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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你是我的使命渴求——by哈秋

2023最新网址 fushuwang.top  录入时间:10-09

 文案:

 作为高端科学家,秦汀从没想过那个他亲手创造的生化武器会爱上自己。震惊、愤怒过后,他淡淡一笑抛之脑后。让他相信从自己手中经过的DNA会懂爱情?别做梦了。于是死亡、背叛和分离,对秦汀来说变得微不足道。然终有一天那男孩成人归来,变得强大而肃杀。面对他的掌控与掠夺,当初主宰者的秦汀惊觉自己竟无力反抗。 “爱你是我的使命。”长大的男孩虔诚地吻着自己的创造者说。 原来真的是这样。当任务、命令、国家被冷漠人情所冲淡,相爱,才是印在他们两人基因中最原始的诉求。 内容标签:强强 强取豪夺 情有独钟 异能 搜索关键字:主角:秦汀,小八(秦子佩)┃配角:李述,何苗,林建安,韩兴仁,何家,顾同伟 上卷:无望 第一章:变异种(一) “少将!少将!” 秦汀猛地从睡梦中睁开了眼睛,脑子还有些迷糊。他半撑起身子,按下了桌子上的通讯器:“什么事?” “少将,刚才2号实验室发现——。”那边的人的声音有点抖,“——发现TR89-7存放箱里少了一个试管!” “什么?!” 秦汀腾的一下坐了起来,厉声道:“是什么时候的事?为什么没人告诉我?” “是、是刚刚发现的事情。很奇怪,警报竟然没有响……” 然而秦汀已经完全听不到他在说什么,他坐在床上,已经出了一身的冷汗:TR89-7试剂外泄!他不敢想象,那会带来多么严重的后果。 “把所有相关人员都叫道2号实验室!我现在就过去!” “——是!” 不到五分钟,整个研究所都骚动了起来,所有高级管理人员都被从床上拽了起来,全部来到了2号实验室。一会儿,门外就挤满了人。 秦汀只把实验的中心负责室叫了进去,大概说明了现在的情况,几个人的脸色都变了。 “少将,我们必须要把偷这个试剂的人揪出来!”韩兴仁首先开口了,“如果被居心叵测的人得到,后果不堪设想!” “偷?”秦汀一愣,“为什么会是人偷得?” “警报没有响,您以为会是什么原因呢?”林建安指了指存放箱,“除非拿走试剂的人有出入实验室的门卡。” 秦汀扶额,现在并不是追查谁偷走了试剂的时候,关键是试剂到了哪里去。他皱着眉头想了半天,终于觉得这个事情已经超出了自己的权限,最终叹了口气:“这件事必须马上汇报首长。” “少将……”几个人的冷汗都下来了。 秦汀挥了挥手:“现在不是隐瞒的时候。如果到了日后闹出了大事儿再被首长发现,就不是我们能够担得起的了。行了,快去,我要一个人想一想。” 几个人面面相觑,终于相继沉默地出了实验室,留秦汀一个人坐在里面。他沉思一会儿,站起身走到试剂存储箱旁边,仔细查看。 就如韩兴仁所说,存储箱的指纹、虹膜双密码锁丝毫没有遭到破坏,似乎的确是内部人员打开的。他又拿检查了把手、桌面、地板,完全没有指纹的痕迹,这个小偷真的是很小心。 秦汀的心一下子凉了下去。其实最可怕的不是TR89-7被偷,只是这种药物刚刚被开发出来,还很不稳定,在使用过程中不能有丝毫纰漏。而如果被外籍人士知道中国在开发这种药物,那他们面对的将是世界范围的征讨。 一瞬间他只觉得头痛欲裂:到底是谁…… 一个月后。 法国戛纳这时候正是淡季,既不是电影节的开幕式,来的游人也就少了下来。只是在表面风光明媚、平静安和的城市里,却暗暗汇聚着一股云涌,从四面八方聚集而来,只为一场盛世。 杜波瓦先生在这一个月中,可以说是最春风得意的。他的这个地下拍卖场,能够吸引全世界富豪的目光,在这里只有想不到的,没有买不到的。所有的拍卖品都是平等竞价,代拍卖下来后,由他的拍卖场亲自外送出国,买家不用担心运输路径的问题。时间长了,他做得也出了名,七月份的拍卖盛会也成了美国富豪、英国皇室、法国贵族、中国商贾的固定娱乐项目。 这一日已经到了拍卖的当晚,该来的人已经都在各自的包厢坐定,就等拍卖开场了。杜瓦波先生站在总控室内,最后一遍检查拍卖品,并安排手下那些得利的人去一些身份特殊的贵客身边伺候着,以免出了什么差错。 正在他检查安保系统的时候,他身边最亲近的一个总管从外面走了进来,低声请他出去接待一个人。杜瓦波先生有些诧异,混到他这个地位,已经很少亲自陪什么客人了。 “你脑子又出了什么问题?什么人需要我去接?”杜瓦波先生有些上火,脾气自然也就暴躁了起来。 总管的面色有些白,他更压低了声音:“来的人不在客人名单上,他我也不认识。不过他旁边的人我见过,瓦利亚会议,那人在首座。” 杜瓦波先生顿时打了个冷战,汗顺着脖子就下来了。瓦利亚会议,听着好像是一个国际的科学研讨会,其实就是一个全球范围的黑帮聚会。所有大佬聚集到一起,商议资源分配的问题,常常一言不合就拔刀动枪。他曾经有荣幸被请去围观了一下子,连坐席都没进去。那些坐在首席位的人,更是他巴结都巴结不上的。 而现在来的这个客人,竟然让这样的人作陪,究竟是个什么身份! 杜瓦波先生沉默地瞥了一眼总管,伸手整了整西装领带,就跟着他出了总控室的门。总管跟在他身后,安排警卫以防不测。 两人顺着会场的走廊来到了地下入口的A区,远远的就见5、6个人站在门口,其中领先一人正背着手,抬头看墙上的油画。听到脚步声,他回过头,淡淡地往这边看了一眼。 杜瓦波先生见的人多了,傲慢的、自大的、有礼的、阴险的、毒辣的,什么样的目光他都能镇定自若。只是唯有这一眼,从远远的地方望来的一眼,竟让他生生的打了个寒战,半天回不过神儿来。 那是个漂亮的青年。高挑、消瘦,穿最小码的修身西装,让他整个人看起来跟站在橱窗里一样。那张脸是典型的东方面孔,苍白精致的面孔上一双漆黑的眸子跟黑曜石一样,沁着凉凉的寒潭水。虽说亚洲人的相貌大多平板,然这青年的五官却出乎意料地深邃。那一排长睫毛低下,在眉骨下方打出了一片纤细优雅的暗影。 然而这些都不是让杜瓦波先生最意外的,最令他意外的是这青年的气质。 出入他这个地下拍卖场的人,身上大多带着种名叫“欲求”的东西。那是种长期被金钱银浸后的味道,不是圈内人感觉不出来。然而这个青年身上却显得淡定无波,他很高贵,却仿佛有一生那么久都不曾手碰繁华了。 杜瓦波先生顿时竟紧张了起来,他松了松手指,摆出笑容应了上去:“这位先生初次见面,您好。请问怎么称呼您呢?” 那青年并没有说话,反倒是他旁边、那个曾经坐在瓦利亚会议首席的中年人笑着伸出了手:“您好,杜瓦波先生。霍然来访也没有打招呼,我们很抱歉。我叫张志,这是我的上司,齐先生。” “啊,您好您好……”杜瓦波连忙和他握手。以前,能和这位见面已经足够让他心潮澎湃,然而现在他完全没有心思在想张志的事,他所有注意力都放在了那名一言不发的青年身上。 张志收回手后,微笑道:“杜瓦波先生,其实我们也知道您的规矩,拍卖一开始盖不加座。只是这次的情况实属特殊,希望您能通融一会。” 其实在知道张志陪着人来时,杜瓦波就已经准备开先例了,然而事情的关键是这些人来这里干什么:“这都好说、好说。这位——齐先生这次来这儿,是有什么格外看得上眼的东西么?”他心想,要不是什么重要的,不如做个顺水人情罢了。 谁知张志哈哈一笑:“杜瓦波先生想多了,今天我就是陪齐先生来逛一逛的,您别太紧张了。” 话都说到这个份儿上了,杜瓦波也不好多说,于是便陪着一行6个人进入会场,将他们安排在了最豪华的包厢里面,随后便退了出去。 第二章:变异种(二) 待屋子里面都没人了后,来的几个人立刻迅速分散开来,以极其专业的方法彻底检查了这个屋子。一分钟过后,一个人向为首青年报告:“少将,安全。” 化名为“齐先生”的秦汀点了点头,一旁的张志开口道:“想来他们也不敢在这个包厢里做监视。少将,咱们是不是该开始了?” “好,开始。” 几个人立刻从随身行李中掏出了微型电脑,以令人眼花缭乱的速度开始调试程序。而秦汀则坐在房间中的大屏幕前,安静地注视着拍卖场的状况。 杜瓦波的地下拍卖场之所以如此受欢迎,很大程度上和他的绝对保密性有关。所有的拍卖状况都是以图像的画面传输到各个包厢中,从竞拍到成交,全部通过电子仪器。全过程中知道买家的人,只有杜瓦波一人而已。 此时拍卖已经开始了。刚开始的是一些普通的古董、地产、首饰、游轮,随着时间的推移,拍卖的东西也逐渐变得五花八门、上不了台面:新型军火图纸、强效致幻剂、某国保密局的绝密档案、出入某基地的通行密码,以及一个月前失踪于旅行途中的某国公主的初夜权…… 在此过程中,张志也象征性地参与了几次竞价,拍下了一只古董花瓶和一个新型手枪图纸。他一转头,接触到了秦汀的目光,不由得讪笑了两声:“为国贡献,为国贡献……” 又一轮的拍卖结束了。这时,屏幕上闪现出了下一件拍卖品的照片:一个简单的黑色密码箱。 这边是地下拍卖场的有一个特例了。不少身份特殊的人想将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带给其他人,如果找不到合适途径,便会在拍卖场里公开竞拍。一般买卖双方都会说好,买方尽管叫价,只是走一个形势,成交后便能将东西顺利交接完毕。如果买卖双方的面子都比较大,杜瓦波也愿意做这个顺水人情。 现在明眼人一看,就知道这又是个地下交易,便都收手等着了。然而秦汀屋子中的众人一见这张照片,脸色都严肃了起来。 张志扣着椅子的手紧了紧,回头对秦汀说:“少将,这……” 秦汀盯着大屏幕,缓缓点了点头。 刚开始还有几个人附和着叫价,不过也很快都消停下去了,像这种情况一般很少有人搀和的。 “好了么?追踪到了么?”张志恶狠狠地盯着屏幕,厉声道问身后的工作人员。 “还、还没有!还差一点!” 张志低声骂了一下,按下按钮,自己也参与进了竞价:“快一点!要是咬得太近会露马脚的!” 室内一片如狂风暴雨一般的键盘响声,所有人的额前都出了冷汗,张志甚至眼底都红了。唯有秦汀坐在椅子中,面无表情,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就在这紧急关头,忽然一人叫了出来:“少、少将!追踪到了!” “好!”张志长长出了口气,连忙退出了竞价,转头问,“地址有了?” “有了!是美国华盛顿某区。” 张志一愣,低低骂了句“死老美”,便准备让人安排拦截。谁知秦汀一抬手,拦住了他。 “少将……” “不能他们带出境。”秦汀站起了身,走到工作人员身边俯身查看,“把信号借口连上,从现在开始追踪。交代外面的人立刻行动,在他们出这个地下拍卖场的那一刻就给我拦住!” 屋子里的人顿了一秒,随机立刻应道:“是!” 张志看着工作人员把追踪信号发给了外面的人,才出了口气,转头对秦汀说:“少将,咱们这边的工作就已经告一段落了吧?” 秦汀点了点头,神态也放松了一些,房间内的人也开始相继收拾东西。 当他们离开的时候,杜瓦波先生专程赶了过来,笑着对秦汀说:“齐先生,这就要走了么?拍卖还没有结束啊!” 秦汀一向不擅长这些客套,便转过了脸去不答话,身边的张志连忙笑道:“齐先生还有事,就不多留了。我们下次再叨扰。” “好、好。”杜瓦波一路吧两人送了出去,“您定的东西我一定按时送到,请放心吧。” 直到坐进了车里,张志脸上的笑容才消失了。他看了一眼坐在旁边一言不发的秦汀,一边吩咐开测,一边开始联系外援队的人,问他们情况如何。 “已经拦截下来了。”那边的人情绪很放松,看来已经完成任务了,“现在密码箱在我们手里。根据分析,应该是普通的密码锁装置,里面也没有任何危险物品。” “好。”他们的车子一转弯出了大道,开上了高速公路,“你们采取强行开箱吧,我们现在必须确认物品安全。” 那边的人答应了一声,并没有挂断电话。只听那边一阵响声,随机一声清脆的“卡崩”声,应该是箱子开开了。 “怎么样?”张志在这边追问。 “这——”那边的人迟疑了一下,声音竟有一丝不稳,“这里面只有一个玻璃密封仪器——” 张志刚刚松了口气,谁知那人的下半句话却生生把他推入了深渊:“——可是里面什么也没有……” 第三章:猫(一) “什么?!” 张志这才体会到了什么叫血液逆流,浑身上下的五脏六腑都仿佛凝结在了一起!试剂没拿到没事、丢了没事、毁坏了没事,然而仪器里面的试剂没了,只说明了一个最坏的情况:有人使用它了! 他颤着嘴唇回头去看秦汀,却见他依然是面无表情的模样,但嘴唇已经彻底白了下去。两人对视两秒,都从对方的眼中看到恐惧和担忧。秦汀张了张嘴,刚想说什么—— 只听“崩——”的一声巨响,张志只觉得自己坐的车子如同被火箭炮轰散了的破铁一般飞了起来,整个世界都在旋转!他浑身上下的骨头都挤在一起,他几乎能听到自己脑袋里面血液的流淌声。只是一瞬间的感觉,然后他便觉得自己随着车子被重力狠狠地扔到了地上,一下子就听不见声音了。 他的最后一个反应是:对方发现了。 秦汀比张志的状况要稍微好一点,他坐在司机后面,是这个车子里最安全的地方。待车子停下后张志已经昏迷了过去,但他只是有几处擦伤,被卡在了椅子背后面。他强忍这胸口的恶心,用力踹开了变形的车门,跌跌撞撞地出了车子。 外面的情况如预料的一般,停着几辆车子,每个车子的窗口里都伸出了黑漆漆的枪管。秦汀喘了一口气,靠着自己的车子缓缓滑坐在了地上,不停地咳嗽着。 马上,他就被一只强劲有力的手抓住,狠狠抵在了车窗上。那是个外国人,糙着法国口音的英语问:“你是谁!为什么要阻碍我们!” 秦汀被他勒地满脸充血,如濒死一般地咳嗽着,嘴唇拼命蠕动着想说什么。那外国人有些疑惑,稍稍放松了手劲儿凑近了,却听手下的人在努力地重复着:“快、快停止……会变异……会变异、停止……” 那外国人很疑惑,不过他已经没时间想那么多了,他一手托着秦汀的衣领将他拽到了自己的车边,一手掏出了无线电设备:“到9号高速这来回合。” 没一分钟,从路的尽头便驶来了一辆中型货车,停在了这群外国人的旁边。司机从驾驶室下来,走到了那外国人的旁边:“一切都搞定了。这个中国人是谁。” “企图妨碍我们的人。”外国人一手将秦汀扔在了车边,“试剂的反应如何?” “没什么太大反应。”司机的脸上有一丝疑惑,“老大,这试剂不会是假的吧?” “不可能!”那外国人断言,“管不了那么多了,我们现在马上离开这里,剩下的就交给——” 他的话音未落,却听中型货车那边忽然传来了一声铁门被撞破的巨响!却见货车的车门像个纸片儿一样飞了出去,“呯”得一声撞上了防护栏。 在场的人全部愣在了当地。那外国人反应过来后,立刻怒吼着吩咐:“快去!看看是怎么回事儿!” 他身边的司机哆嗦着,端起冲锋枪带着几个手下挪到了那货车的后面。然而这是他们这一生做得最后一个、也是最错误的一个决定了,他们甚至还没来得及惨叫出声,便已经毙命了。 待货车后面传来了那令人毛骨悚人的血肉咀嚼声时,所有人都变了颜色,甚至连那外国人都抖成了一团。他颤着手去开车门,连地上的秦汀也不管了,上车带着一群手下落荒而逃。 秦汀孤零零地躺在马路上,只觉得凉意顺着他的脊髓往上爬,渗透到了每一根神经当中。他的视线已经很模糊了,但是意识却还有几分清明。他断断续续地咳嗽着,用尽所有的力气转过头去,想说什么。 然而撞车的后遗症却压迫着他的神经,在陷入昏迷的最后一刻,映入眼帘的是一双清澈如水的蓝色瞳孔。 等到秦汀再醒过来的时候,却发现自己竟然已经躺在了他们在中国的地下一实验室内。他猛地坐起了身,带着身上的线都拉紧了,身旁的监控仪器一阵乱叫。 门被“砰”的一声撞开了,跟他一起来的林建安满面惊慌地冲了进来:“少将!少将您醒了!” 秦汀忍着头痛欲裂的感觉,招手把他叫了过来:“你见到那个变异种了么?” 林建安一抖,颤声道:“我、我正要跟您汇报这件事情……我也不知道怎么说,您最好亲自来看一看……” 二号实验室外,秦汀抱肩沉没地望着玻璃窗内,面色阴沉如水。在他一旁站着几位实验的核心人物,脸色俱都不太好看。 “……那天等我们赶到的时候,这东西就已经在您旁边了,货车里连一个活口都没有留下……我们不敢贸然开枪射击,怕激怒了它,可事实证明它似乎没有伤害您的意思。后来、后来他就变身了,我和老林都是亲眼看着的。” 被点名的林建安点了点头,似乎想起来当时那一幕还心有余悸:“等它都变完了我们都吓傻了,幸好它马上就陷入了昏迷之中,我们才赶上去将您带回来。因为您一直不醒,我们请示了上级后就连夜返回国内了……” 秦汀叹了口气,用力揉了揉眉头,不禁又抬头去看那玻璃窗。 第四章:猫(二) 秦汀叹了口气,用力揉了揉眉头,不禁又抬头去看那玻璃窗。 其实里面没有什么穷凶恶极的野兽,在唯一一张床上,躺着个浑身赤裸的男孩而已。 他还在沉睡当中,那纤细脆弱的骨架如芦苇杆一样,仿佛一捏就断了。他的锁骨、肋骨都很明显,跟多少年没吃好一样,瘦骨嶙峋。只是那张脸长得实在是漂亮,虽然还闭着眼睛,但神态安详,如同天使一样。 最令人称奇的是,这男孩的面容竟与秦汀有几分相似之处。 秦汀收回了目光,沉声对几人说:“不要着急。虽然事出意外,但这件事也不过提前了我们所有的计划而已。顾同伟,有没有给它做过一个全面检查?” “是,”顾同伟从随身资料夹中抽出了几张纸,递给了秦汀,“从基本的数据来看,没有任何不正常。只是它还在休眠当中,应该是第一次变身消耗能量太大的原因。具体情况如何还是要等它醒过来再测量。” 秦汀翻了翻,点头:“很好。估计也快醒过来了,我就进去等着,你们都离得远一点,在剩下的两天内不要靠近这里。” 几个人的脸色顿时都变了:“少将,这太危险了!我们不能留您——” “你们忘了它有我的DNA片段么?它醒来的第一件事就是找宿主,只有在宿主的控制下它才是安全的。你们的保护反而会让它失控。”秦汀皱眉挥了挥手,“把必要的药剂留下你们就出去吧。没有我的吩咐严禁任何人进来。” 几人无法,都依次退了出去。 秦汀取了点必须的药剂后就进到了二号实验室内。屋子是完全密封的,开着阴测测的白炽灯,照的所有东西都一派冰冷,包括那躺在病床上的少年。秦汀走到窗前,低头看那沉睡中的孩子。半晌,他伸出手去摸了摸男孩的胳膊,纤细,冰凉,白净细腻得如同玉一般。 在睡梦中的他似乎睡得很好,单薄的胸膛还随着呼吸微微起伏着。秦汀取来了仪器,为他测量了脉搏、血压,又拿皮尺测量了他身上所有的尺寸,连那软趴趴的小弟弟也不放过。 待把所有数据都录入了一个随身的本子后,秦汀坐在床边陷入了沉思。 这次的变异实属意料之外。其实在试剂被盗之前,他们已经选好了最适合的本体,准备在一切就绪的情况下为本体注入试剂,然后观察反应。谁都没有想过实验会成功,事实上在TR89-7产生前,也有几个初代版本。只是被注入那些版本的本体全部都死亡了,无一生还。 然而就在远离他们控制范围的时候,这个实验成功了,这简直是个奇迹。 秦汀微微皱起眉,手指在无意识下开始轻轻敲打桌面。排除试剂本身的干扰不提,本体也是影响实验成功率的一个很大因素。以前他们试过的生物有狮子、大象、犀牛、狼等哺乳动物,但都没有成功。听林建安说,这家伙在变身前似乎是个四肢动物,但具体也没太看清,反正不是他们做过实验的动物。莫非以前的失败,是因为本体? 秦汀就坐在那里,脑袋转的飞快,无数的想法萦绕在脑中,一时无法理出一个思路来。待他回过神来,忽然觉得有人在看自己。秦汀一惊,猛地回过头去,却撞入了一双清澈的琥珀色眼睛。 方才还躺在床上沉睡的男孩,此时已经坐了起来,正一眨不眨地盯着面前的男人。他的坐姿有点别扭,似乎还不习惯如何摆布那脆弱的四肢,然而只有秦汀知道那些看似纤细的肌肉下能爆发出多么强大的力量。 被盯着的秦汀冷汗逐渐下来了。虽然理论上讲它是不会对宿主发起攻击的,但毕竟那些都是理论,万一现在它发狂了,把自己撕成肉沫也只是一瞬间的事。他告诉自己放松,尽量用一种平静的目光与它对视。 在安静的实验室内,两人的视线焦着。就在秦汀以为它下一秒就会暴起扑过来的时候,男孩动了。 他的动作很轻,带着猫科动物特有的轻盈,从病床上一跃而下。之所以说“一跃而下”,是因为他在行动时是用四肢着地的,行走间都带着动物的敏捷。 秦汀僵硬地看着男孩从床边“爬”了过来,在自己的脚边停下,随机抬头了一眼自己。有一瞬间他认为自己疯了,因为他竟认为自己在那双琥珀色眼睛里看到了撒娇的感觉。 然而下一秒,男孩就用行动证明了秦汀的直觉。 他伸出了粉嫩的小舌头,在秦汀的裤腿上舔了一下,并发出了一声类似“喵~”的声音。 待韩兴仁等人收到了警报,扛着枪支、麻醉剂、镇定剂冲入二号实验室时,以为他们的少将已经被撕成碎渣渣了。然而带他们进去后,却只见光着小屁股的男孩正用四肢扒住少将的裤腿,不停地发出一声声婉转娇媚的叫声。而秦汀坐在椅子中,从表情到坐姿都堪比一座墓碑。 待听到开门声,秦汀方抬起头,平静地看着面前一群目瞪口呆的人,开口道:“我觉得它的本体,可能是猫。” 第五章:小八(一) 对于实验唯一成功的本体竟然是猫这一事实,首先表示无法接受的是陈强。他是负责选择实验本体的团队领头人,为了配合试剂,他试过无数强大凶猛的哺乳类动物,但却无一成功。然而最后唯一有用的,竟然是一只猫!一只猫!他唯一能做出的反应就是:掀桌! 除了陈强以外,林建安和韩兴仁也表示了质疑。冒着国际声讨的危险建立这样一个全密封的地下实验室来做研究,目的是为了研究超强的生化武器。虽然现在实验成功了,但如果本体是一只用于当宠物的小猫,又有什么战斗力可言呢? 于是一群为科学疯狂的精英就在会议室里吵开了,一会儿拍桌子一会儿指天骂娘,没有一点儿精英的摸样。 唯一镇定的是秦汀。从昨天那只小“猫男”苏醒以后,他就维持着同样一个表情,一直持续到今天。熟悉他的人都知道,这是一中名叫“狂热”的感情。 短暂的争论结束,陈强对秦汀说:“少将,这件事情我们必须往上汇报。我相信除了猫以外,一定还有其他能够适用于TR89-7试剂的本体。” 秦汀扫了他一眼,淡淡地说:“是要上报。不过你们太低估他的战斗力了,我们在戛纳的那天晚上,你们忘了自己看见了什么吗?” 不堪回首的记忆袭来,亲身经历过的人想到货车里那一地血肉模糊的肉块,都不禁生生打了个寒战。 陈强是没有见到的,不过此时也有些迟疑:“不过,看他现在的样子实在不像……” “所以要研究是什么促使他变身的。”秦汀敲了敲桌子,“就这样定了,全部人分成两组,一组去研究现在成功的这个实验体;另一部分人继续以前的实验,寻找最适本体。” 会议室的众人面面相觑,都不得不承认这是一个最折中的办法。 半晌沉默后,韩兴仁问道:“那——少将你负责什么?” 秦汀微微一笑,还没开口说话,会议室的门就被猛地撞开了,一名实验室人员冲了进来,满面惊恐地叫道:“少、少将!您快去2号实验室看看,实验体他——发狂了!” 什么?一屋子的人顿时吓得面如土色。秦汀站起了身,随意看了一眼长大了嘴的韩兴仁:“你看,这也由不得我选择。” 当秦汀来到实验室门口的时候,见到的情形是这样的:一群实验室人员堵在门口,手里端着麻醉枪,战战兢兢地看着屋内;而屋内,光着身子的少年蹲在一张桌子上,弓着背,嘴里不停发出“呲——呲——”的声音,满面凶意地与外面的人对峙着。 秦汀顿时有些哭笑不得。他分开堵在门口的人,走进了实验室内。本来蹲在桌子上、怒气冲冲的少年一见他,棕色的眼睛一亮,发出了一声欢快的叫声,直接扑进了秦汀的怀中,撞得他生生往后退了两步。 实验室人员呆滞地看着他们的少将搂着那赤裸的、不断试图舔他脖子的少年,都露出而来承受无能的表情。 随后赶来的林建安一见这状况,连忙赶走了那群濒临崩溃的人,独自进了实验室内。 “少将,您准备拿他怎么办?”看着正在挠男孩脖子的秦汀,林建安也有些无奈。 “现在他的所有反应都是猫的本能。出了受DNA支配的潜意识,他无法与人合作沟通。”秦汀揉揉男孩的头发,一脸沉思,“他具有所有人体的器官,所以第一步,是要培养他所有人类的习性。” 第六章:小八(二) 由于这是第八次试验成功的本体,所以秦汀简洁易懂地给男孩取名“小八”。而他给小八安排的第一课,是行走及语言。 秦汀的工作很繁忙,地下实验室并非只开发了TR89-7一种药物,他还要同时监管很多其他实验的进行。所以一开始,他把教授课程的任务交给了韩兴仁和林建安,只要求他们每天晚间汇报当日成果。 可是后来却出了问题。 “小八他的学习能力很强,但是情绪波动太大了。”课程开始的三天后,林建安和韩兴仁到秦汀的办公室报告,都是一肚子的苦水,“我们授课,不能避免肢体接触,但是只要我们一靠近他,他立刻呈现出攻击状态。我们不知道他什么时候会变身,所以不敢离太近,授课进度也……” 秦汀坐在办公桌后,以极快的速度翻阅手中的报告,并进行批复。听完两人的话,他“啪”地把文件往桌子上一放,皱起了眉:“不能让他对我产生依赖性,一个无法驯服的武器会对我们造成更大的伤害。进度慢一些也无所谓,以后不定时有一天我和你们同时去,这样他也许会能更容易接受你们。” 秦汀果然说话算话。在这周的星期四,下午他专门空出了三个小时,和林建安他们一起去了二号实验室。 由于不确定小八的攻击性,所以他一直被安排在高强化玻璃内居住。秦汀走到这边的时候,他正像小猫一样在床上缩成一团,怔怔发呆。但当几人再靠近时,却见小八猛地一抬头,直直地望向玻璃外。随机他的脸上猛地露出了狂喜之色,猛地从床上蹿下来直扑到了玻璃上,外面的秦汀都能听到那“咣”的一声碰撞。 跟在秦汀后面的人都顿住了脚步,踌躇地看着里面拼命抓玻璃并嗷嗷叫着的小八。只有秦汀十分镇定地拿出门卡,“叮”地一声刷开了门。 他刚迈进去,一个纤细而温热的身体就如小火箭炮一样直直地冲进了他怀里,把他撞得愣是退了一步。 秦汀一边摸着小八的头,一边转身对后面的人说:“林建安和韩兴仁进来,其他人在外面等着。” 被叫到的两人走进去,关上了身后的大门,皆有点畏惧地看着正在他们少将怀里撒娇的美丽男孩儿。 小八和他们也接触了一段时间了,此时也似乎并不欢迎他们的存在,龇牙发出了类似威胁的声音,同时把双腿都缠到了秦汀腰上。林建安两人毫不怀疑,如果他有尾巴,上面的毛儿一定都乍起来了。 秦汀皱眉看着怀中的少年:他依旧是赤裸的。也许是实验室里的人都没把他当人看,所以没想到给他添置衣服。不过此时他抱着的小八,虽然是个男孩子,但也有十七八岁的光景,他多少有些不自在。 “一会儿给他找套衣服穿。”秦汀吩咐,然后便叫过了韩兴仁,“你过来试试把他拉下去。” 韩兴仁尝试性地靠近,果然小八的反应愈发激烈了起来,不过并没有发动攻击。就在他的手要沾上小八皮肤的一刹那,却见少年猛地扬起了头,照着韩兴仁的胳膊就是一口,吓得他差点叫了出来。 不过那一口却不具备任何攻击性,虽然很疼,但没有其他特殊的感觉。韩兴仁和秦汀对视了一眼,随机秦汀一把捏住了小八的小腿儿,使劲儿往下一拉。 小八虽然能够变身为超强生化武器,不过平时也就是个营养不良的小孩子,根本抵不过一个成年人的力量。他不由自主地被秦汀扯了下去,口中急切而尖锐地叫着,激烈挣扎。 而他越是反抗韩兴仁的触摸,秦汀的力气就越大,他就越不乐意。最终小八累了,没劲儿躲了,任由韩兴仁抚摸着他的头发和脸庞,而秦汀也停止了把他扯离自己的动作。等过了一会儿小八有了劲儿,便又开始折腾韩兴仁,秦汀便也开始把他拉开。 这个过程反复了几次,小八也不是傻子,终于明白了:秦汀和韩兴仁,必须是共存的。要么两个一起接受,要么两个一起没有。然而对秦汀的归属感是刻在他骨头里的,所以他只能妥协。 这种训练在进行了两周两次之后,小八终于能够和韩兴仁和林建安和平相处了,而秦汀也中断了他定时对二号实验室视察的计划。小八又变得很焦躁,不过他并无法用语言表达,所以他周遭的人也选择性忽略他的感受。 时间过得很快,半年过后,韩兴仁和林建安终于向秦汀报告:事情必须到了他接受的地步了。因为小八已经开始学会进行口头攻击了。 第七章:诞生的意义(一) 二号实验室内,一个骨骼纤细的少年正七仰八叉地躺在沙发上,手里拿着一本外国名着,百无聊赖地翻看着。在不远处的地上,书、本、衣服、食物都被乱糟糟地扔成了一团,有些甚至发出了难闻的味道,本来一尘不染的实验室现在已经乱成一窝蜂。 当韩兴仁推门进来的时候,正好看见少年拿着刚从书里撕下来的纸,正在叠纸飞机。他嘴角抽搐了下,清了清嗓子说:“小八,不可以撕书!” 少年睥睨着扫了他一眼,用不屑地口气说:“这也不许,那也不许,你怎么那么烦?” 他的声音很好听,跟秦汀有几分相似,所以每次他说话的时候,周围人都会产生严重的违和感。 韩兴仁无力,自从小八识字说话以后,他开始觉得这个小孩是越来越难管了。小八明白自己没法硬碰硬后,便采取毒舌战术,搞得二号实验室的工作人员们每天都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 “你要是把那本书放下,我就告诉你一个好消息。”韩兴仁用诱惑的语气说。 小八拿书的手顿了顿,那双琥珀色的眼睛从刘海底下扫了一眼韩兴仁,随即便把书放下了。韩兴仁松了口气,连忙说:“今天少将有时间,来看你了。” 小八一愣,立刻坐了起来,原本懒散的脸上满满都是紧张:“他、他来了?!” 韩兴仁冷眼看着从沙发上猛地跳起来、开始匆忙整理屋子的小八,脑海中不禁再次浮现出忠犬的形象。 不过五分钟,整个室内恢复了最初的干净整洁。而小八也已笔挺地做到了沙发上,双膝并拢、手放腿上,腰板挺得比墓碑还直,一脸肃穆。 韩兴仁在旁边看着,都替他觉得累:“我说——少将还要等一会儿,你不用现在摆姿势。” 小八直接无视了他。 韩兴仁苦笑了一下,他对这种状况也逐渐习惯了。从小八会说话到现在,又过去了大半年。在这期间,秦汀来2号实验室的次数愈来愈少了,对小八的态度也不如以前关切。迫于无奈,小八只能和他们这些普通试验人员接触。不过他知道,生物武器对宿主的忠诚,是任何外界力量无法更改的。 不一会儿,实验室外传来了熟悉的脚步声。小八神色一紧,连忙站了起来,正对上从外面走进来的男子。 秦汀穿着军装衬衣和黑色长靴,外面套了一件白大褂,手中不知在翻看着什么资料。进来时只是瞅了一眼小八,就低头又回到了他手中的事儿上:“兴仁,这儿没什么事儿了。你去4号看看,哪儿又死了一只本体,化验人员人手不够,你去帮个忙。” 韩兴仁连忙答应,匆匆出了实验室。 屋里面顿时只剩下了两人。小八僵硬地站在沙发前,看着秦汀随手脱掉白大褂,径直坐到化验台后准备抽血、体检的各项仪器。他咬了咬下唇,忽然开口道:“少将,我——” “过来抽血。”秦汀头也不抬,没听见小八的话。 被打断的小八出了口气,有些懊恼地走到了化验台后,伸出了自己的胳膊。 秦汀给他抽了血,将样本贴好标签放到一边备用,就转身去准备其他仪器,随口道:“脱掉衣服,站到那边的体重秤上。” 小八的脸色一变,垂下眼睫没动窝。等秦汀回过头来却发现他还站在原地,不由得眯了眯眼睛,略微有些不悦:“你怎么不动?”这孩子一向听他的话,今天是怎么了? 小八低着头,声音很低:“平常都是韩兴仁他们给我做体检……” “他们今天有事,我给你做,轮不到你挑三拣四。”秦汀又埋下头调试仪器,“赶快站到哪儿,别逼我催你。” 小八长吸了一口气,拖拉着脚步走到体重秤边,脱掉身上的衣服,站了上去。 他的生长速度很快,不到两年的时间已经长到了15岁左右少年的生理标准。只是与现下小孩的状态相比,小八的身材略显单薄了一些,皮肤也呈现出长期不见阳光而形成的苍白色。 秦汀拿着表格过来,先记录了他的身高体重,然后拿着皮尺开始量他三围、四肢、以及小弟弟的尺寸。他本来觉得没什么,谁知量完后一抬头,却见纤细的男孩脸已经红透了,几乎可以滴出血来。 秦汀有些奇怪,不过没说什么就收了皮尺,又让他躺倒床上,连上各种电线仪器开始做细致体检。 待所有检查做完后,秦汀顺手把小八的衣服扔给他,便转身去处理那些数据。小八站在他身后,红着脸穿好衣服,站在那儿有些不知所措。 “少将……我有事儿想问你。”他犹豫了一下,终于还是开口了。 第八章:诞生的意义(二) “少将……我有事儿想问你。”他犹豫了一下,终于还是开口了。 “什么事?”秦汀皱眉看着其中几个数据,没有回头。 小八看着他的背影,低声说:“我——我想离开2号实验室。” 秦汀的手一顿,缓缓转过了头:“你想什么?” 这可以说是秦汀进入实验室后,第一次正眼看小八。被他这么看得小八不由得紧绷着情绪,连拳头都慢慢握紧了。 “少将,我觉得自己很没用。”小八垂头说,“我不想这么长时间被关在这里面。课程我还会好好学的,不过请让我跟在您身边,哪怕只是做点儿杂物什么的……” 秦汀若有所思地看着他,把手中的表格放了下来:“这是谁让你这么说的?” “没有人!”小八急切地抬起头,“少将,这是我自己愿意的!” 虽然一直知道小八有自己的思想,但有如此直接的感触,对秦汀来说还是第一次。秦汀拿着笔慢慢敲着桌面,前后思虑着关于本体自主思考的问题,没注意到小八愈来愈紧张的表情。 “想让我答应你也可以。”秦汀终于开口,“不过你说说你自己能干点什么?基地里面的人除了实验人员就是军方人士。你进实验室?哪怕只是实验助理——也都是全国选拔的精英人才,你是绝对够不了格的。而且就你那一把细胳膊细腿,还想保护基地,别做梦了。” 这一番话说得毫不留情,直把小八羞得满脸通红。他涨紫了脸,狠狠咬着牙,低声说:“那我诞生的意义究竟是什么呢——” “林建安他们难道没有教过你么!”秦汀厉声说,“你是国家创造的生化武器!是国之利刃,要为祖国效劳!你连这最基本的问题都没搞明白么?” “我知道!”小八的声音也不由得提高,带着些许颤抖,“可是、可是——” 可是那些目标太过遥远,他也不明白所谓的“国之利刃”到底该做些什么。作为一个“人”,他最直接、最本质、最热切的渴望,并不是什么报国,而是那些可在他基因之中的臣服。 “如果想有一天能够有用,就向大家证明这一点。”秦汀站起了身,看了眼小八,“明天司令会来访,让你做什么你就做什么,你的未来如何不是由我决定的,是由他决定的。不过有一点你给我记住了,从今往后,别再问什么‘诞生意义’的蠢话。” 说罢,他再不看小八一眼,拿起桌子上的表格便起身出了实验室。 不知何时,林建安已经站在了2号实验室门外。一见秦汀出来便连忙迎了上去:“少将……” 秦汀“嗯”了一声:“准备做的怎么样了?” “一切正常。”林建安跟着秦汀走,犹豫了一下还是说,“少将,您是不是对小八太过严苛了?就算是作为人类来讲,他的心智也只发展到了15岁孩子的程度……” “我没时间再让他做什么准备。”秦汀的眉眼间显露了些许疲倦,他揉了揉太阳穴,声音中有些沙哑,“明天李将军回来视察情况,所有关于小八的数据必须被如实上报,他的未来如何要交由司令部决断。况且他的生长速度太快了,再过不到3个月,就会满20岁。按照我们的估计,那时候他的外表会停止生长,达到体能的高峰时期。作为一个生化武器,3个月后他必须向世人证明他的用处,不然后果不堪设想。” 林建安一滞,将唇边的话又咽了下去,缓缓点了点头。 “我们的任务也不轻松,必须要在这3个月中研究出他变身的原因。”秦汀将体检表交给了林建安,“你们讲这张表和前几次对比一下,列个大纲交给我,我有了个初步猜想。” 第九章:失败的实验 翌日清晨,天色还蒙着灰的时候,秦汀就早早地起来梳洗完毕,带着几位实验核心人员去外面迎接来访的上级领导。 从车里面下来的,是一个六十多岁、精神极好的老人。秦汀一见他,首先敬了个笔挺的军礼:“李司令。” 老人上前拍了拍他的肩膀,温言道:“小秦,不用太客气。我今天来的目的很明确,咱们也不用多废话,你前头领路吧。” 秦汀点了点头。他知道这位司令官的脾气,也就免去了那些花里胡哨的欢迎依仗什么的,直接带着人进了基地里面。 虽然时间很早,但住在基地的大部分实验人员已经起来工作了。他们看到自己的少将陪着一位军衔更高的老人进来,虽然觉得稀奇,但每一个人驻足张望。大家都自己忙自己的事。李司令看了,也不由得连连点头。 一行人进入了基地内部的训练场。秦汀按下墙上的通讯器:“把八号带过来。” 不一会儿,林建安和韩兴仁带着小八进来了,后面跟着一位持枪的武装人员。这是李司令第一次见小八,他不由得向前探了探身子,似乎有些不相信这个纤细漂亮的男孩就是所谓的“生化武器”。 小八沉默地往一群人前一站,看了一眼秦汀,就低下头不说话了。秦汀侧头,对李司令说:“司令,您可以随便问他一些问题。” 李司令点了点头,看着小八,温言道:“孩子,你叫什么名字?” 小八垂着头说:“少将没给我起名字,您可以叫我小八。” “回答司令话的时候站好了!”秦汀厉声道,“耷拉着脑袋,像什么样子?” 小八似乎很畏惧秦汀。他很听话却十分僵硬地抬起了头,目光平直地望向前方,勉强算是挺直了背。 “小八……”李司令点了点头,“那你这几个月都学了点什么?” “识字、算数,还有一些简单的防身术。” “你对以前有没有什么记忆?” “以、以前是什么意思?” 接下来的一个小时,李司令提出了各种各样的问题。从简单的数学问题,到人生价值观;从生活细节到以前的记忆。显然小八的智商与15岁的人类少年没有任何区别,他可以回答自己学习过得知识,但面对太高深的问题却表现得很迷茫。对于“以前”,他没有丝毫的概念,似乎所有的记忆都开始于变身为人类的那一刻。 当所有提问结束之后,李司令点了点头:“小八,你回答的很好。接下来我可能需要你做点体力活动。”他侧身,对旁边一个警卫员说,“张旭,你下去和他练练。” 张旭“啪”敬了个礼,摘下身上的武装带,身姿笔挺地走下了场,随意做了几下准备活动。而小八却有些迷茫地看着对面的警卫员,又看看上面坐着的秦汀,脸上露出几分求助:“少将……” “你不是说你学过一些简单的防身术么?”李司令微笑着敲了敲桌子,“不用太紧张,尽你最大可能去还击就好。” 见秦汀没有开口,小八只好硬着头皮站到了警卫员对面,两人在场地中拉开了架子。张旭以前是特种部队的分队长,后来才被调到中央,做司令的警卫员,身手绝对一流。他刚开始摸不准小八的攻击性,打量了下对方瘦小的身材,拿了八分劲儿,先发制人飞起一脚踹向小八的肋骨。 平时训练小八的基地人员都是以提升他身体素质为目标的,就算是教了搏击术也不过是个皮毛。张旭那虎虎生风的一脚把小八给吓着了,他慌慌忙忙地想躲却又哪里躲得过?只听“砰”的一声巨响,张旭那一脚正好踹找了他的肋骨,直把他纤细的身子踹飞了出去! 一旁的林建安“腾”地一声站起来,飞速跑过去弯腰查看小八的伤势。却见那孩子整个身子已经疼得弯成了虾米,嘴唇儿发白,只会哼哼了。 “少将……”林建安抬头看秦汀。 李司令问:“问问孩子还能不能站起来了?” “理论上讲是可以的。”秦汀抽出一张手边的报告,低头翻看,“林建安,拉他起来。” 林建安本来有些不忍,但秦汀都已经开口了,李司令也在一旁看着,他无法只好架着小八勉强站了起来。男孩一双漂亮的大眼睛已经有些含泪,只是勉强忍着痛,弯腰站着。 “张旭,出手的时候五成力就够了。”李司令吩咐。 场地中的两人再次分开,不过显然小八已经没什么战斗力了。张旭知道了小八的事理,再次出手的时候也含着劲儿,一触即止。但即使如此,小八也让人打的毫无还手之力,不停地摔倒又爬起来,仓皇躲避,狼狈不堪。 终于再一次被张旭击中肩膀后,小八仰面躺倒,在地上抽搐了半天起不来,半晌咳嗽几声,吐出一口血来。 “少将!”韩兴仁站了起来,皱眉说,“再这么下去可能会伤到内脏的……” 秦汀点了点头,转头看李司令。在得到他默许之后,对韩林二人说:“那你们带他去医务室吧,我等会儿就到。” 两人点了点头,同医护人员一起将小八抬上担架,出了训练场。 门关上以后,李司令转头对秦汀说:“小秦,这真的是你们研究出的生化武器?” “是的。”秦汀点了点头,表情也有些无奈,“只可惜我们没有亲眼见到他的变身,也不知道第一次是什么刺激导致了他的变身。从目前来看,八号的体能智商与正常人来说没有任何的区别。现在唯一能够确定的是,八号的本体是英国短毛猫,是十分常见的品种。” 李司令皱眉,叹了口气拍拍秦汀的肩膀:“你也知道,现在很多人反对生化武器的研究,这个实验室的存在,本来就是一些人的眼中钉、肉中刺。这次研究终于有了突破,我们一定不能放弃这个机会!小秦,我知道你压力大,但我给你半年时间,必须研究出促使八号变身的原因!” 秦汀沉默半晌,终于在李司令的注视下,缓缓点了点头。 第十章:同床共枕(一) 小八被抬进了医务室,由医务人员给他做了检查。 “左边的肋骨出现了骨裂,其他的都是皮肉伤,没有什么大碍。我们已经给他做了支架,近期不要做剧烈运动了。”医护人员给林建安和韩兴仁交代后,就出去了。 小八平躺在床上,面朝里一动不动,不知道在想什么。 “咳,小八,你感觉怎么样?”林建安首先出声,走到床边摸了摸男孩柔软的头发,“是不是——很疼?” 男孩没有吭声,固执地躲过了林建安的手,把脸更深地埋入了枕头里面。林建安的手僵住了,他和韩兴仁对视了一眼,互相都有点尴尬。在这小孩来到基地之前,他们都是三十多岁未婚的大老爷们,把前半生都奉献给了科学,从来不知道啥叫关怀、体贴。可现在小八是他们研究项目的一部分,他们都不得不做起了老妈子,试图体会小孩子的感受。 “那个,小八啊——你也别怪少将。”林建安苦口婆心地说,“其实他也是为了你好。这个、这个体能这种东西,早晚都是要训练的嘛,你早点知道了自己的差距也好……” 话虽这么说,韩林二人都知道秦汀根本没有半点儿体恤小八的意思。从始至终,他都是把这个男孩当做一个试验品来看待。秦汀工作繁忙,很少有时间真正接触小八,所以并不多了解他。但是从韩林二人的角度看,小八对于秦汀的疏忽与冷漠,一定有深深的失望和悲伤。 就在三人僵在屋子里的当口,医务室的门开了,秦汀从外面走了进来。他扫了一眼向内躺着的小八,对另外两人说:“你们出去吧。” “少将,小八他的伤势不轻,您——”韩兴仁想说您就算抖S体质,今天也务必请克制一下。 “知道了。”秦汀打断了他,韩林二人无奈,只得走出门外并关上了门。 秦汀走到床边,低头看着缩成一团儿的小人,说:“坐起来。” 小八身子一抖,没有反抗,缓缓坐了起来。他低着头,但也无法掩饰白皙的小脸儿上,那两行明显的泪痕。 秦汀沉默地看着他,沉声问:“为什么哭?” 小八狠狠擦了擦脸,低声说:“没什么……就是有点疼。” 秦汀皱眉,直觉小八没有说实话。不过这是他第一次直接接触小八的情绪表达,不知道怎么处理,也没时间考虑怎么处理,就直接略过这一块了。 “今天你表现的很好,”秦汀首先说,“这很好。” 小八愣了一下,还带着泪痕的脸显得有点呆:“我——我以为司令对我很不满意……” 秦汀摆了摆手:“那是我们的原因,和你无关。你已经很努力了。” 显然没有想到秦汀会如此夸奖他。方才还有些委屈流泪的小八,立刻忍不住破涕为笑,心中的喜悦一股一股地翻涌上来。 秦汀看着他,也不由得露出一个微笑:“刚才和掉眼泪,怎么现在又乐了?”真是小孩子脾气啊。 小八有些不好意思地抿抿嘴,低声说:“少将,谢谢你。我以后一定好好努力。” 秦汀点头,忽然说:“今天晚上你搬到我的屋子里面来住。” “好……什、什么?”小八随口答应过,却立刻反应过来秦汀在说什么,顿时傻在那儿了,“你说,让我去你的房间里住?!” 做这个决定,秦汀也考虑了很多。李司令给他的三个月时间,实在是很急迫,他必须抓紧攻破这个课题。平常他和小八的接触时间太短了,如果朝夕相处的话,或许会发现什么也说不定。 “就这么决定吧,今天晚上你就到我的屋子里来。”秦汀再没多说什么,站起身就开门出去了,留还出于惊愕之中的小八一人坐在屋子里面,久久不能回神儿。 秦汀刚走出去,韩兴仁和林建安就冲进屋子里面来了:“小八!少将和你说什么了?” 小八愣愣地回过头,说:“刚才少将说,让我晚上搬他的屋子里住去……” “什么?!”韩、林两人也不由得呆住了,“为什么让你搬他屋子里去?” “不知道……”小八甩了甩头,猛地从床上跳了下来,叫着,“快、快帮我收拾东西!我现在就要把东西拿到少将屋子里面去!” “呃……”看着刚才还梨花带雨的小人儿在一瞬间又变回小魔星的样子,韩兴仁和林建安顿时大感头大。 已经跑到了门口的小八猛地转过头,对两人吆喝道:“还愣着干嘛,来呀!” 好吧,那个脆弱无助的小男孩只是黑夜中的昙花,只对少将一个人绽放。等到清晨的大太阳一照,就枯萎了,他们这种凡人是无缘享受那种美的。 第十一章:同床共枕(二) 当天晚上十点,秦汀结束了自己在3号实验室的工作,随口交代了助手几句,就独自往卧室走去。 整个地下基地的结构很简单,前半部分为工作区,后半部分为生活区。除了必备的用餐、洗漱、娱乐、健身的区域,更多的是实验人员各自的房间。 时间已经很晚,大部分实验人员都回到自己屋子里面休息了。秦汀揉着有些酸涩的肩膀,顺着安静的走廊来到自己的房门口,将手按在墙上的指纹密码锁上,门“嘀”的一声开了。 屋子里面很黑,秦汀摸索着打开墙上的灯,关上门后便往里走,顺手脱下了身上的白大褂。屋子里面还是平日的摆设,只不过多了一个不速之客…… 纵使是镇定如秦汀,在看到坐在沙发上安静的男孩时,也吓得退了一步:“你、你怎么不开灯!” 小八连忙站了起来,有些无措地低下头:“我不用开灯也可以……” 不用开灯也可以?秦汀敏锐地捕捉到了他话中的意思:“你在黑暗中,看得和白天一样清楚?” 小八点了点头。 这应该是他本体猫留下来的某种特性之一。秦汀暗想,果然朝夕相处得话能发现更多东西。 然而今天他的工作量太大了,有点吃不消,此时一想事情就觉得头痛。秦汀揉了揉脑袋,指指卫生间说:“你先去洗澡吧,然后今天早点休息。” 小八连忙摆手:“少将去吧,我是在实验室洗过了才过来的!” 秦汀点头,便抬脚往卫生间走去,谁知一推门又是一惊:他虽然是个科学家,但怎么说也是个大男人,平日屋子也只能勉强做到整洁,说舒适什么的是谈不上的。然而此时他的卫生间与平时完全变了个样子,从镜子到浴池一尘不染,瓷砖地板已经被刷过了,上面铺着洁白柔软的白色毛巾。在镜子旁放着一盆新鲜绿萝,连屋子一角都放着一个小熏香炉,散发着温和的甜香。 “这、这——”秦汀指着卫生间,已经完全不会说话了。 小八站在他身后,紧张地揉着衣角:“我来得早,就自作主张帮少将收拾了下东西,不知道你喜不喜欢……” “这是你收拾的?”秦汀无法接受。他也挺韩兴仁说过,小八平时在二号实验室里邋遢的很,怎么一到这儿就这么勤快? 小八挠了挠头,羞涩地笑了笑:“少将,您快去洗澡吧,我帮您放洗澡水。”说罢,就很欢快地越过秦汀跑进浴室,开始放水。 那天晚上秦汀享受的完全是帝王式生活,连极细小的事情小八都为他考虑好了。洗完澡后,左手边就放着一大一小的两条毛巾,上面还带着沁香。地上铺着的白毛巾一直延伸到洗手池前,台子上放着漱口杯和牙刷,连牙膏都挤好了。在门边的一个小凳子上,放着他换洗的衣物,叠放的整整齐齐。 当穿好衣服后,秦汀看着镜子中的自己,不由得默然暗想:腐败,实在是太腐败了…… 他推门出去,沙发上坐着的小八立刻站了起来,为他端上了一杯蜂蜜水。秦汀不由得扶额,说:“小八,你不用伺候着我,自己洗洗睡就好了,你也累了一天了。” 小八乖乖点头,很自觉地从储物柜里拿出被子褥子开始打地铺。秦汀看了一眼,制止了他:“别睡地上了,不舒服。明天我让他们给屋子里再加一张床,今天你先睡我床上吧。” 小八的手一顿,有些无措地抬头:“这不好吧……没关系,我可以——” “别废话了。”秦汀打断了小八,帮他把拿出来的被子又放了回去,“快睡吧,明天还有好多事呢。” 说罢,他走到床前,抬手脱掉了上身的衣服,只留一条宽松的睡裤。虽然长期在实验室里工作,不过他也坚持锻炼,所以保持了很好的身材。宽肩细腰,肌肉块并不明显,但身体的线条极其流利,腹股沟上方的两条人鱼线极其鲜明地没入了裤子之中。 小八默默地看了一眼已躺在床上的秦汀,便也走过去,在他的身边躺下。秦汀一翻身,关了床头灯,整个屋子顿时陷入了黑暗之中。 第十二章:神秘的变身原因 地下实验室的夜很静,没有人声、汽车声,甚至连虫鸣鸟叫声都没有,静谧得有些诡异了。在这样的夜晚中,任何声音都会被无限倍地放大。 小八躺在床上,双手放在胸前,笔直地躺在床上,一动也不敢动。平常小八在二号实验室睡眠都很好,只要他想睡,基本上一沾枕头就着了。然而不知怎地,在这样的环境下,睡意却迟迟不肯来扰。 旁边传来轻微的呼吸音,秦汀已经沉沉陷入了梦乡,看来白天是累了。小八有些僵硬地转了转脖子,深吸了一口气又慢慢吐出,随机偷偷向旁边看去。 秦汀安静地侧躺在床上,沉沉地睡着。他没有普通大男人睡觉时的恶习,比如打呼噜、磨牙或说梦话,只是他的睡姿有一点不好,整个人是骑在被子上的,像无尾熊一样抱着被卷儿。 小八看着他,不由得有点好笑:他从没想过有一天可以看到这样的秦汀,这样毫无防备、卸下所有凌厉的他。 他的目光从那张清俊安宁的面孔,逐渐往下,停留在了那赤裸的胸膛上。在夜晚之中,他不用任何光线也可以清晰地看到那性感的锁骨、流利的肌肉线条,以及没入宽松睡裤的下腹…… 小八猛地转过了头,慌乱地喘了口气。就算是不谙世事,他也明白长期盯着一个人赤裸的身体是不对的。然而不知为何,旁边这个人如同黑洞一般,吸引着他所有的注意力。他的内心有一种渴望,但他也说不清楚他到底在渴望什么,不过可以肯定的是,和身边这个男人有关…… 在这样心烦意乱的焦虑之中,困意毫无预兆地来临了,小八闭上了眼睛,也朦朦胧胧地睡去了。 第二日,秦汀准时在早上五点半的时候醒了过来,他睁开眼睛,用两秒钟时间清醒了一下。他刚想坐起来,却忽然感觉脚踝的位置有毛茸茸的触感,他一转头,顿时惊得凉气直冒。 就在他旁边,昨晚还躺着一个纤细少年的地方,此时卧了一只巨大的动物!它身长起码有三米,若站直了估计得有两人人高,一身银白色的毛发如同原上雪,一尘不染。此时它正眯着一双眼睛,餍足地睡着,一条大尾巴还时不时地扫来扫去,看起来快活的很。 秦汀僵硬地坐在床上,看着身边的东西。待回过神后,他连忙轻轻地翻身下床,按下房间中的通讯器。五分钟后,他的屋子中就聚满了人,大家都还是一副刚从睡梦中清醒过来的样子。 “所以,您醒来的时候它就已经是这样子了?” 为了不惊醒那只庞然大物,秦汀和一众工作人员全都站在走廊上,开了一个小型会议。 秦汀点了点头,皱眉道:“是这样没错。而昨天晚上他也没吃或喝任何特殊的东西,变身原因应该不是饮食方面……” 一众人都沉默了下去。大家都是百思不得其解,这一年多过去了,他们有些人甚至开始怀疑当初在法国看到的那个东西,不过是他们的幻觉而已。然而在如此突兀的情况下,那小东西竟然变身了!还是在没有任何预兆、更无人目击的情况下。 纵使是秦汀也不由得烦躁地抓了抓头发,他最讨厌这种突发状况,事情应该都在他的掌握之下才对。 就在这时,屋子里面忽然传出了嘈杂声,一个实验人员破门而出,惊慌地叫道:“少将!少将它醒了——!” 什么?秦汀一震,连忙拨开人群冲入了屋内。却见本来卧在床上睡得香甜的大型猫科动物已经抬起了脖子,一双幽蓝幽蓝的眼睛正恶狠狠地盯着面前全副武装的人群,喉咙中还不时发出甚不友好的声音。 “少将!”保安队的队长李尚一把抓住了秦汀,“你那还是回避吧,这里太危险了——” 话音未落,就听动物昂头大吼了一声,抬手一爪子就把离它最近的一人给掀翻了,那人直直撞上了后面的墙壁,头一弯就昏过去了。 “少将!”李尚已经是在吼了。 秦汀眯起眼睛,不退后反而向前了几步,径直走到那动物的身前,沉沉地与它对视着。 一屋子人都被他这个举动吓得屏息静待,不敢移动半分,唯恐哪个举动就激怒了眼前的怪物。在所有人的注视中,秦汀盯着那双幽蓝色的眼睛,缓缓抬起手,抚上了它额头上的毛。 出乎意料地,这大型动物并没有被激怒。反而,在秦汀的抚摸下,它像是很舒服地眯起了眼睛,头也低下去放在了一双爪子上,撒娇一般地哼哼着。 “这……”所有人都怔住了。 秦汀看着眼前的动物,手向后一伸,平静地道:“镇定剂。” “啊……哦!”实验人员回过了神儿,连忙递上了大剂量的镇定剂。 秦汀接过来,左手上抚摸的动作不停,右手猛地将针管扎入了动物的体内。却见它蓦地睁大了眼睛,随即在镇定剂的催眠下,又缓缓合上了。 呼……众人都长出了一口气,擦了擦额上的冷汗。 秦汀退后了一步,对身后的实验人员说:“把它抬到2号实验室去,抓紧时间进行化验。” 一众人连忙答应,纷纷上前帮忙抬那个庞然大物。林建安站在一旁看着,低声对秦汀说:“少将,这件事情不能不报告给李司令吧……” 秦汀点头:“没错,你和韩兴仁跟我来,这件事情必须立刻告诉李司令。” 林建安追着秦汀的脚步往外走,着急地说:“可是少将,李司令已经昨晚离开基地了!” “什么?!”秦汀猛地站住了,回头不悦地看着他,“为什么都没有人告诉我这件事?” “昨天晚上京城发来急电,有紧急的军事情况需要李司令处理。”林建安低声说,“因为保密等级很高,所以我们也不能知道具体情况。因为已经很晚了,李司令就嘱咐我们等今早再告诉你,然后他搭乘飞机立刻就回京了。” 秦汀紧皱眉头。他原以为李司令还要在这里呆两天,除了小八的问题,他更想私下向李司令具体汇报一下一年半前TR89-7试剂失窃的事情。因为司令公务繁忙,嫌少有机会亲自造访基地,所以他也没抽出时间和司令当面会谈。本以为这次是个机会,谁知道—— “你现在就去给司令打电话,一通了就拿给我。”秦汀又抬脚往外走,“我现必须要去2号实验室盯着。” 第十三章:成熟 “你现在就去给司令打电话,一通了就拿给我。”秦汀又抬脚往外走,“我现必须要去2号实验室盯着。” 林建安答应了一声,目送秦汀走出实验室,便连忙走向通讯室。 在地下基地之中,普通内部人员是不能直接联系外部的,整个基地只有通讯室有与外界联络的通讯设备。而只有包括林建安在内的几位基地高级人员才有直接使用这些通讯设备的权限。 此时他走入了通讯室内,看了看时间,便直接拨通了司令飞机上的视频电话。 视频电话接通,那边出现的是李司令的秘书长焦林:“林博士,司令现在正在跟京城总部进行视频会议,您有什么要紧的事情吗?我可以代为转达。” “是紧急事情。”林建安沉声道,“是有关N16实验室的事情,一等加急,秦汀少将正在线上,请立刻连线司令!” 焦林犹豫了一下:“那我试一下,请稍等。” 那边的画面换成了待机状态,过了约有一分钟,李司令重新出现在了屏幕上。他的神态很疲惫,似乎有一丝焦虑:“建安?有什么事儿么,我这边很忙。” “司令,绝对是重要的事,我现在帮您连线少将。”林建安输入2号实验室通讯器的代码,“现在帮您转接。” 刚一拨通就被秦汀接了起来,从背景看他身后是一群忙碌的实验室人员,而他眉头紧皱着正从2号实验室的门内走出来:“林建安这儿没你什么事儿了。4号那边产生了异变,不知道跟这次八号变身有没有关系,你去盯着。” 林建安答应了一声,切断自己这端的通讯器就从屋子里出去了。 此时线上就剩下了李司令和秦汀两人。李司令首先皱眉问道:“你说变身?什么变身?” 秦汀拿着便携通讯器走入一个安静的屋子中,关上了门:“司令,昨天晚上小八变身了。” “什么?!”李司令大惊失色,“昨、昨天晚上?!” “是,不过还不能判断具体的时间。我已经将视频和图片上传到您的通讯器上了,您可以看看。” 李司令那边沉默了一分多钟,不过看他越来越严峻的表情,估计是被那些图片给震住了。半晌,他才再次开口:“小秦,这件事蹊跷啊……” “司令,这也是一个好机会。一年半了我们没有任何进展,这次将是一次重大突破。” 李司令疲惫地笑了笑:“你知道我这次急着赶回京城是因为什么呢?” “……您说。” “某N16实验室建立前的相关人员昨晚被发现死于家中,对外公布死因是煤气泄漏。”李司令沉声说,“不过事情绝对没那么简单。从各种证据来讲,已经有手眼通天的人在四处打探N16实验室的消息,而且我们不知道他们的目的是什么。中央已经高度重视这件事情,他们的态度是宁为玉碎不为瓦全。小秦,N16到了生死关头的时候。” 秦汀哑然。他不是个懂政治的人,但此时也明白事情的危机程度。现在已经不只是内部纠纷,而是国际问题。在这个节骨眼儿上,动一发而伤全身,谁也不能大意。 “小秦,我也需要反悔了。”李司令叹息,“昨晚说的三个月已经不现实了,我们的行动必须要随着情况变。幸运的是虽然事出突变,你那边也做出了重大进展。如果最后到了最后关头,我们只能鱼死网破了。” “鱼死网破……”秦汀的手慢慢抓紧通讯器,连指骨都开始泛白。 “没错。也许八号很快就要迎来它的初战了,小秦,做好准备吧。” 直到李司令下线,秦汀的大脑还在嗡嗡直叫,他已经出了一身的冷汗。没有人比他更清楚,一个被强制废弃的生化武器实验室和其实验人员会有怎样的下场。那是抹杀。彻彻底底的抹杀。事实上当初在他们踏入这个秘密的地下基地时,就已经签订了抛弃以前身份的协议。 但他们的努力不能白费!秦汀狠狠地甩了甩脑袋,支起身子深吸了口气,目光逐渐坚定起来。 