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案：
在世界的各个角落，游走着这样一群人，他们隶属于某神秘组织，拥有超越常人的能力与头脑，神出鬼没，解决着那些无法向世人解释的奇异事件。神话、传说、轶闻……他们将之踩在脚下，生物与神明的界限此刻变得模糊。 然而，神明般的力量下，是一颗人类最脆弱的心…… 夏念手抓罚款单泪奔：扣工资真心伤不起啊！！！不就是破坏了点小公物吗？至于嘛至于嘛…… 哦，差点忘了说，那群人还有一个名字，叫做审判者！ 神秘少年、科学怪才、神偷、易容高手、炸弹客、毒药专家……这群倒霉小孩其实是来毁灭世界的吧？ 此文1vs1，主角受，长篇，可能慢热，但绝对轻松向，ps.作者文案无能 夏念：某神秘组织成员，外号闲鬼，隶属“东亚9区”审判者，总是被戏称为下一个挂掉的不二人选，神奇的是这个猜测从未实现，逃生能力全组织第一，另外，这货总能在不经意间造成巨大破坏。 内容标签：欢喜冤家 异能 年下 强强 搜索关键字：主角：夏念 ┃ 配角：汤川唯，涯，红叶，琉璃 楔子：名为审判者 嫌弃它太长的直接跳过也行 中国，上海，某炎热夏夜，这里是市郊临海一个废弃的仓库，偏僻得无以复加的地方，说是仓库，从外面看起来和垃圾站没什么区别，为了省下那一笔不小的垃圾处理费，大到周边的化工厂，小到私人小作坊，都偷偷把垃圾倾倒在这里，几天，几个月，几年下来，堆积的垃圾已从仓库门前延伸到了方圆百米开外，这里除了运输垃圾的车，没有人再来了，拾荒者都嫌弃路远地偏，年长日久，就连这块土地的主人似乎也忘却了它的存在。几只野猫在角落翻找，发出杂乱的金属碰击声，以及东西被利爪撕裂的声响。野猫们旁若无人，它们一点也不畏生，幽幽的猫瞳只是懒懒扫了一眼仓库里的人影。 炎热的风吹过堆积成山的垃圾，带来一阵阵不知名的恶臭。 仓库的门大开着，它也许根本就没有关上过。一角，男子捧着笔记本电脑，显然是闻到了带着腐朽之气的空气，他骂骂咧咧地远离了一些那扇破旧而沉重的大铁门。天知道那些该死的野猫又翻出了什么东西，难道是翻出了老鼠尸体？男人脑中划过没营养的猜想，眼睛却始终盯着笔记本电脑小小的屏幕，没有要深究的打算。那台新款的超薄笔记本闪着荧光，和这个破旧的地方怎么看怎么格格不入。 一股白光升起四散，卷起风，光亮在偌大的仓库绽开一朵明媚的花，照亮了男人的脸，也吹起了他略长的额发，这使得男人的脸色看起来更加苍白。这是一张典型的东方人的脸孔，他没有理会突如其来的异变，仍是盯着屏幕，略显焦虑地开口：“涯，这些家伙就交给你了，快点，我还想要吃夜宵呢！” 群猫怪叫一声，仓库外顿时没有了声响，死一般的寂静，那些前一秒还很欢的野猫此刻却似乎一下子隐匿了行迹，仿佛从来没有在这个混乱不堪的垃圾场，哦不，仓库外出现过。 光亮逐渐暗下，像一颗燃尽了生命的烟花，无声地落幕，随之而来的是一阵密集得令人窒息的枪声，声音再一次被灌入这个不算小的空间，只是，原本意味着强势与死亡的枪声中，此刻只透露出深深的惊骇。 “什么嘛，美国的2000式9mm自动版，竟然有人花大价钱买这种破玩意儿……”男人自言自语，颇有些懊恼，在这样的动静下，没有人能听清他的话。他从头到尾没有抬起过头，那张小小的屏幕似乎有无穷的吸引力，牢牢地捕获着他的目光。 如果附近偷偷倾倒垃圾的车辆此刻驶来，当然这是个不成立的假设，今晚是不会有外人来这里的，两公里外，通往这里的路被人设下了重重路障。但如果，碰巧地，外环公路上有司机大叔停下休息，然后他又碰巧是个天文爱好者或者偷窥狂什么的，他碰巧拿起望远镜往这里看，而他选择的角度又碰巧还不错，那么——他会看到令他震惊的场面，比枪战片还要紧张刺激的场面，一瞬间的光亮几乎要把这个破旧的屋顶掀翻，那是某种做工粗糙的信号弹，随后手枪连发，刺耳的枪声一声紧接一声，没有片刻的空隙，子弹随处乱撞，有的射穿了玻璃，有的弹落在金属上溅起火花，而更多的，紧紧追随着某个迅速得像鬼魅的影子而去。 这是一场枪战？ 如果那个看到这一切的司机大叔还能思考，还碰巧是个游戏宅的话，他会毫不犹豫地摇头说“No！”，他会坚定加激动地握拳，这，这分明是穿越到了CS之类缔造英雄的热土啊！ 而眼下，那位英雄正穿梭在枪林弹雨中，独自一人，比猫儿还灵敏，在他对面，哦不，是在他前方十米开外，60度角扇形圆弧的各个方位，子弹冲他猛扫，七八个人一起射击的枪声掩盖了其他一切声响。 这是一场不公平的战斗，一开始就决定了。 如果游戏宅大叔能再看仔细一些，他就会想要干脆一头晕倒。那位英雄主角，根本没有拿枪，甚至没有拿任何武器，他没有反击，只是一味的躲闪。子弹如流星般划过，与他擦身而过。 这是一场不公平的战斗！ 以一敌众，没有武器，没有要挂掉的迹象，反而像是闲庭信步，这无疑不令他的对手们，那些手拿枪械、自以为始终游走在生死边缘的军火走私贩们体会到了惊恐。一个英雄，如果超越了某一界限，那么即使他再帅，再牛逼，也会被人毫不留情地称之为——怪物！ 面对这样一个怪物，军火走私贩们失去了思考的能力，他们本能地举起枪，疯狂地按下扳机，脑海中只有一个念头来回飘荡，跟催命符似的：怪物啊！那两个生物绝对不是人类！ 两个？ 是的，两个。 一枚不长眼的流弹刺破空气，越过那个矫健的身影，目标是抱着笔记本电脑的男人。 “喂！你们不能小心点吗？”男人终于抬起头，没人看清他是怎么躲过那枚即将要取他性命的流弹的，可他就是躲过了，毫发未伤。他的脸上挂着“我是无辜路人、误伤路人是很不道德的”愤慨表情，双手还是紧紧地拽着笔记本电脑，仿佛那就是他的生命！男人看了一眼笔记本电脑右下角的时间，显示为23：58：27秒，28秒，29秒……时间正一点一点地流逝。他咽了咽口水，就快到了，午夜12点，决定命运的时刻！这样想着，他不由得烦躁起来，左手握拳，右手则不安地敲击着触摸屏，发出“哒哒哒”的声响。 这一点细微的声响掩藏在巨大声浪中，只有那个矫健的身影注意到了，那个名为涯的少年。他回头看向男人，确定对方并没有受伤，也没有新的指示，淡淡的光洒在他的脸上，映衬出他略显稚气又面无表情的脸，一张属于少年的脸庞，只一眼的功夫，他又默默转回头，什么也没说，除了那个男人，在场的其余人都发现了，少年浅褐色的眼眸中，渐渐显露出一种名为不悦的危险讯息。 果然，是怪物啊！一群亡命之徒这样想着，双手机械地扣动扳机，在子弹耗尽之前，他们不知道还能做什么。T恤上印着数字7的粗壮大叔攥着已经空了的手枪，有些发颤，子弹夹就绑在他肥大的T恤下，以他的速度，填充子弹的时间不过短短数秒，可他的手已经不听使唤了，他开始后悔主动请缨来交易这批军火。他们和这个供货商合作了多次，从来没有发生过差池。但现在，他后悔了，强烈的恐惧使他不由自主地后退，他一点也不想死！在那个狭小的公寓里，有温柔的妻子，乖巧的女儿等着他回去。‘什么都别管了，拔腿跑吧！’这个可耻的念头在他心中越来越清晰，驱之不散。 事情究竟是什么时候变成这样的呢？7号大叔挣扎着，试图想要找出点头绪…… 这是个平常到不能再平常的日子，除了某游乐场嘉年华开园，便没有任何亮点可以作为谈资。他们要做的，是和境外军火走私商进行交易，不大的交易，只有几支德国的HK P7M8式9mm手枪显眼些，这个供货商在国际黑市上颇有些威望，绝对值得信赖。因此，没有人把这当一回事儿。7号大叔和三个比他年轻些的兄弟提着不算沉重的手提箱，按约定时间到达了一贯交易的地点——一座废弃的仓库，一座属于他们老大名下的废弃仓库。 路障已经设好，没有人会来打扰。仓库外只有野猫在嬉戏，他们象征性地驱赶了一下野猫，并没有太在意，因为这群盘踞在此的野猫根本赶不走。垃圾的味道不好闻，里面似乎有腐烂的肉，7号大叔换了只手提箱子，这里还是一样的熟悉，尽管臭气熏天，然而感觉不算坏。他们都是砍过人，握过枪，闻过血腥的人，丝毫不会在意这点小事。交易成功之后，老大会给每人一笔奖金，这笔钱够他们挥霍好几天了。7号大叔已经不年轻了，他也不会再与兄弟们一起去醉生梦死，这些钱对他而言有比玩乐重要千百倍的事去做。所以，在表面的轻松悠闲下，7号大叔感觉自己的手心微微有些出汗，手提箱的把手被他握得发烫，他不得不再次换了次手。 四人一边走一边踢翻沿途挡路的各色垃圾，清理出一条道。 接近交易地点后，四个人很有默契地保持沉默，对于这种见不得光的事，他们都不陌生，有些规矩还是要遵守的。唯一不同的是，这一次，交易对象迟到了。有人看了一眼手表，23：45分，约定的时间是23：30，对方已经迟到了15分钟。15分钟并不算久，但对于7号大叔四人来说，这点时间足以挑战他们的耐性。谁都知道，这道上最看重的就是守信、守时，供货商的迟到给这个平常的夏夜、给这次平常的交易抹上了一层阴霾。 “怎么还不来？”仓库中央，伴随着一个纸箱被踢翻，有人按捺不住了，开始抱怨，他的话像是一剂无形的催化剂，烦躁的情绪逐渐在空气里蔓延。其中一人干脆走出了仓库，眼巴巴望着那唯一的来路。 7号不知道是第几次换手了，手电筒的光不足以照亮整个仓库。他环视了一圈，仓库还是老样子，似乎比上次来时更加乱了，野猫们的杰作，杂物横七竖八地倒了一地，地上有几道新的拖拽痕迹，那是他们简单清理，推开箱子时留下的，月光照不到的角落里偶尔传出“吱吱”声，7号自嘲地笑笑，这种地方没有老鼠才不正常吧？他就曾经在这里见到过他有生以来所知最肥硕的老鼠。 可是，这奇怪的违和感又是怎么回事？总感觉有一双冰冷的眼睛在黑暗处打量他们。 “别急，我们是老主顾了，不会有事。这种大城市，迷路堵车也是常有的事。”7号这样说着，暂且不论大半夜的是否会堵车，作为四人中最年长者，他有必要安抚一下年轻人的心，同时，他也想让自己保持镇定。 23：51分…… “来了！”先前出去的人小跑回来，脸上带着如释重负的神情。7号盯着大门，直到看到三个人迈着从容的脚步走进仓库，他才暗自舒了口气。来的三个人中，有两个中国人他都见过，走在最后的是一个外国人，格外的高大，一身的肌肉似乎随时随地都要把那件黑T恤撑破。外国人显然是三人中的头，他打量了一番，带着走私犯特有的谨慎。7号把手提箱放在身前，没来由的，他不喜欢这个外国人。 23：54分，没有任何废话与寒暄，交易开始…… 一切又回到正轨，只要再过几分钟，他们就能愉快地离开，而明天一早，他们的账户里就会多出一笔钱。7号甚至已经开始考虑要马上回家，还是明天一早再回去。出门前，他告诉妻子他要陪老大谈生意，让她和女儿先睡，他不敢告诉妻子一丝一毫交易的事，那是个敏感而脆弱的女人，他不想让她担惊受怕。但突然，7号又开始犯愁，平白无故多了一笔钱，要怎么向女人解释？女儿出生的那一天，他答应过女人不会再做任何危险的事，只是纯粹当个保镖。 7号幸福的烦恼还来不及收起，一阵音乐声突然打断了他的思绪，也打断了交易。那是一段令人热血沸腾的音乐，铿锵有力，每一个音符都撞击着男人们的心。 “谁TMD没关机？”这是7号的第一反应，这种紧要关头随便一点动静都能叫人神经紧绷，但当他看到所有人，包括那个外国人都摊手，面面相觑，表示不是自己时，7号张大了嘴，一时没反应过来。他确信这音乐也不是自己手机发出的，他的铃声是女儿一再坚持下设置的喜洋洋和灰太郎，而且他出门前就关了机……然后，他发现音乐是从仓库角落发出的，这段音乐在场的不少人都很熟悉，是某个国际知名网游的登陆音乐，如此激动人心的音乐，听一次就能牢记。令人费解的是，这样一个地方，怎么会传出网游的音乐？难不成是野猫和大老鼠正组队刷boss？ 所有人都沉默了，满脸的困惑。如果这时候有警察或者其他帮派的家伙跳出来大喊一句“不许动！”，也许这样他们还比较能接受。 音乐戛然而止，那三个供货商已经掏出了手枪，他们不会傻到真以为是老鼠在打游戏。 “嗯？我没开静音么？”一个比7号更疑惑的声音响起。几乎是前后脚的功夫，仓库侧面巨大的铁板轰然倒地，“咣”，压扁了无数杂物。顿时，大地震颤，尘土飞扬。7号几人反应也不慢，迅速后撤，退到仓库中央，避免了一不留神成为肉饼的悲剧。 那面铁板原本是起着屏蔽的作用，足有10公分厚的铁板，大小与仓库侧面积几乎相同，看起来破破烂烂的仓库，只要关上门，就是铜墙铁壁。算下来，那侧面的铁壁足足有数吨之重。考虑到重量，当初并没有把铁板与墙面焊死，进来的时候，谁也没有注意到这堆满杂物的仓库其中一面侧墙悄悄往外挪了几十公分。而就是这要命的一点空间，足够隐藏致命的危险！ 屏障撤去之后，两个人影出现在斑驳的月光下，所有人都注意到了，那台泛着蓝色荧光的笔记本电脑正稳稳地端放在一个人的腿上，那人盘腿席地而坐，在这种脏乱差的环境下，悠哉地好比在自家客厅，而在他前面，站着另一个人影，看不清面容。 什么人？什么时候躲进去的？怎么躲进去的？ 7号的脑子一片混乱，饶他闯荡多年，这么诡异的情形他还是头一回碰到。 那站着的入侵者缓步走来，7号下意识地去摸枪，他背上起了一层白毛汗，有一瞬间，他对上了那双眼，纯粹的冷漠。7号意识到刚才的那股违和感正是出自于这样一双眼睛，那种感觉，仿佛那人看到的不是几个彪形大汉，而是一堆垃圾。 7号没看清是谁第一个开的枪，总之不会是那个怪物，因为他浑身上下都找不出武器的影子。这种情况下研究谁先开枪已经没有意义了，紧接着，有人点亮了信号弹，强烈的光亮能使人瞬间暴盲，这本该是个好机会，也是他们的杀手锏，可TMD，那混蛋连自己人都没有通知一声啊…… 回忆到此结束。恍惚间，原本密集的枪声变得稀疏，看来也有人用尽了子弹。7号眼角余光瞥了一眼，顿时，他傻眼了。后退的不仅仅是他，所有人都退开了，鬼使神差的，他竟然是退得最慢的那一个！原本呈包抄的圆弧形完全散开，7号不幸地成了冲头兵。 7号咬牙，他想爆粗口，但已经没机会了。那怪物般的人急速接近，7号本能地抬手去挡，下一秒，胸口结实地挨了一下，那种撞击感，根本不像人类的躯体，更像某种合金。7号感觉有血涌上了喉咙，他放弃了反抗，那种触感再一次从颈侧传来，这一切发生得那么不可思议，快得连痛觉都没开始蔓延…… 7号倒下了，他设想过一百种死法，却从来未曾想到，死亡竟来得如此轻易。那种英雄式的死法，拉个慢镜头，特写，缓缓地倒下，现在看来竟是如此的可笑！他不想死！看着黑洞洞的头顶，那本该是星空的地方被漆黑的屋顶遮住了，7号悲哀地想起这其实是个很重要的日子，今天是嘉年华开园的日子啊，他答应过女儿等她病好了一起去，失去意识前最后一幕，7号的眼前浮现出出门前的情景，女孩依偎在女人怀中，清瘦的脸因病痛而苍白，她笑语盈盈，正挥手和他道别…… 其实，这个日子的确很特别，除了拥挤的嘉年华，还有另一场隐形的盛宴，不知有多少游戏迷翘首以盼，等待着午夜十二次钟声敲响的时刻，某网游限量超豪华大礼包全球派送1000份！领取规则很龟毛，除等级要求、注册时间之外，还需要完成一系列答题。当然，这一切都是题外话。 在7号倒下的同时，和他一起来的三个兄弟几乎同时转身就跑。然而，他们犯了一个错误，他们不该把后脑勺暴露出来。受过野外生存训练的人都该清楚，不管遇到什么，都不能转身逃离，一旦转身，把最脆弱的后脑勺暴露给对方，结果是致命的。 剩下的三个境外军火商看起来要理智些，装备也更精良，枪声再度响起，这一回，少年没有躲开，他的手里还抓着一个倒霉蛋的脖子，脚边躺着另一个倒霉蛋，他只来得及放手，要躲开已经不可能了。 “啪啪啪”，子弹没有发出意料中打入血肉之躯的闷声，疯狂的扫射后，少年以一种诡异的方式站着，纹丝不动，他缓缓摊开掌心，“啪嗒啪嗒”，两把子弹从他手心滑落。 “C‘est terrible！ Il est le diable！（太可怕了！他是魔鬼！）”那个外国人突然扯着破锣嗓子嚷嚷道，蹦出几个法语词。 少年把那几个倒霉蛋，包括7号大叔踢到一边，视线再度转移到剩下的三个人身上，他的直觉很敏锐，他知道哪些人外强中干，哪些人有点麻烦，这是一种与生俱来的本能，对危险等级预判的本能。 “喂，涯，下手轻点。”角落里有人提醒，打破了这诡异气氛，但他的话不说还好，说出来更加令人不寒而栗。这分明是在炫耀己方的强大。 “知道了。”冷漠的语句从少年嘴边飘出，他拍拍手，掸掉灰尘，空气里弥散着淡淡的硝烟味，令人呼吸不畅，同时也令名为涯的少年感到不适，因为他正微微蹙眉，似乎在考虑怎么对剩下的三人下手，像极了野兽捕猎前的戏弄。 “很好！”抱着笔记本电脑的男人随口回答，他也是相当不耐烦了，在这种臭烘烘的地方执行任务，他很怀疑，难道他的等级已经滑落到如此低的地步了么？其实他很想告诉涯直接扭断这群垃圾的脖子吧！但他不能擅自决定，擅自决定就意味着会被处罚。他曾经就因为擅自行动、损坏公物、暴露组织机密等各种恶心原因收到警告函，处罚的方式很单一、粗暴，那就是——扣工资！ 扣工资，扣工资，扣工资……这三个字对任何一个打工者来说都是一个灾难性的魔咒。 男人还想补充一句“那几支交易的枪也别损坏”，但距离午夜十二点越来越近了，他已经顾不上过多嘱咐，眼睛一眨不眨，死死盯着屏幕右下角，马上就要进入倒计时…… 屏幕上，鼠标箭头已经牢牢锁定硕大而花哨的“领取”字样。之前说过了，今晚是游戏宅们的盛宴，1000份的礼包，看似数量不少，但和全球数亿注册玩家、数百万死忠这种令人乍舌的基数比起来，这1000份就显得微不足道，所谓的僧多粥少就是这么回事。更值得一提的是，这次发放的礼包中，包含了限量版顶级道具，禁止出售，有钱也买不到。 最后的答题已经通过，就等午夜的降临。下手一定得快！男人很紧张，在这地球上的某个“黑暗”组织中，也就是他所效劳的那个组织中，也有不少人是这个游戏的忠实粉丝，那都是一帮子疯子，和疯子抢，下手一定得快！ 另一方面，战斗再次展开…… 57，58，59……0：00 男人果断按下“领取”，误差绝不超过0.1秒，在他按下的同时，屏幕暗了，男人一愣，以为是要进入新的界面，但两秒后，屏幕依然暗着。 没电了？！男人的脑中转过这个悲哀的念头，但随即又否定了，这台号称可以打三天三夜网游、只要有组织特殊卫星信号就能上网的笔记本，他出门前充足了电，用到现在，满打满算也就是6小时，怎么可能自动关机？况且这台笔记本可是汤川那疯子中的疯子的杰作，他前两天才升级过，怎么会…… 灵光一闪，一个可怕的念头在男人心中浮现，他想起两天前汤川那个变态曾为他远程升级，变态的行事作风向来是…… 屏幕再次亮起，之前华丽宏大的界面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个最简单的操作界面，与windows默认界面唯一不同的是，屏幕右边有一个Q版小人，圆圆的包子脸正做出眨眼、呲牙笑、吐舌头，三个表情由简单的动画串联，无限循环，像是个无伤大雅的玩笑，紧接着，一行字由屏幕下方缓缓滑入——“夏念亲，很遗憾，很可惜，你没抢到哦！再接再厉吧！”最后，是一张欠扁的笑脸。 “汤……川……唯！”夏念磨牙，一字一顿吼出三个字。 是说一个小心眼的疯子，一个号称自己忙得上厕所都带上试管的疯子，会如此好心为别人远程更新？答案是否定的，当然，如果这一切是为了欺负别人所做的铺垫，那就另当别论。 