:“对我来说,联盟就等于我第二个家,就算是死,我也不会舍弃联盟的。 “况且任务虽然失败了,但S也不会因为我任务失败杀了我,顶多受点小惩罚,再给阿寻念一念就没事了。” 说是这样说,隐藏在面具下的双眉却是轻轻蹙起——S那边应该不会说什么,困扰的是阿寻。因为S之前就有说他失败也没关系,顶多让阿寻去收尾就好。 阿寻可是最怕冷了,来到这里以后,几乎都窝在帐棚里不肯出来,唉,看来他得有被阿寻念到头昏眼花、耳朵生茧的心理准备了。明明是这样想着,暗影面具下的嘴角却是愉悦地勾起。 “蓝。” “我在。” “你现在还来得及离开,我不再是以前那个单纯的东若,而是新人类联盟的‘闇影’,以屠杀旧人类为己任的‘闇影’——” 斐洛特毫不考虑的回答:“我不会离开你的,既然你要留在联盟,我就陪着你,你要杀人,我愿意成为你手中的利器。” 闇影沉吟道:“即使那违反了你以往所认知的正义?” 斐洛特摇头,脸色沉凝地说道:“离开家族成为佣兵之后,我才明白以前的我有多么天真,所谓的‘正义’,不过是一个被多数人过度美化,其实完全不具有意义的词藻而已。” 讶异于斐洛特说出的言语,暗影下意识地挑了挑眉,却没有探讨斐洛特心理转变历程的兴趣。 而斐洛特显然也没有继续说下去的打算,只是温柔地笑着,默默跟随暗影的脚步,离开了此处。 第七章:谎言与骗局 当杰克胆战心惊地踏进温暖的帐棚时,终于明白谢辰风口中的“好”计划,究竟是有多么的好了。 谢辰风的好计划,就是一抵达新人类联盟的临时基地,便放声大喊一句:“我谢辰风谢大少爷来了,你们全都死光了吗? 还不派人出来迎接本大少爷!” 在杰克的心情尚沉溺在孟克的呐喊世界之时,他们便被秦力恭恭敬敬地请进这座帐棚。 “曾经有一个正确的选择摆在我面前,可是我没有好好的珍惜,等到失去的时候才后悔莫及,尘世间最痛苦的事莫过于此。 “如果上天愿意再给我一次的机会的话,我会说——小王子,就算得被你家忠狗的眼刀砍死,我也一定要你把你的‘好’计划说出来才行。”杰克如此悲哀地想着,但已挽回不了他那时的错误了。 更让杰克彻底无言的,是谢辰风进到帐棚后,居然就跟回到家里一样轻松自在,大摇大摆地坐上铺着毛皮的沙发,甚至还脸不红气不喘地,催促秦力赶快端上热茶和糕点饼干招待他们。 谢辰风挥着手招呼道:“杰克,你站在那里干什么?快找个地方坐下啊。” 杰克扭曲着嘴角暗叹一声,连任历也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坐在谢辰风旁边的位置,看来他们三人之中,就只有他仍有一颗纤细的男人心了。 手里捧着热呼呼的奶茶,嘴里吃着甜度适中的膨软蛋糕,杰克真无法相信十分钟前,他还在一片冰天雪地里东奔西跑。 又过了几分钟后,S如一阵风似地进到了帐棚,四处张望,一发现坐在沙发上的谢辰风后,他的眼瞳霍然炯亮,宛如夜空流泄的银河。 “辰风!” 谢辰风转头望着S,竟也笑逐颜开地说道:“哥,我还在想你什么时候会过来呢。” 对于谢辰风的举动,任历只是歪了歪头,眼里出现片刻的迷茫,却又在瞬间清晰起来,除此以外再没有什么特别的反应了;而杰克觉得自己一定是眼花了,耳朵也绝对出问题了,不然他怎么会看到小王子对S笑得如此灿烂,甚至还喊了S一声哥? S同样讶异,不敢置信地问道:“你。辰风,你、你刚刚叫我什么?” “哥。”谢辰风笑着再度呼唤一声。 S无声地凝视着他许久,然后脚步声打破沉默,S走到他的面前,给他一个轻轻的拥抱。 这个不是自己真正兄长的男人身上,闻得到寒冷的味道——谢辰风的胸口一阵刺痛。 