就在这时,桌上的通讯器忽然响了起来。秦汀一把抓起来接通:“是我,什么事?” 那头是化验组的顾同伟。他的声音已经有点颤抖,满含着兴奋与激动:“少将!您最好快点来一趟2号实验室。我想——我们有了重大发现!” 什么?秦汀神色一凝,迅速挂断通讯器,转身夺门而出。 他几乎是一路跑到2号实验室的。进入屋内,却见几个实验组的高级负责人都围在桌前,一听到门响俱回过头来,脸上皆是满满的雀跃。 秦汀连忙快步走进,却见在他们中间、那高级的化学仪器检测仪中,放的只是一块破布。 “这是怎么回事?”他的语气有些差,此时任何人都经不起玩笑了。 然而顾同伟却毫不在意他的态度,只是十分兴奋地说:“少将,这是刚才在您的卧室里发现的。根据材料判断,应该是八号变身前穿的内裤。” “内裤?”秦汀皱眉,“然后呢?” “然后——我们在上面检测出了少量经验。” 什么?秦汀脸色大变,他一把抓住面前的化学检测仪,狠狠地看着那些分析出来的数据:这么说——这么说—— “少将,”一旁的韩兴仁用有些颤抖的声音说,“八号变身的可能性也许是——性成熟!” 第十四章:你在想什么? 八号竟然有生育能力? 在场所有的人在想到这个问题时,心脏都因兴奋而狠狠地颤抖了一下。他们谁也没有想到,这个在仓促间产生的生化武器竟然还有繁殖能力,这简直就是天上掉下来的巨大惊喜! 秦汀深吸了一口气,抑制住了胸中的兴奋之意,问道:“对八号的经验进行分析了吗?” “没有,数量太少了,无法进行有效化验。”顾同伟十分遗憾地说,“刚才实验人员也尝试直接从八号体内提取经验,但让人惊讶的是似乎在变身状态,八号是没有精子产生的。现在也只能等他恢复人类身体以后再进行抽取了。” 秦汀点点头,看了眼手表问:“他变身多久了?” “4小时27分钟。”林建安回答,“从正在检测的数值看——八号的血压、心率、脑波正在逐渐恢复人类水平,应该离变回人类没多长时间了。” 林建安判断的不错,半个小时以后,2号实验室内的庞然大物逐渐开始缩水、皮毛脱落、骨架收缩,在不到两分钟的时间内变回了一个纤细弱小的男孩。 刚变回来的他似乎还不怎么清醒,一双眼睛迷蒙地眨了眨,目光才逐渐凝聚起来。然当在他的视线周围的环境、以及自己赤裸的胸膛前,小八猛地瞪大了眼睛,“乎”地从试验台上蹿了起来,气急败坏地怒吼:“这是怎么回事儿?!” 周围的实验人员门纷纷后退了一步,他们还没从刚才他那凶猛庞大的印象中回过劲儿来,此时纵然小八已经恢复了往日毫无攻击力的状态,但他们依然不敢霍然上前。 此时门一开,秦汀带着几个人走了进来:“小八,坐下。” 小八一见秦汀,连忙乖乖坐了回去,有些窘迫地缩起腿挡住下身,红着脸问:“少将,这、这是怎么回事呀……怎么我还睡着觉就——” 秦汀皱眉看着他:“你对刚才一点印象都没有吗?” “刚才?”小八的脸色有点困惑,“什么刚才?” 秦汀身后的人互相对视了一眼,都从对方的眼中看到了惊讶之色。 “没什么。”秦汀顿了顿,便轻描淡写地带过了这个话题,“小八,你还记不记得你昨晚临睡前都做了点什么?” “临睡前?”小八挠了挠头,回想着,“我等你回来,放了洗澡水,然后在外面发了会儿呆,然后——” 秦汀打断了他:“不是这些。是我们都躺在床上以后,我关了灯以后,你都做了什么、想了什么?” 关了灯以后?小八哑然地张了张嘴,思绪顿时飘回昨天:那个安静漆黑的房间之中。身旁的男人随意地侧躺着,睡颜清秀而静好,在他的一呼一吸之间,一股独特的干净清爽的味道,在不算宽阔的床榻之间缓缓弥散看来…… 他的眼神逐渐迷茫了,与此同时,一种奇妙的感觉逐渐从下腹部缓缓上升,并逐渐蔓延到五脏六腑,甚至他的指尖。 “小八!”秦汀的声音把他叫回了现实。小八一凛,抬眼却见秦汀正定定地看着他,目光深邃而探究,“你在想什么?” 全屋子都安静了下来,大家都屏息,等待着小八的回答。在所有人的注目下,小八只觉得一股热气涌上了面颊,他有些尴尬和窘迫,下意识地不想把心中所想的画面讲出来:“没、没什么……” “没什么?”秦汀皱眉,声音冷了下来,“你在敷衍我?” 小八一颤,急促地说:“没有!我只是——只是——” 他并不理解世俗的伦理,对一个常人所有的欲望也毫无概念。只是在潜意识当中小八觉得,不想当中拿出来分享自己的秘密,供这些人用于科学研究。更重要的是,如果让少将知道了他的想法,不知道会产生怎样的结果…… 秦汀沉默不语,他并不擅长逼问别人的想法,更何况他对面的还不算是个人。他想了想,开口说:“其他的人出去。” 周围的人互相看了看,都习惯性地服从秦汀的命令,鱼贯从实验室中走了出去。林建安本想说什么,但韩兴仁冲他摇了摇头,两人便都沉默下来,跟着他人走到门外,关上了门。 秦汀待屋子里的人全部离开,便走到小八面前,拉了把椅子坐下:“现在这儿只有我们两人,你可以说说了。” 小八低头,有些紧张地低声说:“不、不是其他人的问题……” “不是?”秦汀皱眉,“这么说,你不想告诉我?那你想和谁说?林建安还是韩兴仁,我去把他们叫进来。” 小八不语。 “你还记不记得我前几天和你说的话?”秦汀的脸沉了下来,“你诞生的意义是什么?你的回答对我们的研究会很有帮助,所以无论你想了什么,多么光怪陆离,我都能接受!” 第十五章:片刻欢愉 小八很不喜欢他话中的那个“我们”和“你”,仿佛他们是两个个体。然而刻在骨子里的服从基因,让他无法不回答:“我、我在想一个人。” 秦汀眯了眯眼睛:“一个人?关于他的什么?”他并没有问那个人是谁,并不是尊重小八的隐私,而是他根本不关心与研究无关的东西。 “我想他——躺在我的身边。”小八微微闭上了眼睛,深吸了一口气道,“他睡着了,然后——他的侧脸很漂亮。” 在说这句话的时候,小八的声音有些颤抖,他能清晰地感觉到秦汀在他如此近的位置,就如昨晚在床上的时候一样。他们的呼吸相闻,共处一室。如果秦汀知道了正坐在他对面的自己,此时此刻正怀揣着怎样一种疯狂的想法,一定会杀了他吧? 然秦汀却并没有注意到小八脸色的变化。此时他的心情有些兴奋,因为终于可以确认小八变身的原因是性成熟了,这样一来距离完成李司令的任务又进了一大步。 他记录下了小八的描述,站起身微笑着拍了拍小八的肩膀:“你做的很好。现在脱下裤子,我要采集一点你的经验。” 采集?小八傻傻地看着秦汀从白大褂里面掏出了一个长长的、圆柱形的仪器,并打开了开关。 “赶快平躺着,愣着干吗?”秦汀瞅了小八一眼,又低头调试自动取精器的温度和功率。 小八的脸猛地涨红了,虽然他不太明白秦汀将要是怎么个取法,不过他已经感觉到这是个很尴尬。 ……(此处省略一千字) 屋内的灯太亮,一开始有些不适应,小八眨了眨眼睛之后,才看请了那近在咫尺的人。此时秦汀正坐在床边记录数据,见小八醒了,便抬头向他露出了一个微笑。 小八呆呆地看着他因微笑而便得柔和起来的清秀眉眼,一瞬间,似乎现实与幻想融合为了一体,整个世界只余面前男子的美丽容颜。 第十六章:扑朔迷离 那天过后,小八便被强制性搬出了秦汀的卧室。虽然秦汀本人表示并没什么,但是实验室的工作人员基于他安全的角度考虑,还是给小八安排了别的住处。现在小八就住在秦汀的隔壁,两人只有一墙之隔。 自从小八第一次变身之后,整个实验室的气氛都不一样了。以前对于生化武器的实验如同处于一团大雾之中,人们只能摸索前进,并不知道重点在哪里。不过现在如同阳光普照,工作人员们走路都脚底带风,红光满面。 这两天秦汀有些小感冒,因身体不适的原因在自己的房间里休息,但他并没有停止工作,几个核心实验组的负责人都聚在他的屋里开会。 “测试证明八号的确是具有生殖能力的。”顾同伟兴高采烈地宣布,“也许在以后我们可以通过自然的方法繁殖!” “繁殖?”一旁调研组的何家泼他的冷水,“你以为什么生物都跟你一样是单性繁殖吗?” “什、什么?!”顾同伟大怒,“谁是单性繁殖?” “啊——不对不对,你不是单性繁殖,你和你的右手相亲相爱,我们都明白!”何家毫不示弱地冷笑,“如果没有雌性个体,你告诉我怎么繁殖?!” “你、你、你——”顾同伟气得跳脚,一张娃娃脸涨得紫红紫红的,几乎都能滴下血来,“你胡说八道!” 大家都知道顾同伟和何家两人不对盘儿,无论是生活还是工作,他们啥事都能吵起来。何家看不惯顾同伟那一副书呆子样;顾同伟也厌恶何家的毒舌,两人即使当着秦汀的面也毫不收敛。 “行了行了,别吵了你们俩。”韩兴仁在一旁劝,“少将还病着,你们像什么样子?” 两人一怔,不由得都安静了下来,秦汀在他们心中还是很有威慑力的。 在他们争吵的过程中,秦汀一直在安静地看电脑,直到大家都安静下来,他才抬起头,微微一笑道:“吵完了?” 何家冷哼了一声;顾同伟显得很不好意思;“少、少将……” “我希望你们现在明确一个问题。”秦汀敲了敲桌子,“我们目前最大的目标,是研究出八号变身的原因,并引导他能够有控制地变身。繁殖什么的离我们太过遥远,可以列入将来的计划,但是这并不是现在应该想的。半个月,我们只有半个月的时间了。” 屋内陷入了令人凝重的安静之中。 “不过你们也不用太过担心。”秦汀语调一变,“现在我们已经有了很大的进展,迫在眉睫的事情就是要确定八号变身的原因到底和性成熟有多大关系。针对这一点,需要大家分工合作。” 接下来,秦汀交代了各组的任务和计划,众人领命之后便不再打扰秦汀休息,纷纷离开了他的卧室。 当门关上后,秦汀微微舒了口气,伸手拿起窗边的书准备看一会儿。谁知还没看两页,他屋子的门就又被推开了——这次来得时小八。 他端着个托盘走了进来,上面放着精致的菜肴和米粥,散发着浓浓的香味儿。见小八将托盘放在床头柜上,秦汀有些无奈地放下了书说:“小八,你不用做这些事情,今天的课业完成了么?” “都完成了!”小八抬头一笑,“少将你病了,我有些不放心……粥还是热着的,你要不要喝一点?” 秦汀本不太饿,但看到床前的少年一脸期待地蹲在那里,一双大眼睛扑闪扑闪地,让人不由自主地联想到了摇头摆尾的家犬,便随口说:“那就喝一点吧。” “哎!好好。”小八立刻笑逐颜开,手脚麻利地帮他盛了一碗粥递了过去,“有点烫啊少将,慢慢喝。” 秦汀拿起勺子,将软糯的米粒放入口中,缓缓咀嚼,一股清香在口中溢开。 “好、好不好喝?”小八双手扒在床上,有点紧张地问。 “还不错。”秦汀笑笑,顿了一下又问道,“小八,你对于那天变身,真的一点印象都没有么?” 见秦汀又提起这事,小八自己心情也有点沮丧:“真的没有啊,少将。我只记得很模糊的感觉,有些燥热、有些不安,就好像在蒸炉里睡了一觉。” 他是真的没有一点印象。秦汀微微颦起眉,不知道这在以后的训练中能不能有所改变。 “有件事情要告诉你。”秦汀将喝了大半的碗放下,想了想说,“从明天开始,你要在我的指导下做一些训练,能帮助你尽快适应自己的身体,然后在最短的时间内初战。” “初——战?”小八有些迷茫地重复了一遍。 “对,韩兴仁他们应该已经和你说过了,你作为一个高强度生化武器应该尽到的职责。”秦汀将手放在他的肩膀上,轻轻拍了拍,“我会帮助你适应你的身体。虽然你一点印象都没有,但我不得不说你变身后真的是十分强大。” 十分强大的——武器么…… “我十分高兴能为你分忧。”小八低下头说,“少将。” 那天晚上小八一也未眠,一直在想着明日训练的事情。第二日早晨,还未到凌晨他就起来了,一个人到训练场外面等着。 早上七点的时候,秦汀手拿着一个文件夹来到了训练场,后面还跟着何家和顾同伟抱着仪器。在看到小八时,秦汀明显一愣:“你在这里等多久了?” 小八连忙站起身:“没、没多长时间。” 秦汀扫了他一眼,没说什么,就推开门进了训练场,小八连忙跟在了他的身后。顾、何两人今天也没什么心情吵架,他们一进来就开始快速组装仪器,调试程序,不一会儿准备就完备了。 秦汀让小八用尽量舒适的姿势坐在一张椅子上,然后将一台电脑放在了他的面前:“这个训练很简单。我只需要你看一段视频,然后不要压抑身体的任何反应,准从它反馈给你的命令。有任何需要帮助的地方,只要开口问。” 小八点了点头,表示明白。 秦汀打开了视频,将声音调大就到监控仪器的那边去了,留小八一人看视频。 影片的开头是很正常的日常生活,一对新婚夫妇甜蜜地踏上他们的蜜月旅行。但逐渐往后,主人公的动作和语言都开始露骨起来,在酒店房间里面,他们亲密相拥,深深地接吻,并褪去彼此的衣服。 看着看着,小八的脸逐渐红了,他的坐姿也变得僵硬起来。他知道男女之爱是怎么回事,但从不知道他们是怎么做的。屏幕里的夫妻肌肤相贴,用手和唇探索着对方,显得如此渴望而急切。那些白花花的肉充满了屏幕,他向移开目光,但却不知看向哪里。 “少将,这很奇怪。”看着监视器上显示的数据,顾同伟皱起了眉,“他的心跳加快,荷尔蒙激素分泌量增加,呼吸频率也加速,但是——” “——但是这不是完全的性冲动。”何家借口。 秦汀走过来,观察着监控器中小八的表情,半晌他的表情也不由得凝重了起来:“这是尴尬。” “没错。”何家点头,“一般人在看到性爱场面的时候除了脸红心跳,产生性冲动以外,还会不由自主地偷看,这是人之常情。但是小八的反应却很奇怪,他在回避电脑屏幕,似乎觉得观看那些场景是很——肮脏的。而且他的心跳和呼吸频率都成抛物线趋势,在达到一个顶点后开始回落了。这是不科学的。普通人在达到高朝前是不会有这种反应的。” 秦汀沉默半晌,走过去把视频关了。椅子上小八连忙出了口气,尴尬地揉了揉脸,对秦汀说:“少将,你给我看这些干嘛啊……” 秦汀靠在桌子上,定定地凝视他:“你刚才看这些视频,有什么感觉?” “没、没什么感觉啊。”小八红着脸挠了挠头,“就、就是蛮不自在的……少将,这真的是训练的一部分么?” “是,你今天配合的很好。”秦汀拿着文件夹简单记录了几个数据,“你现在就回去找韩兴仁和林建安他们去吧,做日常训练。” 小八点点头,乖乖地走了出去。 待门一关上,秦汀顿时长出了一口气,紧皱着眉在椅子上坐了下来。一帮的何家和顾同伟对视了一眼,都从对方的眼里看到了忧虑和疑惑。 半晌,秦汀终于沉沉地开口:“难道我们一直以来的考虑方向都错了么?难道小八并不是因为性冲动——” “不可能!”顾同伟脱口而出,声音大的有些吓人。他见秦汀和何家都抬头来看他,又连忙说,“少将,我觉得只是咱们的考虑方向有误。也许性冲动并不是引起变身的唯一因素,还有其他的条件,我们没有想到。” “难道必须是晚上?”一旁的何家沉吟,“还是必须在睡眠中进行?” “八号的第一次变身的确是晚上。”秦汀赞同地点了点头,“只是不知道是不是在睡眠之中。而且我觉得,八号的变身和他的自主思维很有关系。” “自主思维?” “没错。”秦汀缓缓地道,“也许,他必须想到一些特定的什么东西,才能够引起变身也说不定……” 第十七章:同性之恋(一) 接下来的几天,秦汀带领着他的团队又做了一系列的实验,包括睡眠刺激、在晚上的刺激,却一无所获。小八对任何类型的性刺激都提不起半点兴趣,就连把他自己关在屋子里面,让他自己通过幻想达到高朝,也没有引来变身。 这日,小八在吃完早饭之后被实验人员告知,韩兴仁外出探亲,林建安出任务了,所以两人都不在基地。这种状况是很罕见的,一般他们两人中总有一人留下来照顾他。小八想去找秦汀,却被告知少将正在会议室开紧急会议,不能见人。 小八彻底地闲了下来,平日里不觉得,现在没人管他还真有点寂寞。基地的工作人员都很忙,他纵使碰见了相熟的人,人家也和他聊不到两句就急匆匆地走了。 小八溜溜达达,不自觉就来到了基地的健身馆附近。现在是工作时间,这里的人很少。小八扒着玻璃窗户往里面看了几眼,看不到认识的人,就蔫蔫的想往回走。谁知刚一转身,就被人叫住了。 他回过头,却见何家穿着背心短裤从游泳馆的门里走了出来。他手里还拿着毛巾,正在擦滴水的的头发,看来是刚洗完澡。 “你在这里干嘛?”何家走到小八面前,打量了他一眼问道。 小八只在以前实验的时候见过何家一次,印象中他是个板着棺材脸、却总是毒舌不断的阴险男人。不过他一向只在秦汀面前做低伏小,面对其他人也不懂得什么叫规矩和畏惧,所以此时也只是淡淡地斜了何家一眼,说:“随便转转。” 何家的手一顿,眯起了眼睛:“林建安和韩兴仁他们呢?今天你没有日程安排么?” 小八不耐烦地咂了下嘴:“关你什么事。”说罢,转身就想走。 “慢着!”何家叫住了他,“你等我一下,少将交代了事情要我问你。” 少将?小八立刻顿住了脚步,回头看何家。而何家只是微微一笑,回身从游泳馆里拿了自己的包,便带着小八往自己的宿舍走去。 何家来到自己的房门前,掏出卡一刷开了门,率先进入门内。小八跟在他后面,随意打量了下周围的环境。干净、严谨、整洁,甚至到了神经质的地步。 真是个龟毛的人。小八案子撇了撇嘴,暗自在心里下了结论。 “你先坐在那里,我去拿档案,有几个问题要问你。”何家扔下了包,一回身却见小八拿起了自己桌子上的摆的相片,不由得皱起了眉,“我让你动我东西了么?” 小八看着相片里两个亲密相拥的男人,仿佛没听见他警告似的问:“这是谁?你弟弟?” “不是。”何家走过来拿走了照片。 “那是谁?”小八紧追着问了一句,语气中竟有些紧绷。 何家拿着相片的手一顿,回头看了一眼身后的少年。却见他一惯闲散而顽劣的脸,此时竟然涨红了起来,两侧鼻翼微微闪动着,一双眼睛流露出急切而期盼的表情。那种眼神仿佛是久旱的人,远远看到了沙漠绿洲一般。 何家的心里微微一动,一种难以置信的猜测浮上了心头。他不动声色地看着小八,随意地回答道:“这是我以前的男朋友。” “男朋友?!”小八的声调猛地拔高了,又尖又利像一只被踩了尾巴的猫,“可、可你们都是男的啊!” “这有什么。”何家耸耸肩,将相框摆回了原处,“你没听说过同性恋么?异性相爱是异性恋,同性相爱是同性恋。看不出你年级没多大,思想倒挺守旧的,反应这么大。” 小八顿时紫红了脸,磕磕巴巴地道:“那、那少将他们都没说什么?” 何家嗤笑了一声:“他们都知道。不过这是我的问题,和他们也没什么关系。” 何家的话一字一句,都如重锤一般砸在小八的头上。他也不知为什么,在听了这番话后,竟然头晕目眩,心中有一种急切而汹涌的感觉一股脑儿地没了过来。因为这种感觉太过激烈,小八甚至无暇分辨那是什么,只知道自己已经连呼吸都有些紧张了。 仿佛是整个黑夜,透出了唯一的一点星光。 在此过程中,何家一直在静静地看着小八,将他的每个神情都尽收眼底。半晌,何家终于抬手拍了拍小八的肩膀,淡淡地说:“你回自己的屋子里去吧。” 小八一惊,勉强从纷乱复杂的思绪中回过了神来:“你、你不问问题了么?” “已经用不着了。”何家收起了自己放在桌子上的文件夹,平稳地道。 半个小时以后,秦汀正在主持的紧急会议被匆匆赶来的何家所打断。当着在坐的一众实验人员,以及在远程视频彼端的高级领导,尚穿着运动服的男人扫视了一圈,终于缓缓开口:“我怀疑,小八是个同性恋。” 第十八章:同性之恋(二) 会议室里的无关人员都被清理了出去,只留下了几个核心负责人。房间里一片安静,秦汀坐在首位,看着何家刚刚赶出来的一份简陋的报告,沉吟不语。 终于在这篇沉默中,本体组的陈强首先忍不住了:“何家,你说八号他——他是一个同性恋?” 何家缓缓点了点头。 “不可能!”陈强怒气冲冲地拍桌,“不可能!” 首先八号的本体是猫这个事实已经让他有点难以接受了,现在又说这个从动物变异过来的人类竟然是同性恋?!这简直是在质疑他的专业水平! “八号怎么可能是?”陈强堪堪压下怒火,企图说服何家,“八号是猫变过来的吧?可是猫并不分同性、异性恋啊?” “八号保留了部分猫的习性不假,但是同性恋和异性恋的基因并不包括在他的本体之中。就算是人类,也是等到有了一定阅历之后,才发现自己的性向。客观来讲,没有人的性向是刻在DNA中的,八号也一样。”何家靠在椅背上,冷冷地看着陈强,“而且,猫有没有性向之分,现在科学界也没有一个定论吧?” “什么?!”陈强这个极度好强的人,最讨厌别人在他的专业领域质疑他的权威,此时一听何家的话更是暴跳如雷,“你想说你比我还了解动物学?” 何家冷哼了一声,别过头不说话,一副“懒得和你多说”的样子。 “就是就是!”此时一旁的顾同伟也加入了战团,从刚才开始他就一脸被雷击的样子,此时终于回过神儿来了,“何家,是不是因为你是个死GAY基佬,所以连看一只猫都觉得是同性恋?!” 他的话音一落,屋子里除了秦汀以外的众人顿时心头一沉,不约而同地暗暗骂了声:顾同伟这没脑子的二货! 果然,何家听完这话,竟然凉凉地笑了起来,笑得众人皆觉一股寒流滚过毛孔:“顾同伟,你还记得半年前我给研发机构做得那个性向测试的软件么?” 他话题换的太快,刚才还斗志昂扬的顾同伟顿时有点儿回不过来神:“啊?恩——记得啊?” 何家不紧不慢地站起了身,双手撑着桌子缓缓向前靠,双眼紧紧地盯着顾同伟:“当时,你也做这个测试了。顾同伟,可你从来没有问过我答案呢,你现在想不想知道?” 咔嚓——一个雷劈了下来,刚刚回魂儿的顾同伟顿时被烧的外焦里嫩,转瞬就风化在了众人“恍然大悟”的眼神之中…… “好了,大家安静。”在此过程中一直没有说话的秦汀敲了敲桌子,开口道,“何家,你的报告我看过了。除了有些简陋之外,我觉得总体来说还是有一些说服性的。” “什么?!”陈强怪声叫道,“少将,小八可有您的DNA片段。您做这种结论,那不就是等于说——”他的后半截话被坐在对面的何家一个恶狠狠的“蠢货”眼刀给逼了回去。 秦汀微微一笑,并未因陈强的话而动怒:“就如何家所说,人的性向与DNA之间的联系还是个未解之谜,不能轻易下结论。而且,我的性向各位应该是再清楚不过了吧?” 屋子里沉默下去,大家都默默点头。 “这个问题需要深究。顾同伟,今天晚上你就回去准备性向测试的软件,明天让小八接受测试。”秦汀收拾文件站起了身,“啊对了,今天到底是谁排的班?回去告诉总务的,韩兴仁和林建安两个人必须至少有一人在基地待命。下次这种两人同时外出的行为,必须避免。好,散了吧。” 当日晚上,正在办公的秦汀被敲门声打断了。他揉了揉眉心,扬声道:“进来!” 何家推门走了进来。他看了一眼秦汀,一言不发地将手中拿的报告放在了桌子上,往前一推。 秦汀拿起报告,略过前几页的实验数据直接到最后的结论页。却见白底黑字,明明白白地写了几个大字:Homosexual,confirmed. 他长长出了口气,将报告扔在了桌子上,往后靠在椅子上揉了揉眉心。 何家看着秦汀的表情,缓缓地问:“少将——觉得烦心么?” “怎么能不烦?”秦汀苦笑了一声,放下了手,“和那帮脑袋幼稚的家伙没办法说,不过——八号是同性恋这件事情从各方面来说,影响都不太好。我该怎么向李司令解释,咱们的实验室创造出了一个同性恋生化武器的事情呢。” “其实没什么好解释的。”何家微微一笑,语气轻松,“因为他们没有必要知道这件事情。” 秦汀敲打桌面的手一顿,抬眼看了下何家。 “少将您别这么看着我。”何家耸了耸肩,“就如陈强所说,猫那里来的同性恋这一说呢?八号他是个变异体,他的身上还有很多未知。他的同性基因哪里来的?是否所有的变异体都是同性恋?在这些东西没有明确之前,还是不上报上级比较稳妥吧。” 秦汀皱眉想了片刻,终究也不由得不承认这是唯一的办法,不由得苦笑了起来:“那——也只能这样了。” 何家也笑着点点头。他又从口袋里拿出了一封简报,放到了秦汀的桌上:“说完了不高兴的事儿,我给您个好消息……这是我刚才路过通讯室时,顺便帮您带过来的。” 秦汀拿起简报,一边展开一边随口问:“什么事情?” “是嫂子的来信。”何家笑言,“她说要来看您,明天就到了,顺便带来了家里的自制牛肉干。” 第十九章:爽约 晚上被何家拉着做了一堆奇怪的测试后,小八已经很累了。他回到自己的房间里头刚挨到枕头没多久,就被出任务归来的林建安给吵醒了。他回到基地,听说自己和韩兴仁因巧合同时缺席,吓得不轻,连忙过来看小八。在确定了他没事之后,才千叮咛万嘱咐地离开了房间。 小八本来困得不行,被他这一闹也睡不着觉了。在床上辗转反侧到快一点,忽听隔壁房间门开合的声音,不一会儿又传来倒水、翻书的声音——秦汀回来了。 实验室房间与房间的隔音效果理应来说是很好的,但是对于变异体的小八来说,每个正常人听到的声音都被放大了4倍。 他在床上犹豫了一下,终究是起身下床,来到他房间里与秦汀屋子相连的门边,轻轻敲了敲门。 门那边翻书的声音立刻停了,过了半晌,门被打开了。秦汀站在门边,穿着一件宽松的居家服,鼻梁上还带了一双黑框眼镜,显得年轻了很多。 小八顿时有些紧张,略微结巴地说:“少、少将,你怎么还没睡?” “我也要问你呢。”秦汀转身回到屋里,看着少年将门关起,“你明天没有预定么?还不休息?” “啊,明天是基地统一的休息日,我也能跟着歇歇。”小八挠了挠头,“不过少将你要是有什么特殊的任务要我完成,我也可以的。” 听到“休息日”的的时候,秦汀明显恍了下神,不过还是马上说:“不用。你也累了很久了,明天就当放松,好好调节一下吧。” “是!”小八很开心地笑了起来。他偷眼看了下秦汀,又小心翼翼地说,“那——韩兴仁他们明天可能要约我一起打篮球。少将你——能不能来看啊?” 秦汀拿着茶杯的手一顿,抬眼看向小八。年轻男孩子那张漂亮的脸正充满了期待地看着他,那双明亮的眼睛中闪烁着毫不掩饰的仰慕和——依恋。 他的心突地一跳,不知怎么地就想起了何家给他的那份性向报告,以及上面大大的Homosexual,confirmed。 不过这种荒唐想法很快就被抛到了脑后,秦汀向急切等待着的小八微微一笑,同意了:“好,我明天回去看。” “真、真的么!”小八开心地跳了起来,有些忘形地抓住了秦汀的衣袖,“少将!谢谢你!谢谢你!” 秦汀垂头看着身边如同小狗般摇头晃尾、兴奋不已的孩子,也不由得被他的快乐所感染,笑了出来。果然刚才的想法太过荒唐了,现在小八看自己的眼神,明显是对待长辈的依赖之情。 这么久以来的第一次,秦汀看着小八时的心情变得柔和了。他想,也许这个男孩是真的人类也说不定。这个会哭、会笑、会生气,也会爱的孩子。然而与此之外,小八那些复杂的身份和同性恋的事实,在他这个创造者及科学家的眼中,其实并没有那么重要。 第二天,小八如约和韩兴仁他们在篮球馆见面。基地的实验人员平时除了工作,业余生活是很贫乏的,只在偶尔轮班休息的周末才能打打篮球放松。 其实在整个基地里面,除了秦汀以外的人对于小八这个混世魔王都怀着几分畏惧之情。一方面是因为传说中他那超强的战斗力,另一方面则是因为这小孩冷傲冷傲的,十分不好相处。 然而韩兴仁和林建安显然是两个倒霉的老妈子。因为身上背了小八这么一座大山,所以纵然是休息日,也必须背着。 到了篮球场,小八面色如常地和众人打了个招呼,便开始自顾自地场边做准备活动。大家冷眼旁观,却见今天这小祖宗格外安静,不找事儿不蹦跶,一反常态。心中在暗暗松了口气的同时,也心存疑虑。 小八在场边压着腿,眼睛时不时地往篮球场的观众席那边瞅,却一直不见那个心中希望见到的人,不由得暗暗焦虑了起来。过了一会儿,韩兴仁在场上打了几个球热身,下来喝水的时候,被小八给拦住了:“少将怎么还没来?” “少将?”韩兴仁一脑袋问号,“他今天不会来吧,他休息啊。”昨天已经从何家那里听说了,嫂子要来看少将,所以今天他应该不会露面吧。 “什么?”小八立刻急了,“怎么可能!他答应过我的,会来看我打球的!” 韩兴仁连忙陪着笑了两声,心里却道,人家小夫妻多长时间没见了,哪有功夫来看你小子打球?不过他知道说出来便又是一场血雨腥风,于是就假意安慰说:“他每天工作那么长时间,好不容易休息了还不睡个懒觉?你看现在才几点。你别急,先下场和我们打着,说不定他过会儿就来了呢。” 小八心中虽有不忿,但知道他说得在理,就跟着他进了场地。 球场上的都是一帮技术宅,平日里就知道蹲实验室了,难免有些缺乏运动。所以众人打篮球,也都是以娱乐为主,嘻嘻哈哈得并没有什么高水平的发挥。在这一群菜鸟中,小八也可算是鹤立鸡群。他弹跳力好,反应敏捷迅速,跑得也比谁都快。没一会儿就把其他人拉下一大截去。 “停停停!”还没半个小时,顾同伟首先受不了了。他负责防小八,谁知这小子动作贼快,还没一眨眼儿的工夫就从他胳膊底下钻过去了,比泥鳅还滑!他受尽了队友递过来那鄙视的眼神,现在开始嚷嚷了,“不公平!凭什么我总是防小八!我要求换人!换人!” “你个怂蛋!”对方球队的陈强嗤笑了一声,讥讽道,“还胜不过个十八岁的孩子,好意思在这儿吵吵你。” “靠!”顾同伟大怒,“咣当”把球一摔,“陈强咱俩一对一!看谁强点!” 两人隔着半个球场,顿时叫上了板儿。 然而小八却不胜其烦,其实他刚才一直有些心不在焉,因为秦汀还是没来。要是秦汀不来看球,他才没工夫陪这帮人打球呢。此时一听顾同伟耍小脾气,他立刻开口说:“没事儿,我不打了,你们继续。”说罢便掉头往旁边走去。 “呃……”顾同伟有点傻眼。他是典型的雷声大雨点小,也就是抱怨一声,其实他是这群人里最害怕小八的那一个了。此时一件小八掉头走人,他立刻有点儿肝儿颤,“韩、韩兴仁,他会不会生我气了啊……” 韩兴仁有些无奈地冲他摇了摇头:“放心,不是因为你。”他望着小八离开的背影,暗暗在心中叹了口气。 从篮球场出来的小八,开始四处找人问秦汀的下落。其实知道秦汀妻子来看他的人并不多,所以被问到的人大多茫然地摇头。直到小八找到通讯室,在那里碰见了林建安。 “你说少将?”被小八逮到的时候,林建安正有些吃力地抱着一大摞摇摇欲坠文件,所有脑子有点不够用,“他刚刚回房去了啊。” 回房?小八顿时紧张了起来,难道少将身体不舒服?他顿时没了寒暄下去的欲望,转身就匆匆往回跑。 林建安有些奇怪地看着小八的背影,转身走了两步,顿时想起来了一件事。他连忙回头叫:“哎,别去!少将今天有人来找他——” 然而小八早就跑的没影了。 来到秦汀的房门前,小八深吸了口气抬手敲敲门,没反应。又敲,还是没反应。按门铃,还是没人应门。 难道他不在?小八有些奇怪。不过为了以防万一,他转身进了自己的屋子,打算从他和秦汀房间连着的那道门进去。平日里这道门是不锁的,为方便秦汀随时监控小八的状况。此时小八把手放在门把上轻轻一转,门“卡崩”一声就开了。 其实从门开了一条缝的刹那,小八心里就涌起一股焦虑而烦躁的情绪。但他没工夫想那么多,只是深吸了一口气,一把推开了门。 第二十章:心电感应 然而映入眼帘的场景,却让他顿时五雷轰顶,如石人一般僵立在了门口。 就在他三米远的地方,身材修长的男子正低头温柔地亲吻着怀中的女人。他的手臂环着那女子纤细的肩膀,用极度缠绵的态度吮吸着对方的嘴唇,爱意悠远。而那女子也搂着秦汀的腰,如一枝菟丝花纠缠着她生命中的树枝。 即使是小八,也能感觉到他们那缠绵眷恋的情愫。 这个场景,小八曾经在脑海中幻想过很多遍、很多遍。但仅仅是想,都让他感觉到难以言喻的罪恶。而此时,他亲眼见到秦汀和这个不知名的女人亲密接吻纠缠!他只觉得自己的理智被一把熊熊大火烧的半点不剩!一种极致燥热的狂怒情绪,迅速席卷了他所有的神经!如果此时他有一把屠刀!他一定会——一定会—— 被秦汀搂在怀中的女人似乎感到了什么,她微微侧过头看去,一眼看见了站在门边那如同修罗般的美丽少年!他身上散发出的戾气吓得她顿时尖叫了出来,一把推开了秦汀。 秦汀也立刻停下了动作,猛地回头看去,双目正好与小八的对视。少年那几乎被血红色充满了的眼睛,让他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寒战。 “小、小八?”秦汀的声音还有些不稳,但明显带了一丝薄怒,“你在这里干什么?出去!” 小八僵立在那里。 对眼前男人的服从已经刻在了他的基因之中,让他没有反驳的余地。然而在他的内心深处,有一种极度狂躁的感觉正在汹涌、翻腾!这一次,只这一次,他不想服从这个人。他想征服他! 这两种极端的情绪在他的身体中冲撞,让小八的身体瞬间滚烫了起来。他几乎能感到自己的热血在沸腾,每一个毛孔都在往外冒蒸汽,熏得他晕晕乎乎的。负面感受在身体中膨胀、膨胀。他甚至能听见自己的骨骼发出“嘎吱”的响声,肌肉的线条都在不停绷直…… 秦汀惊愕地看着门口的少年涨红着脸、发出一声声痛苦的嘶吼,身子不停地伸长胀大,雪色的毛发迅速覆盖了整个身体,当那双眼睛再睁开的时候,已经是如冰雪一般的墨蓝色! 他竟然当着自己的面变身了! 身边的女人早就吓得连尖叫都没有力气,只是瑟瑟发抖地缩到了一边,几乎瘫成一汪水。秦汀缓缓拍了拍她以示安慰,随机试探性地向前探身,轻声叫道:“小八?” 蹲在门口的巨兽几乎占满了整个室内,它呼哧呼哧地粗喘着,蓝色双眸极度焦躁地盯着秦汀。 秦汀慢慢往它的身边靠去,口中说着:“别慌。是我,认识我么?” 虽然并不太确定,但是他能明显看到面前巨兽眼睛中的情绪,那是属于人类的情绪。秦汀极其缓慢地靠近它,终于手缓缓触到了它头顶的毛发,抚摸了起来。 在秦汀的动作下,巨兽的情绪终于渐渐平静了。它闭上眼睛,嗓子眼儿中发出了一声声意味不明的呜咽。而就在此时,秦汀的耳边忽然出现了一些杂音。刚开始还不甚清晰,如同无数人在低声细语。然而逐渐逐渐,那些声音清晰了起来,并且汇成了同一个声音! 那个属于小八的声音!此时正在极其痛苦而悲伤地一句句唤着:“少将……少将……” 秦汀猛地放开了手,震惊地站在当地。纵使不用问别人他也清楚,这个声音来自他的大脑深处! 这怎么可能?纵然是接受能力强大的秦汀,此刻也是呆若木鸡。他虽然研究的是“超现实”的科学,但是心电感应这种东西对他来说还是太过玄乎了! 平定下心思,秦汀闭上闭上眼睛,又将手放在了小八的额头,在心中默念:小八,你怎么了? 随即下一秒,脑海里便传来小八呜咽的声音:少将——少将我好难受啊……好烫,好闷得慌…… 好,你不要急,不要慌。现在告诉我,你还记得刚才推开我房门的时候么? 记、记得…… 那你现在睁开眼睛,低下头看看自己,然后告诉我你和刚才有什么不同。 雪白的巨兽慢慢睁大蓝色的双眼,低下了头扫视了自己一圈儿,却忽然发出一声惊天动地的怒吼! 秦汀被它一个动作给甩了出去,背猛地撞上了后面的墙壁,整个人疼得缩成一团。然而他脑海里的声音却并没有消失,只听小八哭泣着叫喊:少将!快救救我!我怎么了?我怎么变成这样了…… 秦汀的嘴唇发白,瘫在地上不停发抖,他怀疑自己的骨头可能断了。他勉强转过头,对在旁边瑟瑟发抖的女人说:“何苗,床头有通、通讯器,快叫人来……” 那女人猛地回过神儿来,连忙扑过去按下通讯器,大声求救。 不到两分钟时间,秦汀卧房的门就被武装人员给打开了,一队医疗人员冲进来把秦汀放到担架上抬出去;另一众实验人员趁小八不出意外,给他打了镇定剂,这一次骚乱才总算平息。 秦汀被抬到医务室里做了详细的检查,随后便被运送到了病房里面。不一会儿,体检结果出来了,果然是骨裂。 秦汀听了也并没有太多惊讶,只是问送检查结果来的何家:“小八情况怎么样了?” “刚才恢复了人形,现在正在睡觉呢。”何家把报告放在了一边,“他心率什么的回落的很快,估计能比上次更快恢复人形。” 秦汀点点头,还没来得及说话病房的门就被打开了,脸上泪痕未干的何苗走了进来。何家一看这两人情况,连忙起身告辞,出去的时候还把门给带上了。 何苗走过来,又狠狠擦了擦脸上的泪,才抓住秦汀的一只手低声哽咽:“你吓死我了……” “对不起、对不起。”秦汀也是充满歉意,手安抚性地摸着她的肩膀,“你难得来看我一次,却又碰上这种状况,吓着你了。” “那到底是什么怪物啊!”何苗倚进了秦汀的怀里,声音还有些惊恐,“秦汀,难道你一天到晚都在和这种东西打交道么?” 秦汀摸了摸她的头发,微笑道:“这是个意外。平时那孩子乖巧温柔的很,只是这两天我们实验做得有些频繁,可能刺激他变异了。他现在已经恢复人形了,你要是愿意,还可以去看看他。” 何苗沉默了一下,最终还是摇了摇头:“不要了吧,那是你实验的东西,我还是避嫌比较好……秦汀,其实我刚来的时候就想问你了,你什么时候才能从这个实验室出去啊?” 秦汀的手一顿,随即柔声说:“你不是一早就明白我的工作性质了么?” “是,可是我没想过会是这么难熬。”何苗的声音有点苦涩,“我们一年到头都见不到面;结婚6年了,连个孩子都没有。我理解你,可是我爸妈已经开始催了,咱们不能因为你的工作而耽误了孩子啊……” 秦汀默然。他知道自己对不起妻子,让她这么长时间独自在外,跟守活寡没什么区别。想到这里,他更加歉然:“苗苗,让你受委屈了。”他顿了顿,又说,“也许——下个月我有一次出外勤的机会,那时候我能趁机请一个周的假,我们一起休息休息。” “真的么?”何苗的眼睛顿时亮了起来,兴奋地追问,“你没骗我?” “骗你干什么?”秦汀失笑,低下头细细亲吻怀中妻子的嘴唇,“那时候我们多努力努力,马上就有孩子了。” 何苗“噗嗤”一声笑了出来,低低地骂了句:“流氓……” 第二十一章:痛而无声 何苗并不能在基地呆太久。而现在秦汀明显公务缠身,所以他们两人又说了一会儿话,秦汀便让基地人员送她出去了。 何苗刚走没一会儿,就有人来汇报:小八醒了。 当秦汀被韩兴仁推着来到2号实验室门前时,看到的正是小八一人坐在实验台上,怔怔发呆的情形。 听到门口有声音,小八忙抬起了头,在接触到秦汀目光的那一刹那,他明显地颤抖了一下:“少、少将……” 秦汀冲韩兴仁摇了摇手,自己转动轮椅进入了实验室内,韩兴仁退了出去给他们关上了门。顿时屋子里只有他们2人无声对视。 半晌,小八终于发出崩溃的呜咽声,并将头深深地埋到了手心里:“少将……我究竟是什么东西……是我伤了你么……” 秦汀坐在轮椅中,沉默无言。他深知,虽然小八一早就知道自己是“生化武器”,但他从诞生开始就是作为一个人类而生活着,并且在变身的时候毫无记忆。所以,这一次可以说是他第一次正视自己的本体,这无异于一个正常人类忽然发现自己是一个不人不鬼的怪物。难免会产生身份上的质疑。 秦汀在心中叹了口气,将手放在了小八的腿上,说:“小八,我有些话要说。” 小八的手一顿,慢慢抬起了脸,那双伤挂着泪水的美丽眼睛闪烁着凝视着秦汀。 “你方才看到的自己,是无数科学家日以继夜数十年所产生的结晶,世界上没有比那更美丽的生物了。”秦汀平静地说,“那样的你是国家未来的骄傲,是兼备‘智能’与‘力量’的高级武器。人形的你对我来说不过是个乳臭未干的小孩子;但是变身后的你,能产生让我都不由得臣服的力量。小八,你不必为此而困惑纠结。” 小八的嘴唇微微抖动,似乎有千言万语,但都冻结在了唇边。他抬起手,附上了秦汀放在自己膝盖上的手掌,缓缓握紧:“少将,是真的么?我真的是你的骄傲么?” 秦汀并没有注意到小八将他原话中的“国家”换成了“你”,他只是点了点头说:“没错。” 这样一个简单的词语,已经足够支撑起了小八整个世界。他滑下了床,以一种臣服的姿态跪在了地上,将脸颊轻轻靠在了秦汀的膝盖上,低声说:“少将,谢谢你……谢谢你……” 秦汀微微一笑,伸手摸了摸少年柔软的黑发,换了个话题:“你还记得这次变身是因为什么吗?” 在秦汀心中,还是怀疑小八变身与性冲动有关。但是他看AV的时候没有反应,在看到自己与何苗时却变身了,这是为什么?而且另一点奇怪的是,小八变身前的表情并不太像性冲动,反而更像是愤怒与郁结。 被这么问的小八身子僵硬了一下,缓缓直起了身子:“我、我也不是很清楚……” “我需要你好好回忆一下。”秦汀皱了皱眉,强调道,“我们的时间不多了。小八,我不瞒你,如果在一个月内我们还不能研究出你变身的原因,那么包括我在内的所有人都会遭遇难以估量的打击。” 小八的呼吸顿时屏住了,脸上露出了极端痛苦而复杂的神态。他知道,这个实验室对秦汀来说是多么重要。作为这样一个实验人员,如果没能做出突出贡献,他甚至会和实验室一起被减毁;然而自私地想,小八却更不愿他知道自己变身的真正原因,那个无比隐秘、黑暗、肮脏的理由…… “我想,大概是与宿主的你有关系。”沉默半晌,小八终于吐出了一句话。 秦汀见他开口,神态立刻严肃了起来。 “上次变身,多少也和你有关。”小八低声说,“那天晚上,是我第一次和你一起睡觉。这一次……这一次是我看到你和、和那个女人在一起,以为她要对你做什么,所以……” 这一席话可以说是漏洞百出,遮遮掩掩,然而小八却对一个重要的因素坦诚了——宿主。秦汀也丝毫没有关注小八言辞间的逻辑性,此时他的大脑正在疯狂旋转,俨然有种拨云见日的感觉! 长时间以来,他和其他实验人员都忽略了宿主对于生物武器的影响!没错,变身这种东西,一定是因为作为宿主的他给予了小八一定的刺激。小八的第一次变身是在法国,那时候的他正好遇上生命危险;第二次是和自己一起睡觉,近距离的接触刺激了他的性成熟;第三次——也就是这次——他看到了自己和何苗在接吻,而产生剧烈的情绪,而导致了变身。 所以归咎到底,小八的变身只有一个原因——那就是宿主! 秦汀兴奋得顿时就想立刻起身去把这个消息告诉众人,然而却因为骨折无法动弹。他强按下心中的激动,对小八说:“你去按通讯器,把2号实验室的人全部叫道这里来。” 小八低着头站起身,却没有动弹。 “还愣着干什么?”秦汀有点不耐烦了。 “少将……”小八低声开口,“那个——那个和你在一起的女人,是谁?” 秦汀一愣,然后才反应过来他说的是何苗。刚才一直在思考关于变身相关的事情,忽略了被小八看到自己和何苗在一起的事情,现在被这么问出来,秦汀也不由得有点尴尬:“是、是我的妻子,你没见过。” “你、你的妻子吗……”小八的拳头在秦汀看不见的地方握紧了,连声音中都带上了一丝紧绷和干涩,“你从来没出过基地,我、我以为你没有结婚的……” “我22岁结的婚。”想通了一大难题的秦汀难得心情十分愉悦,顺口说道,“她是我父亲老朋友的女儿。” 小八默默垂着头,一声不吭。 “好了好了,以后你进我屋子前敲敲门就好,这次我不再追究。”秦汀拍了拍小八的手臂,“去把其他人叫来吧。” 第二十二章:突变 其实不用小八去叫,那群人都等在医务室的外面。一见小八把门打开,所有人立刻一窝蜂地涌了进去。 小八被支了出去后,秦汀向众人大概说明了一下自己的想法。大家讨论了一下,都觉得很有道理。 “光有道理是不行的,关键是还要付诸实践。”秦汀沉吟了一下,值得庆幸的是,小八在这次变身中保持了记忆,也对变身过程有了一定程度的了解。我觉得如果在我们帮助下,他是可以自主变身的。“ “但是少将,现在虽然清楚了宿主是变身的一大影响因素,但我们依然不清楚直接诱因是什么啊。”陈强插口。 “没时间了。”何家沉声说,“现在距离李司令给我们的最后期限还有不到一个月,我们先要熬过这一次难关。” 众人面面相觑,刚才的喜悦情绪都有点淡了,复杂与忧虑涌上心头。 “何家说的没错。”秦汀揉了揉眉心,“从今天开始,我们立刻——” 他的话还没说完,实验室的门忽然被“呯”地撞开了,一个实验人员匆匆忙忙地跑了进来,叫道:“少、少将,有紧急传唤。” “什么?”被打断的秦汀微微有些不悦,“是谁?” “是焦林秘书长。”那名实验人员显然不知详情,“他、他看起来好像很着急……” 秦汀的脸色立刻沉了下来,他吩咐:“其他人解散吧,你带我去通讯室。” 不明所以的众人面面相觑,都只好服从命令,依次离开了医务室。被指名的实验人员推着秦汀的轮椅将他送到了通讯室,然后锁上门离开了。 焦林果然在线上。 与上次先比,他的神态憔悴了不少,眼睛下面有很严重的黑眼圈。他一见秦汀,先是一愣:“秦少将,你的腿——” “没有大事。”秦汀摆了摆手,拧眉问,“有什么事么?” “是的……”焦林苦笑了,疲惫涌上面孔,“李司令出事了。” “什么?!”秦汀大惊失色,条件反射地想拍案站起,却因腿伤而又跌回轮椅,“李司令出什么事了?” “半个月前,李司令从N19基地离开,直接前往了香港调查N19相关人员遇害的事情。”焦林低声说,“最后一位出事的是N19基地设计的总工程师。他可能预感到自己要出事,所以在当天晚上的飞机离开要去华盛顿。李司令本想把他拦截下来,谁知当晚机场发生了小规模爆炸,混乱之中李司令和那位工程师都失踪了。因为这件事很敏感,上面不能走一般司法程序,只可秘密调查。而且李司令这一失踪,以前很多反对N19建立的人都站了出来,所以……” 不用焦林说完,秦汀已经完全明白了现在的情形。当务之急,是必须调查清楚李司令的去向。直觉判断,他觉得李司令并没有死,而是被什么人给绑架了。那些人当真是胆大包天,连一国的高级将领也敢绑架。 不过他们要的是什么呢?秦汀揉了揉额角,难道准备要挟李司令交出N19相关的秘密情报?那绑架这种手段未免也太低级了…… 而且焦林刚才提到了华盛顿。他记得TR89-7刚刚失窃的时候,在地下拍卖场,也有一股从华盛顿的势力想要得到试剂的相关资料。那位总工程师要飞去华盛顿,难道仅仅是个巧合么? 这些政治相关的问题在秦汀脑海中一闪而过,便被他抛在了脑后。他向来不喜思考这些复杂的斗争,此时因事关重大,便开口问:“我能做什么?” “现在所有人都对李司令的案子唯恐避之不及,所以我只能拜托你亲自走一趟了。”焦林叹了口气,“去香港,带上八号。一方面为了打探李司令的下落,另一方面也是一个证明八号实力的好机会。” “不可!”秦汀想也不想,断然拒绝,“八号能力还不稳定,霍然出去,只能造成更多的恐慌与混乱。” “秦汀,你还不明白么!”焦林语气加重,严厉地盯着屏幕里年轻的科学家,“这趟去香港,你们是去避难!李司令不在,鱼龙混杂的人全都出来了,也许明天、也许后天,一队武装人员就会出现在N19的外面,然后第二天基地的所有人、事、物都会消失无形!唯一能压制那些人的,就是李司令!你们现在呆在N19,已经不安全了!” 秦汀面色铁青,一言不发。他没想到在短短的半个月里,事情竟然发生了如此重大的转折。现在情势的严峻程度,已经不容他再考虑更多。 “你基地里的所有人员,明天都会被疏散到原单位去。如果真的出了事情,他们的档案里不会出现N16的相关信息。我已经给你安排好了去香港的飞机,你带上几个心腹,今晚就走,我们的人会在那里接应。我能为你做的,也只有这些了。”焦林沉重地说。 秦汀长长地出了口气,低低说了声“多谢”,便下了线。 第二十三章:以心为名 半个月后。 这是香港极其普通的一天。闷热,潮湿,当地人烦躁地板着脸走在被烤焦的理清马路上,想着等会儿要投入的工作。 白日总是喧嚣的。香港的日光总不那么招人喜欢,它太刺眼,暴露出了这个城市所有的浮躁。然而当夜色降临,五颜六色的霓虹灯成为了港口的心跳,香港终于能将她所有的神秘和美艳发挥到极致。 在暮色的维多利亚港湾上,一个少年正沿着栏杆缓缓走着。他穿着最简单的白色T恤和牛仔裤,那张几乎可称为漂亮的脸微低着,额前的发丝随晚风飘动。过往的行人被他出众的外表和宁静的气质所吸引,时不时回头张望。 在他不远处的一个咖啡厅外,两个男人正坐在阳伞下交谈。 “少将,这就是八号?”其中一人看着在栏杆边踱步的少年,忍不住问。 秦汀微微一笑,将手中的咖啡杯放在了桌子上,并不着急回答。他的气质出众,面容清秀雅丽,若仔细看不难发现他和那少年的长相的相似之处。 “高鸿,以后就别叫八号了。”秦汀拿出了一张身份证放在桌上,“我已经为他办好了身份证。” 高鸿接过一看,却见名字那一栏写的是“秦子佩”。 “是你取的名字?”高鸿笑问。 秦汀摇了摇头:“他自己挑的……不过我把他落在我一个远方亲戚家,从辈分上讲是我侄子。” “好吧,既然他有了正式身份我就放心了。”高鸿将身份证还给了秦汀,“明天我安排你们去现场看看。不过你要做好心理准备,机场的录像我们看了多少遍,连一点蛛丝马迹都没有发现……哦对了少将,听说前一段时间你摔断了腿,已经好了么?” “恩,有我们基地研发的药剂,好得很快。”秦汀随口答道,并不着急,“今天车马劳顿,我们都累了。” “好好好,”高鸿失笑,“那我就不打扰你们了。酒店订好了,是帝都,你们今天好好休息吧。” 秦汀微笑点头,目送他起身走远。高鸿刚刚离开,一直在远处张望的小八就立刻跑了过来:“高先生走啦?” “是,我们也走吧。”秦汀站起了身,拍了拍小八的肩膀,“现在回酒店?” 小八的脸上立刻露出些许失落的表情。他第一次离开那个封闭的地下基地,来到繁华热闹的文明社会,看什么都是新鲜的。不过他对于秦汀说的话,已经习惯性地服从,现在也只是沉默地点点头。 秦汀将他小孩子的表情全部收在眼里,心中好笑,又开口道:“或者我们随便走一走,再回去——” 他话还没说完,小八已经兴奋地欢呼了起来。 两人沿着维多利亚港湾的暮色缓缓散步。落日西沉,渐渐连最后一丝金红也消失在水面的尽头。墨蓝上涌,彩灯亮起,终于到了香港的夜晚。 秦汀双手插兜,闲散地眺望着彼岸高耸的大楼,和那繁华至极的灯火。这些用金钱堆砌出的美景,拥有这世上最强大的魅力,能让人拜服沉迷。 “多美。”秦汀不由自主地停住了脚步,迎着海风,微笑着感慨,“我上次来香港,还是在这里上学的时候。一转眼竟然快八年了。” 小八也跟着停了下来:“少将——在这里上的学?” “是啊,在这里交换了一年,后来出了国。”秦汀懒懒地说,“后来想想,要是我一直呆在这个地方,估计早就陷到了那金钱沼泽里面,那还会到那终年不见天日的N19基地。” 这是小八第一次听他提起来到N16之前的事情,顿时心生好奇,追问道:“少将难道不喜欢N19吗?” 秦汀笑笑,又抬步向前走:“谈不上喜欢。若是没有N19,我很多的科学梦想都不能实现。但是远离现代社会,对于我来说还是太苦了一点。作为研究者,我们最大的快乐是看到自己的发明被广泛应用。可是呆在地下实验室的我们,只能做默默的幕后工作者,并不是每个人都心甘的。” 小八愣了愣,连忙追上了秦汀的脚步:“那少将——打算以后离开吗?” “也许吧。”秦汀眯了眯眼睛,“你是我的最终梦想。当生化武器这个技术成熟之后,我就不想继续呆在N19了。不过,那也许是很久很久以后的事情了。” 最终梦想——吗…… 小八有些怔忪地抬起头,看向领先自己一步的男子。他微长的碎发被夜风吹起,露出清秀流畅的侧脸弧度,那扬起的嘴角带着令人着迷的完美弧度,悠然自得。在如此近的距离,小八似乎能感觉到自己与那个人的心一起,缓缓跳动。在他的这短短的一生中,从没有那个时刻如现在一般,更让他感觉到自己是那个男人的一部分。这种羁绊,似乎是溶解在了他们的血液之中。 “对了,小八,我还没有问过你为什么要取秦子佩这个名字。”秦汀忽然笑问,“这名字很好听么?” 小八一顿,有些支支吾吾地别开了头:“这……少将问着干嘛?” “问问怎么了!”秦汀失笑,“是你自己挑的名字?还是韩兴仁他们挑的?” “我自己挑的!”小八急的涨红了脸,“少将你别问了好不好……” “好吧,你说什么就是什么。”秦汀难得的心情很好,也随口和小八调侃,“那我以后该怎么叫你?秦子佩?子佩?” 小八的脚步一缓,声音不由自主地低了下去:“少将,您能一直叫我小八么……” 少年的声音有些异样,似乎有什么如鲠在喉。秦汀有些奇怪地扭头去看,却正好看见他仰起头,迎着海面反射出的点点星光,专注地凝视着自己。他一直知道这小孩长得漂亮,然而今时今日,在如此美丽的维多利亚港湾之旁,小八那张尚显青涩的面容显得更加澄澈透明,如同洁白的鹅卵石。这张与他格外相似的脸,竟让秦汀在一瞬间有些发愣。 当回过神来,秦汀不由得抬手去摸了摸少年柔软的头发,失笑道:“当然。” 他没有继续去追问小八取名的缘由,也因为他并没有意识到这个名字竟然会有着那么多的深意。而当许久之后,他终于明白这三个字中包含的所有缠绵渴望,那在夜色的维多利亚港湾上与他相视而笑的美丽少年,却早已被无情的时间席卷到了岁月的深处。 第二十四章:线索 翌日,高鸿安排秦汀和小八到了机场的监控室,翻查监控录像。 那一天李司令追着一个名叫陈书明的工程师来到了机场。当时飞机快起飞了,李司令直接从地下停车库追着跑进了机场里面。然而十分碰巧,当时正好碰上监控电梯出口的摄像机坏了,所以所有人都不知道李司令出了电梯后去了哪里。高鸿已经安排工作人员挨个筛查了当天所有录像,却都找不到李司令的踪影。 “李司令的车到达机场的地下停车库是下午4:05分,然后他直接跑进了电梯,就不见踪影了。5:16的时候,陈书明所乘坐的飞机的检票口发生了小规模的爆炸,造成了大范围的混乱。”高鸿站在监控室里,为秦汀和小八指出了出事的地方,“我们判断李司令可能出了电梯后在登机口追上了陈书明,然后发生爆炸,他们两人受伤后被劫持了。” 秦汀盯着屏幕皱眉:“那为什么没有发现李司令的人影?” 高鸿叹了口气说:“也算倒霉。当天下午有一个从韩国来的明星到达机场,有大量的粉丝涌来接机,那时候机场的人流量比平时多了4倍!那么挤的条件下,找到一个人是很困难的。不过我们还没有放弃筛查。” 几人站在屏幕前又看了一会儿,都觉得头晕眼花,有点看不清东西了。 “不行,这样下去不是事儿。”秦汀揉了揉眉心,“我们已经看得这么仔细了,还没有发现李司令人,说明我们思考的方式有问题。” “方式有问题?”高鸿奇道,“你什么意思?” “按照你的说法,李司令是下了车后进电梯,然后直接追着陈书明到了登机口。然而在录像里,你们既没发现李司令,也没发现陈书明,对么?” 高鸿点了点头:“的确很蹊跷。” “或许是我们本身的思考方式出了问题。”一直没有开口的小八忽然说,“既然你们没有在登机口发现李司令和陈书明,是不是说明他们根本没有到那里?” 这话一出,几人都愣了。半晌,高鸿才迟疑地问道:“什、什么叫他们根本就没到过那里?” 小八上前一步,指了指屏幕:“你们只看见李司令进了电梯,那后来呢?说不定,他根本就没有出去,而是在电梯里遇见了陈书明。” 一句话犹如醍醐灌顶,瞬间打醒了高鸿。他猛地一拍头,万分懊恼:“对啊,我怎么没想明白这件事!”他立刻转身,命令正在筛查视频的工作人员,“你们看看,出电梯的有没有李司令!” 其中一负责人愁眉苦脸地开口:“高队,刚才我们都晒过一遍了,没有!” “地下车库一共有6个电梯,李司令刚刚从2号电梯出来,他要是想立刻下去,不一定要乘坐2号电梯。”小八想了想说,“看看其他的有没有?” 听了他的话,众人又是一阵忙乱,紧急筛查了其他电梯的状况。半个小时过去,没有在1——3号电梯发现二人;而可惜的是,机场的监控设备还不是特别完善,在4号与5号电梯存在死角,所以工作人员只能从其他摄像头的角度来看。 果然,在另一个电梯的拐角处,他们发现了李司令和陈书明的身影。陈书明一手扒着李司令的肩膀,一手托着他的胳膊,似乎是在搀扶着李司令。两人走得速度很快,径直上了一辆黑色的面包车,然后驶离了停车场。 “真的是李司令!”高鸿惊讶地说,随即又有点疑惑,“他们为什么离开机场了?” “也许是看到了什么人,或者陈书明遇到了什么危险,要寻求李司令的帮助。”秦汀沉声说,“不过当务之急,是调查那辆车的去处。高鸿,你能查到么?” “当然。”高鸿立刻吩咐了手下人去办这件事情,“少将,今天真是多亏了你还有——还有秦子佩。不然我们真的是束手无策了。” 被提到名字的小八愣了一下,连忙客气地笑笑:“高队你太客气了,为少将分忧是我的职责。” “不。”秦汀缓缓地打断了他,“你今天的确做得很好。多亏了你,这件事情能迅速解决。” 听了他的话,小八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笑了起来。站在他对面的高鸿惊讶地发现刚才那面沉稳平静的少年,在少将简单的两句夸奖下,白皙的脸蛋竟然染上了一层漂亮的胭脂红。 “那我们就回去等消息了,高队。”秦汀说。 高鸿连忙答应,送着秦汀和小八出了监控室。 离开机场后,小八坐在车上有些犯困。秦汀侧头看他,有些好笑地问:“这不是上午么?怎么就困了?” “我也不知道……”小八打了个大大的哈欠,蔫蔫地说,“可能是因为昨天晚上一直想着今天的事儿,所以有点失眠……” “我本来还想带你去香港转转,不过既然这么困,也不用着急外出了。”秦汀转头对司机说,“直接回酒店吧。” 小八虽然不太情愿,但是的确困意上涌,眼皮子直打架,也只好回酒店休息了。 司机把他两人送到楼下之后就离开了,一路上小八跟在秦汀背后,哈欠连天,一直在揉眼睛。 “从没看你这么想睡觉过。”到了17楼后,秦汀走出电梯,看着小八的样子有些好笑,“回去赶紧睡吧,不然过两天再有任务都不能用心了。” 小八答应一声,走到两人的房门前,忽然想起自己没有房卡,便转身问秦汀:“少将,你有带房卡么?” “在我这里,我来开吧。”秦汀拿出房卡走上前去,把小八推到了一边。 小八又打了个哈欠。然而就在这时,他忽然听到在两人面前那紧闭的房门背后,传来了一声几不可闻的声音,依稀竟是人的说话声! “少将!别开门!”小八狂吼了一声,奋力冲上前去。 可是秦汀却已经把房卡插入了卡槽,门“嘀”地一声开了。听到小八的叫声,他有些愕然地回过了头,然就在这一瞬间,从那漆黑的屋子里猛地伸出了一只手,径直就把秦汀拽了进去! 第二十五章:惊变失控 这一切都发生在一瞬间! 