一切明了了。 突如其来的变故使得另一边的激战戛然而止，那几个手持枪械的军火商不清楚发生了什么，受惊过度，傻愣愣地站着，等待着最终的审判。 夏念扔下笔记本，起身，脸色难看得可怕，他的目光第一次投向那三个可怜的家伙，带着不容置疑的肃穆，对退回到身边的涯说：“速战速决，揍扁他们。”要扣工资什么的也无所谓了，谁叫他现在真的是很火大，汤川那家伙不知道躲在哪里偷笑，也就只能拿眼前的倒霉蛋出气而已。 那三个军火商彻底傻眼了，看着那少年的嘴角勾起一丝冷笑，在他们做出抵抗之前，头部要害便遭受到了重击，这一次，是毫不留情的重击。数秒间，仓库里只剩下两个人站立着。 “然后怎么做？”涯淡淡地询问，像极了一个听话的好学生。夏念扫了一眼横七竖八倒在地上的人，没有回答，他的怒气还没消，他气呼呼地捡起两个手提箱，捏着鼻子抖掉上面的秽物，打开一看，不由得更加失望，一只里面只有几支手枪，另一只倒是很傻气地装满了百元大钞。 夏念掩面，难以置信。 这次任务究竟是搞什么鬼啊？在臭烘烘的垃圾堆待了半天不说，对手弱得掉渣不说，目标物品居然是几把破枪，还不允许他危及对方生命，组织里的那帮老头到底在打什么主意？想到这里，夏念才记起要查看那几个倒霉蛋的情况，唉，希望不会扣很多钱。 就在夏念准备动手查看时，仓库外，空中，一架直升飞机盘旋了一圈，选好位置，缓缓降落。那是一架最新型的隐形直升机。夏念和涯同时往外看去，只见那大家伙缓缓的落到地上，卷起一些碎屑垃圾，信号灯有一下没一下地闪烁着。然后舱门迅速打开，从里面跳出三个壮汉，径直往仓库走来。 来人熟练地出示一张证件，递到涯面前，并开口询问：“你好，我是隶属总部后勤部的马里诺格，两位是隶属’东亚9区‘的执行者夏念和实习执行者涯么？请出示证件。” 涯没有接，看向蹲在地上的夏念。 马里诺格的中文很蹩脚，见两人没有反应，以为他们没听懂，便又重复了一遍。 “总部的人？”夏念喃喃自语，总部不会轻易出手，这次来得这么及时，这件事果然另有蹊跷。外面那架隐形直升机倒是好东西，总部的果然是有钱呐！ “是的，请出示证件！”马里诺格转向夏念，再一次提醒。他脸上，刚毅的线条被外面忽闪的灯光勾勒得分明。 “等下啊！”夏念随意应了声，他俯下身查看起那几个倒在地上的倒霉蛋。结果令人欣慰，前面几个都有气，只有最后倒下的那一个外国人嗝屁了，想想也不至于扣多少钱。夏念稍微安心了点，他完全没注意到马里诺格的脸色。 “这些人请交给我们后勤部，我们会妥善处理，您的任务已经完成，这地方不能停留。现在请您出示证件，核实后请跟随我们回一趟总部！”马里诺格提高了嗓门，语气更加强硬，他开始对眼前这个神叨叨的男人无语了。 “大叔你说什么？要去总部？”夏念站起身，脸上一片讶然。 马里诺格嘴角抽搐，他刚调任后勤部没几天，还没遇到过这样的人，原本他就不是一个好涵养的人，此刻再难保持淡定，吼道：“是的！我说出示证件然后跟我们走！动作快一点，我没时间和你耗！”还有，你叫谁大叔？太没礼貌了吧！自己一副死鱼眼倒霉样……马里诺格心中腹诽。 “行了行了，不就是要证件吗？喂，涯，把你的证件也拿来下，免得这位大叔又啰嗦！”夏念不理会快要崩溃的马里诺格，从口袋里掏出一张黑色卡片，同时接过涯的那张，一起递给了马里诺格。 马里诺格彻底无语了，理智告诉他应该快些办完事交差，因此他犹豫了一下还是接过了卡片。 纯黑色磨砂质地的卡片上分别刻着两个汉字名，夏念、涯，名字下面是代表他们身份的一串字符，这是一张极其简单的证件，除了这些信息，连张照片都没有。但越是简单的东西，越是显得神秘。仔细看的话，便会发现卡片背面环绕的银色常春藤在马里诺格接手的刹那泛起淡淡的萤光。马里诺格从怀里取出一个类似手机的东西，把两张卡正面朝上对着屏幕刷了一下，“滴滴”两声显示身份信息核实通过，屏幕上分别出现了两人的照片，马里诺格熟练地把卡还给了两人。核对信息本来就是一种形式罢了，遇到熟人，大可免掉。他多看了一眼涯，这个少年的资料上显示他还只是个实习者，以马里诺格的经验，这个少年绝对是个厉害的角色，至少看上去比另一个更靠谱。 “请两位跟我来。”马里诺格扔下话，独自往外走，他的两个手下则拖着那三个军火商和手提箱紧随其后。 “喂，大叔，这几个不需要么？”努嘴指着剩余倒下的人，夏念也很不爽，浪费体力做白工的感觉相当不好。 “不需要。”说话之人脚步不停，头也不回。 夏念耸耸肩，示意真正做白工的涯跟上，自己也不忘捡起地上的笔记本电脑…… 仓库外，隐型直升机的螺翼高速运转，这东西看起来不大，里面的空间却是十成十地被运用到了，机舱内没有一点死角。夏念和涯被安排坐下，面前的托盘上整齐地摆放着食物、饮料和水果，服务堪比正规航空公司。夏念注意到整个机舱被分割成了三部分，前面是驾驶室，马里诺格板着脸，气呼呼地走进去时，他多瞄了一眼，驾驶室不大，两个位子，驾驶位上坐了一个人，只露出半个秃脑袋。自动门很快合上，而且隔音效果奇好。这样，机舱中间的部分就剩下夏念和涯，前后两排四座，显得有些拥挤。夏念把视线移到身后，那里又是一道自动门，其余人都挤在那里面。 夏念把笔记本电脑塞进包里，不想再多思考。组织里总有很多秘密和传闻，他这种闲人懒得理会，只要财务部按时把钱打到账户里就好。噢噢，这次还有涯的那份呐！把视线移向身边，涯也不管自己的手有多脏，正抓着一只苹果努力地啃着，腮帮子鼓得老高。 这家伙也就面对食物的时候还算正常。今天算是这孩子第一次跟着他执行任务，原本夏念担心这孩子会怯场什么的，事实表明这是白操心，那心狠手辣的……夏念这样想着。很快，他就对上了一双浅褐色眼眸，夏念一怔，下意识地别开脸，莫名的心悸从灵魂深处向他袭来。 夏念扶额，算算时间，从接到命令带新人到现在，也有大半个月了。自己似乎还是很不习惯啊，他早就说过很多次他不适合这种任务…… 耳边传来咬苹果的脆响，涯似乎对后勤部的招待还算满意。伴随着一声轻轻的叹息，夏念的思绪渐渐飘远…… 第一章：麻烦来了 在此，我们有必要先交代一些事情。 夏念，男，24岁，中国籍，待业宅男一枚，2年前毕业于美国某不入流大学，无婚配，无不良记录，这是夏念的简历，看过的人大多会不屑地一笑，以为这又是个在家混吃等死的二世祖、啃老族。但事实并非如此，呃，现实比这更糟，别说大学了，夏念连小学的大门都没进过。公务损坏记录外加不当行为记录足以媲美一篇长篇小说，这直接导致此人是个穷光蛋的现实，至于家什么的，自从5岁那年被一个叫苍甲的老骗子拐带后就没有回去过。 唯一看起来不那么糟的是，夏念是有工作的，他为某个神秘组织工作，为什么说是神秘组织呢？倒不是故弄玄虚，只因为组织真的没有正式名称，唯一的标识是银色的长春藤，于是，好事者为它起了许多代号，世界各地，不尽相同，“萤光”，“银色藤蔓”，这两个是最为人所熟知的。 头疼——这是知情者听到“萤光”或是“银色藤蔓”的第一反应，无论是行走在阴影中的大佬，还是声名赫赫的政客，面对这样一个组织，都有种无从下手的感觉。它是多年来各国首脑最想渗透并掌控的力量，没有之一，可惜他们至今没有成功，这个组织似乎最不缺的就是惊世骇俗的天才。“萤光”无孔不入，又神秘莫测。你能在许多重要历史事件中找到它的痕迹，却又无从查起，仿佛那只是一个巧合，一个合情合理的巧合。同时，你也会发现，它从不固定偏向任何一方势力，它只简单地处理委托事件本身。 是的，“萤光”偶尔接受委托，你可以付出高昂的代价向它发出请求，前提是事件本身能引起它的兴趣，它便会向你伸出援手。 夏念作为组织中大有炮灰潜质的执行者，并且是从娃娃抓起、从小培养、特别资深的那种，还附送一个很拉风的称号——审判者，咳咳，当然夏念不会没事抽风说出去，就算说出去也不碍事，广大群众只当看笑话，这年头“xx帝”，“xx哥”，“xx姐”，一抓一大把，谁在乎你个审判者？ 至于这称号有什么用，审判者是执行者的进阶版，有权利优先调动组织内部资源，包括人力（当然是需要付费的，没人会帮你做白工，这个现实的世界啊！），有权利拒绝所在辖区负责人发布的任务，有权利要求装备部量身定做各类武器装备，那群疯子的口号是，只有你想不到，没有他们做不到，这项服务自然也是要收钱的。夏念对此很不屑，觉得这称号既雷人又坑爹，说白了，这就和超市会员卡一个性质，首先这东西是内部流通货，然后就是从普通会员、vip会员，一路向至尊白金会员发展的过程，别看商家吹得天花乱坠，很难说清白金会员能比普通会员多出多少好处，因为有很多所谓的权利有可能一辈子也用不到，更别提这一路上自己的花费了。夏念一直怀着这种心态，可想而知，自豪与他绝缘，他对这份看起来很拉风的工作是没多少热情的。 简单地说，我们的主角，就是一个被拐卖入某组织打苦工的倒霉小孩一枚。 言归正传。 约是半个多月前，夏念收到了一个特急邮包。这就是一切麻烦的开始。包裹发送地是夏威夷州府火奴鲁鲁，发送人那一栏写着琉璃。 “琉璃？”夏念掂了掂包裹，狐疑地放在耳边听动静，希望不会是奇怪物品。琉璃是隶属8区的执行者，夏念与他合作过几次，歪头，脑海中浮现出一张万年面瘫脸，黑发帅哥墨绿色的眸子透出冷意。琉璃那家伙，怎么看也不像是旅游时会给朋友寄当地特产的那一类啊！况且夏念自觉和他算不上朋友。 拆开包裹，不是什么可怕的东西，满满一大包椰子干下面有一封信，封口大开，一张照片顺势滑出一角。照片上是夏威夷独有的湛蓝天空与明媚阳光，还有红发女子迷人的笑容。隔着照片都能感受到那海岛上的火热，夏念却生生打了个寒颤，无视照片，目光落在它背面，奇丑的汉字组成歪歪扭扭的语句：「闲鬼，听说你又被放假了，来夏威夷吧！有好玩的东西给你看！^o^p.s.食宿全免！」后面是一个酒店地址。夏念又翻了翻信封，果然里面还有两张飞机票，分别是上海飞首尔，首尔至夏威夷的。夏念的眼神在女子勾人的狐狸眼和她背后一脸严肃的男子间徘徊…… “这个……”夏念犹豫了。 红发女子名为红叶，柬埔寨籍，“东南亚8区”审判者，执行者中为数不多的女性。她背后的男子就是发件人琉璃。与夏念不同，这两人都是极有钱的，尤其是红叶，据说她的家族拥有柬埔寨百分之五十的财富。夏念把照片丢到一边，不用说，这包裹一定是红叶那女人寄来的，是怕被拒签才用琉璃的名字。与美艳的长相成反比的是她的个性，红叶这女人的暴力，据说已经被写进了8区的“新手须知”和“新手保命准则”，相比之下，琉璃的风评要好许多，苛刻的面瘫清教徒。 顺带一说，红叶和琉璃是代号，组织里很少有人像夏念这样大剌剌用真名，特别是危险系数第一的执行者。夏念与红叶算是老熟人了，同属亚洲区，又同样有华裔血统，有不少机会不得不碰到，认识琉璃也是因为红叶的引荐。那两人之前是师徒关系，红叶是琉璃的代导人，琉璃转正后两人顺理成章成为搭档。而所谓代导人，兼导师与考官，组织一直以这种方式培养及考验新人，代导没有期限，只要代导人点头就算通过。如果运气不好遇到难搞的，一辈子没办法转正也是有的。 夏念抓抓凌乱的头发，此女人擅长用毒，蛇蝎美人、狂暴魔女，这些外号不是白来的。夏念打心里不想和这女人扯上关系，他更加用力地抓他那可怜的头毛，叹气，可是不去的话会被那女人念到死吧，谁让自己在某次任务中还欠她一个人情呢…… 其实，对于一个赤贫、窝在家发霉的穷光蛋来说，“食宿全免”那四个字就足够了不是吗？ 第二章：红叶与琉璃 于是，第二天，檀香山国际机场—— “嗨嗨！这里！”一名身材火辣的美女使劲挥手，染成酒红色的长卷发随意束在脑后，肤色略深，配上玻利尼西亚特色的长裙，恰当好处勾勒出身材，这身材对亚洲裔女性来说几近完美，妖娆而不张扬，引得不少男士频频侧目，当然，也仅止步于侧目，如果她身后三步外没有站着一名浑身冒出肃杀之气的帅哥的话，该多美好啊。这是在场不少人的心声。 夏念刚下飞机就看到如此诡异而和谐的画面，忍不住扶额，琉璃的表情根本就是要来屠杀机场的吧？即使他穿了一身风骚的花衬衫和沙滩裤…… 夏念拉了拉背包，他的行李只有一个随身背包，常年的职业习惯之下，一个背包就足够他满世界跑了。面对财大气粗的金主，夏念刚咧了一下嘴角，下一秒却被一个熊抱勒得喘不过气，生命危险之下，还要接受来自四面八方雄性生物羡慕嫉妒恨的眼神洗礼。 “嗨嗨，来得好快啊，昨天开始起雾，不少航班被迫取消了，真怕你赶不上呢！”红叶一阵猛拍，热情难挡。 “咳……我的肋骨……” “嗨，闲鬼？” “……”夏念捂胸，退到被攻击范围外，“小姐，虐杀组织成员是要进审讯室的！”说完，在红叶发飙之前向默默站在一边的琉璃求救。 琉璃保持着一贯的面瘫，微微点头算是招呼致意，没有要替他解围的意思。 “皮痒了是不是？”红叶双手叉腰，笑容不改，一字一顿地说，“我们可是特、地、来、接、你、的、呢！” “上面写了地址。”夏念顶嘴，摸出口袋里的照片，斜睨红叶，他在登机前打了电话确认，没想到会有接机这种高规格待遇。 “嗯？”红叶也斜睨他。 往往待遇越好，危险系数越高啊。 “上车再说吧。”琉璃发话了，不容反驳的口气，他站到两人中间，巧妙地把两人隔开。 僵持数秒，红叶难得做出让步，“也对。”说完，她拨了拨头发，冲两只雄性生物勾勾手指，风情万种地往停车场方向走去。 夏念再次打了个寒颤，这种事，也只有琉璃做得到了。看来，组织论坛里关于他俩的八卦绯闻果然是真的，师生恋啊，年下啊，狂暴魔女被面瘫帅徒弟驯服了啊！夏念脑子里不停转着，看向琉璃的背影多了份崇敬。 “？”感受到背后灼热的目光，琉璃回头，墨绿色的眼睛无声地发出疑问。 “啊哈哈，没事没事……” 车内，夏念与红叶坐在后排，琉璃充当起临时司机。 檀香山不愧是旅游胜地，游人如织。一路上车开得很慢，可以依稀听到远处的海浪声，车窗半开，海风带来醉人气息。美中不足的是，这是个没有阳光的大阴天。 “这里能看到海滩呢，蓝色的海水，金色的沙滩。”红叶当起了现成导游，指着车窗外，“看，那些当地人正在准备卡米哈米哈国王纪念日的庆典，后天就是了，希望到时候会是个好天气……哎呀，其实我更偏爱考爱岛啦，那里简直就是伊甸园，火山公园也不错，炙热的岩浆让人热血沸腾……” “喂喂，真的食宿全免？”夏念忍不住打断，小心翼翼用手指戳她。 “没错！超豪华五星级酒店。”红叶眨眼，漂亮的眼流露出魅惑。 “不会在食物里下毒吧？”夏念对那媚眼免疫，继续追问。 红叶翻白眼，鄙视之。 “嘿嘿，那我有什么可以效劳的？”夏念狗腿状，心里却明了，包吃包住不下毒，那准是有事找他帮忙了。 两人对视，红叶对某人的自觉感到欣慰，她关闭车窗，继续说，“呵，我正要说到呢，哎呀，刚才说到哪儿来着？” “……”夏念根本没在听，当然给不出答案。 “火山。”前方传来琉璃低沉的嗓音。 “哦对，火山！”红叶眨眼，“你应该知道吧，夏威夷本身就是一座火山岛，像著名的冒纳罗亚火山、基拉韦厄火山都是活火山。很不巧的，我们正在抓的两只’小老鼠‘躲进了庞大的火山带，而近期是火山带的活跃期。按照研析部那群家伙传回来的报告，会有一次大规模爆发。” 夏念偏过头，随口道，“那就省事了，老天帮忙，连老鼠窝一锅端了。” 车子一路行驶，不知何时起，路上已经没有了游人的踪迹，天空比之前阴沉了不少，似乎正酝酿着一场暴雨。 “我收到的指令是回收他们的研究资料。”红叶无奈耸肩，附送一个白眼，“而且你以为他们会蠢到用自己的生命祭祀裴蕾女神①吗？我们担心他们想利用这次火山爆发进行某项实验。当然啦，我们的时间还是比较充裕的，目前最大的问题是8区能调遣的只有三个人，我是team leader。”红叶指着自己，又指了指琉璃，“除了我们两个 ，剩下的那个家伙你也认识，火龙，他负责情报搜集。那几只’小老鼠‘实在不安分，且情况不明，我们的人手显然不够，原本打算找11区的协助，毕竟他们是地主，结果讯息发出去三天了，连声狗叫都没有收到。”说到此处，红叶的表情扭曲了。 夏念默默点头，丝毫不怀疑11区的家伙们很快会遭殃。 “到时候你只要在老鼠窝外面晃一圈就行了，剩下的就交给我和琉璃。”红叶探身，手臂环住夏念脖子，说，“大概情况就是这些，怎么样，这次的工作很轻松吧？” 掩护吗？夏念满头黑线，大姐，在你这样诡异的比喻下，谁能抓住有价值情报啊……“前提是在那之前我没有被你勒死的话……”夏念忍不住吐槽，伸手在口袋里摸出皱巴巴的照片，那背后写着的酒店地址，应该是某个豪华度假村吧？再看车窗外，眼前的路却是越来越荒凉，荒无人烟到可以顺便弃个尸什么的…… “这些字是我写的哦！”红叶夺过皱巴巴的照片，骄傲地扬起下巴，说，“怎么样？有进步吧？” “呵……呵呵……”看着扭七扭八的汉字，以及女人满怀期待的眼神，夏念干笑，不敢给予评论。能看懂这些字，应该说是他的辨识能力有进步吧…… 组织内的通用语是英语和法语，中文则凭借庞大的使用人数成为必修语，而汉字的地位更特殊，一来是中文的记录媒介，二来是世界上唯一还在流通的古老象形文字，因此极受重视。 “你所谓有趣的东西是……？”夏念试图转移话题。 “哦，那个啊，等完成任务后才能揭晓。”红叶的眼神不经意地闪烁。 夏念本不抱希望，也就不会过于坚持。 车在路边停下，琉璃戴好墨镜下车，夏念也跟着打开车门。他们停车的地方，走十来步就是海岸，再走十来步就是太平洋。四下无人，一艘小型快艇静静停泊在岸边。 琉璃面无表情，大墨镜遮住了他半张脸，很不搭调的花衬衫在风中凌乱，破坏了他的英勇就义状。他淡淡地吐出两个字：“上船。” 夏念掩面，这回又是什么？cos偷渡客吗？ 上了游艇，这次换红叶驾驶，留下夏念与琉璃在船尾大眼瞪小眼。红叶的驾驶风格就和她的个性一样，暴力。马达声响起，快艇飞速驶离岸边，瞬间卷起的海浪拍打着船身。风太大了，夏念眯起眼，往后退了一步，这速度，自杀式袭击也不过如此啊。 夏念转身想要回舱内，大风大浪的，他一点也不想和一尊大冰雕来一段泰坦尼克号。刚走两步，巨大的爆炸声乍响，热浪袭来，海面翻滚得更加厉害。那个方位，是他们上船的岸边。夏念没有回头，默默地走进船舱，从背包里拿出笔记本电脑…… 刚才下车的时候，夏念瞥到琉璃扔了个东西在座椅上，一个状似小型炸弹的东西……这就是琉璃的作风。 只是，尼玛！下车到现在只有一分钟啊！夏念无语凝噎，真该叫那些成天数落他是破坏狂的老家伙来看看，什么才是真正的暴力破坏分子！ 与此同时，一艘从美国港口城市圣迭戈出发，前往夏威夷大岛的游轮，此刻正悠然地航行在太平洋之上。天气不错，游客三三两两在甲板上休憩，其中，一名褐发的少年尤为显眼。他独自一人靠在栏杆前，注视着前方那似乎永无止境的海面，湛蓝而深邃。他对周围人投来的，或好奇或惊艳的目光毫无反应。虽然还只是个十六七岁的少年，身材也偏纤细，但那精致的五官还是叫人移不开眼，再过几年，必定是个祸国殃民的货。 少年的四周有一圈小小的真空地带，一股无形的低气压让靠近他的人感到不适。少年并不是在装深沉，他就像一匹孤傲的小兽，冷漠，敏锐，散发着野兽的魅力与威胁，永远和人群格格不入。 一名老者面带微笑，踏进那小小的真空地带，轻摇手中的酒杯，对少年说：“要不要来一点？” 少年微微摇头，高脚杯中那透明的液体散发出的气味让他感到不舒服，不是肖恩爱喝的威士忌，是他从未见过的烈酒。 老人轻笑，将酒杯贴近唇边，仰头，一口饮尽。