他很清楚,S并不是谢辛,只是阿寻所分化出占据谢辛身体的意识体罢了,但他更清楚,S对他的关爱毫不逊色于谢辛。 不能犹豫。谢辰风握紧了自己的手指,一而再、再而三地告诫着自己,就算他已不再对S杀死双亲一事抱有强烈的憎恨,可是不管怎么说,S抢走谢辛身体的这件事依旧是无庸置疑的。 “哥,阿寻那家伙呢?”谢辰风拉着S坐到他的旁边。 S摇头无奈道:“在距离这里最远的帐棚,我让他去做点事情,省得跑来捣乱。” 原来是忙着支开阿寻,所以才会晚来啊,哼哼,他不在最好了。谢辰风想着,面上不透出一点异色,“我有点事情想和你说。” 他暗示地瞥了瞥站在门口的秦力和另外几名超能者,语带恳求地问道:“方便吗?” S点了点头,示意秦力等超能者离开帐棚。 秦力以眼角余光瞄了瞄杰克和任历,虽有顾虑,但一想到S的实力之强,也就放心退下了。 “闲杂人等都不在了,你有什么事就说吧。”他的视线转向自他进来后,就局促不安的杰克,微微一笑,说道:“杰克,一段日子不见了,看来你过得还不错。” 杰克攒起拳头,努力的克制想一刀砍下S头颅的冲动,他勉强地扬起嘴角,说道:“托福,看起来你似乎也过得不错,不过我满奇怪的,怎么你问也不问我们是怎么找来这里的?” S心不在焉似地笑道:“你们路上应该是遇到了海华还是Q吧?又或许是机缘巧合之下同时遇到他们几个人。我之前有和范刚胤取得联络,交给他一个任务,而在这之后,海华和Q他们在规定的时间内,就都没有固定回报行踪了。 “所以,想必你们是一等到范刚胤离开,便采取了行动,你们的行动也收到了预期的结果,至于他们的生死问题。” S微笑的表情好像在说:即使我不说,也很明白了吧。 杰克嚅动嘴唇,才想丢出一句“无情的人”,谢辰风却抢先开口道:“你们要叙旧还是斗嘴什么的,都等我说完以后再继续吧。” 他脸色蓦地一变,凝重万分地说道:“哥,你不能待在这里,要你真把我当弟弟看待,现在、立刻、马上和我离开这里!” 专注聆听的S,这时稍稍皱起了眉头,说道:“为什么?给我一个能说服我离开的理由吗?” “待在这里。会死的。” 躲开S的视线,谢辰风的声音变得非常小,有如低喃一般。 “留在这里。我哥。谢辛会死的。” 他将Ken 所说过的话,从头到尾全对S说了。 “” S再度默然不语,不同之前,他此时的表情阴暗沉郁,谢辰风似乎想开口呼唤他,喉咙不知为何却干燥得什么声音也无法发出。 “把那片光碟给我。” 接过光碟,S将它放进帐棚内的电脑读取,光碟播放完毕后,整个帐棚内又陷入了沉默,像是安静得连一根针掉在地上都能听见〈不过帐棚内都铺着毛皮地毯,就算真的有根针掉了,也不会有声音发出〉。 为什么S一直都不说话?像虫爬满身体的焦躁感让谢辰风不快了起来,但看S的神情,似乎是在思索着什么事情,因此不爽归不爽,他只是发泄似地撩撩前发。 蓦地,S全身猛然一震,像思考出了非常之负面的结果,脸色立刻变得难看起来,深黑的眸子也染上冷酷的色彩。 “杰克。”S开口,却是针对着杰克的明显怒意,嘶哑低沉的声音既狰狞又沉重。 “你知道的,你明明知道的,对吧?” 谢辰风看了看S,又转头望向杰克,他惊讶于S的问话,不懂S怎么会将话题转到杰克身上,而且还十分愤怒的样子。 杰克心中惊讶S居然能从短短的只字片语中就推测出前因后果,他满怀苦涩地看了谢辰风一眼,接着闭上青白的眼睑,说出了似曾相识的熟悉话语。 “都会有人死的,这是不可逃避的命运。既然早已注定,那么无知的死亡,又何尝不是一种幸福?” S的眼神近乎恐怖,愤怒到连十指指尖都颤抖了! “杰、克!” 就在谢辰风来不及反应中,S身便如闪电般冲向杰克,一记蕴含全身力量的勾拳,笔直地轰中了他! 