门内的人把秦汀拖进去后就想关门,然而小八猛地冲上前去,直接把脚伸进了门缝里。里面的人死命关门关不上,疼的小八冷汗直流,不过终于奋力把门又打开冲了进去。 只见里面赫然是两个彪形大汉,其中一人拖着秦汀,一手将一块白布蒙在他脸上。秦汀已经昏了过去,看来里面是乙醚之类的东西。 “放开他!”小八怒吼,径直扑上去拽住其中一人,挥拳就打。 那大汉连看都懒得看他一眼,一甩胳膊就把他甩开了。小八的脊背撞上了柜子,摔在地上,疼得半天爬不起来。 “多了个麻烦,怎么办?”小八趴在地上咬紧牙关,隐约听到其中一人的声音问。 “拖到浴室去,淹死他。”另一人冷冷地说。 随即,小八就觉一股大力将他提了起来,连拖带拽地将他弄到了浴室里面。随即只听开启花洒的声音,他的脸被狠狠地按到了浴池里面! 那大汉整个人骑在小八身上不让他动弹,一手按住他后脑,一手拿着花洒对着他的脸冲。冰冷的水疯狂地冲击着小八的脸,他“呜呜”乱叫着,用尽力气疯狂挣扎,然而却抵不过身后人的力量。 小八本来就长得极美,皮肤白皙,手脚修长。此时在花洒下,整个人都蒙上了一层水珠,跟刚出水的白莲花一样。再加上他在用劲儿挣扎,平日里白的没血色的皮肤上就染了一层薄红,漂亮的不行。 他身后的那大汉看着,眼里竟渐渐变了味道!他将花洒“咣当”一声撂在浴缸里,更狠地按住小八,一手就顺着少年清瘦紧致地身体往下摸去。那手下的肌肤光洁滑腻,惹得那大汉更是爱不释手。 察觉到他企图的小八惊得尖声大叫,双腿慌乱地蹬着,就是不让他靠近。在一片混乱中,那大汉一个不留神被他踢中了腰侧,疼得“嗷”地就是一声。 “操你大爷的小兔崽子!”大汉气得两眼血红,上来就是一巴掌,把小八抽的几乎翻过去,“让你踹老子!” “Rick!干吗呢你?”屋外的男人估计等的时间长了,进来不耐烦地问了一句,一看里面大汉和小八的样子,立刻就明白了,于是淡淡地说,“你快点,我先下去了。” “哎,好!”大汉摸了一下头上的汗,一把将小八按到了水里,狠狠地说,“这小王八蛋,敢偷袭我,看我不弄死他!” 冰冷的水急灌进小八的抠鼻之中,他不停地咳嗽挣扎,痛苦的窒息感充斥了整个胸腔之中。然而这种死亡之感却不能抹去身后男子那令人作呕的动作,带来的触感。 好痛苦……他无力地推拒着,要是能、要是能解脱就好了……少将、少将你在哪里,我好痛苦啊…… 对了,少将!如同一道闪电般划过心口,小八的脑海似乎被利刃劈开了一般,猛地清醒过来!对了,他们进到屋子里就被歹徒制住了,他被带进这个浴室,而少将——少将昏迷在了外面! 不可以!似有一直巨兽在心中咆哮怒吼,明明被埋在了这冰冷的水中,小八的心中却不可抑制地腾起熊熊火焰!不可以,谁也不可以带走少将!谁也不可以——伤害他! 惊变忽然发生!那大汉神魂聚散地看着刚才尚柔弱无力地被按在浴池边的少年,此时从嗓子里发出一声声嘶哑沉怒的低吼,那纤细的骨骼一寸寸抽长,银白色的毛发如皑皑白雪迅速覆盖了晶莹的肌肤!那漂亮无力的手一挥,尖利的指甲出现,一动便在钢筋水泥上留下了五个划痕! “啊——啊——!”那大汉吓得屁滚尿流,早没了刚才的威风,尖叫着往后跌跌撞撞地跑。然还没走两步,就被身后的巨兽一爪按在了地上。锋利的指尖狠狠戳进他的衣服,穿透胸骨!大汉还没来得及呼救,就被杀死在了当地,当场血流成河。 就在此时,门外忽然传来了一声急促的叫声:“少将!秦子佩!你们在吗?” 随着声音响处,高鸿冲了进来,一见这血腥的场面不由得倒抽了一口凉气:“天……” 不过他很快冷静了下来,转身出去吩咐任何人都不能进来,并反手关上了门。 等他再回到浴室,那个庞然大物已经消失无踪,剩下一个浑身赤裸的少年站在血泊当中,正一脸阴冷地看着他。还没等高鸿开口,便听他说:“高队,少将被劫走了,我们要马上去追!” 第二十六章:陷阱 “不,你先说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高鸿烦躁地抓了抓头发,“我们安排在酒店里负责保护你们的人监控到你们的房间门口发生了意外,所以才紧急联系了我……” “没时间说那么多了!”小八一摆手,厉声道,“现在联系你的人,问问他们那男的挟持着少将去了哪里?” 他的语气中有一种压倒性的威严,让身居要职的高鸿也不由得下意识地服从:“哦、哦好的……” 高鸿拿出了对讲机,接通了监控室的人:“喂,这里是高鸿!你们现在看监控,嫌疑人带着少将去哪儿?” “高队,我们正想向你汇报这件事——”那边的人声音有些惊恐,“刚、刚才我们的连接信号断了5.6秒,我们想是不是嫌疑犯破坏了监控器以后逃走了……” “妈的!”高鸿大骂了一声。 小八彻底沉下脸,一把推开高鸿冲出去,抓了一件衣服胡乱套在身上就奔出了套房。他站在走廊上左右看了看:左边的楼梯要穿过一个大堂才能到,嫌疑犯带着人不可能在这么短的时间里消失;那么一定是右边的紧急出口! 等高鸿追着出来的时候,小八已经飞快地跑进紧急出口了,他连忙大喊:“喂!秦子佩你去哪儿!等等我!” 两人一前一后地从楼梯狂奔下去,在路过大堂的时候小八脚步顿了一下,随机径直往地下一层的车库跑去。 “秦子佩!你到底要去哪里!”纵使是受过专业训练的高鸿,跟小八也跟的有点气喘吁吁。 “他带着人,不可能从大堂走。”小八一把推开地下车库的门左右环视了一下,几步来到一个在门边打扫卫生的人身边,“请问,你刚才有没有看到你个高大男人带着另一个昏迷的人从这里经过?” “啊?有啊!”保洁人员被他凶狠的表情吓了一跳,连忙指着一个方向,“他们往那里去了——” 还没说完,小八就一阵风似的顺着他指的方向跑了过去。然而他刚刚跑过100米左右,就看见远处一辆黑色面包车前有一人扶着另一人进了后座,随后自己关门进了驾驶室。 “你!住手!给我停下来!”小八大声叫,一边加快了脚步。然而距离太远,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黑色面包车发动,加速驶出了停车场。 “shit!”高鸿也跑到了小八身边,气喘如牛,“怎、怎么办,太远了看不到车牌号……” “KJ302。”小八冷冷地打断了他的话,“立刻安排你的人追踪这辆车!” “什么——你怎么能看见……”高鸿还有点反应不过来。 “别啰嗦了快点!” 被他这么一吼,高鸿连忙掏出对讲机安排追踪,并叫人下来接他们。不一会儿,高鸿的人就开着车到地下停车场接上了两人,飞速驶出了酒店。 “高队,最新消息在平江路附近发现了KJ302!”开车的人在前面大声说。 “好!从这里左拐,追上去!”高鸿命令。 于是就在平江路附近,大量警车从四面八方涌来,上演了一场精彩的飙车比赛。那辆驾驶着黑色面包车的人显然被这阵势给吓找了,在众人的堵截下很快就停下了车子。 高鸿率先跳下车子,一把掏出手枪,一边接近一边大喊:“车里的人给我下来!举起手来!”他队中的人也纷纷下车,拿出武器缓缓向黑车靠近。 黑车的门被打开了,一个面色惊恐的中年男子哆嗦着下了车,疑惑中还带着有些愤怒地问:“怎么回事!” 高鸿上前一把将他按在了车上,掏出手铐将他铐了起来:“还敢问为什么!你劫持的人呢?!” “我艹,什么劫持!”那男子气的破口大骂,“我送我爸去中山医院看病!哪儿他妈劫持什么人了!你们警察会不会办事儿啊!” 高鸿一惊,将中年男子推给手下,伸手拉开了车座后门,只见一位老人正捂着胸口痛苦地喘息着,又哪里有秦汀的踪影?! “这、这怎么回事……”高鸿彻底呆在了那里。他和小八明明看见了两个人上了黑色的车辆——原来,竟然是一个儿子扶着生病的父亲么!不好,他们太莽撞了…… 那个中年男子还在不停叫骂,高鸿连忙向他道歉,并松开了他的手铐,安排警车护送他和他父亲去医院。然而等做完这一切,回过头来的时候却发现小八不知道什么时候不见踪影了。 “秦子佩人呢?”高鸿问一旁的人。 “跟您来的那个男孩?他一下车就匆匆离开了。” 第二十七章:追踪 小八在路上狂奔,他的脑子已经乱成了一团。 显然这一切都是绑架秦汀之人的调虎离山计,但是怎么会那么巧,就有一对父子出现在哪里,混淆了他们的视听? 不管怎样,他竟然让少将受了伤!小八猛地停下了脚步,愤怒地大吼了一声。街边路过的人都被他吓得纷纷避让,惊恐地看着站在路中央、那个双眼赤红的美貌少年。 如果——如果——少将因为这件事情出了事情,他这辈子都不会原谅自己…… 定了定神,小八努力让自己静下心来回想这整件事情。绑架秦汀的一共只有两人,就算他们身手再怎么好,也不敢明目张胆地把秦汀带走,把高鸿等人从酒店引开一定就是这个目的。 如果这一切都是为了方便他们逃脱的计策,那么绑架秦汀的人一定——还在酒店里面! 想明白了这件事情的小八加快脚步向酒店奔去,他们飙车用了10分钟的路程,他竟然在13分钟内就跑完了! 进入酒店后他一路冲上了17楼,一脚踹开他和秦汀的房间,却发现屋子里面乱成一团,早已人去楼空。 他终究晚了一步!小八愤怒地一锤墙,手指的皮肤都泛起了血丝也浑然不觉。怎么办,难道就任那群歹徒带着少将就这么逃之夭夭,只因为他这一点小小的失误?! 少将……少将……小八无助地在屋子里蹲下,双手抓着头发,你到底在哪里啊…… 周遭的声音似乎都被隔绝在外,他仿佛逐渐进入了自己的空间,只能听到心脏在痛苦而缓慢地跳动,血管中的血液在冰冷地流淌。而这世界中,只有发在心底的那一声声呼唤,是真正真实而清晰的。 就在此时,忽然一种奇怪而又有些熟悉的感觉涌了起来。似乎在小八的大脑缝隙之间,有一个声音冒了出来,在呢喃着什么。小八下意识地顺着感觉放松神经,寻找着那个声音,竟出乎意料地听到了秦汀的声音! 小八“腾”地一下子站起了身,惊愕地环顾四周,却见房间内空无一人。只是脑海中的声音并没有消失,反而愈加清晰了起来。那分明是秦汀的声音,在一遍遍地念着“南丫岛……南丫岛”! 茫然之间,小八猛地想起了他上次变身时,自己能够与秦汀通过意识直接交流的事情。难道这次也是一样,秦汀在用意识向自己求救?难道他被带到了南丫岛么! 再来不及犹豫,小八反身冲出了房间,一边往楼下狂奔一边掏出手机,拨通了高鸿的电话:“喂?高队!” “秦子佩,你去哪里了?!”那边的高鸿也是气急败坏,“不打算找少将了了么!” 小八懒得和他多说,直接交代道:“你现在就带着你的人南丫岛!少将被带到了那里。” “什么?”高鸿大惊,“怎么回事?你怎么知道少将被——”话还没说完,小八已经挂了电话。 冲出了酒店,小八一招手叫了辆出租车上去,急切地说:“去南丫岛!越快越好!” 车上的司机吓了一跳:“这位先生,从这儿到南丫岛得两个多小时呢!你——” “别那么多废话!”小八掏出几百块钱拍在他手心里,厉声说,“你敢在两小时内赶到了再加钱!” 有钱都能让鬼推磨,租个出租车自然不在话下。那司机再也不多话,一脚油门就踩了下去,果然发挥出几十年的开车经验,香港的茫茫车海对他来说犹如浮云一般。 小八焦虑地闭目躺在车后座上,心乱如麻。在这段时间内,他脑海中秦汀的声音一直没有停过。到了后来,他已经不知道到底是秦汀还在尝试和他用意识沟通,还是他只是在一遍遍地默念着那短短的三个字。 少将……小八痛苦地将额头抵在了车窗的玻璃上。我马上来了,马上就来救你了! 车子开得很快,司机果然如他所说一般,在不到两个小时的时间内就赶到了南丫岛。 南丫岛也算是香港境内比较大的岛娱了,岛上的居民大部分居住在背面地势比较平坦的榕树湾一带,倒是南面鲜少有人经过。岛上不许行车,出租车到了黄泥甬道附近就停了下来。小八匆匆将钱扔给他,推门下车便沿着大陆向前跑去。 那天是周一,上岛来观光旅游的人倒不是很多,一路上人烟稀少。正巧这时的天又阴沉沉的,很快就下起雨来,虽说不大,但没过多久就打湿了小八的衣服。 然而他现在根本就管不了那么多。也许是因为距离近了,脑海中的声音愈发清晰了起来,他甚至能在这空气之中感觉到那个人存在的气息! 他顺着细雨朦胧的海岸线奔跑着,不一会儿便来到了海岛南面的地方,这里甚至连居民的房子都很少见到了。然而小八清楚地知道,他要找的地方就在这里! 凭着感觉,他匆匆攀上了一块岩石,居高临下地望去。却见脚下是一望无际的汪洋大海,一直延伸到遥远的天际线。这里空无一人,然而就在不远处的海边,却停靠着一艘破旧的渔船,几个人站在渔船上,正在交谈着。 在这种荒无人烟的地方,怎么会有渔船?小八眯起了眼睛,细细打量。从他的位置到渔船,起码有好几百米的距离,然而那船上人的样貌甚至连头发丝对小八来说都清晰可见。 然而看了一会儿,却不见什么端倪。甲板上站的人就是普通的渔民打扮,小八甚至能听见他们在糙着南丫岛本土的口音讨论着这时的天气,他们实在不像是劫走了秦汀的人。小八心中焦虑不已,拳头狠狠地捶了下来山岩,站起来就想反身离开。 然而就在他起身的那一刹那!却见从小破渔船的船舱里面又走出了一个人,赫然就是闯入他们房间、带走秦汀的另一个大汉!海风呼啸,带来他的话语声:“几位什么时候开船?我弟弟病的不轻,晚了恐怕家里人就见不着了!” “好好,开船!”其中一位渔民叹息说,“只是这雨下大了,不知道好不好走!不过你弟弟也怪可怜,生着病普通轮渡不让上,也只好用这种法子回家了……” 听着他们的交谈,小八只觉得怒火上涌,瞬间烧没了他的理智!这个混蛋,竟然欺骗善良的渔民说秦汀是他生病的弟弟,想借此逃离香港!他怎么能让他带走秦汀? 若要从他的位置到渔船,走平坦的路还要一段时间。可小八已经等不了那么久,直接从那高高的岩石上一跃而下,如一只矫健的狸猫,几个起落便从那陡峭的石壁上飞速置底。 站在船边交谈的人只眼角扫到有什么东西从上面落下,待惊愕地回过头来,却见那个黑影已经安然无恙地站在了山脚下,赫然是个正一脸狂怒地盯着他们看的美丽少年! 第二十八章:危情 “你——”几个渔民都惊呆了,他们一生呆在南丫岛上,还从来没有见过这么漂亮的孩子。然而此刻,那人脸上的肃杀与寒气却又让他们不寒而栗! 劫走秦汀的男人看见小八不由得一愣,随机嘴角边浮现出了冷冷的笑意:“是你。” 小八狠狠地盯着他,恨不得生痰其肉、挫其骨:“把少将交出来!” “真是个有意思的孩子。”男人悠悠一笑,“你是怎么从迈克那里逃出来的?难道他是被你杀死了么?也好,你现在自己来送死,可怪不得我了。” 小八不理会他的讥讽,一步步缓缓靠近,双眼紧紧地盯着那男人的一举一动:“我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交,还是不交!” 也许是他的语气太过于凌厉,方才还一脸讥讽的男人渐渐收起了脸上的表情,冰冷地与小八对视着。而与此同时,他的手却摸向了后腰的手枪—— 就在他要触到枪柄的那一刹那,只听震耳欲聋的一声怒吼!方才还站在那里的纤细少年一跃而起,在空中转瞬便化成了一直浑身雪白、妖眸靛蓝的凶猛巨兽!它落地抖了抖脑袋,猛地转身盯着脚掌下小小的人影,忽然张开血盆大口猛扑了上去! 那几个渔民早就吓得魂飞魄散,一个个瘫倒在沙滩上,半天站不起来身。那男人虽说惊愕了一下,但很快便镇定下来,一把拽过一个渔民挡在身前,反手掏出手枪对准小八就是几枪! 子弹夹着厉风飞过,虽没打中要害,却在巨兽身上蹭出了几条血痕。疼痛感激得它更是暴怒,疯狂地嘶吼、拍打着地面。然而却担心伤到无辜渔民的性命,不敢贸然上前。 那男人一看它有所顾忌,顿时冷笑了起来。架着毫无反抗能力的渔民一步步向后退去,很快便进到了船舱之中,看来是准备开船逃跑了。 巨兽识破他意图,焦虑地低吼了几声,随机猛地扑上前去,一口咬上了渔船的顶部,然后一甩脖子。随着金属崩裂的刺耳声音,整个渔船生生被它掀去了顶棚! 果见在暴露出的船舱内,那男人惊怒地回过头来,显然没想到它会做出如此毁灭性的的举动。而就在他的脚边,倒着一个被捆绑住的男人——赫然就是秦汀! 巨兽发出一声欣喜的呜咽,上前就像叼起秦汀。此时那劫走秦汀的男人见形势急转直下,瞬间整个任务就要毁于一旦,不由得焦虑起来。也顾不得这一艘已经快成残骸的渔船能不能驾驶,他硬是一推阀门、狠打方向盘,迅速逃离了巨兽爪子的范围向大海中心逝去。 一爪扑空的巨兽迅速扑入了海水之中,追着渔船而去。此时雨下得更大,加上它猛蹿入海时溅起的层层巨浪,立时溅湿了所有人,甚至还差点掀翻了那个小破船!那男人一看情形不妙,连忙顺着海浪迎来的方向一打方向盘,船大范围地倾斜了一下避过了巨浪。然而方才被绑住双手的秦汀却没能抓住任何东西来保持平,在甲板上滚了几下就掉入了波涛汹涌的海浪之中! 掌舵的男人一看秦汀落水,立刻大吼一声也要跳入海中捞人。然而却只见海浪铺天盖地地袭来,瞬间就将他和脚下的小渔船掀翻,眨眼便消失在了暴风雨即将来临的海面之上。而掀起这滔天大浪的巨兽猛地扎入水中,一口含住了落水的秦汀,转身向海边游去。 此时天空乌云笼罩,豆大的雨滴密密麻麻地下着,打在人的皮肤上甚至有生疼的感觉。却见那巨兽浑身湿透地从海中爬上来,张口将嘴中的人轻轻吐出来安放在地上。随即巨大的身影消失,一个清秀的少年“噗通”一声跪倒在沙滩上,剧烈地喘息着。 然而他马上就踉跄地向不远处躺着的秦汀冲去,几乎是扑倒在他的身边,疯狂地摇着他的肩膀:“少将、少将你还好么?你醒醒,你怎么不说话?!” 秦汀浑身湿透,头侧歪在一边晕了过去,毫无知觉。小八的手抖了起来,连嘴唇都开始变得青白起来,他还没有如现在这般恐惧过!秦汀,这个男人应该是永远冷静强大的!他是不会如此脆弱,昏倒在自己的眼前的! “不、不……”小八猛地擦了一把脸上的不知是雨水还是泪水,随即猛地俯身附上了男子的唇,渡气过去。 双唇接触的那一刹那,似乎有电流迅速窜过小八的大脑。那是一种难以形容的感觉,似是久久的迷茫与痛苦终于在这一刹那得到了命运的回归。他们是如此的契合,如同刻在DNA的两条字母链,完全相同、彼此般配。 小八猛地仰起头来,剧烈地喘息着。他不可置信地抚上自己的嘴唇,又低头去看秦汀,露出了惊愕却痛苦的神情。然而就在此时,随着一个呛水声,昏迷中的男子猛地睁开了眼睛剧烈地咳嗽了起来,从嘴角吐出了一口口的海水。 “少将!”小八惊叫了一声,上去一把扶住了秦汀,“你怎么样?感觉好点没有?” 然而秦汀却一把挥开了他,一边剧烈咳嗽一边断断续续问:“司、司令呢……” “司令?”小八愣住了,“什么司令?” 秦汀猛地抬起了头,不可置信地看向他:“我当时大喊着告诉你,司令在那条船的甲板下!不要管我,尽力去救他!你——” 然而已经不用多说什么了,小八那一脸惊恐的表情已经足以证明一切。秦汀愣了一下,然后猛地站起身往前冲了两步,却又站住了。 远方海风呼啸,天水相接成了一团墨色,瓢泼大雨如帘幕一般倾泻在那愈来愈汹涌的海面上。黑暗与海水,吞灭了所有人类活动过的痕迹。 暴风雨,终于来了。 第二十九章:距离感 过不多久,高鸿的人赶了过来,将已经淋成落汤鸡的两人救回了酒店。当听说李司令在那场暴风雨之中遇难,下落不明,所有人除了难言的震惊,更是恐慌。 高鸿在酒店内心事重重地坐了一会儿就告辞了,他必须要处理香港这边留下来的烂摊子,因为李司令这一走,所有以前水下的虾兵蟹将都要出来了。而他一走,秦汀立刻联系上了N19的几个高级管理人员,开起了视频会议。 当他把李司令的消息一讲,视频通道里顿时鸦雀无声。虽然他们都不是政客,但对于这件事情的严重性还是知道的。如果秦汀死了,还有成千上万个秦汀可以接替N19一把手的工作;然而李司令死了,那就代表着N19最大的靠山没了,那些以前把他们视为眼中钉、却因为李司令而不敢轻举妄动的人,现在都会站出来。 “你们最近都不要回N19了。”沉默半晌后,秦汀开口说,“本来我打算一解决这边的事情就叫你们回去,但是……” 他没有说下去,可是大家都明白,看来N19要无限期地关闭了,而他们几个人甚至将过上朝不保夕的逃命生活。 “少将……”这里面年纪最小、性格也最天真的顾同伟首先忍不住,声音里都带上了点哭腔。他今年才25岁,是整个基地里最年轻的高管,智商极高却缺乏磨练,此时一听到这个消息顿时有点崩溃。 何家不知为什么和顾同伟在一起,他们两个人出现在了一个视频窗口里。此时他拍了拍顾同伟的肩,对秦汀说:“少将放心吧,我们不会有危险。” “少将,我觉得更应该担心的是您。”韩兴仁皱眉说,“您接下来有什么打算?” 秦汀无言,良久才开口道:“也许,我应该去找一下那个人……” 什么?屏幕那端知道秦汀说的是谁的人全都是一惊,何家首先厉声说:“少将,不可!” 秦汀皱眉,烦躁地揉了揉眉骨:“何家,现在不是逞英雄的时候。情况紧急,我们已经别无选择……” “少将,请您让我试试吧。”何家盯着秦汀,缓缓地说,“您也知道,去求那个人等于是与虎谋皮,实在是万分危险。高鸿应该还能顶一段时间,所以请您现在上海多呆几天,让我回去试试看。” “回去?”秦汀重复了一遍,心头泛起万千疑惑,“何家,你难道要回——” “就这样吧少将。”何家打断了秦汀的问句,斩钉截铁地说。 一旁的顾同伟在两人的对话中听得云里雾里,此时终于忍不住出声问:“哎,你们到底在说什么?何家,你要回哪里去?喂,问你呢——” 话还没说完,他们俩的视频端就被何家掐断了。 秦汀叹了口气,往身后的椅子上一靠,疲倦地揉了揉眼睛。视频那边的韩兴仁见了,不由得出声劝道:“少将,您就暂时放心住在上海吧。您应该了解何家,他已经下定了决心的事情,是谁都阻止不住的。” “不,我不是担心。”秦汀把手放下,目光有些怔忪,“我只是有些无奈。在这紧要的关头,成了缩头乌龟的人竟然是我……” “少将,杀鸡焉用牛刀嘛!”陈强还是一如既往得大大咧咧,“您老就放心请好儿,我相信何家那小子虽然毒舌烦人了一点儿,但办事儿还是靠谱的。” 秦汀被他一说,不由得失笑:“好了好了,你们不用劝我了。最近各自小心,有什么问题随时联络吧。” 交代完,几人纷纷下了线。 电脑屏幕黑下来后,秦汀又坐在椅子中想了会儿事情。这次的事情的确让他沮丧,他和李司令从N19建立之初就相识了,可以说是同风共雨、荣辱与共。然而这次,他不仅没能成功救回自己的上司,甚至连是谁一手策划了这一切都不清楚,着实让人绝望。 他不禁又想起了一年前TR89-7被盗的事情。这一切的幕后黑手,也许从那时起就已经盯上N19了,但是为什么在小八长大的这么长时间里都没有异动呢?他和身边的人查遍了整个基地,别说找到偷试剂的人了,连点蛛丝马迹都没发现,难道试剂还能长腿跑了? 旧的疑惑和新的难题堆在秦汀的心头,让他烦躁不已。就在这时,酒店的房门被推开了,只见小八拎着几个塑料袋走了进来,里面散发出阵阵食物的香气。 “少将,吃点东西吧。”小八将东西小心翼翼地放在了桌上,并将一次性筷子掰开放在一边,“酒店里的东西都千篇一律,我就出去买了点香港小吃,有肠粉、烧卖、卤味、菠萝包什么的……你从昨天到今天都没怎么好好吃东西。” 秦汀看了眼那些诱人的小吃,却觉得自己食欲全无。他摇了摇头站起身说:“你先吃吧,我有点头痛,先去洗个澡。”说罢,转身就进了浴室。留下小八一人愣愣地站在屋子中,拿着筷子的手僵硬半晌,终于缓缓垂了下来。 浴室里不一会儿便传出了水声。小八独自垂头坐在外面,对着美食,却也没了食欲。他是多么想为少将分忧,然而作为一个高精尖的生化武器,他却如一个小孩一样被人照顾着。他想进入秦汀的世界,那个居高临下、运筹帷幄的精彩世界。此时的他由于过于弱小,只能作为那个人脚下的一粒尘埃,可望而不可即。这种深入骨髓的落差感与自卑,正一日日地侵蚀着他的心。 就在他胡思乱想之际,忽听秦汀放在桌子上的手机响了起来。小八连忙起身过去,拿起来一看,却见屏幕上跳跃着“苗苗”两个字。 小八回头看看浴室,本想将手机放下置之不理;然而那铃声却不依不饶地响着,小八无奈,只好接了起来:“喂,您好。” 那边的人明显愣了一下,随即一个女人声音有些疑惑地问:“这是秦汀的手机吧……你是谁?” “我是、我是——”小八一时语塞,他忽然发现自己竟然无法形容他与秦汀的关系!踌躇半晌后,只好答道,“——我是他的同事。少将不方便接电话,请问您是哪位,有什么事吗?” “啊,我是他的妻子。”那边的女人很客气,“能不能麻烦你一会儿告诉秦汀,我来过电话,然后让他给我回过来?” 然而小八已经完全愣住了。这个女人——这个女人——他的脑子疯转,之前那一幕幕的场景又浮现在脑中!那在房间中亲密接吻的男女……秦汀嘴角边温柔的笑意……亲昵的姿势……爱意满满的眼神…… 还没等他反应过来自己在做什么,小八已经猛地挂断了电话,然后迅速删除了来电记录。做完之后,他如同刚刚跑完马拉松一样靠在桌边,大口喘气,心脏狂跳,脑海中如有一团火在烧。 这时浴室的门一开,秦汀擦着头发走了出来。他见小八神色惶恐地站在桌边,不由得有些奇怪地问:“你怎么了?” 小八一惊,连忙把手上的手机偷偷放回原位,嘴上扯出一个难看的笑:“没事……什么事都没有,少将……” 第三十章:枪声 小八本来以为这件事情已经告一段落了,谁知又会冲起波澜。 第二天傍晚,他和秦汀出去吃饭,然后一路走着回到了酒店。今天秦汀的心情似乎比昨天好了一些,他听着小八在旁边讲着些新奇事情,脸上也有了笑容。 两人坐电梯一路上到了他们住的楼层。秦汀走在前面,他刚一出电梯就顿住了,小八差点撞在他的背上。 “少将,怎么了!”有先前经历的小八浑身肌肉都一下子绷紧了,猛地扒开秦汀冲过去挡在他前面,却在同一时间听见秦汀惊喜地叫了声“苗苗”! 小八僵硬地抬起头,却见一个年轻女子拖着行李箱,正站在他们的房间门口笑眯眯地向他们挥手。然后他就觉得秦汀将他推到一边,走过去抱住了那个女人。 “苗苗,你怎么来了?”秦汀盯着怀中的妻子,追问道。 “我听爸爸说你这两天在上海休假,所以就来找你啦!”何苗笑眯眯地捶了一下他,抱怨道,“你怎么都不告诉我?难道不想让我陪你吗?” “怎么会!”秦汀连忙否认。他顿了顿,转头对还站在电梯门口的小八说,“秦子佩,你还没有正式见过何苗吧?她是我的妻子。” 然而何苗却认出了那个少年漂亮精致的脸,不由得有些害怕地拉了拉丈夫的衣角。秦汀拍了拍她以示安慰,接着说:“子佩现在从辈分上来讲是我侄子,咱们现在也算一家人了,总归要熟悉起来的。子佩?” 在秦汀那声微含命令的话语压在小八的心头,让他不由得不抬起沉重的脚步走到他们两人面前,低低地叫了一声:“阿姨。” “呃——哎……”何苗颤巍巍地应了一声。她总觉得这个纤细的少年哪里让人觉得可怕,特别是他抬起头时,那双漆黑漆黑的眼睛之中,有如同暴风雨来袭前的乌云般的阴沉。 “苗苗,你难得来一次香港我带你出去逛逛吧。”秦汀摸了摸何苗的头发,微笑道,“怎么样?” “不行!”还没等何苗回答,小八就脱口而出。秦汀两人顿时回头看他,看得小八一阵阵心虚,“我是说……少将,你现在出去太不安全了……” “你和我们一起去吧。”秦汀淡淡地吩咐了一句,就开门带着何苗进屋去了。小八缓缓握紧了拳头,刚想跟着两人进去,却被后退一步的秦汀阻住了脚步。秦汀从口袋中掏出信用卡递给了小八,简单地吩咐,“何苗来了不方便,你再去楼下开一间房。”说罢,当着小八的面反手关上了门。 小八一人站在外面,看着面前紧闭的房门,眼角不易察觉的抽搐了一下。 当天,秦汀带着何苗在香港内转了一大圈,最后三人都精疲力竭了,才去吃饭,然后返回酒店。 因为吃的很饱,所以何苗提议走路回去,秦汀自然不会有什么异议。于是在香港的街头出现了这么一幕:一对外形出众的男女亲密地在前面,后面却跟着一个面色阴沉的少年。若不是那男女的年纪太轻,甚至让人怀疑那少年是一个正在和父母闹别扭的小孩子。 当路过一个爆米花的小摊时,何苗又走不动脚了。 “才刚吃饱,现在又馋嘴?”秦汀觉得好笑,不过还是停下来买了一份给妻子。 卖爆米花的小姑娘见他们三个实在引人注目,就笑着多嘴了一句:“先生,怎么光给妻子买,不给孩子买呢?” 站在一旁的小八顿时急了,连忙辩解:“我才不是他们俩的孩子!” 这句话停在不知情人的耳朵里,很像是在闹别扭,顿时何苗和小姑娘都笑开了,小八的脸猛地涨得通红。秦汀一笑,伸手过去扒拉了下小八头顶的几根毛:“想要么?” “……要。” 买完爆米花后,三人就这么走着聊着,一路往酒店走去。此时夜幕降临,华灯初上,人的影子在夜和光的映衬下越来越清晰。小八跟在前面相携而行的夫妻身后,有些机械地盯着地上他们二人的影子,一步步走着。即便不抬头,他也能从那相叠的影子中看出他们有多么亲密。小八忽然觉得手中香甜的爆米花失去了味道,连刚刚好起来的心情都变得阴郁了。 三人在一个红灯左拐,进入一个寂静无人的小巷,而穿过这条狭长的小巷,就是酒店所在的闹市区了。 小八的感觉一向敏锐,他一进入这条巷子就觉得心头涌起一股奇怪的感觉。那种感觉,就好像秦汀被劫走那次,他刚要开门的时的感觉一样。 小八猛地顿住了脚步,开口叫住了秦汀:“少将!” 秦汀回过头,有些讶异地看着面色难看的少年:“怎么了?” “少将,这里不安全,我们别走这里。”小八匆匆地说,上前就想拉秦汀离开。 然而何苗逛了一天已经很累了,不愿意再舍近求远,顿时有些不开心:“干嘛呀,前面都到了干吗还换路?” 心头的不安感越来越强,小八急的只想掐死这个蠢女人。他没耐心多说,一把拉过何苗的手腕拖住就走,吓得何苗顿时尖叫起来。 “秦子佩!”秦汀见妻子被小八不由分说地拉走,也有些不悦,“你这是干什——” 然而话还没说完,就见站在自己对面的小八脸色大变。如同慢动作一般,秦汀几乎能看见他瞳孔在剧烈地收缩。随即他就猛地甩开了何苗的手,如一头豹子一般冲上来将秦汀扑倒在地上。与此同时,秦汀只觉劲风划过耳畔,随即便传来一声细微的子弹入体声音。 待被被撞到在地上的秦汀挣扎着抬起上半身,却见几步远的地方何苗面色惨白地站在,脸上还凝固着最后一秒惊惧的表情。而鲜血,正从她腹部如同泉涌一般地流出来。滴在地上,开出一朵朵灿烂的花。 第三十一章:我和她 “苗苗——”秦汀大吼着挣扎起身,不顾一切地要冲向倒在地上的妻子,却被小八狠狠地压制住。 “少将!你冷静点!”小八趴在他耳边急促地道,“是有人要偷袭我们!你不要动,不然咱们三个都得玩儿完!” 小八的听觉很灵敏,在说话间他着力捕捉了一下四周的动向,发现开枪的人位于巷子两侧大楼的消防梯上。此时正传来拉保险栓的声音,他们又要开枪了! 小八当机立断,拖起秦汀将他拉倒了一个垃圾箱的死角后。他们前脚刚移开,刚才他们待过的地方离开留下两发弹痕! 此时秦汀也稍微冷静了下来,他一把拉住小八,急促地说:“小八,我在这里守着苗苗,你立刻去酒店通知高鸿的人!” “不行!”小八想也不想就拒绝,“我不能放你在这么危险的地方!何苗被射中肚子没有生命危险,那些人是冲着我们来的不会为难她。现在我就带你走!” “你疯了!我怎么能扔下她!”秦汀怒极,“要走你走!” 小八恨得咬牙切齿,一把抓住他手腕低吼:“你死了我还活么!” 两人都血红着眼睛瞪着对方,气喘如牛。就在他们对话这当口,又有数十发子弹打在垃圾箱上,很快这个箱子就要撑不住了。 “就按我说的做!”秦汀再也懒得理小八,起身就要冲出去。 小八一把将他按倒在地上,手劲大得连秦汀的骨头都发出了“嘎嘣”一声脆响。小八二话不说,一头就冲出了垃圾箱,向何苗躺着的地方扑过去。 密集的子弹如同雨一般跟着小八的脚步,纵使他再怎么快也躲不过去。当他在何苗面前蹲下想要扶她起来的时候,只觉脚上一阵剧痛——是左腿中弹了。 他咬咬牙,迅速将何苗抱入怀中,想拉她冲回那个垃圾箱的死角。然而何苗刚才失血过多,已经晕了过去,小八一拽没拽动,她又软软地倒了下去。就在这不到15秒的时间,小八肩头又中了一枪。 钻心的疼痛激发了小八所有的怒意和能量,他猛地嘶吼了一声。与此同时,他只觉得身体中又涌起熟悉的热潮,那是代表着力量和强大的热潮,是他每次变身时都会经历的热潮…… 然而就在他要褪去人形的前一秒,却忽听秦汀大喊了一声:“不行!” 什么?!小八猛地睁开了眼睛,怔怔地望向秦汀的方向。却见他正一脸焦虑地望着自己,脸上写满了担忧与禁止。 几乎不用发问,小八已经明白他是什么意思了。敌人之所以选择在这闹市中的小巷下手,一定是聊到秦汀为了保护N19的绝对机密,不会让小八变身。如果巨兽不出现,那么受到攻击的就是三个手无寸铁的人。 是这样么……在明白秦汀命令的那一刹那,小八忽然感到了一种深入骨髓的恍惚,仿佛意识到了某件他很久前就明白了的事情。他看着近在咫尺的那个男人,慢慢扯动了一下嘴角。 “小心!”秦汀脸色猛地大变,忽然整个人从垃圾箱后扑了出来。小八回过头去,却见一个黑影端着手枪从一个防火梯上冲下来,对准他们扣动了扳机。一切发生的太快,秦汀鞭长莫及,只能失声大喊。然而就在何苗要再次中枪的前一秒,小八一个错身,挡在了她的面前。 血花四溅,在衣服上狰狞地蔓延开来。 在倒地的前一秒,小八依然在想。少将那一句“小心”,倒地是在对谁说呢?他好像知道答案,又好像有所困惑。在这种刻骨的迷茫和空虚之中,寒冷侵袭上身体和心脏。他终于缓缓闭上了眼睛,将这个冰冷世界的所有隔离开来。 第三十二章:那个人 医院,急诊室外。 秦汀坐在椅子上,双手交叉抵在额头上,一言不发。高鸿在不远处打电话,语气愤怒而急躁,看得出是有什么坏消息了。 不一会儿他挂了电话,过来走到秦汀的旁边,张了张嘴却又沉默了下去。秦汀抬头看了他一眼,淡淡地说:“什么事?” “少将……”高鸿低低地叫了一声,声音中有些许的颤抖,“查出来了,今天下手的是孙良的手下。他们竟然敢在繁华闹市攻击您,看来——看来——” “——看来上面已经默许了。”秦汀闭上眼睛,将他的话说完。 “不只是这样……”高鸿的语气中带上了一丝狼狈和痛苦,“我刚接到消息,有人检举我,具体细节不好说,不过我马上就要停职接受调查了。少将,香港已经不安全了。” 听到这话,秦汀竟然低低笑了出来:“真是树倒猕猴散,墙倒众人推啊……” “还有少将,刚才从北京传来的消息。何家好像没有把自己要回去的事情告诉顾同伟就走了,顾同伟怀疑他的行踪,就追着他去了。结果发现了那个秘密。现在北京顾家乱成一团,看来何家短时间内是脱不开身了……” “顾同伟那个蠢货……”纵使是秦汀也不由得无奈地骂了一句。他定了点神,开口说,“高鸿,给我准备明天的飞机,我立刻就走。” “飞机?”高鸿一愣,“少将你要去哪里?” “北京。”秦汀平静地说,“去找我早就该去找的那个人。” 高鸿一惊,猛地抬头去看秦汀。却见他面色无波,目光中却透出无可反抗的坚定,便知此时再也无回转余地,只得点头答应。 当晚,何苗的状况都稳定了下来,然而却一直没有醒过来。令人惊奇的是,小八竟然的伤势竟然以惊人的速度恢复着。在一夜之间,那颗子弹在他肚子上划开的裂口竟然就完全愈合了。他醒来后精神就一直很不错,听说秦汀要去北京,便也坚持要跟着一起去。 似乎,那个黑暗小巷里他领悟的一切,都没有发生过。 第二天一大早,秦汀和小八乘车来到了香港一个直升飞机起降坪,高鸿和他的人正等在那里。 “这次没能帮上你的忙,我很抱歉。”站在直升机外,秦汀对高鸿向高鸿道歉。 “别这么说,你已经尽力了。”高鸿拍了拍秦汀的肩膀,叹息道,“而且我觉得对于李司令来讲,这也不失为一个很好的结果,比起被他们抓走来说……我只是担心你,这次去北京实在太过危险。” “我知道,但为了这么多人我必须尽力一试。”秦汀淡淡地说,“你不必劝我。” 高鸿点了点头,眉宇间忽然涌起忧虑:“我能猜到你要去找谁……他并非善类,你一定要多加小心。他今天会公干外出路过延庆,我只能负责将你送到那里。” 秦汀点头,伸手和高鸿相握,他们从对方的眼中都看到了对渺茫未来的担忧和愁绪,此时此刻他们只能共进退。 秦汀和小八上了直升机,从香港起飞,经过半天的时间降落在了北京延庆的某处机场。他们下了飞机后,高鸿的人又开车将他们送到了一个旅馆之中。 当把他们安排好后,负责护送他们的人对秦汀说:“少将,我只能送您到这里了,我也不好多停留。我们大队说他已经和那个人联系,他答应见您一面,所以您在这里等着就行了。” 秦汀点头:“多谢你了。这里不宜久留,你请回吧。” 那人连忙告辞离开了。 “少将,你到底要见什么人?”小八从早上开始就感觉到身边的紧张气氛,似乎他们准备见的人连秦汀都有些畏惧,这对于小八来说几乎是不可思议的。 秦汀在窗边的桌边坐下,眉头紧皱,手指无规律地敲打着桌面,似乎也有些心神不宁:“你不用知道太多,只要顺着我的话说就好了。” “少将!”小八低叫了一声,有些消沉,“您和周围的人都在为N19努力,怎么可以单单把我蒙在鼓里?是您说的,我是国之利刃,我不是需要您保护的孩子!” 秦汀的手一顿,抬头看了一眼小八,却见他正一脸严肃的盯着自己,正屏息等着自己开口。 “好吧……既然你一定要知道。”秦汀终于妥协,叹了口气,“你也知道李司令是N19建立的最大支持者,这次他出了意外,很多反对者都冒了出来。为了能够平息这次的事情并让N19重新恢复运营,我必须去找那个人。因为他是——” 他的话没说完,却忽听房门外传来三声有规律的敲门声。秦汀和小八对视了一眼,小八扬声问道:“谁啊。” “您好,是秦汀少将的房间吗?”门外是一个彬彬有礼的男声。 秦汀起身去把门打开,却见外面站着一个男人,虽然是便装打扮,但是那笔直挺拔的身姿却难掩他军人的身份。果然见到秦汀,他立马行了一个利落的军礼:“秦少将,我是李省长的警卫。他已经到了,让我来请您去他的房间。” 第三十三章:翻手为云 很久以后,李述已经彻底成为了秦子佩最讨厌的人,无论何时他们两人见面,一定是刀锋剑影、水火不容。但是只有秦子佩自己知道,当年那个无能渺小的他在第一次见到这个传奇般的男人时,曾体会过多大震撼。 “秦汀,我从没想过你会来找我。我以为你的骄傲不会在任何人面前屈服,即使是李司令去世的事实面前,也一样。” 屋子里面只剩下他们三人,警卫已经退了出去,守在外面。而那个人正坐在桌子后面,用娴熟流畅的手法摆弄着那一套精致易碎的茶具。琥珀色的澄澈液体从青瓷玉器的表面淙淙流过,在有些昏黄的等挂下,流转出温润的光。当真是一种艺术,就如正在洗茶的那个人一样。 小八想象过秦汀要见的人到底是怎样。也许是严肃沉默,也许是骄傲自大,更或许是如大多数人一样官腔满满却毫无诚意。但是眼前的男人,与所有人都不同。他就是这样悠闲舒适地坐在那里,修长干净的手指灵巧的把玩着那被温水浸泡后的瓷器,惹出了一室微苦茶香。 当他终于完成那一套复杂工序,将小壶中的茶分在三个小杯中后,才抬头向秦汀和小八微微一笑:“请坐吧。我觉得我沏的茶还是过得去的。” 不知是不是小八的错觉,他觉得秦汀的背影一直有些僵硬。但当那个人发出了这个邀请之后,秦汀还是沉默地走了过去,在桌前坐下。小八也连忙跟了上去。 待坐到了等下后小八发现,那个人已经不年轻了,大约有37、8岁左右光景。他的相貌并不出众,唯独一双眼睛亮的让人难以忘怀,似乎那双墨色的瞳孔中浓缩了黑夜中所有的星光。 “不要光看,请吧。” 小八一惊,抬眼却见对面的人正含笑盯着自己,目光坦然而真诚。他瞥见身旁的秦汀已经沉默着端起茶杯,便连忙也喝了一口。果然茶香浓郁,满口清香。 喝了一口之后,秦汀便放下茶杯,缓缓地说:“省长,今天我来见你是为了——” 对面的男人却举起一只手制止了他,微笑着说:“你看,我就是这样直呼你的名字的。你就和以前一样,该怎么称呼我,就怎么称呼我吧。” 秦汀沉默了一下,终于改口道:“老师。” 李述笑着点点头,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你知道我为什么来找你的,因为不到迫不得已,我也不会这么做。”秦汀深吸了一口气,继续说下去,“李司令去世了,N19需要帮助。我是来——请求你帮助的。” “秦汀,你还是和以前一样,什么话都藏不住,开门见山。”李述叹息了一下,“你觉得,我会帮你么?” 秦汀的身体僵硬了一下,半晌才道:“不会。” “你看。”李述摇了摇头,“你自己都觉得我不会帮你,我自己又干吗费那个工夫?就如你说的,我不会帮你,你请回吧。” 说完,他就又低下头去摆弄那套茶具了,再也不看秦汀两人一眼。 小八看到秦汀放在桌子上的手收缩了一下,又缓缓再放开,却一直都没有说话。他觉得心中很憋屈,连秦汀都屈服在眼前这个男人之下,让他很不舒服。 “老师,我真的需要您的帮助。”秦汀低下头来,一字一句地说,“N19是我们共同的梦想,它也是国家未来的希望!求您——不要让它就这么毁于一旦……” “‘我们的梦想’?”李述失笑,“秦汀,我可从来就没有过这样的梦想。在这么一个人人自危的时期,你有什么理由能够让我站出来帮你?如果仅靠以前的师生情分,还是请回吧。” 他话音刚落,只听“啪”得一声响,小八猛地拍案而起,怒气冲冲地盯着李述看。李述端着茶杯的手一顿,抬头看向他去。 “李省长,我不知道你们之间以前有什么关系,但是你怎么能够这么说话!”小八愤然道,“少将已经这样求你了,你怎么还不知足?就算你是省长又怎样,还不是比不过少将……” “秦子佩!”秦汀厉声喝止,“你给我坐下!” 听到小八这些言论,李述先是一愣,随后忽然笑出了声。他点点小八,笑问道:“秦汀,这就是八号变异体?真没想到是这么可爱的孩子,让我长见识了。” “老师,实在是抱歉,小八从出生到现在都呆在基地里面,没见过什么世面,让您见笑了。”秦汀向李述道歉,随后侧头又喝道,“还愣着干吗,坐下!” 小八涨红了一张脸,在秦汀和李述之间看来几个来回,终于还是憋着气坐下了。 李述微笑看着小八,抬手给秦汀两人又蓄满茶,将茶壶放下后才说:“其实要我帮你,也可以。” 秦汀眼睛猛地一亮,刚要答应,却见李述抬起手制止了他:“不过,你必须答应我一个条件。” 第三十四章:覆手为雨 “你必须回到我这里来。” 李述这话一出口,小八先是一愣,随即反应过来他是在说公事。然而对面男人的眼睛中却又某种压抑的火焰在跳动,让人又有点奇怪的感觉。 “老师,六年前我毕业的时候就已经说明白了,我这一生都不会与你共事的。”秦汀闭了闭眼睛,沉重地说,“抱歉,我不能答应。” “秦汀,这可不是菜市场买菜,我说一块你要五毛。”李述笑了出来,不过嘴角的纹路却有某种锋利的感觉,“我放任你在外面疯了六年,是时候该回来了。” 秦汀沉默。他毫无表情的脸在昏黄灯光的下显得棱角分明,鼻梁和眉骨的阴影遮住了他眼睛的光芒,让人看不清他在想些什么。 李述看着他,身子往后一靠,慢悠悠地说:“好好想想吧秦汀。如果你今天拒绝了我,从这个房间走出去后这世上就再无一人能帮你。我可以向你保证我不会站在任何一边,但是其他人呢?你在香港的时候受到攻击了吧,那是孙安的人,不用我说你也知道孙安是受谁指示。若你不担心自己的危险也罢,那你家人呢?妻子呢?哦,对了,她现在还孤零零地躺在香港的医院里呢吧。” 秦汀猛地抬起头,恶狠狠地看向他。 然而李述却不理会他那么多,自顾自地讲下去:“再说你的实验室。就算你现在拒绝我,你死以后那些实验数据还是要落到别人手里,还是要发生你不想看到的事。如果你现在和我合作,不仅可以解救N19所有的工作人员,还可以选择自己未来的路。毕竟你知道……我对你,可是一向很有耐心的。” 秦汀放在桌子上的手紧紧地握死了,小八甚至有种错觉:秦汀正用尽全身的力量克制自己站起来打李述一拳的冲动。然而李述却仿佛十分享受秦汀此刻的表情,仿佛在欣赏着一份饕餮盛宴,连他盯着秦汀的眼睛都在发着光。 良久,秦汀身体的僵硬逐渐减弱了。他长长出了口气,抬头定定地看向李述:“老师,我可以答应和你合作。” “但是你有条件的是吧?”李述微笑着接下去,点头表示自己在听,“说下去。” “首先,你要帮何家和顾同伟。” “顾家的俩人?”李述没有丝毫的惊讶,毫不犹豫地点头同意,“好,我保证何家能回到他的岗位上,但是他和顾同伟之间的矛盾我可解决不了。” “第二,所有调动我们实验室生产的生化武器的调令书,必须有我的签字才能生效。” 李述敲了敲桌子,脸上的表情柔和得如同在安慰小孩子:“好,都听你的。” “最后,所有N19专利的解释权在我们这里。” 这次李述连说话都懒得说了,直接点头表示毫无疑义。 “以上,所有我刚才说的话都要白纸黑字列成保密协议,由上面和你签字。这样,我才能放心和你合作。” 李述笑了,仿佛没有听见秦汀刚才那些针锋相对的条件谈判,只是眸光浅淡地盯着桌子对面表情冷漠的青年:“秦汀,你终于回到这里了。” 刚开始小八见李述答应得如此轻松,甚至怀疑他不会遵守约定。然而李述与他们结束谈话之后立刻就打了几个电话,只听他与电话那边一手遮天的人物们熟稔地交谈着,语气轻松地聊着公事、孩子以及假期。语气中把N19的事情一笔带过,轻描淡写地表达了自己的立场,仿佛这段时间内的风起云涌全都不值一提。 当晚李述就住在了这家旅馆,翌日带着秦汀和小八一起进了北京,将他们安排在一家酒店当中,让自己的秘书负责安排他们的日常起居,然后就不见踪影了。 秦汀和小八等在酒店当中,一等就是四天。这四天中可把小八给闷坏了,秦汀又不许他出门,说怕是有什么危险或惹了不必要的麻烦。 等到第五天,小八终于忍不住了,对正在上网的秦汀抱怨:“少将,你怎么也不着急呢?外面现在到底是个什么情况,你都不好奇?” “没什么可好奇的。”秦汀淡淡地说,手指在键盘上翻飞,“李述的能力我相信,只要他答应做到的事情,就没有失败过。” “少将你就这么信任他!”小八握紧了拳头,声音黯哑,“你们——你们到底是怎么认识的?” 他的语气中有几分咄咄逼人和质问的意思,听得秦汀一皱眉,抬头看向小八,目光中有些不满。小八一惊,连忙平复下自己的语调,扯出一个微笑:“我、我就是有些好奇,因为听你叫他‘老师’……” 秦汀看了他一会儿,又转过头去做自己的事情,随口说:“他是我大学时学院的副院长,那时负责审批实验经费。我因为一个实验项目想要申请经费,和他意见有些不和,一直闹到今天。说起来其实挺幼稚的” 幼稚?小八的心中产生了一点疑惑。他又想起了大半个星期前,当李述发出让秦汀回来的邀请时,秦汀脸上那明显的抗拒与僵硬。秦汀想来是个喜怒不形于色的人,除了他热爱的科学还没能让他有什么事情真正上心。然而当时他却露出了那种表情,这绝对不是因为一点幼稚的小事。 他们之间,到底发生过什么呢…… 不过看秦汀的样子,是不打算把这件事情告诉他的,小八也只好忍下来,不再继续追问。 然而李述却并没有像小八想象那样让他再等一个星期,事实上当天下午,李述的秘书就带来了消息:让他们准备第二天去中央汇报。 第三十五章:顾家 第二天,李述派了一辆很低调的车将秦汀和小八接走了,将他们带到了中央的一个汇报厅。里面长条形的桌子两边,坐满了面无表情、西装革履的领导。在这群五六十岁的秃顶老头里面,坐在右边第三个的李述显然是鹤立鸡群。 秦汀将小八安排在了会议室外面的一个小房间里,然后自己就进去汇报了。屋子里面什么都没有,小八无聊地坐着,过不了一会儿就昏昏欲睡了。 就在他迷迷糊糊地睡倒在桌子上的时候,房间门一响,小八一惊猛地响了过来。抬头一看,却见站在门口正向他咧嘴微笑的竟然是顾同伟! “你!”小八腾地站了起来,惊讶道,“你怎么在这里?” “我来看你啊!”顾同伟看起来还是那么没心没肺,不过他明显比刚离开N19的时候瘦了一大圈,“走,我接你出去玩。” 小八看着他,心中泛起一点疑惑:“玩?去哪儿玩?少将在里面做汇报啊,你难道不想见他一面?” 顾同伟的脸一沉,声音顿时带上了一丝怒意:“不想!快点,和我走!”说完,他竟然上来就想拉小八的手。 “喂,你干吗啊!”小八一惊,往后退了一步,今天的顾同伟和平常实在是太不一样,让他心中产生了一种奇怪的感觉。 就在两人拉拉扯扯之间,房间的门又被大力撞开。两人一抬头,却见黑着一张脸的何家正站在门口,后面跟着四个警卫员。他一见小八,先是松了口气,随即便沉下声冷冷地说:“把四少爷带走!” 四个警卫员听命便要上前拉顾同伟。谁知顾同伟拉着小八后退了一步,大叫:“睁大了你们的眼睛看看这儿谁才姓顾!你们听谁的?难道是那个姓何的叛徒?!” 四个警卫都有点犹豫,其中的一个开口劝道:“四少爷,您就听家主的话吧,老爷子把印鉴都给他了,您——” “放屁!”顾同伟大怒,“我才是老爷子的独苗!他何家算个毛!老爷子把印鉴给他,一定是脑子有问题了,需要去医院检查!” “够了!”何家忽然低吼了一声,盯着顾同伟的眼睛散发出冰冷的怒意,“顾同伟,看看你自己的样子!幼稚天真得可怕!你以为顾老爷子有多傻,能把顾家的百年基业交到你这么个蠢货手里?!” 顾同伟被他一句“蠢货”气得面皮青紫,指着何家的手不停地颤抖着,看起来竟然有些滑稽:“你——你——你还敢说!你回家之前老爷子最宠的就是我!但谁知道打哪儿冒出来你这么根葱,竟然还相当顾家的家主,做你的春秋大美梦你!只要我活着一天,你就别想让我服气!” 两人隔着桌子怒目相视,一时间屋子里的气压低至零点。 正在僵持之间,忽听外面传来脚步声,随即秦汀惊讶的脸出现在外面:“顾同伟?你怎么在这里?” 一见秦汀,顾同伟顿时有点收敛:“少、少将……我是来看小八的。谁知道姓何的竟然跟着我!这次的事情没办成,也和他有关系!他——” “行了我知道了。”秦汀知道他们之间那点儿猫腻,显然懒得为他们那点感情问题浪费时间,“你先和他们回去,何家我来处理。” 秦汀平时镇他镇管了,顾同伟不敢不听话,于是只好狠狠地瞪了何家一眼,跟着四个警卫出去了。 他一出去,何家立刻松了口气坐倒在了椅子上,脸上的铁青之色还没完全下去。秦汀看了他一眼,边对小八说:“你先出去一会儿,我和何家有话说。” 小八点点头,出去关上了门。 “是怎么回事,何家?”秦汀绕到桌子对面坐下来,皱眉问他,“为什么忽然就跟你失去联络了?” “就想跟你们说的,我按计划回了顾家,告诉他们我愿意回来接手一部分工作,只要他们肯拉N19一把。”何家低声说,似乎有些低落,“我本来是瞒着顾同伟的,谁知道那个笨蛋竟然偷偷跟踪我,然后发现了那个秘密。老爷子也不知道是哪根筋搭错了,训了顾同伟一顿说他老大人了还没正形。可能说道气头上了,当场就把顾家的印鉴给我了,第二天就回老家去了。顾同伟可能以为我是故意瞒着他,就……” “说到底,你不也是故意瞒着他么。”秦汀失笑,“针尖大点的事也能让你们吵起来。顾同伟是小孩子心性,你也和他一样么?” 何家揉了揉额角,也不由得笑了:“少将,这是我二十多年来第一次想对一个人好,他我绝对不会放走的。有了这样的心情,就难免要求的多一些。” 秦汀早就知道他的取向,此时听他这么说,便也真心祝福:“顾同伟从小就远离人世纷争,人很单纯的,你也就多担待他。” “不用你教我怎么疼老婆。”两人说到这里,不由得相视一笑。 秦汀清了清嗓子,坐直身子开始说正事:“你和顾同伟在北京正好,我已经和李述达成了协议,接下来一段时间小八会在这儿进行强化训练,然后出任务。你们一起来帮我吧。顺便趁着这个机会,和他好好相处解释一下。” 何家沉吟了一下,便抬头一笑:“那先谢谢你这个媒人了。” 从中央出来,何家直接开车回家。刚一进家门,就听见楼上有喧哗吵闹声,然后就见陈妈一脸愁容地站在门口,看见他,连忙欣喜地迎了上来:“小何回来了?” 陈妈算是从小看着何家长大的,纵然现在他已被人尊为“家主”,但家里的老人还是没有改口。何家点点头,将衣服交给陈妈,往楼上看了一眼问:“四少爷呢?” “在楼上发脾气呢。”陈妈压低声音说,“刚才二小姐回来了,正碰上四少爷发脾气。他们俩那性子,一点就着,现在正吵着呢,谁也不敢进去。” 何家点点头,顺着楼梯走上了二楼,果听虚掩着的书房里传来顾桐安讥讽的声音:“其实我早就知道有这一天!老爷子怎么可能把印鉴给你这么个废物!” “我哪儿废物了!哪儿废物了!”顾同伟勃然大怒,何家甚至能想象他此时像猴屁股一样涨红的脸,“你们、你们谁有我学历高!啊?!” “所以说你废物。”顾桐安轻蔑地哼了一声,“幼稚!你以为做家主学历高就可以了?就你这大脑跟玻璃瓶似的,还没耍点小心思就被周围人看个门儿清了,出门别被骗就算是好的了!” 顾同伟气得跳脚:“那是你们不走正路,一天到晚勾心斗角,不会以诚相待啊!都跟三姐还有何家那样的老狐狸似的,这世界还有没有春天和希望了啊!” 顾桐安刚想张口反驳,就见书房的门开了,何家走了进来。他看见顾桐安,便笑着点点头:“二姐回来了?” 顾桐安刚想和他打招呼,那边顾同伟就叫嚣着不干了:“姓何的,你叫谁姐呢!啊?还真挺把自己当顾家的人啊!” 话没说完,就被顾桐安弯腰抓起旁边的一个靠垫兜头就抽了一下,疼得顾同伟“嗷”得痛叫一声:“姐,干吗啊!” “我看你才别叫我姐!”顾桐安鲜红的指甲几乎要戳到顾同伟眼睛里,“我怎么会有你这么个傻帽弟弟?从今天开始,顾家人不按血缘分的,按智商!我看你趁早搬了出去,别在这儿碍眼!” 顾桐安从小就刻薄毒舌,顾同伟没少挨她欺负。此时被她这么一讥讽,更是恼得只喘粗气。一转眼儿又看见那混蛋何家背手悠闲地站着,似乎正饶有兴味地欣赏他的窘态,顿时怒得大吼一声,直接扒开二人冲出了屋子。随即二人便听顾同伟房间的门被重重地甩上了。 安静下来后,顾桐安叹了口气,向何家疲倦地笑笑:“小家,他就是这么个性格,你别放在心上。” 何家摇摇头,从地上捡起那个靠垫放回到沙发里,随即抬脸向顾桐安微微一笑:“二姐,他从头到脚,早就已经妥妥地嵌在我心里了。” 番外:何家和顾同伟(上) 顾同伟今天不爽透了。 在今天的顾家聚餐上,老爷子又把他单独拎出来当中训斥。什么“不肖子孙”“胸无大志”“肚子里没水成天咣当”一个个的往外冒,气的他拍案而起、直接撩起衣服向众人展示他的胸脯。不错,他也许没什么“大志”,但“小痣”还是有的。这一下直把那来做客的、某市长的女儿吓到尖叫连连,在众人百般安慰下也不敢抬头。 顾同伟看见他爹那气得青紫的面皮,本来还有点怵,打算一会儿认个错了事。谁知一转眼就看见何家那混蛋正抿着嘴乐,一脸讥诮,他立刻把肚子里那点儿懊悔都咽了,还挺挺胸脯:顾家都姓何了,我顾同伟还他妈要什么脸! 果然晚上客人走后,他爹又是一顿好打,直把他抽的嗷嗷直叫。大姐、二姐、三姐都跟没看到一样,目不斜视就回屋了。顾同伟又叫了两声就没声儿了,尼玛都没人看,叫那么起劲干嘛,又不是演猴戏。 他爹今天教训的重点在他以后娶不着老婆上。 “你马上就29了,事业没事业,心眼没心眼。你说说,哪个姑娘肯嫁给你?” 一说道事业,顾同伟立刻不干了:“我堂堂一个博士,最年轻的博士!家里谁学历有我高?!” “还敢顶嘴!”顾老爹横眉怒目,又一皮带抽下去,“学历有个屁用!你数数你卡里有几个钱?取得起姑娘吗?好不容易让你去和秦少将历练历练,谁知道又被踢出来。老子的脸都被你丢尽了!” “少将那是为了保护我好么!”顾同伟大叫。 “那他怎么不把小家赶出去?”顾老爹吼声震天,手下不断,“说到底还不是因为你是个没用的废物!” 就在这爷俩龙虎斗之际,何家走了进来,笑着拦住了顾老爷子:“顾叔,小伟知道错了就算了。他也老大不小的人了,您在打他,面子上也不好看。” 顾老爷子看看趴在那儿一边撇嘴一边揉屁股的儿子,不由得长叹一声,将皮带扔在地上,拍了拍何家的肩,言简意赅地说了句:“拜托你了。”就背手走了出去。 何家含笑看了眼趴在哪儿装死的人,上前把他抱起来拉进了怀里,低头就要吻下去,直把顾同伟吓得魂飞魄散:“干嘛呢你!这是在家!” 何家嗤笑一声,全家估计也只有这个小傻子以为别人看不出他俩的猫腻了。但何家却不说破,俯身在顾同伟耳边轻佻地吹了口气:“你知道么,你现在这副浑身伤痕、满头大汗的样子,让我特别想、虐、死、你!”说着,一只手就急速地划过顾同伟的腰,直接伸到他裤子里了。 顾同伟急喘一声,心中既鄙视又得意。何家又怎样!当年那个称霸校园的天才少年,后来那个名扬业内的生化专家,直到现在这个权势滔天的顾家家主。这么一个人,如今还不是被他吃得死死的!所以说到底,他顾同伟最大! 在没遇到何家之前,顾同伟也仅仅是跋扈而已。那时还没人敢嘲笑他蠢,因为他可以说是那群“太子爷”里最出类拔萃的了。 他没让他老子费半分力气,就考上了国外最好的大学。可是这死小子在接到录取通知书以后却死活不去,说什么要为社会主义做贡献,最后上了国内一类大学。 不过幸好他没去国外,不然也遇不上何家了。 开学第一天,顾同伟搭着他二姐顾桐安的宾利一路呼啸到学校,直惹得一众送孩子的家长瞠目结舌。 顾桐安指挥着司机帮弟弟把行李扛到宿舍,自己则拦着顾同伟的肩,细细嘱咐:“虽然你三姐和老爸都叫你在学校不要太张扬了,但是咱该显摆的时候也要显摆,不能让人小看了去。毕竟你是顾家的孩子,和别人可不一样。” 装大爷方面顾同伟哪需要别人教?当下点头说知道了。两人正絮絮说这话往宿舍走,忽然前面的司机被一人拦下了。 “不好意思,请问您是学生的家长么?”说话的人声音沁凉,从前面传过来,冻得顾同伟一激灵,不由得抬起头来。 站在司机前面的是一个青年,穿一件白体恤、深蓝色牛仔裤,是再平凡简单不过的打扮。然而穿在他身上就是格外的好看,也许是和他那宽肩窄臀的好身材有关,又或许与那张秀丽古雅的面孔有关。 