“哎呀，真是不得不服老了啊！”浓烈的酒劲呛得他忍不住吐舌头，略显苍老的脸上却因此焕发出几分活力，像个永远长不大的孩子。“我记得肖恩那老家伙也是个酒鬼。” 听到熟悉的名字，少年的身体有瞬间的僵硬，海风吹乱了他的头发，耳边是一群陌生人的低语。这一切都是这么陌生，陌生的海，陌生的人。而他熟悉的那个人已经不存在了。是的，与他相依为命十几年的肖恩死了。在临死前，肖恩把他托付给了眼前这个叫苍甲的老人。 “靠他那破心脏，能活这么多年已经是个奇迹了。” 没有得到回应，苍甲并不恼怒，他上前轻拍少年的肩膀，“怎么样少年，大海很神奇吧？这世界上还有许许多多你未曾见识的事物，不要被过去牵绊住脚步，你的路——在那里！”老人指着海天一线的尽头，慷慨激昂，他放弃快捷的飞机改坐游轮，就是希望这孩子能借此熟悉这个世界。不料，他的行为只是引来不少好奇的目光。 老者眼巴巴等着，少年望向远方，许久，他的回答让苍甲想吐血，“我不会游泳。” “咳咳，没，没关系。我为你找了个代导人。”想到某人，苍甲努力保持慈祥笑容，“我相信他会是个出色的代导人和伙伴，你会喜欢他的。” 「伙伴？」也许是被老人所感染，少年点头，心里有了那么点期待。 “还有一天才到夏威夷，那么在此之前，涯，好好享受你的人生吧！”说完，苍甲拿着空酒杯往餐厅方向走去。在旁人看来这位风度犹存的老人此刻内心忐忑，果然，说谎骗单纯小朋友会良心不安啊。 “阿嚏……”夏念打了个喷嚏，揉揉鼻子，该不会着凉了吧？旅途没有他想象中漫长，不到一个小时，游艇就恢复了平稳。一道阴影斜斜地挡住了光线，“下船。”琉璃的声音在他头顶上方响起。这回夏念抱起背包果断弃船，没有丝毫磨蹭。 “豪华度假村！”名副其实的豪华度假村啊，豪华得能闪瞎人眼，夏念抱着背包仰头飘飘然傻笑。 前来迎接的侍者古怪地看了一眼这个东方人，无视，转身微笑着询问琉璃。 注：①裴蕾女神：波利尼西亚文化中的火山爆发女神，由于夏威夷由火山爆发而形成，且至今仍有活火山，因此夏威夷极为推崇这位女神。 第三章：被坑了 晚上，夏念奋战完豪华大餐，正腆着肚皮消食，房门被叩响。打开门，“东南亚8区”三人组华丽丽在他门外集合，妖娆美女、混血帅哥，以及黑瘦小矮人的诡异组合。 “嗨，好久不见。”矮个子男人打招呼道。 “好久不见。”夏念侧过身把三人请进房内。 虽然代号很有气势，但负责情报搜集的火龙其实是个身材矮小的大叔。没有废话，琉璃直接表明来意，他的办事效率绝对一流。短短数小时就制订了两套行动方案，计算精准，叙述也相当简洁清晰。 “明白？”交代完毕，琉璃不放心地询问不靠谱外援。 “噢，明白！”夏念点头，整理着刚得到的讯息，比起红叶，琉璃叙述得清晰多了。大概情况是，总部印度的某研究所在火山带建立了一个分部，对外宣称研究火山地质，实则涉及人体组织再生与改造等非法研究，他们在东南亚诱拐了劳工进行人体实验，红叶等人就是跟着这条线追查到这里的，美国政府对此是否知情尚不得知。这次的任务是取得资料，破坏研究所。届时事先潜入的火龙会里应外合，而外援夏念负责的部分是引开外部守备人员。 “那么，没有特殊情况的话，行动时间定在后天凌晨两点。在此之前，请务必保持联络器开启。” “等等，为什么还要等一天？还有，我没带那玩意儿？”夏念记起出门前把组织通讯器塞在了枕头底下。 琉璃掏出自己的备用通讯器扔了过来，“因为火龙需要时间修改研究所电路，而凌晨四点至六点火山爆发，研析部的分析表明研究所不会被波及，但我们需要给公众一个它消失的理由。”不爱说话的琉璃又解释了一番，看得出来，他对不靠谱外援还是很有耐心，或者说是很不放心的。 “什么？”夏念手一抖，差点没接住。开玩笑吧？在他的认知中，天气预报、火山预报之类的专家都是靠晚上做梦来推算的，那准确率连鬼都不信。 “研析部发来的报告，署名是Yukawa①，那个差错率为0的Yukawa。”猜到夏念的顾虑，火龙回答，双眼呈崇拜状星星眼。 “……”夏念噤声了，被火龙的表情深深恶心到了。不过，Yukawa，好吧，汤川唯那货不是人类…… 半夜下起了暴雨，劳碌命的火龙连夜离开。雨一直到第二天下午才停，夏念站在落地窗前，虽然天空晦暗，下面的人造沙滩上还是不时有几个比基尼女郎走过。口袋里的通讯器发出震动，伴随着“滴”的一声，琉璃的声音从那看似耳钉，实则为通讯耳机的东西里传出，严肃得略显呆板，“准备出发。” 电视里，主持人播着新闻：“我们从火山观测站得到最新情况，基拉韦厄火山地质活动活跃，近期有可能大规模爆发，届时我们能观赏到……”不等她说完，夏念关掉电视，对着镜子理了理衣领。 小型快艇在太平洋上夺命狂飙。天色很快黑下来，休息舱投出的光亮显得那么渺小，两只雄性生物面对面坐着，面瘫兄琉璃低头擦拭着他的宝贝手枪，装备部出品、独一无二的手枪，夏念则在一边发呆，脚边放着一把改装过的格洛克18和几件临时分配到的装备。他的枪法不差，但他对枪械没什么感情，往往是用完就扔，扔了再领。此刻，他双眼无神地望着前方，将发呆这一人类与生俱来的能力发挥到了极致。 “难道没人告诉过你，这样盯着别人的搭档是很不礼貌的吗？” 夏念回神，正巧与琉璃的视线相撞，海风呼啸，后者的面瘫脸有瞬间的崩裂，默默无语，琉璃又低头捣鼓起他的装备。 “别开玩笑了……”夏念本想说“白送我都不要”，但考虑到被谈论的某人就坐在离他一米不到的地方，便改口说，“你红叶大人的搭档，我怎么敢惦记。” “这还差不多。”声音渐近，红叶轻松地走在颠簸的甲板上，如履平地。夏念回头时，红叶已站在他身后，微笑着说道：“不过话说回来，你真的不打算找一个搭档吗？” “不打算。” “为什么？”夏念不假思索的回答勾起了红叶身为女人的八卦之魂。 “为什么要找？” “为什么不找？” “为什么要找？” “为什么不找？” “因为我不想找。” 红叶一时语塞，停止了这没营养的对话。这还真是个很主观的回答，这人有时候固执得可怕啊！ “多一个人在身边不会那么无聊啊……”红叶提出一个蹩脚理由。 “我还是算了吧！”夏念抹汗，找了一个惜字如金的冰山当搭档的人，说出这样的理由，实在是没什么说服力啊。夏念回过头的同时，突然意识到一个被他忽略了的问题，“你在这儿吹风，那谁在驾驶室？” “呵呵……”红叶笑得很妩媚，“你说呢？” “喂，大姐，你别开玩笑啊，这鬼地方有暗礁！”夏念这回真的惊恐了，水性向来是他的弱项，更糟糕的是，乘风破浪中的快艇此时剧烈得摇晃了一下。 “呵呵。”红叶还在笑，夏念的表情让她小得意了一把，她也不再故弄玄虚，说道：“别小看这船，它可是花了我大价钱精心改造过的，自动导航、回避暗礁完全不成问题。好了，言归正传，我刚收到火龙的消息，我们的路线得修改一下了。”说着，红叶从怀里取出手机，简单调节后，她将手机递到两人面前，一张手工绘制的简单地图呈现在屏幕上，红色的线条指明了行进路线。琉璃淡淡扫了眼，眼神若有似无地掠过夏念，没有发表意见。 “不会有问题吧？”夏念脑补了一下原先的路线，有点不安，这变化是不是有点大啊。 “你在怀疑什么？”红叶夺回手机，开始批评眼前人，“你是怀疑火龙的情报还是本队长的决定？身为团队中的一员，对团队没有基本的信任，你不觉得可耻以及可悲吗？” “……”这女人发什么神经？夏念摸摸鼻子，灰溜溜地躲到角落收拾起装备。 在茫茫太平洋上漂泊了近三个小时，三人终于靠岸。看了眼手表，此时已将近晚上10点，三人不多话，继续赶路。此处荒无人烟，天空又无星月，黑得伸手不见五指。三人戴上夜视镜，也只能勉强辨清10米内的事物。琉璃走在最前，红叶紧随其后，夏念垫底。三人分别间隔两步之距，这样既能相互照应也不会妨碍彼此行动。由于刚下过一场暴雨，山路泥泞，三人又不走寻常路，一路连走带爬，终于在凌晨一点前见到了远方的光亮。琉璃停下观察了一阵，三人便在黑暗中继续摸索着前行…… 研究所东面背靠着一座小型死火山口而建，西面是正门，南北各有一个侧门。三人在外围观察了一番，正如火龙提供的情报，正门看起来最为松懈，想必是安装了什么厉害的大杀器，反倒是南面的侧门守备人数最多。 “果然有古怪。”红叶看着南面侧门外来来去去的印度阿三，憋了半天才继续说，“实行计划A。”她略带笑意的声音令夏念有种被算计了的感觉，但眼下已经是骑虎难下，夏念只好默默祈祷，自求多福了。 三人又大致摸索了一遍地形，最后在正门外分道扬镳。红叶琉璃一组前往北门，夏念则被派去最为凶险的南门。分别前，琉璃又顺手在正门外围留下了两颗定时炸弹。简直比扔张餐巾纸还顺手。 夏念眼皮直跳，丫的，这货淡定的面瘫下实则是个疯狂的炸弹客啊！ 所谓的计划A，即是——凌晨2点，研究所所有照明系统瘫痪，这自然是火龙的杰作，红叶及琉璃便趁机从北门突入，三分钟后，备用电源启动，照明恢复。此时，正门外的炸弹恰好引爆，进一步转移视线。这样一来，研究所的守备力量必定会被分散一些。然后，不出意外的话，20分钟后，夏念在南门外进行骚扰，让对方误以为中了声东击西，即使不上当，以他们对南门的重视，守备必定会回撤。此时，8区三人组再从北门突围，以这三人丰富的斗争经验，自然不会有问题。于是，四人汇合后跑路，如果印度阿三坚持不懈，死追不放，那么火山差不多要华丽丽地爆发了，混乱中有一百种方式逃脱追击，说不定裴蕾女神会有兴致找印度阿三们一起吃个早餐。于是，game over！ 凌晨2点整，研究所照明设施不出意外的突然熄灭，无声地宣告了行动开始。 南门外，守备人员迅速打开了手电，人手一只，分成两队，警惕地四下巡视。夏念算得上是单兵作战经验丰富的行家了，一看这反应，意识到这些人显然也是训练有素，不由得又靠边挪了挪。突入二人组似乎没有引起多大动静，很快，三分钟过去了，光亮再次降临。只是这一次，伴随着探灯亮起的，还有剧烈的爆炸声。一时间，整个研究所像是从沉眠中突然惊醒。 夏念目睹那个疑似队长的人拿起对讲机，嘴巴张合，很快又将对讲机放下。在这样的情况下，其余人继续着自己之前的工作，虽惊不乱。夏念稍稍惊讶了一下，之前太小看这群印度阿三了呢。 夏念听着里面时不时传出一声爆炸声，心想里面那三个倒是挺顺利的，百无聊赖之下，他也观察起了里面的动静。这间研究所虽然不大，但从门口到里面的建筑还是有一定距离的。夏念目力所及是一栋三层楼建筑，独立于其他建筑，隐没在这个黑暗角落，毫不起眼。 这些家伙究竟在守着什么呢？夏念不由的开始好奇。他此刻的配制算得上一个精锐恐怖分子，腰缠十数件杀伤性武器，大到炸弹，小到匕首，零零总总环了一圈。有了这些东西，夏念有信心能大闹一番后逃之夭夭，他的落跑功力绝对是独树一帜的啊！ 但往往计划赶不上变化，眼瞅着第二拨人朝这里赶来，手里豪迈地举着冲锋枪，夏念忍不住在心里问候对方家人，二三十人他对付起来还游刃有余，要是对方来个百人围攻什么的，他可够呛，但转念一想，自己原本的目的就是吸引火力，眼下这变故，他还没出手，人就往这里涌，那似乎……就没有出手的必要了吧？ 这样想着，夏念赶紧尝试联系琉璃，连接成功，通讯器那一头却很安静，安静得连喘气声也没有…… “靠靠靠！不会挂掉了吧？”究竟是谁不靠谱，夏念纠结了，一种不好的预感无法抑制地强烈起来。 印度阿三早已集结完毕，那栋三层建筑外的探照灯也亮了起来，五十人开外的阵仗对这么一间研究所来说是相当惊人的，何况还有那些附身于黑暗中的身影…… 通讯器那头一直没有动静，夏念没有心思好奇了，人在纠结的时候，时间总是过得特别快，转眼指针就到了凌晨2：20。“滴滴……滴滴……”，毫无预兆的，通讯器响了，夏念的心也彻底凉了，最后的一丝侥幸就这么幻灭了。这声音不是来自他的耳机，通讯器那忽明忽灭的白色灯光更是彻底出卖了他，夏念觉得自己就像一个半luo的小萝莉被一圈色大叔包围了。他捡起地上的手枪，另一只手迅速摸向腰间的催泪弹…… “太无耻了！”夏念想起了琉璃随手放炸弹时的淡定样，泪流满面。原来某人不仅是炸弹狂，还是个出卖起人来无比淡然的腹黑。 其实，只要夏念好好想一想，还是很容易找出不合理的地方，比如，11区的家伙们为什么没有回应，又比如，红叶为什么单单找他一个人，还贴心地帮他买好机票，变向定死他到达的时间？ 很可惜，出于信任和惰性，夏念并没有对此耗费脑细胞。 同一时刻，黑暗的山路上，有三条人影正迅速地远离这是非之地。 “这么做没关系吗？”还算厚道的火龙大叔心有不安，回头望向山顶那片明亮。他们的任务到此已经结束了，但他在研究所混了些天，深知那群疯子弄出来的是什么样的怪物，那不是凭一己之力就能解决的。 “别忘了研析部的报告，Yukawa对这次任务的第一推荐人选就是夏念，并且这也是苍甲大人授意的。”红叶对此丝毫不在意，“如果他死了，呵呵，那只说明那两位大人失策了，是吧琉璃？” 跑在最前面的琉璃似乎没有听见，火龙却打了个激灵，他仿佛看到了女人嘴角的笑意，果然是最毒妇人心啊！言下之意，无论夏念是生是死，第一仇恨目标都轮不到他们三个头上。不过……既然是Yukawa大人的意见，那绝对没有错的可能嘛！火龙自我催眠般地点点头，安心地加快了脚步。 注：①Yukawa：罗马音，日语中即为“汤川”这个姓氏，文中也就是小夏前文中念叨的那位。 第四章：相遇于火舞之中 “别激动别激动，冲动是魔鬼！我说你们真的不考虑先去救一下火……啊哟！”夏念抱头鼠窜，天时地利人和，他一样也没有，也只有狼狈逃窜的份。 原本，夏念是有机会跑掉的，单兵机动性强，又有常人无法比拟的反射神经，只是，不怕神一样的对手，就怕白眼狼一样的队友啊！出卖他就算了，用不用连催泪瓦斯也给劣质产品啊？这根本就是想借刀杀人玩死他吧？ 伴随着研究所各个点的轰然爆炸，火光映亮了整个火山口，震颤的大地和滑落的土块让人有火山提前爆发的错觉。这一刻，夏念享受到了万众瞩目的待遇，那一双双充血的眼睛，一张张扭曲的脸，无不诉说了它们的主人想把破坏者生吃活啖的冲动。 “哟，小子，怎么弄得这么狼狈？”不知何时到来的苍甲站在远处，大声招呼道，听那口气，很有点幸灾乐祸的味道。他身侧的少年看着这混乱的场面，微微蹙眉。 夏念这才注意到还有两个站着看戏的，差点没气晕过去，“原来是你这卑鄙无耻的老家伙陷害我！”如果可以，夏念很想把鞋底糊那老家伙脸上。 “呵呵，年轻人火气大不是好事啊！” 杂乱又愠怒的呼喝声里，一个火人从那三层建筑里走了出来，近2米的身躯，除头颅以外均覆着着火焰，隐约可见赤红的皮肤，另有两名身着白大褂的研究人员紧随其后，匆忙赶来，那火人面容狰狞得像地狱来的魔鬼。 “什么鬼东西？”夏念分神了，左胳膊被击中，疼得他脚步一个踉跄。 “呵呵……”老苍甲不见慌乱，很绅士地撑起一把黑伞横在面前，子弹撞击伞面，发出“砰砰”声，纷纷落地。 另一边的夏念可就凄惨多了，那火人已经奔到他面前，拳头挟着火势虎虎生风，不用怀疑，那火擦着就燃，近距离下更能感受到炙热的温度不是唬人的，最讨厌的是，那些印度阿三似乎有用不完的子弹，搞得他束手束脚…… “喂……苍甲大叔，苍甲大爷！”夏念终于求饶。 老人露出得意的笑容，“涯，去帮他一把吧。”目送少年离去，他自己却依然站在原地，收敛笑容，不急不慢地说着，“那东西是他们破坏人体组织细胞，强行植入耐热寄体，导致基因突变后的产物，对火以及高温有一定免疫力和控制力，虽然还能活动，但没有自己的思想，严格意义上说已经不是正常生命体了，现在，我给你的命令是——销毁。” 出乎意料的，回答他的不是夏念，也不是那名少年，而是负手立于一旁的白大褂：“哈哈哈，蠢货，这是挑战人体极限的杰作！他能用火焰把你们烧成灰烬！哈哈哈，蠢货！哈哈哈……”那男人笑得极其夸张，状似疯狂，让人很替他担心下一刻会喘不过气。 然后，诡异的事情发生了，那人真的一口气没接上去，胸口剧烈起伏，两眼一番，倒在地上没动静了。 笑声戛然而止，而这只是个开始。 有了少年的帮助，夏念轻松不少，他对少年能徒手挡子弹感到惊诧，忍不住在心里腹诽，「哪来的小怪物，还自带防弹的？ 」但夏念很快集中心神，因为那火人又朝他扑了过来。要是被那双燃烧着火焰的手抓住，被烤熟一块是难免的，幸好那火人的动作并不灵敏。夏念从腰间抽出一把小巧的折叠刀，弹开刀刃，几下虚闪后向右跳开，躲过炙热的火焰攻击，趁那火人停下脚步回头的刹那，手一扬，下一秒，那折叠刀便插入了对方柔软的喉管，一击命中，夏念并没有停下动作，出色的反射神经让他在几乎刀出手的同时，举枪，按下扳机…… 子弹无误地穿透对方的太阳穴，之后才是一声枪响。 “确实是一群蠢货。”老苍甲收伞，潇洒地玩了个花样，一派绝世高手的模样，他附近的几个印度阿三也很配合地顺势倒下。 “靠，装什么十三！”夏念捏着鼻子，一瘸一拐地走近，对老家伙装腔作势的行为相当之鄙视。夏念自然清楚苍甲老头不可能挥挥手就摆平几十号人，那些人早就中了红叶那女人的毒气弹，只不过恰好这时候发作罢了，这也是夏念要捏着鼻子怪腔怪调说话的原因。 “那小鬼哪来的？”夏念毫不避讳地指着不远处的少年。 “我来介绍一下。”老苍甲招呼少年过来，指着夏念对他说道，“涯，这位就是你今后的代导人，他将负责你的工作评定和一切生活事务，你可以叫他老师、前辈，或者夏念，随你高兴吧！” “喂喂，死老头你在胡说什么啊？阿尔茨海默病①发作了吧你……”夏念愣了一秒，然后叫嚣。 “至于工作……”老苍甲无视他，和蔼地对少年解释着，“具体的我已经在路上说过了，像今天这样的算是比较高难度，通常是一队人合作，唔，你刚才的表现就非常好！perfect！”老苍甲竖起大拇指。 “我才不要带小鬼！”某人继续叫嚣。 名为涯的少年点头，好奇地打量起他的代导人——凌乱的鸡窝头，裤子和鞋上蹭了不少污泥，白衬衫更是凄惨，不但脏乎乎，更是被火燎到，一块块的焦黑配上胳膊上的血渍，腰上还很搞笑的环了一圈零碎东西，此刻正满脸不爽地叫嚣着…… “我不要带小鬼！我不要当保姆！我拒绝！我拒绝！” 这形象绝对称不上好，但涯并没有失望或者不高兴的情绪，比起在总部短暂受训时见到的那些精英分子，这人给他的感觉更好些，没有那种倨傲又警惕的疏离感。但同时，对这位代导人，涯又不知该如何表示自己的友好，他有记忆起就一直住在英格兰北部靠近苏格兰的山区，那里人迹罕至，能与他说话的只有老肖恩以及肖恩制造的几个机械人，当书本中记录的文字和线条构成的图画变成真实立体的世界，涯突然发觉他所知的一切知识是那样的遥远，一点忙也帮不上。就像此刻，面对这位不怎么喜欢自己的代导人，涯不知所措了。 “我没记错的话，这孩子刚才救了你一命。”老苍甲说道。 “你还好意思说这个，是谁指使8区的混蛋陷害我？”夏念炸毛了。 “你也看到了，这孩子的反应、判断不比你差，身体素质和力量也是一流的，他缺少的只是一些临场经验，这方面由你来指导再合适不过了。” “……”夏念不想搭话了，那纯粹是浪费口水，他怎么会听不出来最后那句是老家伙在讽刺他的落跑功力。 “如果你坚持拒绝，我也尊重你的意见。”老苍甲话锋一转，叹息状，“不过这样的话，今天你就得自己想办法回中国咯！希望不要象上次那样迷路，哦，或者你可以试试看站在海边发SOS……”说着，还用特别担忧的眼神扫了夏念一眼。 夏念瀑布汗，陷害加无赖，这老家伙完全是没下限的，而且是不达目的誓不罢休那种。 