轰然一声,杰克整个人被S的一拳轰出帐棚,从高处重重地跌下,他掉落的力道竟让坚硬的冰面炸碎了三米之深! 杰克视线变得模糊,依稀可见自己口中吐出的鲜血染红了上衣前襟,感觉全身的骨头好像都断了,连根手指也无法移动。 一道身影突然掠出,轻巧灵敏的动作如同一只美丽的猎豹,无畏地挡在S的面前,S看清这道身影的面孔时,愤怒的情绪有了些微的缓和。 “辰风,你让开。” 谢辰风摇头,“你为什么生气?告诉我。” S将闷在胸口的气缓缓呼出,以他那有如大提琴般低沉又柔和的声音说道:“辰风。你被骗了,被Ken 骗了,而杰克是共犯,明知道Ken 是在说谎,他却保持沉默,不将Ken 的谎言说破。” 谢辰风不敢相信杰克会帮着Ken 骗他,但回头想想,Ken 和杰克是挚友,而他和杰克其实什么关系都不是。 “Ken 说谎?难不成光碟的内容全是一场骗局?” “Ken 记录在光碟中的话有真有假,真话占了八成以上,最后的两成就是假话,为了引诱你来这里。” “你越说我越不明白了,为了引诱我来这里?为什么Ken 和杰克要这么做?这对他们没有好处吧?” S像安抚受惊的小猫似地,梳理谢辰风略微散乱的头发,温声说道:“那些事情你不用知道,我会处理好一切的。你现在该做的,就是离开这里、离开勒拿河、离开俄罗斯,回去台湾,好吗?” 他是来叫S离开的,怎么反倒变成S劝他离开了呢?谢辰风油然而生一种既荒唐又好笑的感受。 “好什么好?这他妈的一点都不好!事情既然牵扯到我,那我也有知道内情的权力!” S语气无奈却坚决地说道:“不让你知道是为了你好,听话,我派人送你回去。” 谢辰风将近失控的指着S的鼻子跳脚骂道:“去你的听话!S,你不老实跟我说,别怪我翻脸了!” 静默了好一会儿,S缓缓开口说道:“那就翻脸吧。” 谢辰风闻言楞了一楞,他没想到S居然会这样说,后者却是趁这个空隙迅速抓起他的手腕,眼明手快的拿某样东西往他的手腕刺去。 谢辰风只感觉有种尖锐物刺进他的皮肤,产生了些微的痛楚,他惊愕的瞪大双眼,紧随而来的便是全身肌肉一阵酸软,双脚无法支撑自己,活像一滩烂泥地倒在S怀里。 “肌肉松弛剂。”谢辰风咬了咬牙。 “阿风!” 任历想冲到谢辰风的身边,数名超能者立即挡到他的身前,见状,他怒意疯狂涌至,双目赤红,全身猛地发散炽烈的热气。 “你们退下,让他过来。” 障碍物一退开,任离便冲向谢辰风,可却被S一个侧身躲开,任历更加愤怒了,但碍于谢辰风在S手上,他什么都不敢做,只有皮肤表层窜发的热气,诚实地反映出他此时的心情犹如暴风雨降临的大海,一波高过一波,凶猛异常。 “我应该杀了你的,任历。” 任历毫不为S的浓厚杀意所慑,肌肉因愤怒而痉挛般的收缩,那是强烈得似乎要将骨头拉断般的力道。 “把阿风,放开!” “我应该马上杀了你,因为我终于将线索厘清,全部明白了。”S冷冷的嗓音带着金属般的质感,没有一丝属于人类的感情。 谢辰风哪管S是明白什么乱七八糟的事情,他咬牙切齿地威胁道:“你敢动他试试看!” S叹口气,揉揉谢辰风的头顶,低声说了“放心”两字后,又抬眼向任历说道:“但是又因为是你,所以我不杀你,让你活着保护辰风。” “保护,不用你说!” S看着任历,淡淡说道:“你想保护他,就让他离开这里,回台湾去,不管他说什么,都别让他回来。” S说的话让任历很疑惑也很不解,但他明白眼前的男人虽是敌人,对谢辰风却是真心的好,不会伤害谢辰风。 谢辰风怒道:“我不回去!要我回去,除非让我大哥和我一起回去,否则我死都不会走!” 向来在乎谢辰风一言一行的S大反常态,浑然漠视谢辰风,径自向任历说道:“为了辰风好,为了保护他,就把他带回台湾,任历,你能做到吗?” “能。” 