那青年拿着一张表格,凉凉地又问了一句:“谁是学生?” “我,我是。”顾同伟连忙应声出列。 那漂亮青年上上下下地大量了顾同伟一遍,从他那纪梵希的上衣到他姐姐那套香奈儿最新款,然后露出了一个几乎没有温度的微笑。 番外:何家和顾同伟(下) “本校现在正在实行自己提行李进宿舍的活动,请家长把行李交给孩子吧。” 不用想,这又是学校一个博取噱头的方式,号召这群刚进大学的公主王子们当家独立。顾同伟左右看了看,果然见其他人都是自己提行李的。他有点不好意思地挠挠头,就想上前接过箱子,却被他姐拦住了。 顾桐安是什么人,顾家的二公主,油瓶倒了都不会扶,怎么会让自己弟弟去搬行李? 她拽住顾同伟的手,向何家扯出一个笑:“这位同学,我们家的行李重的很,我弟弟也从小娇生惯养的,等他再摔这了你们也不好交代,就这样算了吧。” 若是一般人,看见这姐弟俩的气势就放行了。然而谁知那青年却不闪不避,依旧木着脸、冷冰冰地说:“我从来没听说过搬行李能摔死。学校组织这个活动的目的就是纠正学生的少爷脾气。您这么惯着孩子,只能让他更加没有自理能力。” 这次还没等顾桐安发话,顾同伟先火了。从小到大,他最讨厌的就是有人说他有少爷脾气。他一直比同龄人优秀,但总有人嫉妒他,说他滥用他老爹的职权。 “你认识我么你,就说我有少爷脾气?”顾小少爷不发飙则已,一发飙就是气势滔天,“你让我搬行李我搬就是了,但你这么说就对我造成人身攻击了!小心我告你啊!” 那青年看着眼前红脸炸毛的小子,不易发觉地笑了笑:“你告我?同学,你现在还没入学,咱们不要把事情搞得太难看。” 几人这边的动静有点大,把在另一边接待新生的教导主任都给引了过来:“小何,什么事儿啊!” “主任,这位同学不太想自己搬箱子,我正做工作呢。”青年用笔点了点顾同伟姐弟。 那主任走了过来,看了一眼顾同伟,刚想附和着青年继续教育两句了事。然而他一转眼却看见了站在旁边的顾桐安,顿时惊得挺直了腰杆:“哟!顾小姐,您今天怎么有时间来?” 顾桐安笑得人五人六得,只是那嘴角的弧度怎么看怎么有点小人得志的感觉:“我这不是来送我家唯一的弟弟嘛?同伟,这是你们院的主任,快打个招呼吧。” 一听是主任,顾同伟也立刻摆出了一副好学生的端正姿态:“主任好!我是这一届的新生,以后请您多多关照!” “哎,好好好……”主任乐的嘴都合不上了。顾家是什么身份?在这位小少爷还没进学校之前,他们家的三小姐顾桐毓就已经低调地给他们学校捐了一笔钱,用作建设最新的体育馆。院长之前千叮咛万嘱咐,一定要接待好顾家少爷。他本以为这位含着钻石汤勺出生的孩子怎么也得有点脾气,没想到见了面这么有礼貌,真是新世纪好学生的典范! 他这么想着,立刻调转了风头,转身对一旁的青年说:“小何啊,你也来认识一下,这位是华新地产的二小姐顾桐安和她弟弟顾同伟。顾同学马上要在这儿上学了,你以后接触的机会也多,多多照顾他吧。” 还没等青年开口,顾桐安就冷哼出声了:“算了吧主任,也不知道人家愿不愿意照顾呢。” 主任一愣,随即就反应过来刚才这几位是有不愉快了,他连忙打圆场道:“怎么会怎么会。我来介绍一下,这位是何家,咱们院生物化学专业的研究生,今年研二了,今天是负责新生找到的。小何啊,既然顾同学不方便,你就帮他把行李搬上去吧。” 主任这句话把顾同伟爽的只想仰天大笑,他微微扬起下巴,用眼角看着面前的美丽青年:让你得瑟,让你说我少爷脾气!怎么样,现在连主任都向着我,没招了吧? 何家看着他那副得瑟的样子,微微一笑道:“好,刚才是我疏忽了。顾同伟,顾小姐,这边走吧。”说罢,从司机手里接过箱子,拎着就上楼去了。 而顾同伟跟在他后面,昂首挺胸,俨然如同胜利归来的士兵。他正在为与何家的第一场战争胜利了的事实而欢喜不已。而他不知道的是,这件事他第一场,也是最后一场胜利了。 第三十六章:激流与阻碍 在中央做完报告的第二天,上面就下来命令,批准了李述的提案,并让他直接负责这件事情。李述立刻将秦汀和小八接了出来,带他们去了接下来要待的训练基地。 因为中央不想把这件事情搞得太大,所以就随意把小八安插在了一个特种部队里面,要求那儿的队长对小八进行针对性训练。因为接下来小八出任务的事情还有很多手续要办,所以秦汀将何家和顾同伟两人留在部队里陪小八,自己和李述外出办事。 折腾了一天,秦汀终于将需要的文件准备的差不多了,等两人从有关部门出来,天已经完全黑了。 两人上了车后,李述转头对秦汀说:“今天累了一天,去吃个饭吧。” 秦汀拽过安全带系上,目视前方淡淡地说:“今天把小八放在基地一天我不太放心,麻烦老师还是把我送回去吧。” “吃个饭用不了多久的,”李述微笑,“秦子佩也不是小孩子了,会自己照顾自己的。” 然而秦汀只是看着车子前方的挡风玻璃,默然不语。他的侧脸在昏暗的车厢中棱角分明,嘴角下方的弧线透着冷硬和拒绝的味道。 李述看他表情,便知道他有想尽量拉开两人距离,便耸耸肩说:“那算了。我知道一个地方的烧烤很不错。不如我们打包一些回去吃,这样也不耽误你看小八。”说完也不等秦汀拒绝,一脚油门就开车出发了。 两人在一个路边的烧烤店打包了些食物,又买了一打啤酒,开车回到特种部队训练基地。在郊外星空下、空旷的操场上,两人席地而坐,将买来的烧烤往地上一放,一人一瓶啤酒喝了起来。 秦汀吃饭的时候很安静,他低垂着眼睫,沉默地一口口喝着酒,似乎全部心思都扑在了手中的食物上。此时夜已深了,操场上一片寂静。在如此平和而美丽的夜晚之中,有着些许过往的两人之间难免会产生一些莫名的东西。 李述微微侧目看了眼秦汀的侧脸,放下手中的啤酒罐子,首先打破了沉默:“秦汀,这是我俩在那件事之后第一次见面,你真的没有什么对我想说的么?” 秦汀似乎早就知道李述要按耐不住问这个问题。他微微一笑,反问了回去:“那老师呢,你有什么想问我的?” 李述看着他浅笑的面孔,只觉得呼吸都凝结在了唇边。青年的容颜在月色下有几分模糊。星光不如烈日般喧嚣,它淡化了人身上所有的棱角,却点亮了那双漆黑瞳孔。一瞬间李述只觉得身边的光阴飞速回转,六年来的是是非非烟消云散,只剩下面前之人浅淡的微笑。 “秦汀……”在意识到之前,这个名字已经从唇边溢出。李述深深吸了口气,将所有翻滚上来的情绪抑制住,然后艰难地开口,“我想问你——事到如今,你能不能理解当初的我呢……” “老师,您不用再问我这个事情了。”秦汀轻叹了一声,“就如当初我所说的一般:我能不能理解,并不重要。你做出了你的决定,我也做出了我的。只不过是道不同,不相为谋而已。并没有什么对错之分。” “不!”李述脱口而出,声音大的在操场上都产生了回音。他认真地对上秦汀惊讶的眼神,斩钉截铁地说,“不。我们之间从来都没有‘道不同’之说,六年前的那件事——那件事只是一个小小的分歧。我已经给了你这么长的时间去适应、理解,这次你回来,我以为你已经作出决定了……” 秦汀嗤笑了一声,摇摇头:“老师,我当时答应你的时候就说的很明白了。我现在回来,不过是为了保全N19的所有科学成果,以及那些为之奋斗的人。”他看着李述难得露出惊怒和焦虑的脸,低声说,“你一直都不明白。从始至终的所有事情,都和我们两人的恩怨无关。我其实一直都没什么复杂心思,只是想实现梦想而已。是你,老师。是你在官场中银浸了这么多年后,总用那些弯弯绕绕的东西来揣测其他人的想法。就从这一点来说,我们就永远不可能相同。” 他说完,再不理会李述因为震惊而陷入的沉默。径自收拾完东西后,头也不回地离开了操场。 第三十七章:热火与冰水 那天当晚李述就开车离开了基地。而秦汀并没有把昨晚与他的对话放在心上,对于秦汀来说,过去的事情已经板上钉钉,他从不为无意义的东西而纠结。他已经向顾同伟和何家两人打听了昨日的训练成效,并打算今天亲自参加小八的训练。 这个特种部队的中队长叫傅东篱,是个才28岁的中校。他长了一张女孩子般漂亮的脸,长睫毛大眼睛,肤白唇红。纵使脸上涂满了油彩,也难掩脸部那流畅优美的弧度。 秦汀在来之前就听说,这个傅中队长来历大的很,同时脾气也不小。平生两大恨事:第一是自己那太漂亮的脸;第二是自己那太有钱的爹。谁要想当面触他着两个霉头,都要考虑考虑自己买齐保险了没有。 幸好秦汀对于这种自己当家独立的官二代、富二代已经熟悉得不行,他基地里某个姓顾的蠢材就是个典型例子,所以和傅东篱交流起来也没什么太大障碍。 “秦少将就放心吧,秦子佩呆在我们这儿的每分每秒,都得让它派上用场了。” 此时这位中校正站靠在操场边的一辆吉普车旁边,懒洋洋地看着不远处正做体能训练的士兵们。他带着黑墨镜,吹着小风,喝着茶水,别提多自在了。 站在一旁的顾同伟看得目瞪口呆,他还从来没讲过这么懒的队长,此时忍不住插言问:“傅队,你不需要去盯着点儿么?” “盯着干什么?”傅东篱“切”了一声,“有齐梁领着就行了。怎么,顾少校担心我怠慢了你们的千金宝贝?”也不知道是有意还是无意,他格外加重了“少校”两个字。 顾同伟是什么脾气?从小横行到大,和傅东篱一样是典型的少爷脾气。从刚才开始他就看这个娘们兮兮的人不顺眼了,此时一听他挑衅,哪儿还忍得住:“怎么?有像傅队这样连体能训练都不做的长官,我不担心国家安危就很不错了!” 傅东篱冷笑,慢慢挺直身子开始活动筋骨:“怎么,顾少校愿不愿意下来练练啊?” 一说到“练练”,顾同伟立刻怂了。他是个军队人员不错,但是军队的科研人员啊!就基地每年一次的体能考核他都经常不及格,现在让他和特种部队的人练,实在是太扯了。 虽然心里害怕,但嘴上不能输阵。顾同伟小胸脯一挺,傲慢地道:“好!傅队说怎么练,咱们就怎么练!” 傅东篱本来只是逗一逗顾同伟,料这白斩鸡也不敢答应。没想到这小子艺不高,人胆子倒挺大,竟然答应了!他顿时气乐了,二话不说抬腿就往训练场走——教训人他最在行了! 谁知他刚迈步,却被一旁的秦汀拦下了。 “顾同伟什么斤两,我最清楚了,傅队不必和他一般见识。”秦汀慢悠悠地说。顾同伟一听刚想炸毛,却被秦汀扫过来的一眼给吓回去了,缩头再也不敢出声。 傅东篱咧嘴一笑,收回脚步又靠在了吉普车上,懒洋洋地说:“就是这么说嘛!你们科研人员一天到晚呆在实验室里,难免对于训练方面有些疏忽的……哈哈,我理解,理解。” “傅队还没听我说完呢。”秦汀一向没什么表情的脸上也扯出了一个笑。他伸手缓缓解开了自己的扣子,脱下上衣扔到了一旁,挑眉向傅东篱说,“我来和傅队练练。” 特种大队的傅队长要和新来的秦少将对阵! 这个消息呼哧一下就传遍了整个操场。那些个毛小子们一下子就炸了窝了,也不愿意训练了,全都聚到了格斗场边,围得里三层外三层。 凡是特种大队的人心里都是有点幸灾乐祸的,因为他们多多少少都吃过一点美人队长的亏。再看看秦少将,那细胳膊细腿儿的,哪能经得起他们队长那龙精虎猛的一脚啊?那肾还不得给踹出来喽? 顾同伟站在旁边,也撇着个大嘴难过:“都是我……要是我不挑衅找事儿,少将也不会被揍了……” 何家失笑,抬手揉了揉这小孩头顶的两根毛:“现在后悔也来不及了。再说被揍的可不一定是少将……”他一转眼,却见不远处的人群中小八也慢慢地走了过来,不由得一笑。 格斗场内,傅东篱和秦汀一人一边站好,他们两人身材相近,都属于修长却没什么明显肌肉的类型。看起来两人都不太像功夫不错的人,但他们一动起手来,才露出了真章。 傅东篱自然不用说了,12岁开始习武的人,后来又进了特种大队,那一拳一脚虎虎生风,动作流畅狠厉。丝毫不用怀疑,他随便一掌就能把人的脊椎骨给切碎了。 而让人惊讶的是秦汀。 与傅东篱的凶猛进攻相比,他的防御较多,进攻却很少。刚开始难免落于下风,然而内行人都能看得出来,他是在试探对手招数,然后伺机反扑。面对来势汹汹、实力高强的对手,他十分沉着冷静。 几分钟过去后,傅东篱面儿上有点挂不住了。这哪儿像他这个特种大队队长的风范啊?!按照他的计划,那就应该在三招之内将秦汀斩于马下,然后仰首阔步地回去接受那群小子们的欢呼崇拜,借此好好杀杀这群科学怪人的威风! 可是这秦少将也太他妈的专业了吧?将他的进攻封得死死的,一点儿破绽都没有,难道是要打持久战?你想玩儿,老子还他娘的不奉陪了呢! 傅东篱刚刚想到这里,就猛见秦汀的侧腰露出一个空挡。他心中大喜,用尽全身力气飞起一脚,直踹向秦汀的左肋,同时得意洋洋地抬起了眼睛,想亲眼见证对手的败落。 然而预想之中那惊慌的眼神却没有出现,反而,对面那人的表情十分冷静淡定。那神态是如此的熟悉,傅东篱曾在另一个人身上看到无数次,那如同看到猎物落网时的神态…… 不好!这个想法如同闪电一般划过傅东篱的脑海!他猛地转身想抽回右脚,但已经来不及了。只见秦汀一个扭身,反手扭住了傅东篱反侧的胳膊,“呯”得一声将他狠狠地按在了地上! 场上一片寂静。 所有士兵都傻眼了,直勾勾地看着他们那倒在地上装死的美人队长,和施施然站直身子拍打身上尘土的秦汀。过了一会儿,也不知是谁第一个开始鼓掌,不消片刻整个格斗场上便掌声雷动,还有不少人激动得红着脸大声欢呼。 也不怪士兵们吃里扒外,实在是傅队长平时太过嚣张,身手好就不说了人还毒舌。每次格斗考核了谁不合格,就得接受他的冷嘲热讽,这比让他们负重万米跑还难受。现在终于有人把他给打趴下了,还是个一天到晚呆在实验室里的科研人员,真他奶奶的过瘾! 在那些混呼叫好的人中,就属顾同伟蹦跶的最高。他恨不得能踩着旁边人的肩膀告诉人家:看见没,这是我们实验室里的老大!帅气吧?牛逼吧?哈哈哈哈…… 何家在一旁有些好笑地看着顾同伟,伸手拉了拉他:“行了,适可而止吧,给傅队一点儿面子。” “给他面子?哼!”顾同伟鼻孔朝天,那样子好像赢的人是他,“他刚才给我面子了吗?” 何家无奈地摇摇头,不再理他,而是四下张望着寻找小八的人影。刚才秦汀将傅东篱摔倒在地的时候他还看见小八在人群里,然而这不一会儿的工夫,就不见人影了。 “哗——” 特种部队淋浴房内的水龙头被猛地拧开了,冰冷的水倾泻而下,浇在小八的身上,直把他激得五脏六腑都冻成了一团,然而身体里那股邪火却越烧越旺了起来。 他大口喘着气,有些痛苦地将额头贴在了冰冷的瓷砖上,希望借此来缓解身上的热度。可是脑海中的那个人影不仅没有淡去,反而愈加清晰了起来。 那时他周围的人都在为秦汀那漂亮的身后而欢呼喝彩,却唯独他仿佛灵魂出窍一般地愣在了当地。那个人就站在万众瞩目的中心,嘴角挂着一丝笑意,带着些平日里罕见的稚气与朝气。因运动而产生的汗水顺着那深邃优美的面部弧线往下流去,渐渐没入了衣领之中,在日光下反射出晶莹的流光…… 他看着这一切,忽然觉得呼吸急促了起来,有一种火热的感觉猛地窜遍了四肢。他大惊,因为这是变身前的征兆。然而奇怪的是,他的身体却并没有产生变身时的变化,而那种火热中还带着些奇怪的酥麻。 这种让人苦不堪言的感觉折磨的小八心乱如麻,他几乎是逃一般地离开了现场,只为了离那个对他产生致命吸引力的人远一点,然后更远一点。 小八狠狠抹了把脸,长出了一口气,将胸中的烦闷与痛苦全部纾解了出来。其实他心中明白,这种痛苦的压抑是暂时的。这种蠢蠢欲动的感觉如同笼中困兽,总有一天,会挣脱出来…… 就在此时,忽听不远处浴室的门“啪”的一声被推开了,随即一个人走进了澡堂中。他来到小八对面的隔间,哗啦一声拧开了水龙头。 小八的脊梁骨顿时僵住了,他缓缓穿过身去,却见在不到自己一米的地方,秦汀正把身上最后一件内裤脱下来甩在了架子上。热水浇在他线条流畅的赤裸身躯上,蒸腾起一股朦胧的白雾。 第三十八章:无所遁形的爱意 小八只觉得心跳如擂鼓一般,一下下撞击着他的胸膛。在这种极紧张的情况下,他竟然产生了一种呕吐感!与刚才的火热不同,现在他浑身的血液几乎都冻成了冰,手指僵硬得不知如何挪动。 似乎感受到身后有人的视线,秦汀一回头,正好看到小八那惊愕呆滞的面孔。 “怎么这个点儿在这里洗澡?”秦汀神态自若地又转过头,弯腰去够肥皂,“不用训练了么?” 成年男子的腰身因为弯腰这个动作显得更加修长,两侧的腰线弧度如同细柳,看在小八的眼里柔韧而又妩媚。他的脑袋已经成了一团浆糊,只下意识地回答了句:“没、没……教官让休息了……” 秦汀应了声,开始简单地冲洗。男人洗澡是最快的,两分钟就能搞定。在浑身上下大致洗了一遍后,秦汀发现自己够不到后面,于是拿起毛巾对小八说:“你过来,帮我搓搓后背。” 他说这话是很随意的,试问在澡堂子里两个大老爷们儿互相搓搓背有什么不行的?然而听在小八的耳朵里却不是这样。他单单是站在这里看秦汀,已经用尽了所有的抑制力;现在让他去帮秦汀搓澡?那不知道会有什么后果呢! 说完后等了会儿,却没听到小八答应,秦汀有些奇怪地回过头来:“愣着干嘛?快过来!” 小八咽了下口水,看着秦汀递过来的毛巾知道自己逃不掉了,只好步履僵硬地走过去接过毛巾,一手颤抖地抚上男人的侧腰,另一手将毛巾按在他的背上。 手掌下的肌肤光滑细腻,透着一股属于血肉的炙热,而薄薄的皮层下甚至能感到肌肉蓬发的力量。小八咬着下唇,用毛巾缓缓在秦汀的背上搓动着,看着那略微白皙的肌肤逐渐泛出了一层红晕。 也许是因为很舒服,秦汀轻轻发出了一声叹息。然而这个声音听在小八耳朵里却变了味道,带着股说不出的惬意、舒坦,以及——柔媚…… “啪”的一声,毛巾被狠狠地扔在了地上。秦汀诧异地回过头,却见小八涨红了一张脸站在那里,磕磕巴巴地说:“我、我忽然想起还有其他事情……”话未说完,掉头就冲出了浴室。 小八以最快的速度穿好衣服,几乎是迫不及待地奔出了澡堂,用尽全力地向前跑去。他不知道自己要去哪里,只知道要远离那个地方。那个浴室中朦胧的雾气夹杂着沐浴露的清香,让他头晕脑胀,让他失去了所有的控制! 他就这么一路冲下了楼跑到了后院中,慌不择路间一下子绊倒在地,再没有力气爬起来。 心中的渴望一日日地膨胀,他现在就连看到了那个人都无法控制自己,以后该怎么办呢?在这样下去——在这样下去——少将会知道的! 小八被自己的想法吓住了:如果、如果少将知道了自己的感受,会怎么想? 的确,他好像对于同性恋并不反对,从他对待何家和顾同伟的态度就可以看出来。可是——如果让秦汀知道爱着他的是自己呢?他会发怒吗?会嘲弄吗?会——接受吗? 小八的脑中各种想法疯狂地旋转着。他想起当初自己还在N19的时候,当自己问秦汀那个关于“诞生意义”的问题时,秦汀一脸严肃地告诉他“你是国之利刃,是生化武器”;他想起在他无意中推开的那道门背后,秦汀和妻子温柔拥吻的身影;他想起在那漆黑冰冷的小巷中,秦汀禁止他变身后自己中枪的那一刹那;他更想起刚才在训练场上,那人神采飞扬的轻笑…… 放在地上的手剧烈地痉挛着,不受控制地在一遍遍在地上写着心中那人的名字。用力到指甲劈裂,皮肤磨破。 有多少的回忆,有多少的爱意,又有多少的绝望。 小八终于明白,在自己这短短的生命之中,对于秦汀产生的那种感情到底是什么。然而与这种感情如影随形的,是深入骨髓的冰冷,和刻在心脏上的、无法改变的现实。 这种认知如同巨锤一般砸在小八的身上,砸的他失魂落魄。他浑浑噩噩地爬起来,只觉得天旋地转,两眼发黑。 就在这时,他头顶的窗户中忽然传来了激烈的争吵声。也许这两人刚才就开始吵了,只是小八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没有听到。 那是傅东篱的声音。此时的他怒气蓬发,正叫嚣着什么:“我都跟你说了!是我不小心!不小心!不小心!再说那个秦汀太强了好么!不然你自己去试试!” “不小心?上了战场你有几个不小心能说?”接话的是个男人,声音低沉刚毅,“秦少将还是个科研人员。傅东篱,我看你这中队长是不想做下去了!” 这语气实在是不怒而威,听那意思傅东篱也有些害怕,嘟哝了两句就不说话了。 “这次的事儿我先饶了你。下周军区考核,我等着你的成绩。要是那时候在不合格,你知道后果的。行了,出去吧。” 只听一声低骂后,脚步声渐远,一声门的开合声后傅东篱出去了。 似乎被这两人的对话惊醒,小八的神智逐渐回笼。他用手狠狠搓了搓脸,用力让所有的情绪都回到身体之中,就像平常一样。没错,自己的想法绝对不能让少将知道。这个阴暗、无望而痛苦的想法,要和他一样,一生一世都呆在黑暗之中。只有这样,他才能永远呆在少将的身边。 整理好思绪,小八站起身掸掸身上的土,打起精神离开了。然而他没有发现的是,在身后的那扇窗户后,走过来了个高大的男人。 那男人本来是想到窗边透透气,冷静一下自己被那个姓傅的小蠢货气得发胀的脑袋,谁知道却看到一个相貌漂亮的男孩一脸失魂落魄地从地上站起身,然后转身离开了。 若是他没有记错的话……男人的身形一顿,这应该是秦汀实验室里的人,怎么会在这里? 他的目光追着小八离去的身影直到消失,又转回来,随即猛地顿住了。 这、这是—— 男人忽然一把推开了窗户,手在窗台上一撑轻松跃过了窗户,来到了小八刚才起身的地方。他俯身看着地上那混合着尘土还有丝丝血痕的“秦汀”二字,眯起了眼睛。 第三十九章:无声 过了一星期左右,中央秘密下达了命令,让小八以及特种作战大队组成秘密行动小组,完成“猎鹰”行动。 行动人员是在一个凌晨集合的。与小八一同去停机坪的只有秦汀,等他们到的时候那里已经停了一架小型直升飞机。在破晓之前的黑暗中可以隐约看到往来的人影,在匆忙准备着即将开始的征程。 秦汀大步走到一个正对士兵交代事物的男人背后,拍了拍他的肩膀:“季予。” 因为能见度很差,那男人又逆着唯一的光源,所以小八看不太清他的长相。只是觉得他身材高大挺拔,气质沉默而刚毅,就这么立在那里如同一座山一般不可撼动。虽然瞧不见他的脸,然而小八总觉得他如同刀锋一般的目光在望着他! “你来了?”只听那名叫季予的男人淡淡地说了声,然后从手中的文件夹中抽出两份资料递给了秦汀,“6人制小组。资料,飞机上熟读。我们半小时后出发。”那语气,丝毫没有因为秦汀的少将军衔而客气半分。 然秦汀似也丝毫不以为意,接过资料点了点头,便转身上了飞机。 小八跟在他身后,心中却微微有些不快,不禁追着秦汀问道:“少将,刚才那人是谁?” “他是季予,特种大队的大队长。”秦汀进了机舱后找位子坐了下来,“当初我刚入伍的时候,新兵培训就是他做的,也算是我的老上级了。这次任务你不用太担心,有他在定会很顺利。”说罢将手中的资料递给了小八,“别废话了,快读资料。” 为保证事情的机密性,他们这些人是等到上飞机才看到资料的。小八打开大致翻了一眼,发现这次的任务和一个名叫黄立岩的人有关。这人是江浙某大型化工集团的中层,前段时间有人发现他利用职权之便将集团的一些化工原料以高价倒卖,从中谋取了大量的利润。这本不是什么大事,但是后来沿着这条线以追踪才发现,这些化工原料的去向竟和边境线外N国的某反叛军团有千丝万缕的关系。得知这个消息后中央高度重视,与N国元首协商后达成共识,将由中国武警在边境线内将倒卖人员击毙。但他们若逃入N国,中国将不再负责。 “由于这次行动地点在边境线上,所以不用你不用再顾忌变身会被发现,这是比较好的地方。”秦汀对小八说,“上面给你这次任务其实就是默许了你的身份,借这次任务来走一个形式。你不要有压力,听从安排就好。” 小八咬着下唇点了点头。这时准备工作基本都做好了,季予带着六人行动组的另外三个特种兵上了飞机,扫了一眼小八后沉声说:“出发!” 在途中,作为六人行动组组长的季予简短介绍了一下这次行动的具体安排。根据他们的情报,黄立岩在得知自身不保后准备破釜沉舟最后再做一票大的,然后顺势逃入N国。他们的任务就是尽一切力量截下他的那批货,将以黄立岩为首的运送货物人员击毙。 如果消息准确的话,这批货物会从边境的一片原始森林经过。而飞机会将他们放在最近的坐标点上,待完成任务的信号发出之后,再返回接他们。 顺便,季予也将六人小组的其他三名成员介绍给了他们:高宇,陈济恒,胡力。在行动前这三人已经被提前告知了小八的身份,所以刚才他们一上飞机就开始盯着小八看,目光中充满了惊讶与好奇。此时在这飞行途中极其无聊,这三人便主动与小八攀谈起来。 “你变身的时候到底是什么样子?”高宇一上来就兴奋地问,“是不是和美国大片里面演的一样,一跳能上八十层楼,一脚就能踹死人的那种?” 刚说完他就被胡力狠狠敲了一下:“想什么呢你!人家是生化武器,又不是超人,你简直是被美帝国主义给荼毒了。” 小八有些尴尬地笑了笑,不知道回答什么好。他很少接触陌生人,这三人一上来就如此熟稔,到让他有些不知所措了。 “你们别问了,到时候还能少的了你们饱眼福的份儿?”陈济恒小声提醒他们,“都小点儿声,狮子打盹儿呢!” 三人立刻噤声了,各自交换了个眼色。小八顺着他们的目光看去,却见季予正靠在椅子上闭着眼睛,也不知道是睡着了还是没有。 小八转头低声问他们:“你说的狮子——是大队长!” “嘘嘘!小声点!”胡力拼命向他打眼色,“千万别把他给吵醒了!” “上次出任务的时候他醒着,闲着无事消遣我们,让我们给他讲《聊斋志异》。”高宇面有菜色地回忆,“我靠,老子我高中一毕业就进军校了,哪儿他妈看过《聊斋志异》啊!讲不出来回去就要给全宿舍的人洗袜子。” “啊?”小八也听得入了神,觉得有些好笑,“那后来怎么办?” “能怎么办?”陈济恒撇了撇嘴,“编呗!什么狐妖、蛇精、庐山道士的,最后连美人儿鱼都出来了,亏那帮兔崽子想得出来。” 小八不由得“噗嗤”一声笑了出来。虽然这三人在极力吐槽季予,但他听得出来他们其实是十分爱戴这位大队长的。这种融洽的上下级关系他从来没有遇到过…… 想到此处,他心中不禁打了个突,目光下意识地就瞥向了一旁的秦汀。却见他手拿着电脑正垂眸打着什么东西,那深邃的侧脸轮廓清冷而疏离,如同晚春时节的青山,隔着朦胧的雨雾怎么也无法触及。 小八忽然就这么失了聊天的兴致。 五个小时后,飞机开始缓缓下降。小八透过机窗往外看了一眼,却见放眼望去一片浓翠顶盖不见边际——原来已经到了那个原始森林。 六人背好装备,顺着直升机放下的绳索一个个滑下。待最后一个下来的季予确认坐标后向飞行员打了个手势,直升机便迅速离开了,只剩下他们六人站在一片寂静无声的原始森林之中。 季予首先拿出了地图给几人看:“根据当地人说,这里是一些非法走私商想去往国界线的唯一通道,所以我们判断如果黄立岩他们想出去的话,一定也是从这里走。我刚才在飞机上已经确认了情报,那批货已经经过上一个站点往这里来,预计明天午时到达坐标K13。我们不必打近身战,利用有利地形将他们将他们远距离击毙就好。” 这个任务并没什么难度,几人的神色都十分放松,用胡力的话说就是“张飞吃豆芽——小菜一碟”。唯一让几人十分遗憾的就是,如此简单的任务显然使用不到小八出马了,错失一睹生化武器真容的几人都大呼“可惜”。 当天六人就在K13周围埋伏了下来,由季予、胡力和陈济恒守上半夜,秦汀、小八和高宇守下半夜,几人轮班监视那条必经之路。 作为特种兵,首先要锻炼的不是体能,而是耐力。虽然一路上高宇等三人嘻嘻哈哈说个不停,但一到真正执行任务的时候,却能做到长时间隐蔽待命。他们手中的枪就夹在身前,就算睡觉的时候手指也不会离开扳机,稍有异动就会立刻惊觉。 小八没他们那么深的功底,心中逐渐焦躁了起来。随着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夜色逐渐笼罩了这个寂静的森林。今夜天公作美,用乌云遮住了明月,在这一片漆黑之中几乎伸手不见五指,对于打伏击是极好的。然而小八却觉得似乎宇宙都凝固在了此刻,自己的队友也不知在哪里,那种不安感只有真正经历过得人才能体会。 就在小八心中的压抑即将到达一个顶峰之时,忽听身后的草丛有轻响声,他的神经猛地崩了起来。是谁?就在他浑身一触即发之极,却忽听秦汀的声音传来:“是我。” 是少将。小八的心猛地安了下来,连方才的焦虑也一并消失了,似乎找到了所有的安全感。却见黑暗之中秦汀熟悉的身影缓缓匍匐了过来,到了小八的身边在他耳边低声说:“季予让我来看看你情况,怎么样,还撑得住么?” 小八呼吸着空气中独属于秦汀的味道,一股暖流涌上心头,默默点点头。 “那趁机会休息一下吧,后半夜还需要我们轮班。”秦汀的声音很轻。不知是否是小八的错觉,那语调竟是从未有过的柔和,带着莫名的蛊惑感。似乎被催眠了一般,小八缓缓闭上了眼睛,坠入梦乡。 这一觉也不知迷迷糊糊睡了过久。在野外打盹毕竟不太舒服,小八一直睡得不太安生,梦境里似乎一直有什么在追着他,让他疲于奔命。等到猛地惊醒了过来,却见眼前草木茂密,四下一片寂静无声,圆月不知何时从乌云后露出了头——竟已是后半夜了。 小八反映了两秒才想起来自己在哪里。他四下看了眼,秦汀已经不在身边了,奇怪的是竟然没有人从无线电里呼叫他,明明说好他守下半夜的班的。 一种不安感涌上心头。小八拿起无线电,轻声问:“E6呼叫全组,该我守夜了么?” 他连续问了三遍,无线电频道里却始终一片寂静。 第四十章:圆月之夜 在一片原始森林之中,你一觉醒来却发现所有的队友都凭空消失了,只剩下自己匍匐在原地,仿佛迷失在了另一个次元,你会怎么做? 小八刚开始以为只是无线电通讯的障碍,所以开始一遍遍地低声呼叫其他人,却始终无人应答。他拿起夜视仪向其他几个人的潜伏的地点眺望,却唯见草木依旧,连个人影都没有。他的心跳声开始逐渐加快,在这个寂静的黑夜之中如同擂鼓一般。 怎么办!怎么办!小八心中慌成一团,不一会儿手掌心就开始出汗了。最令人类绝望的状态不是危机来临,而是未知的彷徨。就如小八此刻,他怀疑整个队伍发生令人匪夷所思的意外,却又不敢确定,害怕自己一行动就会破坏整个任务。 打破小八这种踌躇状态的,是他手中无线电通讯里发来的一个奇怪响声。 这个声音第一次响的时候把小八吓了一大跳,毕竟在这样的安静的夜晚连呼吸都能听见,所有的音量都被放大了四五倍不止。而且那时一种很奇怪的声音,十分嘈杂,似乎是有一群人在低声交流着什么。 定下心后,小八将耳朵趴伏到对讲机上认真听,虽然有电流“刺刺啦啦”的干扰声,但他能确定那一边是有人说话的,还不只是一个人。 小八的心里急迫了起来,他扭转着无线电通讯上的信号接收按钮,企图调整电波能听得更清楚一点。随着按钮的转动,那边的嘈杂声果然小了,随即他听到有人在说着什么“快走”、“向N**转移”、“危险”,然后就是人粗重的喘息声。 听这声音,其他人应该是都在一起的,那为什么没有叫上他呢?是太匆忙没时间了,还是他们彻底将他放弃了?小八此时也顾不上什么暴露目标了,他迅速从地上爬起来活动了一下僵硬的四肢,心中无数个疑虑飞速旋转着。 不,不会的。小八在心中安慰着自己,秦汀虽对他个人没有什么感情,但单从他是国家研发出来的第一个生化武器来讲,秦汀就绝对不会弃他于不顾的。一定——一定是有什么奇怪的事情发生了!他一定要找到秦汀,他绝对不能让他出危险! 冷静下来后,小八迅速展开地图查看自己的位置。他现在所在的地点在K13,从无线电里那嘈杂的声音说似乎其他人要转移向N**的坐标。虽然听不清具体的方位,但是他知道所有N开头的坐标都在他的南边,总之先往那边走就是了。于是他收拾好所有的东西,离开了K13地点。 若说平时的小八只是一个十八九岁的少年,遇到了紧急情况会无措、会紧张也会绝望。但对他来说,秦汀就像是兴奋剂一样,只要一想到他会遇到危险,那些所有属于人类的情绪都会被小八抛之脑后,只剩下唯一的信念:我要保护他! 在这种极端的状态之下,小八只觉的自己的身体似乎发生了奇妙的变化。周围所有的景物、声音、味道仿佛有自主意识地呈现在他的面前,一切的东西都变得清晰而透明,他似乎成了大自然之主,整个空间正毫无保留地向他敞开。 这种变化是从未有过的,让他感觉浑身舒畅,似乎是离开故乡许久的游子终于回到了家一般,小八的心中竟忽然升起一个莫名的声音:我属于这里!然而这种想法只一闪而过就消失了,他现在将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在了寻找秦汀上面。 在走了大概有半个多小时后,小八停下来又调整了下无线电,他惊喜地发现这次声音竟然清晰了许多!也许因为他在一点点靠近其他人?他的方向是对的! 想到这里,他不禁加快了脚步。 此时明月当空,森林中所有的景物都笼罩在一片神秘的银色光线之中,散发着圣洁到诡异的光晕。小八手拿着无线电快速穿梭在林间,周围一片死寂,仿佛他是这此间唯一还在活动的生物。从对讲机里传出来的声音越来越清晰,到了后来他几乎是撒腿跑了起来,因为他知道自己近了——近了——近了—— 终于,在他分离爬过一个千年老树突出地表的根茎后,猛地停了下来。 因为他看到了一个绝对不该出现在这里东西。 一个绝对不属于原始森林的东西。 第四十一章:亲爱的孩子,好久不见 那是一个精致的木屋。 它有着红色的屋顶和小巧的烟囱,墙壁外砌着一层碎石,就这么静静地坐落在数棵参天古树之下。这一切简直就如《格林童话》中所描述的画面一样。 小八几乎呆在了原地。这里是原始森林,就算有当地人来过此处,也不可能建一座如此规整的木屋在这儿。他狠狠掐了一下自己,感觉到痛感之后才知道没有在做梦。 漂亮的木屋就这么呆在那儿,似乎在欢迎远道而来、疲惫不堪的旅客,但这恬静的一幕看在小八的眼里却说不出的诡异。他扒出了别在后腰的手枪,一步步缓缓靠近了过去。 房子的门没有锁,所以他一推就开开了,发出了“嘎吱”的一声响。屋里不大,装修很温馨,从干净程度来讲这儿绝对经常有人出入。小八轻轻把门在身后合上,然后环顾四周。 无论这里的主人是谁,他一定都刚离开不久,因为桌子上还放了一杯喝了一半的茶。小八上去一摸,半温。桌子上的花瓶里还插着花,此时正鲜艳地怒放着。 然而这一切都尚算平常。因为最令人惊讶的是屋子正中央的一块地板竟然被掀起来了,露出一块液晶屏幕,此时正在夜色中闪着幽幽的蓝光。 小八握紧了手枪,轻步走过去低头看,却见那是一块密码输入屏幕。不知为何,八位数的密码已经被输进去了。小八犹豫了一下,伸手点了一下“确定”,却听不远处响起“滴”的一声——又一块地板弹开了。小八过去一看,却见地板下露出来的竟是漆黑的阶梯隧道,无限往下不知通向何处。 事情发展到这里已经完全超出了小八的预料。他是跟着无线电的讯号来找秦汀的,谁知道却发现了一个如此奇怪的地方?这里和整个队伍的神秘失踪又有什么联系?一个个的问题涌上小八心头,直搞得他心烦意乱。 犹豫了一下,小八还是打算进去一探究竟。他握紧了手中的枪,一步步顺着漆黑的阶梯往下走,幸亏他的双目在夜里中也能如白天一般视物,此时倒不至于因为黑暗而不知所措。 他就顺着这楼梯一步步往下走去,直到头顶上方那渺茫的月光也被吞噬掉,直到他以为自己是走到了一个什么奇怪的空间之中,已经远离了世界——他的脚才终于迈下了最后一个台阶。 在这长长的阶梯尽头,是一道铁门,旁边有虹膜和指纹识别系统。然而奇怪的是,现在这扇门是虚掩着的,里面透出了光亮,似乎在等待着什么人的到来。小八的心跳逐渐加快,他伸手扒住那扇铁门,将它轻轻推开了来—— 然里面的场景,却让小八瞠目结舌! 眼前是一条光洁的走廊,两边是一间间透明的玻璃房,里面陈列着各种实验仪器和用具。在每间的房门上,还挂着“1”、“2”、“3”的序号,一直延伸到远处。整个空间一尘不染,干净得好像连细菌都没有。 然而让小八呆若木鸡的不是别的,而是这里分明就是N19实验室的翻版! 从走廊到实验室,完全一模一样!他甚至看到顾同伟在显微镜前又蹦又跳的,拉着旁边何家的手兴奋地说着什么,惹得隔壁的陈强烦不胜烦,过来狠命敲他俩的门。不远处韩兴仁抱着一大摞文件走过来,和恰巧巡逻经过的警卫员笑着打招呼,然后一转身进了二号实验室。里面,秦汀正一边和韩兴仁讨论着什么,一边在伏案写着报告…… 这一切的一切,已经熟悉得深入骨髓。小八颤抖着嘴唇往前走了一步,眼前的景象却猛地消失了,只剩下空无一人的走廊和安静的实验室。那些鲜活的、曾经温暖他一切的人们,却已不知所踪。 这、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小八只觉头痛欲裂,这辈子都没有那一刻如此时一般让他如此震惊!N19实验室不可能在这里的,那么这儿是哪儿?是谁如此了解N19,了解到能把它原封不动地复制到这个原始森林的地下?是谁?到底是谁?! 小八只觉得心潮汹涌,不由自主地往向前走去,仿佛这是一个美妙而易碎的梦境,一用力就会支离破碎。 几乎是下意识地,他来到了二号实验室的门口,一推门就走了进去。里面静静的陈列着那一排排器材,那张试验台,还有那张柔软的沙发。曾经有无数次他都躺在那沙发上,看秦汀站在桌前时而观测数据,时而俯身记录。他低头时,额前的碎发会掉落下来挡在眼前,随着他的动作轻轻晃动。那狭长的眼眸会因专注而微微眯起,柔和了平时凌厉的神态。此时想起来,竟然是恍如隔世。 小八走到桌前,手指轻轻拂过桌面,目光略过那些仪器,最后猛地停留在了一张照片上。 一瞬间,他只觉得一股冷气从脚底直窜上头,似乎有什么巨大的阴谋和秘密正裹着一团迷雾向他靠近。如果说看到这个实验室让他无比震惊,那么这张照片可以说粉碎了他所有的理智! 照片内是一个十二岁左右的男孩,两手牵着他的父母,对着镜头笑得无比灿烂。一家人举止亲密,看起来无比幸福。 这本该是一张普通而温馨的全家福,如果照片中那个十二岁的男孩不是他自己! 小八拿着照片的手不由自主地颤抖着。他是国家创造的生化武器,是不可能有父母的!在他活在世上的大半时间内都呆在N19的地下实验室中,又怎么可能和一对陌生男女拍出这样的照片? 这是怎么回事……难道自己阴差阳错地另一个时空?在那里也有着一个相同的“他”,唯一不同的是那个“他”有着幸福而美满的家庭? 就在小八以为自己会精神错乱的时候,在他的身后忽然响起了一个声音: “亲爱的孩子,好久不见。” 第四十二章:父子 “亲爱的孩子,好久不见。” 这道声音如同恶魔一般钻进了小八的耳朵里,让他一个激灵,随即猛地回过了头来。 不知何时,在实验室的门口已经站了一个男人,而更让人惊悚的是,他就是那个照片中的男人! 小八一把将相框扔在桌子上,举起枪对准他大喊道:“你是谁?不准动!” 那男人微笑着举起手往前走了两步,眼神专注而热烈地盯着小八,仿佛他是一块遗失良久的珍宝:“孩子,你终于回来了。” 小八不由得往后退了一步,咬牙握紧了手中的枪:“你耳朵聋了吗?你再往前走一步我就崩了你的脑袋!” “有胆量你就开枪吧,但我知道,你是动不了手的。”男人笑着又往前走了一步,“因为——你是不会对你自己的父亲下手的!” 父亲?! 小八僵立在那里,如同疯魔了一般盯着眼前的男人,良久忽然大笑:“疯了吗你?我是国家创造的生化武器,你是哪儿钻出来的就敢自称我的父亲?”他语调一变,厉声说,“马上双手抱头给我蹲下!然后老实交代这个实验室是怎么回事!” “是啊,这个实验室很熟悉是不是?”那男人语气中带上了一丝感慨。他无视小八正对着他的枪口,走到了桌边,手缓缓滑过那些仪器,“当时你妈妈就是在这里生下了你……那时你才——才这么大。”他用手比了个长度,“没想到这么多年过去,你已经完全成了个大孩子了。” 小八看着他滔滔不绝地回忆,只觉得这男人疯了。这人在说什么?他怎么可能有父亲?他所有的一切,都是少将创造的,都属于少将!和这个素未谋面的男人哪有半点狗屁关系? 然而在内心深处,他却有一丝隐秘的焦虑在涌动,不知原因为何。小八狠狠甩甩头,“咔嚓”一声上了保险,沉声说:“我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告诉我少将他们失踪是不是和你有关系?” 那男人的手一顿,回头似笑非笑地看了一眼小八:“你还真是关心秦汀。” “那是自然!”小八冷笑,“难道要我关心你这个自称别人爸爸的疯子么?” 男人沉下了脸,眼神中有些许失望:“关同,我从没想过你有一天会认贼作父。” “你叫我什么?”小八的手僵住了。 “关同!你妈妈和我给你取的名字!”那男人的情绪忽然激动了起来,连眼睛也露出几分血色,“然而是秦汀那个混蛋!他带头闯进了实验室,偷走了你,盗取了我们的实验结果!是他,让我们父子分离了几十年!你妈妈自从你被带走以后茶不思饭不想,差点一病不起!而我所有的希望和梦想,都被那姓秦的毁得一干二净!是他!都是他!!” 最后的几句话男人几乎是嘶吼了出来,疯狂而绝望的声音在空旷的实验室回荡,发出连绵不绝的回音。小八失神地看着眼前面目狰狞的男人,只觉得脑海一片混乱。虽然知道他说的不是真的,虽然知道这男人只是个骗子,但当他说到“妈妈”那个词时,小八的内心深处还是泛起了一丝轻微的涟漪。 像他这种人,也能够有亲人么?也会有人充满将所有爱都赋予到一个名字之中,然后在之后的几十年分离之中辗转痛苦,永远不能释怀么? “不,我不信。”小八摇头,口中喃喃着重复,“你在撒谎,我不信。我是属于少将的,是他给予了我一切。你!你快告诉我他在哪里,我要去找他!” 男人直起腰,定定地看着他:“好,你不信我也没关系,反正你马上就要跟我走了。你以后也用不着见他了。” “放屁!”小八愤怒大吼,“你说我不见就不见了?果然是你下得毒手,你对少将做了什么?” “我下的毒手。你太看得起我了,我哪能害得了堂堂秦汀?”男人失笑,眼中流露出一丝仇恨,“是他不要你了!是他把你还给了我们!” “你住嘴!他不可能不要我!不可能!”小八疯狂地叫道。 “你不信?好,我就证明给你看!”那男人上前一把扯住小八的胳膊将他拉出了二号实验室,一路拖到了通讯室里,狠狠按下上面的一个按钮,“我让他自己和你说!” 小八的心脏几乎要跳出了胸膛,他渐渐感觉头晕目眩,呼吸也有些困难。不祥的预感越来越强烈,他想逃离,却觉得脚有千斤重,抬都抬不起来。 在几声短暂的忙音之后,电话接通了,屏幕上赫然出现了秦汀的脸!他的面容有些憔悴,正坐在一个屋子里面,在他的身后还能看见季予、胡力等人,此时统统向他看来。 小八猛地扑了上去,几乎要贴到屏幕上面:“少将,你还好吗?” 秦汀却一言不发,只是默然地盯着他,眼神沉重复杂。 小八的心,渐渐沉了下去。 第四十三章:断裂 “小八,你跟他们走吧。” 轻飘飘的话从屏幕那端传过来,如同雷击一般打在小八的身上,让他久久不能回神。 “少、少将……”他踉跄往后退了一步,整个人几乎痴了,“你——不要我了么……” 总是是午夜梦回时想象过的最可怕的场景,也从没有此刻一般让小八血液倒流,恨不得从来没有出生过。他把自己的所有捧到那个男人的脚下,虔诚而卑微,却被如此简单的一句话完全否定!他不能接受! 秦汀的神态平静而淡漠,如古井一般无一丝波澜:“小八,季予已经把那件事情告诉我了。我知道你的想法了。” 那件事情?小八已经,猛地抬头去看秦汀,整个人如同浸在千年寒冰中了一般:莫非…… “他告诉我了你在他窗下写我的名字。”秦汀叹了口气,眼神复杂地看着屏幕那边那个完全呆住了的美貌少年,“你为什么从来不告诉我呢?” 他知道了……他知道了…… 小八愣愣地站在当地,只觉得所有的人与物都远去,整个空间一片死寂,他甚至能听见自己血管中的血液流动的声音。 这么说秦汀已经知道了,知道了自己那份最痴心妄想的心思。那是他这一辈子虔诚的秘密,本来打算隐瞒一生,没想到却在此时此刻被破土挖出,暴露在朗朗乾坤之下。他只觉得羞愧,愤怒,与绝望。为什么!为什么老天都要与他作对!为什么不能给他满足他只愿呆在那人身边的小小愿望! 诸多复杂的感情如同烈火一般在小八身体里燃烧,焦灼着他的理智。他死死咬住下唇,颤抖着靠近屏幕,痛苦地呢喃:“少将——我求您——求求您让我继续留在您身边……是我不对,是我错了,我以后再也不犯了……” 秦汀看着他因痛苦而扭曲的脸,心中升起了一丝无奈。他轻声劝慰:“小八,事已至此我并不怪你,这种事情并不是谁都能控制的。不过以现在这种情况,你并不适合呆在我身边了。关仲他——与你的出生的确有一定的关系,你和他随他离开也算是适得其所——” “不!”小八猛地大吼了一声,一拳打在了显示屏上,“你不能不要我!我已经后悔了,少将——我求你——我求你让我回去吧……”他禁不住泪流满面,“我求求你……要是你不要我,我会死的……我真的会死的……” 此时一直站在小八身后一言不发的男人忽然冷笑了一声,走上来将手搭在了小八肩上:“儿子,你也看到了秦汀是多么迫不及待地想要摆脱你,他根本对你一点感情都没有。你干吗要死乞白赖地跟着他呢?” “滚!”小八一掌挥开了他,赤红着双眼大吼,“都是你!都是你害的!如果不是你,他根本不会知道!”小八忽然纵身扑上去死死揪住男人的衣领,咬牙切齿地问,“告诉我——告诉我少将他在哪里?!我要去找他!我要当面问他!” 那男人被小八勒得脸颊紫红,不停咳嗽,却还在断断续续地讥笑:“咳、咳……你、你要去找他?哈哈……你且问问你的少将愿、愿不愿意见你!他根本不愿意哈哈……现在、在——只有我要你了我的儿子……” “关仲,这下你终于满意了?”秦汀看着那男人,双目冰冷,“其实你知道你的儿子已经——” “闭嘴!”被叫做关仲的男人忽然失控大吼,“闭嘴闭嘴!你没有资格说!是你抢了我的儿子!是你!” 秦汀闭了下眼睛,似乎在平静自己的情绪,然后淡淡地说:“好,我现在将你的儿子还给你。你要向我发誓,你永远、永远都不要再回到这里了。” “哈哈哈哈……”关仲仰天大笑,状似魔鬼,“你以为我会放过你么?我会带着我的儿子离开!我会让他恨你一辈子!然后我儿子的儿子!我儿子的儿子的儿子!我们子子辈辈、生生世世,都不会放过你!儿子!关同!你看好这个衣冠禽兽的男人!你这一生都会恨他!” 那混杂着诡异笑声的话语,如同诅咒一般进入小八的脑海中。他失控地松开已经疯了的关同,扑上去疯狂地敲着屏幕,大喊:“少将!少将我不要和他走!我后悔了!少将你快来救救我!快来!我求求你……” 他不用看也知道自己的脸现在有多么的懦弱而无耻,一定是难看到了极点。然而他无法,他的一生都围绕着那个神一般的男人,在这绝望到了极点的境地里,他像一个孩子一般恐惧被抛弃。他爱那个人,他用自己的生命去崇敬他,如今却即将面对如此可怕的分离。 可是无论他怎么渴求流泪,屏幕那边男人的脸上却没有露出丝毫的表情。他就如此平静地看着那个少年无助而疯魔地大吼、敲击着屏幕,直到嗓子嘶哑。他就那么端正地坐在那里,黑眸如同夜色一般,静好而美丽,却带着如此残忍的宁静。 良久,直到小八力竭,呕哑的嗓子再也发不出一点声音,秦汀才轻轻说道:“小八——你不要怪我狠心。但你从不该做出那种事情……” 小八跌坐在地上,双目无神地看着屏幕上的男子。那种事情——爱他么?难道自己的感情,就如此的没法被接受? 他忽然感到身体里升起一股奇怪的感情,与之前的绝望不同,这种感情是疯狂的、跳跃的,带着撕裂般的痛,却给他的四肢注满了活力。这是一种与爱意完全不同的——完全相反的感情…… “我恨你。”小八低低地说,他抬头看着秦汀的眼中,充满了暴风雨来临前的黑暗,“你如果敢抛弃我……我一定要你后悔……” 秦汀看着他,一言不发。 小八闭上了眼睛,感受自己的血液逐渐沸腾了起来,带着滔天的怒意与绝望,席卷了所有的细胞乃至灵魂。他的身体在不断的抽长,皮毛如同皑皑白雪一般迅速覆盖了整个身体,等再睁开眼睛时,里面已然是一片冰蓝。 “啊——啊哈哈哈哈……”关仲看着男孩儿就在自己的眼前变了身,忽然发出了一声尖锐的笑声。他猛地从跑到小八的面前,兴奋地转着圈儿,就差跳起来了,“这就是你变身时的模样?哈哈哈哈——真好!真好!”他猛地转过了头,得意洋洋地冲秦汀大笑,“他现在是我的了!我的了!” “不错,他是你的了。”秦汀语调不变地点了点头。 “不对……你怎么今天这么淡定?”关仲奇怪地盯着他,眼中泛起一丝疑惑,“你为什么一点儿都没有生气?我夺走了你的生化武器,像你这样的人,难道不担心我把这种机密泄露出去么……” 秦汀看着他,一言不发。 “不对不对……”关仲后退了一步,脸上逐渐露出恐惧的神色,“陈济恒呢?陈济恒人呢!让他站到屏幕前面来!”他猛地按下屏幕上的一个按钮,大吼道,“监控室出问题了!都给我进去看看!” 然而他话音还没落,就听见身后的巨兽忽然发出了一声惊天动地的大吼。他忽然一抓在抓碎了实验室的门,整个身子挣扎着想要挤出去,大尾巴疯狂地乱扫着,一下抽在屏幕上,里面的画面立刻消失了。 “蠢货!蠢货!”关仲愤怒地冲着巨兽大吼,“你的少将是要毁了我们啊!他是要我们死!” 也不知道那巨兽听懂了没有,它只是不断地嘶吼着,用尽一切力气往出口的方向挤去。它能听到那个人的声音!它知道那个人在哪里!它要去找他!他不能抛下它!他不能! 少将……少将……它用意识不断地呼唤着那个人,一寸寸地往前挪动着。被打碎了的玻璃扎入它的皮毛,鲜血流淌到干净的地板上,不一会儿就一片狼藉。然踏浑然不觉,只是用尽一切力气前行着——直到爆炸的最后一刻。 远处如雷声一般的引爆一声声靠近,整个地下室剧烈地摇晃了起来,玻璃一块块震碎,所有的仪器都掉落在地上,发出震耳欲聋的响声。仅在顷刻之间,方才还整洁如新的实验室就变成了人间炼狱。 耳边有爆炸声、碎裂声、挤压声、以及关仲的尖叫声……然而小八都听不见,它只是执着地向前移动着。然而坍塌下来的石板掉落在它的身上,砸断了它的骨头,卡在了它的肉之间让它再也无法移动。当眼睁睁地看着那道门被坠落的石块堵死,废墟间的巨兽忽然绝望欲裂地嘶吼了起来,那一声声如同泣血一般,淹没在一片震耳欲聋的爆炸声里。 当远天终于擦出了一抹黛青色,整个森林终于恢复了平静。在一个小山丘上站了几个人,沉默地望着远方一片新出现的废墟。 季予看了眼身边的人,首先打破了沉默:“秦汀,不要太难受了。你做的这个决定是正确的,无需自责。” 秦汀一言不发,只是定定望着远方,良久才低声道:“我知道。” “这样最好。”季予想劝他又不知如何开口,只叹了口气说,“谁知道那个黄立岩竟然和关仲有这么深的联系,这次回去以后,又是一篇文章要做。” 就在此时,他们的头顶上方忽然传来了螺旋桨的声音。胡力抬头一看,立刻兴奋地叫了声:“少将,队长,接咱们的人来了!” 直升机很快降落在他们的头顶,软梯从上面垂了下来,高宇等人抓住依次爬了上去。秦汀是最后一个,当登上软梯的时候,他不禁又回头望了一眼那片废墟。 在那之下,埋着那个他亲手创造的少年,只是他也亲手毁了他。 不知怎地,秦汀的脑海中忽然闪现出了那个男孩的样子。他微笑时干净而柔软,黑黑的眼睛流转着如麋鹿一样的梵光,嘴角泛起的酒窝如同枝头盛开的雪梨花,洁白似雪。那日,那男孩就带着这样的微笑,在维多利亚港湾的夜风中低声问他:“少将,你能一直叫我小八么……” 只可惜,现在一切都化为了虚无。 “秦汀?”上面的季予叫了他一声。 秦汀应了一声,抛下脑海中的景象迅速爬上了软梯。直升机的舱门关起,螺旋桨迅速旋转,很快便消失在了森林的上空。 当所有的人声消失,森林又恢复了千万年以来的寂静。风吹过,仿佛一切来来去去都是场梦境,只除了那无人祭拜的新坟,无声地矗立着。 …… 青青子衿,悠悠我心。纵我不往,子宁不嗣音。 青青子佩,悠悠我思。纵我不往,子宁不来。 …… 子宁不来 …… ——上卷·无望·完—— 下卷:渴求 第四十四章:新人 五年后。 这是王麟一生中最兴奋的一天,因为他终于通过所有的测试,被批准进入国家机密地下研究所:N19基地了。 当得知这个消息后,他爸妈气得一晚上没睡着觉:谁愿意自己儿子一离家就是一年,然后一天到晚和那些高危的变种生物呆在一起?可是王麟已经发下毒誓,要是王爸王妈不让他去,他就立刻剃了头发当和尚去。无奈之下,老两口只好妥协。 翻来覆去一晚未眠,王麟兴奋得天蒙蒙亮就起床了,赶了个大早来到队伍集合的地方等着。他以为自己到的已经算是勤快的了,谁知道还有人比他去的还早。这批人里大多都是三十上下,不一会儿就混熟了,热火朝天地聊了起来。从毕业学院到以往就职地方,最后聊到了他们即将要去的地方——N19。 “不知道能不能见到秦少将啊……”其中一人用极其梦幻的语气说。 王麟心里打了个突,转眼一看,果然四周的人都露出了渴望的表情。没错,除了想要继续追求他的科学梦想,王麟进N19最大的目的还有一个——秦汀。 最近几年这个名字已经在科学界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他研究出的克隆技术解决了很多医疗难题,在治疗癌症、艾滋病等绝症上,他也有独到的看法。现在国际上已经知道,在中国有个三十出头的天才科学家,也许是人类医学繁荣的希望。 聊起偶像,他们的共同话题更多了,每个人都好像知道秦汀他八辈子祖宗的事情一样,连来接送他们的车到了都没看见。 正说着,忽听有人拿大喇叭嚷嚷了一句:“喂,在场的都听好了!” 围在一起聊天的众人一顿,都回头看去。却见一辆大巴已经停在了路边,旁边站着一个不到三十岁的年轻男人,长着一张娃娃脸,看起来可爱得很。 “一会儿把你们的证件都拿出来,一个个排队上车,听见了吧?”娃娃脸的男人口气不太好,似乎今天不太高兴,“一会儿我发给你们通行证,都不许丢,不然后果自负!” 来的人都是气血方刚的大小伙子,一看这人年纪不大脾气却不小,气儿都有点不太顺。他话音一落,立刻就有人接茬:“什么后果啊?” “什么后果?”年轻男人脸一沉,向他呲了呲雪白的大牙,“你要是丢了就进不去基地——我会把你扔在野外,要不你走路回来,要不就去森林里喂野熊!” 发问的人大怒:“你——” 就在这当口,车上又下来了一男人。他瞪了眼那个娃娃脸,转头沉声对众人说:“都过来排队,拿出证件。” 这人长得很俊朗,脸上却没什么表情,那眼睛一扫寒光一片,比之前那人看起来有威信多了。想挑衅的人顿时都没胆子了,乖乖过来挨个上车。 大巴出发后,第二个下车的男人往车头一站,开始自我介绍:“我叫何家,是N19基地第六实验室的负责人,你们之中的一些人以后可能会和我合作。刚才这位是顾同伟,是基地第四实验室的负责人。我们两人同时也是你们实习期间的总教官,有任何情况你们都要直接向我或者顾同伟汇报。”何家显然不想说太多,讲完就坐下了。 王麟正好坐在第二排,刚好听到前面那个叫顾同伟的向何家冷笑:“现在满意了吧?为了来和你接这群菜瓜,我终于错过基因配对了,终于遂了你的愿?” 何家凉凉地笑了声:“就算你在基地,少将也不会让你参加基因配对的。” “姓何的!”顾同伟顿时大怒。 他们说的少将就是秦汀吧!王麟顿时一阵激动,想多听一些,无奈前面的两人却都不说话了,他顿感失望。左右看了眼,车窗上都贴上了深色的膜,连从里面都看不到外面的景色。他就这么枯坐了一会儿,很快就在大巴车一摇一晃的节奏中睡着了。 等他醒来的时候,车子已经停了,大家都在车厢里收拾行李准备下车。王麟连忙揉了揉眼睛,拿起包也跟着下去了。 他本来还想看看这神秘的N19到底坐落在哪里,谁知下来才知道这大巴车是把他们直接带进了基地里面的停车场,这儿至少有一个足球场那么大,停了好多辆车子,甚至还有一个直升飞机。 接他们的何家和顾同伟将众人交给了一个基地负责人员就不见了。那引导员带着他们熟悉了一圈基地的设施,给他们安排好了工作岗位,又带他们去了各自的房间,等这所有事情做完已经到了晚上。 当夜王麟躺在床上久久不能入眠。他知道自己的偶像也在这个地下基地里面,他到底在哪里呢?在做些什么呢?作为菜鸟的自己,到底什么时候才能见到他呢? 胡思乱想了一会儿,终究抵不过疲倦,坠入了梦乡。 接下来的半个月,王麟在N19的工作逐渐步入了正轨。他被分配到了第二实验室,总负责人叫林建安,是个脾气很好的人,指导新人也很耐心。在午饭的时候听被分到第四实验室的人诉苦说,他们的总负责人脾气大不说还幼稚,特别难伺候,所以王麟觉得自己挺幸运的, 只是,他一直没见到秦汀。 就这样毫无波澜地过着日子,当王麟以为秦汀已经不呆在N19的时候,那位传说中的天才科学家终于回来了。 那天王麟工作到很晚的时候才收工,实验室里的人都已经走光了。当他终于把所有数据录入完成的时候,却又接到林建安传来的简讯,让他去档案室把678号文件拿到五号实验室里去。 五号实验室?王麟进入N19这么长时间,从1到8号实验室的负责人都见了个遍,唯独这五号的负责人没见到。因为林建安要的很急,所以王麟也没时间多想,小跑着去取了档案便往五号实验室去。 到了的时候,却见空荡荡的屋子里只有林建安一人。听到门响,林建安回过头,立刻迎了上来:“拿来了吗?” “是。”王麟将手中的文件交给了他,“您看对吗。” 林建安看了眼标签,上面果然写着“678”,就笑了声说:“辛苦你了小王,快回去休息吧。” 王麟答应了声,转身刚想离开,却忽听林建安又叫住了他。他一回头,却见林建安拿着打开的文件看着,脸色有些发白,抬头看了他一眼说:“这文件不对。” “什么?”王麟大惊,刚想冲上去看,林建安却一翻手把文件藏在了自己身后:“算了,你回去吧,我自己去取。” “别啊林哥,还是我回去一趟吧。”王麟特别不好意思,林建安要的那么急自己却还是拿错了。 不知为何,这刻林建安显得特别焦虑。