涯见他不说话，便伸出手，他记得东方人是这样表达友善的。 夏念嘴角抽抽，这双手可是连子弹都挡得下的呐！他抬头，第一次认真观察眼前的少年，很年轻的脸，褐发褐眼，漂亮的五官没有明显的种族特征。夏念的视线最后落在那双眼睛上，他微微皱眉，那双浅褐色的眸子让他记起了某些不愉快的回忆。 火势在沉默中疯长，就这么片刻时间，整座研究所已是一片火海。 老苍甲是人老成精，看情况差不多了，他决定在火上浇把油，“小子，你要闹别扭到什么时候？你其实是害怕才不敢带新人吧，啧啧，看看你的样子，这么点小事都搞不定，一个失败的改造人就把你打得这么狼狈，怎么？是不是挺怀念这情景的？啧啧，如果那小子还在……” “闭嘴吧你。”夏念打断老人的话茬，看着少年伸出的手，略一犹豫，还是和涯握了握，顺口说道，“会说中文吧？你可以直接称呼我的名字。” “嗯，”涯点头，“接下来要怎么处理？” “这个……”夏念汗颜，他这个带到人第一个问题就被问倒了啊。 涯说的是地上的几十号人，老苍甲悄悄对涯做了个“V”的手势，又恢复了高深状，笑道：“呵呵，我早安排好了。”语毕，吹响口哨，黑暗里便走出十几号人，高矮胖瘦不等，身着统一的花衬衫和草裙。 组织里没有比11区的更有创意的了，夏念掩面，他真的一点也不想知道还有多少人窝在角落看了白戏。 “抓到5个。”为首的中年人用不太流利的中文说道。 老苍甲含笑点头，“这里就麻烦你们了。” “是。” 于是，老苍甲带着夏念和涯毫无责任感地拍拍屁股走人了。之后，老苍甲向夏念草草交代了涯的一些信息后，再度毫无责任感地独自离开，据说赶着出席某重要会议。 夏念看着老苍甲离去时脸上掩饰不住的欢脱与急切，外加多年来的知根知底，断定老家伙只是等不及去鬼混罢了，碍于自己现在身份不同，也是代导人了，而涯就站在身边，夏念没有拆穿老苍甲的谎言，只是，夏念再次望天叹息了。 当地时间凌晨4：28分，基拉韦厄火山带震动，岩浆自地心喷涌而出，如同无数条遇物则噬的火蟒蜿蜒而下，被火海吞没的研究所掩藏在其中，组成一曲明艳而残忍的火之舞。夏念和涯站在驶向夏威夷大岛的船上，朝霞在两人背后染上一片红晕。 注： ①阿尔茨海默病：俗称老年痴呆。 第五章：怪才与八卦狂 悲催的回忆到此结束，伴随着自动门开启，马里诺格从驾驶室走了出来，如释重负般的说道：“两位，我们到了。” “咔嚓”，回答他的是一声脆响，涯正在啃最后一只苹果。夏念一手支着脑袋，也不说话，用一种看白痴的眼神斜视马里诺格。 “我说到了，你们听不懂吗？”马里诺格很不高兴，他还从未像这样被人蔑视过。 “大叔，你觉得两个小时能从上海到列支敦士登①吗？我不记得近期总部有挪过窝。”夏念也不高兴，不是这大叔智商有问题，就是对方觉得自己的智商存在严重缺陷。 马里诺格也意识到这之间存在的问题，辩解道：“我不知道，我只负责把你送到这里。”说完，他又觉得这回答不妥，显得自己很傻气。果然，那张欠揍的脸上露出了更加鄙视的表情，马里诺格默默泪奔。 “真是……”夏念拍拍涯示意他跟上，舱门打开，只一眼，夏念就认出了这是什么鬼地方。茫茫太平洋上的一座小岛，隶属研析部。“小心点。”夏念关照涯，这是汤川的地盘啊，那家伙的存在本身就是一件相当危险的事。 不远处站着几个人，旁边是一架直升机，看样子也是刚到，几束探照灯自他们背后正对着这边打来，夏念抬手挡了挡光线，一时没认出几人。 “嗨，夏，好久不见啊。” “咦？”夏念看清和他打招呼的人，颇感意外。那是个三十多岁的男人，长着一张大众脸，不，大众脸已经不能描述他的深度，那张脸，别说在他的老家美国，就是在中国，只要他往人堆里一站，你也很难再把他找出来。和夏念打过招呼后，男人立刻把注意力转移到跟在夏念身后的少年身上。 同样意外的还有马里诺格，男人对夏念的态度让他疑惑了，不过是个9区的执行者，小喽啰一个，需要这么客气吗？听那口气似乎还很亲热的样子，要知道，这个看似没什么存在感的男人可是位了不起的大人物啊，组织现任情报部负责人“蓝鸟”是也。马里诺格在某次任务中曾有幸与这位负责人有过一面之缘，为此他兴奋了好几天。可现在呢，这个没礼貌的东方人还一副爱理不理的表情，太可恶了！他以为他是谁啊！？ 不爽归不爽，马里诺格还没忘记自己的职责，他将手下递来的一个纸袋又转交给蓝鸟，同时，几名工作人员就今晚的收获，三个人两只手提箱进行了交接。 “我说老汤（Tom）啊，你怎么也来了？”夏念很快从惊讶中回过神，问蓝鸟。 只见后者一脸苦逼相，“你又暴露我身份，叫我蓝鸟。” 夏念鄙视，“就你这烂大街的名字还需要个屁的代号啊！” “……”蓝鸟无语，他隐约在夏念身上看到了老苍甲气死人不偿命的嘴脸，潜移默化什么的太可怕了！ “那我叫你老鸟怎么样？” “……”，蓝鸟再度无语了片刻，“算了，还是叫老汤吧……” 还没走远的马里诺格脚步一个踉跄，这个……这小子绝对会被情报部抹杀的吧？ 没等夏念再开口，就有人上前催促，作为客人的几人只好跟上。这地方夏念是来过几次的，但他讨厌来这里，一来很危险，二来很麻烦，进来的第一件事就是被要求缴械，这绝对不是一个让访客高兴的提议。 穿过停机坪，面前是几条岔路，每条路看起来都是一模一样的。那几名研析部的工作人员为夏念等三人指了条路后就与他们分道扬镳了，态度之轻慢随意，堪称研析部的典型。 “呵呵，Yukawa的部下嘛。”蓝鸟忍无可忍吐槽了一句，随后将充满希望的无辜眼神投向夏念。 涯还什么都没闹明白，也看向夏念，这孩子基本就是张白纸，不用装眼神就很纯良。 于是，夏念负责起了领路工作，三人之中，就属他对这鬼地方最熟门熟路，这鬼地方，没个认路的是不行的。 点点灯光穿插在密林中，隐约能看到远处房屋白色的尖顶，夜晚看起来尤其梦幻。梦幻得一不小心就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死的……因为，这很大部分是拟真出来的光影效果，小岛自带的密林经过精细的计算布局，配合上声光系统后，看似平地的地方可能就是个悬崖，而一块拦路的大石也有可能是一个入口，当然了，那也有可能真的只是块石头。这些真假难辨的光影效果日夜交替，呈半圆状将整座岛包裹其中，即使从上空俯瞰，看到的也只是假相。而这些带有磁干扰的蜃影，同样对雷达有效。可以说，外人所看到的，只能是主人希望被看到的。而想要穿过这片迷宫，必须熟知其中的规律，外加仔细辨认一草一木的变化。夏念经过几次惨痛的经历，基本上这辈子是不会忘记这变态的布局了。 这一庞大体系的创造者，也是此处的主人，Yukawa，为此取名为——米诺斯的幻影迷宫②。 “我说老汤啊，这件事搅和得越来越大了啊。”只剩三人后，夏念对蓝鸟说。 “呵呵，是啊。”蓝鸟笑，却不接话。 “你特地赶过来，是计划有变吗？”夏念问。 “呵呵。”蓝鸟纯良的脸上划过一丝狡黠，“你就别费力气套我话了，等下你想不知道都不行。” “我才没想套你话什么的……”夏念远目，怎么就忘了这是一搞情报的呢，套话什么的可是人家的拿手戏啊！ “呵呵，不介绍下你的新搭档吗？”蓝鸟的目光转向一直没说话的少年。 “带的新人而已。”夏念回答，顺便给两人互相介绍。 “你好。” “你好。” 两人简单打了下招呼，之后，蓝鸟对涯这个没有任何资料的新人表现出了极高的热情，虽然蓝鸟本人坚决否认，但夏念还是体会到了什么叫八卦之魂。简直可怕啊，从生日到兴趣，从种族到性取向，无一不是蓝鸟的八卦点，只可惜涯的交际恐惧症犯了，大部分问题只能由夏念回答，于是，夏念这个代导人深深的惭愧了，几乎每个答案都是“好像……”“可能……”“大概……”之类的含糊其辞，夏念赫然发觉，相处了半个多月，他对涯的情况依然知之甚少啊！ “靠！老汤你是搞情报的还是拉皮条的？”于是，某人恼羞成怒了。 “……”于是，某鸟很有眼色地闭嘴了。其实，身为情报部负责人，蓝鸟最不缺的就是观察力，言辞举止处处小心谨慎，随便说句话也要正向逆向双向思维转好几个圈，也只有在夏念这样的熟人面前才能小小爆发一下八卦之魂。 “说点别的吧，最近有什么花边新闻？”夏念寻找新话题。 “我想想啊。”好脾气的蓝鸟边应着，边整理思绪。 这新闻，自然是组织里的消息。蓝鸟这位堂堂情报部负责人，对夏念来说和八卦记者真的没什么差别。话说美国，后勤部一擅长开快车的兄弟去银行取钱，钱刚到手，撞大运地遇到一抢银行的，劫匪凶悍异常，这位老兄默念“不反抗，不暴露”之六字真言，随大流抱头蹲地上，不想劫匪收拾完钱，目光一扫，手枪一指，“You！”，那位倒霉老兄稀里糊涂成了人质，被劫匪用枪顶着上了辆小破车，“Go！”劫匪报了个地方，用枪恐吓人质开车，那位老兄一番犹豫，本着“我是一个本分人质”的指导思想，还是很顺从地go了，于是，小破车以足以令它散架的速度绝尘而去，然后，三十分钟后，嫌疑车辆在邻州被发现，劫匪口吐白沫不省人事，而那位老兄因车开得太快太顺溜，被认定为劫匪同伙被捕……又说6区那谁谁（男性）去沙特执行任务，凭借高超的化妆技巧以及个人魅力，将一沙特王子迷得神魂颠倒，那谁谁完成任务后不辞而别，痴情王子在全球近三百家媒体发布寻人启事，寻找他的“女神”，并为提供消息者悬赏百万欧元，据蓝鸟说，他来之前那谁谁的同事们已初步达成了将其出卖换酒钱的意向……两人一路扯淡，甚至八到了夏念的熟人，8区的红叶琉璃2人组。 “那两个混蛋……狗男女啊！”夏念磨牙。 “嗯？”蓝鸟嗅到了八卦。 “没什么，你继续。” “……”蓝鸟内心对没能打听到八卦表示遗憾。 此期间，涯虽然没说话，但一直默默听着，乱七八糟的记下了十之八九，孰不知，正常的价值观人生观世界观就这样拍着翅膀离她远去，肖恩爷爷泉下有知必定泪流满面，实在是所托非人啊！原本只是轻微自闭的小孩，就这么被扭曲了啊！ 七拐八拐的走了近20分钟，警报器突然发出蜂鸣，一眼镜男不知从哪个犄角旮旯钻出来，用仪器把三人从头到脚扫了一遍，而后很不客气地宣布涯身上携带了违禁物品，不得入内。而那所谓的违禁物品，是涯的收养人肖恩留给他的一把匕首。可想而知，涯不会随便把它交给陌生人。而研析部的人态度也很强硬，「不交出来是吧？那就别想往前一步」，丝毫不给蓝鸟和夏念面子。闹到最后，涯被单独请去别处休息。 “一把匕首而已，研析部的就这么怕死吗？”夏念很不高兴，涯是他带的新人，研析部这做法无疑打他的脸。 那个把他们拦下的眼镜男很嚣张地走在前面，无动于衷，一副我完全无视你的样子。 “嚣张，太嚣张！”夏念气愤。 “唉……后勤部是奶妈，装备部是苦力，我是跑腿的，你是小白鼠兼炮灰，只有研析部是大老爷。”蓝鸟总结。 夏念泪流满面，“精辟啊，太精辟了！” 注①、列支敦士登：即列支敦士登公国，中欧某小小小国，与瑞士接壤，文中是总部所在地。 ②、米诺斯迷宫：克里特国王米诺斯让手下代达罗斯设计修建的迷宫，结构非常之复杂，里面关着他老婆和白公牛生的牛头人米诺陶诺斯。这是希腊神话里的一段故事，有兴趣的可以去百度一下，挺跌宕起伏的。 第六章：马尔斯 主控室内，一台台仪器环成一圈，中央，巨大的屏幕上快速滚动着正常人无法理解的代码，仔细听的话还能听见处理器高速运转时发出的轻微嗡鸣声 。一名年轻男子坐在座位上，身体微微前倾，纤长的指尖在操作屏上跃动，偶尔抬头扫一眼那滚动着的代码，仿佛他正优雅地弹奏着一曲无声却激昂的乐章。 年轻男子有着十分清秀的五官，从头发到衣着都打理得一丝不苟，那件白衬衫上甚至没有一点褶皱，这也衬得他的脸更白了。那不是正常的白皙，而是一种长期不见阳光造成的苍白，天生上扬的嘴角更是给他增添了一抹怪异的气质，严谨中透着自傲，刻板中带着轻佻。 夏念和蓝鸟被带到主控室的时候，汤川还在一大堆显示器中间忙碌，头也没抬一下。于是，眼镜男、夏念以及蓝鸟只好在一边傻站着等。蓝鸟是没什么脾气的人，让他等就等吧。夏念则是新仇加旧怨，不想搭理某人。至于眼镜男，啧，看那一脸肃穆敬仰状，估计夏念一开口就会被他用眼神杀死。 诡异的沉默维持了将近十分钟，汤川似乎这才注意到人来了，从屏幕后伸出脑袋招呼道：“来了啊，先坐。”语毕，三把椅子自动滑到三人面前，附带一张小茶几。 眼镜男上前几步，恭敬地将一个文件袋递给汤川，并开始汇报情况。夏念注意到眼镜男说的是日语，还是关西腔，在这个全组织推广中文的大背景下，至少也得用通用语英语吧，况且能在外人面前说的，肯定不是机密，那眼镜男这种行为就比较耐人寻味了，排外心理昭然若揭。夏念与蓝鸟对视一眼，不动声色地坐下。事实上，说日语也无所谓，在场的人都是懂日语的，包括夏念这个不学无术的，蓝鸟搞情报，自然需要涉猎多国语言。 眼镜男汇报的确实不是什么机密，是关于涯携带违禁物品被拦下的事以及后续处理。眼镜男叽里呱啦说了一大堆，汤川微点头表示知晓，这人早就缩回脖子继续捣鼓他的研究了。眼镜男说完，站得笔直，标准90度鞠躬，然后目不斜视离开。 一个约莫1米高的小机器人一摇一晃与眼镜男擦肩而过，身前围着迷你围裙，手上端着托盘，其上，三杯咖啡散发袅袅香气。托盘很快被放到茶几上，“请慢用”的电子音随之响起，做完这一切，小机器人迈着“咔嗒咔嗒”的机械步退到一边。 汤川起身，揉着肩膀走来，脚步虚浮，另一手拿着那个文件袋。 “呵呵，工作真辛苦啊！”蓝鸟起身表示问候。 “嗯。”汤川只发出一个鼻音，理所当然地点头，脖子发出咯咯声，显然是长时间没动弹过。 “那说正事吧？”蓝鸟说，无视某人的不谦虚。 汤川端起咖啡喝了口，扫一眼淡定喝咖啡的夏念，从文件袋里取出一叠A4纸，放到茶几上，说道：“先看看这个吧。” 蓝鸟拿起，一张张翻看起来，看完后恍然道：“原来如此。”说着，他拿出马里诺格交给他的纸袋，“这是刚才截获的，想来是大同小异的讯息。” “嗯。”汤川赞同，同时含笑看夏念，“不过这次没有伤亡，也算一种成功啊。” 夏念被某人算计的眼神看得不自在，心里郁闷，一口灌下所有咖啡，杯子很有气势的往茶几上一拍，结果就听小机器人的电子音“滴滴”乱叫，“主控室疑似遭到不明破坏，自动防御系统开启……没有发现入侵者……自查系统将在10秒后开启……”夏念那个囧啊！ “生气了？”汤川问。 夏念不理某坏人，他确实有点生气，但承认就输了。 蓝鸟同志很有眼力劲，一看气氛不对，这两位他都不想得罪，于是眼观鼻，鼻观心，心……专心研究手上的情报吧。 “切，我才不像某人这么幼稚！”夏念回答。 “嗯，果然是在生气啊！”汤川像是得出了某个结论，嘴角更上扬，笑得挺高兴。 夏念冷笑，“那你说我为什么生气？”血淋淋的教训表明，一味的反驳与无视都是徒劳的。 “第一，我对你的笔记本电脑做了点有利于你专心工作的修改，第二，藤原君拦截了你代导的新人。”汤川认真地一一列举，“第三，你怀疑夏威夷的事我在幕后参与，至于第四，你担心我目前正在算计你。”说完，汤川端起咖啡小啜，惬意的表情在夏念看来很欠扁。 “哈！原来你已经幼稚无聊到在别人电脑上动手脚，是不是很有成就感呢？”夏念嘲讽模式开启，抓住一点死掐。 但汤川很淡定，“玩游戏本身才是无聊的表现，中国不是有个成语吗，玩物丧志，我只是阻止你往更糟糕的方向堕落。” “是啊，堕落！罪恶的源头是哪里？哦，对了，你家不是做电子游戏的吗？貌似那个破游戏也是你家公司发行的吧？” “看吧，又生气了。”汤川无奈状。 一直在一边施展无存在感技能的蓝鸟终于看不下去了，这两人分明都是无聊兼幼稚，就不能体谅一下别人忙死忙活大老远赶来的心情吗？他轻咳一声，说道：“夏，你不是想知道找你来的原因吗？先看看这些吧。” 夏念坐下，他原本已经打算踹门走人了。接过蓝鸟递给自己的纸，扫了一眼，只见满页的密码推导公式，夏念不做声，一目十行，然后淡定翻下一页，依然是满页的天书。 “能用人类的语言解释一下吗？”夏念把几张纸揉成团扔到茶几上。 “咳，这个还是我来说吧！Yukawa不介意吧？”蓝鸟见汤川大神没有开口的打算，内心感叹他这跑腿的命苦，但嘴上说不得还是要客气一下。“夏，听说过「马尔斯」吗？” “那个「马尔斯」？”听到这个名字，夏念也不由得正色。 “没错，就是你想到的那个。”蓝鸟点头，叙述起了事情的来龙去脉。 “马尔斯”，这也是一个组织，英文名是MARS，其名取自罗马神话中的战神。其实，说组织并不恰当，“马尔斯”更确切地说是一方势力。“马尔斯”起源于意大利，其历史最早可以追溯到16世纪初，之后也一直在意大利以及南欧一带发展，其鼎盛时期笼络了半数以上的南欧黑势力，直至两次世界大战爆发，“马尔斯”是军国主义蓝图的坚定支持者，战败后元气大伤，改走精英路线，缩小势力范围，政治上也隐去踪迹。这一系列变化并不代表“马尔斯”这个组织就此折服，相反，懂得隐藏獠牙与利爪的恶狼才是可怕的。“马尔斯”与“萤光”的第一次接触发生在20世纪70年代末，在两个庞然大物冷战僵持的大背景下，世界各地陷入小规模混战，“马尔斯”嗅到了机会，“马尔斯”当时的首脑向“萤光”发出合作邀请，在他们看来，“萤光”是和他们性质相同的存在。可惜这一邀请遭到拒绝，“马尔斯”孤掌难鸣，再次受挫。其后，这个组织彻底隐入了黑暗…… “根据我们的调查，「马尔斯」现今至少直接掌控了两个意大利黑手党家族，一个国际军火走私集团，三家专业洗钱公司，一个某国的反政府武装势力，并和多个国家的反政府组织来往密切，这些就是我们截获到的，「马尔斯」通过各种渠道与那些反政府组织联系的重要信息，包括军事部署，甚至还有攻击指令。”蓝鸟指着被夏念随意蹂躏的纸团。 夏念惊，“我听说过他们和泰国某势力也有勾搭，难道是想局部战争全球化？” 汤川接口道：“研析部对此进行了密码破译，但其中很多时间人物地点使用了代号，这种二级密码只有当事人知晓，因此无法完全破译。看得出来，「马尔斯」这次很小心。” 夏念想起那间臭烘烘的仓库，问：“我在上海执行的任务和「马尔斯」有关？” 第七章：先知 夏念想起那间臭烘烘的仓库，问：“我在上海执行的任务和「马尔斯」有关？” “是。” 得到肯定的回答，夏念非但不高兴，反而有想哭的冲动。尼玛，想也知道带走的三个人中只有那个西方人可能会是“马尔斯”的成员，可是……那已经是一具冰冷的尸体了啊！也不对，那人好像说的是法语吧？夏念抱头纠结中。 “他们将要传递的讯息藏在货物中，通过交易送达某个国家，但交易对象并不一定是接收方，比如这次就不是，接收方会通过2到3个周转拿到信息。这样做虽然麻烦些，但安全保密性很高。” “这事很重要吗？我们怎么会惹上「马尔斯」？”夏念感觉自己在明知故问，弄死一个可能是重要情报来源的人，扣的钱一定很夸张吧！嗯？你说应该更注重人权，而不是金钱？别开玩笑了，那种会拿枪对着你扫荡的坏人解决起来一点心理压力都没有。人道主义，那不过是政治家伪善的谎言。 “是「马尔斯」惹到了我们。”蓝鸟神情变得沉重，“9个月前，5区一名执行者在任务中遭遇「马尔斯」，最终导致任务失败，过程我就不赘述了，之后的三个月内，总共有四批人向总部汇报与「马尔斯」发生冲突，且对方似乎对我方计划相当了解，同样的事发生四次绝不可能是巧合。最初，我怀疑我们已经被「马尔斯」渗透，但经过严密排查表明，我们的情报不可能走漏。因此，半年前，组织开始对「马尔斯」进行反截获，结果相当糟糕，4次行动，4次遇伏，即使我们付出惨痛代价，也只得到这些无法完全破译的信息，而对方损失的仅是几个不痛不痒的棋子。