谢辰风气到怒发冲冠火烧九重天了,“任历!你这混帐!你听他话做什么?你这条吃里扒外、胳臂向外弯的死狗!” S满意地笑道:“很好,我派人送你们离开这里。秦力。” “属下在。” “准备一台车,派两名超能者护送他们离开这里。” “是。”秦力立刻着手处理S的命令。 眼见事态往自己完全不希望的方向飞快进行,谢辰风牙齿咬得咯咯作响,几乎快把臼齿给咬碎了。 “要我离开可以,杰克也得和我一起,不然我就算是用爬的也会爬回来!”他提出条件。 ——S不告诉他,他就想办法从杰克嘴里撬出来! S考虑了一下,同意道:“你可以带他走。可是辰风,你要记得,杰克说的话不能够相信。”他加强语气,“哪怕只是一个字,也不能够相信。” “好!” 秦力向S一个行礼,说道:“回禀主上,全都准备好了,另外保护总统领大人的超能者,属下指派了沐一和白水。” 从秦力对谢辰风的敬称判断,谢辰风虽离开联盟,S仍为他保留着位置。 “沐一的‘水帘’负责防御,白水的‘条件’负责辅助攻击,主攻就交给任历。你选择得很好。”S点了点头,大战在即,分出两名超能者保护谢辰风已经是极限了。 “多谢主上夸奖。” 由于还有杰克这名重伤患在,秦力准备的是一台箱型车,除四个固定座位以外,还有空间宽敞的行李区,只是这行李区如今被拿来安置杰克以及车窗清除器、盐袋和起动电缆等雪地用随车携带物品。 驾驶座和助手座则是白水和沐一,剩下的两个位置当然就是谢辰风和任历的了。 将谢辰风抱到座位上安置好,S拉上车门前,仍不忘对两名联盟的超能者郑重嘱咐道:“无论发生什么事,辰风的安危永远是第一优先,我要他安好无缺的回到台湾。” 言下之意,就是即使他们全死了,谢辰风也不能有事。 两名超能者齐声回应道:“是!” S再看了弟弟一眼,随即拉上车门,站在原地,目送车子离去,直至完全看不见车子为止。 “任历你这个进化不完全、异变到中途的四不像!像你这种人生来只是浪费食物、浪费氧气!就算你死都觉得留着尸体浪费空间、污染环境,烧成灰又觉得浪费柴火、污染空气!猪骂你都觉得猪可怜! “虽然你的脑袋里有脑浆,但你新陈代谢的代谢速率连一只蚂蚁都不如,你大脑皮质的折折用五根手指来数都嫌太多!” 谢辰风一个大气也不喘的骂完任历后,调整一下呼吸,颐指气使道:“喂,我渴了,拿水给我喝!” 任历将矿泉水的瓶盖扭开,插上一支吸管,将吸管小心翼翼地放进谢辰风的嘴里,没几下子那瓶矿泉水就让谢辰风给吸光了。 “不够,我还要!” 被丢在后头,简单处理过伤势的杰克噗哧一声笑了出来,他不笑还好,一笑又牵动伤势,痛得他龇牙咧嘴。 谢辰风无法转头,只好没好气地说道:“笑,再笑啊你,把你笑死最好了!” 杰克苦笑道:“我也不想笑啊,可是你和忠狗太有趣了。小王子,你这些话是从哪里学来的啊?不仅骂人不带一个脏字,还从环境、科学两个角度双向出发,了不起啊。” 谢辰风冷哼了一声,说道:“这哪有什么了不起?比起安前辈,我这是小巫见大巫呢!” 挂伤号的杰克能动却也不想动,索性和同样无法动弹的谢辰风聊了起来。 “安前辈?哦,是指安廷吧,那个S国的死囚,你的前任指导员。我记得他原来好像是一所世界知名大学的学生,对骂人的艺术也这么有研究啊。” 谢辰风挺得意地说道:“他是我的前任指导员,当然厉害啦,哼哼,还用你夸吗!”顿住,他话锋一转,恶狠狠道:“杰克,你这混帐王八乌龟蛋,亏你还敢跟我说话?你给我老实说,Ken 到底是对我说了什么谎?” “小王子,你别问了。这样就好了,你乖乖听S的话吧。”杰克长长地叹了一口气,感慨道:“不过S真是了解Ken 和我,只是那么小的一个破绽,他竟然也发现到了。” 