他连连摆手,推着王麟往外走:“好了好了,这儿没你的事,赶快回去休息吧!” 就在两人推搡之既,实验室的门又被推开了,从外面走进来了两个人。林建安和王麟抬头一看,都愣住了。 打头的是个小四十岁的男人,面容端正,一双眼睛亮的如同原野上的繁星。他进来一看两人的架势,顿时乐了:“哟,小林这是干嘛呢?” 林建安有些尴尬地松开了手,向他问好:“李书记。”然后又转头向后面那人打招呼,“少将。” 跟在李述身后的男人正在低头看文件,听到这声招呼,方抬头淡淡地应了一声。 第四十五章:温暖 那是一个身材修长的男子,里面穿着墨绿色的军装,外面套了件白大褂。他的眉十分地英俊而深邃,只是眼神冷淡,仿佛欧洲中世纪油画里那些矜持而高傲的贵族。 王麟愣愣地看着他,心中反复大吼着一句话:这就是偶像近距离接触嘛!怎么这么年轻!这么帅!不好,要喘不上气了!王麟,坚持住,千万不能在他面前丢脸啊! 秦汀看着实验室里那个涨红了脸的陌生年轻人,皱了皱眉转头问林建安:“建安,这是——” “啊,这是咱们基地的新成员,叫王麟。”林建安推了推王麟,低声说,“小王,这是秦汀少将和李述书记,问个好吧。” 王麟被推了一把,连忙结结巴巴地说:“啊……啊!那个,李少将好——不是!不是,李、李书记,秦少将好……”他的脸顿时红了,羞得整个人都像个煮熟的大虾。 李述在官场上混久了,见惯了各种猴精猴精的,此时看见这个大男生羞涩的模样,觉得好笑的同时也觉得很真实,便打趣道:“小林,这又是一个秦汀的粉丝吧?我都见了不知道多少个了,你是不是故意招进来的啊?” “哪儿啊书记。”林建安也不禁笑了起来,“这些年轻人都是前仆后继的,那需要我去招?” 秦汀刚才注意力一直在手里的文件上,此时才抬起头看了看那个大男生,却见他红着脸低着头,只偶尔才敢偷瞟自己一眼,当目光相触的时候又连忙垂下头。 那种小心翼翼的感觉,十分熟悉……秦汀再开口的时候语气也温和了几分:“王麟是吧?你在哪个实验室工作?” “林、林哥的实验室!”第一次和偶像说话的王麟声音里有些颤抖。 “哦,四号实验室。”秦汀点了点头,“过两个月,我负责的五号实验室和你们会有一次共同实验,我很期待和你一起工作,请加油吧!” 王麟顿时兴奋得难以自己,就差当场向秦汀敬礼了:“是!我知道了!谢谢少将,谢谢您!” 待林建安把王麟打发走之后,李述才转头向秦汀含笑道:“两个月以后五号和四号有联合实验?我怎么不知道?” 秦汀走过去把文件放在桌子上,淡淡地回了一句:“我没必要把所有基地形成都向你汇报吧老师。” “我只是觉得你比以前温和多了,更会处理自己与下级之间的关系了。”李述的语气中带上了一丝感慨,“你毕竟是成长了,秦汀。” 秦汀伸向仪器的手顿了顿,回头面无表情地看向李述:“老师,我们这里还有很多事情要做。如果你想发表一些风花雪月的感慨,就请回房间吧,我不奉陪了。” 李述对他这种态度早已经习惯,失笑着摆了摆手就离开了。 屋子里面顿时就剩下了秦汀他们两人。林建安刚想找借口离开去把报告换回来,就听秦汀说:“把你手里的文件给我。” “呃……”林建安顿时一阵紧张,支支吾吾地说,“那个——刚才小王拿错了,我立刻回去换一下。” “拿成拿份了?”秦汀俯身查记录仪器显示的实验数据,随口问,“我就是要个对比数据,随便哪份都行。拿过来吧。” 林建安一急,不由自主地提高了声音说:“这份不行!” 实验室里一下子安静了下来。秦汀缓缓直起了腰,回头皱眉看着林建安,神色有些捉摸不透。 林建安被他盯得冷汗直冒,情不自禁地低下了头,眼睁睁地看着秦汀走过来把他手里的文件夹拿走了。 屋子里没人说话,只有纸张“哗啦哗啦”的声音。不一会儿,他只听秦汀嗤笑了一声,将文件袋扔到了一旁的桌子上,走回了一起旁边说:“你就因为这个刚才和王麟在哪儿推推搡搡的?” 林建安咬了咬下唇,过去将从袋子里掉落出来的一张照片捡了起来。那里面是一个十八九岁的少年,他有着如樱花一般美丽的容貌,当时正看着镜头无忧无虑地微笑着,像是春季绚烂的艳阳。 只可惜在五年之前,一切便已然灰飞烟灭。 待林建安把东西收拾好之后,又回头看了看秦汀,却见他还在低头摆弄那个仪器没有回头。林建安犹豫了一下,还是低声说道:“少将,这次基因配对实验,您为什么又没有参加?” “还不到时候,我还没有和李述讨论过这个问题。”秦汀淡淡地说。 “但是您以前明明是对这种形式上的东西不太在乎的!”林建安急促地追了一句,“少将,从小八的事情已经过去了五年了,你不能一直——” “林建安!”秦汀忽然低喝了一句。 实验室里顿时又安静了下来,这次是一片死寂。 秦汀又记录了几个数据,终于叹了口气把笔一放,转身走到了低着头的林建安身边,拍了拍他的肩:“好了,是我一直没解释这件事情,让你担心了。” 林建安摇了摇头,还是没说话。 “我一直没说的原因很复杂,主要是当下局面上的,我觉得没必要。”秦汀徐徐说,“李述接管这个基地已经五年了。虽然现在N19的地位逐渐稳定,但还是有很多不明因素。在外面盛传最多的就是我功高盖主,打算在这荒郊野外组一支生化武器的军队,和边境M国合作。” “少将!”林建安失声叫了起来。 秦汀摆了摆手:“毕竟五年前在边境的事情咱们都瞒了下来,外面不知道的人难免乱猜……在这个节骨眼儿上,用我的DNA去进行配对实验,外面又不知道会有什么风言风语。明白了么?” 林建安点了点头,低声说:“对不起少将。” “好了,去睡吧。”秦汀微笑了下,“你说你。要是跟韩兴仁他们聪明到极点也好,就明白我的用意了;和顾同伟一样傻个彻底也罢,他压根只关系自己能不能参加配对实验。偏偏你夹在这两种人中间,不明白又放不下。以后遇到事儿了,直接问我就好,知道了?” 林建安怔怔地看着面前的上司,点了点头。 他还记得五年前,当那个少年还在的时候,面前的人是怎样的冷漠超然。似乎是一台机器,永无止境地转动着,精密却难以触及。然而这些年来的一天天中,这个男人逐渐会微笑了,会表达自己的感情了。他成熟了起来,将棱角一点点削去,抛下了青年的青涩长成了一个成年人。 林建安忽然为那个如昙花般短暂存在的少年而悲哀。这是那个人用生命融化出的温暖,只可惜他永远也看不到了。 第四十六章:核心实验 第二天上班的时候,林建安惊讶地看到王麟顶了个大黑眼圈来了,而且还十分没精打采。 当被问起的时候,王麟大大打了个哈欠,耷拉着脑袋:“昨天见到少将太兴奋了,一直没睡好……” 林建安真是哭笑不得,拍了拍王麟的肩膀说:“行了,赶快打起精神来吧,今天有重要的实验要进行。” “重要的实验?”王麟一头雾水,“那我们前一段时间一直在做的那个组织能量压缩的怎么办……” “那个交给实验室其他人就行了。昨天少将似乎也同意让你去见识见识这个基地的核心实验,所以我就把你给报上去了,这两天我们有的忙乎了。” 基地核心实验?!王麟一愣,随即欣喜若狂。在还没进到N19的时候他就知道,这个国家级机密地下研究所以研发生化武器而出名,但究竟是怎样的生化武器他也不太清楚。本以为以自己的资历,相接触到这样的实验还要有好长一段时间,没想到幸福来的这么突然! 林建安吩咐王麟把手头的工作交接完以后来第五实验室找他,自己就匆匆忙忙先走了。听完那个消息之后,王麟心头就像长了草一样,抓紧时间收完工立刻就往第五实验室跑去。 刚刚跑出两条走廊,迎面就见顾同伟臭着脸往这边来了。王麟在平时同事聚餐的时候听人说过好多关于他的抱怨,此时一见他来便暗觉不好,刚想掉头换一条路走就被身后的人给叫住了。 “哎哎,你!对,就是你!给我站住。”顾同伟皱着眉上前来,上下打量一下王麟,“这是往第五实验室的路,你是不是走错了?” 王麟避无可避,只好赔笑这说:“没错。是林哥让我去那儿找他的……” “林建安?”顾同伟点了点头刚想走开,却又像是想起了什么似得顿住了脚,“我记得你是新来的吧?林建安昏了头么,怎么让你去那儿找他?” 王麟顿时说不出话来了。怎么办,难道告诉他昨天自己和少将见了一面,是少将让他来的嘛?这样说的话——是不是让人觉得自己在拿少将压他啊?怎么办,好纠结! 顾同伟看他踌躇着说不出话来,心头疑虑更胜:“喂,我说你怎么不吭声啊?我告诉你第五实验室没有准许不让进,你是不是想去偷窥啊!” 王麟顿时有点不舒服,开口辩解:“不是的……” 然而他话还没说完,就被刚好出现的何家给打断了:“顾同伟?你在这儿干嘛?” 王麟一回头,果见那传说中最受少将信任的第六实验室负责人正站在他们背后,面色似乎不太好看。在他的身后,还跟着一个王麟不认识的女人。她有着一头乌黑亮丽的长发,面容是最传统的中式古典美,一双杏目光泽潋滟,煞是动人。王麟从没在这儿见过这么漂亮的女人,不由得偷偷看了她几眼。那女子见到王麟在打量她,大大方方地冲他笑着点了点头,随即向顾同伟问好:“顾哥,你好。” 顾同伟本来脸色就不太好看,此时一听她说话,脸顿时又黑了一层“说话注意这点儿,谁是你哥啊!” “顾同伟!”何家怒道,“你真是不会说人话是吧?” “那也得看是不是跟人说!”顾同伟昂着头,不屑一顾,“跟她,不用!” 王麟心头一突:这不是骂那姑娘不是人吗?再怎么关系不好,这么说也有点太过分了吧?他看了眼那女子,却见她依然嘴角含笑,似乎对顾同伟的话并不太介意。 “有时间在这儿找事,不如去做自己的。”何家冷冷地看着顾同伟,“这次基因配对实验没你的事儿,给我回去。王麟,林建安已经给我说过情况了,你跟我来。”说罢,抬脚就往前走去。 王麟看了一眼脸青成菜椒的顾同伟,连忙追上了前面两人,迅速逃离了案发现场。 当到了第五实验室时,里面已经聚了不少人了。王麟扫了一眼,不由得暗暗心惊:秦汀不说,几个实验室的负责人都到了,连昨晚那个李书记都坐在一边,看来这核心实验就是不一般。 正在和助手低声交谈的秦汀一见何家和那女子进来,立刻招手让他们过去,问道:“恢复得怎么样?” “还不错。”回答的是那个漂亮女子,“就是右翼那边还有点痛,估计是羽毛没长好的原因。” “恩,那先给你看吧。”秦汀在一张文件下角签上自己的名字,转头对何家说,“你和其他人在这儿进行配对,我带着顾菡去里边儿。”他顿了顿,忽然遥遥指了一下王麟,“你,跟我来。” 忽然被点名的王麟一愣,随即立刻兴高采烈地跟了上去。秦汀穿过了忙碌的工作人员,带着两人来到了实验室最深处的一道铁门前。他伸手输入了密码,并按上自己的指纹。只听门“嘀”的一声开了,秦汀往旁边一错,向两人颔首:“进去。” 门内是一个很开阔的空间,至少有小半个篮球场那么大。除了靠墙放了一些检测仪器外,里面空无一物,显得空荡荡的。王麟正在左看右看呢,就听那边秦汀问顾菡说:“如果现在要变身的话有负担吗?” “负担倒是没有。不过我只有右翼受伤了。” 秦汀“嗯”了一声:“那就只展开右翼吧。” 这边儿的王麟听得一头雾水:什么变身、右翼的?他刚想走近点听听,却忽见顾菡一伸手,随着一声令人毛骨悚人的肌肉爆裂声,方才还是人手的地方竟然凭空长出了一只长两米的巨大翅膀! 一道撕心裂肺的惨叫划破了实验室的上空。 第四十七章:那个地方 王麟一屁股坐到了地上,战战兢兢地指着那顶着一只翅膀的女子,尖声问:“她、她、她是什么东西!” 秦汀也不看王麟,自顾自地绕着那只巨大的翅膀翅膀转了一圈儿,口中说:“这是基地最得意的生化变异人。顾菡,你还没和他自我介绍过么?” “还没有。”美丽的女子笑眯眯看着坐在地上抖成一片的王麟,看上去心情很好,“我觉得他可能喜欢惊喜吧。” 惊喜?这简直就是惊吓!王麟冷汗淋漓地看着那二“人”,在心中狂吼。这难道就是N19进行的生化武器研究?把人进行改造,让他们具有动物性?!这简直就是违反人伦常理! 似乎看透了王麟的想法,顾菡主动向他解释:“我的本体不是人,而是动物。这个基地里目前有4个变异人,大家的本体都不一样,我是鹰,所以有翅膀。”说着,那只巨大的羽翼还扇动了两下。 没来得及躲开的秦汀被羽毛挂了一下,皱着眉揉了揉脸,沉声道:“顾菡你站好了别动。”然后转头对王麟说,“别愣在那儿了,把那边的注射器给我拿过来。” 王麟呆了一下,连忙翻身爬起,一路小跑去过注射器送到秦汀手中,连声问:“少将,动物怎么可能变成人呢?!这简直就是跨物种,违反生物最基本的规则——” “有规则的是科学,但我们做的是研究。”秦汀一边说着,一边从口袋中取出一支玻璃小瓶连到了注射器上,“变异人最基本的概念来源于组织培养和变异,从很多年前人类就已经有技术能从动物身上提取一部分器官移植到人体上。我们不过是反其道而行之罢了。” “但鹰有90条染色体,人只有22条——” “这就是基因配对实验的来源。”秦汀将针管缓缓推入了那茂密的羽毛之中,“我们要的是这些动物在变异之后不仅拥有人的一切生理功能,还能保留动物时期的特征。整个理论解释起来太复杂,每个参与实验人员都会拥有一套资料,我会让林建安准备给你的。” 虽然秦汀说的很简单,但是生化工程专业出身的王麟瞬间就明白了。他猛地抬头去看顾菡,仿佛印证了他的猜想一般,他在那张极其美丽的脸上看见了何家的影子…… 老天!王麟兴奋得浑身发抖,血液几乎都要沸腾了起来,恨不得翻几个跟头才过瘾!这、这个地方简直就是天堂!原来世界上已经有这么先进的理论了,与这里比起来,他以前日以继夜做得那些研究全部都是垃圾! 秦汀已经见惯了那些首次听说变异人实验的人的兴奋程度,所以便对王麟的反应不以为意。他抽出针管后顺手摸了摸那柔软的羽毛,对顾菡说:“好了,三天后再让何家给你做个检查。” 顾菡一扬手,那翅膀便眨眼缩成了一支正常人的胳膊,她甩了甩手对秦汀笑笑:“少将,您不用亲自为我打针的。” 秦汀摇了摇头:“不,上次任务如果你不是为了保护我,也不会肌肉受损。当我私人还你一个小小的人情吧。”他说完,便收拾东西首先出去了。 等王麟再回到前面的实验室里,所有人的举动在他眼里都变了性质了。以前他想想的生化武器研究,顶多就止于病毒一类的东西,没想到已经到了超越时代的技术! 王麟脸上的狂喜和兴奋全部都落到了一旁李述的眼里。他在心中笑了笑,走到秦汀身边拍了拍他:“现在忙吗?” 秦汀皱眉看了他一眼,却还是将手中的工作交给身边的助理,跟着李述出了第五实验室。 两人来到一个会议室关上了门,李述才开口问:“这次的配对都谁参与了?” “陈强、韩兴仁、肖林、钱同、林建安、何家还有刘华业。”秦汀说,“这次新加进来的有肖林、钱同和刘华业。虽然他们的资历没有其他人深,但是我们已经没有那么多时间了。每次的变异成功几率为0.0043,我们试过那么多次才培养出了四个变异人。所以我考虑了一下,该接纳更多新血液进来了。” 李述点点头,忽然一笑:“你还不让顾同伟参加?” 秦汀淡淡地说:“这是何家和我的约定。总有一天顾同伟要回去的,他与这儿牵扯太深不是一件好事。” “我知道了。”李述说完这一句,便没了下文,只是在那里沉默着。 秦汀看了看他的表情,开口问:“外面有什么变动?” “不,没有。只是我不知道怎么说。”李述叹了口气,揉揉眉宇,“秦汀,又有任务了。” 秦汀一愣,以前每次有任务的时候李述只是很平常地将资料交给他,却从没有过这么犹豫纠结的神态。他心中不由得一紧:“这次的任务——” “是在五年前的那个地方。”李述忽然开口说。 屋子里一下子静了下来。这次却换成了秦汀微微皱眉看着李述,一言不发。 “我没办法,这个任务我不能不接。”李述重重出了口气,语气中难得带上了一丝烦躁和焦虑,“杨录庸那老家伙那个孙安在前面帮自己开路,一直抓住五年前的那个事儿不放,这次算把我逼到了风口浪尖上。我要是不接这个任务,又不知道会有什么风言风语——” 秦汀忽然抬手制止了李述接下来的话,他难得注视着李述的双目,一双平静如水的眸子几乎望入了李述的心底:“老师,从我答应和你合作的那一天起,我们就被绑定在一起了。你的麻烦就是我的麻烦,你的苦衷我也完全能够理解。告诉我任务是什么,我会把自己犯下的错误弥补回来。” 李述猛地愣住了。他看着面前安静却坚定的男人,感到自己心中的某个角落剧烈地颤抖了起来。从少年到成人,十几年来他一直在这个人的身边,是怎样的命运才让他们有了如此深厚的羁绊…… 他深呼吸了一下,忽然低声笑了起来:“秦汀,你这孩子……” “老师?”秦汀皱起了眉,任哪个三十多岁的大男人都不会愿意被人叫为孩子的。 “好了好了。”李述挥了挥手,将一直拿在手上的文件夹放在了桌上,“资料你自己看。是个叫祝龙的驻外情报员从某国撤退的时候经过M国,他本该在三天前就和我们联系的,但到现在都没有消息。我们的意思是你带一个人组成4人行动小组,去找找祝龙的消息。” 李述没说的太清楚,不过秦汀心中明白。所谓的驻外情报员就是间谍,这种人如果身份曝光并且在境外失踪,国家是不会放着不管的。这次让他们去,估计就是灭口。杨录庸果然狠毒,将这么个烫手山芋交给他们来办。 “一周后出发。”李述交代了时间后,就走了出去。 秦汀翻了两眼桌子上的资料,目光定在了任务执行地上。时经五年,他终于又要回到那儿去了么。上次离开的时候,他甚至都没能在埋那个孩子的地方留下记号,如今光阴荏苒,他或许连个悼念的地方都找不到了吧。 此时耳边又浮现出那少年叫着他名字的声音,软软的声调带着思慕的味道。只是秦汀知道当自己亲手按下引爆的按钮时,所有的美好都风残成沙。秦汀叹了口气,将手中的资料合了起来。 如今只愿春雨润物,能为你安眠的所在添上几丛新绿。 第四十八章:失踪的人 一个星期的准备时间并不宽裕。秦汀带上了顾菡,出乎意料的是,他竟然连王麟都准备带上。 “少将真是对你十分特别。”在向王麟转达这个消息的时候,林建安似乎是百思不得其解,“无论如何,珍惜这次机会吧。很多在这儿的工作人员一辈子都没机会看到自己创造的变异人真正执行任务。” 不用林建安说,王麟也激动得不行。似乎的确是,向他一般刚刚来到这里的新人大多数都还在做录入数据的工作,然而自己不禁见识了基地核心实验,而且还有机会去和少将一起出任务,不知道是不是祖坟冒青烟了。 这次任务,小组的六个人将扮成出国旅游的游客,秦汀早就给顾菡和王麟准备好了假的护照和身份证。一个星期后的清晨,三人从N19出发,乘坐基地的车到了距离基地最近的一个机场内。 此次任务除了他们三人,与他们一起合作的另外两人来自特种部队,一个叫胡力一个叫陈济恒。王麟站在一旁听秦汀和他们叙旧,似乎在很久以前他们就一起合作过一次。 “听说你们季队长专业了?”秦汀问胡力。 胡力点了点头,露出点遗憾的表情:“上面明明已经来任命书,准备把季队长往上提拔呢,结果他竟然专业了,不知道那根筋搭错了。” “而且不仅是季大队。”一边的陈济恒似乎更加郁闷,“是傅队长先走的,听说是要回家接手家族里的生意还是怎么回事儿。在傅队长走后的三个月出头,季大队打了报告就也离开了。少将你说这接二连三的,怎么都发生在我们那儿啊。” 秦汀笑了笑,随口说:“转业不一定是件坏事。”说罢,招呼了一下在场的几人,“登机吧。” 众人换完登机牌后过了海关,随后直接上了飞机。等坐到飞机上的时候,王麟才在心中感叹:作为政府人员果真不一般。就在刚才,他拿着一个假护照顺利通过了检查。 这次的飞行时间并不是很长,经过三个多小时之后飞机降落在了M国的首都。 出了机场后,秦汀对众人说:“我们查到祝龙入境后曾在市中心的一个旅馆入住,我们先到那里看看吧。记住任何情况下都不能暴露身份,我们这一次可以说是非法入境。” 几人打的士到了祝龙入住的旅店。虽然在市中心,但是这旅店位于一个很偏僻的小巷子里,门面又小又破,只在外面的墙上简单挂了个HOTEL的牌子,连个名字都没有。看来祝龙是为了掩人耳目才到了这里。 进去后,陈济恒装作是寻找在M国走失的旅伴,向前台人员询问祝龙的住宿情况。接待他们的是一个懒洋洋的中年妇女,她本来很不耐烦地想打发陈济恒走。但在陈济恒掏出几张纸币偷偷塞给那女人后,她立刻就变得比刚才热情了不少。 5分钟后,那女人告诉众人,祝龙的确是在一个多星期前入住的,在405。然而刚开始他只付了两天的房费,但不知为什么等到该退房的时候,他又多预支了半个月的钱。也就是说祝龙直到现在还住在那个屋子里。 陈济恒谢过那女人后,回来将情况告诉了众人。高宇首先皱了皱眉说:“看来祝龙本来是打算在这里呆两天就直接回国的,但不知道是什么原因让他耽搁了下来。但他为什么不和我们联系了呢……” “说不定后来那半个多月的房费就不是祝龙付的。”秦汀淡淡地说。 陈济恒一惊:“这么说,祝龙在一个多星期之前就已经……” 秦汀点了点头,对顾菡说:“你先去探探情况,如果没人的话把我们接进去。” 长发美女嫣然一笑,转身就离开了。不出十分钟,秦汀就收到她的信息:上来吧。 众人找到405房间的时候,顾菡已经在里面了,正在屋子里四处检查着。王麟经过门锁的时候仔细看了看,随即一脸惊讶地问顾菡:“锁没坏,你是怎么进来的?” “当然是飞到阳台上,然后从窗户进来的啊。”顾菡一脸理所当然,她转头对秦汀说,“少将,似乎祝龙的东西都还留在这里。” 果然是。桌上还扔着半个没吃完的三明治,经过一个星期已经坏掉了;被子里的茶水喝了一半;床上的被子凌乱的堆成一团;行李箱在墙角扔着,没有合上。 看来祝龙在最后一次离开这间屋子的时候,以为自己很快就会回来,所以所有东西都还放在原位。 秦汀在屋子里扫了一圈,走过去打开了祝龙留在桌子上的笔记本电脑。电脑虽然是合着的,但一直处于待机状态,所以秦汀一打开桌面就亮了。 “奇怪……”王麟忽然嘟哝了一声。 秦汀瞟了他一眼,王麟见到连忙不好意思地笑笑:“不是——我是奇怪,情报人员的电脑怎么会没有密码呢?什么重要文件不怕被偷么,就像电视里演的那样……” “不对。”胡力忽然说,“祝龙的警觉性不可能这么低。他这么做,是不是为了给我们提供什么线索?难道他知道我们要来?” 秦汀的手一顿,忽然点开了桌面上的收件箱。却见密码栏那一栏勾选了“记住密码”,所以可以直接登录了。 “果然是这样……”秦汀低语了一句,然后登陆了祝龙的邮箱。 几人兴奋地盯着屏幕看。然而令他们大失所望的是,邮箱里面竟然连一封邮件都没有,是空的! “怎么可能,不对啊!”陈济恒完全摸不着头脑,“难道还有其他的账号?少将,能不能退回去看看能不能登录别的邮箱?” 然而就在此时,忽听电脑“叮咚”响一声。 来了一封新邮件。 第四十九章:背后 第二大道69号,361房。晚八点。 五个人对着着一句简单的邮件,久久无人说话。 “这难道是祝龙在向我们求救?”胡力首先皱眉问。 顾菡摇了摇头:“不太可能。如果是,他为什么在说出地点后还要求时间?再说,他连自己的状态、名字都没写,不太像。” “那难道是劫持走祝龙的人……”王麟喃喃地说。 众人的脊背上都泛起了一层寒意。他们都是刚刚到这个国家,然而敌人立刻就掌握了他们的行踪,可是他们连对手的身份都还没搞明白,不能不让人沮丧。 陈济恒问秦汀:“少将,那我们去还是不去?” “如果不去,这条线就彻底断了。”秦汀站起了身,“我们就按约定去吧。” 虽然决定了要去,但必须要好好准备一下。陈济恒和胡力去第二大道那边查看地形去了;王麟留在祝龙的房间里和顾菡继续查找祝龙下落的线索;而秦汀则坐在电脑前,敲敲打打不知在干些什么。 到了晚上六点半左右,陈济恒和胡力回来了。 “第二大道69号是一个电影院。”陈济恒显然有些郁闷,“而且八点只有一场电影。难道歹徒是要请我们看电影?” 五人都是一头雾水,但还是决定先到69号那边看看再说。 到了电影院后,几人在售票处准备问问是什么电影。然而他们刚开口,带着眼中口音的售票员就问他们:“请问是Mr. Qin一行人吗?” 众人一愣,秦汀点了点头:“我是。” 售票员弯腰从柜台里取出了五张票,递给了他们:“已经有人为你们订好票了,你们可以直接进去了。” 秦汀一言不发地接过了票,王麟在旁边问:“请问是什么人来定的票?” “呃……黑头发,眼睛也是黑色的,个子不太高……”在外国人眼里亚洲人长得都差不多,所以也没提供什么有用的信息。 迄今为止,他们都被歹徒牵着鼻子走,这让几人心里都是很不舒服。秦汀拿着票沉吟了一下,然后说:“现在我们至少知道了歹徒是亚洲人。等一会儿,顾菡你留在外面,其他人和我一起进去,有什么情况随时联系吧。” 很快到了八点,观众都开始陆陆续续地进场,秦汀四人也随着人流往里面走。然而到了里面他们才发现今天上映的是一部备受期待的美国大片,影院使用的是大放映厅,上千人的座位座无虚席。而幸好他们的座位是挨在一起的。 这是一个3D电影,坐定后的观众都开始带3D眼睛。王麟他们却都把眼镜拿在了手里——他们可不是来欣赏电影的。 直到电影开场,都没发生什么奇怪的事情,在外面10分钟一向他们汇报情况的顾菡也说什么异常也没有。美国大片一向比较吸引人,整个放映厅的人都沉浸在剧情中,似乎没什么可疑人物。 “少将,我们现在怎么办?”胡力凑过来低声问秦汀。 秦汀摇了摇头,现在他们也没什么好方法,只能等在这里。不知为何,他脑海中忽然闪过了一句话——笼中困兽。 直到电影进行了一半,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就在几人等的有些焦急的时候,他们的耳麦中忽然传来了顾菡急切的声音:“少将!少将!快从里面出来,外面有——” 秦汀猛地从座位上站了起来。然而耳麦里顾菡的声音立刻就被影院震耳的广播声和尖锐的火灾警报给打断了,似乎是外面发生了火情,影院要求观众有序撤离。 刚刚还一片平静的观影厅顿时一片混乱。上千人被困在一个个的小座位中间,谁都想先挤出去,顿时全都在走廊过道上挤成一团。工作人员在前面大声维护着秩序,然而效果甚微。一时间,大厅里充满了骂人声、尖叫声、甚至还有小孩子的哭声,乱成了一团。 “少将!怎么办!”陈济恒被隔在了两个人高马大的老外之外,大声冲秦汀问。 “呆在原地别动!”秦汀镇定地说,“这不是普通的火灾,我们没必要和他们一起挤出去。这些混乱大概就是歹徒制造的。” 几人听了都觉得有道理,于是便紧紧贴着座位站起来,避开疯狂往外面挤的人群。虽然他们心中明白这场“火灾”不过是无中生有,但苦在无法向在场的人解释,只好眼睁睁地看着残酷的踩踏事件不断发生在眼前。 秦汀拿起电话联系顾菡:“顾菡,你去看看到底是谁在广播室,如果可以的话设法安抚一下大家的情绪,就说火警报错了。” “火警?”顾菡那边的声音很茫然,“少将,我刚才给你打电话是因为有人在电影院里发现了炸弹!你们快点出来吧!那些人说不定想把你们炸死在里面!” 炸弹?秦汀一愣,随即立刻就明白了过来。显然电影院的工作人员发现了炸弹却不敢声张,只能谎报成火警想让观众疏散,没想到却造成了更大的骚动。 但他的心里此时却产生了一种奇怪的感觉:有些慌张,有些焦虑,似乎有什么不知名的危险正在靠近。如果歹徒真的想把他们炸死在这里,怎么会把炸弹安装在如此明显的地方呢…… 他深吸了一口气,刚想回头叫另外几人赶快出去,却忽听背后有人惊呼了一声,随即在他方圆两米之内都瞬间安静了下来。秦汀正觉奇怪,忽然一个带着金属般冰凉的东西抵上了他的额头。 第五十章:似是故人归 那种寒到人心底的触感,秦汀是再熟悉不过的了,因为他曾经无数次拿着拿东西对准别人。 那是一把漆黑、锃亮、货真价实的手枪。 而拿着它的人,正是王麟。 秦汀微微侧过头去看着这几日来日夜相伴的年轻后辈,看着他脸上那格外陌生的镇定和冷漠,沉默不语。 “王麟!你疯了么!干吗拿枪指着少将!”胡力愤怒地大吼了一声,上来就要抢他的枪。 王麟嘴角微微扯出一个冷笑,侧身一步把秦汀拉到了自己的身前,抵在他额头上的枪更用力了一点:“胡力,别过来。不然你知道后果的。” 胡力猛地顿住脚,不可置信地看着王麟;陈济恒比他冷静一点,直接开口问:“说罢,你想干什么?” 王麟看都不看他一眼,一脚踩上了座椅,用外语大声对在场的所有人说:“都不许动!你们都听好了!今天我要带着个人走,谁都不要拦着我!我已经在电影院里安装了炸弹,谁挡我的路我就立刻引爆!” 这句话一撂下来,顿时掀起了轩然大波!还没来得及跑出去的观众吓得发抖,却又不敢动弹,都用恐惧而愤恨地眼光看着秦汀几人的方向。有那么几人因崩溃想冲出去,王麟直接抬手几枪打在了墙上,顿时引起一片尖叫。 “我说了,别动。”他一字一句地重复。 电影院的管理人员很快赶到了现场。那穿着制服的中年外国男子紧张的一脸虚汗,颤颤巍巍地走到王麟的十米外就不敢动了,陪着笑脸问:“这、这位先生是要做什么……您这么做,对大家都没好处……请一定要冷静……” 王麟笑了笑,用手枪戳戳秦汀的脸:“我说过了,今天就要带他走。你们给我让路,我就不开枪,也不会引爆炸弹。” 胡力和陈济恒站在一旁脸色铁青,虽然都呈蓄势待发的状态,但谁都不敢轻举妄动。很明显,王麟这是拿在场的所有观众做人质。虽然他们两个再加上顾菡绝对不会害怕王麟,但是很多无辜人的生命就难以保障了。 “我跟你走。”一直沉默着的秦汀忽然开口说。 “少——头儿!”胡力叫道一半连忙改口,他们的身份不能在外面暴露,“不行!王麟,你要带就带我走!把少将留下!” “带你走?”王麟凉凉地笑了一声,“真是不赚还赔的买卖,你以为我是傻子么?”他忽然神色一凛,大声说道,“现在就让路!我数到一!五、四、三——” “好好好!”那外国男子大喊着打断他,“我们给你让路——让路……”他侧开身子,不用他指挥众人就连忙自动闪开了一条道路,恨不得躲得越远越好。 王麟一扯秦汀将他挡在身前,手中的枪不动,挟持着他往门那边走去。 此时他们身后的胡力恨得直咬后槽牙。现在他们是什么都做不了,如果硬拦下王麟的话,说不定会直接引起民愤把他俩给群殴致死。 这王麟,手段还真够贱的! 陈济恒拽了拽胡力的衣角,向他一使眼色,两人紧紧跟在了王麟二人的身后。一出门,就见顾菡一脸焦急而无措地站在那里,见他俩出来,连忙跑了过来。 “这是怎么回事?”她的声音又急又怒,“王麟怎么拿枪指着少将!” “呸,那个叛徒,我怎么知道他是怎么想的!”胡力啐了一口。 陈济恒沉声打断了他俩:“别说了!跟上!” 三人加快脚步跟上,然而却见王麟拉着秦汀,不往外去反而往上跑。顾菡脸色一沉,忽然叫了声“直升机”,边加快脚步冲了上去。 “我靠!这小子连直升机都弄来了!”胡力骂骂咧咧的,“他妈是什么背景啊!” 他们直接追着王麟和秦汀上了电影院的顶楼天台。刚一出门就被猛烈的疾风卷的倒退了几步,他们勉强扶着墙站定了脚步,果见一台直升机正停在楼顶上,螺旋桨飞速旋转着随时都可以出发。而王麟正紧紧勒着秦汀的脖子,将他推搡上飞机。 “卧槽王麟你给我站住!”胡力大喊,顶着风往那边跑去。 顾菡紧紧跟着他,忽然腾空跃起,随着一声戾鸣,化身为了一只巨大的墨色老鹰。巨鹰挥动着翅膀抵抗直升机的疾风,忽然一个俯冲直接奔向王麟! 王麟露出一个冷笑,空着的那只手从口袋中掏出一个小型的手枪,抬手就对着巨鹰开了一枪。在他旁边的秦汀看得清楚,那不是普通的子弹,脱离枪身的一刹那竟隐隐带着蓝光!秦汀心中一凛,猛地大喊:“顾菡小心!” 那么小的手枪射出来的子弹都还没巨鹰的一根毛长,连打在它身上都看不见。然而却听空中的巨鹰猛地发出了一声尖锐的悲鸣,一下子就变回了人形,直接从空中四五米的地方摔到了地上,滚出去很远不动了。 秦汀看得心中大惊,连被王麟用枪指住的时候都没有过这么的震惊!他猛地侧过头去,紧紧盯着王麟质问:“刚才那是什么东西!” 王麟冷冷地哼笑了一声:“少将还真是当官当久了,对谁说话都是这种语气。看来你还没有阶下囚的自觉。”说罢,直接拽着秦汀的衣服将他扯入了机舱,“呯”地一声关上了机舱的门,随着巨大的轰鸣声飞机直接腾空飞起。 胡力和陈济恒徒然追了几步,却都无计可施,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飞机远去。他们都明白,这次不进么能把祝龙带回去,而且还弄丢了秦汀,他们的麻烦大了。 机舱内。 秦汀被绑在一把椅子上,狠狠地盯着坐在他对面正悠闲地喝水的王麟,再次沉声开口:“我问你。你究竟是用什么打的顾菡!” 王麟“噗嗤”一笑,放下水瓶打趣地看着秦汀:“我还以为你什么都不在乎,没想到也挺关心你的手下。怎么,怕我打死她了?” “我一向很关心他们。”秦汀冷冷地说。 王麟长长地“哦”了一声,忽然站起来几步走到秦汀身前,俯身在他耳边问:“你所谓的‘一向’,是多久呢?” 秦汀的心猛地一动,他只觉得身前男人热热的呼吸打在自己的耳朵上,很不舒服。跟让他觉得奇怪的是,王麟的语气好像在暗示着什么一样…… 秦汀勉强定下心来,回了一句:“这跟你有什么关系?” 王麟哼笑了一声,忽然出手捏住了秦汀的下巴,逼着他抬起头来。王麟的手劲儿极大,几乎要把他的下巴捏碎了。那种痛感带着王麟平静表面下的情绪,直接传达给了秦汀,疼得他额头上满是冷汗。 “跟我有什么关系——”王麟逼近秦汀,狠狠地盯着他的眼睛,“因为就我所知。你一点都不关心身边的人!你狠心,冷漠,虚伪!让别人把所有东西都献给你,然后你便随手丢开。你——是个——骗子!” 秦汀怔怔地看着他,心头大震。因为从那近在咫尺的眼睛中,他竟看到了一丝熟悉的感觉!一种熟悉,却又陌生的感觉! 一个疯狂的念头猛地在他脑海中升起,秦汀下意识地问道:“你……” 然而他刚刚张开口还没来得及说完,就觉眼前一黑——只见身前的人直接低下头来,用力堵住了他的唇。 第五十一章:非是故人归 秦汀已经完全呆在了那里。 身前青年的嘴唇柔软而滚烫,正用一种充满占有欲的方式吮吸着他的唇瓣,发出令人面红耳赤的声音。而在他没有防备的时候,青年的舌头迅速挑开他的牙关伸了进去,专注而火辣地勾住了他的舌头。青年似乎很兴奋,吻着吻着忽然把他全身都按到了机舱的墙壁上,全身用一种几乎让人疼痛的力量压在了他身上。 秦汀的脑袋里乱成一团,而他注意到青年抵在自己肚子上的那硬邦邦的东西时,便顿时清醒了过来,随即立刻羞愤不已地用力挣扎起来。 受到抵抗的青年一顿,便缓缓松开了秦汀。秦汀猛地喘了一口气,愤怒地抬起头看向刚刚侵犯他的青年骂道:“你疯了——”然而他的话还没说完,就立刻顿在了那里。 因为他看到,站在他身前那正悠闲地用拇指摩挲着唇角的人,根本不是王麟! 王麟的相貌很普通,在中国扔在大街上都没人再看他第二眼。然而眼前这青年不同。他有一双漂亮的眼睛微微上挑,瞳孔湛黑明亮,带了点高贵而傲慢的风情。精致的皮肤堪比牛乳,更衬得那流利优美的脸部线条精致已极。这种美丽招摇而危险,像是纯黑色的烈火,让人难以抗拒。 然而秦汀却并不是因眼前的人长得太过美丽而呆住。而是他的样子,像足了五年前被自己亲手炸死的小八! “……怎么可能……”秦汀无意识地喃喃道。 青年讥讽地扯了下嘴角说:“不可能?少将你太天真了,这世上有什么不可能的呢?”他伸出一只手,缓缓抚摸着秦汀的面颊,那动作中带着居高临下的蔑视感,“在五年前你亲手谋杀了我那一天,就应该想到这件事情。” “你杀了王麟么?”秦汀一字一顿地问。 “没有。”青年扬了扬眉,“他是个挺聪明的人,我没用多大劲就说服他和我合作了。”说着他挥了挥手中一个般薄如纸片的透明面罩,“光感面具,可以模拟任何人的相貌。你一开始见到的那个就不是王麟。怎么样,我的演技还不错?” 秦汀缓缓抬起头,注视着消失了这么久的人,一时间竟不知说什么好。自己所熟悉的小八是个羞涩而忠诚的孩子,他会用眷恋的目光看着自己,并露出柔软温和的微笑。然而时光飞逝,那孩子竟长成了如此出众的青年。只是那干净纯洁的灵魂似乎完全变成了另外一个模样。 沉默良久,秦汀终于低声说:“小八,我知道你恨我,只是——” “恨你?”青年嗤笑了一声,反手捏了捏秦汀的脸,“别给自己脸上贴金了。我感谢你还来不及。要不是五年前你快刀斩乱麻,我说不定现在还只是你身后的跟屁虫,你是正眼都不会瞧我一下的。但是现在不同了,秦汀,睁大你的眼睛看看现在谁比较强大一点!” 他的动作充满了侮辱,秦汀微微侧开脸闭上了眼睛,不再开口。青年看着他这副抗拒的样子,顿时沉下了脸,忽然冷笑了一声:“还是这个高贵的好像瞅别人一下都是施舍的模样,你还真是半点没变。不过没关系,我们有的是时间来纠正这一点。” 秦汀的眉尖一颤,睁开眼紧紧地盯着面前的青年问:“你到底为什么把我抓来?如果想拿我威胁N19,就未免太天真了点。” “那你威胁N19?”青年一愣,忽然猛地爆发出一阵大笑,“不不不,你想的太复杂了。”他低头望着秦汀,含笑的嘴角边带着一丝恶劣的快意,“我把你抓来,是为了把我这么些年来所受到的一切委屈,统统偿还到你的身上!” 秦汀心头大震,然而还没等他反应过来,就觉后颈一痛,便坠入了黑暗之中。 也不知昏睡了多长时间。等再次醒过来的时候,秦汀只觉得自己头痛欲裂,挣扎着坐了起来揉了揉脑袋。 定睛一看,他惊讶地发现自己正处于一个欧式装修的房间之中。目光所及,能看到大理石堆砌的壁炉,旁边是精致的乳白色茶桌和印着繁复织花的沙发。地上铺的是柔软而厚实的纯白色毛毯,看起来十分华贵。在窗台上和床头柜上还放着几个水晶花瓶,里面插着正怒放着的红玫瑰,散发出了隐隐的幽香。 而他自己则浑身赤裸地躺在床上。床单是水红色的丝绸质地,与纯棉不同,丝绸又滑又软,与肌肤摩擦着都能产生出暧昧的感觉,让睡惯了棉被的秦汀感觉十分不适。 他只记得自己被劫持上了飞机,然后发现王麟其实就是—— 秦汀的眼睛猛地一暗,手指缓缓收缩,抓紧了身下的床单。虽然以前有想过以秦子佩变身后的能力,有可能从那场爆炸中生还。然而后来他们检测过那场废墟,因为没有发现任何生命体,所以他以为秦子佩真的已经死了。 没想到他不仅没死,还带着对自己满腔的仇恨回来了。 他究竟要怎么报复自己呢?秦汀无奈地想,难道第一步就是不给自己衣服穿?无论如何,只要他不打算用自己威胁N19就好。 刚想到这里,忽听屋子的门开了。秦汀一抬头,却见秦子佩推着一个手推车走了进来。当看到秦汀不着丝缕地坐在那鲜红色的丝绸床单上时,秦子佩的目光猛地暗沉了下来,他忽然扯出一个凉凉的笑,反手关上了身后的门。 “怎么样?睡得好吗?”他推着手推车走到了床边,微笑着注视着床上的人,“对我给你安排的屋子还满意吗?” “很好。”秦汀沉声说,“不过能不能请你给我一套衣服?” “不错不错,会用‘请’了,看来你还是有觉悟的。”秦子佩懒洋洋地鼓了鼓掌,“不过你要衣服做什么?不觉得光着,比较适合你一点么?” 秦汀听着他充满侮辱性的话语,抿唇不语。秦子佩看着他隐忍不发的表情,脸上的笑意更深了一层,转身拿起了手推车上的一个盘子:“我觉得你可能饿了,所以准备了点吃的,快来吃吧。” 秦汀看了他一眼,便从侧身从床上下来了。然而他脚刚一沾地就顿住了——因为他看到秦子佩弯腰把盘子放在了地上。 秦子佩直起了腰,笑着向秦汀做了个“请”的姿势,语气诚恳而殷勤:“快吃吧。我对这里大厨的手艺还比较有自信,希望能和你的口味。” 秦汀沉默地看着放在地上的盘子,复又抬起眼看向秦子佩,平静地问:“你这是什么意思?” “什么‘什么意思’?”青年故作惊讶地挑了挑眉,语气中竟很是无辜,“怎么,放在地上就不能吃了么?难道你不觉得这样比较习惯一点吗?” 秦汀皱眉不语。 秦子佩看着他的神态,忽然一步步地走了过来,伸手轻佻地勾住了他的下巴,另一只手在他敏感的细腰上来回摩挲,低声在他耳边说:“怎么不愿意吗?这样不是挺好的吗,像动物一样跪在地上吃,完全适合你啊。” 秦汀一把抓住他在自己腰间放肆的手,语气中带上了一丝沉怒:“别这样。” “哈,别哪样?”秦子佩失笑,反手扣住了秦汀的手腕,力道大的惊人,“秦汀,我很高兴你终于有点儿正常人的反应了。很好,这样一来,你就能更快发现你在我这儿,连个屁都不算。” 说罢,他猛地伸手推了一把,秦汀一个没站稳坐到了地上。秦子佩站在那儿,居高临下地看着地上赤、裸的男人,嘴角边拉开一抹胜利般的邪恶笑意:“还有,以后再也别管我叫小八。” 说完,连看都不再看一眼秦汀,转身便走出了房间。 秦汀看着那紧闭的房门,深深吸了口气,又吐了出来。他是个很少生气的人,然而青年方才的羞辱显然触怒了他,让他心中仿佛堵了一块巨石一般,竟有种呼吸困难的感觉。 他又想起来五年前,他们在香港的维多利亚港湾上,吹着夜风惬意地交谈。那个男孩脸上有梨花般干净柔软的笑容,眼睛中亮光比当夜的星辰还要璀璨。他问自己,“少将,你能永远叫我小八吗?” 非是故人归。 他已经变成了自己完全不认识的人。 第五十二章:女装 胡思乱想了一夜,秦汀终于在凌晨的时候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但即使在梦中也不怎么安稳,似乎有什么鬼怪追着他跑。等到再次醒来,却发现距离睡着只过了两个小时,却比睡前更累了。 他卷着被单坐起来,只觉得脑子有些发昏,肚子更是饿得不行。昨天秦子佩出去之后,有一个中年人进来把放在地上的食物什么的都收走了,所以他从昨天到现在还什么都没吃过。 从床上下来,秦汀踩着柔软的地毯来到门边,伸手转了转门把,出乎意料地竟然开了。外面是一条铺着猩红色地毯的走廊,头顶亮着昏黄的灯光,空无一人。秦汀再怎么也是不愿意裸奔出去的,大概秦子佩正是料定了这一点所以才连门都懒得所。 他刚想关上门,却忽见一道黑影闪过,再抬起眼时门口已经站了一个十七八岁的少年。秦汀方才开门的时候看过两侧走廊明明都没人,此时忽然凭空冒出这么一个大活人,直把他惊得退了一步! 那少年有一双很灵活的大眼睛,滴溜溜一转显得很聪明。他从门外把头探了进来,笑眯眯地望着惊异的秦汀问:“先生开门是有什么需要吗?” 秦汀定了定神,沉声问:“你是谁?” “我是老板的管家,叫莫邵。”少年一笑露出一排白牙,看起来很爽朗的样子,“先生有什么需要,可以告诉我。” 秦汀打量了他两眼,见他脸上带笑并不像是有什么奸诈心思的人,便说:“那请你给我拿点吃的,再送一套衣服过来。” 莫邵笑着点点头,欢快地说了句:“好的,我这就去告诉老板!”便关上门走了,秦汀连拦都没来得及拦。 这下可好,他现在最不想见的就是秦子佩,这下简直是上赶着招惹他。秦汀平日里很少生气,现在却也觉得烦闷不已,转身两步走到床边坐了下来。 过了约莫有十五分钟左右,门又开了,进来的却不是秦子佩,依旧是莫邵。穿着白体恤和牛仔裤的少年走在前面,后面还跟着一个面色阴沉、身材高大的中年男人,正是昨天收走食物的人。而现在他一手拿着个托盘,另一手还拎着个纸袋。 “先生,老板现在有事,没时间来看望你。”莫邵接过那中年人手中的托盘,放到了桌子上,“我给你送来饭啦,希望合你的口味。” 秦子佩这么快就放过他,不仅没再羞辱他也没让他挨饿,倒有点出乎秦汀的意料。然而他下意识地觉得事情没这么简单。果然之间莫邵又拿过了那中年男子手中的袋子,给他放在了床边:“这是老板给您挑的衣服,请换上吧。” 秦汀早就不想光着身子了,尤其是在外人面前,实在是丢人。他连忙拿过纸袋,伸手往外一拉,一件纯白色的裙子掉了出来。 屋子里一片寂静。 秦汀拿着裙子的手僵硬了半晌,才缓缓抬头看向莫邵,一字一句地说:“这是女人的衣服。” “嗯,没错。”莫邵挠了挠头,有些讨好地赔笑,“先生,这是老板让我准备的我也没有办法啊。大丈夫不拘小节,你就穿上吧。” 就算修养再好的人其实也该暴跳如雷了!秦汀气得额头突突直跳:这秦子佩还真是会玩花招,送女人的衣服过来?是把他当成什么了?! 秦汀深吸了一口气,将裙子扔在了地上:“你去把秦子佩给我找来,要不就换一套男人的衣服!” “不行啊先生,我可做不了主。”莫邵看起来很为难,“老板还吩咐让您今天开始就在这个家里帮佣,你看我把管事儿的老赵都带来了。您不穿衣服,可怎么干活啊?” 秦汀气得不知如何反应,只好硬邦邦地说:“你去把秦子佩带来就是。” 莫邵笑了笑,说:“老板今天有事儿,已经让我不要去打扰了。先生,我劝您还是顺着老板一点吧,这样日子也不会太难过。老赵,这里就交给你了,我先走了。”说罢,竟然转身离开了! 屋子里只剩下了两个人。秦汀烦躁不已地将纸袋撂在一边,对那老赵说:“你把衣服拿走,我不要穿。” 老赵沉默地看了他一眼,就在秦汀以为他会用什么暴力和威胁逼迫他穿上衣服的时候,老赵竟然弯腰捡起纸袋和裙子,转身也出了房间! 这秦子佩也不知道葫芦里埋了什么药!秦汀心中奇怪着,但实在是饿得不行了,便拿起勺子开始吃饭。 饭菜的味道很不错,秦汀也懒得去考虑秦子佩会不会在里面动什么手脚,反正他是人家的阶下囚,人家想害他的话方法多得是。他埋头抓紧时间吃饭,待差不多把肚子填饱了八九分之后,忽听外面的走廊上传来人声。 秦汀以为来的又是秦子佩安排的什么人,说不定又是来让他干什么稀奇古怪的事情,便打定主意不去理他们。 谁知这次门一开,外面站着的竟然是一个五十岁左右的大妈!她穿着保洁的衣服,手中拎着个洗衣筐。门开后她一见秦汀这幅样子,脸上都露出几分惊讶。 秦汀顿觉十分尴尬。莫邵和那老赵再怎么说也是男人,他光着也没什么,但是眼前的就算是中年妇女也毕竟是女人,他只觉得浑身不舒服。 那中年妇女没有退出去,反而进门直接走到床边,伸手就要抽走秦汀身上盖的床单,直把他吓了一跳:“你干什么?” “干什么?洗床单啊!”中年妇女的口气很差,如果没看错的话,秦汀在她的眼中看到了几分鄙夷,“怎么,你以为所有人都能像你一样不用干活儿就能享福?” 不用干活儿就能享福?秦汀脑子还没反应过来,身上的床单就被抽走了,这下他两个能遮蔽的东西都没有了,顿时恼得面红耳赤,暗自直磨牙:这一定又是秦子佩搞下的花招! 那个中年妇女开始手脚麻利地把被单和浴室里的浴巾、毛巾都拿走,一并装在车里,便退出去了。 秦汀刚松了口气,谁知不到三分钟,又换了两个人进来,依然是三、四十岁的女子。她们也穿着保洁的衣服,还推了两保洁车。也许是听说了什么传闻,这两人进来后脸上也闪过一丝诧异之色,互相对视一眼之后,其中那个年轻的还“噗嗤”笑了声。 秦汀气得只觉得脑仁儿都快炸开了!他这辈子还没收到过这样的侮辱!秦子佩这畜生混蛋,竟然能想出这么卑鄙的手段,看来他没在外面白混五年! 那两个保洁像是没看见床上有个裸男一样,直接开始忙忙碌碌地在屋子里吸尘、擦桌子、掸灰尘。而秦汀坐在床上怎么都不是事儿,心里仿佛长了草,屁股下面跟针扎了一般的难受。 终于挨到这俩人打扫完了退出去。然而又过了五分钟不到,却再进来了一个女人,手中抱着束玫瑰,看来是来换花的。这次还没等她露出惊讶和鄙夷之色,秦汀就直接开口说:“你去,把你们那个叫莫邵的管家叫来。” 他话音刚落,门外就忽然出现了少年笑嘻嘻的身影,仿佛他一直穿着隐形斗篷站在那儿,一听秦汀叫他就立刻掀开了一样。 “好啦你出去吧。”神出鬼没的莫邵拍了拍来换花的人,她很恭敬地抱着花半鞠了个躬,便转身离开了。 秦汀坐在床上,冷冷地看着莫邵关门走了进来,一言不发。少年丝毫不介意他寒到极点的眼神,脸上的笑容依旧不改,欢脱在床前站定地问道:“怎么,先生有什么需要吗?” 秦汀深吸了一口气,把胸中的那股憋闷按下,沉声说:“去把那套衣服拿来,我穿就是了。” “哎,这就对了嘛!”莫邵一拍手,笑得很开心,“我一直说先生你不要和老板拧着来,这样你们都开心。好好,我现在就去拿,你等一下啊!”说罢,他一步三跳地就往门口去了。 “慢着。” 莫邵脚步一顿,回过了头来,却惊讶地发现身后的男人已经缓缓在床上坐直了身子,正一闪也不闪地盯着他。明明是什么都没穿的狼狈模样,此时却忽然散发出了种不怒自威的气势,如山一般压了下来。而那双漆黑到湛然的瞳孔中光芒乍现,仿佛是正午骄阳,照的莫邵竟有种被晃到了眼的感觉。 只听秦汀缓缓开口,如宣读判刑书一般对他说道:“你——是个变异人吧。” 第五十三章:最刻薄的惩罚,最深的渴望 莫邵眯眼看着秦汀,心中并不如脸上表现的那么平静无波。 在秦子佩回来之前他就已经听说,这次老板带回来了一个不得了的男人,听说是中国顶级的科学家,而且和老板的过去有着密不可分的关系。他好奇之下就上网查了一下这个叫秦汀的男人的资料,惊讶地发现他竟然在那么多科学领域做出了如此多的卓越成就,以他的年纪来说实在不可思议。但莫邵下意识地觉得,这种表面上的荣耀应该并不是全部,秦汀应有更值得秦子佩念念不忘的地方。 他留意了一下,用自己的方式做了一下调查,终于发现秦汀是变异人产生的源头。作为变异人之一的他,心中的复杂之情实在难以言喻。 按捺下心中的思绪,莫邵向秦汀露出了一个微笑:“怎么,看到自己生产的‘孩子’很兴奋么?” 秦汀摇了摇头说:“你不是我的孩子。”当看到莫邵的表情微微一变之后又说,“我不会对变异人做这种事情。说实话,你今年已经多大年纪了?” 莫邵心中猛地一跳,忽地去看秦汀,话到嘴边竟然有了一点急切的颤抖:“你——是怎么看出来的?” “我只是猜测,看来没错。”秦汀的眼睛闪着浅浅的兴奋光泽,竟十分动人,“根据我的研究,变异人变身的速度是随着年龄增长而加快的。方才你突然出现在门口,应该是从变异状态回到了人类,快的我竟然没有看清楚,所以判断你成为变异人至少在八年以上。与人类所不同的是,变异人的零岁是从人类的十五六岁开始的,也就是你们在拥有人形的第一天开始就已经是十五岁的少年了。然而根据我目测来看,你现在也不过十九岁的样子,所以判断你的身体机能应该出现了一定问题,所以停止了生长对么?” 莫邵沉默不语,但是他眼神中的那种复杂和隐痛却已经给出了答案。纵使是已经猜测到答案的秦汀也不由得微微心惊:“竟然真的是这样……莫邵,究竟是谁生产了你,为什么——” “不重要。”莫邵忽然打断了秦汀的话。方才一直笑嘻嘻的少年,此时面上竟如万里冰封了一般,冷漠而阴郁,“先生,你已经逾越了,做好你的事情不要惹老板生气才是你该做的事情。很快,你就会忘记自己曾经是一个科学家。” 说罢,他转身僵硬地走出了房间。 从那天起莫邵就再也没有来过秦汀的房间,代替他的是那个中年男子老赵。他给秦汀送来了那条白色长裙,然后交代从第二天开始,秦汀要在这个家中开始帮佣,负责打扫卫生什么的。而秦汀也很快明白了为什么莫邵那句“你很快就会忘记自己是一个科学家”的意思。 在收到裙子的第二天,秦汀终于被允许走出了屋子——当然穿着的是那条裙子。刚开始他浑身不自在,试想哪个男人愿意穿着女人衣服到处乱逛?不过秦汀一向是个心理承受能力极好的人,很快便接受了事实。况且现在这个地方有他极想知道的秘密,穿裙子这一点小堵也就忽略不计了。 老赵带着他在这个房子里转了一圈以后秦汀才知道,这是一个三层的别墅,装修是典型的中世纪维多利亚风格。室内色彩绚丽,用色极其大胆,从猩红色的地毯道墨绿色的墙壁,视觉冲突极强。矫饰古典细部配合繁复线板及壁炉,搭配水晶灯饰、蕾丝窗纱、彩花壁纸,以及随处可见的精致瓷器和华美油画。仿佛这里是一个电影中某贵族的宅邸,而非正常人的住所。从窗外望去,只可看到草坪和在艳阳下绽放的玫瑰,天边隐约可见远山的痕迹,只是并无其他房子的痕迹,看来秦子佩为了禁锢他直接包了个山头下来。而听老赵透露,他们现在是在法国南部的一个小镇上。 秦汀本以为会在房子里看到不少人,就像那天秦子佩用手段去逼他穿上那件裙子时一样。然而三层楼都转遍了,却连个人影都没看到,莫邵和秦子佩更是不见踪影。老赵将他需要做的事情简单交代好之后,也立刻消失了。 秦汀推着保洁车在房子里乱逛。一楼是客厅和厨房,二楼是三间卧室和一个书房,三楼则是健身房和阳台,地下一层则是视听室和仓库。 果然所有能出去的大门、落地门、窗户全部都上了锁,而且是连从里面打开都不可以的那种。二楼的书房和走廊尽头的一个房间是锁着的,仓库里面也没什么有用的东西。 看完这一切之后秦汀在心中长叹了一声,看来在短时间内想出去是不太可能了。 闲着无事,秦汀开始按老赵的说法打扫屋子。事实上从秦汀的十岁开始,他的每一天都是是以及其充实的方式度过的,不会浪费一分钟。回想起来,他从来没有像今天一般觉得,没什么事可做。 所有的窗帘都打开着,屋子里被法国的南部太阳晒得暖暖的,房间中家具那艳丽而华贵的色彩在金色日光的照应下,显得格外美丽。整个屋子安静极了,连一丝声响都没有,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花香味,来自于随处可见的大束玫瑰花。就在这样闲适的环境中,秦汀慢悠悠地打扫着房间,心情平静安和。 当秦子佩悄无声息地从后门进到房子中,走到一楼客厅旁的起居室中时,看到的就是这样一个场景。 在淡金色的阳光中,穿着白裙的清秀男子半蹲在一个大花瓶前,正在给玫瑰剪枝。秦汀的皮肤本就白皙,此时阳光一照,竟像是透明了一般。而平日里他那微显凌厉有余的眉眼此时微微垂着,从鼻梁到下巴形成一道流畅优雅的弧线,长长的睫毛在皮肤上打下深深地阴影,安静而美丽得如同油画中的任务一样。那修长的手指扶在娇艳的玫瑰花上,色彩反差极明显,衬得花似火、手如玉。 秦子佩见惯了这个人穿着笔挺军装,一副冷漠刻板的模样。事实上,他恨透了那个人那副模样,所以才会想给他穿上裙子以此来羞辱他。 然而此时他就站在那人五六米的背后。他本该大笑着走过去,用最尖酸刻薄的言语来讥讽、羞辱那个男人。 可他发现自己的动不了。 此时的阳光太过刺眼,他竟被晃得有点流泪的冲动。 第五十四章:弱者的逆袭 听到背后有声响,秦汀回过头去一看,却见高大的青年沉默地站在背光的门口,眼睛中是他看不太懂的复杂。 “你回来了。”不知说什么好的情况下,秦汀张嘴来了这么一句。 秦子佩的神情微微一变,抬眼惊讶地看了下秦汀。秦汀也立刻意识到自己这句话说得太温柔了,连忙清了清嗓子,冷下了脸:“正好,我有事情要问你。” 秦子佩看着那个男人又变成了一副高不可攀的傲慢模样,恨得牙根儿疼,冷笑了声说:“你有事儿要问我?忘了自己的身份吧?” 秦汀皱起了眉头。直到现在为止他还把秦子佩一切的所作所为当做小孩子没得到父母关注后的胡闹,他努力不去想那个吻。如果秦子佩不表现的这么过分他也就忍了,然而现在他对这种纠缠不休已经有些厌烦了。 “秦子佩。”秦汀第一次叫了他的全名,“我不知道你为什么这么恨我,但如果你继续这样囚禁着我,对你一点好处都没有。我不知道你这五年来发展的有多么手眼通天,但你绝对不会想和一个政府作对的。你也在N19待过,你知道我对于国家的重要性。” 秦子佩讥笑了一声,迈步走过去坐到了秦汀对面的一张椅子上,放肆地上下打量了他几眼:“你说得对,我知道你的重要性。以前我像条狗一样跟在你的身边还不受你一点关注,还不就是因为我弱,我不是个强者。你以为在我没有确认自己是否有足够能力来掌控你之前,我会回来么?秦汀,到了这儿你就别想出去了。” 秦汀僵硬地站在那里,觉得一股火气用了上来,语气也硬了几分:“那你到底想怎么样?把我一辈子囚禁在这里,然后呢?” “然后?”秦子佩勾唇笑了笑,一派闲适自得,“你当然就呆在这里,不愁吃不愁穿,唯一需要做的就是讨好我。什么时候我舒服了,厌烦你了,说不定就会让你离开了呢?这种日子,多少人舔着我脚都过不上,你不觉得比当个什么科学家要轻松许多了么?” 敢情他是把自己当成靠金主养着的女人了?秦汀气得头晕。这种落差感实在是太大,以前这个人是依附着他的菟丝花,柔弱而娇嫩;而现在他是塔松,处处带刺不说,还强势得让他丝毫无法反抗! 虽然不太想承认,但秦汀还是觉得心里很憋屈:他怎么就骑到自己头上来了呢! 两人项看两相厌,一见面很快就都惹了一肚子的火。秦子佩又说了两句风凉话就转身出去了;秦汀也继续他手下的工作,不再想那些烦心事。 很快到了晚上,一天不见踪影的老赵不知从哪儿又冒了出来,进了厨房之后很快饭菜的香味便传遍了整个屋子。中午饭秦汀是从冰箱里找的速冻食物解决的,所以现在早就饿得不行了,一闻到味道就下楼去了。刚进厨房就看见秦子佩坐在桌边,正拿着手机在发短信,一见他进来脸立刻凉了几分。秦汀也懒得再和他虚与委蛇,便在距他最远的一个椅子上坐了下来。 “好香好香!”楼梯上忽然传来莫邵的声音,却见他一蹦三跳地下了楼进到厨房,看着桌子上的饭菜用格外夸张的语气说,“哇塞老赵,你的手艺又精进了!” 老赵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给几人都盛了饭拿了筷子,自己就出去了。秦汀本想叫他一起吃,但转念一想这人也算是秦子佩的帮凶,自己着好人做得太没意思,便没说什么。 莫邵站在桌边左右看了看,见秦汀和秦子佩各自霸占了桌子的两角,颇有种各自称霸的味道,不由得失笑:“老板,你和秦先生离得那么远干什么?这儿就咱们三个人,这么长的桌子说个话还得提高嗓门,不觉得麻烦么?” 秦汀不说话,埋头吃了起来;秦子佩懒懒地瞥了他一眼,凉笑:“吃你的饭去,没人当你是哑巴。” 莫邵吐了吐舌头,也不再多说话,径自坐了下来。 秦汀夹了两口菜以后,心神就有点不宁。他对这个莫邵实在是充满了好奇。作为一个生化武器研发人员,他对于自己手下的变异人是很人道的,他尊重他们所有作为一个人的权利。在创造那些生命之前,他一定会小心再小心,争取不出现一点差错。 然而莫邵显然是一个错误而造成的悲剧。