另一方面，「马尔斯」对我们的攻击还在继续，你知道这短短几个月我们付出了多大的代价吗？”不等夏念开口，蓝鸟继续说道，“仅半年时间，7死4伤，4名伤员中2人今后无法正常生活。夏，你知道吗，这是一件相当可怕的事，尤其对于我们情报部。” 夏念也沉下脸，这代价确实太大了，大到让他都感到诧异。 汤川默默地把那纸团重新展开、摊平，“所以我才说这次没有伤亡，也算一种成功啊！” 夏念被这举动弄得有点愧疚，转而一想又觉不对，问道：“这事我怎么一点风声都没听到？而且我遇到那几个明显很渣。” 汤川抬头，嘴角的弧度让人觉得这家伙下一句吐出来的一定是嘲讽，“你不知道是正常的，半年才接一次任务，你在9区的日子过得很安逸啊，还记得总部的大门是朝南还是朝北吗？” “胡说，明明是朝东的。”夏念一脸笃定。 蓝鸟很想冲上去揪住两货的耳朵吼：总部四面都有大门！眼看这两人又要开始无意义对话，他赶紧插话道：“几次事件都发生在欧洲、北美洲，夏你不知道很正常嘛，不然我这个情报部负责人也不用混了。唉，还是说正事吧……”蓝鸟喝口咖啡，继续道，“无计可施之下，我们想到了一种可能，预知。” 夏念顿了三秒，皱眉，“你是说……预知能力？” “是的。” 夏念沉默，通灵、预知这类能力早有记载，古今中外都有，只是叫法不一样罢了。算命、占卜，现在被许多人唾弃为迷信的东西确实有其可信性，但这是一种相当玄妙的能力，没有人能说清。沉默片刻，夏念看向汤川，“据我所知，这种能力不能频繁使用，也不可能预知细节，你怎么看？” 汤川摇头叹息，“我对这方面没研究。” “哈，你也有不知道的东西啊！”夏念嘲讽模式自动开启，看某人那种“因我没涉足而导致整个领域落后”的惋惜感就相当不爽啊！ “不过有人有研究。”汤川说，起身，走到正对着的一面墙壁前，按下按钮，一块超大投影幕缓缓落下，汤川几个操作，就见投影幕上出现请求视频对话的提示框。 对方很快就接受了视频请求。画面一闪，陷入一片灰暗，显然对方那边光线很不好，然后画面左侧亮起一片白光，应该是对方打开了台灯之类，一个形似鼻子的诡异东西一晃而过，还没等人反应过来，一张放大版的人脸突然占满了整个投影幕，鹰钩鼻，苍白脸，灰眼睛，眼神阴郁，扭曲的光线在投影幕上看起来更加像鬼片，还是超大屏幕、超近距离的。 “咳……咳咳……”蓝鸟呛到了，直翻白眼，心理素质强如他也吓了一跳。 夏念同情地帮蓝鸟拍拍背顺气，他很庆幸自己在汤川起身的那一刹那猜到了对方的身份。伊斯蒂乔亚，代号布拉卡①，3区审判者，比夏念、汤川更早进入组织受训的男人。拥有预知能力，性格相当不好。算起来，夏念和他认识都快20年了，几乎没见这人对别人有过好脸色，而此人对夏念更是特别的不待见。隔着屏幕，夏念也感受到伊斯蒂乔亚阴郁的眼神扫向自己，有种被毒蛇盯上的感觉。 “嗨！伊斯蒂，你还好吗？我建议你往后退一点。”汤川冲镜头挥手。 伊斯蒂乔亚露出一丝冷笑，却没动，显然对汤川也不怎么友好。 “唉……”沟通无效，汤川只能后退几步，近距离面对那样一张脸，那不是虐待自己的眼睛吗？“能感觉到那位先知吗？”，汤川问。 “我占卜到那个人在中国，我的意见还是一样。”声音有些沙哑，伊斯蒂乔亚的冷笑转变为不怀好意。 “布拉卡的意见是……”蓝鸟想说话，却被夏念打断。 “让我去对付那个什么先知是吧？”夏念现在终于明白了，敢情这次还真不是汤川这货陷害自己。再怎么说，汤川不至于让自己真的去冒险，这货最喜欢设计小圈套，暗中捉弄，看自己吃瘪，但伊斯蒂乔亚可真难说了，保不准会临场倒戈，勾结“马尔斯”弄死自己。 “其实……”蓝鸟刚开口，却再次被打断，这次打断他的是汤川。 “对，因为他说他见过的人里，你是唯一看不到未来、算不出过去的，凡是和你有牵连的人或事，轨迹也会变得模糊难辨。”汤川也干脆不去搭理伊斯蒂乔亚，转过身背对镜头道，“之前那个任务可以说是一次试验，你成功了，就你所说，你的任务完成得很简单，这是把你送到我这里的前提。为了以防万一，所有指令都是临时发布，为此，后勤部和情报部都临时抽调了人手，总部安排你到我这里作为中转站也是临时决定的。之后的事蓝鸟会直接和你联系。” “先知啊……”夏念呢喃。他相信伊斯蒂乔亚没有在这点上撒谎，根据遗传学，自己是可能拥有那种诡异体质的，只是，也许最近被人坑多了，他总觉得这事不对劲。 “希望合作愉快。”蓝鸟收敛沉重表情，拿出通讯器。 “合作愉快。”夏念停止思考，也取出自己的通讯器，两台设备对接，建立时效一个月的临时子频道，同时保存识别指纹、密码，这样两人就能在地球范围内无线通讯。 这时，一个不和谐声音响起，“你们想干什么？”熟悉又雷人的台词，疑中带怒的语气，这……这种做坏事被抓包的感觉是怎么回事？主控室内三人齐齐抬头看投影幕，伊斯蒂乔亚又凑近了些，似乎这样就能洞悉屏幕那一头的一举一动。 汤川反应最快，三步抢上前挡住镜头道：“没什么。伊斯蒂，我觉得你需要好好休息。” “不，我记得……我看见了！我会想起来的……”伊斯蒂乔亚的面容更扭曲了。 “你看，真的没什么。”汤川一边说着，一边打手势给夏念，示意他离开摄像头范围。 夏念明白他的用意，用手挡住脸悄悄挪到一边。 这时，伊斯蒂乔亚终于肯远离摄像头了，他似乎正翻找什么，“等等，我的记事本呢……”一阵悉索后，“我会什么在这里？我要做什么？”到最后，他几乎在歇斯底里地吼叫。 “伊斯蒂，你先冷静。”汤川试图安抚，“找你来只是例行询问一下你的近况，研析部正在想办法缓解你的病症。现在你能做的就是保持好心情，不要过度焦虑……” “不！我不相信你们这些黄皮猴子！”伊斯蒂乔亚睁大眼睛，面容扭曲嘶吼。 “好吧好吧，那你继续，再见。” 汤川按下结束键，视频对话结束，三人面面相觑，汤川耸肩表示无奈。 “布拉卡病得挺厉害。”蓝鸟担忧道，把全部指望压在这样一个脾气恶劣、精神错乱的人身上，他压力很大。再加上对夏念和这个布拉卡之间的仇怨略有耳闻，这次合作会怎样，蓝鸟觉得愉快是不大可能的了，“没别的事的话，我得先走了。夏，关于任务的线索之后我会传给你。” “好。” 蓝鸟与两人道别后离开。剩下的两人一时也无言。汤川干脆坐回了他那个被仪器包围的座位，椅子一转，打开电脑，噼里啪啦捣鼓起来。 “在做什么？”夏念大剌剌趴拉在一台不知道是什么的仪器上，探头去看电脑屏幕。 “脑电波分析报告。” “嘿，你说那家伙会不会健忘到不认识我？”夏念发现个不错的可能。 伊斯蒂乔亚，拥有预知未来片段的能力，却承受着间歇性失忆的煎熬。看得到别人的未来，却记不住自己的过去。 “爱一个人是技术活，恨一个人是体力活。”汤川头也不回回答，“他这两年间歇性失忆的频率越来越高，并伴有精神焦虑、抑郁、幻觉，从一个美少年熬成了这副鬼样子，可他从没忘记过你呢。” 夏念一脸黑线，怎么听起来自己像是个始乱终弃的坏人呢？ “你就祈祷那谁快点出现拯救你吧！”汤川这话说得不无讥诮。 “二打一，早点送我上路是吧？”夏念顺着那口气，自嘲道。 “对了，让你带的那个新人怎么样？”汤川突然问道。 “嗯……”夏念略一思索，答道，“是个怪胎！我准备过两个月就让他转正。” “别乱来。”汤川看向夏念，特别严肃，“我看过那孩子在总部的受训报告，很惊人，另外他的收养人肖恩是一位非常出色的机械专家。让他跟着你一段时间，至少等我离开这里。” 夏念好奇问：“你对他有兴趣？” “学术研究。” 夏念警惕问：“你又想干嘛？”不是他小人之心，实在是坏人太没下限，搞不好拿涯做人体试验什么的。 “呵呵，不告诉你。” 看吧，太讨厌了！夏念撇嘴，“你在这里窝了快半年了吧，绝世神功都该练成了。” “嗯……”汤川看了眼屏幕右下角的时间显示，脱口道，“确切说是156天17小时42分钟。神功倒没有，不过我发现了一个大秘密噢！” “无聊！”夏念鄙视，反正问了某坏人也不会说，“小心别折腾死自己，我走了啊！”夏念挥手，迈步朝外走。 自动门合上后，室内恢复到最初的静谧与忙碌。汤川对着门发了会儿呆，视线落回屏幕，叹息，“总是逃避会不会很累呢……”他的声音很轻，几乎是在呓语。 注： ①布拉卡：Burak，阿拉伯先知、伊斯兰教创立者穆罕默德的战马，拥有人的面孔和声音、驴的耳朵、马的身体、孔雀的翅膀和尾巴，眼睛如蓝宝石般湛蓝，像星星一样闪闪发光。 第八章：线索 夏念见到涯时，少年趴在桌子上睡着了，枕着自己的胳膊，睡颜恬淡，就像一个普通的十几岁少年，边上是一些零食，夏念一时都没忍心把他叫醒。夏念很奇怪自己会有这样的念头，除去涯神秘的身世背景不论，就他那变态的武力值，这辈子不可能混进普通大众行列。 少年没有醒来的趋势，看上去也没有一点防备，夏念狠下心，他决定把涯弄醒，不忍心什么的都团一团扔垃圾桶去吧！这世界本来就是很残酷的，以后涯总会明白，比起不让他睡觉的自己，汤川、红叶之流才是真正的坏人啊。 “咳咳。”夏念努力咳得很大声。 涯被吵醒，抬头，看声源，看到是夏念这才又耷拉下眼皮，问：“能回去了吗？”他白皙的脸上有淡淡的红晕，说话声音也闷闷的，一副完全没睡饱的样子。 夏念原本打算教育一下某少年，以后坚决不能在别人的地盘睡得跟死猪一样，但看到涯那和平时完全不同的、迷糊的小模样……某人：“嗯，我们回家了！” 夏念伸手摸摸涯的脑袋，浅褐色的发被他揉得乱哄哄。夏念淡定望墙，小孩偶尔萌一点也没什么不好嘛！ 临走前，夏某人还厚脸皮地打包了所有研析部准备的零食，美其名曰不能浪费。 这是一处位于中环的新建住宅区，清一色十四层的小高楼，烟灰色的外墙古朴而大气，每个层面只有两户人家，不会很喧闹，人工湖、小花园、健身苑、地下车库一应俱全，安保也很不错。当然，同样很不错的还有价钱。3w+㎡的价位在这座城市算不上高端，却也是大部分工薪阶层无法承受的。 两年前，夏念无视所有人的意见，毅然将自己所有的钱换成了一套房子，500万人民币就这么没了。 当时，所有人都觉得这丫的疯了。连蓝鸟都发邮件来劝解，10万美元就能在美国买到一栋还凑合的房子，还带小花园，500万人民币啊，这已经能在美国沿海城市买到一栋很不错的豪宅了！ 夏念对此很淡定，一一反鄙视，“你们永远无法理解一个中国人的房子情结。” 夏念的父亲是中国人，母亲是中日混血。原本，从小就被老苍甲带走的他对父母已经没有印象了，尤其是父亲，那就是一模糊的人影。夏念觉得归属感啥的那就是扯淡。但当他18岁那年第一次踏上中国的土地，正式成为9区的审判者时，看着周围同样黑发黑眼黄皮肤说中文的人群，他傻了，他在机场傻站了半小时，害得当时值班的机场工作人员一通紧张，没办法，都叫某基X恐怖组织弄得草木皆兵了，看到一个拖着大号行李箱、神情古怪、言辞闪烁的人滞留机场，当然会紧张。 夏念说不清那是种什么感觉，反正他几乎是马上就融入了这里的生活，特别是饮食，千奇百怪层出不穷的美味让夏念觉得自己之前吃了十八年的垃圾。另外，拜组织对中文的重视所赐，夏念在语言上也没有遇到障碍。 电梯最终停在了14楼，门缓缓打开，夏念和涯走出电梯。 夏念现在很庆幸自己两年前的决定，以他的穷鬼属性，能在钱莫名其妙消失前买个窝真不错啊！ 掏钥匙，打开1402的门，夏念顺便看了一眼对门的1401，1401外有间违章狗窝，占了公共过道的三分之一，由此可见，1401的住客相当没有公德心，此狗窝目前是空的。 1401的住客名叫白七墨，一名特警，两个月前被召前往首都接受培训，同时，此人也是隶属“东亚9区”的一名实习执行者，实习了8年的悲催人士。他的代导人戈爷是个怪老头，目前客串警校门卫不亦乐乎中。 夏念关上门，客厅的时钟指向上午十点，距离昨天出门正好一天一夜。 “涯，你自己找东西吃吧，冰箱里还有牛奶，我先去洗个澡，记得给我留块蛋糕，抹茶味的。”夏念招呼一声后，拿着干净的衣服进了卫生间。 “好。”涯从研析部打包来的糕点中找到抹茶味的蛋糕，抹茶味的确实不错，可惜只有最后一块，涯把它放到一边，给自己倒了杯牛奶，然后打开电视…… 夏念一身清爽走出卫生间，客厅里的电视机正发出阴恻恻的声效，夏念边啃蛋糕边坐到沙发上，发觉涯似乎看得很入迷，问道：“你喜欢看这些？”屏幕上一具木乃伊被几个身穿古埃及服饰的人摆弄着，旁白压着嗓子阴森状叙述制作过程。 “他说的方法不对，这样身体里的水分排不干净，肌肉还是会腐烂。”涯很认真地点评，没意识到自己答非所问了。 夏念汗，为什么这孩子这方面听起来很专业。还有，执行任务的时候也很冷漠。 “涯，你以前杀过人吗？”夏念学电视里旁白的腔调阴恻恻问。 涯想了想，摇头，“没有。我只杀过长得像人的怪物。” 夏念好奇，“英格兰有长得像人的怪物？” “其他地方好象没有，我住的庄园后面有个山谷，那里面有，每年冬天都会有怪物出来。肖恩说那是很多年前实验失败的产物，必须抹杀。我杀死过十几个。”涯轻描淡写道。考古节目结束，涯拿遥控器换台。经过十几天的相处，夏念知道涯平时最多看的是新闻台。果然，电视很快被换到新闻台。 “又是人体实验……”近年来非法人体实验猖獗，有些还得到了政府默许，好一点的就拿死囚当实验体，恶劣的就诱拐智障，或是干脆诱骗劳工，比如之前的夏威夷事件。夏念皱眉，“你离开之后那里不就没人了吗？” 涯放下遥控器，脸上的表情由无转为哀伤，“肖恩告诉我每年都要回去一次检查防御设施，不能让那些怪物走出山谷。” “那个山谷你进去过吗？”夏念对这变化视若不见。 “没有。肖恩不让我靠近那里。”涯低低说着。 夏念思忖，多年前的实验居然至今还有存活，隐隐还形成了繁衍系统，太不可思议了！夏念想起汤川的话，也许那家伙就是对这个感兴趣吧？那个疯子……夏念还想问点什么，通讯器却在这时响了，来电话的不出意外是蓝鸟。 “线索发到你邮箱里了，有点多，要加油啊！”蓝鸟的语气很古怪，说完就准备挂断。 夏念赶紧问道：“带走的三个人查得怎么样了？” “没线索，死掉的那个是外围成员，两个中国人是黑中介。” “嗯。真遗憾，记得打钱过来！”夏念挂断，为不用被扣钱而心情好了些，最终夏念没有告诉涯他昨晚完成了自己的首杀记录。夏念进自己房间，打开电脑，打开邮箱，点击未读邮件，下载附件文档，打开……然后……“靠！” 整整六页，密密麻麻的人名和地址，福建渔民到西藏喇嘛，3岁到88岁，敢情情报部把中国境内所有的算命先生、半仙、疑似通灵人士都算进去了。 另一头，蓝鸟正腹诽某人财迷，通讯器显示某人正呼叫他，蓝鸟不意外，他看过那份文档，很清楚会发生什么，早做好了被吼的心理准备。 “老汤你开玩笑呢吧？！” “我……” “你最好说是！” “对不起，这已经是最后的结果，我们也没想到中国会有那么多先知。” “先知个P！有个小孩9个月前才刚满2周岁！”夏念怒。 “这个……其实还有一份中国境内有嫌疑的外籍人士名单没给你，你知道，布拉卡给的范围太大了，我们也很难做事。” “让他再占卜占卜。”夏念也不好意思太指责蓝鸟，这位老兄平时做事还是很靠谱的。 “这个我也想到了，可是，你也知道，布拉卡的精神状态很不好。”蓝鸟的声音听上去颇为疲惫，“实在不行，我只能向总部申请新的方案，只是那样的话你可能会更危险……” “什么意思？”夏念渐渐恢复平静，也思考起眼前状况。 “你将从猎人变成猎物。”蓝鸟没再说下去，他相信夏念能明白他的意思。 夏念确实很快猜到了蓝鸟的意图：既然我们找不到，好吧，那就让那位先知主动找上门吧。虽然组织没能在截取情报方面占到上风，但多破坏“马尔斯”几笔普通交易还是做得到的，蚁多也能咬死象，“萤光”从来都不是好惹的。然后，组织大可把夏念推出去，把他塑造成一个神秘人物，可以无视那位先知的规则，“马尔斯”一经获悉，肯定会集中火力除掉这个隐患，能对付神秘人物的自然也是神秘人物，双方自然会发生正面冲突……想到这里，夏念不由一惊，伊斯蒂乔亚那家伙该不会就是这么打算的吧？所以故意不透露细节…… “喂……”夏念脑中两个弯转完，正要说话，蓝鸟已经挂断了。夏念收起通讯器，扶额，将目前所知的线索一一在脑中整理一遍，折腾死一堆脑细胞后他赫然发现，目前的情况是——对手未知，对手的目的也未知。这也太前途未卜了啊啊啊……夏念抓头发，这是他陷入纠结时的习惯性动作。 “出什么事了吗？”涯站在门口问，他是被夏念的大吼大叫惊动到的。 夏念习惯性想说没事，话到嘴边又吞了回去，严肃道：“你要做好心理准备，接下来的任务会很麻烦，和一个叫「马尔斯」的组织有关。” “哦。”涯应声，表情漠然。 夏念有种拳头打在棉花里的感觉，教训道：“臭小子，你连对手是谁都没搞清楚吧？” “不是「马尔斯」吗？”涯反问。 夏念无语，他发现最近自己无语的次数越来越多了，这状况可不太好啊！夏念正想给某无知小孩科普一下对手的棘手程度，涯的下一句话让他再次把话吞回肚子。 “我看过「马尔斯」第十七代首领写的传记，内容是关于这个组织的历史。” “什……什么？”夏念直觉自己出现了幻听。 “不是意大利那个「马尔斯」吗？”涯被自家代导人的反应弄得不确定起来。 夏念确定这不是幻觉，迅速关掉电脑，起身，把涯拽到客厅，按到沙发上，俯身恶狠狠道：“看来我们需要深入交流一下。” “呃？”某少年怔了怔，努力回想自己是不是说错话了。 第九章：老白 于是，在这个炎热得知了都懒得叫唤的午后，夏念与涯的第一次正式座谈会开幕。 “审问”很顺利，一小时后，夏念从涯口中得知了他所知的“马尔斯”历史，自16世纪起，其历史轨迹最终停止在20世纪30年代，那无疑是个战乱纷争不断的年代，涯看过的那本手抄传记便止步于此。显然，这些宣扬多于真实的记载对解决眼下的问题是没什么帮助的，但一开始引起夏念注意的也不是这些。 “涯，你说那个阅览室里有很多这样的手抄本？”夏念问。手抄本这东西，通常都是比较珍贵的，一来这活儿耗时，二来必定有其特殊意义。 涯点头。 “你都看过？”夏念眯起眼睛。 “大部分都看过。”涯回答得很严谨，他拿起水杯喝下一大口冰水。顿时，凉意自喉咙一路而下，涯感觉自己头脑清醒不少，短时间内说这么多话，这已经在挑战他的极限了。 其实，涯虽然不会主动找话题，但他从来没想隐瞒什么。只是相处了这些天，夏念一直处于散漫状态，只想着早点把这个新人打发走，好尽快恢复他独行侠的日子，因此他从没发现身边这个大资源。如果不是这次任务以及汤川的提醒，夏念很有可能两个月后就不负责任地把人打发了。 夏念沉思片刻，从冰箱取出冰块，放进涯的杯子，表明长谈还要继续。 两小时后，夏念已经严重跑题…… “什么？中国四大名着也看过？”夏念惊问，四大名着他当然知道，还看过电视剧呢，不过书就，咳咳…… “嗯，但不是中文，是拉丁文版，中国古文太难了。”涯诚实回答，代导人夸张的表情弄得他不好意思起来。其实吧，他快受不了了，很多问题几乎是下意识在回答。 由此可见，话痨是对付寡语者的利器。 “不，不，很了不起了！”夏念由衷感叹，精神奕奕，誓要将此资源包一次性挖掘。 涯悄悄咽了咽口水，脸上坚持保持无表情。 人类是一种群居性动物，除了极其严重的孤独症，没人喜欢永远一个人，无存在感，况且孤独症那也是无法自控的病症。与人交流，这是走出封闭自我、恢复群居属性的第一步，如果还能得到别人的赞扬，那么……咬咬牙也是能熬过去的不是？ 