谢辰风气愤道:“我不要听你夸S,耳朵会烂掉!我只要你告诉我一切,告诉我真相,其他的废话就免了!” “”杰克不发一语,似乎打定主意保持缄默。 “杰克,你有胆,给我走着瞧!”他恨恨地啐了一口。 前座的白水和沐一对后方的吵闹完全不放在心上,白水依旧平稳地驾驶他的车,沐一依旧照卫星导航指示白水行进方向。 在雪地开车不如平常,必须降低车速,一般车辆都是用低速档行驶,而且不能紧急煞车和急转弯,转弯时还得要减速,用踩放煞车踏板方式控制车速——所以,速度虽说不慢,但也不算快。 这时,白水忽然又将车速放慢了。 “沐一,你看见了吗?” 沐一脸色凝重地点头,“讨厌的黑色,讨厌的车款。距离太远,没办法感觉对方是不是有超能者。总之安全起见,别和他们对上。白水,你能避开他们吗?” 白水下意识的皱了皱眉,说道:“来不及了,对方也发现我们了。” “甩开他们呢?”沐一心想事情变得麻烦了。 “都是普通的雪地改装车,马力差不多,我想可以试试,只是得请几位坐稳了。” “哦哦,要飚车了吗?” 谢辰风兴奋得两眼大放光芒,他法定年龄不到,无法考驾照,但是以前他曾偷偷骑过五十CC的小绵羊,可惜小绵羊马力有限,想飙也飙不起来,所以他特别羡慕国外十六岁就能考领驾照〈注一〉的美好制度。 虽然超能者的脚程已经快得惊人,可谢辰风仍憧憬着能开外型酷炫的跑车,在无人的大马路或是高速公路奔驰的快感。 白水不清楚谢辰风是在兴奋什么,只能一边调整着后照镜,一边恭敬地笑道:“是的,总统领大人。任。” 他语音一没,像在苦恼该如何称呼任历好,称呼大人嘛,可任历不是联盟的人,称呼先生嘛,总觉得怪怪的,任历也才十七岁,还比谢辰风小了几个月——只是外表一点也看不出来。 “任历,麻烦帮总统领大人系上安全带。”思考了三秒,他决定直接叫任历的名字。 助手座的沐一非但没系上安全带,反倒穿过座位的空隙,爬到杰克身边,一手压制着杰克没受伤的部位,一手牢牢抓着旁边的把手。 沐一的表情不太好看,“真不想管你。” 杰克笑了笑,“你可以不管,只要你确定我不会被甩出车子什么的,否则我有事的话。呵呵,小王子的告状功夫一流,你如果不怕你们伟大英明睿智的主上生气,就放着我不管吧。” 谢辰风不满的声音从前面传来,“什么叫做我的告状功夫一流?杰克,你这是毁谤!而且我警告你,别再把我和S那只王八乌龟扯上了!” 一听谢辰风将S形容得那么难听,沐一和白水的脸色同时一僵。 杰克故意说道:“两位S的忠实拥护者,别觉得不舒服嘛,小王子可是在夸奖S呢,没听过‘千年王八万年龟’吗?人家乌龟的生命力强,寿命也很长,听说乌龟可以在结冰的冰河当中进行冬眠,并且苏醒过来呢。” 沐一的脸色变得更精采万分了,白水则勉强从喉间挤出了一句话:“请各位小心,我要开始加速了。” 油门一踩,速度瞬间变快,看来像是要与黑色箱型车正面冲撞,但就在即将接触的两百公尺前,白水猛然煞车,车身一个回转,在过弯中后轮打滑向外滑出,在将近失控状态中,快速掉转车身的行进方向。 “甩尾,是甩尾耶!竟然拿用这种车甩尾,白水你太帅了!这是不是用一种惯性滑胎的技巧啊?”虽然车尾只滑出小角度,在谢辰风看来已经很厉害了。 专注于驾驶,白水无暇分心说话,但又不能不满足谢辰风的求知心,只好由沐一充当解说员了。 “回禀总统领大人,这是煞车滑胎,也叫breaking drift,是利用瞬间煞车锁死轮胎,造成打滑现象的技巧。” 后方的黑色箱型车见他们掉头,车速也瞬间加快了起来,沐一回头看去,只见在极快的车速中,黑色箱型车的车门拉开了。 “该死!是特防队!” 一听见特防队三个字,谢辰风急忙问道:“谁?是谁?” 