停止生长的机体听起来很酷,但实际上隐藏了很大的祸端。生老病死是人的正常生理活动,如果逆向操作,后果不堪设想。 秦汀咬着筷子,脑子转的飞快:如果他有机会能给莫邵做一次全面的检查就好了。一方面满足了他对于莫邵这种奇怪生理现象的好奇;而更多则是因为他不忍看到莫邵以后承受身体衰弱的痛苦。虽然他在帮助秦子佩这方面性质比老赵还要恶劣许多,但他毕竟是变异人,而变异人是自己创造出来的,所以秦汀对所有的变异人都有种难以摆脱的责任感。 “在想什么?” 秦汀一抬头,却见秦子佩正定睛看着他,眼睛亮的好像X光一样,似乎已经看透了他所有的想法。他心里顿时有点不太舒服,低下了头去淡淡地说:“没什么。”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想什么。”秦汀敲了敲桌子说,“别打莫邵的主意。他是我的人,你动不了。” “哎呦,老板你可真讨厌!”莫邵顿时笑了起来,刻意捏着嗓子撒起了娇,“别说得这么明白,人家会害羞的?” 秦汀一口饭没咽下去就卡在了喉咙里面,实在被莫邵恶心的够呛。果然谁跟着秦子佩久了,贞操观念都会淡不少,他不得不重新考虑要不要帮助莫邵了。 三人吃完了饭后,莫邵自觉地收拾碗筷进了厨房,开始洗碗。秦子佩站起来伸了个懒腰,冲秦汀勾了勾手说:“你,跟我来。” 秦汀对他没什么好脸色,但还是站起来跟着秦子佩上了二楼,走到了倒数第二个房间,秦子佩推门走了进去。 秦汀有点讶异,他一直以为走廊尽头那个锁着的房间才是秦子佩的卧室,现在看来却并非如此。秦子佩一回头看见他那副惊讶的表情,不由得嗤笑了一声:“别猜那个房间是做什么的,也别想着去打开,不然我要你好看。” 秦汀懒得理他这点威胁,淡淡地开口问:“你到底要我来干——” 话没说完,就见秦子佩一抬手把上衣脱了,露出了线条性感而优美的上半身。 与此同时,地球的东半球,北京。 警卫员站在书房的门口,手里端着一杯热水,有些踌躇。他不知道自己该不该进去,因为这两天李书记一反平日里温和的态度,脾气变得有些冷漠易怒。警卫不知他是不是遇上了什么烦心事,不过当上书记的警卫六年,还从未见过他如此焦虑的时候。 正在犹豫间,走廊那边传来了脚步声。警卫一抬头,却见走过来的是这两天经常出入这里的一位姓何的上校。 “上校!”警卫立刻站直了给他敬礼。 何家回了一礼,问道:“李书记在里面吗?” “在的在的。”警卫员里忙说,抬手敲了敲门说,“书记,何上校来了。” “进来。” 何家冲警卫员点了点头,便走了进去。却见李述正坐在书桌的背后,专心致志地看着什么文件,抬头看他时眼睛里有明显的血丝和疲惫之态。 “书记。”何家向他问了好,便走过来将一个文件放在了桌子上,“上面的搜查令已经下来了,允许我们再次进入M国进行搜查,不过我觉得不会有什么大进展。” 李述揉了揉眉心,沉声说:“杨录庸那里有什么消息?” “他似乎已经察觉到少将失踪了。”何家回答,“不过应该只是听到了风声。书记,我们现在是腹背受敌,上面已经开始追问祝龙那件事处理的怎么样了——” “这个你不用担心。”李述淡淡地说,“我已经把他处理好了。” 何家心中一惊,抬眼去看李述,却见他垂着眉眼没什么表情的样子,似乎刚才说的只是一件无关紧要的事情。 “把搜查令撕了吧,我们现在不能再打草惊蛇了。”李述说,“与秦汀的事比起来——杨录庸实在要棘手的多,我现在没工夫操心更多了。何家,我把这件事情交给你了,你能不能——” “你放心吧,书记。”何家沉声说,“顾家会找到少将的。” 李述握笔的手一顿,抬头冲何家微微笑了下:“那就辛苦你了,没什么你就先去忙吧……” 看着何家走出了房间并关上了门,李述才卸下了脸上所有的平静,露出了深入骨髓的疲惫。他一仰身靠在了椅子上,沉沉地闭上了眼睛。 秦汀,你到底在哪里呢? 如此无所不能的你,快回到这里吧。因为缺少了你的存在,我不仅在工作上举步维艰,整个人的灵魂也缺失了大半。 第五十五章:我要你和我一起,永不离开 秦子佩随手将上衣扔在了地上,转过身定定地看着秦汀。 他的身材极好。一米八五的个子让他整个人显得修长又挺拔,露出的上身肌肉紧致,宽阔的肩膀往下收成细细的腰身,两条性感的人鱼线没入了裤子的边缘。 “看着我。”秦子佩慢慢地说,“你有什么感受?” 他的语气有些奇怪,秦汀微微诧异地挑了挑眉。对于大多数直男来说,同行的躯体纵然再有魅力,也不顶多是一块鲜美些的猪肉罢了,于是秦汀敷衍了句:“恩,很有型。你到底叫我进来干吗?” 秦子佩的脸阴了阴,感情算是白晒这么半天了。他一弯腰把裤子也脱了,露出了两条诱人的长腿,只穿一条紧身内裤转身走入了浴室,头也不回地对秦汀说:“进来。” 秦汀跟着他进了浴室,却见他拧开水龙头放了大半池子的热水,随即脱了内裤撂在地上,一迈腿进了浴缸舒舒服服地躺了下来,末了还惬意地叹息了一声。 浴室里不通风,水的蒸汽把整个空间蒸的又热又闷,不一会儿就把秦汀弄得心烦意乱,有些不耐烦地说:“你把我叫进来就是看你洗澡么?” 秦子佩笑了笑,懒洋洋地指指地上的内裤:“捡起来,放到那边的洗衣筐里去。” 秦汀憋了一口气,实在是懒得和他再发生争执,于是便过去把内裤捡起来发到了筐里,然后回头忍耐地说:“现在满意了吧?我能出去了么?” “急什么?”秦子佩懒洋洋地说,“过来,给我搓澡。” 纵使是涵养再好的秦汀此时也不由得在心中骂了声娘,这小子着实欠揍。这儿本来就蒸得人烦躁,再加上他这心头火往上一冲,再开口时就没什么好话:“秦子佩你别给我蹬鼻子上脸!洗你的澡去!”说罢,一转身就往门口走去。 然而还没等秦汀走到门口,就听背后忽地传来巨大的水声。一个浑身还散发着火热蒸汽的湿漉漉的躯体就来势汹汹地逼了过来,一把拉住秦汀,反手就把他按在了门上。 两人身体毫无间隙地贴在一起,秦子佩的大腿往前一顶,就分开了秦汀的双腿,另一手捏着他的下巴往上一抬,就把他整个人箍在了自己的怀中。 任谁和一个同性——还是光着身子的同性——这么抱在一起,都不会太高兴的。秦汀的脸顿时阴了下来,怒道:“秦子佩!你他妈放开我!” 秦子佩凉凉地笑了一下,挺胸蹭了蹭他,感到他的衣服渐渐湿透,然后俯身在秦汀耳边轻佻地吹了口气说:“生气了?” “你大爷的……”三十几年来爆粗口的机会现在全用在这儿了。秦汀奋力挣扎,然而这小子的力气简直大的不可想象——不对,他是自己创造的,他有多大劲儿自己应该最清楚才对。 秦汀顿时有了中自作孽不可活的感觉。 心心念念的人在怀,秦子佩可没有那么好的定力,他微微侧眼就看见一只白皙的耳垂。在离开的五年当中,他也不是没有和女人亲密接触过。然而那些雌性动物的耳垂全部都缀满了各种各样的饰物,难看得很,他一靠近就再没有触碰她们的心情了。 然而秦汀不同,他的耳垂一点瑕疵都没有,现在正渐渐染上的红晕,诱人得很。秦子佩心中一动,遵从自己的心意,一俯身咬住了男人的耳朵。 大部分人都的耳朵都很敏感,秦汀也一样。当秦子佩咬住他的时候他整个人重重一抖,浑身顿时软了些,然而羞愤之情更甚,抬手狠命推着秦子佩的胸:“你给我滚开……” 然而秦子佩现在身上还是湿的,秦汀这手推上去顿时滑了一下,那感觉竟像是在抚摸他一样。秦子佩猛地激动了起来,手紧紧捏着他下巴往上一抬,嘴就覆了上去了。 这是秦子佩第二次吻他了,秦汀可不会再像上次那样站在这儿傻傻地让他占便宜。等他的舌头一探进来秦汀就狠狠咬了下去,心中不由得很是悲哀,没想到这辈子还会用到只有女人才会用的这么一招。 秦子佩嘴里很快就被秦汀咬出了血,他的脸阴了阴,捏着秦汀下巴的手蓦然加重,秦汀的牙齿顿时被迫松开了,只能被他欲所欲为地又亲了个遍才松开。 两人的唇一分开,秦汀二话不说抬手就扇了秦子佩一巴掌,气喘吁吁地怒视着他。秦子佩舌头顶了顶脸颊疼痛的地方,极其得意地露出了一个残酷的笑容:“怎么样,让你爽到了么?” “我警告你秦子佩——”秦汀的声音已经带上了颤音儿,指着秦子佩鼻子说,“你怎么羞辱我也好,这是我的底线,你别给我越过去……” 秦子佩嗤笑了一声,抬手抓住他一只手锁到了背后,然后带着他的另一只手放到了自己腰的边缘,强制性地拉着他往下伸。在秦汀惊恐的眼神中,秦子佩舒服地长出了口气,半抬着眼瞅着他问:“怎么样,感觉到了么?” 怎么样?他还好意思问?秦汀的脸黑的跟墨一样,真想一用劲儿把他下边给捏爆了,或者直接把自己手给剁了!出手所及是坚硬火热的触感,是个男人都知道那代表着什么! 他从很久以前就知道秦子佩是同性恋,没想到这小子竟然对自己也硬的起来!真是毫无节操和下线! 秦子佩带着他的手缓缓动了起来,整个人享受地轻哼着,完全沉浸在了感官享受之中。秦汀看着他那张脸,恨得直磨后槽牙,但还是被他强按着来了一趟,等到他手都酸了才结束。 等秦子佩放开他的时候,秦汀像是怕被刀砍到一般猛地缩回了手,一把推开他冲到水池旁,开始疯狂地洗手。他随即感觉背后一热,原来是秦子佩从后面保住了他的腰,脸贴在他身上轻轻磨蹭了几下。 “你总问我把你留在这里干什么,其实原因很简单。”秦汀听见身后高大的青年伏在他背上轻声说,“我要你在这和我一起,永远不离开。” 第五十六章:夜探 从那天起秦汀感觉到秦子佩的态度很明显地变了。以前他见到自己就冷嘲热讽,找各种机会羞辱他,把他气得头昏脑涨。但自从浴室里的那一次以后,秦子佩便鲜少用语言挑衅他了,虽然平日里看他的脸色还不怎么好看,但至少两人没有再爆发过大的争吵,秦汀也如愿以偿地脱下了那条白色裙子。 难道这就是一日夫妻百日恩?秦汀脑袋里不知怎么冒出来了这么个想法,连自己都吓得浑身恶寒。 他如今在这个房子里面实在是无聊得很。秦子佩不让他上网,更别提出门了。当做完一些清扫工作后,秦汀唯一的娱乐就是翻一翻房间里的书,然后和老赵聊聊天。他一直很想接近莫邵,可惜这个少年行踪比秦子佩还诡异,他实在没找到机会。 在日子如流水般过去时,秦汀时刻没有放弃想要逃出去的愿望。他自己被囚禁倒是小事,不过上次祝龙的事情失败,李述那里一定面对了不小的压力。他和李述是绑在一条绳上的蚂蚱,现在他已失踪,N19群龙无首,以杨录庸为首的人肯定要出来闹事。如果李述不能把祝龙和他的事情给众人一个交代,后果一定不堪设想。 况且——五年前的事情是一个定时炸弹,他和李述时刻担心杨录庸察觉到。不知道这次以他的失踪为导火索,杨录庸查到了多少。而秦子佩又是怎么回来的?五年前的关仲也没有死吗? 一个个问题盘踞在秦汀的心中,让他日夜不安。更令秦汀有些惊惧的是,他觉得秦子佩能够猜到他心中的想法,有时他从沉思中抬起头来,都能看到秦子佩那了然并带着讥讽的表情。这个人,他是再也无法掌控和了解了。 虽然各种情况都不利于他,但是秦汀只觉想要离开这里的关键是走廊尽头的书房。他知道那里面有电脑,和向外的通讯设备,如果他能进去联系上李述的话—— 秦汀心里痒痒的不行,不过他不能着急,只能等待机会。 半个月后的一个晚上,秦汀照例在和秦子佩以及莫邵吃完饭后,回到了自己的房间里。他先是看了一会儿书,然后就进浴室洗澡,等到洗碗出来已经快十二点了。平常这个时间他早睡了,今天看书有点着了迷,就耽搁了一会儿。 他走到门口刚想把门关上,忽然发现走廊尽头的书房竟然亮着灯!秦汀心中一跳,不由自主地走出了门往书房靠近了几步,侧耳倾听。 书房的门是虚掩着的,晚上别墅里很安静,所有隐约可以听到说话声——似乎是秦子佩在打电话。 “……下周不行,下周有拍卖要去……” “……药……带回去……好点……” “……不用担心……他很好,我没做什么……” 对话断断续续的听不太清,但秦汀也不敢靠太近,以免被发现。听秦子佩说话的语气,应该是一个很亲近的人,因为他的态度很柔和也很耐心,这对于秦子佩来讲就是个奇迹。似乎电话那边的人身体不好,秦子佩再问完她身体如何后保证要带药给她回去。 而无论他们提到的那个拍卖会是什么,秦子佩一定会出去,这是他逃离这里的一个机会。 秦汀刚想到这里,就听秦子佩那里说了“再见”。他连忙缩回屋子里面,快步回到床上躺下并关了灯,屏息以待。 果然过了一会儿,他卧室的门就被轻轻推开了。秦子佩悄悄地走到了他的床边,盯着他看了一会儿,然后帮他掖了掖被子,就转身走了出去。 秦汀静静地躺在床上,听着楼梯的声音传来,秦子佩下楼去了。他又悄悄坐起身,来到门口将门打开了一条小缝,往书房的方向看了一眼。 书房的门没锁,开着的门缝间透出了昏黄的灯光。 他现在面临一个重大的抉择:去书房,有可能被秦子佩发现,打草惊蛇后他以后一定更难逃脱;不去书房,下次等到这样的机会就不知道是几年以后了。 幸好秦汀一向是个果决的人,他简单思索了一下就决定抓住这个千载难逢的好机会。下定决心后他又快步回去将床上的被子叠成人形,然后蹑手蹑脚地出了门,偷偷进了书房。 这是他第一次进来。这个书房的摆设很简单,墙边放着一个巨大的书柜,然后中间放着一个书桌,上面又电脑还堆放着很多文件。而电脑是亮着的。 秦汀侧耳听了下外面的声音,确定秦子佩还没有回来,便赶快来到了电脑前。却见屏幕还停留在秦子佩上次浏览的界面——是一封电子邮件。 邮件是英文的,秦汀大致浏览了一下,原来发件人告诉秦子佩他已经出发去做一件事情,预计一周后返回。似乎秦子佩不同意这件事情,所以发件人在邮件中反复说“就算没有你的支持我也要去”“你没权利干涉我”“滚去做好你自己的事”。 发件人的语气很不客气,秦汀很好奇他的身份也很想知道他们所说的“事情”到底是什么事,无奈这封邮件没有署名,所以他也无从得知。 在邮件里找不到什么线索之后,秦汀开始俯身查看桌子上的资料。他翻了两眼便知道这些事账本,虽然很可能隐藏着重大线索,但现在他是在没时间细查。秦子佩出去了一段时间应该快回来了,然而他却还是一无所获,顿时把秦汀急的一头冷汗。 他四下扫了两眼,伸手试着拉了拉抽屉。上面两个是锁着的,在他拉第三个的时候竟然开了。秦汀一喜,弯腰翻了两下,里面却只放着一些什么纸巾、雨伞和便签纸类的杂物,似乎没什么有用的东西。然而就在他大失所望的时候,忽然一眼看见在抽屉的最底层躺着一把钥匙。 秦汀的心狂跳了起来,立刻将钥匙拿了起来。这是哪里的钥匙呢?应该不会是太重要的地方的,不然也不会被随手扔在这里。他想了想,就把钥匙揣进了口袋中,打算的等会儿再说。 这次他进来的时间已经够长了,再不出去就会被发现。秦汀当下将自己碰过的东西恢复原位,然后悄悄打开书房的门,往自己的房间走去。 然而刚刚走到一半,就忽听楼下传来了脚步声,然后是拖鞋踩在楼梯上的声音——秦子佩回来了!秦汀顿时僵在了漆黑的走廊上,惊得一身冷汗。他的房间在楼梯口的那边,如果想要回房势必要经过楼梯,那样一定会被发现的! 但是呆在这里也不是办法。脚步声越来越近,秦汀急的心中砰砰直跳,一扭头就看见他旁边是二楼第三个卧室的门。走投无路之下,秦汀快速打开了这个门闪身躲了进去,然后又轻轻关上。 屏息等待,却听脚步声由远及近,然后进了书房的门,随即“啪嗒”一声关上了门,隔绝了所有声响。 秦汀微微松了口气,正打算开门回到自己的房间,却忽听身后响起一道声音,直把他惊得血液倒流:“你在干什么?” 第五十七章:时光胶囊 “你在干什么?” 秦汀猛地回过头去,却见一个身影从床上坐了起来,一双明亮的眼睛在黑暗中如同探射灯一般看着他! 是莫邵! 该死的,他怎么忘了,这个房间是莫邵的!也许是因为莫邵很少在这里过夜的原因,所以他并没怎么留意。然而偏偏在今天这么凑巧的情况下让自己碰上了,这下该怎么解释! 秦汀的心“咚咚”跳了起来。他倒不是害怕莫邵,他是不想被秦汀发现自己已经进过他的书房,而导致打草惊蛇。 就在他无言之际,就见少年轻盈地从床上跳了下来,一步一小跳地走到了秦汀的面前,清秀的面部轮廓在黑夜中十分朦胧,但秦汀依旧可见他唇边那调侃而不怀好意的微笑:“说啊,你在我房间里干什么?” 秦汀张了张口,却发不出一点声音。他不是个擅长说谎的人,更何况是对着这么一个一看就是心上有八个孔的伶俐少年,所有的谎言应该都不能蒙混过关。电光火石之间,秦汀忽然开口说:“我可以帮你。” “笑话,现在应该是你求我吧?”莫邵嗤笑了声,挑了挑眉毛,“深更半夜你在走廊上乱窜,要是被老板知道了,那——” “你应该想恢复正常人的身体吧?”秦汀也不理他话茬,只自顾自地说得飞快,“我可以帮你,摆脱这个沉重的躯壳,能让你真正享受到人类的生命。你愿意么?” 莫邵微微一愣,僵在了那里。他的脸逆着窗口的月光,只能看到一个依稀的轮廓,然而秦汀却快速捕捉到了他那双清亮眼睛中短暂的失神和怔忪。 短暂的沉默后,莫邵一笑摇了摇头:“先生,你是糊涂了吧?变异人有什么不好,我现在不禁拥有不老的容颜,还有超强的能力,这是正常人上赶着都得不到的东西吧?你不要再说了,我不会告诉老板今天的事情,你快点回屋去吧。”说罢,便不再看站在那里的秦汀,转身往床边走去。 “我并不是因为要拉拢你才提出帮你。”身后的男人忽然开口,“如果你并非自愿成为变异人的,告诉我,我会让你恢复正常人的身体。”说罢,他开了门,轻轻地出去了。 莫邵躺在床上,背着门仰面看窗外的月亮。法国郊外的夜色格外清明,银色的月光柔和地洒在他的身上,比灯光还要明亮几分。然而他却感觉到彻骨的寒冷,情不自禁地在空旷的床铺上缩起了身子,仿佛无法承受某种无形的痛苦。 第二日秦汀下楼吃早餐的时候,秦子佩已经坐在桌边了,正端着杯咖啡在看小说。听到他下楼的声音后,抬头露出了个笑:“起来了?” 秦汀不动声色地在他身边坐下,一言不发地拿起了茶壶给自己倒了杯茶。看来秦子佩并没有发现昨晚自己进过他的书房,也没有发现少了一把钥匙。 钥匙……秦汀的手顿了一下,清楚地感觉到在自己的裤袋中,那一小把贴着皮肤的金属物品,现在这个东西寄托着他莫大的希望。 “今天有什么安排?”秦汀一抬头,却见秦子佩正越过书的上部看着他,漂亮的眼睛中有着浅浅的笑意,似乎心情很好。 秦汀瞅了他一眼又垂下了眼,淡淡地说:“我说想去外面转转,你也同意?” “外面有什么好的。”秦子佩扬了扬眉,放下小说起身做到了秦汀的身边,俯身在他耳边吹了口气,语气低哑暧昧,“和我呆在房间里吧,啊?” 秦汀只觉得他温热舒润的气息扑在侧脸上,耳垂顿时烧了起来,不禁一把推开了他,愠怒道:“没事干吗和我挨这么近。” 秦子佩的脸一沉,凉笑了声退开了点,一双眼睛如同鹰眸一般盯着他,几乎能挖下块肉去:“我如果不挨你近一点,你会主动靠过来么?” 秦汀不理他,自顾自地开始吃饭。他的余光瞟见,秦子佩的脸上的那点笑意完全消失了,又成了前两天那副黑脸模样。 一顿饭在怪异的沉默中度过。秦子佩吃得飞快,喝完最后一口牛奶后把被子往桌上“咣当”一放,起身上楼去了,连看都没看一眼秦汀。秦汀也不理他,慢条斯理地吃完后,把餐具什么的放进了洗碗机,才开始一天的正常工作。 从昨天拿到那把钥匙之后,秦汀就一直想知道它能开哪一扇门。正好现下借着打扫卫生的机会,他拿着钥匙把三楼到一楼所有的房间都试了个遍,却没有一个合适的。 难道这把钥匙不是屋子里的?秦汀心不在焉地擦着客厅里的桌子,心中想。那么自己昨天晚上冒险摸进书房里可是白费了,一点收获都没有。想到这里,就算是一向宠辱不惊的秦汀,也不由得沮丧了一把。 就在心情低落之际,他忽然一眼瞥见了一层楼梯下面的一闪小门。那是通向地下室的,他只和老赵进去过一次,依稀记得里面放的是工具和杂物。如果这把钥匙不属于楼上任何一个房间,难道是用来开地下室里某一扇门的么? 想到这里,秦汀的心不由得微微一动。他侧耳听了听,屋子里一丝声响都没有,秦子佩应该是进书房或者卧室了。判定无人在旁之后,他便走过去拉开了那扇小门,打开灯走了进去。 顺着昏黄的灯光往下走,秦汀来到了上次他和老赵一起到过的地方。这里和上次他来时比没有一丝改变,空气里散发着潮气,一摞纸箱堆在角落里面,房间中间还有几排铁架,上面放着一些工具什么的。 秦汀四处转了一圈儿,终于在地下室的一角发现了一个不起眼的门,他不禁露出了一个满意的微笑。他从口袋里摸出了钥匙,插进去转动了几下——没开。 难道这也不是?秦汀心中有一丝恼意,另一只手也握上了门把,刚想转动钥匙,却没想到这么徒手一拧就开了。这门根本就没锁。 是故意没锁,还是忘了?秦汀伸手轻轻推开了门,一抬眼却吓了一跳。只见完全密封的屋子里连点光都不透,只有红色的安全灯亮着,透着诡异的感觉。连他这个成年人都被惊到了,等反应过来才明白这是一间暗房。 秦汀忙把身后的门关上,然后走近了桌边。却见药水中跑着几张相片,应该是正在显影;一旁绳子上还用夹子夹着几张已经定影后的照片,似乎正在晾干中。秦汀一瞥之下忽觉那几张照片中的人物有点眼熟,便凑近过去细细查看。 黑白的照片总能带给人时光停滞的沉重感,那是彩色照片所不能及的。晾在绳子上的是一组人物照,拍的是一个坐在桌边看书的男子。他侧身对着摄像头,只露出半张脸,正垂眸专注地看着手中的读物,似乎凝固在了按下快门的一刹那。 这无疑是一张好照片。然而秦汀一看之下却猛地一惊,原因无他,只是这张照片中的男子正是他自己! 如果他没记错的话,根据照片中的背景判断,那应该是两年前他回老家和何苗过春节时候的场景。那一天他陪何苗出去逛街,逛到一半他有点累了,就独自在书店买了本书然后找了个咖啡厅坐下来看书。他记性一向很好,所以今天一看这照片,立刻就回忆了起来! 秦汀站在那儿,只觉冷汗淋漓。原来早在两年前,秦子佩就已经盯上了自己!原来从那时候开始,他就已经展开了他的复仇计划,直到计划成功!秦汀深吸了一口气,快速转身去翻看暗访中其他的照片。果然,所有冲洗着的、晾干中的、收集成册的照片,拍的全部是他!时间跨度从五年前一直到今年,或坐或站、或颦眉或微笑。时光把所有的色彩抹去,只留下那黑白分明的轮廓与光影,深深地刻印在每一张相片之中。 “咣当”,暗房的门忽然被暴力踹开了,外面的光线此时竟然有些刺眼,秦汀眯起眼睛抬头望去,却见秦子佩高大的身影正矗立在门口,正一脸狂怒地盯着他。 “谁让你进来的!”他愤怒地低吼着,脸上是窘事被发现后的难堪与羞恼,“出去!滚出去!” 秦汀缓缓放下手中的照片,盯着他一字一句地道:“这是你照的么?” “出去……”秦子佩的声音有点颤。 “我问你是不是!”秦汀忽然提高了声音。 “闭嘴!”秦子佩大步进来,一把将他看过的照片扫落在地上,狠狠盯着他的眼睛中像有把火在烧,“我问你,你是怎么进来的?!谁给你的钥匙?” “这门根本就没锁!”秦汀也有点生气,“其实你五年前就已经盯上我了是不是?秦子佩,这几年来你到底去哪儿了?为什么等现在才回来报复我?你到底在等什么,啊?” “我他妈在等你!”一声大吼,让整个屋子都安静了下来。 秦汀震惊地看着眼前比自己还要高上一头的青年,此时却像是被大山一样压上了脊背,整个人都痛苦地蜷缩了起来。他的脸涨得通红,两眼中的情绪汹涌得仿佛要爆炸一般,那清秀美丽的容颜看起来竟有几分扭曲。 “你当年就那么抛下我……你知道,当爆炸声响起时我有多绝望么,啊?”青年的声音低低地在暗室中回荡,听在秦汀的耳中,竟让他产生了些许恍惚。 “秦汀,你怎么忍心?就算当初我有多么时而不时,你怎么忍心亲手杀死我呢?其实说到底,我也没什么特殊的吧?一个变异人死了,还可以再造另外一个。每一个都没什么区别的对么?!” “不是的……”秦汀喃喃地反驳,心中空落落的很是怅然。 “不是?”秦子佩古怪地笑了声,“这五年来,你每次出N19我都会偷偷跑回去看你。你呢?这五年来,你可有想起过我半分?” 他的视线太过咄咄逼人,秦汀情不自禁地避开了他的目光,不知如何回答。 秦子佩的手按上了秦汀的脖子,逼着他往前一拉,两人的鼻尖几乎能碰上鼻尖,呼吸可闻:“我拼了命想要报复你,想让你把我着五年来尝过的所有痛苦都经历一遍。所以你别想逃开,这一辈子都别想!” 这威胁的话语他以前也说过,然而那时候秦汀只有愤怒。可是如今面对这满屋子的黑白相片,秦汀忽然想起了五年前自己按下引爆器那一刻的决然,心中竟产生了无法解释的失落与复杂。 因果相报。如今他终于为当初埋下的那个因,尝到了果。 第五十八章:不愿醒来的沉沦 那天秦汀被秦子佩狠狠地拖出去扔在门外,然后自己进去“砰”地一声关上了门。秦汀扶着墙站稳,有些无措地看着紧闭的门,等了五分钟后里面也无一点声息,只好自己走上去了。 刚到楼梯口,却见莫邵正笑眯眯地靠着栏杆。一见他上来,便嬉笑问道:“怎么样?看到了吗?” 秦汀一愣:“你怎么知道——”他蓦地恍然大悟,“是你!” 莫邵吹了声口哨,从兜里掏出把钥匙拿在手里一抛一接,诡笑了下:“不客气先生。” 秦汀当真是哭笑不得,原来是莫邵在捣鬼,估计就是他偷偷把暗房的门打开了,然后转身又告诉了秦子佩。秦汀想明白后也懒得理他,径直绕过他上楼去了。 回到房间中,秦汀直接躺倒在了床上,双眼怔怔地望着天花板有些发呆。他实在没想到秦子佩会对自己有这么深的眷恋和依赖,他以为那些感情都应该在这五年间消失了才对,他也以为秦子佩绑架他仅仅是为了复仇才对。 这孩子,五年间应该很辛苦吧…… 秦汀的心间有一些酸楚的柔软。自从秦子佩以后,他似乎心有愧疚,对N19其他的变异人都很好。然而无论怎么做,都无法掩盖他曾经辜负了那个少年的事实。 懊悔。这个念头在秦汀心中一闪而过,竟让他猛地吓了一跳。他一向都是个果决之人,做了的决定从来不会反悔,说一不二。而且五年前他那么做,是有原因的,他并没有做错…… 秦汀深吸了一口气,只觉得心中烦乱不堪。本来进地下室是为了找那把钥匙能开的门的,谁知现在闹出这么一出来,正事反而没做…… 忽然,一个想法掠过了秦汀的脑海,让他猛地坐了起来。他匆匆跳下床走到了窗边,从口袋中掏出了那把钥匙,轻轻插进了窗户的钥匙孔中。随着“卡崩”一声,窗户开了一个小缝。 秦汀露出一个满意的笑容。果然没错!他试遍了房间里所有的屋子,却独独没有试自己屋子里的窗户,现在终于找到对应这把钥匙的锁了。 他把钥匙拔出来妥帖地放入裤袋里,又把窗户好好关上,随即往外看了看。他住在二楼,距离地面大概有六米左右的距离。还好在一楼窗户的正上方有一个手掌宽的窗沿,虽然对正常人有点困难,但是对于特训过的秦汀来讲用那里踮着脚跳下去并不是什么难事。 秦汀转身回到了床边坐下,心中快速地盘算着。既然找到了离开的方法,就不能再拖了,时间久了谁也不能保证秦子佩不会发现他抽屉里少了一把钥匙这件事。如果晚上离开,以他的脚程估计在六小时内一定可以找到有电话的地方。只要联系上李述,一切事情都好办了。 “你呢?这五年来,你可有想起过我半分?” 不知为何,他脑海中又回响起了方才青年那悲愤的语调。秦汀甩了甩头,企图把这个声音隔离开来。他一定要回去,N19包括李述都需要他的存在,他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那是他的使命。至于秦子佩…… 如果自己成功逃走,也许他会更恨他了吧?秦汀如此想着,心中有一种无奈的怅然。 下午的时候,秦汀依旧如往常一般不动声色地打扫着房间,丝毫没有表现出任何的一样。当老赵过来告诉秦汀,他今天晚上要请一晚上的假去看生病的孩子、并摆脱秦汀做一下晚饭时,秦汀表面上虽平静如水,心中却也不由得暗自感叹自己的幸运。老赵不在的话,他逃走的几率又高了几分。 好运似乎接连不断。当傍晚时分秦汀开始在厨房煮饭的时候,莫邵也出去了,而且临出门之前还冲他笑嘻嘻地告了别。当门一关上,秦汀意识到这个房子中只剩下他和秦子佩两人了。 做饭自然难不倒秦汀,让他为难的是叫秦子佩共用晚餐这件事。看着桌子上已经摆好的晚餐,又回想起今天两人激烈的争吵,秦汀皱着眉在心中叹了口气,最终还是打算去敲敲暗房的门叫他出来。毕竟——这应该是他们俩在一起吃的最后一顿饭了。 谁知秦汀走到楼梯下的小门前刚一拉门把手,门就从里面被推开了,倒把秦汀吓了一跳。门内走出来的高大青年面色阴郁地看了他一眼,一言不发地出来转身就往往楼上走去。 “等一下!”秦汀连忙叫住了他。 秦子佩上楼的脚步一顿,却没有回头。 “老赵请假了,莫邵也出去了。我——做好了晚饭,一起来吃吧。”秦汀看着他的背影说。 秦子佩站在那儿一动不动。就当秦汀以为他下一秒就会迈步上楼而去的时候,他转过身来,越过秦汀走进了厨房,拉开椅子重重地坐了下来。 秦汀舒了口气,连忙转身也跟进了厨房。 这顿晚饭两人吃的都很沉默。秦子佩一言不发地扒着饭,似乎心情不太好,没有开口的意思;秦汀也不知说什么好。如果他回到了北京,身边的警卫一定会加重,秦子佩不会再有机会接近他的。如果不出意外,这是他们最后一次见面了。 然而秦汀想了半天也不知道说什么。他们两人之间只有愤怒而遗憾,似乎哪个话题都不是愉快的,到最后秦汀也只好放弃打算挑起话题的想法。 秦子佩吃饱后就把碗往桌子上一放,也不离开,沉默地盯着秦汀。任谁被人这么看着吃饭也不会吃的开心,秦汀也觉得有点食不下咽,只好抬头冲秦子佩扯出一个笑:“饭还合口么?” 秦子佩也不说话,只是点了点头。秦汀也觉得很饱了,就起身把两人的碗筷收到了洗碗机里面,并弯腰设置温度和时间。 就在此时,背后却忽然覆上来了一个温暖的躯体。秦汀的身子一僵,随即缓缓直起了身来,身后的青年却没有放开他,反而用更大的力气搂住了他的腰,并把头放在了他的肩膀上。 “对不起……”秦汀听身旁传来低而痛苦的声音,“我不该冲你吼……” 秦汀一愣,怎么也想不到,这个锋芒外露且满心恨意的青年会向自己道歉。 “其实五年前我也有不对,不然你也不会按下那个引爆器。”秦子佩测过脸轻轻地在秦汀的脖子上啄吻着,低声说,“不过我恨你连听我解释都不听,就那么毅然决然地放弃了我,所以前一段时间我那么跟你针锋相对。不过今天——我想明白了,我要让你心甘情愿的留在我身边。秦汀,你也对我有愧疚吧?那就留在这儿,我会对你很好,你愿意么?” 就算再怎么情商低下,秦汀也听出了青年那喃喃声音中的渴望与眷恋。虽然前段时间秦汀多多少少从秦子佩的言行之中看出来了他对自己的感情,但从没有这么直接地听他表达过。此时直接面对,他心中还是有着难掩的复杂与震撼。 他怎么也不会想到秦子佩会对他产生这种感情。他一手创造、当孩子一样养大的人,竟会对他产生这种感情?秦汀虽对秦子佩心有愧疚,但怎么也无法接受。 也许从秦汀的沉默中感觉到了什么,秦子佩搂着他的手僵了僵,然后伴着他的肩将他转过来,一双眼紧紧地盯着他的脸:“你怎么不说话?” 秦汀看着青年那有点充血的眼睛,无言以对。 “我就算这么低声下气地也不可以么!”秦子佩的脸上逐渐怒意涌现,恶狠狠地掐着秦汀的肩膀,“你到底长心了没有?还是你现在还在想着逃离我身边?告诉你,除非从我的尸体上踏过去,不然别想!” “秦子佩,你一定是弄错了。”秦汀企图劝服他,“你一定是把小时候对我的依恋当成了爱。其实你只不过是对一个长辈的——” “长辈?!”秦子佩仰头怪笑了一声,手上的力量几乎能把秦汀的肩膀给捏碎,“好,很好!我今天就好好向你证明一下,我对长辈的‘感情’究竟是怎样的!”说罢,他一把拉着秦汀出了厨房,拖着他就往楼上奔去。 秦汀大惊,没想到秦子佩如今会如此喜怒无常,几句话就勃然大怒。自从浴室那天过去之后,秦汀已经明白秦子佩对他那赤裸裸的占有欲,如今竟因为他的几句话又把那汹涌的欲望释放了出来。 明白这一点的秦汀怎么可能轻易就范?他在被拽上楼梯之前一把挣开秦子佩,飞起一脚就踹向他的腰间。曾经把特种大队副队长打趴下的人,功夫自然不弱,一开始就痛下杀手。 然而秦子佩早就不复当年。五年前只会在场边围观的少年此时一掌隔开秦汀的腿,另一手抓住他胳膊狠狠一扭就将他按在了楼梯栏杆上,快得已经脱离了人眼可视的范围! 一招胜负便已经分晓! 秦汀只觉得背后有千吨巨石一样,压得他贴在栏杆上的胸骨生疼,连呼吸都已经困难了。而秦子佩抓着他的手滚烫滚烫,似乎要着起了火来! “跟我出手,嗯?”秦子佩低哑地喘息着,用身体押着秦汀不能动弹,一手从他胸口摸了上去,用力地揉弄着,“你以为还是五年前?你还是那个风头无限的少将?看看清楚你面前的是谁,然后再动手!” 秦汀被他完全制住,只能任他在自己的胸口的两点挑逗,任哪个男人被人这么揉搓都会起反应的。果然当秦子佩掐住他的左胸猛一用力,秦汀一个没控制住竟低叫出声。 “你听听你叫的,还敢自称我长辈!”秦子佩的声音中满是邪恶,讥讽地嘲弄着,“哪个长辈会被弄成这样!明明就是欲求不满!” 可恶……秦汀无力得仰着头,心中恨得不行,却反抗不能。 秦子佩一把将他转了过来,面对面按在了墙上,埋头就亲了下去。他一手死死按住秦汀的双手,另一手竟顺着秦汀的裤腰滑了下去,在他的臀瓣上揉了起来。 “恩……你放……啊,恩……”秦汀努力侧过头去想喊,却怎么都逃不出秦子佩的掌心,顿时被吻得说不出话来。 心心念念多少年的人就在身下,被自己蛮横地按在这里,秦子佩只觉得胸中热血翻滚,兴奋得直想把这男人撕碎了才好。秦子佩钳着秦汀的腰一用力,把他整个人腾空抱起来按在那儿,整个人挤进他双腿之间,一边用胯部顶撞着他一边继续深吻着。 就让时间就此停住吧……秦子佩沉醉地想着。忘记这个人根本不爱自己的事实,忘记明天将要面对的一切,然后一起沉沦在这彻骨的欢愉之中。 永不醒来。 第五十九章:不计后果的欢愉 身后男人的身体越来越热,秦汀心惊不已。照这样下去,他不仅没法按计划逃跑,还可能被吃干抹净啊!他努力忍住想要脱口而出的声音,眼睛四下扫着,最后定在一个放在楼梯口小架子上的细口花瓶上。 明明上一分钟还在用力挣扎的男人,现在身体却慢慢柔软了下来。意识到这一点的秦子佩欣喜不已,若是平日里他一定不会如此轻易地蒙骗过去,然而现在沉浸在享受之中的男人已经没什么理智可言了。他一把转过秦汀的身子,面对面又吻了下去。 秦汀忍着心中的不适,竭力控制住想要给他一拳的冲动,配合着青年温柔的吻。也许是到了激动处,秦子佩放开了钳着他的双手,改成两手紧扣着他的背部,仿佛要将他整个人压进胸膛中一般。 秦汀顺着他的动作,也伸手回抱住了他。秦子佩仿佛不可置信一般猛地一颤,随即便以更加炙热的吻汇报给怀中的人,狂喜之情显而易见。 秦汀一边轻轻地回吻着他,另一手顺着他的脊椎骨一路往下滑,在摸到一个地方时忽然狠狠一按。秦子佩顿时痛叫了一声,下意识地放开了他。就在这转瞬即逝的一秒!秦汀快速伸手拽过扣题口的细口花瓶,用尽全身力气狠狠砸在了秦子佩的头上!随着瓷器碎裂的巨响声,青年高大的身躯应声倒在了地上,鲜血从头顶上蔓延开来。 秦汀拿着手中剩下的一个柄,粗重地喘着气。上一秒还强势不已的人,现在已经人事不省地昏倒在了地上,看起来十分无助。秦汀猛地摇摇头,抑制下心中的一点不安,转身狂奔上楼到了自己的屋子里。他弯腰从床底下拿出了事先藏好的水和一点食物,然后转身来到窗户前用钥匙打开,便背着包反身出去,踩着一楼上方的窗沿轻松地跳落到了地上。 在落地的时候他感觉到脚踝处有一点刺痛,不过现在已经没时间考虑那么多了,秦汀快速从地上站起来一路飞奔到了院子的大门处。这是一个高一米的铁门,平日里是上锁了的,不过也难不倒秦汀,他身手矫健地抓住门上的栏杆就准备攀爬—— “你要去哪里?” 一道轻柔如情人低语的声音从身后传来,秦汀整个人顿时如雷击一般愣在了当场!怎么可能、怎么可能,他明明已经把他打倒在地了—— 然而还没等他想明白,一道剧痛已经从脖颈处传来,他整个人顿时无力地落入了一个怀中,随即就陷入了一片昏暗之中。 等他再次幽幽转醒,却发现已经回到了别墅二楼自己的房间中。而更让人惊恐的是,他竟然赤裸地被四肢分开绑在床的四角,整个人如同展示品一样躺着! 秦汀的心狂跳了起来,用力挣扎了一下,怒喊道:“秦子佩!秦子佩!” “干什么啊少将?”带着笑语的声音从走廊传来,秦子佩推门从外面走了进来,手里还拿着一个三脚架和一个摄像机,“我不过是刚出去一会儿,你就想我了么?” “放屁!”秦汀破口大骂,“你赶快放开我,我就不和你计较。不然——不然——”他连着说了两遍,却无论如何也想不到什么能威胁到对方的话。 “不然怎样?”秦子佩无所谓地笑笑,自顾自地把三脚架撑在了地上,然后安装起了摄像机。 秦汀警惕地看着他,语气中带上了冰冷:“你这是要干吗?” 秦子佩挑眉向他笑了笑,温柔地望着他说:“我终于意识到你无论怎样都会想办法逃跑。所以我决定以后我每次抱你,都要用摄像机录下来。要是你不逃跑也就罢了,这个视频就是我们之间的一点小秘密;要是你胆敢逃跑——我第二天就把它放到网上去,看你还不回得去你那心心念念的N19!” 一股彻骨的寒意从秦汀的脚底冒了上来,霎时间寒遍全身。他不可置信地看着那个青年,开口说话的时候声音中竟不可控制地带上了一丝颤抖:“秦子佩,你——” “好了!”秦子佩欢快的声音忽然打断了秦汀的话。他绕过摄像机走到了床前,单膝跪倒了床上俯身抱住了秦汀,将脸埋在了秦汀的颈窝之中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那种仿佛是老虎在嗅自己猎物的感觉让秦汀不寒而栗,他只觉得自己整个人都在秦子佩的控制之中。 “你会后悔的。”秦汀狠狠地咬着牙,侧头躲过秦子佩的吻,闭上眼睛不去看他。 秦子佩挑眉一笑,直接俯下了身去。 第六十章:两两角力 屋子里面已经安静了很长一段时间了。 秦子佩仰面躺在床上,双眼定定地看着天花板。昨晚的疯狂已经过去,他那被愤怒冲昏了的脑袋也冷静了下来,只留下一片火花燃尽后的死灰。冰冷,如同他和躺在他身边的男人一样。 一直到后半夜的时候他才放开秦汀。从那时起,秦汀就没有动,只是卷着被单背对着他躺着,只留一个沉默的背影。 他们这样又算什么呢?明明得到了从小时候就梦寐以求的身体,明明过程中的感觉是不可思议的、奇妙的、灭顶的,秦子佩现在依然觉得身体里一阵阵的冷意和空虚。他并不满足。他渴望的是回应、亲吻和爱意,而不是把身下的爱人翻过来时他望向自己眼中的那无望和愤恨。 就这么茫然地躺着不知过了多久,早上的第一缕晨曦终于投过了窗帘,朦朦胧胧地照在了地上。秦子佩再也无法在这床上躺下去,便坐起身来默默穿上衣服,将早已经停了的摄像机拿了出去,然后下楼简单弄了点牛奶和面包端了上来。 待他再回到屋子里,秦汀还是一动不动地躺在那里,他的被单只搭在了手肘的地方,露出了大半个后背。秦子佩在心中叹了口气,将食物放在桌上,然后上前去将秦汀身上的被子往上拉了拉遮住了他的肩头。手指尖无意触碰到的肌肤凉得像一块玉,再也不似昨晚那般的火热。 秦子佩默默地松开了手,终于开口打破了两人之间那如坚冰般的沉默:“你——吃点东西吧。”他的声音干而哑,难听得不行。 他本以为秦汀不会有什么反应。然而过了大概一分多钟,秦汀竟然卷着被单,缓缓地坐了起来。他的脸色难看得不行,嘴唇也破了皮透着暗紫色,神情十分憔悴。只是表情十分平静,淡淡地看了一眼秦子佩后,便又收回了目光。 秦子佩愣了愣,连忙将牛奶面包端到了床头。他忐忑不安地站在窗前,看着秦汀从被子中身处一条白皙的胳膊拿起牛奶杯子,放在嘴边慢慢地喝,心中如同小兔子般乱跳,“昨晚……昨晚是我疯了……不过若不是你要逃跑,我不会那么做!我——” “秦子佩,我还是太小看你了。”秦汀喝了点东西后,终于觉得自己能说话了。他抬眼看着床前的男人,脸上看不出表情,“是我太傻。以为就算逃走被你抓住,你也会顾念五年前我养你的情谊,没想到——是我太小看你了。” 秦子佩心惊不已,定定地看着秦汀一双如同黑墨般的眼珠。他方才以为那里面是平静和苍白,但他现在看清楚了,那是如万丈深渊般的寒意!带着杀气,深入骨髓! 片刻无言,秦子佩终于低声说:“我不后悔。秦汀,你昨晚不该试着逃走。我告诉过你,我五年前将整个人捧到你的面前你都不屑一顾;如今我不会再给你机会来忽略我对你的感情。时间,我们有的是,我相信你终究有一天会爱上我的。” 秦汀听着他的话,嘴角边挂起一丝凉凉的笑意,一言不发。 “是真的,你会爱上我的。”秦子佩喃喃地低声说,也不只是说给秦汀听,还是说给他自己听。他俯身,在秦汀的额头印下一个不带欲望的吻,如同蜻蜓点水般一触便离开。 “你好好休息,我先出去了。”说罢,他直起身走出了房间,并关上了门。 待到秦子佩的身影已消失在门的背后,秦汀脸上所有的伪装和平静顿时碎裂成渣。天知道他现在有多想狂吼几句!砸东西!砍人!犯什么罪都行只要能出胸中那口闷气! 他被一个男人上了!他三十几岁的一个男人,竟然被另一个逼自己小了十几岁的男人给上了!哦不,还不算是男人,他仅仅算是个“男”罢了! 秦汀表情狰狞地握紧了被单,心中杀气狂涌:秦子佩这孙子王八蛋,这笔账如果在他有生之年不算清楚,他就不是秦汀! 开玩笑,哪个正常人被同性上了会一脸淡定?不过秦汀知道他不能把心中的愤怒表现出来。他知道秦子佩心有愧疚,他越表现得平静、冷漠、满脸讥讽,秦子佩心中就会越不安,那么他逃走的几率也就越大。 秦汀一脸冷笑地坐在那儿把所有能用在秦子佩身上的武器都想了一遍,从冷兵器到热兵器,从核武器到生化武器,哪个都觉得不过瘾,直恨不得把秦子佩身上的骨头磨成渣、煮成粥然后喂狗了才好。 不知秦汀心中活动的秦子佩,这几天就如同生活在地狱之中。无论他怎么道歉,讨好,秦汀脸上就如同盖了一层不化雪一样,冷得如同雕像。偶尔扫来的一眼中,是让他心惊的漠然与隔阂。 为什么一冲动之下就做出来了这种事儿?!秦子佩内心深处也有点懊悔,不过他不想道歉。这事明明是秦汀先逃跑惹出来的,为什么现在要让他道歉呢?不过依照现在的情形看,道歉也没用。 同住在一个屋檐下的老赵和莫邵也察觉到了两人之间的不对劲。老赵在看到了秦汀床上那条“精彩纷呈”的床单后,便默默地拿去洗了,什么话都没说;莫邵却不一样了。他逮着秦子佩一人在书房中发愁的时候,悄悄跑过去探听消息了。 “老板,你这样可不行啊。”在听完秦子佩诉苦完毕后,莫邵大摇其头,一脸恨铁不成钢的样子,“你这样先生不恨死你才怪!再说你是从哪儿学的这么多花招?又是摄像机又是束缚的?” 秦子佩狠狠瞪了他一眼:“我让你听重点!现在怎么办?” “我怎么知道怎么办?”莫邵毫无压力地一摊手,笑嘻嘻地说,“我自己的事儿还搞不定呢,帮你出什么主意?” 秦子佩知道他和小镇上的一个画家有些牵扯不清的关系,从他们五年前第一次在这里定居的时候就开始了,一直持续到现在。变异人背负的东西太多,如正常人一般的爱情,是他们能感觉到的、最接近人类的温暖。 看着秦子佩无言沉默的样子,莫邵也收起了脸上的嬉笑,语气正经了起来:“老板,我倒是有个建议。不如带先生回去见见夫人吧。” “见夫人?”秦子佩一愣,“见——见她干嘛?” “先生和关先生以前是有些恩怨的你也不是不知道。如果你想长久这么下去,不处理好这件事情是不可能的。再说,你现在要想办法打破你和先生之间的隔阂,单这么耗下去是不行的。给夫人打个招呼,以她的脾气,一定会好好帮你的。” 秦子佩犹豫了下,心中还是不大确定:“但是她和秦汀以前也认识。若是让她知道了我做出来这种事,那——” “那就是你的问题了。”莫邵耸了耸肩,“丑媳妇总要见公婆的。你这么藏着掖着,要是有一天真让夫人自己发现了,那事情就大条了。” 秦子佩本来还没想这么多,被莫邵这么一提醒,脑袋又疼了起来,“好了好了,我知道了。今天晚上我就打电话和她说。” “好的。哦对了老板,明天的拍卖会要去吗?” “去,要去。”秦子佩缓缓点了点头,“不禁去,我还要带秦汀去。” 莫邵也不多问,笑着点点头就出了书房。 秦子佩一人在书房中又静静坐了一会儿,才打开抽屉拿出了一份请帖。那张请帖封面朴实无华,是用法文写成的,然而内行人都知道这份请帖只发给全世界最有身份的人。 很多事情,很多秦汀向他隐瞒的事情,他都要一一弄明白。他要变得足够强大,足够站在秦汀的身边,为他分担所有风雨。 第六十一章:再入地下拍卖场 杜瓦波从未想过他会在如此突然的情况下又见到那个中国男人。他接触到的客人很多,但只有这个男人让他完全摸不到底细,唯一知道的只是五年前张志介绍他的时候说他姓“齐”。 当杜瓦波站在贵宾通道迎接他们一行人的时候,几乎没有认出来这位齐先生。他变了,却又和以前一样。没变的是他的样子,还是那典型的东方人相貌,清秀而优雅;而变了的是他的气质。以前那种无欲无求、高高在上的感觉消失了,他现在沉默而被动,整个人似乎都矮了一截。 无论是什么原因改变了这位齐先生,杜瓦波都十分清楚那不是他有权利关心的事情。他脸上挂起周全的笑迎了上去,故意避过齐先生,对他身边那位高手挺拔的俊美青年伸出了手:“秦先生!真是莫大的荣幸。请问您的母亲还好吗?” 秦子佩笑了笑,也身手和他相握:“她很好,多谢你的挂念。” “自从您的母亲嫁人之后,我的地下拍卖场失了很多声色啊。”杜瓦波十分遗憾地摇了摇头,“再没什么人能如她一般欣赏玉器的美丽了。” 秦子佩嘴角边的微笑不变,“多谢您的夸奖,她听了一定会很高兴的。” 秦汀一直站在旁边默然不语,他知道像杜瓦波这么有分寸的人是不会上前与他搭话的。而因其他注意的是这两人这看似不动声色的一席对话。秦子佩的母亲?他什么时候来的母亲?难道和关仲有关?如果他没记错的话,关仲的妻子应该是—— 秦汀的心不由得一凛。没错,那么这一切都联系上了。原来她还活着,并且在这五年中还和秦子佩有了联系,并让他叫她母亲。想到这里,秦汀心中不禁多了几分空落。不知是为那久未想起的故人,还是为那些令人沉默的往事。 待秦子佩和杜瓦波寒暄完,他们一行人就被请进了一个包房之内。与六年多前秦汀来的时候一样,这是一个完全密封的房间,中间有一个巨大的荧屏可以用于观看拍卖物品并参与竞拍。杜瓦波将他们安顿好以后,就退了出去。 待屋子里只剩下他们自己人之后,秦子佩随行的五个人立刻打开他们的带来箱子,开始令人眼花缭乱地摆弄那些复杂精密的仪器。秦汀站在一边看着,忽然觉得这一切格外的熟悉,心中一惊便不用自主地抬头去看身边的秦子佩。 果然秦子佩也在看着他。当接触到他惊怒的目光之后,秦子佩微微笑了下低声问:“怎么了?” “你这是要干什么。”秦汀指着那些正在噼里啪啦敲电脑的人。 秦子佩伸手揽上了他的肩,漫不经心地说:“你当初是怎么做的,我就要怎么做。” “你疯了!”这是两人发生关系以来,秦汀第一次在秦子佩面前表现出如此明显的情绪。他愤怒而焦虑地看着秦子佩,厉声说,“你这么做如果引起别人的注意怎么办?” 六年前他冒着N19被国际曝光的危险带团队来到这里,是为了要找回被盗走的试剂。然而对手行踪实在是太隐秘,他们除了查到对方是来自美国华盛顿某处,对这些人的身份、目的一无所知。法国高速公路上拦截他们的人消失的干干净净,仿佛没有存在过一样,即使是这五年间中国政府一再寻找,却依然毫无头绪。 而现在秦子佩竟然又要重蹈当年的覆辙!且不说被国际知道了N19的秘密该怎么办;单从国内形势来讲,如果因为今天的拍卖惊动了杨录庸,并让他顺藤摸瓜知道了六年前TR89-7失窃的事情,那么局势该发生多么大的变化!那绝对不是他和李述能够轻易解决的。 秦子佩看着眼前男人那指责的眼神,脸上的表情慢慢冷了下来。他轻轻哼了一声,伸手去抚摸男人的眉梢,嗤笑道:“你生气的样子还是这么好看。” 秦汀“啪”得一声把他的手打开,厉声说:“秦子佩!这无关你我,这是正事!” “正事?!”秦子佩的声音猛地拔高了一个八度。他也生气了,“秦汀,你错了,这就是关乎你我的!关乎六年前你是怎么一个疏忽丢了试剂;关乎六年前我是怎么倒霉地从一只猫变到一个人!” 他看着秦汀忽然大变的脸色,继续冷笑道:“怎么,以为我查不到当年发生在法国公路上的事么?以为我真的会相信你们的说法,相信我是在N19地下实验室里诞生的么?我告诉你秦汀,这五年来我除了拼了命的想你以外还做了另外一件事——寻找真相。当年偷了试剂的人对你们或许只是一个政治犯,但对我来说不同;他改变了我的命运!我一定要为我来到这世上的意义找一个说法!” 眼前青年的眼中似乎有火在烧,那种光芒太过炙热,烤的秦汀也不禁觉得心中燥热了起来。他烦躁地深呼吸了一下,努力平复下胸中翻滚的情绪后问:“你查到了什么?” “比你多一点。”秦子佩冷冷地说,“想必你也知道,六年前试剂的买家和卖家是同一伙人。他们把偷到的东西放到地下拍卖场拍卖,然后再让自己人买走,是为了阻断政府对他们的追踪,这和洗钱是一个道理。你们查到那些人是来自美国华盛顿某区的,没错,在法国公路上拦截你们的那些人里有杜瓦波的人也有美国人。但你们弄错了的是,那些美国人不是正主。” “不是?”秦汀一愣,这倒是他从没接触过道的信息。 “不是。”秦子佩点了点头,“我做了一些调查,那些美国人来自华盛顿本地势力很大的一个黑市。那个黑市的规矩是只要有人提出要某样东西,无论多稀奇他们都能给你弄到,只要你出钱。就像有些拍卖场里的代购一样。真正的买主躲在这个黑市的后面,等于通过这个黑市二次洗钱,他是有多么小心。” 秦汀皱眉,他的确没想到这里面的水会有这么深。但虽然关于这个买家的身份依然处于未知状态,这六年间的确没有发生任何事情,他认为秦子佩实在没有打草惊蛇的必要,“那你给我解释一下今天是在干吗?” “我从自己的一些渠道了解到这些人最近又有作案的可能性。”秦子佩说,“我想了一下,与其被动地等着对方出招。不如在他们有大动作之前主动放出诱饵,等他们上钩。” “你的渠道?”秦汀重复了一遍,“你是怎么知道他们又有动作的?” “这就不足为外人道了。” 外人?你把我上我的时候怎么不说我是外人?秦汀看着他那副凉凉的表情,只觉得心头火一股一股往上窜,自从再遇到他之后秦汀就觉得自己的自制力真是越来越差了。 不过秦汀知道现在还不是发怒的时候。秦子佩的话中有重大玄机,如果真如他所说一般六年前的那帮人又要回来了,那么就必须告知李述和N19,让他们做好准备。 正待秦汀按捺下火气准备继续追问的时候,忽听秦子佩带来的人叫了他们一声:“老板,拍卖开始了。” 屋子里顿时安静了下来,秦子佩不再与秦汀说话,走过去监控拍卖状况去了。 与秦汀的当初的做法一样,秦子佩也参与了前面的几轮竞拍以掩人耳目,然而直到最后屏幕上显示他放在这里竞拍的东西——一小瓶淡蓝色的液体——之后,他才慢慢地坐直了身子。 秦汀走过去站在屏幕前仔细看了看那一小瓶液体,它对外公布的介绍是某国研究出的延年益寿的高级保健品。秦汀顿时觉得十分无语,转头问秦子佩,“你怎么知道他们一定会上当?这一看就不像是真的。” “他们会出手的。当知道除了中国以外还有别人拥有这个试剂并放在这里竞拍,他们不好奇死才怪。”秦子佩淡淡地笑了下,“再说,他们也没有理由怀疑——因为那玩意儿是真品。” 真品?秦汀还没来得及搞清楚他话中的含义,就听有人叫了一声:“老板,开始竞拍了!” 果然,屏幕上已经显示出了几组竞价者,但其中应该只有一个是真正的买家。当价格抬高到了一个离谱的程度后,一些不懂其中猫腻、只是为了“延年益寿”去的几组人就退出了竞价,最后只剩下两组人,还在咬着价钱。 屋子里面的键盘敲击声如狂风暴雨一般响成一片,秦汀也目不转睛地盯着屏幕,仿佛又回到了六年前的那一天。而就在这紧张的一刻,秦子佩的手机却忽然响了起来。他掏出了皱眉看了看,按了接通键:“怎么了?” 不知电话那边说了什么,秦子佩竟蓦然脸色大变,“腾”地一下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厉声喝问:“怎么回事?说清楚!” 秦汀一愣,立刻回头去看秦子佩,自重逢以来还从未见他如此激动过。却见秦子佩僵硬地站在那里,脸色可谓难看到了极点。他又听了两句,连电话都来不及挂断便扭头冲他带来的五个人疾声命令:“现在!立刻撤销追踪!把数据全部都给清理干净,别留下痕迹!” “可、可是老板……”其中一人结结巴巴地说,“事情好像有点不大对头……” 秦汀刚想问怎么个不对头法,却忽听他们电脑中的反监控仪器发出了尖锐的警报声。 小剧场:孩子 很久很久以后,久到一切风云变动已经归于平静、久到所有幕后主谋都被绳之以法,而秦小攻也已经完全把到了秦小受,每天过着没羞没臊的“性福”生活。 因为以前事情的阴影,当所有动荡都告一段落后秦汀就主动辞去了N19的工作,到了国家科学院当高级研究员,日子变得清闲了很多,有事没事还能帮上班很忙的秦子佩做点饭什么的。 虽然一切看起来很完美,但最近秦子佩心里有点不舒服,而这事儿说起来归根结底还得怨何家和顾同伟那对夫夫。 那时何家已经开始接手顾家的大部分生意,一天到晚忙得不见踪影;顾同伟则彻底当了被别人包养的小白脸,把所有该属于他的责任一甩手交给了老公后便当了甩手掌柜,拿着顾家大笔的分红四处挥霍不思进取。 秦子佩和何家有生意上的合作,有一次两人从谈判桌上下来后就约着一起吃饭。摆脱了以前在N19的身份束缚之后,两人的过隙却变得更加亲密了,有事没事还能聊一聊生活、工作,以及老婆。 何家那天看起来心情不错,平日里滴酒不沾的人竟然也喝了几杯。秦子佩心中好奇,便追问了几句。何家本来不愿意说,但后来抵不住秦子佩反复盘问,最后只好微笑着招供:“我们有孩子了。” “孩、孩子?!”秦子佩惊得差点把下巴砸在桌上,“哪儿来的?领养的?还是谁出轨了?” “胡说!”何家笑骂,“我们找了代孕,用的是顾同伟的精子,大概明年一月份家里就能添新人口了。” 这事儿虽然有些突然,但秦子佩还是衷心为两人高兴,他知道这一对走到一起也并不容易,能有今天的结果也是好事,“那真是恭喜,我回去就告诉秦汀。怎么决定的这么突然,忽然一下子就决定要孩子了?” “也不是突然决定的。”何家喝了口酒,难得有了几分谈性,“你也是知道,顾同伟他玩性很大,出身又好,我们两个虽然现在很有感情,但是以后又能怎样呢?没有结婚证,没有法律保障,我心里总是有些不安定。有了个孩子以后,就算他以后再想做一些荒唐事情什么的,我也能有点留住他的砝码。” 这话说完,秦子佩却彻底没了吃饭的兴致,他一直到回家的路上还在思考今天何家说的话。 虽然现在和秦汀在一起很幸福,但秦子佩还是有些患得患失。他知道秦汀一向十分受欢迎,以前的何苗,到现在还有点纠缠不休的李述,秦汀就算离了自己也绝对不缺有人爱。他们这种不稳定的关系,真的能留住如此优秀如他的人么? 一想到有失去秦汀的可能性,秦子佩就觉得自己五脏六腑都要拧在一起了。 心事重重地回到家里后,发现秦汀已经在做饭了。听到开门声他从厨房里探出了头,冲秦子佩笑笑说:“你先坐一下,我们马上吃饭。” 秦子佩沉默地站在门口看着他:明明已经是快四十岁的人了,一张脸却还是那么清秀漂亮,仿佛是从欧洲油画上面走下来的一样。身材也保持的很好,长腿细腰,一想到他身体就会热几分。 但有时候,他真恨不得秦汀是个啤酒肚、粗俗丑陋的中年大叔。 也许是注意到了另一半异样的神态,秦汀奇怪地看了他一眼。转身回厨房关了火后,便又出来走到门边接过了秦子佩手中的包,轻声问道:“今天工作不顺利?你不是去见何家吗,他说什么让你不开心的了?” “没有……”秦子佩低声回答,俯身紧紧抱住了面前的人,将脸埋在他的肩窝处深深吸了口气,语气还是有些低落。 秦汀愣了一下,随即便笑着拍了拍秦子佩的背。他们在一起很多年了,这个人有时候却还是如小孩子一般,没事便喜欢撒撒娇什么的,完全不似在外面雷厉风行的模样。 然而抱了快有两分钟了,秦子佩却还是一点起来的意思,秦汀就有点沉不住气了,伸手推了推他:“喂,你不饿么?放开我去盛饭啊。” “不要。”秦子佩闷头闷脑地拒绝,一侧头就吻上了秦汀淡色的唇,由浅入深、辗转反侧吃了个干净才算罢休。 秦子佩经常这样动不动就吻自己,秦汀也很习惯了,待他放开后便带着有几分了然的笑说:“又想做了?” 秦子佩不说话。 男人么,还不了解男人的潜台词?秦汀觉得他和秦子佩在一起很愉快,如果不是实在扛不住了,基本上从不拒绝他的求欢,“你等下,我把厨房收拾一下,你先去卧室吧。” 然而说罢刚一转身就被拉住了。秦汀有点讶异地回过头,入目的却是大男人那一脸委屈的模样,活像只被抛弃的小狗:“我不是要做!” “不是?”秦汀这下才真觉得惊讶了。要换了平时,这人一定到自己同意做基本上就激动了跟打了兴奋剂一样,摇头摆尾地恨不得翻跟头才算拉倒,今天这是怎么了? 秦子佩深吸了口气,有些挫败地把他拉到沙发边坐下,然后将今天遇到何家告诉他的事情原原本本地转述了一遍。 “啊,真的么?”秦汀也有些吃惊,不过还是很开心,“那真该好好庆祝一下。我一会儿就给顾同伟打电话,这周一起吃个饭吧。” “重点不在这儿!”秦子佩烦躁地抓了抓头发,有点忐忑地看了眼秦汀,“你觉得——你说——我们要不要也要一个孩子?”说完,就立刻屏息紧张地看着秦汀的反应。 听了这话秦汀先是愣了一下,然后便沉默了下来,大概过了两分钟以后才抬头向秦子佩笑了笑:“有这个必要么?” “不是——什么叫‘有这个必要么’?”秦子佩立刻恼了,“那为什么人家愿意要孩子你就不愿意?哈,我知道了,其实你一向是准备着后路的是吧?你跟我说说你备胎是谁啊?是不是李述?我就知道!你都不在N19工作了他还一天到晚打电话给你肯定没安好心!我——” “你什么事都能扯上他,”秦汀翻了个白眼,“真是有够无聊的。” “我无聊?!”