太阳打着哈欠回家了，月亮悄悄爬到半空。某住宅区某楼1402客厅的灯大亮着，也许是说的话多了，涯也不那么小心拘束了，偶尔也会就某事提出自己的疑问和观点，这就是传说中量变引发的质变啊！某少年终于在语言上进化了！ 期间还发生了一段小插曲，夏念终于知道“涯”这个名字的由来。 “肖恩说他在水边捡到我，身上没有任何身份信息，他喜欢中国文化，就给我取了这个名字。①”涯是这么轻描淡写解释的，没有表露出一点对身世的伤感。 夏念也没有流露出同情，每个人都有一段故事。涯自己不觉得什么，旁人过多的同情可不是好事，因为弱者才需要这样的怜悯。况且夏念真不觉得有什么值得同情的，涯一直被保护得很好不是吗？ 隐藏在英格兰北部山区的小庄园，怪物出没的山谷，藏有大量图书甚至是机密的阅览室，热爱中国文化的神秘机械专家，拥有奇特能力的孤儿…… 两人决定等过段时间就去一趟英格兰，涯对于能回去挺高兴，难得流露出笑意，夏念则暗暗发誓绝不把这事告诉汤川那个坏蛋，并嘱咐涯不要向任何人透露自己的事。夏念深深觉得这预防针打得很有必要，谁知道某坏人会不会甩着狐狸尾巴，拿棒棒糖诱骗小孩呢？ 午夜12点来临前，涯被释放回房睡觉，某少年第一次发现代导人这种生物其实挺可怕的。 夏念也打着哈欠回到房间。临睡前又想起了老苍甲给他的资料，那里只有简单的年龄、身高、体重、三围、受训记录，于是，夏念对某不着调老家伙的怨念又多了一分。 隔天清晨，1402的两位还在熟睡中时，门铃被人按响了。“叮咚……叮咚……”的门铃一声又一声，欢快异常，来人显然非常有耐心。 当然，夏念解读起来就是这人非常讨厌了。他披了件睡衣，裤子歪歪扭扭，夏天嘛，这人习惯裸睡，黑着张脸去开门。 “早上好！” 伴随着一声疑似精力过剩的问候，一大团白色毛绒物跃起，猛扑而来。夏念那是什么反应，躲过这偷袭还不是轻而易举，但是玄关总共就这么点地方，夏念很快就无路可退，被再次扑腾上来撒欢的某只笨狗弄得一脸口水。 这大清早来造访的两只，正是对门的住客。这人，是好人，白七墨，正义勇猛好特警一枚；这狗，也是好狗，堆堆，卖萌耍赖吃货狗一只，狗符其名，最喜欢把好东西堆那狗窝里慢慢享用。 “老白，晚上不想吃红烧狗肉的话就把这只笨狗弄走！”夏念脸更黑了，他最讨厌这种毛茸茸的触感，还有这湿答答的口水。 白七墨笑得一脸灿烂，比这七月的阳光还阳光，“别生气嘛，你两个月没见到我们了哎！”见某人没有流露出丝毫思念或欢迎，白七墨只能招呼自家大狗，“堆堆，过来。” “汪！”大狗像是听懂了，听话地不再撒欢，甩着毛茸茸的纯白色大尾巴踱回主人跟前。白七墨搔搔大狗的下巴，称赞：“Good boy！” 别看夏念如此不待见这俩货，这一人一狗还是很有市场的，阳光帅哥加憨憨大白熊，下至三岁小女孩，上至中年阿姨，都是会对这组合露出星星眼的。 夏念脸上写着“快点滚蛋”四个大字。 “我来是想找你帮……”白七墨正准备说明来意，话到一半却戛然而止。 夏念正在哀叹睡衣惨遭蹂躏，这狗爪子一按一灰扑扑梅花印，估计是刚从外面溜达回来，夏念正琢磨怎么收拾一下这笨狗，突然，他感受到一道犹如实质的目光扫向自己，包含了谴责、鄙视、惊恐等等情绪。夏念心虚，故作茫然状：“什么呀？”暗道这老兄两个月不见，难不成去学了读心术？ “没想到啊没想到……”白七墨一脸痛心疾首。 夏念再次躲过上来卖萌的堆堆，不经意间回头，瞬间，他石化当场，任狗调戏。 涯站在楼梯处，迷糊兼疲倦，正微微侧头望向这里，茫然的眼神中竟带着委屈，浅褐色的发翘起一撮，睡衣胡乱扣了两个扣，表明他刚从床上爬起来的事实。 有必要说一下这房子的格局，三室两厅两卫带阁楼，大门进来，玄关右侧是厨房，正对玄关是一个小房间和卫生间，左侧依次是饭厅、客厅、阳台，在客厅与饭厅之间是一道通往阁楼的楼梯，另两个房间房门面对面，隐藏在楼梯之后，站在玄关的位置，只能看到人从楼梯后面的房间出来，具体是哪个房间就看不到了，只能联想。 显然，多与社会阴暗面接触的老白同志联想到了不纯洁的画面。 夏念扶额：“少年，你的纽扣扣错了……” 感受到白七墨那不纯洁的视线，夏念干脆招呼涯过来，介绍道：“我带的新人，涯。涯，这是住对面的白七墨，叫他老白就行了，和你一样，目前是组织9区的实习生。” 涯乖顺点头，伸手要和老白握手，就是不想再说话了。 听到同是组织成员，还有新人什么的，白七墨脑中浮现三个字：潜……规……则！老白同志是个没有城府的好青年，嘴比心快就把这三个字惊呼了出来…… 早起的鸟儿唱着欢歌：如此阳光的小伙子啊，为何你的内心如此阴暗，为什么啊为什么？ 幸好，一切误会都是可以化解的。时间和暴力都是不错的选择。 注：①、涯：涯，水边也。——《说文新附》 第十章：每个人的路 中午，三人一狗一起吃午饭。午饭由白七墨下厨，当是早上失言的赔罪。海鲜炒饭、蔬菜沙拉、罗宋汤，简单又不失营养。白七墨对这方面向来比较注重。吃货堆堆没等开饭口水就流了一地，这让夏念又郁闷了一下，混蛋，这可是他家地板啊啊啊！ 能吃到热饭热汤，涯很满意，即使他不挑食、好养活，在吃了半个多月的方便面和硬面包后，也感到由衷欣慰，对这个会做饭的同事好感度直线上升。 等开饭期间，涯蹲地上逗弄大狗，帮大狗顺毛，堆堆则吐着舌头一个劲撒欢，这货从来不畏生，顺便还抽空瞧一眼厨房，然后又流一地口水。夏念努力无视，最终还是忍无可忍道：“涯，别弄那笨狗了。” 涯继续自己的动作，反驳道：“不会，挺聪明的。” 喂喂，重点不是那个吧？夏念心里吐槽，掸掉落在衣服上的狗毛，“别弄了，我不想等下吃到一嘴狗毛。” 涯停下动作，这时，白七墨端上炒饭，解下围裙，招呼道：“好了，开饭啦！”浑身散发出家庭主夫气场。 夏念再次挥开一根狗毛，将自己的那份炒饭纳入保护范围。 白七墨端上罗宋汤，对于某人嫌弃堆堆不满，辩解道：“我妈每天都给堆堆洗澡的。” “再干净那也是狗毛。” 于是，在屋主人的坚持下，堆堆被流放到墙角面壁吃饭。 和谐的午餐时间开始。吃到一半，白七墨手机响了。白七墨哀叹一声摸出手机，看了一眼，表情纠结，他不接，而是调成无声模式。三人就看着那屏幕一闪一闪，一闪一闪…… 夏念问：“你妈？” 夏念对老白同志还是比较了解的，其父是公安局局长，其母虽是家庭主妇一枚，未出嫁前却是位千金大小姐，商界名媛。用当下的话说，那就难免有点傲娇属性，白母对唯一的儿子在外居住颇有微辞，时不时就要打电话来“骚扰”之。 不料，白七墨摇了摇头，欲言又止。 手机消停了一会儿，又开始闪动。 “除了你妈，还有谁对你这么执着？”夏念调侃。 “唉，别提了，一个小鬼。”白七墨扒了口饭，继续道，“前两天我外公生日，寿宴上遇到的，好像是个富二代。我外公他老人家呢，就喜欢夸张，把我夸得天花乱坠的，那小鬼听了就来找我，说自己接下来几天会发生意外，神神叨叨的，整个一被害妄想症患者。也不知道从哪里弄到我手机号，唉，每天准时准点打，偶尔还上门，你说怎么办？” 原来，白七墨一个星期前就结束培训从首都回来了，由于出门前把堆堆放在白母那边，这一回家自然不能带了狗就走。在家住了两天，刚巧又碰上外公做寿，于是又被自家老娘拖去外公家住了几天，然后遇到这么件麻烦事，这不，今天一大早他趁家里人都没醒，带着狗悄悄溜了…… “大概是看上你了，是美女的话你就勉为其难当几天护花使者呗。”夏念喝汤，敷衍道。 “不是呢？”白七墨追问，想知道眼前这人的下限在哪里。 “那就下个拦截软件，拉黑名单啊！”夏念扒完最后一口饭，同时鄙视道。 “要不要这么没原则啊你？”白七墨斥责。 夏念不以为意：“你有原则还不是被骚扰得不想接电话？” 解决完最后一片蔬菜沙拉，白七墨默默收拾碗筷，用无言表达自己的不赞同。涯想帮忙，但被婉拒。于是转移阵地到客厅，蹲点看午间新闻。这时段放的大多是本地新闻。比如某某路段发生交通事故、高温预警、本地菜价又涨了之类。 “高富帅是种职业吗？”涯突然问道。 “嗯？”夏念瞅了眼电视屏幕，正说到某男假扮高富帅，骗财骗色，前后十几位女性上当受骗，涉案金额高达几十万人民币。这段新闻播完，夏念才道：“那不是职业，是说人长得好又有钱，喏，就像老白那样的。”夏念指了指厨房里洗碗的白七墨。 “哦。”涯应了声，继续看电视，他脑子里的东西可以媲美一个小图书馆了，但这种网络词汇显然不在这范围内，况且还是这种比较新鲜的中国特色网络词汇。 片刻后，涯似乎经过一番考量，看着自家代导人又低低飘出一句：“会做饭比较重要。” 夏念一愣，随即点头：“是啊，老白还会做饭呢。啧啧，稀有品种啊……”某人很没自觉。 “说我什么呢？”白七墨从厨房出来，抽了张纸巾擦手，身后跟着个大白毛球。 “说你是稀有好男人。”夏念道。 “哈哈，还好啦！”白七墨谦虚两句，转而转入正题，“夏念啊，我今天来其实是想找你帮个忙。” “什么事？”夏念问。 “呵呵，我这次去培训，顺便回了趟学校，我师父交给我一个任务，我就想找你帮我分析分析……”白七墨边说边观察夏念表情，见他没赶人的打算才又说下去，“下个月的中元节，有个叫清虚大师的会在穆山办场法会，我师父要我跟进这件事，并且要我找出信徒中他派来的人，这件事办好了我就能转正了。”说到最后，白七墨一脸哀怨苦逼。试想同一门考试考了8年，任谁都会留下心理阴影吧？ “嗯，到时候我让涯陪你去。” 夏念这话说得不咸不淡，白七墨有点接不上话，才接触半天，他对涯的本事基本是两眼一抹黑，停留在这是个漂亮少年的认识上。但白七墨实在不好意思直接开口叫夏念陪她去，那岂不是跟明目张胆考试作弊一个性质？ 听到自己的名字，涯转头看向两人，“去哪里？” “陪老白去考试。”夏念道。 “哦。”涯对考试没什么概念，听过，从没考过，也就随便应下了。 “唉，你说为什么我每次都通不过呢？”白七墨唉声叹气，尤其想到自己还要个未成年小屁孩陪考，顿时一张帅脸纠结成了包子脸，那样子居然和堆堆卖萌装无辜时有几分神似。 “我看戈爷就没准备让你转正，那就别考了，安心当你的警察不好吗？”夏念这话出自真心，他真心不理解这人为什么硬要趟这浑水，闲得蛋疼找虐吗？ “不好！”白七墨一口否决，“有很多事警察也管不了。” 言下之意，这人是想以非正常手段解决某些事。 “你都26了，要不要这么天真？”夏念笑出声。 “反正我不会放弃，这是我自己选的路。”白七墨握拳，颇有点壮士送死前的豪迈。 “随你吧。”夏念懒得搭理这人了，在他看来，这么个富三代兼官二代，从小到大顺风顺水的家伙，加入组织只不过纯属来找存在感的罢了，即使他自认为是为了正义这种脑残主角才会喊的口号。白七墨，他可以是个低调的高富帅，也可以是个好警察，但不可能成为一名合格的组织成员。原因很简单，他拥有的太多，追求的太飘渺。 乌托邦只能是乌托邦。 但夏念才不会进行无意义说教，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路，有的人，十句劝诫也抵不上一次摔倒。至于白七墨，一连摔了N次仍顶着一脸血往前冲的男人，口水说干也没用。既然是自己的路，那就让他去冲吧！ 夏念换了个更舒服的姿势看电视，他这人最大缺点是散漫，最大优点是随性。 白七墨被某人敷衍的态度打击到了，嘀咕道：“真不明白你怎么混进去的……” “哈，想知道吗？”夏念突然来了精神，“包一个月晚餐就告诉你。” “……” 白七墨正纠结要不要再相信一次某人的人品，堆堆甩着尾巴屁颠屁颠跑到主人跟前，将嘴里叼的东西放下，抬头，吐舌头，邀功状。 “靠！”夏念认出那几张沾了口水的纸，正是蓝鸟传过来的名单，因为没啥重要的，就被他打印出来随手扔床上了。夏念从沙发上跳起来，拖鞋都没顾上穿。 与此同时，白七墨已经弯腰捡起了名单，疑惑道：“什么呀？” 夏念冲向堆堆，在狗尾巴上狠狠踩了脚，“嗷……”，然后在狗及狗主人都没反应过来前，径直奔向自己房间，充分展示了其变态的反应和速度。 这份名单夏念不在乎，他关心的是自己的床被某狗蹂躏。夏念急吼吼进屋，卧室里是简单的摆设，算不上乱。夏念检查了一番，除了多出几根狗毛，并无其他破坏。 等夏念走出房间，白七墨已经将名单叠整齐放在桌上，并将“肇事者”藏在自己身后，尴尬笑道：“不好意思啊，我爸没事训练堆堆叼东西玩儿，没想到会把你的任务名单叼出来，那个……我回去一定好好管教……” 夏念瞪涯，看来某少年在他检查房间的时间透露了一些事情。夏念回头冲白七墨亮出一口白牙，笑，“一个月晚餐。” “好……”白七墨咬牙答应下，没办法，宠债主偿嘛。以防某人提出更过分的要求，白七墨带着堆堆迅速逃离。事实证明老白同志是有远见的，因为门关上的刹那，夏念正暗自后悔为什么不多提一个月。 夏念回头看向涯，继续皮笑肉不笑：“少年，你似乎泄漏了我们的任务啊……” “对不起。”涯认错，态度良好。 “算了算了。”夏念摆手，和蔼状，“下次小心点啊，这次我就勉为其难在你工资里扣除一部分作为惩罚好了。” 白七墨站在自家门前，和堆堆四目相对，突然有种晕眩感，折腾了半天，只得到一个小屁孩陪考的承诺，自己却得负责一个月的晚饭，这是，活生生的剥削啊…… 第十一章：连番变故 白七墨离开不久，夏念突然接到蓝鸟的电话，告知他这次行动紧急暂停，有事再联系。夏念以为是伊斯蒂乔亚有新突破，没太在意这事。 七月是这个城市最炎热的时候，能窝在家吹冷气最好不过啊。 再说白七墨，回到1401的临时小窝，两个月没人打扫，家具都蒙上一层浅灰，他安置完堆堆便开始打扫卫生。 下午白母来的时候，敲开门一眼就瞧见宝贝儿子围着围裙、拿着抹布的家庭主夫状。 “就你一个人？”白母狐疑问，顾不上心疼儿子，眼神在屋子里搜索。 “啊？”白七墨一想，答道，“算上堆堆的话，应该是两个。” 白母横了他一眼，进屋，逐个房间搜索。白母年过五十，身材略有发福，但皮肤依然保养得很好，衣着穿戴高雅得体，看得出是自小便过着优越生活的那一类人。白母整个屋转完，一无所获。她不死心，又上阁楼。有豪华别墅不住，有现成的饭不吃，非要搬出来自己住，自己打扫，自己做饭。白母早觉得这不对劲，家里人又没矛盾。事有反常即为妖。可惜白母每次突击检查都没找出任何猫腻，这次也不例外。除了白七墨和团成一个大毛球打瞌睡的狗狗，白母就没见第三个活物，这屋里连第二个人的生活用品都没有。 “妈，你找什么呢？”白七墨在客厅问。 白母从阁楼下来，恢复平日的贵妇气场，对白七墨道：“儿子啊，你爸妈都是开明人，你要有了女朋友就带来让我们看看，只要人好，我们不在乎家世的……” 白七墨急忙打暂停手势，“说了没有了，我出来只是为了方便工作。” “在家就不能工作了？我看你爸不是照样工作……”白母不悦，开始照常念叨，“自己做饭洗衣服，怎么比得上家里方便，你看你这儿，空调都不制冷了，这么热的天……” 白母念叨完，又心疼起儿子，一个电话打给楼下司机，司机不一会儿就一手一个行李箱上来了。除了白七墨落下的衣服，还有一个箱子装满了吃的用的。 又过了会儿，修空调的师傅也到了。 夏念透过猫眼看对面这阵仗，自觉地拿出两碗方便面，和涯一人一碗泡泡吃了。 接下来两天持续高温，超过四十度的酷暑来袭，夏念过着晚睡晚起宅男生活，涯傍晚偶尔会和白七墨一起去遛狗，顺便采购食物，以免某人饿死。 这种混吃等死的日子持续了一个星期。这天，夏念手机响了，夏念一愣，响的是手机，不是通讯器。知道他这手机号的一只手就能数完。夏念看来电，是个陌生号。 “喂？”夏念接起。 “方便说话吗？” “什么事啊？”夏念听出这声音分明是汤川唯那货，语气也就随便了些。 “总部和你联系过吗？” “没，什么事？” “听好了，我只有两分钟时间。”汤川加快语速，“8天前，总部在对内部资料进行每月一次大核查时发现访问数据异常，进而查出有黑客入侵迹象，对方试图访问执行者信息数据库，手段相当高明，只能查到对方最初是在德国入网。由于对方访问时拥有内部识别码，目前不排除有内鬼，情报部方面蓝鸟已经被停职接受调查，我这边通讯也受到监控。” “不会吧？”夏念被这重磅消息吓一跳。 “对方连续3次攻击目标都是亚洲区执行者信息数据库，攻击者为求隐蔽，力度不大，这才被安全系统勉强拦截，呵，因此总部那群白痴以为不说出来就没事了，你自己小心吧，别用通讯器，就这样。”汤川匆忙挂断，这家伙这种时候也不忘鄙视别人一下。 夏念清楚，信息数据库里重要的不是执行者资料，而是每个人的全球定位。8天前的事现在才联系上，汤川的情况肯定不像他说的受监控那么简单。夏念登录组织论坛，居然提示系统升级。夏念联系老苍甲，同样失败。夏念开门，找白七墨，找白七墨不是目的，目的是通过他找他代导人戈爷。夏念按了半天门铃，却没人开门。 “给我集体玩失踪啊！”夏念怒。 “汪！”堆堆一脸欠抽样凑上来，果断被某人踢开，雪白的毛上留下个大脚印。 “老白昨天开始上班。”涯路过提醒。 夏念努力回忆日期，好像今天是星期二来着，下午三点半，正常上班族都不可能在家。闲来无事，夏念把目光移到堆堆身上…… “嗷……” 白七墨五点半准时到家时，电梯门一打开，便看见自家大狗被拗成招财猫的造型，固定捆绑在狗窝前。堆堆见到主人，顿时卖力挣扎。 “夏念！”白七墨怒吼。这气势，把跟在他身后的人吓了一跳。 1402的门打开，夏念探出脑袋，“回来了啊。咦？有客人？”夏念看到白七墨带了个陌生人回来，也就不方便提及戈爷的事。陌生人是个二十左右的男青年，皮肤白皙，薄嘴唇紧抿，焦虑的表情下是骨子里的骄傲。这位对眼前这场闹剧似有不满，眉头微蹙，正斜眼打量夏念。 “你又虐待堆堆！”白七墨指自家大狗。 “挺有喜感的啊。” 这造型确实很有喜感，但是…… “咦？我说这位小弟，我看你印堂发黑，双眼充血，虽无远虑，必有近忧，最近几天出门小心点啊。”夏念一脸正经对陌生青年道，内心吐槽：这小破孩看人那眼神是怎么回事啊？ “不，不会吧？”白七墨惊，一时说话都结巴了，也不急着控诉虐狗事件，好像这倒霉的会是他。 相比之下，陌生青年反而淡定多了，稍一愣神，脸上的表情不是愤怒，不是惊恐，不是鄙视，而是……惊喜？ 陌生青年回头问白七墨：“这位是……” “呃……他，他是……”白七墨找不到合适词汇介绍。 陌生青年想来只是象征性询问一句，白七墨支支吾吾的时候，他已经抓住夏念的胳膊，力气还不小，问道：“你也觉得我这几天会发生意外吗？能说详细点吗？” 夏念长这么大这是头一次遇到被触霉头还这么高兴的，又把人上下打量了一番，莫非是自己看走眼了，刚才那眼神不是鄙视，这位其实只是老白同志路上捡到的精神病患者吧？ “白警官。”青年回头又对白七墨吼，“请你相信我，我这几天真的会发生意外！我哥预测的都很准，你们警察为什么就是不相信呢？要不是你们警察无作为，一年前我哥也不会死！” 青年情绪激动，白七墨回过神来，安抚道：“小陈你听我说，我知道你大哥的事对你影响很大，但这世界上不可能有未卜先知这种事。你别着急，我们刚才不是说好了吗？你先在我这边住几天。”白七墨把青年拽着夏念的手拉回，补充道，“还有，你别搭理这人……哎哟！” 夏念在白七墨胳膊上狠掐了一把，听到惊呼后放开，喃喃道：“先知……真的……不会吧？”又一个说话语无伦次的出现。 陈子睦永远也不会忘记那个乌云密布的午后，7月19日，他17岁生日的前一天。 