任历回头看去,“安前辈。” “安、安前辈?停车!你们给我停车!” 谢辰风的怒吼完全不被接受,白水的油门踩到底,时速表飙到极限,车窗外的景色飞快流逝。 ——乍然,一个停顿。 这太快太急的短暂时间,一般人也许发现不了,但车中的谢辰风等五名超能者都确确实实地感受到时间停止了。 停止,一秒钟的时间。 一秒过后,本该落后他们有一段距离的安廷,已经稳稳站在高速行进的车盖上,抬脚踢破挡风玻璃了。 白水左手操纵方向盘,右手拿出一支造型奇特的手枪,想往安廷的膝盖射去,电光石火间,他的右手反被安廷踩在脚下。 “我只说一次,停车。”安廷半跪下身,冷冷地说着,他的语气在看到谢辰风和任历后有了明显的波动。 “你们两个人怎么也在这里?” 我也不想在这里啊!谢辰风苦笑以对。 白水咬着牙,再一次的紧急煞车,他原本是想利用煞车时产生的力量破坏安廷的平衡,藉此将安廷甩下车子,安廷却只是身子晃了一晃,其平衡感好的令人咋舌。 安廷反手一转,短杆银枪逼上白水的喉间,“好了,你们下车吧,不要想耍花招。” 黑色箱型车缓缓在他们车旁停下,如果说白水和沐一在看到只有安廷一人,还想着有一拼之力时,但当他们看到穿着特防队服的夏宇施施然地从车上走下时,他们的脸色霎时刷白,连最后的希冀都丧失了。 谢辰风本来看见安廷所产生的喜悦,也因为夏宇的出现,转眼消散得一干二净。 与谢辰风截然相反,夏宇的脸上露出了无比灿烂开朗的笑容,“我可爱的小雏鸟,你是知道我在想你,所以特地来见我的吗?” “夏前辈好。”头皮发麻的谢辰风,硬逼着自己打招呼。 夏宇舔舔唇,异常温柔地笑道:“小雏鸟,你看起来好像不方便行动,需要我帮你的忙吗?” 谢辰风吞了一口口水,强笑道:“谢谢夏前辈的好意,我有需要的话,让任历帮忙就行了。” 虽是还在生任历阵前倒戈的气,但比起变态男,任历的安全系数还是比较高的。 夏宇很是遗憾地叹了口气,抚着心口说道:“小雏鸟你还是这么害羞啊。不过我也很喜欢你这种欲拒还迎的诱惑方式。” 谢辰风眼角抽搐——谁在跟你欲拒还迎啊。 任历下车,拉开谢辰风那边的车门,方便他们之间的对谈,安廷看了看谢辰风,皱眉道:“你被打了肌肉松弛剂?” 和“特防队的谢辰风”相同,现在的谢辰风也对安廷这种表情感到敬畏。 “嗯。S做的。” “这段日子不见,我以为你多少该有点长进了,没想到一见面你就给我这么大的惊喜。” 谢辰风瞬间汗流浃背,“我、我也不想,我又不是故意的。” 安廷瞪了他一眼,说道:“你如果是故意的,我就得安排你给王医生检查一下,看看你是不是脑子有问题了。” 不安慰也就算了,还句句带刺,净往他的伤口上洒盐。谢辰风想起了初次见面,安廷也是这样做,只是那时不是比喻,而是真的在他的伤口上洒盐,美其名消毒杀菌。 安廷说道:“任队员,麻烦你把这位带给我天大惊喜的谢队员,扶到我们车上。” 装作看不见谢辰风哭丧的脸,视线一转,安廷看向车旁被夏宇镇得连一口大气也不敢喘的白水和沐一,以及依然躺在车中的杰克。 “安前辈,那个重伤的人是杰克,那个。”谢辰风很隐晦地瞥了瞥一旁笑得恁是天真无邪的夏宇。 “我明白了。” 谢辰风松了一口气,他很害怕夏宇要兴致突然一来,连杰克都拿来切割,那他从S手中保下杰克的苦心就白费了。 而在放下心的同时,谢辰风心中也泛起了对安廷的感激——安廷什么都没有问。 不问他怎么会和任历出现在这里,不问他怎么会遇上S,也不问他留下杰克是要做什么,安廷只是一句淡淡的“我明白了”。 这短短的四个字里,他却深深感受得到其中包含了安廷多少的信任。 ——谢辰风想,自己能被安廷指导过,自己能有机会了解安廷,实在是太好了。 