秦子佩气得跳脚,“要不是你这副对咱们关系可有可无的态度,我也不会这么患得患失了!我告诉你秦汀,这事儿我做主,你要是敢不要孩子,我——” “你怎么样?”秦汀懒懒地抬头看了他一眼,嗤笑了声。 “我、我……”秦子佩憋得满脸通红,“我”了半点也没挤出什么有威胁性质的话来。 秦汀早已经习惯了他幼稚炸毛、性格反复无常的样子,此时也懒得多说,起身到他自己的公文包里取出了一个文件袋放在了秦子佩的面前,然后转身就回了卧室。 “喂!别走!我还没说完呢!”秦子佩大喊,然而秦汀已经“啪”地一声关上了门,气得他狠狠踹了一脚桌子,只喘粗气。 从桌上拿起文件袋,秦子佩没什么好气地想这估计又是什么外国研究基地发给秦汀的邀请函,请他过去做讲座。平日里秦子佩都不会反对秦汀去的,但这次他已经下定了决心,打死也不同意!他要借这个机会立一立夫纲! 然而一打开袋子,里面却放了很厚的一叠文件。秦子佩有些疑惑地翻了几页,却惊异地发现这是某国的移民资料,以及他们对同性婚姻的相关政策,并不是什么邀请函。 秦汀给自己看这个干吗?难道——难道——秦子佩的心狂跳了起来。他“腾”地一下子站起来,冲到卧室门前一脚踹开了门,举着文件激动地大喊:“老婆!你这是什么意思?” “喊什么喊?”秦汀很舒服地躺在床上,闭目懒得看他,“就是那个意思。” “不,你说清楚!”秦子佩快步走到床前,俯身上去一边吻他一边含糊不清地说,“不然我不敢相信……你说清楚……” 他的手也不怎么老实,秦汀很快就气喘吁吁了,有些羞恼地推了推他的头:“你是要做还是要说?选一个?” 秦子佩埋头直接用嘴堵住了他的唇,用行动代替了选择。 良久以后,室内再次恢复了平静。 秦汀躺在秦子佩的臂弯里,任他有一下没一下地抚摸着自己的后背,才静静地开口:“我知道你的想法,也知道你想要一个更安定的环境。可是我觉得孩子真的不适合我们。同性家庭养子不禁对父母是个考验,对孩子更是考验,以后的舆论和偏见如果伤害到了他该怎么办?” “你说得对。”秦子佩吻着他的额头,低声说,“是我考虑不周。” “不,是我才对。”秦汀往他的怀里缩了缩,轻轻叹了口气,“其实我应该早点提出来这件事的。子佩,我现在已经做好了充分的准备,如果我们明天就去办理移民手续然后登记结婚也是可以的。这么几年过去我一直拖着,让你不安了吧。” “没有……没有……”秦子佩用力抱住了怀中的男人,声音里近乎哽咽。 他是如此爱这个人。那种深入骨髓的恋慕,如同最炙热的烙印刻在他的基因之中,直到地老天荒也无法改变。那种爱饱满到要突破他的身体,膨胀满溢出来。 秦汀也微微笑了,他也抬手抱住了自己一生的伴侣,在他的耳边轻轻说:“就我们两个在一起,一辈子好不好?” 就我们两人,不离不弃、不分不散。直到山石崩裂、海水枯竭,直到死亡带走一切。 第六十二章:九死 就算是个电脑白痴,当听到反监控仪器发出警告声的时候也应该知道这意味着什么。秦汀僵硬地站在那里,一时间脑子竟然有点空白。 秦子佩大步走上去,一把抓住其中一人厉声问:“怎么回事?!” “对方截到了我们的信号,实行了反侦测。”那人在秦子佩巨大的压力之下已经完全抖成一团,“他、他们应该已经知道我们在哪里了!” 秦子佩低声咒骂一声,快速走过去一把拉住秦汀,对身后几人大声说:“你们分头走。他们不会为难以你们,抓紧时间!” 秦子佩的手劲打得惊人,秦汀还没反应过来就被他强制性地拖着出了房间,顺着安静的走廊急速往外面走。 “为什么不留在这里?”秦汀努力跟上秦子佩的步伐,一边低声问,“你母亲跟他也有点交情,他不会不买这点面子——” “来人他对付不了。”秦子佩简单地说,一把将他推进了楼梯间,两人顺着步梯一路往下跑,“这个地下拍卖场之所以如此成功,就是因为这儿没有规矩!两边人因为价钱、物品真假打起来,他们只负责收尸!呆在这里更危险。快走。” “可是你本来不也是准备守株待兔的吗?”秦汀跟着他径直下到了地下一层,进了空荡荡的停车库,“为什么现在要逃跑?” “他们是有备而来!”秦汀将他整个人箍在怀里,一路小跑往车那边去,“我们今天对付不了!” 有备而来?难道对方之前就知道他们的行动?秦汀惊愕,刚想继续追问,却听秦子佩大喝了一声:“趴下!”随即整个人扑倒在了他的身上。 只听几声枪击声响起,火花在他们刚才站立的地方一闪而过,要不是秦子佩动作快他们早就被达成了筛子!秦汀这才知道对方来者不善,分明是抱着将他们当场击毙的目的来的! 秦子佩的眼神顿时冷了下来,他大力抓住秦汀的手往前匍匐了几步。幸好车子就在眼前了,秦子佩拉开车门将秦汀塞进去,“啪”得一声关上了车门。自己快步绕道另一边,也迅速跳上了车。在这过程中秦汀又听到了几声枪击。 秦子佩面沉如水,发动车子后一打方向盘,整个车子如同飞起来了一般猛地冲了出去,把秦汀整个人甩起来重重地撞在了车门上。 “系上安全带!”秦子佩双目紧紧盯着前方,沉声喝道,“快!” 秦汀赶紧抓住安全带系上,抬眼却见他们的车前有几个人拿着枪跑出来,对着两人就是几枪,然而车窗上只裂了一道小缝——这车竟然是防弹的。 秦子佩捏着方向盘的手已经发白,他看也不看持枪的那几个人,一脚油门直接从其中的一人身上碾了过去。轱辘压过重物感觉通过底座直接传达到了秦汀的脚底板,惊得他一身冷汗。 车子很快冲出了地下停车库。他们来的时候已经是晚上,现在正是夜最黑的时候,偏偏这又是一个无月之日,视野十分不好。 秦汀扫了一眼后视镜,低叫了一声:“他们追上来了!” 秦子佩看了一眼后面,咬牙说:“你趴到座位底下去!” 他这种维护女人的口气把秦汀给惹恼了。冷哼了一声,秦汀直接打开车子前座的盖子,从里面拿出了一把手枪,“卡拉”一声下了保险。 “你怎么知道这里有手枪?”秦子佩余光扫到秦汀的动作,大惊。 “上车时看到莫邵放在里面的!”秦汀也不多说,直接打开窗户,回手就是几枪。呼呼的风立刻咆哮着灌进来,卷着秦子佩的大吼声“你他妈给我进来”回荡在整个车厢。 “你他妈闭嘴!”秦汀也冲他大吼,眯着眼睛对着后视镜瞄准,“呯呯”又是几枪。他本想打后面车的油门,然而能见度太低,车子颠簸的也很厉害,实在难以瞄准。 然而就这么一眨眼的工夫,后面的人已经追了上来。总共三辆车,一辆跟在后面,两辆从左右包抄上来,把秦子佩的车夹在了中间,想迫使他停下来。秦子佩骂了一声,迅速关上了车窗,避过了左右两边的子弹。然而三辆车却因为道路过于狭窄开始了碰撞,车与车之间摩擦发出了让人头皮发麻的“刺啦”声,甚至能看到火星四溅。 不知是不是月光的原因,秦子佩的脸色发白,头上也冒着虚汗,在黑夜里看起来格外恐怖。秦汀看了他一眼就担起心来,无论如何这小子现在是掌着方向盘呢,“你怎么样?不舒服么!” 秦子佩不说话,然而表情依旧十分难看,似乎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去握方向盘。 虽然旁边两辆车的车技不错,但显然秦子佩更胜一筹,在这种“近身搏斗”中也没有被逼的停下来,反而是旁边的车有种要被他挤下道路的感觉。就在车子全速行驶的时候,忽见前面路口的视野猛地一开阔—— “是河!”秦汀大喊了一声。 公路到了尽头,一条城市运河拦住了他们的去路,唯一通向对岸的是一个绝对无法通过三辆车子的高架桥!秦子佩一惊,猛地明白过来对方原来是故意要将他引到这里来!果见后面的车子包抄上来,随着刺耳的轮胎与地面的摩擦声,它一下子横在了桥的尽头堵住了两人的去路! 秦汀倒吸一口冷气,难道他们真要在这里被对方截住不成!他侧脸去看秦子佩,却见他睁目拧眉,里脸上满满都是杀气,竟然一脚油门笔直地向桥的栏杆冲了过去!铁铸的护栏完全禁不住越野车这踩满油门的一撞,顿时断裂开来,车子一下就笔直地冲了出去! 巨大的失重感传来,秦汀还没来得及惊叫出声,就只听震耳欲聋的水面与车子撞击声传来,然后整个世界都被水给淹没了。 这个车子的防水性很好,就算是一两顿的车掉进去也完全没有要渗水的意思,只是不停地往下沉,能见度也越来越差。 秦子佩探身到秦汀这边把拉开抽屉,从里面翻出了一个专门用来敲车窗的锤子还有一把放水防水手电筒都塞到了秦汀的手中,然后一把抓住他的肩膀,盯着他的眼睛说:“你听着,你会儿我一用这个锤子把车窗打破你就全力往上浮。上了岸以后就随便找个电话给莫邵打电话——我告诉过你他的号码,他会带你到安全的地方去。记住了么?” 他的话有点奇怪,秦汀敏锐地抓住了其中的含义,“你什么意思?你要去哪儿?你难道不和我一起走?” 此时他们已经完全被黑暗所包围,然而不知为何,秦子佩的眼睛却越来越亮。仿佛夜明珠一般,闪烁着柔和而皎洁的光辉,美丽不似人间凡物。他们仿佛到了另外一个空间,寂静无声,唯余此刻专注深邃的眼神。 随即秦汀就觉他冰凉的手摸上自己的脸颊,一个带着寒意的吻轻轻落在了自己的额头上,恍惚之间听到他喃喃地说:“我好爱你。” 青年沉醉低迷的声音轻得如同一律烟,飘渺的声调中似乎还带着些许的迷茫与困惑。秦汀的心猛地一颤,仿佛被什么巨锤狠击了一下,一下子就失掉了一半的灵魂。 然而还没等他反应过来就忽听身后巨大的撞击声响起,原来秦子佩已经握住锤子用力掼上车窗的中心点,然后又是一下,又是一下。车窗很快龟裂成一块一块的,水争先恐后地灌进来,车子下沉的速度更块了。秦子佩咬牙用脚踹掉剩下的玻璃块,大声吼道:“快、快出去!” 秦汀一下子将身子探出窗外,很快就被气压推到了外面,整个人立刻被水包围住了。巨大的浮力托着他往上去,然而秦汀还记得秦子佩依然在里面。不知为什么,此时此刻他竟然无法抛下那人独自逃生,出来之后只用手紧紧扒住车窗,敲击着挡风玻璃催促里面的人快点出来。 然而秦子佩却一点反应都没有。几乎要把人压瘪的浮力和压力弄得秦汀痛苦不已,他肺中氧气也所剩无几,心急如焚的他探头往车窗里看了一眼,顿时惊得魂飞魄散。 秦子佩竟然已经昏倒在了驾驶座上,且一股浓浓的血正从他左侧的腹部汹涌而出,整个车厢中的水都已经被染成了红色! 他是什么时候受的伤,为什么自己都没有发现!秦汀大怒,原来刚才叮嘱那么多他就已经决定了要独自赴死,让自己一人逃生! 我一定不能让他如愿! 这个想法不知为何就从秦汀脑海里冒了出来,竟然比所有他这辈子所遵从过的规矩和定律都还要深刻,一下子就印在了他的心中!他用尽浑身力气扒住车窗往里面探身,挣扎着拉住秦子佩的一只手,然后一只脚踩着车子外壳一用力就将他整个人拖了出来。车子被他这么一蹬更快的往下沉去,一眨眼就消失不见了。而秦汀将秦子佩整个人抱在怀中,顺着水的浮力快速地往上冲去。 其实这时候秦汀整个人都已经憋得快要爆炸了,耳朵因为水的压力疼得厉害,整个人都陷入了一种昏昏沉沉的状态。他只是下意识地拉紧怀中人的衣服,脚机械地踩着水往上冲去。 他只是知道他们俩不能淹死在这里,他们不可以这样。 然而他还是没有憋到冲出水面。当最后一口氧气用完,秦汀无力地一张口吐出一个气泡,仰头看着头顶上方的水面,整个人渐渐陷入了昏迷之中,手也渐渐松开了。 在意识残留的最后一刻,他感觉有什么有力的东西拖住了他的腰,但他已经无力去看…… 第六十三章:一生 等秦汀再次醒来的时候,只觉得全身都冷得如坠冰窖。他缓缓睁开眼睛,过了一分多钟才适应眼前的环境——天还是黑着的,而面前就是缓缓流淌而过的运河,他现在是坐在一个桥洞的下面。 秦子佩呢?还没完全清醒的秦汀猛地一惊,一下子坐起来左右看去,却见在自己一米左右的地方躺着个修长的身影,正是秦子佩。 秦汀连忙爬起来跑过去看他,却见他的眉头紧紧皱着,整个人还处于昏迷之中。衣服也是湿哒哒的,左边已经完全被鲜血染红,看来伤的不轻。 秦汀伸手摸了一下他的头,果然是滚烫的。这样下去不行,伤的这么重又寒气入体,会要他的命的。 “秦子佩……秦子佩?”秦汀伸手推了推他,青年皱着眉无意识地哼了哼,没有醒。 秦汀咬了咬牙,抬手狠狠给了他一巴掌。这一下有用了,那双紧闭的俊目终于缓缓睁开了,迷茫地看了他一眼。 “秦子佩,别睡!”秦汀一把抓住他晃了晃,“你现在这样下去不行,快点告诉我去哪儿才是安全的?你的伤需要治疗!” 在法国秦汀完全不熟悉,现在外面又有人追杀他们。如果秦子佩就这么昏过去了,他们完全有可能再次落入对方的手中。 秦子佩的神智似乎清醒的一点,他哼了一声,低低地说:“打、打电话——联系莫邵……” 莫邵?看来秦子佩十分信任这个他在这五年中认识的少年。秦汀点了点头,安慰地拍了拍他的肩:“你放心,我一定会把你带出去的。”说罢,他将秦子佩的一条胳膊搭在了自己的身上,一用力将人背了起来,顺着桥洞下的楼梯往上走去。 此时的街上一点人声都没有,只能听见秦汀自己的脚步声。路上本来是一片漆黑的,然而不知何时月亮却逐渐从乌云背后露了出来,照的整个夜晚清明了许多。 秦汀搀着秦子佩一步步往前走去,到处寻找着有没有什么可以让他打电话的地方。不知为何,明明在一天之前他还想努力摆脱背上这青年的掌控、逃得远远的,现在他竟然不能把秦子佩抛在这里独自逃生。 这孩子真的是长大了……秦汀微微侧头看着无力靠在自己肩头的面容,心中有了几分感慨。他又想起了在那漆黑一片的水下,青年望着自己那专注而复杂的眼神,似乎蕴含了所有无法言及的痛苦与情深,那么近却又那么远。 这是秦汀第一次考虑,也许他是真的爱着自己也说不定呢?虽然在这段时间里秦子佩表达过很多次对他的爱慕,但在愤怒之下,秦汀从来没有当果真。可是这一次—— “我好爱你。” 他的耳边似乎又想起了秦子佩的声音,喃喃的、不甚清楚的,缠绕在唇齿之间,想要说出口却又不知如何表达的感觉。 秦汀缓缓抓住了青年冰凉无力的手,心中多了一丝复杂而奇怪的感觉。 在这么走了大概有半个多小时以后,当秦汀全身的力气都快用完了,他才找到了一个破旧的小旅馆。进去后,两人这一身是血的模样差点把前台接待人员吓得半死。幸好这里是法国的郊区,黑帮打架什么的事情还是很常见的,老板没多问就给他们开了一个房间,还好心地拿来了抗生素之类的东西。 在给秦子佩换完衣服并做完紧急的处理之后,秦汀拨通了莫邵的电话。莫邵似乎早就已经知道他们的事情,一接电话直接就问“你们在哪里”,然后保证在一小时之内到这儿来接他们。 秦汀放下了电话之后,刚想起身去倒杯水喝,心中一动又停下了:他该不该趁这个机会给李述打个电话呢?现在秦子佩暂时安全了,而自己也确实想回到北京去,那里需要自己。 他的手按在电话上,却久久无法动弹。明明理智告诉他打电话才是对的,但他却始终无法作出决定。秦汀心里清楚,如果他拨出去这个电话那么他将永远见不到秦子佩了。无论秦子佩现在是做什么的,在五年前他被N19秘密除名之后,他整个人就是不存在。他回不去北京。 若是五年前的秦汀,一定会毫不犹豫打通这个电话的;可是现在的他却犹豫了。在内心深处,他一直对秦子佩心存歉疚。五年前抛下秦子佩就已经让秦汀饱受内心煎熬,如果就在秦子佩刚刚为了救自己而身负重伤在之后再次抛下他,那么—— 秦汀狠狠出了口气,他办不到! 想通了这件事后,秦汀终于将电话放下。谁知刚一转身,就见躺在床上的青年正睁着一双漂亮的眼睛定定地盯着他,也不知看了多久,把秦汀吓了一跳,“你醒了怎么也不出声?” 秦子佩没回答,反问道:“你是不是想打电话?” 被看破了内心的秦汀微微有点尴尬,犹豫了一下没说话。就这么短暂的沉默看在秦子佩眼里却完全变了味道,他苦笑了一声不再看秦汀,扭过头直直地望着天花板说:“想打就打吧。” “什——么?”秦汀愣住了。 “我说你想打就打吧!”秦子佩暴躁地低吼了一句,“反正我已经习惯了!在为了你做了一切之后,转眼就被抛下!我被创造出来不就是这个原因么?你不用顾忌我,打完以后就立刻滚蛋!反正我身边也已经不安全了!” 这个人……秦汀僵硬地站在那里,心中有一种复杂的感动。虽然秦子佩的口气很差,不过那句“反正我身边也已经不安全了”还是让秦汀听出来,这人在关心他的安危。 深吸了一口气后,秦汀走到了床边,伸手握住了青年的手。秦子佩一颤,猛地回过头去看秦汀,却见平日面目冷峻的男人此时嘴边正挂着一丝略带歉意的微笑,深深地望着他,“小八,对不起。” 这是两人重逢以来,秦汀第一次如此叫他,秦子佩如同被当头一击,整个人都蒙在了那里,晕晕乎乎地听秦汀继续说:“当年——是我太年轻,不会处理事情,才伤害了你,现在我想你道歉。不过这并不代表我就原谅了你前几天的——的行为。那件事你做的不对,我——” 然而他的话还没说完,就被从床上猛地坐起来的秦子佩紧紧抱在了怀里。以前他的拥抱是满含占有和霸道的,然而今天却如同一个孩子在父母怀中寻找安慰一般,紧紧地搂着秦汀的脑袋不愿意放开。秦汀愣了一下,也笑拥住了青年的背,拍了拍他。 被人爱着的感觉总是好的,何况这个人还是他长久以来心怀歉疚的对象。脑中虽然想起这人在别墅中对自己做的那些荒唐的事情,但是男人对这种事情总是不如女人看的那么重的,秦汀虽然依然心有不快,但那种感觉已不如当时那么深刻了。此时他的心中被一种柔和的情绪所填满,这种感觉应该不算是爱情。 第六十四章:他的家 莫邵果然在一个小时之内赶到了他们所在的地方,见到秦汀和秦子佩安然无恙时是才松了口气,但脸色还是很不好:“老板,咱们得马上走了。法国这边已经不安全,拍卖场那就是个圈套——” “我知道。”秦子佩淡淡地打断了他,“飞机准备好了么?” “准备好了。”莫邵点头,“咱们现在就得出发,不然来不及了。”他顿了顿,又看了一眼秦汀,没再说话。 秦汀知道他在想什么。照眼下这个局面,他自己也走不了。追杀他们那些人无论跟秦子佩有什么恩怨,一定都已经看到他和秦子佩是一伙的;现在莫邵他们没法留下保护他,他一个人也很不安全。再说,到了这一步,秦汀很想去见见那位故人,有些五年前没处理干净的事情他想这回一次性解决。 “我和你们走。”秦汀主动表态。 莫邵有些惊讶地看了他一眼,然后就笑开了:“好,我去外面发动车,你和老板快点出来。”说罢就出门去了。 秦子佩有些复杂地看了一眼秦汀,“你想好了?” “我没法不和你走。”秦汀无奈地扯了下嘴角,“你惹出来的这些麻烦多多少少都牵扯到我了……再说,我很想见见你的母亲。” 秦子佩愣了一下,随即微微笑开:“是啊,你们两人也是认识的……她见到你会很开心的。” 他们当下不再耽搁,上了莫邵的车后一路往远郊开去。在车上,莫邵告诉他们了一些现在的情况,“那群人应该以为你们死了,毕竟连车带人掉到了桥底下。但是他们做事很绝,待把水下的车子打捞上来发现车窗碎了以后,一定会怀疑你们没有死的。所以我们如果现在不走,就绝对来不及了。” 秦汀有些奇怪,听莫邵的口气似乎是知道跟那些人是什么身份的,“你——知道那些人是谁吗?” “咦?老板没告诉你吗?”莫邵从后视镜里投来疑惑的目光,“老板,你——” “现在不着急说这个。”秦子佩打断了他的话,转头对略有不满的秦汀说,“你别急,很快就会明白这事的。” 看他这样子是不打算继续解释了。秦汀有些郁闷地掉过了头,看着窗外,心中着实想不明白秦子佩隐瞒这件事的目的到底是什么。 莫邵将他们带到了一个南法郊外废弃的小型飞机场,在那儿已经安排好了一架直升机,他们一到就立刻上了飞机起飞,一刻都不敢停留。 这次的飞行时间短的惊人,只过了一个多小时之后竟然就降落了。秦汀本想小睡一觉,放松一下这么长时间以来紧绷的神经,然而刚刚入眠就被秦子佩推醒了。 “我们现在是到哪儿了?”秦汀问。 “英国伦敦。”秦子佩轻声回答,“我妈妈在的地方。在这儿那帮人不敢下手,我们很安全。” 几人下了飞机后,外面竟然已经有一辆黑色的加长林肯在等着他们,站在外面迎接他们的司机是个穿着黑西装的中年外国人,一开口就是纯正的英音:“秦先生,莫先生,夫人让我来接你们。” 上车后,秦子佩问那外国人:“布莱克,我妈妈她怎么样?” “夫人的身体还不错,就是精神有点不大好。”布莱克回答,“她这几天都很悲伤,没怎么吃得下饭,也总呆在屋子里不愿意出来。就连卡特先生都赶回来了,他——” “他回来了?”秦子佩打断了布莱克的话,声音有点奇怪,“他回来做什么?” “是夫人叫卡特先生回来的。前几日夫人说自己的心里很乱,因为您不在身边,所以想找个人陪陪她,所以就给卡特先生打了电话。现在先生已经在家中住下了。” 卡特?秦汀睁开了眼睛,脑中回想着。没错,他记得那个女人在没出嫁之前的确是姓卡特的,而她也有一个弟弟。看来她不仅将秦子佩带回了卡特家,还将他介绍给了家中的人。 车子开到了一个高级酒店式公寓的外面停下。司机下来给他们打开了门,秦子佩一出来就皱了皱眉:“怎么住到这里来了?” “夫人说住在本家里到处都是伤心的东西,所以暂时不愿意回去。”布莱克回答,将钥匙交给门童后,就领着一行人往里面走去。 这座公寓位于伦敦的富人区,长期出租给一些不愿意住在家中的新贵富豪。这里是按楼层出租的,每一层是一户,并配备了一位私人管家打理住户的日常起居,保证住户享受到英国传统贵族所有的精致生活。 布莱卡带着他们上了十五层,开电梯入目就是一间宽敞的起居室,装修得华美漂亮,整间屋子一尘不染十分干净,一看就是经常打扫保养的结果。 现在外面的天才微微黎明,屋子里还拉着窗帘黑着灯,看来主人还没有起来。布莱卡开了起居室的一盏小灯,对几人说:“夫人现在应该还在睡。秦先生,您看我是不是先准备几件卧室给你们休息,等夫人起来了再——” 他话没说完,就听起居室另一边传来一个声音:“是谁回来了?” 布莱克一转头,立刻恭敬地鞠了一躬:“卡特先生,您早。秦先生,莫先生,还有一位客人来了,他们想见夫人。” “哦,要见姐姐啊。” 随着说话声,那人穿过起居室缓缓走了过来,面孔在那盏小灯的光芒下逐渐清晰了起来。 听布莱卡称呼这人为“卡特先生”,秦汀就知道他是那人的弟弟了。他以为根据那人的年龄,她的弟弟至少也要将近四十岁了,没想到面前的人居然异常年轻,顶多是二十八九岁的模样。他有一张混血儿典型的英俊面孔,深邃而流畅的轮廓在昏黄灯光下显得更加优雅迷人,只是一双狭长的深蓝色眼睛中目光冰凉,看起来有些冷漠。 也许是刚睡醒的原因,这个年轻人穿着一身很宽松的居家服,手中拿着一个马克杯,头发还有点凌乱。他来到几人面前站定,目光淡淡地略过秦子佩,最后定格在了秦汀的脸上。 “秦少将,真是久仰大名了。”他完美的嘴角翘起来露出一个微笑,向秦汀伸出了手,“请叫我的中文名字吧,我是江陵。” “您好。”秦汀与他伸手相握。离近了才发现这男人左边脸颊上竟然有一颗美人痣,这本来在女人脸上常见的东西,竟然为他增添了几分女性化的风情。 “我要感谢您在五年前照顾我的侄儿。”江陵含笑看了眼面色不虞的秦子佩,“不然我姐姐恐怕这辈子都无法与亲子相认了。” 秦汀总觉得他这话中哪里有些奇怪,而还没开口说话就被身边的秦子佩打断了,“舅舅,我们回来是见妈妈的。她醒了吗?” “醒了。”江陵懒懒地笑了笑,“我刚从她那里出来,想去拿杯咖啡。那么秦少将,我就不打扰你和姐姐叙旧了,我们等会再见吧。”说罢,就越过几人,头也不回地穿过起居室进了另外一边的走廊。 在这过程中,他看都没看莫邵一眼。 等江陵离开后,秦子佩深深地呼了口气,对秦汀扯出了一个微笑:“我们走吧。” “秦子佩,刚才那个是你妈妈的弟弟么?看起来很年轻啊。”秦汀跟着他往里走,随口问。 “他是妈妈父亲的老来子,不过一直对我有点意见。”秦子佩简单地说,似乎不打算细细解释。 他带着秦汀越过起居室进了一个走廊,径直走到左手第三个房间敲了敲门,轻声问:“妈妈,我是秦子佩。我还带了秦汀少将回来,您还记得他吗?” 短暂的沉默后,里面响起一个因激动而颤抖的女声:“快、快进来!” 第六十五章:支离破碎的往事 三十余年前,卡特家族还属于英国富豪行列中的新贵。贾里德卡特继承了上辈位数不多的遗产后开始做玉器、名画走私,后期甚至沾上了军火,这些无比赚钱的生意让他一夜暴富,迅速跻身英国、乃至世界最富有的人之列。 五十多岁的时候贾里德卡特的财产已经积累到了一个巅峰。他娶了一名中国女子,生了个漂亮的中英混血儿,冠了妻子的姓氏取名叫江晗。这个小姑娘当真可说是含着金汤勺长大的,甚至比英国公主还要娇贵。 由于接受了上等的教育,江晗从小对玉器有着极高的鉴赏能力,从二十多岁开始就开始频繁出入法国的地下拍卖场,经常用天价拍下一些玉饰、玉器带回家收藏。而江晗也因这个才华而与其他平凡的有钱人家子女区别开来,在英国上层的社交圈艳名远播。 就当所有人都以为江晗会嫁给某位英国贵族或者巨富商家的之时,这个小姑娘在随母亲回国探亲的时候在北京遇到了以为科学院的年轻科学家。这两个本该毫无交集的人在一个晚会上相遇,那位年轻的科学家主动上前来攀谈,并赞美江晗拥有这世界上“最美的容貌”和“极佳的智慧”,他希望以后自己创造的克隆人也能拥有如此迷人的基因。 对于类似的奉承江晗已经听得太多,但她看出这位科学家不一样。他不是在拍自己的马匹,他的确是欣赏自己。江晗顿时对这个男人起了兴趣,追问了几句他正在做的科学研究。 这不停还好,一听之下江晗不由得大为惊愕。这个男人提出了跨种族变异的理念,如果可行的话,能创造出一种结合了动物和人类双方优点的新种族,这简直就是颠覆科学界的观点!而且这年轻人在言谈之间极其富有感染能力,他谈起自己梦想时的表情就像太阳一样,散发着无可抗拒的魅力。 江晗随母亲在北京停留了半个月。在这半个月里,她几乎天天与这位科学家见面,讨论他的科学理念。日子飞逝,当到了江晗启程回英国的日子,她发现自己对这个人产生了依依不舍的感情,便明白她应当是对他产生了好感。 江晗问那人愿不愿意随自己回英国,她可以给他提供世界一流的实验室和科学团队,并赞助他的实验。但是那人拒绝了,他认为自己的研究应该是为国家服务的,不可以带出国去。 虽然很遗憾,但是江晗并没有放弃。回到英国之后,她去见了自己的父亲贾里德卡特,说明自己在中国对一位年轻科学家一见钟情,希望父亲能允许他们继续交往。 贾里德和自己的妻子也是自由恋爱,所以他并没有什么门第之间。听了女儿的话之后他立即启程到中国,见了那位科学家,果然如女儿所说一般是个少年天才,日后一定会大放异彩。但是阅人无数的贾里德却隐隐觉得,这个年轻人对他的研究有种变态的狂热,以后不知道会做出什么事来。但因为女儿是在太过执着,他也就不再多说什么。 由此江晗便开始和这位科学家谈起了恋爱,一切进展顺利,两年之后他们登记结婚,并在中国定居。幸好那时父母又得了一个老来子,取名叫江陵,有儿子陪伴的他们在女儿出嫁之后也不至于太过寂寞。 自此一切美好,卡特夫妇过着幸福美满的生活,一转眼就十年过去。他们万万没有想到,早已出嫁并且看起来十分快乐的女儿竟然会有一天忽然回到家里,并说要和丈夫离婚! 当在门口看到一脸憔悴落魄的女儿时,贾里德心中咯噔一下,便知道自己十年前那一丝隐约的预感成真。 果然,江晗痛苦地告诉父母,自己的丈夫从三年前就开始不太对劲。他开始不回家,日夜呆在实验室里面,问他在干什么也不说。那时候他们本来已经打算要孩子了,但是丈夫忽然就性情大变,说什么“我的孩子怎么可能拥有平凡的DNA”?他甚至去医院做了结扎。 然而最令她奔溃的是上个月的事情。那天丈夫难得在家,她本想和他好好交流一下,谁知却有一个名叫秦汀的年轻人找上门来。丈夫一见到他脸色就十分难看,他们两人进了书房后半个多小时都没有出来,她一时好奇就凑上门去听。本来不听还好,一听顿时大惊失色。 那名叫秦汀的年轻人指责丈夫滥用实验室仪器,做不合法的实验,秦汀已经把所有的实验全部停止,并要上报领导,要他后果自负。 然而丈夫却丝毫没有悔过的意思,到了最后他甚至吼了起来:“别和我说什么人权!那些变异人都是畜生!要不是我给了他们机会,他们这辈子都不能有思维!如果变异成功了还好,没有成功的都是垃圾!就该被扔掉!” 面对丈夫的滔天怒火,那位叫秦汀的人一直很平静,“关仲,那些被你注射了试剂的动物有一部分已经拥有了人类的思维,他们会痛苦、会悲伤,他们已经是我们的同类。你不该滥杀无辜。” “我没有!我没有!”丈夫大吼着,“我已经做出了最完美的变异人!用我妻子的DNA!他就是我的孩子!他就是——” “很遗憾。”江晗听到秦汀淡淡地说,“那个拥有你妻子DNA的试管已经被我拿走了,那个实验也已经被停止。我有上级批文,关仲,你已经被正式从N19开除了,请在上级做出进一步批示之前在家休息。” 说完,不顾丈夫疯狂的怒吼声,秦汀开门走了出来。当看到门口面色苍白、不停颤抖的江晗时他微微一愣,不过还是没有说什么,欠了欠身就告辞离开了。 当天晚上,江晗无论如何也不能入眠。难道丈夫真的变了么?从当时那满怀梦想希望的年轻人,变成了现在不择手段的疯子?虽然她早有预感,但是…… 第二天,江晗就偷偷出门去找到了秦汀。 那个年轻人当时才不过是二十出头的年级,但已经是大校军衔,漂亮精致的面孔上看不到一丝情绪。见到江晗后,他也只是简单问了声好,就开门见山地说:“关夫人,我想你大概会来见我。” “大校,昨天我并不是故意偷听你们说话的。”江晗低落地说,“但是,我的丈夫他真的——” “没错。”秦汀点点头,“关仲的实验已经到了疯狂的地步。虽然一部分资料属于机密我不能告诉您,但是我能说的是关仲已经严重违反了N19条文乃至国家法律,他的实验已经侵犯了人权和人伦。” 虽然与秦汀并不相熟,但江晗知道他是并不会说谎的。这个年轻人淡漠而平静,他的心中有更重要的事情,他的感情不会浪费在普通人的琐事之上。 “我一向很欣赏关仲的科学理念,或者可以说是他指引我走上这一条职业生涯。他变成这样子我很遗憾。关夫人,如果有可能,我会尽力照顾他的。” 在送走江晗之前,秦汀这么对她说。 从秦汀那里回来后,江晗一刻都没有停留就收拾东西返回了英国。丈夫的变化让她心惊胆寒,她现在大概能想明白为什么他不同意要孩子了:他要把自己的一切——包括她的一切——全部献给他疯狂的实验! 听完女儿的叙述,卡特夫妇黯然伤神,他们没有想到事情会变得这么严重,但他们还是很支持女儿做得决定。 从此以后江晗都再没有回过中国,她给丈夫寄去了离婚协议书,并在信中写明自己为何做这样的决定。不知丈夫是什么想法,反正她半个月后后来也收到了有他签名的协议。 唯一出乎意料的是一个月后她接到了秦汀的电话。电话里秦汀告诉她关仲带着他实验室里的大部分实验试剂、数据以及报告失踪了,他们还追查到有一大笔钱从关仲的账户上被取走了。秦汀对江晗说,因为他们已经离婚所以这些已经与她没什么关系了。现在中国政府正在全力追查关仲的下落,如果江晗有什么线索,也欢迎她再联系。 放下电话后,江晗心中不知是失落还是悲伤。她想起十年前那个迷人的天才科学家;她想起新婚时那个温柔体贴的丈夫;她也想起后来他变成那样疯狂的样子;她更想起了从文件袋中抽出的离婚协议书下,那个熟悉而利落的签名。 心中百感交集,不由得缓缓流下泪来。 “我以为我这一辈子都不会再见到他的……” 岁月时光重影,当年那风华绝代的英国名媛如今也已入中年。她依旧优雅美丽,但岁月终究剥夺了她的青春和活力。如今的她缓缓坐在久未相逢的故人面前,缓缓叙说着往事,脸上浮现出了些许失落。 “大校——哦不,少将。请原谅我,五年前当关仲再次回来找我的时候,我没有告诉你他的下落。”江晗悲伤而歉意地看着秦汀,缓缓地说,“他不禁自己十分憔悴,还带回来了一个重伤的孩子,他说那是我们的孩子。你告诉过我当初有我DNA的试管已经被带走了,而我也尝试这么告诉关仲,但是他不信,一遍遍说我为什么不要自己的孩子。我感觉他大概精神出了些问题,便安排他到医院接受治疗。也许是私心,我隐瞒了他的行踪。但是少将,那是我唯一的丈夫啊!虽然他有很多不尽人意的地方,但是——但是——” 中年的女人终于抵不住痛苦,低低抽泣了起来。 秦汀无言。他没想到当初关仲和秦子佩竟然都没死,而他们还都到了英国来找江晗。虽然江晗的做法他无法接受,但是也无法出言责备,“江女士,我能理解您的心情。您不必自责。” 江晗拭去了脸上的泪痕,感激却无奈地看着秦汀,低声说:“谢谢您,少将。虽然我明白小佩他不是我的孩子,但是在这五年的相处之中,我早已经把他当做了我的亲子。他是个好孩子。如果这段时间对您做了什么——什么不恭敬的事情,我这个母亲先给您道歉了……” 不恭敬的事情?秦汀无语。江女士,您到底知不知道您那“好孩子”的儿子对我做了什么就说的这么轻松? 但现在却不是说这种话的时候,秦汀一笑没有接江晗的话茬,转而问了这段时间内他最关心的一个问题:“那么关仲现在在哪里?” 听到他这么问,屋子里的人脸色都是一变。秦汀敏锐地捕捉到了众人异样的神色,心中大奇,正想继续追问,就听这么长时间一直都没有开口的秦子佩淡淡地说: “他死了。就在我们去拍卖场的那一天。” 第六十六章:谁是内鬼? 关仲——死了…… 纵然秦汀,也不由得愣在那里半天说不出来一句话。 记忆中的那人虽然有些疯狂,但是对科学充满了热情,一谈起来自己的梦想仿佛整个人都在发光,有用不完的力量一样。而自己当初,也是被他这种样子所感染,才会加入科学研究院并进入了生化武器研究的道路。 然而这么一个人,怎么会说死就死了呢? 秦汀大惑不解地回头看秦子佩,却见他紧紧抿唇,阴沉着脸不说话。 “是我接到的消息。”也跟着他们进了屋子的莫邵插言道,“在老板回国找秦先生以前,我们接到一个很奇怪的订单。老板看后以后怀疑是以前偷试剂的那帮人又来找事了,于是就告诉我们不要接这个单子,然而不知道为什么,关先生却背着我们偷偷接下了单子送货去了,我们至今也不知道他为什么那么做。就在老板去拍卖场的那天晚上我接到手下的电话,说关先生被和他接头的那群人杀死了,其他人不是死就是伤……” “单子?什么单子?”秦汀警惕地问。 “是卡特家的生意。”江晗黯然开口,“子佩回来以后我父亲见过他,我只说是去世朋友的孩子,由我来照顾。我父亲很喜欢他。因为卡特家里我是一个女人,我弟弟他——他又对生意完全不感兴趣,只喜欢画画,所以父亲就将一部分军火生意交给了子佩……” 秦汀一惊,一眼扫向沉默不语的秦子佩:没想到这未见的五年里他一直在做着这种黑道的生意!人生的际遇当真是奇怪。 “那你又是为什么觉得那个单子很奇怪呢?”秦汀继续追问秦子佩。 秦子佩看了一眼江晗,低声说:“因为他们要我亲自去接头,我接手生意以来还没遇到过这么奇怪的要求。虽然对方给出的理由是让我表明我的诚意,但我总觉得这其中有诈。于是就请有关系的人查了一下他们和我联络的IP地址,然后就发现那里是——” “华盛顿某区!”秦汀惊呼出声。 原来如此,这样的话一切就都明了了。六年前那些人拜托N19中的内鬼偷试剂出来想经过地下拍卖场和美国黑市两次“洗净”以此来摆脱追踪,不聊在地下拍卖场那一关就出了问题,被秦汀等人拦了下来。而不知为何这五年来他们都再无声息,却于最近一段时间又重出江湖,拜托美国黑市那些人又来寻找试剂。应该是从谁那里听说关仲从N19离开时带走了大量试剂,而秦子佩又是变异人,便想从他们这里下手。没想到秦子佩十分谨慎没有上当,反而布了个陷阱想要先下手为强;然而关仲的冲动却让他葬身敌手,并且也暴露了秦子佩的计划,让对方来了个将计就计,差点把秦汀和秦子佩都害死在法国。 “只是不知为什么他们时隔五年都毫无动静。”秦汀喃喃地说。 “什么都有可能。”秦子佩说,“说不定他们计划出了纰漏被迫终止;说不定他们研发出了自己的试剂……而我觉得最有可能的是他们命令内鬼在这段时间潜伏在N19中,偷偷观察试剂的使用方法以及详细数据!” 秦汀的脸色一变。他知道秦子佩说的没错,而他只是自责内鬼竟然出自自己精心培养的那一群精英之中,无论是谁,他都不能接受。 “少将,你至今对于谁是内鬼依然毫无头绪吗?”秦子佩问。 秦汀陷于沉思之中,没有注意到秦子佩对他称呼上的变化,“没有。这么长时间以来我一直在想,也和李述讨论过这件事情。但是怎么都想不明白。当时试剂存放于二号实验室内的恒温柜中,那个房间上锁之后只有少数人有权限进入,更别提能打开恒温柜的人数了。我们也查过监控录像,没有可疑人出入过那个房间。” “那么到底是谁能接触到那个保险柜呢?”秦子佩问,“排除你的个人感情。” “算起来只有我、何家、韩兴仁、林建安、顾同伟、陈强六个人。” 秦子佩心中一凛,这六个人无一不是看着他从小长大的。何家的严谨,顾同伟的无厘头,韩兴仁的负责,林建安的温柔,陈强的爽朗,还有那个人——他的目光停在了秦汀的身上。无论这六个人中谁是内鬼,他都不能接受…… 定了定神后,秦子佩转头对秦汀说:“现在想这么多也没用。少将,你不如就在英国住一段时间,现在去哪里都不太安全,起码在这儿还没人敢动卡特家的人。” “是啊,秦少将,你就多留一段时间吧。”江晗看了眼儿子的表情,也含笑出言劝道,“我关仲生前有些东西,我想也应该交给你才是。” “这……”秦汀有些为难。料来现在他执意要离开这儿秦子佩也是无法阻止他的,他本来也已经打定主意一把秦子佩送到安全的地方就立刻回国的,可是现在这母子二人把他的嘴几乎都堵上了。 “起码让我先和李述联系一下……”秦汀妥协道。 秦子佩虽然不愿意,但是在母亲的注视下还是勉勉强强掏出了手机,递给了秦汀。秦汀接过,有些兴奋地拨通了李述贴身的手机号码,在等待接通的过程中心中一阵激动:想必他这段时间担心了吧?也都怪自己不负责任,让他一个人应对那么复杂的局面。 然而提示音响了大概有五分钟都无人接听。秦汀有些奇怪,又换了何家的手机,也无人接听。这两人的手机应该是24小时开机的,现在真是见鬼了。 莫邵在旁边一直看着,此时见秦汀的电话没人接而老板又一脸隐隐开心的表情,便笑着插言说:“秦先生,也许那边两位有什么事情在忙呢?你也不用着急,现在老板在这儿不敢像以前那么对你作死了,你想什么时候打就什么时候打。现在一路劳累,不如去休息吧。” “莫邵你什么意思——”秦子佩羞恼地吼了一句,却无法反驳莫邵的话。 秦汀想了想,也觉得有道理,想必那两人在看到未接来电的同时会和他联系的,的确不急于这一时。 与此同时,北京。 李述坐在椅子中,满脸冰冷地看着对面忽然造访的人。那是个已经年过五十的中年男子,一张国字脸十分端正,看起来充满正气。而往那一坐的气势,也只有长期上位者能够拥有。 “杨委员长,真是稀客。”李述冷冰冰地说,“不知忽然到我这里有何见教?” “小李,我也不和你拐弯抹角了。”杨录庸面带微笑看着李述,“我暂且不计较你把试剂泄露这件事一瞒就是五年。而现在你已经知道内鬼是谁,铁证如山,你怎么能坐视不管呢?” 李述冷笑了一声:“那个从N19以诞生就在了,他为实验做的贡献谁也不能忽视。若是杨委员长觉得他是内鬼,那么请问他的作案动机是什么?” “我不是心理学家,我不考虑这些。”杨录庸避重就轻地说,“我只看证据。小李,如果你再包庇那人,可不怪我不能把你玩忽职守的事情继续上报了啊……” 李述捏紧了拳头。如果可能的话,他真想上去给这个道貌盎然的老东西一拳。但是他不能,事实上从政到现在,他知道忍耐与舍弃是每个政客的必经之路。 “我知道了。杨委员长,能否给我几天时间考虑?”李述下了送客令。 杨录庸笑笑,站起了身来:“不急,你有的是时间考虑。事实上,我希望你多考虑一段时间,因为我直觉你还有东西瞒着我。小李,你应该不会介意我趁着这段时间好好调查一下吧……” 李述恨恨地看着杨录庸走出了自己的房间,心中充满了焦虑与无奈:有些事情,已经到了不得不处理的地步了…… 秦汀,原谅我此时不能和你联系。但我已经知道你在他的身边,我相信他能保护好你,就等我把所有事情安排好之后再接你回来。如你一般的人,从来都不该面对这些政治的肮脏。就让我来面对,等一切结束之后再还你一个完好如初的N19。 第六十七章:爱与被爱 连日来的紧张与奔波让秦汀已经疲惫不堪,一夜无梦,起来以后精神状态已经完全恢复了,然而一看表才发现竟然已经是上午十点钟左右了。 从房间里走出来,循着声音到找到了起居室,却见江晗正独自一人坐在窗边的椅子上喝茶看书。听到脚步声立刻抬起了头,笑着招呼秦汀:“哎呀,秦少将你起来了。饿吗,我马上让人给你准备早餐。” “那就麻烦您了——还有,江夫人就叫我的名字吧,不用客气。”秦汀过来拉开椅子坐下,犹豫了一下又问,“秦子佩呢?” “他外出有事,中午的时候就会回来了。”江晗打了铃叫来楼层的家庭管家,吩咐他准备早餐,然后又亲自给秦汀倒上一杯茶,“先喝口茶吧。” 秦汀谢了接过。 江晗注视着他,忽然微笑了下说:“秦汀,你和上次我见到你大不一样了。” “也许我是老了吧。”秦汀将茶杯放在桌子上,抬起头来坦然地注视着江晗,“三十多岁的人如果还跟二十出头一样,从某种角度讲也是种失败。” “哈哈,你说的没错。”江晗点了点头,顿了一下忽然又问,“你——结婚了吧?” “唉?”秦汀愣了一下,他实在没有想到江晗回问如此私密的问题,毕竟他们两个的交情并没有到这种地步,有点交浅言深的味道了。 江晗也意识到自己问的有点唐突,连忙掩饰性地说:“只是闲聊。如果——如果你觉得不方便回答的话,没关系……” “不,没有。”秦汀想了下,对方丈夫多少是因为自己才身败名裂,如果这么一点小事再遮遮掩掩的话实在不太合适,“我以前的确是有个妻子的。” 江晗一呆,“以前?” “我们大概在两年前就分居了……”秦汀谈起来这件事情,心中还是有些郁结,“她总是抱怨我在外工作时间太长,一年也见不到我一次面。要孩子的计划也一拖再拖,我们都结婚很多年了也没个动静,她的父母很不满意;而我也有些顾虑……我很多次都提出要见她的家人,她却总推脱说自己的父母在乡下,不方便来,甚至连我们结婚都没有露面,这让我觉得很不安。你知道我的工作性质,家人这方面实在不能有什么问题……” 江晗叹了口气:“是的。不过就因为这些问题,也不必要离婚吧?” “关键是我忽然发现她和一些身份不明的人有接触。”秦汀低低地说,“她变得越来越奇怪,脾气也很暴躁,有时候问我工作上的事情我不方便回答,她就说我不信任她。这让我无法接受……毕竟,我们当时就是因为这个相遇的。” “因为哪个?”江晗有些好奇。 “说起来还有些尴尬。”秦汀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她当时在北京一个很有名的生物工程实验室工作,我被邀请过去做他们的客座教授。下了课以后她过来,说她对我的工作很欣赏,很希望能和我进一步交流。赞美我的人很多,但是我一深入和她聊天才发现她真的是在生物工程这一方面有独到的见解。我们对彼此的爱情和亲情都是建立在对对方的欣赏上,然而现在她因为我的工作而误解我,我不知道我们还能不能这么过下去。” “原来是这样……”江晗有些怔忪地重复了一句,心中有说不明的复杂。当初她和关仲的相遇,不正是这个故事的翻版么?从一开始对他工作的欣赏,到最后却因为他的工作而离开。果然大千世界,人的际遇是不断地轮回啊。 “秦汀……”江晗轻叹了口气,有些无奈地看着他,“你大概很奇怪我为什么问你这些问题吧?” 秦汀摇摇头,“也不算很奇怪……江夫人你是想说关于秦子佩的事情吧?” 江晗一愣,顿时苦笑了一下:“真是什么都瞒不过你。那孩子遇上你才是彻底地栽在这儿了。” “江夫人,其实很久以前我就知道秦子佩是个同性恋了。”秦汀说,“我以前给他做过测试,我对于这方面完全没有歧视。事实上,我不接受他并不是因为他的性别、或者身份。” “那是因为什么呢?”江晗紧追着问了一句。 “因为——”话到嘴边,秦汀却忽然发现无法开口。 对,因为什么呢?秦汀顿了顿,却发现自己也不甚明白。若说自己不爱他,却总觉得“爱”这个字实在是太矫情,他们两人的关系应该远没有到能用这个字的份上。 不过秦子佩显然不这么觉得。秦汀暗暗在心中翻了个白眼。那个男人把“爱”字挂在嘴边,仿佛每天不如此表达一遍便不能过得开心一般。 “其实我也听说了一些他对你做的事情。”江晗注视着秦汀的表情,有些歉然地开口,“他上周给我打电话的时候还提起过你。我问他有没有对你做什么过分的事,他向我保证没有。但是后来莫邵给我打电话的时候,还是说到了他的所作所为,我这个做母亲的真是很不好意思……” “不不,您不用道歉。”秦汀闹了个大红脸,被人家儿子上了以后母亲来向自己道歉,这实在不是什么光荣的事情。 “不过我看得出,他实在是很喜欢您。”江晗柔柔地笑着,“来到我这里的五年,他每年都要回去看你,然后拍很多照片回来,日日夜夜地放在床头看着。我觉得,他定是很久以前就喜欢上了你。” 很久以前么……秦汀有些迷茫。事实上在被秦子佩劫持到法国之前,他从来没有想过他会对自己产生这样的想法。此时被江晗这么一说,他猛地惊觉记忆中那美丽的少年望向自己的时候,目光中的确是带着依恋和爱慕的。只不过他当时把那种感情当做了对长辈的依赖和信任,并没有多想。 原来他一个人单恋自己那么久么…… “其实知道他囚禁你以后,我也训斥过他。”江晗继续说,“但我话没法说的太重,因为我实在不忍心太过责备他。请原谅我的自私,因为我是见过他刚到这里时候的模样的,对谁都不愿意说话,十分自闭。后来情况逐渐好了之后我才知道,他是在怨你呢,毕竟他当时如此的信任你,你却抛弃了他。” “是,这是我的错……”秦汀低声说。 “不过这样也好,如果不是这么一刺激,那孩子恐怕永远不会将这份感情说出口吧。”江晗浅笑,“也许对你们来讲,真的是一件好事。” “江夫人,我对秦子佩的歉疚是真的,我会尽自己所能补偿他。”秦汀尝试向江晗说自己的想法,“但是我并不——我对他的确没有那种感情,要我接受他实在是困难……” “那种感情?你是指爱情么?”江晗失笑,“你就当我倚老卖老地说一句,爱情真的是很复杂的东西。也许你现在觉得不爱他,但是一年呢?五年呢?十年呢?当他的存在已经成为习惯,你还和他分得开么?人都是渴望温暖的生物,当你发现身边已经无人可依,无人可爱,只有我的儿子还在你的身边,你真的不愿意接受他么?” 秦汀无言。江晗的假设实在太虚无缥缈,连他自己都无法想象。 又或许只是他下意识地觉得,他和秦子佩之间无法长久罢。 第六十八章:作为一个人 就在秦汀和江晗悠闲地在家中享受着下午茶的时候,秦子佩正在和他名义上的爷爷——贾里德卡特先生进行一番争论。 贾里德先生今年已经八十多岁,身体却还是很硬朗,那笔挺的腰板让他看起来像个六十多岁的人。此时他正坐在宽大的沙发上,舒服地享受着自己孙子端进来的点心,看起来心情很不错。 秦子佩坐在他对面喝着茶,垂着眼睫不说话,似乎今天来这里并没有什么要紧事情要说。爷孙俩沉默了大概有十几分钟,还是贾里德先开口了:“你现在越来越沉得住气了。” “我猜爷爷知道我今天为什么来。”秦子佩把茶杯放下,抬头直视着对面的长者,“我希望给您时间好好考虑一下。” 贾里德挑眉,“唔,这件事我不用考虑,你也知道我的答案的。” “那么我的立场也很清楚了。”秦子佩缓缓地说,“我会和他一起离开。” 贾里德嗤笑了一声,摇了摇头,“你还是太嫩。你以为这种威胁,会对我产生什么作用么?” “爷爷,这不是威胁,我只是在表明我的立场。”秦子佩平静地说,“他在哪里,我在哪里,仅此而已。” “我真是不明白了。”贾里德翘起了腿,有点好奇地看着对面这个十分出众的孩子,“以你现在的身份要什么人没有,为什么非要揪着一个三十多岁的男人不放?我承认他是个天才,模样也十分不错。但是若你想要,我可以给你找一堆这样的人,而且个个是心甘情愿跟你的。” “不,那些人都不一样。”秦子佩微微扬起了嘴角,“他们没有我和少将的过往。” 贾里德沉默地看着他。 “我至今还记得我第一次在实验室睁开眼睛时候的样子。”秦子佩含笑回忆,“我第一眼就看到了他。他当时正坐在离我一两米远的地方,似乎在专注的想什么事情,那样子真是美极了。当时我还不会说话,什么知识、教养、道德观都没有,那时我就知道我一件事情:我要靠近他。 我想这件事情真的是印在我的DNA中的。他把他的DNA刻在了我的心中,然后从此我就再也无法改变这件事情了。对我来说,出了相貌是天生的,爱他的心意也是天生的。” 贾里德目不转睛地看着这个孩子。他从五年前第一次见到这个人起,就知道他是可塑之才,他够聪明、够冷静、也够忠心,他比江晗和江陵都适合卡特家。虽然他身份复杂,而且与他们并没有血缘关系,贾里德还是将秦子佩留在了身边。 虽然早就知道这孩子的过往早晚有一天会成为定时炸弹,但没想到这一刻来的这么快。 “你说的我很感动。”贾里德慢慢地说,“当时我跟你的祖母也是一样,爱的难舍难分,直到今天我一想到以后她有可能先我而去,我都觉得不寒而栗。可是孩子,我还是没办法答应你的请求。卡特家族不会保护那个叫秦汀的人,他应该回到自己的国家去。” 秦子佩沉默不语,静静地看着贾里德。虽然他并没有说话,但贾里德已经分明看出,那双漆黑深邃的眼睛里逐渐浮现出雪色的寒光! “孩子,我是有自己的原则的。”贾里德说,“即使我们在英国再怎么有影响力,都不应该和中国那个神秘的国家掺上关系,他们的政府十分有影响力,这你应该是知道的。” “我并不是要他永远呆在这里。”秦子佩冷冷地说,“最近有人追杀我们,我只是要保护他过了这个风头!难道这还不行?” 贾里德摇了摇头,“那是秦汀和他代表的中国政府,以及那帮人的恩怨,我们卡特家不会插手。” 秦子佩猛地冷笑了一声,寒声道:“你恐怕忘了,我并不姓卡特!我是秦家的人,我是他的人!” “错。”贾里德并不生气,反而冲对面那杀气毕露的年轻人一笑,“你不是他的人,你是一个人。” 秦子佩冰冷地看着他,“你什么意思?” “虽然我没有见过秦汀,但我大概能猜得到他是个很有自尊心的人。”贾里德悠然一笑,“你觉得如果他知道,你在这里为了给他一个栖身之所而和争执,你觉得他会怎么做?” “你在威胁我?” 贾里德叹了口气,“你又误解我了孩子。像秦汀那样的人,从来都不是能雌伏于别人保护伞之下的人,他尽力逃脱你的囚禁——没错我知道这件事情——不是因为他不爱你,而是因为他有更重要的事情去做,而他也不愿让自己的尊严在你面前受到折损。” 秦子佩怒道:“难道N19的事情就真的比我重要?” “谁不是呢?”贾里德淡淡地说,“也许他真的对你有感觉,但是这种感觉在他全部的情感中又占了多少呢?他的事业、朋友、自尊、梦想……这所有的东西加在一起,如果胜过了你,也不足为奇吧?如果他真的把你当做他的全部,能为了你抛下中国的一切不顾,并且寻求你的保护,你扪心自问你还会爱他么?” 秦子佩握紧了拳头怒视着贾里德,没有说话。 “他是作为一个人活着的,一个除了爱情还拥有很多东西的人。孩子,如果你希望你们的爱情能够平等,起码你要和他一样,学会关注其他对你来说重要的东西。”贾里德凝视着秦子佩,“卡特家对来说真的什么都不算么?你真的可以这么毅然决然地抛下这一切和他离开?想想你的母亲,你舍得么?” “我……”秦子佩涨红了脸,话到嘴边又说不出口,憋得喘不过气。 “就放他回去吧。无论是为了他,还是为了你。”贾里德叹息道,“子佩,最强大的保护不是在他身边,而是在他身后。” 第六十九章:平凡的恋爱 当夜,秦汀睡到半夜的时候却觉隐约觉得有什么东西在身边。他朦朦胧胧地半睁开眼,却见黑暗中有一个人影坐在他的床边,吓得他“腾”地一下就坐了起来,冷汗直流。 “是我!”那人影连忙出声并先前探了探身——原来是秦子佩。 秦汀依然惊魂未定地坐在那儿,定了定神才说:“你——大半夜的在干什么?” “我从爷爷那儿回来了,想来看看你。”秦子佩的目光即使在黑夜中也十分清明,眨也不眨地盯着秦汀看,眼中的情绪丝毫不带掩饰。 今天刚从江晗那儿听了很多关于秦子佩如何爱他的话,此时深夜见到他,秦汀竟然有一些微微的不自在,“看什么看?你难道平日里还看不够么?” “怎么会看得够……”秦子佩轻叹了口气,抬手抚摸着秦汀因刚刚睡醒而有点蓬乱的头发,“我就这么盯着你,一辈子就很幸福了。” 这话说的实在是太肉麻,秦汀不知如何接口,一张嘴竟然来了句冷笑话,“那你都不眨眼的嘛?”刚说完他就想咬掉自己的舌头:今天这是怎么了? 秦子佩一愣,忽然欣喜地笑着探身将他搂入怀中,“你这是在和我开玩笑么?” “我……”秦汀被他大力箍在怀中无法动弹,不禁十分懊恼。 秦子佩又侧头吻了吻怀中人的鬓发,便放开他低声问:“我刚去见过妈妈了……原来,你已经和妻子分居了?” “恩。”秦汀知道这件事情瞒不过秦子佩,便索性承认了,“大概两年前吧。” “我很抱歉。”秦子佩微笑着摸了摸他的头发,“她不懂得珍惜你,就忘了吧。” 秦汀有点奇怪地看了一眼秦子佩:“你今天很奇怪。”跟平常那副霸道疯狂的模样不一样,竟然变得温柔理智了很多,能够正常沟通了。 “……也许是因为和爷爷聊了聊天的缘故吧。” 秦汀点了点头,忽然想起一件事,便打算在秦子佩还算理性的时候提出来,“有件事我要和你商量。这一天无论我怎么给李述和何家打电话他们都不接,连韩兴仁、林建安都一样,我怀疑国内出了点问题,我一定要抓紧时间回去。” 秦子佩的手一顿。 秦汀有些紧张地看着他,生怕这人一个精神失常又发起飙来。然而却见秦子佩面色平静,淡淡地问:“你能向我保证,你解决完了自己的事情以后,还会回到我身边么?” 这……是逼他承诺么?秦汀微窘,生怕一个回答不慎便毁了这人难得的理智。 “我不是在逼你和我在一起。”秦子佩说,“我只是怕你回到国内之后,又会抛下我不顾,不愿见到我。” 原来是这样。秦汀松了口气,肯定的说:“不会的。”顿了顿,他生怕自己说的不够清楚,又继续道,“秦子佩,你现在已经不再是一个变异人了。你不属于中国的政府,也不属于N19实验室,更不属于——我。你有了自己的家庭、事业、梦想,我也会把你当做——当做正常的朋友来接触,我们之间不存在抛下与被抛下的关系。” 这话……竟然和爷爷说的一样。不知为何,秦子佩心中竟然涌起一股难言的酸涩感,仿佛一人在黑暗中行走了很久,终于看到了前方的一点光明。 “谢谢……谢谢……”秦子佩俯身在秦汀的额头落下了一吻,低声说,“不过你要知道,没了妻子的你,我追求起来是不会心慈手软的。” 这人……秦汀有些尴尬,任是那个三十多岁的大男人被自己小十岁的人如此告白都会不知所措的。 “那么我是可以回去了?”以防万一,秦汀又问了一遍。 “可以是可以,不过我们要约法三章。”秦子佩严肃地看着秦汀,“第一,回国时候有任何危险都要主动联系我,不要自己去承担。” “……好。”这话说得,好像他们已经是一体了一般,但却不得不答应。 “第二,事情一结束就立刻告诉我,别想自己一跑了之。” “这个刚才已经答应你了。还有第三呢?” “在提出第三之前,我有一个问题要问你。”秦子佩缓缓说,“你能不能告诉我,在你大学时候和那个叫李述的人究竟起了什么分歧,才让你至今不愿在他手下工作?” 从来没想到会被问到这个问题的秦汀愣了。他看着秦子佩无比认真的表情,顿时觉得有些无语,“你怎么会突然想起问这个?” 难道要告诉秦汀自己觉得李述对他有意思所以要以防万一么?秦子佩果断将这个想法扼杀在脑中,故作淡定地说:“只是好奇。你这次回去不可避免地要和他一起工作,我想了解下罢了。” “其实是很老套的故事。”回想起往事的秦汀也有些感慨,“当时我在大学的时候在做了一个癌细胞相关的研究,设计出了一种病毒可以吞噬癌细胞。如果合理控制这种病毒的注射数量,可以让癌症痊愈;但是若不合理,这种病毒会成为生化武器,导致人体器官组织变异,十分可怕。但是我的年纪小,做事十分冲动,将自己的实验报告上交到负责审批实验基金的李述那里,要求将这种病毒提供给医院,并且大量生产,他却拒绝了。他给我的理由是,如果被什么人得到了这种病毒,是十分可怕的事情,不能投入生产。然而我却十分愤怒,因为他这么做等于放弃了大部分正在生死线上挣扎的人。我激动之下,指责李述是只考虑自己利益不顾他人得失的人,并发誓以后无论如何不要和他一起工作。” 原来是这样。秦子佩目光闪动,又问:“那你现在能理解他了么?” “可以是可以,但还是无法原谅。”秦汀叹息道,“当时那件事情并非没有推动的可能性。比如只将病毒控制在专有部门,需要病毒治疗癌症的医院需要提供患者信息并且接受核实等等,能做的很多。但是作为一个正想往官场上走的人,李述恐怕是想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罢,这是我真正无法理解的地方。然而现在想想,他才是真正能‘舍’才能‘得’的人吧,难怪比我走得更高更远。我心胸比他狭窄,看不了那么远。” “不,你这样就很好。”秦子佩诚实地说出自己的想法。眼前的人拥有一颗赤子之心,对梦想拥有最纯真、最本初的渴望,这种人在现代社会大概已经绝迹了吧。 “既然你了解了我以前的事情,总该提出第三个要求是什么了吧?” 本来是让他不要和李述多加接触的。但现在秦子佩只是笑了笑,温柔地往前靠靠搂住了他的肩膀:“并不算是什么要求。只是愿你闲下来的时候,能想想我而已。” 第二天,秦子佩遵守自己的诺言,亲自将秦汀送到了机场。在登机口前,面对即将离去的深爱之人,他难得说起了废话:“回去记得好好吃饭,不要一忙就忘了。” “……好。” “记得不要冒险,有什么危险的事情叫其他人做就好。