那天，早上开始就天气很糟，电视、广播不断刷新台风预警级别。 陈子睦在书房做功课，一道数学题已经耗了他大半小时，即将进入高三的他，成绩并不拔尖。不像他哥哥陈子和，去年被保送入本市、同时也是全国最好的大学之一。两兄弟相差两岁，从小到大都很亲。比起爸妈的话，陈子睦更愿意听哥哥陈子和的。 房门被敲响，陈子睦收敛起沮丧表情，抬头道：“进来。”即使不是天才，陈子睦依然是个骄傲的小孩，不喜欢旁人看到自己的弱点。 陈子和进房间，手里端着餐盘，饭菜的香味瞬间占满了整个书房。 “哥，你回来啦！”陈子睦看到进来的是自己哥哥，紧绷的脸露出笑意。 “是啊，刚社团活动回来。一回来就听说你还没吃午饭。”陈子和把餐盘往前推了推。 “我不饿。”陈子睦摇头，抱怨，“说了别把饭端进书房，等下一股怪味道。” 陈子和笑笑，没在意弟弟这类似撒娇的埋怨。 “哥，你帮我看看这题。”陈子睦瞅着那数学题，终于还是找了外援。不出五分钟，陈子睦茅塞顿开，“哈，原来这么简单啊！”他一边奋笔疾书，一边不无羡慕说道，“哥，你要是能替我去考试就好了，或者你帮我算算明年会出什么题目也行啊。” 陈子和从小就被大人们夸赞是个有灵性的孩子，不仅聪明，还很懂事。但只有陈子睦知道，也只有陈子睦相信，他的哥哥真的拥有超能力。 预见未来的能力。 陈子和没有接话，而是看向窗外。天空乌云密布，风雨欲来。 “明天刮台风，我还是现在去把蛋糕买回来吧……”陈子和低声说着，似乎在犹豫。 7月20号是陈子睦的生日。本来生日当天去买也来得及，现做的肯定比冰过的好吃，但是看天气，明天估计不太方便出门。 “明天再说吧。”陈子睦解完题，也看天，“快下雨了，明天让王叔开车去吧。说起来，爸妈今天一大早就让王叔开车出去了，现在还没回来呢。” “算了，我现在去吧！只是放到明天味道可能不太好。” “那我们晚上就吃掉！”陈子睦举手提议。 “馋鬼！”陈子和笑骂一句，便往门口走。 “哥，把饭端走！”陈子睦把人叫住。 陈子和无奈，只能回来又把饭端出去。 “早点回来啊，我等你一起吃晚饭。”陈子睦仰头道。 “好。”陈子和拖长了音，表达自己的无奈。哥哥迁就照顾弟弟，这在陈家似乎是天经地义的。 陈子睦没有超能力，他只是个有点自傲的小孩，所以他怎么也想不到，这是陈子和对他说的最后一句话，只有这简单的一个字。 那天晚上，陈子睦没有吃晚饭，饥饿带来的胃部灼痛令他更加坐立不安。风雨如期而至，陈子和却没有回来。 陈家当夜报了警，但由于天气恶劣、失去联系时间太短，警察没有立案。 半个月后，陈子和的车在邻省一条僻静小路边被找到。陈子睦没能在第一时间认出这辆车，经历怎样的风雨，怎样的劫难，这车破旧得像是从几十年前驶来。车窗被人为打破，驾驶座、副驾驶、车后座都有干涸的血迹，车后座还有一个发霉的蛋糕盒，DNA检验报告证明，那血属于陈子和…… 第十二章：擅自行动 回到现实。 半小时后，1402客厅，白七墨、夏念、涯坐在一起听陈子睦讲述一年前发生的事。陈子睦说到最后，声音已经哽咽。三位听众面面相觑，涯保持沉默，夏念摊手看白七墨，要他去安慰人，这难度有点大。白七墨接受任务坐到陈子睦身边，他这家庭背景，说几句场面话安慰人自然没问题。 夏念注意到陈子睦会时不时按一下胃部，便嘱咐涯给他换了杯温水。 “谢谢。”陈子睦道谢，端起杯子喝了一小口，表情有所缓和。 夏念发现这人看着挺臭屁，教养还不错，印象有所改观。 “也就是说，你哥哥的尸体一直没有找到？”夏念直切重点。 “是。”听到“尸体”二字，陈子睦的表情又僵硬了。 “那你哥哥是什么时候告诉你，你今年会发生意外？”夏念不理会白七墨的眼色，继续扒人伤疤。 “蛋糕盒，车后座那个蛋糕盒上有几个指甲刻的字：18、生日、小心。”陈子睦紧咬下唇，表情痛苦。 “就这些？”夏念有点失望。白七墨拉了他一下，阻止他继续往下说。 夏念心里已经八成确定这位陈小弟的哥哥便是他的任务目标。能力和失踪时间都符合，并且是中国人。问题是这任务已经被叫停，他再插手就是擅自行动，非但不会得到支援，还有可能被扣钱。夏念纠结中…… “过了18岁生日应该就没事了。”涯突然插口道。 “嗯……”陈子睦低头，盯着握杯子的双手，低声道，“其实我不是怕出事，恰恰相反，只有我出事了才能证明我哥的预言是真的。我不希望他走了还得不到信任，但连我爸妈都不信他。我找白警官，是想有个见证人，那么就算我死了……” “小陈，你才多大，怎么老说这种话！”白七墨皱眉。 夏念不同情弱者，但他更不喜欢看个大男人在自己面前哭哭啼啼演悲情戏。 “陈小弟，我有一个好消息，一个坏消息，你想先听哪个？”夏念还是那副要死不活的样子对陈子睦说道。 陈子睦抬头，看了眼夏念，又把询问的目光转向白七墨，“还不知道这位怎么称呼？”他才意识到自己现在在一个陌生人家里，刚才的表现太难看了，身体不由得坐直了些。 “这位……”白七墨囧了，要说夏念是无业游民吧，这人还是自己上司，要正儿八经介绍吧，又不方便。 “我和老白是同事，我叫夏念。”夏念自我介绍道。 白七墨不禁佩服，夏念这话说得模棱两可，说同事，本质上是没错，但不知情的陈子睦百分之一百会认为夏念也是警察。再看夏念说这话时表情淡定，散漫中透着自信，白七墨终于知道自己差在哪里了，自己脸皮还不够厚啊！ “您好，我想先听坏消息。”陈子睦顿时对眼前人恭敬起来。 “坏消息是你这几天真的会倒霉。至于好消息嘛……”夏念观察陈子睦表情，不紧不慢道，“你不必献身让你哥瞑目了，他还没死呢。” “噌”，陈子睦一下子从沙发上弹了起来，瞬间的惊诧后是狂喜，“你说真的？” 夏念点头，心中对陈子睦的一系列反应做着评估，如果这个陈子睦不是受过专业训练的演员，那他前后的反应都是正常且合理的。夏念也害怕这人是“马尔斯”放出的诱饵，这段时间乱得可以，他也不敢再马虎大意了。 夏念回自己卧室，很快退出，手里多了个指环。夏念将指环带上，手伸到陈子睦面前，摊开手心，道：“看好了。”只见夏念拇指在中指指腹位置轻轻一推，指环内侧打开，夏念拇指指甲抵住指环内壁，握拳，抬手朝白七墨胳膊挥去，白七墨猝不及防，下意识想往后退，但动作慢了半拍。指环接触到皮肤，白七墨手臂顿时抽搐起来。 夏念收回手，再一推，指环便恢复原状。夏念取下指环递给陈子睦，“电击指环，防水防震，有事可以用来应急，建议戴中指或无名指。” “多少伏的？这么麻……”白七墨捂着胳膊凑过来好奇问，被电到的地方现在还麻着呢。 “2万伏而已。”夏念鄙视。 “这个……给我？”陈子睦接过指环，还处于恍惚状态，愣愣看着手心里冰冷的东西，也感觉有点麻。他已经完全不怀疑眼前人的身份了，普通人家里哪会有这种凶器。 “记得随身带着，不要交给别人，这件事也不要告诉其他人，包括你父母，你大哥可能是被一个国外势力绑架，原因就是他拥有异能。这事越少人知道越好，明白吗？”夏念告诫道。 “明……明白！”陈子睦小心翼翼戴上指环，眼神变得坚定。 陈子睦从没接触过这方面才会误以为电击指环是高科技产品，事实上这玩意没多少科技含量，有的地方夜市地摊就能买到电击棒这类物品。只是夏念给的这枚指环造型古朴，做工精致，更像那些欧洲贵族会佩戴的装饰品，无形间就让人产生这东西很贵很稀罕的错觉。夏念没有告诉陈子睦的是，这枚指环除了能释放电击，内部还装了窃听器和GPS定位仪。 商定完第二天会去陈家拜访后，陈子睦便被白七墨送回去了。 白七墨送完人便急吼吼往回赶，再次敲开1402大门。 “跟我说说刚才那事呗？这世界上真有先知？”白七墨好奇宝宝状，陈子睦在的时候他不能问，这一路来回几乎把他憋死。 “和你没关，快点做饭去。”夏念拿筷子敲碗，一副等开饭的模样。 白七墨这回很坚决，“人是我带来的，我有知情权。” 夏念不耐烦道：“这是我擅自行动，你知道后就别想转正了。” 要害被点中，白七墨抹了把汗，“真可惜，难得看你这么有正义感……” “哈！正义感？”夏念露出意味不明的笑容。 一夜很快过去，第二天，夏念起了个大早，开手机，看了眼日期，7月16日。进卫生间洗了个冷水脸，梳洗完毕，换上短袖衬衫黑西裤，镜子里的人顿时变得人模人样，只有那眼神略有散漫。 7点整，夏念和涯出门。夏念先给涯买了身新衣服换上，人靠衣装，涯换上正装，顿时看上去成熟不少。夏念摸下巴点头，这样看起来就不像未成年了。接着，穿过两条街，夏念在一家二手手机店里淘了部手机交给涯，顺便买了张不需要实名认证移动卡，这种小店没那么多讲究。组织通讯是不能用了，被监测到擅自行动会很麻烦。 做完这一切，两人打车10分钟到了一条僻静马路。夏念径直走进路边一家小店。涯进门前看了眼玻璃门上贴的大字，打印3元张，复印2元张。小店外间只有两台旧电脑和一台复印机撑门面，相当落破。 “我们还没营业呢。”一个小伙子迎上来说道， “胖子呢？我要办证。”夏念在不大的店面里环顾一圈，很快就发现一个人形肉球窝在靠里间的角落，头上套着个头戴式耳机，一手抓鼠标，一手在键盘上噼里啪啦操作。夏念不顾小伙子阻拦，走到人形肉球面前，抓掉他头上的耳麦。 大概是游戏玩久了反应迟钝，人形肉球愣了三秒才转头怒吼：“小张你……”等看清来人，胖子嘴角肥肉抖了抖，硬是把后半句斥责吞了回去。 “老板，我和他说了没营业……”小张站一边畏缩道，看那样就知道经常被胖老板欺负。 “没事了，你去帮我买点早饭。”说着，胖乎乎的手从抽屉里抽了张10元纸币交给小张。小张领命而去。胖子退出游戏，问道：“这么早来，什么事啊？” “给我弄个侦探社、调查公司之类的。”夏念说明来意，又指了指涯，“还要一套合法身份信息。” “身份信息没问题，那调查公司一时弄不下来，老大，你不会不知道私家侦探在中国是不合法的吧？”胖子靠在椅背上，仰头望夏念。 “没让你弄证件，只要网络上搜得到就可以。”夏念道。 “那行啊！弄个网站就成了。”胖子松口气，手按上键盘开始操作，手速飞快，“需要弄点什么背景不？” 夏念想了想，答道：“你看着办吧。” 涯走到夏念身边，说到这他就明白了，这是来捣乱啊！ 同某些复印店一样，这家小店主业是正常，不然以那抢钱一样的复印价格，早喝西北风去了，老板又哪能胖成这样？只是很少有人知道这胖老板还有另一个身份。 在胖子的摆弄下，很快，一个像模像样的网站诞生了。夏念看了看，满意点头，这胖子的电脑操作水平确实厉害。 “我给你这侦探社弄几个黑水①出来的员工咋样？嘿，正好给这小朋友弄资料，就说是黑水培训出来的，反正都老外嘛！”胖子自问自答道。 “行啊。”夏念看时间，催促道，“胖子，速度。” 胖子伸出胖手搓了搓，“先把钱付了。” 夏念咬牙扔下一千块，“速度！” 胖子收钱，委屈道：“老大，我收你假证的钱给你办真的呐！”见夏念面露不善，赶紧招呼涯，“小朋友过来拍个照。” 涯不喜欢被叫小朋友，冷着脸坐到背景板前。胖子手一抖，透过镜头感受到阵阵寒意，立刻不再啰嗦加快速度。大约四十分钟后，一张崭新的身份证件出炉，胖子为涯弄的是美国籍。这证件目前只能骗骗不懂行的路人，之后胖子会入侵美国社保局和出入境管理局电脑系统，把涯的资料补上，这样才算大功告成。这样的操作通常需要2-3天。 临走前，夏念随口说道：“胖子，水平有进步啊，什么时候能黑进总部？” 胖子像是听了个笑话，脸上的肥肉笑得抖了两抖，“别开玩笑了，那是情报部精英和Yukawa负责的，我要能黑得进去还会在这儿？话说这世上有这本事的人还没出生呢吧？” 注：①、黑水：即美国黑水公司Blackwater USA，是美国著名的雇佣兵和保安公司。1997年由美国海军特种部队“海豹突击队”的6名退役军人组建。该公司在推广市场时自称是“全球最全面的专业军事、执法、安全、维持和平与稳定行动的公司”。它是美国在伊拉克与阿富汗的主要军事任务承包商。 第十三章： 兼职侦探 告别胖子，两人花一小时到达陈家所住的萃宝苑，离约定时间上午10点还差5分钟。与陈家联系确认访客身份后，大门保安很快放行。萃宝苑是比较老的别墅区，道路宽敞，每栋别墅间隔也很大，不像这几年新建的别墅区，由于国家对建造别墅审核越来越紧，地皮越来越贵，新建别墅区往往内部会有所缩水，最明显就是道路变窄，绿化减少，房子间距拉近。但老别墅区也有其弊端，最讨厌一点就是安保设备跟不上。萃宝苑实际入住率并不高，夏念来之前查过，大约还不到70％。造成这种情况的原因多种多样，比如有的业主是两地居住，也有的直接是买了不住，但最重要一点原因是仅今年上半年萃宝苑就发生5起盗窃案。 陈家别墅是27号，大门进去挺长一段路。夏念和涯走得并不快，夏念没有汤川唯那种变态的记忆力和观察力，一路上把探头位置以及别墅区格局在心里描绘成图花了点时间。等两人接近27号别墅时，陈子睦已经在门口等了将近10分钟。 陈子睦身边站着个女人，身后是两名肌肉男。 “你好，夏……先生。”陈子睦本想叫夏警官，但想到夏念的嘱咐，硬是改了口。 “你好。” 陈子睦右手刚伸出，一看到中指上的指环，立刻缩了回去，换左手出来和夏念握手。 夏念暗自好笑，别看陈子睦面上一副老成臭屁的模样，其内在根本是个兄控小屁孩。 “小睦，这两位就是你等的朋友？”女子开口问道。 “嗯，是。”陈子睦看夏念，这个昨晚没串好口供，他不敢瞎编。 “这位是陈太太吧？”夏念故作惊讶问，等对方承认，夏念继续惊讶，“真没想到陈太太这么年轻，要不是事先知道小陈没有姐姐，我还真以为你们是姐弟呢！” 女子掩嘴笑，和陈子睦有七八分相似的脸上顿时去了几分疏离。夏念这话也不是睁眼瞎说，这位陈太太确实看起来很年轻，要说只有二十几岁估计都有人信。 “陈太太你好，我是科信侦探社的夏念，这位是我的助手Ryan Weaver。”夏念递上胖子那儿弄来的名片，“小陈委托我们保护他过完18岁生日，我们一定会尽力。”夏念看了眼陈子睦，后者微微点头。 “哦？”陈太太接过名片，面露不悦，回头问儿子，“小睦你找侦探怎么也不和爸妈商量一下？” “和你们说有用吗？”陈子睦回答得很不客气，正眼都没瞧他妈一下。 “你这孩子，我们怎么不关心你了？不是已经给你请了保镖吗？”陈太太手指向充当了很久活雕塑的两名肌肉男，脸上是所有母亲面对不懂事孩子时的又气又伤心表情。 话是这么说，陈太太并没有赶人的举动，陈子睦不理她，她便关照了夏念几句后出门了，可见其对这个儿子还是相当宠溺的。想想也是，两个儿子，一个失踪一年，至今没找到尸首，剩下这个当然要更加宝贝。多请两个侦探不过是多处些钱罢了。 夏念和涯都穿得很正式，模样也不像坏人。如果换成是两个猥琐大叔，陈太太就不能这么放心出门了。 “这两位是？”夏念询问陈子睦。两肌肉男虽站得笔直，但夏念看来破绽百出。站得直和武力值一毛钱关系都没有，军训时小朋友也昂首挺胸站如松，但武力值几乎为零。恰恰相反，这种站姿很消耗体力，很不科学。 陈子睦介绍：“这两位是我爸请的专业保镖，都姓张，听说是一家国际上很著名安保公司出来的专业人士。” 两肌肉男表情很酷，其中一人略一点头，“黑水国际。” “黑……黑水啊，久仰久仰……”夏念一头黑线，黑水果然树大招风，大家都爱用这名号。 两肌肉男很满意夏念的表现，一言不发装酷中。夏念清楚这俩是冒牌货，黑水怎么说也是国际一流安保公司，素质不会这么差。夏念跟随陈子睦进别墅，他没想拆穿两人，大家都是冒牌货，这年头赚钱不容易，只要这两人没歹心不碍事，夏念也不想断人财路。 聊了几句，夏念得知陈父不在家，目前这家里除了客厅里5人，便只有一位负责打扫卫生的阿姨。陈家的人员也相对简单，陈家三口，一名司机，两名保姆。司机送陈太太出门，另一名保姆外出买菜。 夏念说要整体熟悉一下，陈子睦很配合，只是身后一直尾随两个大尾巴让陈子睦很不自在。 别墅不是特别豪华，整体装修是简约风，家具则偏中式。一楼是饭厅、大客厅、厨房、洗手间和一间会客室，二楼8间房呈对称型，两间主卧（带书房）分别是陈父陈母和失踪的陈子和居住，陈子睦卧室在走廊最左侧，对面是他的书房，其余4间，一间是陈母瑜伽室，一间打扫卫生的保姆居住，另一名保姆晚上回家，其余两间房间是客房。至于地下室，一半是储藏室，另一半是从外面进入的地下车库。再看别墅外部，阳光房，小花园，并无特别之处。 说是熟悉，不能真进房间仔细查看，特别是人家卧室。但一圈逛下来，夏念还是有所发现的。第一，花圃靠围墙位置被人踩过，第二，一楼洗手间窗户插销松动了，第三，陈子睦书房的窗台上有脚印。窗台外沿向外挑出约20公分，正好能容一人侧身站立。 从表面上看，这三点只能说明陈家被小偷光顾过，或者即将被小偷光顾。但夏念却有另外的想法，既然陈家两兄弟感情这么好，陈子和会不会回来关心一下弟弟的死活呢？这也是夏念会兼职来当侦探的原因。 “小陈，能不能让我看看你哥哥的照片？”夏念道。 “可以，两位稍等一下。”陈子睦对兄长的话题远比对自己的安保问题感兴趣，他起身上楼，两名保镖尾随而去。这两冒牌货倒是挺忠于职守的。 “发现什么？”夏念问涯。 “嗯。”涯想了想答道，“那两个保镖看起来很弱，窗户外边有脚印，还有，整栋房子都有奇怪的味道。” 夏念吸了吸鼻子，确实有淡淡的药味。这点他倒没注意到，不过陈家是做药材和茶叶生意，家里有可能存放了一些中药。夏念把自己的想法告诉涯，两人刚说两句，陈子睦从楼上下来了，手里抱了本相册，身后还是两个肌肉男。 陈子睦把相册给夏念，请两位保镖也坐下休息，他实在被跟得很不自在。 夏念打开相册，第一张是张全家福，相当温馨，年轻的父母，刚学会走路的小屁孩，还有一个连眼睛都没睁开的小婴儿，午后的阳光给照片抹上了一层暖色。再往后翻是两兄弟一路成长的记录，偶尔也有几张全家福。从照片就看得出来，两兄弟从小性格迥异，陈子和总是露齿微笑，陈子睦则似乎和镜头有仇，非但不爱笑，还一脸骄傲臭屁。夏念翻到最后，是一张陈子和的照片，戴着眼镜的斯文男孩笑得很温和，一看就让人觉得是个好脾气的人。 夏念翻回到第一张，在第一张和最后一张上来回看了几遍，又看陈子睦。 “夏先生，有什么不对吗？”陈子睦紧张问。 “这个……”夏念犹豫状。 陈子睦不傻，明白这是有话要对他说，随便扯了个理由，让两位保镖在客厅休息，自己领着夏念和涯进了书房，锁上门。 “昨天可能没和你说明白，我们已经花费不少时间寻找那位先知，但是一直无法确定对方身份。”夏念说道，“直到你出现，我们基本能确定你哥哥就是我们在找的人。但你要想好，如果你配合我们找人，那么你的安全就无法得到保障。” “没关系。我更关心你们找到我哥后会怎么处理。”陈子睦很坚定。 “他必须接受调查，但我保证不会伤害她。”夏念答，陈子睦肯配合才有可能把人引出来，至于人找到后，他只保证自己不会伤害对方，可没替别人保证。 “我想知道具体的，你确定能保证他的安全？”陈子睦也没那么好糊弄。 “具体的不方便告诉你。由于他的异能很罕见，我能向你保证不会对他的精神和身体使用刑罚。” 陈子睦掏出录音笔，“希望夏先生不会忘记自己说的话。”那模样相当臭屁。 夏念笑：“当然不会。”夏念没料到陈子睦会有这么一手，但无所谓，陈子睦能安心配合最重要。如果这话是白七墨说的，说不定真会一根筋坚持原则，可夏念不会。当然，夏念也没坏到故意伤害普通大众。 两人就善后事宜达成协议，夏念提出希望进入卧室查看，陈子睦略一犹豫后同意，并全程陪同。