待任历将谢辰风带离,安廷向杰克说道:“‘领域’的杰克?我们有好几名队员受你照顾了,包括我。” 杰克笑道:“礼尚往来,现在换成我要受你们照顾了,接下来的日子,请多指教啊。” 安廷说道:“根据我们的消息,在新人类联盟易主后,你便叛出新人类联盟,不断遭受追杀。” 杰克轻轻地动了动有些僵硬的身体,“你好奇吗?我这个联盟背叛者怎么会和小王子,呃,就是你们的谢队员扯上关系。” “说不好奇是骗人的,不过我想追问也没用,等谢队员以后想说的时候,我就会知道了。”安廷结束这个话题,专心地调查车内的卫星导航。 “你不用查了,里面不会记录临时基地的所在,不过我记得从基地开到这里,花了将近八个钟头。” “车速呢?” 杰克老实说道:“我看不见时速表,就我的感觉判断,车速大约在六、七十公里左右。” 安廷低头沉吟道:“时速六、七十公里,八个钟头的时间,这样范围缩小很多了。”他开启通讯器,“杰司特,是我,你通知一下王璇,让她清出一张病床。” 通讯器的另一端传来杰司特戏谑的口吻,“呵呵,安廷,你不会是被那个人看上,惨遭魔手了吧。” “杰司特,要我帮你转达你的话吗?” 杰司特的语气迅速一变,“呜呜,我错了,你千万不要这么做啊。” 安廷冷然道:“记得尽快传话给王医生,你也只有这项用处了,如果连这个你都做不好,我会考虑把你辞退。” 杰司特泣血指控,“太严肃了,你一点都不懂得开玩笑。”他转换话题,问道:“对了,你不是去和那个人会合吗?怎么会受伤?还是说是徐勇受伤啦?他真倒霉,开个车也会被那个人看上。” 杰司特绝对不会直接叫出夏宇的名字,因为他和李岚一样,很怕一提起夏宇的名字,夏宇就会从某个角落出现。 “是杰克,‘领域’的杰克,还有,你顺便转达一下众人,我找到谢队员和任队员了。” “咦咦!真的吗?”微微一个停顿,杰司特揣揣不安地问道:“可是谢小弟弟。他的情况正常吗?我是指他之前不是被洗脑了?” 安廷说道:“好像恢复正常了。” “呀呼!太好了,我去跟小璇璇说这个好消息,她一直很担心谢小弟弟的事情。”最后一句话杰司特说得有点嫉妒。 “你别忘了我吩咐的事情。”再提醒了一次,安廷便结束通话,重新看向杰克,“你能自己走吗?” “会牵动伤势。” 安廷点点头,说道:“也就是能自己走吧,那就请你换车,我们那台车上虽然没有这么大的空间,可是椅子放平的话,勉强也算舒适。” 杰克一楞,“我重伤耶,你还要我自己走?” 安廷语气平淡地说道:“只是会牵动伤势,不是不能走,等你不能走的时候再来和我讨价还价。” 差别待遇,这是差别待遇!安廷肯定是趁机报复之前在台北的事情啊。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的杰克,一边在心中抗议,一边忍着痛楚走向黑色箱型车。 安廷走向脸色苍白的白水和沐一,虽觉得机会渺茫,仍是开口说道:“你们愿意提供一些消息吗?” 不出乎预料,慑于夏宇存在的两人出现挣扎,最后握了握拳,坚定的摇头拒绝,他们接到的任务是保护谢辰风回到台湾,但由于对夏宇深植内心的恐惧,令他们连反抗也没有地便搞砸了任务,因此,他们本来就没有打算活着回去新人类联盟了。 安廷面无表情地说道:“那就很抱歉了。” 注一:台湾交通部规定,考领汽机车驾驶执照须年满十八岁。另,台湾十六岁可考领的是“小型轻型机车”驾驶执照,这边的小型轻型机车指的是二轮的电动休闲代步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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