你这个少将军衔已经够高了,不要再拼死拼活地卖命了。” “……” “还有还有,如果你这次回去方便的话,就和你妻子把婚离了吧。已经分居两年,按理说法院会批的……” “秦子佩!”秦汀终于怒了,“我回去是办正经事的!你没事的话就赶紧走吧!” “好好,我不说了。”秦子佩笑着住了口,俯身抱了抱他,“那一路顺风。我会想你的。” “……恩。”秦汀顿了一下,终究是有些生硬地抬手拍了拍秦子佩的背,“那我走了,有事联系你。” 望着那熟悉的背影通过安检逐渐远去,秦子佩微笑着放下了手,心中是难言的感慨。 这是他第一次学会放开一个人,这种感觉真是奇妙。没有被抛下的悲愤,没有囚禁那人时的空虚,现在他的心中充满了安宁静好的幸福。也许这就是平等的、自由的感情,就如同爷爷告诉他的一般。 秦子佩的嘴角不受控制地微微翘起,也许他们真的可以作为两个平凡的人,展开一段平凡的恋爱。 第七十章:殿堂崩塌,人去楼空 秦汀的飞机是直接从伦敦到北京的,他打算先去找李述了解一下最近的情况,电话无法接通这件事情让他心中有些不好的预感。 下飞机后秦汀拿着自己的护照过海关,他是特殊证件所以不用排队审查的,只要在机器上一刷条码就可以的。避开熙熙攘攘的人群,秦汀刷了护照上的条码并等它显示绿灯以后便打算往外面走,谁知刚迈出没两步就被人叫住了:“那位先生,请等一下!” 秦汀脚步一顿,回头却见一个海关人员小跑着过来给他敬了个礼:“不好意思,您的证件出了点小问题,能不能稍带片刻容我们审查一下?” “问题?”秦汀心中顿时起了疑虑,“刚才机器都显示绿灯了,我是有登记档案的,有什么需要审查的?” “这个……不是那方面的问题。”那人含糊这说,不停把他往里面让,“请您配合我的检查好么?不然我会很难做。” 秦汀也不是傻子。从李述和何家的电话都无法接通的那一刻起,他就知道国内出了大变动,还必定和N19有关。他这一下飞机,必定会被很多人当成靶子,只是没想到对方来的这么快。他站在那儿不动声色地扫了一眼,心中暗暗估计自己能逃脱的几率又多大。 就在两人僵持之际,忽听身后传来急促的高跟鞋声,一道女声传道:“这是做什么?你知道你现在拦着的是谁么?” 秦汀愕然一回头,却见一位短发的女子正站在身后,目光彤彤地盯着那个海关人员。她穿着一身正装,略显清瘦的身材把她整个人衬得更加利落干练,往那里一站不怒自威。 秦汀总觉得她哪里有点眼熟,却想不起来是谁了。却见那名女子几步走上前来,冷冷地对海关说:“这位是军方高级将领,部分履历是保密的,你们自然查不到。放行吧。” “这怎么行!”那名海关失声叫道,“上面——”他说了一半就立刻顿住了。 上面?秦汀敏锐地捕捉到了他话里的意思,看来这是有人授意的了,故意在这儿等着他一下飞机就控制住他。 “上面?”那名女子冷笑了一声,转头对身后一名跟来的中年男子说,“您怎么说?” 海关人员顺着她的目光望去,一见到那名中年男子顿时变色。他作为一名小小的海关检查人员,本来是一辈子也没机会接触到自己这个部门的上司的上司的顶头上司的,若不是在某次大会上远远见过一次,恐怕到现在还不认识这位大人物。 “你们组长呢?”中年男人看着这名海关,“我和他说。” 果然,当组长跑过来一见这位男子也是大惊失色,敬礼之后问了问详细情况,就不太情愿地放行了。 “快跟上,秦少将。”女子转头对秦汀说了一句,然后自己就快步往前走了。 秦汀连忙跟上她的步伐,刚想开口问她的身份,就听跟着他们的那名中年男子对那女子说:“顾小姐,我也只能帮你顶一会儿。若是日后上面问下来了,我无法隐瞒也只好实话实话了。” “这样就够了,谢谢您。”那位女子说。 顾小姐?秦汀一愣,顿时如电光火石一般想起了眼前这人是谁:顾桐好,顾家最小的一个女孩儿,比顾同伟大一个月的三姐。她虽然是个女人,但从小就聪慧过人,在经商方面比顾同伟那个大男人还要强上许多,现在顾家的掌权人除了何家就是眼前这位了。 一明白这女人的身份,秦汀顿时松了口气。看来何家已经知道了他的动向,并且抢在对方的前面接到了他,他们现在起码是在主动位置了。 那位中年男子将他们带到了员工专用通道,一直送到了地下停车场的一辆不起眼的奥迪上,在临上车前对顾桐好说:“顾小姐,请小心。” “请您放心,多谢您这次帮忙,我代爷爷谢谢您。”顾桐好客气地回答,然后便关上车窗后对司机吩咐了声“开车”。 车子径直驶出了机场的地下停车库。 这时候秦汀终于找机会和顾桐好说话了:“顾小姐,为什么会是你来接我,顾同伟和何家出了什么事?” “他们很想来接你,可是却没办法。”顾桐好的声线像是冬日的泉水,一字一句都仿佛沁了凉意,“秦少将,在你不在北京的这一段时间,出了大变故。” “我知道!”秦汀急切地问,“到底是什么变故?为什么李述的电话无法打通?到底出了什么事?” “李书记的电话打不通是自然的。”顾桐好说,“因为他被停职调查了。还有N19中所有的管理人员,包括何家、顾同伟、韩兴仁、林建安以及陈强在内的五人。而你,是他们等的最后一条大鱼。” 停职——调查? 秦汀彻底呆愣了在了那里,他万万没有想到事情已经严重到了这个地步,不然像李述和何家这样的身份就算是再大的事情也不会调查到他们的头上。 震惊了半晌,秦汀才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为、为什么?” “这个我不知道,何家也没有告诉我。”顾桐好掏出手机开始发短信,“我的任务就是将你从机场接到以后,安置在一个安全的地方。说实话秦少将,你这一趟回来的真是不凑巧。对李述等人的停职调查命令是前天下来的,我昨天一接到里面人传出来的消息就想通知你不要回国,然而我一查却发现你已经坐上飞机了。真是不巧。” “不,等等。”秦汀大惑不解,“你的意思是,李述他们一早就知道我在哪里了?” “也不算是一早。”顾桐好说,“你和那个小变异人在法国的地下拍卖场惹出来的动静太大,我们想不知道都难。但是当时谁都不敢联系你,李述是怕把局面搅得更乱;杨录庸他们是畏惧卡特家的权势。” 杨录庸……果然是杨录庸!秦汀眼中凝起风暴,他终于对李述一派下手了,而且下的是狠手,看来他打算这一次将所有人全部拖下水。 “那你们现在打算怎么解决?”秦汀问。 “我说了,我连李书记为什么被停职调查这件事都不知道,就更不会知道他们打算怎么做了。”顾桐好凉凉地说,“不过自然会有人向你解释。等会儿我们回顾家主宅,那是唯一暂时安全的地方。我弟弟那小子好运,因为借着顾家的名号没有被完全监控。一会儿到了顾家见到了他,他会和你说明白的。” 看来现在没有被控制的,只剩下顾同伟了!秦汀心中乱糟糟的,思绪纷杂却一个都抓不住。看来N19已经完全停止工作了,那其他那些工作人员呢?顾菡那些变异人呢?他们怎么办? 不知为何,秦汀竟在此时想起了秦子佩,以及他临走那句“有事就联系”的叮嘱。现在应该算是有事了吧?秦汀在心中苦笑。而且还是大事,不过秦子佩又能帮他什么呢? 和其他变异人前途未卜的命运相比,秦子佩已经算是十分幸运了。 不到一小时后车子开到了顾家主宅。顾桐好下车后就领着秦汀进了屋,一进门就见客厅里面坐着一个人,听见门响后那人连忙起身回过了头——正是顾同伟。 和平常的没心没肺相比,他的表情消沉了许多,整个人也消瘦了,看起来十分没精打采。不过他一见到秦汀,也立刻红了眼眶,冲上来一把拽住了秦汀的胳膊:“少将!少将你终于回来了!你这么长时间去哪儿了啊!” 秦汀心中也很不是滋味。这个大男孩不如基地中其他人成熟果决,恐怕这次剧变他是最不好过的一个,而这一切都是因自己骤然消失而引起的,“我……对不起,同伟。” “行了行了。”顾桐好在旁边冷冷插言,毫不留情地揪着他弟弟的衣领子将他拎开,“有话说话,别像个小孩子似得搂搂抱抱。” 顾同伟撇了撇嘴,和秦汀到客厅中坐下;而顾桐好似乎另外有事,接了个电话就匆匆出门去了。 当客厅中只剩下他们两个人,秦汀立刻迫不及待地问顾同伟:“你快告诉我,为什么李述他们会被停职调查?” “少将,他们发现六年前试剂丢了的事情了,更发现了五年前在M国边境小八失踪的事情。”顾同伟颤声说,“杨录庸那老头子……少将……全瞒不住了……” 这一天终于还是来了……秦汀只觉得胸中如同有千斤大石压着一般,半晌终于艰涩地说:“那——这就是李述他们被停职调查的原因?” “不。”顾同伟用极轻极轻地说。 难道还有比这更严重的事?秦汀大惊,连忙追问:“那到底是因为什么?” 顾同伟抬头定定地看他。 不知为何,在此时此刻,秦汀竟在这个天真的男人眼中看到了一丝奇怪的光亮,一丝不属于他的光亮。正奇怪见,却听顾同伟开口、用一种古怪的声线说:“我在接受调查的那几天,他们只问了我一个问题。” “他们问我,你知不知道为什么秦汀要偷TR89-7号实验试剂?” 第七十一章:风云再起 秦汀怔怔地坐在那里,半天没有明白顾同伟话中的意思。 他们问问什么自己要偷试剂?那、那这不就证明他们怀疑自己是监守自盗?他们竟然——竟然—— “少将,他们为什么要怀疑你啊!”顾同伟一把抓住了秦汀的手,说话声音有几分不正常的尖利,“为什么?难道你——” “你怀疑我?”秦汀猛地回过头去盯着顾同伟。 顾同伟一愣,立刻勃然大怒:“少将!你怎么能怀疑我怀疑你?!” 纵使是心头乱如麻的秦汀,听到他这句话也不由得失笑,无奈地摇了摇头,“没有,我没有怀疑你。我只是——很惊讶,为什么他们要这么做……” “一定是杨录庸那老东西。”顾同伟咬牙切齿,大有食其肉、饮其血的架势,“他一定是想趁这机会把你和李书记一起抹黑,让所有人都不得翻身。靠,少将,我猜试剂被偷一定和他有关系……” 难怪他一下飞机对方的动作就这么大,秦汀暗自颦眉。不过看来杨录庸还没找到什么致命的证据,不然的话今天他和顾桐好是万万走不了的! “我不能再在这里呆着了。”秦汀猛地转过头看顾同伟,“我要立刻走。不然被杨录庸他们抓到,那时候他们想从我这里捏造什么假证易如反掌,我们就再也没办法反身了。” “我知道,我姐姐就去安排这件事情了。”顾同伟点了点头,“她想的是,如果卡特家的人能亲自把你接出国的话是最好了。小八那家伙现在真是牛气,估计连杨录庸也不敢拿他怎么样。你先出国避一避,李书记说他自然有办法的。” 秦汀笑了一下,心中有些许说不清楚的复杂。在不知道国内情况的时候他冲动地回来,差点直接撞入了对方的陷阱。接过到这边还不到几个小时,就又要联系秦子佩让他帮助自己离开。最让人无奈的是,他还对国内这正在经历人生最大考验的众人帮不上任何忙。 为什么到了最后,他反倒是让所有人保护的那一个呢?秦汀在心中无奈地笑了笑,不禁觉得再见秦子佩会有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尴尬。 “对了!”秦汀忽然想起一事,便立刻转头问顾同伟,“何苗人呢?” “嫂子?”顾同伟一呆,“你不是早就和她分居了吗?为什么还……” “现在不是讨论我和她分不分居的问题。”秦汀皱眉说,“法律上来讲她还是我的妻子,杨录庸不会白白放弃这么好的一个抹黑我的机会,咱们要想办法立刻找到她。” “你放心,已经在办了。” 顾桐好的声音忽然在身后响起。秦汀一回头,却见她拿着手机快步走过来,到他对面的沙发前坐下了,“我昨天晚上就让人去你老家去找何苗了。本来是打算让她和你一起出国的,但是现在出了点小问题。” “小问题?”秦汀不解。 顾桐好看了一眼秦汀,淡淡地说:“卡特家不愿意来接你。” 什么? 别说是秦汀,就连一旁的顾同伟都傻了。他挠了挠头,呆呆地推了推身边的秦汀问:“少将,你们俩闹矛盾了?你能不能给小八打个电话让他别挑这个节骨眼儿发小脾气啊?” 自从法国拍卖场的事情以后,顾同伟就从何家那里听说了当年那个美丽的变异人小八还活着的事情,并且也了解了他对秦汀那些感情。不过从现在来看,小八对少将也没多认真嘛,这生死关头的时刻他还闹小别扭,顾同伟有几分不忿地想。 顾桐好一眼就看出了弟弟的想法,厉声喝道:“顾同伟你别在那儿给我乱想!”然后转头问也是一脸困惑的秦汀,“少将,您有什么想法么?” 秦汀摇了摇头。按理说秦子佩刚把他送走就被通知他又要回去,应该高兴得都找不着北了,立刻飞来中国把他带走才算正常。唯一有可能的解释是—— “秦子佩根本不知道这件事情。”秦汀叹了口气说。 顾桐好皱起了眉。 “我猜应该是贾里德不愿意趟我们这潭浑水,所以替秦子佩拒绝了。”秦汀说,“你是联系得哪里?” “我联系的是卡特家的主宅,然后叫人找秦子佩。”顾桐好皱眉说,“接电话的人的确自称是秦子佩,我向他说明情况之后他婉言拒绝了,说最近有一大笔生意需要他亲自监督,恐怕没时间来接你了之类……” 虽然清楚这一切应该都是贾里德卡特指示的,但秦汀心中还是有一点不舒服,他无法想象这种礼貌而冷漠的话语会从秦子佩的口中说出来。毕竟那个人对他,无论是愤怒还是高兴,都是十分极端的。 不过他又是什么时候这么信任秦子佩了?秦汀有些无奈地想。 “现在没办法,我只能把你先送出北京和去接何苗的人会合,然后把你们送到边境线那一带看有没有办法偷渡过去吧。”顾桐好叹了口气说,“没想到我有一天竟然也会做这种事情。” “谢谢了,顾小姐。”秦汀真诚地说。 “别谢我,我这些服务可不是免费的。”顾桐好挥了挥手,“顾家旗下的医院最近有一个DNA改造工程。等一切平息之后,还希望秦少将能免费帮我们咨询咨询。” “姐!”顾同伟不乐意了,“我也是学这个的,你为什么不找我啊!” 顾桐好哼了一声,连理都懒得理他。秦汀笑着拍了拍气得跳脚的顾同伟,对顾桐好说:“没问题。” “OK,那现在就出发吧。”顾桐好站起了身说,“现在晚一会儿都是危险。我刚接到消息说何苗的车子已经到近郊了,咱们也别拖拉。” 秦汀点头站起了身跟着顾桐好走了出去。顾同伟现在不能出家门,所以只将他们送到门口,然后拉着秦汀的袖子有些委屈地说:“少将,你可千万要赶快回来。不上班的这些日子何家老嫌弃我没用,觉得我帮不上忙。如果不在N19的话,他估计很快就把我抛弃了!少将,你可不能见死不救啊……” 秦汀笑着拍了拍他的头,答应了。而直到他上了车,车子缓缓开出顾家住宅的时候再回头看去,身后那个站在门口一直挥手的身影也没有离开。 这孩子……秦汀在心中无奈地笑了笑,估计是关心着他,却又不好意思说出口吧。 送秦汀的这辆车子得了顾桐好的指示,争分夺秒开得飞快,不到一个小时就出了北京高速公路的收费站,到达了指定的会合地点。果然在那儿停着一辆毫不起眼的面包车,外面站着个人正在抽烟,一见他们的车就立刻走了上了。 送秦汀的司机和那人简单说了几句话,便转头对秦汀说:“我就送您到这里了,接下来由他们带您走。” 秦汀点头,下了车跟着那人走过去。一拉开面包车的后车座们,里面一个面容憔悴的女子立刻转过头了头,怔怔地看着秦汀。秦汀在心中叹了口气,上车把门关上,伸手拍了拍她的肩膀:“辛苦你了。” 何苗眼眶一红,别过脸去不看他,不过肩膀细微的抖动还是暴露了她激动的情绪。秦汀心中十分愧疚,如果不是因为他,她也不至于如此颠沛流离,经历这种危险,于是又轻声劝慰道:“别怕了,我们不会有事的。” “我们明明已经分居了不是么!”何苗终于开口,略带沙哑的声音中流露出些许委屈,“为什么他们还要找上我!” 秦汀张了张口,不知道如何说是好。现在的情况如此复杂,有些更是不能随意透露出去。他想了想,只好委婉地说:“但你还是我的妻子啊。” 其实他的本意是说,你虽然和我分居了但是对于别人来说咱们还没正式离婚,所以不算完全没有关系。但这话听在何苗的耳朵里却完全变了味道。她猛地回过头,撇着嘴狠狠地瞅着他,然后猛地搂住他的肩膀哭了出来。 秦汀有些愕然地接住了她扑到自己怀里的身子,随即便立刻明白她是误会自己那句话了。不过在这个节骨眼儿上,只要先稳定住她的情绪就好。秦汀当下不再说什么,只是拍着她的背,轻声讲些安慰的话。 两人说话之间,面包车已经开出去了很远。秦汀问过了司机,他们这一段行程至少要7个小时。为了保持最好精神状态,待何苗的情绪暂时安定下来,秦汀便闭上眼睛靠在了后座上打算休息一下,没一会儿便坠入了梦境。 这一觉虽然是在车上睡得,但由于刚才神经过度紧绷,所以秦汀睡得很熟。等到再睁开眼睛的时候,却发现车子已经停了,而外面也黑了天。秦汀揉着眼睛坐起来一看,却发现何苗和司机都不在车上,不知干嘛去了也没有叫醒他。秦汀透过窗户往外看了一眼,发现他们现在应该是下了高速公路在哪个小县城里面,不远处还能看见有商店、住家的灯光。 何苗他们应该是去采购东西或者去找卫生间了。秦汀如此想着,又靠回了椅子背上,静静地闭目养神等着他们回来。 大概过了有五分钟,秦汀忽听有人敲玻璃,睁眼一看果然窗外有人正俯身看他,只不过窗上结了层雾气所以看不太清脸。秦汀也没想那么多,直接伸手打开了车门,“去干吗了?怎么也不叫——” 秦汀一边说着,一边抬起了头。然而当车门打开他彻底看清是谁站在那里时,却猛地顿住了再发不出一点声音! 因为他看到了一个无论如何也不该出现在这里的人。 第七十二章:真面目 等到秦汀从昏迷中渐渐醒过来时,已经不知道过了多久。他头痛欲裂,全身上下一点力气都没有,等挣扎着坐起来的时候才发现自己是躺在一张床上。 怔怔地坐起来,秦汀逐渐想起了之前他打开车门后被外面的人打昏的事情,以及那个打昏他的人…… 原来是这样!秦汀只想冷笑,原来偷试剂的人是他!一直以来,亏自己把他当做心腹、实验室里最信任的人之一,原来这些信任在他眼里全部都是达成目的的工具罢了! 心中逐渐冷了下来。当房间的门被推开的时,秦汀抬起头冷冷地注视着走进来的人,一言不发。 “少将,你头上的伤还好么?”被秦汀看得有些不自在,来人轻声问他。 “我可不敢当你叫我‘少将’!”秦汀嗤笑了一声,讥讽道,“我现在想,从你进实验室到现在,可有说过一句真话没有,林建安!” 站在门口的人——林建安局促地看着目光如刀锋般射来的秦汀,略有些痛苦地深吸了口气,低声说:“我是不得已的——我真的是不得已的!” “不得已?什么叫不得已?”秦汀怒道,“我亲自把你招进的实验室,就因为你是个极有才华的人!不过现在想来,你那些父母双亡、从小在孤儿院长大的经历也都是编的吧?为什么?为什么要这么处心积虑地接近我?” “我真的是不想啊……”林建安颤抖着往前走了一步,死死地看着秦汀,“少将,你听我说!我本来已经想放弃了,我已经跟上面说了我不要再继续在这里当卧底了,我——” “等下!”秦汀连忙截住了他的话,“你说上面?什么上面?” 林建安猛地一顿,焦虑地看了一眼秦汀,似乎不知该不该说出来。犹豫了半晌后,他终究开口,用极低的声音说:“我——其实我并不是中国人……” “什么?”秦汀大惊,厉声道,“这怎么可能?你进入N19的时候都做过背景调查,你明明就是——” “那些都是伪造的!”林建安无奈地说,“少将,看来你对这些东西真的是一窍不通。我从小时候就来到中国,潜伏下来,就为了有一天能够进入你们的国家实验室。我的国家为了安排一个像我这样一个棋子,甚至能策划几十年之久……” “原来如此。”秦汀冷笑,“那真是辛苦你了,我还是第一次在现实中见到间谍!那你说,你是哪里来的?” “我是日本人。”林建安飞快地抬眼看了下秦汀,当看到他脸上无法掩饰的震惊与愤怒时,又连忙垂下了眼睛。 日本人……日本人……秦汀简直不能相信他的耳朵。这个一起工作了数年的伙伴,竟然在今天忽然告诉自己他是潜伏在基地多年的间谍,还是日本人!虽然方才已经有了心理准备,但还是无法接受! “其实在六年前我偷到试剂并送到法国地下拍卖场的时候,就应该撤离中国了。”林建安继续低声说,“可是因为少将你的原因,我们并没能拿到那些试剂。而那时候我又接到国内的消息,主导我卧底计划的最高官员因为财政腐败的问题下台了,卧底计划被迫停止。而我也成了一个十分尴尬的存在,没人接我回国,我只好一直在基地里面待着……” 原来这就是为什么这么长时间里都没有动作,秦汀暗暗想。 “在这六年里,我真的很开心。我是真的喜欢科学的,只是以前一直只想盗取实验室的机密,没有把什么心思放在研究上……在这段时间里,我甚至以为我这一辈子都不用回日本了,就这样呆在N19就很好,我真的很喜欢这样的生活……”林建安颤声说,“然而、然而前一阵子国内竟然又忽然传来消息!说当初下台的官员又被启用,我的卧底计划也重新启动!我真的不愿意……真的!在经过那么幸福平静的生活之后,我真的不愿再提心吊胆,一天到晚就想着怎么骗你们!我回了总部,说我不想再继续了,我想退出卧底计划。可是他们竟然对我说,我的一家老小都还在东京!我弟弟甚至还在政府部门上班!如果我不照做,他们、就——” 话到此处,他再也说不下去,猛地蹲在地上捂住了脸,痛苦地低声抽泣着。 秦汀看着林建安,心中也十分的复杂。的确如林建安所说,这几年来他在他的专业领域进步很快,性格也比刚进实验室的时候开朗了许多。然而却没想到,这些转变的背后隐藏着如此多的秘密。 “这么说,当初李司令的去世,也和你们有关系了。”秦汀缓缓地问。 “李司令……”林建安抬起头,表情有些恍惚,重复了一遍才想起来,“哦,是没错……当时负责卧底计划的官员下台还没多久,一些势力还没死完。他派了些人来中国,希望能从一些与N19有关的人嘴里打听出一些有用的东西。可惜什么都没问出来。最后只买通了一个叫陈书明的工程师,不过却有发现他的行踪被李司令给盯上了。上面觉得这条路走不通,就联系了美国黑市的一些人来这边帮他们‘扫尾’。没想到活做得不利索,连同李司令和那些老美都死在小八的手下了。” 秦汀只觉得心中阵阵寒意:“这么说,当初那些所有死在家里的、与N19相关的人,也都是你们下的手了?” “啊?怎么可能!”林建安连忙否认,“不是!我们是在到处追查那些人的下落,但是在找到他们之前,就已经发现他们已经死了!” 秦汀心中一痛,顿时明白这些人应该是被灭口了,他的心中不由得泛起一股难掩的无力与复杂感。 努力按捺下那股烦闷之意,秦汀看着林建安,问出了心中最后一个疑惑:“你告诉我,你们是不是跟我妻子有什么交易或者联络?” 林建安一惊,疑惑地看着他,“你怎么知道?” 果然是……秦汀痛苦地闭上眼睛,在心中猜测和真正被证实带来的打击,还是不同的。一瞬间,他只觉得全世界都好像背叛了他一样,在没有什么人值得信任。 “不过你也不要太怪嫂子了!”林建安急切地说,“其实她也是被逼无奈!有很多次她也想放弃了,但是国内那边也拿住了她的把柄!我们真的都没办法脱身啊,少将!” 被逼无奈……秦汀一瞬间只想大声冷笑。他忽然意识到自己三十多年的生命里,那些信任、友情与爱情竟然都是一个个精心编制的谎言,而他自己也不过是别人股掌之上的棋子,被耍的团团转!这些人,都说自己是被逼无奈,他们可曾想过他的感受?他这个受骗者的感受? 原来被欺骗、被抛弃,竟然是这种感觉。秦汀恍然之间,竟然想起了他与秦子佩五年后首次重逢时,那个人脸上深入骨髓的仇恨与痛苦。当时他不能理解,如今真正亲自体会,才明白那种感觉…… 痛。真的是痛的。 而且,再也无法原谅。 “说罢,你现在打算拿我怎么办?”秦汀再睁开眼,脸上已经冷如冰,“何苗人呢,不敢来见我么?” “不是……她另有事情要办,已经离开了……”林建安有些瑟缩地看着秦汀,低声说,“上面让我们把你送到日本去。他们对你的研究很好奇,有很多问题想让你解答。少将,你放心,只要这一路你不做无谓的反抗,我们是不会亏待你的。其实想想,在哪里做实验不是一样呢……” 林建安后面的话秦汀已经没有再听了。他往后一靠,注视着天花板,开始怔怔发呆。 秦子佩,我现在惹出大麻烦了,你又在干什么呢?这次我要是被劫走了,可就真的再也回不来了,你不会以为我有抛下你了吧?那可真是冤枉,因为我这一次,是真的不想离开啊。 还说让我不要自己承担,我真正需要你的时候就没影了。秦子佩,看来你也还是个小孩子啊。 第七十三章:旧识 林建安果然如他所说一般,并没有为难秦汀。在打了几个电话后,他上前将秦汀的双手绑在背后,并给他带上了眼罩,扶着他的肩膀将他退了出去。听声音应该是将他送上了一辆车,车上还有其他的人。 然后他们就开始了漫长而颠簸的旅途。 秦汀被蒙着双眼,嘴也被布条勒着,整个人蜷缩在一个应该是后备箱一样的狭小空间内,十分的难受。幸好挟持他的这些人会定时给他喂些水,并拿来尿壶让他方便,不过这已经足够耻辱了。 到了后来,他们好像弃了车搭上了飞机,因为秦汀能听到螺旋桨的声音。至此他的心中一沉,看来李述的人没有找到他,如果他们就此将他带出国的话,他能逃走的希望也就十分渺茫了。 飞机的飞行时间极其漫长,秦汀逐渐累了,靠在一旁的东西上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等到再次醒过来的时候,却感觉到是有人在推他并说着什么,仔细一辨别,是林建安的声音,“少将,我们到了。” 到了?秦汀在心中冷笑了一声,是到日本了么?如果这些人以为将他带到了日本,他就会为他们的科学实验做什么贡献的话,那这些人就太天真了。打定了绝对不会妥协的主意,秦汀心中也就没什么好怕的了,站起身随着林建安的引导走了出去。 跌跌撞撞地行了一段路,上了车又开了大概有一个小时的时间,终于到了目的地。然而一下车秦汀就觉得有不对劲,因为耳边人低声的交流用语并不是日语,竟然是英语和法文! 秦汀心中大奇,难道林建安没有直接把他带到日本?他在心中估算了一下飞行的时间,不禁猛地一凛——难道他们又要用上次借着法国地下拍卖场偷渡货物的方法,摆脱国内人的追查么? 不过这样也好。秦汀的心中又燃起了希望,只要还不在他们的势力范围之内,他就还有逃生的希望。 杜瓦波觉得自己和那位姓“齐”的先生是实在是太有缘分了。不夸张的说,他甚至目睹了这位齐先生一声的颠簸起伏——从初次见面时高高在上的座上宾,到第二次见面时大人物身旁沉默无语的跟班,再到这一次——狼狈不堪被人押解着的阶下囚。 “松田先生,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杜瓦波悄悄将林建安拉到了一边,叫着他的日本名字焦虑地说,“你们是从哪里把这个人搞来的?” “这个人?”林建安奇怪地反问,“你认识他?” “我——哎不说了。”杜瓦波有口难言,“松田先生,你从没告诉我你们要带走的是这样的大人物啊!”他还以为是这些日本人是把哪个权贵家的儿子拐走买作男宠了呢。 林建安眯起了眼睛,语气有点不善:“杜瓦波先生,您应该明白这些事不在您的考虑范围之内吧?我们付了钱,您提供服务,没什么可说的吧?如果您觉得这笔生意不合算,当初可以不和我们合作,现在问这么多是个什么意思?” 杜瓦波顿时哑口无言。这个日本人背后似乎是美国黑市,那是个他都不敢轻易招惹的领域,更不用说这个人似乎有更大的来历。 无可奈何地看着那群人押解着那位姓齐的男人走远,杜瓦波不由得阵阵头痛。他又想起上次见面时,卡特家的少东家看那位齐先生的目光,不由得深觉自己这一脚的浑水蹚错了。 “杜瓦波先生!”身后忽然有人招呼。 杜瓦波一回头,却见一个身材高大挺拔、相貌硬朗的男人大步走了过来,微微向他一颔首。 杜瓦波连忙大步迎了上去,热情地笑着说:“季先生,欢迎欢迎,第一次来到这个拍卖场,您可还满意?” 这个中国人来历也十分不小,他是最近才在业内崛起的商业新秀,背景是中国某能源大企业。本来这个能源企业也算不得国际一流,不过几年前这企业竟然和傅氏合并了。傅氏老本行就是做新型能源研发的,现在和这个能源企业一合并,一下子抢占了很多国际市场份额,而这位姓季的CEO也成为炙手可热的人物。 杜瓦波笑着和季先生握手,心中却想起了一个小道的八卦。听说这个人以前是当兵的,军队里认识了傅氏的小少爷,并且两人关系有那么点不明不白。这就是为什么他家的能源企业能拉动傅氏的原因。 “还不错。”季先生点了点头。 两人又寒暄了几句,杜瓦波刚想请他去贵宾席就坐,就忽听那位季先生状似不经心地问:“刚才看见您在和几位日本人交谈,我觉得他们有点眼熟,请问那些人是什么背景?能帮我们引见一下么?” 杜瓦波心中顿时咯噔一下子,慌了。莫非那位齐先生和眼前这位也认识不成?他心中暗暗叫苦,早知道那个姓齐的和这么多大人物有瓜葛,他就不该搅到这一群人里面来…… 心中想着,杜瓦波嘴上只好赔笑道:“也许是吧,等拍卖结束之后,我自然会向您引荐,不用担心……” 那位季先生点了点头,表示可以自己去贵宾席,便直接自己离开了。 待杜瓦波的身影消失在身后,那位季先生面上的神色一冷,立刻加快了脚步往自己在拍卖场中的房间走去。到了后直接大力推门进去,把屋子里一个正躺在沙发上吃爆米花的年轻男人吓了一跳。 “我靠季予你那么大力气干嘛?!”相貌十分漂亮的青年没好气地拍了拍胸口,从地上捡起了那个撒了一半的盛爆米花的大碗,“把我吓尿了知道么!” 季予寒着脸上前一把夺过那个碗,“又吃这些东西!再这样明天你什么正餐也别想碰,饿着!” 青年不开心地撇了撇嘴,却又不敢反驳,便缩回头生闷气去了。季予也不再理他,转身对一直站在旁边没出声的助理说:“现在给我找出来江陵的电话,我有急事。” 助理答应了一声,连忙从包里取出了季予那只商务手机,查找他要的手机号码。 青年看着他脸上一层层往上罩的煞气,心中顿时大感好奇,也顾不得方才那一点小别扭开口问道:“怎么啦?你是不是在这儿看到江陵的盗版画,想打电话向他告密啊?” “我可没那么无聊。”季予嗤笑了一声,挨着青年坐下,旋即又皱起了眉,“我刚才好像看见秦汀的身影了。不过也不是特别确定。” “什、什么?!”青年“噌”地一下子从沙发上蹦了起来,惊愕地叫道,“不是说秦少将前一段时间在执行任务的时候被灭掉了么?我还难过了好久呢!” 季予一把将他从沙发上拽了下来,按在了怀里才说:“就你那点情报量,还在这儿胡说八道……他没死,不过应该是被什么人控制住了,那些人应该是想从这里把他转送到其他国家。” 什么叫就你那点情报量……青年大感自尊心受到了侮辱,不由得怒道:“那你还在这儿呆着干吗?咱们直接杀进去把秦少将救出来!给我一把枪,我来开路!” “傅东篱!”季予“呯”地一拍桌子,声色俱厉,“你老毛病又犯了!给我老老实实在这儿呆着,不反省完了今天别上我的床!”说罢,直接起身从助理那里接过手机,到屋子的另一边打电话去了。 留下傅小少爷独自坐在沙发上,嘤嘤嘤地咬着手绢纠结:不和季予睡嘛?可是没有他搂着自己,自己一个人睡不着的呀!呜呜,自己到底犯了什么错,不明白呀…… 第七十四章:重逢 当江陵带着一大堆人浩浩荡荡打进地下拍卖场的时候,杜瓦波实在觉得无法阻拦。这位傲娇的小爷就这么大步走进拍卖场华丽的大门,冷冰冰地往那儿一站,对手下撂了句“搜”就不动了。 杜瓦波觉得自己头上都是冷汗。他连忙上前,陪着笑说:“今天——卡特先生怎么有时间……” “怎么?”江陵漫不经心地抱肩站在那儿,凉凉地问,“没收到邀请函的我,是没资格来么?” “不不不,欢迎。”杜瓦波赶紧说,“不过卡特先生带这么多人来,可不像是来买东西的。” 江陵挑眉一笑,左颊上的那颗美人痣顿时熠熠生辉,无限风情。杜瓦波看着,忽然想起前一段时间某沙特阿拉伯的王子来英国访问时见到这位小爷,非要用几口油井来换与江少爷的一夜春宵。 美人啊美人……杜瓦波心中遗憾地想,不过可惜就是这么冷傲凶悍。听说后来那位阿拉伯王子缺了颗大牙并且吊着胳膊回国了。 “我今天来也不是看上了什么东西。”只听江陵慢悠悠地说,“不过你们这儿私藏了我——我侄子未来的老婆。他今天没时间,就由我出马帮他把人带走。” 江陵——侄子——的老婆? 杜瓦波的大脑顿时当机,吓得浑身鸡皮疙瘩往外冒。他们这儿虽然经常做一些倒卖善男信女的不良勾当,但对于豪门世家的人他们还是不敢动,更别说是卡特这种人家了。他用力回忆了一下,却怎么也想不起来这一次拍卖会上有什么女人看起来像卡特家的少奶奶。 就在此时,却见江陵带来的一人小跑着过来报告,“先生,人找到了!” 江陵嗤笑了一声,斜了一眼杜瓦波就跟着那人往前走。杜瓦波擦了擦汗,也连忙跟了过去。 而当杜瓦波看到几个人护着刚刚被松了绑,神情有些憔悴的秦汀走出来时,他彻底不淡定了:“卡特先生!您所说的侄媳妇就是——就是他?” “不错。”江陵冷冷地说,“怎么,你对同性恋歧视?” “不,不敢……”杜瓦波连舌头都僵住了,话都说不太囫囵。 哪知江陵忽然露出了个微笑,还和善地拍了拍他的肩膀:“歧视也没关系。其实我也讨厌同性恋。”说罢,就缓步迎着秦汀走了上去。 “卡特先生。”秦汀活动了下手腕,招呼了声江陵,“这次实在是谢谢你了。” “你不用谢我,谢我难得的好心情吧。”江少爷说话很有水平,“如果不是我今天心情不错,而且实在看不惯自家老爷子的手段,也不会大老远从英国飞过来救你。” “……贾里德先生的手段?” “是啊!”江陵有些不屑,“他把秦子佩给关起来了,然后又擅自拒绝了带你回英国的请求。要我说,这一招是在不高明,要是我想拆散你们——” 然后他后面的话秦汀已经完全没有在听了,他心中悲喜不明,脑海里只回荡着一句话:秦子佩不来,并不是故意的。他只是不能而已。 这样——简直太好了…… “对了。”江陵的声音打断了秦汀起伏的心绪,“这些人跟你是有什么过节?” 秦汀一回头,就见江陵手下的人押着林建安几人走了出来。他皱了皱眉,想说什么却又咽了下去,只是沉默着不语。 就在这儿僵持着的时候,忽听走廊另一端传来一声大喊:“林建安!你小子是怎么回事儿!” 几人一回头,就见一个漂亮的青年几乎是上蹿下跳地跑了过来,后面还跟着一位高大冷峻的男人。 “林建安!”那青年冲到了几人面前,一把揪起了林建安的衣服,“敢情到了最后是你小子出卖了秦少将!” “傅东篱!”秦汀一惊,再回头看果然季予也在,“你们怎么在这里?” “我们收到了邀请函,本想来看看今晚的拍卖,没想到却遇上了这种事情。”季予走上前来,单手拎着傅东篱的脖领子将他扯回去,“好久不见了,秦少将。” 秦汀点了点头,所有的感激到了嘴边都化成了一句简单的话:“这次,实在是多谢你们了。” 江陵站在一旁有些不耐,他实在是不喜欢听人叙旧的人,这时干脆插言道:“那就这样吧。秦少将,你跟我回去吧,我那被爷爷关着的小侄子有点狂暴,需要你去安抚安抚……哦,对了,这个人需要怎么处理?”他一指林建安。 秦汀看了眼林建安,却见他垂着头一直都不说话,就算被捕获了也丝毫没有反抗之意。在心中叹了口气说:“把他带回国,交给相关部门处理吧。” 他并不是圣母,做不到别人背叛他之后依旧能原谅。交给法律秉公处理,已经是他能选择的最大的宽容。 “这个容易。”江陵点了点头,对手下的人交代一句,其他人就带着林建安等走了。他转过身,对季予说,“季先生,那就谢谢你这一次帮忙。我带着秦少将先走了。” “好。”季予点头。他一向不是感情外露的人,就算多年不见的故人此时匆匆离别,也不见有多么感伤。反倒是旁边的傅东篱垂拉了眼睛,有些没精打采地告了别后,又叮嘱秦汀常回去看看。自从五年前他们俩切磋傅东篱输给秦汀之后,就经常缠着秦汀要向他讨教,N19出任务需要特种大队配合他也经常跑来,直到他和季予都退役了以后才没了联系。 秦汀笑着答应,挥手向两人告别,跟着江陵离开了地下拍卖场。 他们从法国坐飞机,一个多小时的时间就到了英国。那时已经是深夜,江陵上车以后直接吩咐司机回公寓,说他很累要睡觉。 “江先生,秦子佩人呢?”秦汀忍不住插言问道。自从听说秦子佩被贾里德囚禁了之后他心中就很着急。 “放心,我不会把你带回我家的。”江陵懒懒地打了个哈欠,“司机把我送回公寓后会把你带去主宅。我爸爸应该这时候已经听说了我去救你的事情,这时候估计就在主宅等你呢。我就帮你到这里了,剩下的事情你自己解决。” 果然,车子把江陵送到他们上次去过的那个酒店公寓之后就掉了个头,往伦敦郊区开去了。大约过了一个多小时以后,进入了一片别墅区,最后停在了一片宽阔草坪的前面。 一座古旧的宅邸安静地坐落在夜色之中。 司机下了车给秦汀打开车门,引着他穿过草坪来到前门,伸手按了门铃。不一会儿门从里面打开,是一位中年妇女。她看了眼秦汀,低声用英音说了句:“卡特先生在楼上等您。” 这栋别墅在外面看起来并没什么出奇,然而里面却装修的十分精致优雅,所有东西一看都是出自名家之手,矜持内敛却不失高贵。秦汀目光缓缓扫过,知道这是英国“老贵”们的风格,心中也对卡特先生有了几分了解。 楼上的书房虚掩着,秦汀轻轻敲了敲门走进去,正好看见贾里德从书桌背后回过头来。这位已经六十多岁的老人却依旧十分精神,此时已是深夜也丝毫不见疲惫之态。他眯起眼睛看了一会儿秦汀,方用厚重低沉的声音说:“秦先生,请坐吧。” 秦汀简单地向他问了好,就在沙发上坐了下来。贾里德也来到他面前坐下,双目直视着他,一开口就直入主题:“看来我真的是小瞧你了。纵然我的孙子无法去救你,也有我的儿子去。你能不能告诉我,你是怎么做到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把江陵那个小子也迷惑的动了心?” 秦汀一愣,显然没想到贾里德会如此理解江陵去救他的行为。不过显然江陵是因为看不惯他这位老爹才做出这种举动的,实在和自己与秦子佩没什么关系。 “卡特先生你误会了。”秦汀说,“我和江陵先生才见过一面,谈不上什么迷惑不迷惑。” “那我的孙子呢?”贾里德挑眉问,“你可知道他为了你简直拼了命不要。自从我把他一关起来,他就怀疑是你出了什么危险而我不让他知道,这几天差点要我这个爷爷的命。我还真不明白了,你一个男人,为什么能做到让他那样?” 果然是秦子佩的风格……秦汀不由得失笑,反问道:“那请问卡特先生,他一个和您毫无血缘关系的‘孙子’,是什么让您做到这么关心他?如果想让他继承卡特家,他的情感问题应该与您无关吧?” 显然没有想到秦汀会如此反问,贾里德的脸一僵,看秦汀的目光顿时深邃了几分,“你倒是挺会绕圈子。” “这不是绕圈子。因为我也不知道。”秦汀诚实地说,“就像您还没太想明白为何会如此关心这个没有血缘关系的后代,我也不太清楚我现在对秦子佩的感情……如果我没猜错的话,您今天把我叫到这里来,应该就是逼我给您一个承诺的吧?” 被看破心思的老人顿时有点怒,沉声道:“你可知道我大可不必要你给我一个承诺?若我不想你们在一起,有的是办法!你那点小小的成就在我眼里根本不算什么!” “但在秦子佩的眼里还算一回事吧?”秦汀微微一笑,“他从小和我一起长大。看着我创造了他的生命,向他解释所有他难以理解的人伦世事。没有人比我更了解他的一毫一发,乃至他身体中的每一个基因,每一个DNA。” 贾里德眯起眼睛,打量着眼前的男人。三十多岁的人了,那张清俊的面孔还是十分年轻,丝毫没有留下岁月的痕迹。若说他天真,这个人面对任何变故和责难都能沉稳因对;然而若说他世故,这人的眼睛却告诉贾里德,他的心中只有最纯真最美好的梦想与期盼。他对人最基本的欲望和渴求毫无牵挂依恋。 如同赤子一般。 半晌,贾里德终于缓缓开口:“我大概能明白我那孙子为何如此喜欢你了。” 秦汀不语,静静地坐在那里任他打量。 “我一个老头子不喜欢做棒打鸳鸯的人,那太损阴德。”贾里德说,“若今天江陵不去法国,我也会派人去的。那些日本人想把脚踩到我们头上来,未免也太天真了一些。把秦子佩关起来,我也只是想试试他的真心到底有几分。秦汀,以后我们就是一家人了,以前的事情,希望你不会挂怀。” “我不会的。”秦汀微笑,“不过您现在想要我对秦子佩保证什么,我却不敢说。因为我心里,也还不清楚自己对他的感情到底是什么……” “这是你们年轻人的事情,我不参合。”贾里德挥了挥手,“什么情啊,爱啊,到最后不就是陪伴么?秦汀,不是我说,我这个孙子在这一点上倒比你明白的多。只要你一天甩不掉他,你们俩不还是得在一起?” 说罢,他站起身,缓缓出了书房。 秦汀往后一靠,半倚在沙发上想着贾里德的话,不由得轻笑了起来。他和江晗说的话,倒是有几分相似。 不错,经过这一段时间的剧变,他对秦子佩的心境的确是改变了不少。男人并没有女人那么细腻,他们很少问“爱情到底是什么”之类的问题,如果跟对方在一起很舒服,那么这种感情差不多就是确定了。男人对于友情、爱情、亲情,不似女人一般一定要清楚地分割开来。有些羁绊对于男人来说,就是复杂的,而他们也不愿意去搞明白。 就在他心思起伏的时候,忽听门外响起了急促的脚步声,紧接着书房的门被粗鲁地撞开。秦汀一抬头,却见秦子佩气喘吁吁地站在门口,正满面焦虑地看过来。 他瘦了,整个人也憔悴了。秦汀看着他微微一笑,刚想开口说话,就见秦子佩大步走过来,直接揽着他的后颈低头吻了下去。 他的吻炙热而汹涌,带着些许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秦汀先是愣了一下,本想推开他,犹豫了一下却终究放松下来,任这只小狼狗把自己里里外外啃了个遍才放开。 “吓死我了……”秦子佩将脸埋在秦汀的脖颈中,低低地说,“林建安那个混帐……我、我恨不得——” “行了行了。”秦汀有些好笑地拍拍他的肩膀,“我这不也没事,你别再纠缠着以前的事情不放了。” 秦子佩又掰过他的脸狠狠地亲了一下,才郁闷地说:“你遇到了危险我却没办法在场,偏偏让江陵那个人去……简直气死我。” “你干嘛那么讨厌江陵?”秦汀有些奇怪,“你第一次把他介绍给我的时候表情就很奇怪。” “他这人很奇怪,似乎对同性恋有莫名的敌意。以前他听说我对你的感觉以后,没少对我冷嘲热讽,我烦他。”秦子佩冷冷地说,又紧紧抱住秦汀,“喂,难道我们就要在这儿浪费时间讨论别人?” 秦汀笑了:“那你想做什么?” 秦子佩低头吻了吻他的手掌,再抬起头时一双眼睛已经燃起了明亮的火焰,汹涌而灼人。只听他低声说:“你。” 秦汀微微一讶异,随即瞬间明白了这人的意思,而秦子佩身体传来的热度告诉他这人并没有说谎。他迟疑了半晌,犹豫着开口:“上次——我不太舒服……”那次在别墅里的经验实在没给他留下什么好印象。 “你放心,我会很温柔的!”得到默许了的秦子佩直接急吼吼地扒开秦汀的衣领啃了下去,含糊地说,“不然你就推开我!” 我也得推得开啊!秦汀十分无奈地想。他侧头避开秦子佩的吻,呼吸有些急促地说:“这儿是你爷爷的书房!换个地方……” 不用他说,秦子佩已经一把打横抱起他,大步走出了书房。 第七十五章:幸福定义 待屋子中所有的喘息和暧昧声全部停止,窗外已经微微泛出了曙光。秦子佩赤裸着上身靠在床头,一手缓缓地抚摸着还裹在被单中沉睡着的男人,眼角眉梢尽是柔情。 昨晚恐怕是他一生之中最幸福的一晚,因为他终于能跟他心爱的人一起享受这世上最美好的欢愉,而且不再有强迫和背叛。看着秦汀那红晕的脸颊,因过强的快感而水润的眼神,他就觉得自己浑身都要爆炸了。 秦子佩的手往下滑,拉起秦汀的一只手放在嘴边细细地亲吻着。恐怕这世上再没有人知道他有多么爱眼前的男人,那是深深刻在基因之中的感情,从他一出生就决定了。无论人生有多么漫长,他都会把自己的一辈子献给这个男人,一分钟都不会少。 就在此时,秦子佩放在床头的手机震动了起来。怕吵醒秦汀,他连忙拿起手机下床走到了屋子的阳台外,接通了来电:“喂?” “我是季予。”电话那边传来季予沉厚的声线,“有一件事情我昨天没来得及和你或者秦少将说。这件事情困扰了我好久,既然你们现在已经在一起,我觉得需要说出来了。” 秦子佩一愣,“是什么事情。” “你还记不记得五年之前?”季予问他,“关仲把你骗到了那个在M国边境仿造的N19地下实验室,那是他从北京逃走后秘密的研究基地。那天他通过视频通话联系了你和我们,然后秦少将就忽然对你说让你跟关仲走。难道那个时候,你就没有好奇他为什么会忽然做出这个奇怪的而决定?难道你就没有问过关仲那天晚上在森林之中究竟发生了点什么?” 虽然已经过去很久,但这件事依旧是秦子佩心中的心结。此时被提起来,他不由得有些烦躁地扒拉了下头发,沉闷地说:“我怎么没问过他?关仲从来不愿意告诉我这件事情。而至于少将下得那个命令——应该是因为他不愿意我留在他的身边吧。因为那个时候我对他抱有那样的……感情。” 电话那边沉默了片刻,季予才道:“果然是这样。” “果然是那样?” “秦子佩,秦少将是直到你把他抓走并软禁起来之后,才知道你喜欢他的。” “什么?”秦子佩大惊,“但是你明明发现了我在窗户下写的字,然后又告诉了少将!那个时候他就是这么说的……” “抱歉。”季予说,“是我理解错了。那个时候我看到你在窗下些那样的血字,以为你是恨他的。所以当时关仲要求你跟他走,秦汀一方面顾及到他们的旧情;另一方面觉得留一个心怀恨意的变异人在身边实在不合适,他又不愿意除掉你,所以就答应了关仲。不过他当时脑子很乱,估计也是被你说的话给震住了——” “等等,我说的话?”秦子佩疑惑地打断了他,“我说的什么话?” “这就是另一件我要说的重要事情。”季予沉声道,“那天晚上,秦汀安抚完你的情绪之后就回到了他原来的坐标点。等了大概有一个小时左右,我们忽然收到你的无线电语音,说你发现了黄立岩一行人的行踪,此时正全力跟上去,让我们也朝你靠拢。我们虽然奇怪为什么黄立岩忽然改变了路线,但是还是按照你说的去做了。” 秦子佩失声叫道:“可是我没有发那样的语音啊!那天晚上等我醒过来,你们都不见了!” “我知道,你听我说。我们赶到了你给的坐标,就见到了那个密林中的屋子,而你就坐在那个屋子里,旁边还有那个关仲。秦汀一见你们的面脸色就全变了,质问关仲为什么他会在这里,而你为什么又跟关仲在一起。然后你就告诉我们,其实在北京的时候你就已经和关仲联系上了。你当时的情绪也很激动,反复说着什么你很恨秦汀之类的话,说他完全不拿你当人,一天到晚当畜生一样的侮辱你。因为你当时情绪起伏实在是太大,关仲就把你送到地下实验室里关了起来。他回来之后就和我们沟通,说你这样存了异心的人留在身边并没有好处,不如交给他什么的。秦汀刚开始当然不愿意,结果关仲直接掏出一个遥控器按下按钮,屋子里释放了好多麻醉剂。等我们再醒过来,已经被关仲反锁在了那个地下基地里面。幸好我们在进屋子之前留了人在外面,让他几个小时不见我们就立刻定点爆破把我们就出去。当时情况太过紧急,我们几人逃出基地之后没来得及救你所有炸弹就都引爆了。秦汀他也是出无奈,或许他也是心存侥幸,觉得以你变异人的身份应该炸不死,可是后来才发现炸弹的计量太大,整个地下实验室都成废墟了……” 秦子佩颤抖着深深出了一口气,觉得整个人都虚脱了。他万万没有想到,当年事实的真相竟然是这个样子!原来秦汀并不是因为不爱他、厌恶他才要引爆炸弹,而是这中间产生了误解,让他不得不做出这个决定…… 原来是这样! “秦子佩,这件事我要道歉。”他听季予在那边继续说,“当时听到关仲说你恨我们,我下意识就联想到了那天你在我窗外面写的血字,说给秦汀之后可能对他产生了误解。对不起。” “不、不……”秦子佩低低地说,“这不是你的错。” “那你现在有什么头绪了吗?”季予问他,“你现在知道当年那个假扮你的人是谁了么?这件事实在是太蹊跷了。” “我想,我应该知道是谁。”秦子佩说,“谢谢你,季先生。我这辈子都会感激你告诉我这件事的。” 他挂了电话,在清晨的凉风中狠狠搓了搓脸,方才转身回屋。一进去就见秦汀已经坐了起来,正靠在床头静静地看着他。 “是谁打来的电话?”秦汀看着他在床边坐下,“你好像很激动。” “没什么。”秦子佩微笑着侧头吻了吻他的唇,“就是——最近又做了一笔大生意,有点兴奋罢了。” 有些事情,就不必让他知道了。秦子佩明白,如果被秦汀了解了真相,他一定会十分内疚的。而他们现在已经如此的幸福,好像这辈子都已经圆满了一般,不需要再增添更多复杂的感情了。 “你还没睡醒吧?”秦子佩温柔地抚摸着秦汀的侧脸,“再去睡一会儿。等你醒了带你去吃英国早午餐做得最好的一家餐厅,好不好?” 秦汀失笑,“你有什么事就去办吧。不过别拿我当女人一样哄,我不喜欢。” 秦子佩笑着吻了吻他的额头,起身走出了房门,又把门轻轻地带上了。 此时太阳还没有完全升起,整个别墅中还十分地昏暗。秦子佩顺着古老木质的走廊一路往前走,不一会儿就到了同层的最西面一间卧房门口。他伸手抚上门把,轻轻打开门,走了进去。 这间屋子里床修十分简单,只有一张床和一张桌子,唯一引人注目的是两扇巨大的落地玻璃窗——或许已经不能称之为窗,而是两面玻璃墙。透过180°的玻璃幕墙,可以将周围的景色尽收眼底,十分壮观。 而此时,玻璃幕墙的门开着,清晨的风涌进整个卧室,将轻似蝉翼的雪白纱帘吹起,飘荡起来如同海鸟洁白的羽翼。而在那飘动的纱帘背后,依稀可以看到一个纤细的人影正凭栏站在阳台上。浅浅的淡金色日光照来,让这一切都笼上一层美丽的华光。 “你来了。”一道飘渺的语音从阳台外传来,带着些许叹息,“从第一次见到他我就知道,这些事都瞒不下去了。” 秦子佩往前走了两步又停下,站在原地淡淡地说:“莫邵,你为什么要那么做?” “还能是为什么,关仲那么要求我的呗。”一向快活跳脱的少年此时声音却如同迟暮一般,缓慢而又平淡,“你以为我喜欢带着光谱面具,去骗你们这么多人吗?” “你应该是恨他的吧?恨关仲。”秦子佩盯着莫邵的背影,“恨他将你带到人类的世界,让你体会到所有复杂的感情,却又并不对你负责任。” “谈不上恨。”莫邵的声音很轻,如果不细听的话就会轻易消散在风中,“我是他最初的失败品之一。没有能量,无法战斗,也永远不会长大。不过他抛下了那么多其他的失败品,却独独带我一个走了。我其实也蛮庆幸的。” “如今他死了,你有什么打算吗?”秦子佩缓缓地问,“我和他不一样,不会要求你继续留在卡特家的。你可以随心所欲地离开,或者做一些你想做的事情” “想做的事情?” “是啊!”秦子佩微微笑了起来,“听说现在南法那个小镇上的画家最近好像又卖不出去画了。因为他的常客不知为什么一直不光临他的小店,这样下去他可就要饿死了。” 不知是不是错觉,秦子佩似乎也听到了莫邵低低的笑声,不过那声音太短太轻一眨眼就消失了。只是当他再定睛看去,那缓缓浮动的纱帘背后已经再没了人影。秦子佩连忙走过去,轻轻拨开纱帘一看,果然外面已经空无一人。 只是在洁白的栏杆上停了一只蜻蜓。只见它拍动了两下翅膀,就很快就飞走了。 第七十六章:携手 第二天,秦汀就接到国内何家的电话,说林建安已经被押送到了北京,而何苗也在企图越境的时候被抓到了。他们现在都被关了起来,准备这两天审讯完之后定罪。因为他们两人的出现,秦汀也彻底被洗清了嫌疑。杨录庸鱼没抓到反而惹了一身腥,听说上面这次对他很不瞒,这人应该以后的前途也就这么毁了。 秦汀知道这个消息以后就想回国。秦子佩自然是不会有什么反对的,交接了一下工作后就立刻陪他坐飞机回到了国内。两人一下飞机,还没怎么休整就去了关押林建安的地方。似乎知道他们会来这里,他们到时何家已经等在了门外。 秦子佩已经有五年没见过这个人。记忆中冷漠而恶毒的俊美青年现在也长成了一个成熟男人,气质不如以前凌厉了,却更加沉稳。他一见秦子佩的面就点了点头,微笑着说:“你果然长大了不少,和秦少将越来越像了。” 秦子佩有些僵地笑了笑。他不太喜欢这个说法,好像他是秦汀的儿子一样。 “林建安在里面?”秦汀跟着何家往里面走。 “是,嫂——何苗也在,你要不要见她?” “不用了,现在见到也没什么好说的。”秦汀淡淡地说。 他们跟着何家来到了一间毫不起眼的审讯室门外。秦汀开门走了进去,果见林建安正穿着囚服坐在室内唯一的一张桌子后面,此时正抬眼平静地看着他们。 “小八,好久不见了。”他向秦子佩打了个招呼,露出一个熟悉的微笑,“五年不见,你竟然已经成一个大人了。” 秦子佩沉默着没有说话。他此时的心情很复杂,记忆中眼前的男人是N19中鲜少会护着他的人。遇到高强度的训练,也只有这人会心疼他,关心他。那温柔的笑容还是和记忆中一样,可是又什么都变了。 秦汀在林建安的对面坐下,打量了他一下后问:“在这儿还好么?” “没什么不好的。”林建安耸了耸肩,样子似乎很轻松,“吃得好,住得好。我做出了这样的事情以后,你们还能如此待我,我已经很满足了。”末了他还自嘲地笑了下。 “我有一个问题。”秦汀说,“当初你们是怎么把关仲引出去的?秦子佩说他是被一单军火生意给引走得,可是我了解关仲,他从不对身外之物感兴趣,所以这个解释不通。” “你的确很了解他。”林建安点了点头,“当时我给他发消息说我已经厌烦了N19,要把手中跟实验相关的数据交给外国人,问他这个也曾受过N19迫害的人愿不愿意跟我一起。关仲真的是十分单纯,接了这个消息后真的自己来了我们约好的地方,目的就是要阻止我叛国。虽然他对科学的态度十分疯狂,但是有一点是肯定的,他十分爱国并且只愿意将自己的科学成果献给中国。这一点——他比我强多了。” 秦汀点了点头,事实果然跟他预料的差不多。当初江晗在国外给关仲提供了那么好的实验环境他都不愿意去,可以看出这个男人真的是极端爱国的人。可惜他一腔热血,最后却误入歧途了。 “你还有什么心愿吗?”秦汀犹豫了一下后问他,“我可以帮你达成。” 林建安放松地笑了笑,摇摇头说:“没什么了,你们来看我,我就已经很开心了。其实一切停在这儿了也好,国内那边也没办法再那我的家人要挟我了,他们终于能自由了。而我也再做不下去了。这么长时间,我是真的——累了……”他的声音微微一哽,一向清澈的眼睛里浮上浅浅的朦胧,如同海上升起的薄雾。 “建安……”秦汀深深地叹了口气。他想问,你该不是故意被我们抓住的吧。然而他却无法开口,也不知如何开口。 “好了好了,你们走吧。”林建安勉强笑了笑,冲他们挥了几下手,“小八,你是我这一生实验的巅峰,我真的很为你而骄傲,以后也要好好的。啊?” 秦子佩沉默地看着这个男人,胸膛中复杂的情绪翻涌,最后终于低低应了一声,然而声音已然颤抖。 当他们走出审讯室的大门后,秦汀控制不住地又回头看了一眼。却见那个陪伴了他多年的伙伴此时正一脸落魄地坐在空荡荡的屋子中,那张尚算年轻的面孔上,却已经深深地染上暮年的白霜。 他们曾在一个实验室并肩工作,日夜相伴。因为一个成功喜悦过,因为一个失败失落过。可是人世无常,每个人都背负着巨大而沉重的过往而来,无可奈何地又越走越远,只在背后留下一串仓皇凌乱的脚印,最后终成永别。 出来之后,秦汀的情绪一直不太高。秦子佩也明白他的落寞,只是牵着他的手不急不缓地在路上走着,并不说话。 半晌,秦汀才缓缓地开口:“你说,我们最后会是什么样子呢?” “什么意思?” “这短短半年的时间,我发现我的妻子和伙伴都心有鬼胎,似乎我信任的人最后都背叛了我。”秦汀的语气明显有些沉重,“我忽然感觉所有真实的东西,都变得虚幻了。” 秦子佩握住他的手紧了紧,坚定地说:“我是不会离开你的。永远不会。” 秦汀无可奈何地笑了笑,懒得去和他争辩,便换了一个话题,“那你以后有什么安排呢?接受了卡特家的生意,不能轻易放手吧?” “我听你的安排。如果你要回国,我就跟你回来。” 这意思就是他们不能分开呗!秦汀有些无奈,“这样不好。卡特家养你了五年,轮到你回报的时候,你不能就落跑了啊!” “那你跟我去英国?”秦子佩微笑着低头看他,“我会像当年我妈妈那样,给你提供一流的实验室的,怎么样?” “我也不知道。”秦汀摇了摇头,这是他人生之中第一次觉得迷茫,“不过我只是觉得有些累了,在N19工作。自从创造了你以后我感到了变异人和宿主之间强大的羁绊,可能研究变异人这个领域已经不止涉及到科学了,它有更多伦理方面的问题需要解决。而我——无力胜任。” “其实这样也好。”秦子佩安慰他,“你也该从那个位置上退下来,接受一些轻松点的工作了。放心,如果你放不下这边我就把卡特的一些生意挪到中国来,一切总会有解决办法的。” 秦汀笑着点了点头。 两人牵着手走在路上,沐浴着温暖的阳光,只觉心情平和而静好。此时那些尔虞我诈的喧嚣和斗争、国家的荣誉与耻辱似乎都已经远去,只有当下手心的温暖,是唯一真实的存在。 …… “对了少将,我有没有告诉过你我为什么要犬秦子佩”这个名字?“ “嗯,为什么?” “我不告诉你,你猜猜看?” “……是从《诗经》里取的吧?‘青青子佩,悠悠我思’?” “那你说我为什么要取这一句?” “无聊,我不愿意猜了。” …… 没有什么东西是不能原谅的,比如秦汀曾经的冷漠疏离,比如秦子佩曾经的疯狂恨意。只是那些过往都已经逐渐淡去,如今摊开在他们掌心的,是全新的人生篇章。 小剧场: 朱槿:“老板,我怎么觉得你好像喜欢我?” 江陵:“……哼。” 朱槿:“老板,那你是不喜欢我?” 江陵:“……哼!” 朱槿:“老板,你要是不说的话我就跟别人走了。” 江陵:“……朱槿你小子敢!我挠花你的脸!” 正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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