涯被派到楼下监视两名保镖。由于陈子睦弄了个录音笔事件，夏念打消了把发现的疑点告诉他的念头。 夏念在陈子睦陪同下先进入陈子和房间，外面的小客厅被用作书房，整个房间收拾得很干净，不是说没灰尘那种干净，而是大到家具摆设，小到书籍放置位置都井然有序，看着特别清爽。夏念没有发现任何问题。接下来是陈父陈母的房间，卧室里有一幅十字绣，据说是陈母亲自绣的。夏念状似随意欣赏了几眼，一个窃听器便悄然安下，身旁的陈子睦丝毫没有注意到。 一名五十多岁的妇女上楼叫两人吃饭，夏念看了眼时间，12：30，肚子确实饿了。两人下楼，两名保镖和涯已经等在饭厅，人到齐后便正是开饭。 下午依然无事，陈子睦没有打算出门，两名保镖似乎也觉得没必要贴身保护，便一直在客厅喝茶休息。夏念带来的窃听器和针孔探头已经安放完毕，目前能做的也是等待。 傍晚五点多，陈母到家，看表情心情应该不错。找陈子睦说话，依然碰壁。又过不久，陈父归来，真人比照片苍老不少。陈父见到家里多了两个陌生人，先是一愣，得知缘由后相当客气，并主动要求夏念给他一张公司名片，说是将来有事还要劳烦帮忙。夏念心里感叹不愧是生意人，面上也配合陈父虚伪了一番。 夏念和涯决定留宿，这么一来，陈家两间客房只能两人一间，两名肌肉男保镖没说什么，但那眼神已经透露出敌意。这也难怪，房间挺宽敞，但床是5尺的，要两个身高超过180，体重接近180的大男人挤一起确实不舒服。 第十四章：敌踪 晚上，客房内，涯坐在电脑前时不时刷新一下网页，“有人访问了。”涯突然说道。 “嗯。”夏念应了声，他正戴着蓝牙耳机，摆弄自己的笔记本电脑。 “需要查IP吗？”涯以为他没听清，又问了声。 “不用。网站也不用看了，你自己随便玩会儿吧。”夏念说道。不用查IP他也知道是谁在访问他们的假侦探社网站了，因为耳机里已经传来了陈父陈母的对话。 “怎么样？” “不错，信誉挺好的。” “呵呵，我就说不像骗子，就是人太年轻了。” “年轻人也好，我看小睦和那两个年轻人聊得挺好。唉，这次闹完一定要请个心理医生。” “你去说，我一说那孩子就不高兴。” 对话还在继续，这对父母对孩子的教育问题很头疼，和小儿子的关系似乎也不好。夏念起身给自己倒了杯水，眼睛瞄到涯的电脑屏幕，涯去洗手间洗澡了，离开时没有关掉网页。“清虚大师”四个字引起了夏念注意。夏念露出微笑，涯这小子挺认真嘛，还知道做点功课，说不定老白这次真能转正成功。 这是个类似后援会的论坛，夏念随意点开几个帖子，信徒对这个清虚大师都是大加吹捧，什么捉鬼驱邪，看相通灵，无所不能，神乎其神，还是个内力高强的武林高手，集道学大成者…… 夏念正准备关掉帖子，耳机传来的对话令他动作一顿。 “日子快到了，今年什么时候去？要不就明天？”陈母问。 “明天不行，公司开会。”陈父答。 “那什么时候？我这两天老是心慌，小睦不会真的出事吧？”陈母声音中带着焦虑。 “别自己吓唬自己，没事的。嗯……18号去吧。”陈父安慰。 “那子和……？” “别乱想了，不然你们娘俩都得去看心理医生，行了，早点睡吧……”陈父说道，这话已经有点开玩笑的意味。 陈母却不喜欢这个玩笑，夫妻俩又说了几句，都是些鸡毛蒜皮的琐事，再没有什么只得推敲的话题。 夏念回到自己的电脑前，几个操作后，耳机连接上陈子睦房间的监听器。一片寂静，没有任何声响。晚上9点刚过，陈子睦这么早休息？夏念疑惑，随即打开一个视频设备，电脑屏幕上出现3个画面。这是他安放在陈子睦房间内的3个探头拍摄到的影像。一个对窗，一个对床，一个对门口。窗帘拉着，房门紧闭，昏暗的光线中能辨认出床上有人形物体。夏念关掉3个窗口，如果不是情况特殊，他也不想窥探别人隐私。万一看到点不和谐的，据说会长针眼哎。 涯走出洗手间，身上是沐浴乳的清香。 夏念打了个哈欠，将一个古怪装置扔给少年，“找地方装上。”自己则朝洗手间走去，嗅嗅鼻子，“什么牌子的，这么香？” 凌晨2点多，整栋27号别墅一片寂静，所有人都陷入酣睡之时，一道人影熟练地翻墙而过，避开安保探头，沿着落水管一路往上，动作轻巧，黑色的紧身衣将他很好地隐藏在黑暗中。这人一手抱落水管，腰部用力，双脚一蹬，便稳稳落到一间客房的外挑窗檐上。客房窗帘没拉，两名壮汉的身形在月光下很清晰，两人睡得很死，双层玻璃都无法隔绝那恐怖的鼾声。来人正准备掏工具，意外发现窗户根本没锁，侧推式的玻璃窗往中间一推就开了。 来人一愣，动作更加小心。进入房间，绕着被挤得满满当当的床转了两圈，并掏出明晃晃的刀子在两人头顶比划了几下，见两人依然睡的死沉，这才离开，离开时动作就不像刚才那么小心了。 同样的方法到达第二间客房外，这人惊讶地发现窗户同样没锁。有了第一次的虚惊一场，这人不再顾忌，开窗翻窗动作利索许多。 房间内，涯正准备转身，手腕却被夏念按住。 两人继续假寐，来人轻哼一声离开。 心里默数到30，夏念翻身下床，迅速打开笔记本电脑，并对涯道：“窗锁上，拉上窗帘。” 涯站在窗户边侧身朝外张望，确定那人离开后迅速关上窗，拉好窗帘。 “要不要追？”涯问。 “不用。”夏念回答。 电脑屏幕上很快出现监控画面，陈子睦卧室，对着窗的探头没有任何动静，不一会儿，对着门的探头却捕捉到一道人影迅速闪入房内。光线昏暗，看不清对方长相。那人如同之前一样，只是看了看，没有动房内任何物品，然后从窗户离开。 夏念稍稍放下心，对方似乎没有发现他安装的探头，他赶紧打开其他两个监控，从半小时前回放，可惜没有收获。夏念取下蓝牙耳机，打了个哈欠爬回床上。 “那人很奇怪。”涯也坐回床上。 “嗯，不是小偷，对陈家很熟悉。”夏念喃喃道，对方这么快出手出乎他的意料。 “陈子和？”涯想到一个可能。 “应该不是。”夏念摇头，拽了薄毯盖上，“以后小心些，对方在陈家也装了探头。” 夏念不是乱猜，如果对方没有眼睛，不可能先到他和涯住的客房。他不知道的是，对方来他们房间之前还去过另一间客房。其实，夏念和涯本来也是熟睡中，他们可没有电视剧里住黑店大侠的本事，一点动静就惊醒。这靠的还是高科技，夏念之前交给涯的是红外线警报器，涯把它装在窗边，对方一进入房间，两人手腕上的报警器便发出提示，轻微的震动没有声响，但已经足以把两人吵醒。 7月17日，6点闹钟响。起床，洗漱，下楼，吃饭，一切看起来都很正常。陈父与两名保镖、两名侦探客气打过招呼后开车去公司。8点不到时，陈母接到姐妹电话约她逛街做美容。司机王叔开车送她出门。 早餐后，夏念看似随意走动，在二楼走廊中间一幅油画上找到一个针孔探头，位置很隐蔽，夏念没有动手拆除，慢吞吞走开，继续欣赏别处，像个没见过世面、大惊小怪的乡巴佬。涯则在陈家大门玄关同样找到一个。由于夏念嘱咐过，他也没动手。 令夏念郁闷的是，对方的探头比他的要更先进，更迷你。夏念开始怀念汤川唯，那家伙在的话，就不用担心设备问题了啊。夏念现在唯一担心的是，他昨天放探头和窃听器的时候有没有被拍到。没有想到对方早有眼睛，这是他的一个大失误。 陈子睦急冲冲跑上楼，“夏先生，我有事要出去一会儿。” “什么事？”夏念问。受昨晚的突发事件干扰，他还没想到下一步计划呢。 “是这样的……”陈子睦说明事情缘由。这次约他出去的是个患有先天性心室发育不全的小女孩。这事说到底还是和陈子和有关。陈子和失踪前是附近一家疗养院的志愿者，每周会去那里帮忙照顾老人和特殊病患。这名女孩便是其中一名病患。陈子和出事后，陈子睦便代替他去。时间久了，和那里的人也熟悉起来。陈子睦也挺不容易，他本就成绩不突出，还要在高三时抽空去当志愿者，这件事遭到陈父陈母多次反对，但陈子睦坚持下来了，最终幸运地以超出底线2分的成绩进入陈子和之前念的大学，这个结果也断绝了陈家父母把他送出国的念头。 “约会啊……”看陈子睦握着手机有点窘，夏念坏笑，“你那两保镖跟着会把人吓坏的，唔，这事我也不方便哎……” “不是，我没有恋童癖！”陈子睦有点怒了。 “那就一起去吧！”夏念说着往楼下走。不管事情如何变化，他从没打算阻止陈子睦外出，饵不放出去，鱼怎么会上钩呢？ 第十五章：越扯越乱 陈家一共三辆车，陈父开宝马上班去了，司机老王开奥迪送陈母去了。所以呢，几人只能挤一辆半新不旧的本田陪“约会”去。陈子睦没有驾照，就算有也不能让他开。保镖甲负责开车，保镖乙坐镇副驾驶，陈子睦夹在夏念和涯中间坐后排。光看这出行阵仗还是相当有气势的。 见面地点是个公园，到地方后，两名保镖被留在车内等候，陈子睦独自下车朝正门走去，夏念和涯在不远处尾随保护。 天气炎热，但由于正处暑假，公园里的人依然不少。这时间段，公园树荫下的长椅上有好几对来约会的小情侣，时不时有几个少年拿着篮球跑过，偶尔也有几个带着小孩的爷爷奶奶经过。 陈子睦在一处安静树荫下找到约他来的女孩。陈子睦走上前打招呼坐下，脸上还是平日那副死表情。 夏念和涯在十米开外停下脚步，找了张椅子坐下。夏念摊开下车时买的报纸，随意翻看。陈子睦没说错，这的确是个小女孩，估摸刚过10岁，很清瘦，扎着马尾，一身浅绿蕾丝花边连衣裙，背了个双肩包。夏念大致看下来，这小姑娘不具备任何攻击力。 “哈，这死小孩还有爱慕者，厄尔尼诺现象蔓延到人类社会了啊。”夏念嘀咕。 一对小情侣经过这边时放慢脚步，好奇打量夏念两人。一个老奶奶带着小孩路过，古怪看两人。夏念和涯面面相觑，夏念发觉问题所在。他们俩坐一起不和谐啊。两人穿统一白衬衫，一个假装看报纸，一个无表情望天，还是两男的，怎么看怎么奇怪吧？ 夏念对涯进行严肃批评，派遣他去另一边保护目标。涯从陈子睦他们背后绕过，在另一侧溜达，那边已经没空位了。 夏念很快发现这个决定也是错误的，当同一个姑娘在他面前晃过三次时他发现了问题。这姑娘不是冲他来的，人家眼睛直勾勾看不远处的少年呢。这个还算含蓄的，有胆子大的直接冲涯去了。 夏念摇头，还是暴力活动适合涯啊，这长相，这种跟踪活动完全没前途嘛！ 女孩和陈子睦话挺多，主要是那女孩说得多，陈子睦大多时候是听众。女孩似乎没发现身边的异常，依然聊得很投入，但陈子睦已经朝夏念看了两次。 夏念哭笑不得，正准备打电话给涯，让他先撤，手机却先一步响起，是涯打来的。 “目标4点钟方向6米穿灰色T恤的男人是上次在仓库交易的其中一人。”涯低声用英语说道。 “嗯？”夏念脑中翻译用去两秒，立刻警惕起来，“知道了，你先回车上。” “你一个人？我能帮忙……”涯不放心。 “喂，我才是代导人！”夏念黑线，自己一定是有史以来最没尊严的代导人。 涯离开后，几女也散了。夏念找到涯所说的，穿灰T恤的男人。这人的位置在夏念左后侧，正好是他的视线死角，如果不是涯提醒，夏念可能还没发现。男人大约四十左右，侧身坐在一张长椅上，带了副墨镜，一直看着陈子睦方向，无疑是冲这两人来的。那次在仓库，夏念完全打酱油性质，印象里只隐约记得是有这么个人，最后被扔在仓库里来着。夏念相信后勤部的人肯定会有善后，也相信涯不至于认错人，那么这位大叔这时候出现在这里是怎么回事呢？ 局面一时变得很诡异，三方呈三角之势，墨镜大叔侧身观察陈子睦那边，偶尔还伸长脖子，说猥琐一点不过分；陈子睦当听众当得快不耐烦，眼神有一下没一下往夏念这边瞟，至于暗示什么，夏念一点没领会；夏念最杯具，他要观察墨镜大叔动向，还要分心留意陈子睦那边状况，另外还必须掩饰好自己，不然显得自己很没技术含量不是？ 陈子睦和那女孩突然起身，墨镜男做贼心虚似的连忙转回头，夏念汗，这人光从技术上连那两冒牌保镖都不如。 陈子睦拉着女孩从夏念身边走过，手里多了个手提袋，里面有个长方形状盒子。夏念没有动，等墨镜男尾随两人离开后才跟上。 大家一起玩跟踪的游戏还在继续。 出了公园，陈子睦抬手要拦出租车，似乎被女孩阻止。两人撑着遮阳伞步行到不远的公交车站，等了10分钟左右，女孩上了一辆公交车离去。陈子睦往回走，墨镜男犹豫一下没有跟上，拦了辆出租车与公交车同向而去。 跟踪游戏散场。 夏念摸下巴，将手机偷拍到的照片储存。陈子睦回到车上，等了好几分钟夏念才姗姗来迟。 “那人是谁？”陈子睦开口便问。 夏念不意外陈子睦会发现被跟踪，那大叔一路跟去公交车站太显眼了，陈子睦又处于戒备状态，发现被跟踪一点不难。夏念瞅了眼陈子睦手里的生日礼物，笑道：“没事，是人家家长，怕小姑娘被坏人拐跑才跟来的吧。” 陈子睦又囧了，偏还要板着脸吩咐保镖开车回家。 下午依然是养老般的休闲时光。支开两名保镖，夏念和陈子睦商量接下来的安排。 “除了你，还有谁知道陈子和有预知能力？” “好像没有。” “来往密切的朋友？” “我哥平时人缘很好，但特别密切的……没有。” “仇家？” “没有。”陈子睦再次给予否定答案。 沉默。 一碗酸梅汤下肚，夏念顿觉神清气爽，烦躁全消。现在不是没线索，而是线索太多太乱，就像一个毛线团同时出现四五个线头，不知从哪个下手解，也不知哪个才是真的。夜访陈家的神秘人，与“马尔斯”交易有牵连的男人，陈母的担忧，还有那该死的预言…… “我想到一个人。”陈子睦说这话时表情很不自然。 夏念好奇问：“谁？”欠了你五百万吧？ “我哥的一个学长，叫唐天。”陈子睦的脸持续扭曲中。 “拍公益广告的那个？” “就是他。” 这个叫唐天的夏念知道，很多人都知道，电视里老是放他拍的志愿者广告，提醒大家低碳环保、热爱地球什么的。这人形象很好，据说还是某大学高材生。当然，这个据说现在已经得到陈子睦的证实。 “怎么说？”夏念问。 陈子睦支吾片刻，说不出个所以然，“我哥和他一个社团的，反正……反正去看看吧，我知道他明天有社团活动，会去学校。” “可以。”夏念答应下，心里却腹诽：小子，你知道的挺清楚啊！ 傍晚，白七墨替夏念和涯送来换洗衣物，陈父见过白七墨，极力将他留下一起吃晚饭，对夏念和涯更客气了几分。晚饭后，夏念将白天拍到的照片交给白七墨，这位是警察，查起来总要方便些。 “这人有点眼熟啊。”白七墨看照片道。 “嗯，应该有案底，我明天等你消息。” “没指纹，至少一个星期。” “一个星期？这位陈小弟早死透了，最晚后天。” “那我尽力……”白七墨愁眉苦脸状驱车离开。 夏念叹气，再一次怀念汤川唯，那货办这事几分钟就能搞定。 一夜安好。 第二天，7月18日。用过早餐后，司机王叔载着陈父陈母出门。夏念旁敲侧击试探陈子睦，陈子睦对父母的事毫不知情，只当两人谈生意去了。 下午去学校，夏念谎称需要做准备，和涯回到客房。指纹识别后电脑隐藏程序运转，GPS显示陈父陈母乘坐的轿车一路往北，目前已经上了高架，夏念看地图，这方向，这是要去别省啊？ “涯，你下午别去了，有情况手机联系。” “嗯。” 昨天回来后，夏念把自己的想法和涯交换了一下，今后类似这种跟踪保护活动涯就不必参与了，另外陈家别墅这边也需要有人盯着。 午后突降雷阵雨，两保镖、夏念、陈子睦风雨无阻驱车前往学校。半路上涯打来电话。 “车在江苏省XX墓园停了有半小时。” “知道了。”夏念没多说什么，断了电话。车外电闪雷鸣，手机信号不太好。 墓园？是陈子和的墓？照理说没找到人，父母不该这么早为儿子准备这东西才对。夏念努力回忆陈家父母那晚的对话，更加否定自己的想法，陈母当时是问“今年什么时候去”，那口气也不像是祭拜自己儿子。 到达学校时，暴雨倾盆，两保镖依然被留在车上，夏念和陈子睦冲进教学楼，短短十几米，即使撑了伞，依然变成两只落汤鸡。 陈子睦熟门熟路上到三楼，在一间挂着“D.S.社团”牌子的门外停下。 这个“D.S.社团”在大学生中名气不小，学校为此特地给他们开了两间专用活动室，并有定期拨款作为活动经费。据说只有精英中的精英才能加入这个社团，据说智商低于130都不好意思交申请，据说社长唐天智商超过180，据说社长唐天真人比电视上好看一百倍，还据说唐天和一个叫陈子和的关系暧昧…… 咳咳，其实这种八卦一点不难找，输入关键词，度娘都知道。夏念昨晚抱着试试看的念头搜了下，信息量之丰富令人咋舌。难怪美国中央情报局称70％以上的情报来自于公开言论和出版物。 “咦？是小睦啊？”一个戴眼镜女生打开门，正巧看到门外两落汤鸡。 两人被领进活动室，里面或站或坐了十几个大学生模样的人，有男有女，这些人和陈子睦似乎都不陌生，有几个还特地过来打招呼。 “哈哈，小学弟，这么着急来报道啊？”有人调侃。 “刚好路过……”陈子睦说谎水准不够看，好在对方也没打算追根究底，说了几句就走了。 夏念正拿了条干毛巾擦头发，门又打开，又进来两落汤鸡，还是一公一母的。夏念就站在门边上，一侧身就和来人对上了。女生毫无察觉，一进来就嚷嚷着让人给毛巾，男的却怔了一下，惊讶的表情一晃而过。很不巧，夏念捕捉到了异样，不由眯起眼睛：有意思，这人，似乎认识自己呢！ 来人夏念认识，确切说来人这张脸夏念认识，不正是那位唐天吗？ 第十六章： 唐学长 僵持只是短短一瞬，唐天的视线很快移开，夏念还没开口，那女生又跑回来了，手里也拿了条干毛巾，跑到唐天面前，抬手帮他擦脸上的雨水。这两人进来时两手空空，估计是下车后冒雨冲过来的，浑身上下比夏念和陈子睦湿的更加彻底。 “你先擦吧，我没事。”唐天低头对女生温柔说道。 女生在那笑容下失神了片刻，娇声道：“只剩一条干净的了，你先擦嘛！”女孩个子不高，踮起脚要给唐天擦头发，露出一小段小蛮腰，配上半湿的粉红T恤，几个原本在闲聊的男生顿时眼睛直了。 唐天不再阻止，任女生擦了几下，然后接过毛巾，换了一面，轻轻帮女孩擦去额头的雨水和汗水，动作轻柔得像在擦拭一件珍宝。 夏念后退两步，眼前两个浑身冒出粉红泡泡的生物太可怕了，天然雷啊！ 被这两人煞到的绝对不止夏念一个，没看整个活动室都安静了吗？ 先前招呼陈子睦的那名眼睛女似乎是社团骨干，最先恢复过来，并敢于上前戳破粉红泡泡，“社长，小悦，你们俩就别秀恩爱啦，想羡慕死我们呀？” “呵呵，我都毕业了，现在你才是社长啊。”唐天笑呵呵道。 “哎呀，叫习惯了嘛！反正社长还在本校读博，要经常回来指导一下工作呀。”眼镜女也笑呵呵。 那个叫小悦的女孩被人打破甜蜜，心情就不那么好了，虽然也在笑，表情却有点僵。 众人收拾完鸡皮疙瘩，纷纷过来打招呼，看得出来，唐天这个前任社长在这群学弟学妹中威望颇高。 “学长，我能和你谈一下吗？”陈子睦混在人群里，一开口就与众不同。 “小睦也来了啊，是要加入社团吗？找我也不能给你开后门哦！”唐天似乎刚看到陈子睦，亲切打招呼，还开了个小玩笑。 “不是。”可惜陈子睦不是喜欢这种玩笑的人，硬板板道，“是我哥的事。” 社团隔壁的小办公室，唐天等陈子睦和夏念进入后关上门。 “两位请坐。”唐天给两人倒了两杯水，“不好意思，因为是暑假，这边没准备饮料。” “不用那么客气，我们只是想了解一些事情，很快就走。”夏念道。 “不知道我能帮什么忙？子和的事我真的想不出什么线索了。”唐天看陈子睦，“那天社团活动的细节我已经和小睦说过很多遍了。” “是吗？唐学长不好奇我是谁吗？”夏念道。 光看唐天这人，脸上总是挂着恰到好处的笑容，言行举止透着股优雅的气质，加上好皮相，确实挺容易迷惑人。夏念好奇的是，这人见到自己时会露出那惊讶的表情，那表情，不是见到一个陌生人那么简单，更像是见到一个不该出现在眼前的熟人。认识自己的，除了上门发宣传资料的居委会大妈，都不是什么平凡的好人。 “呵呵，不是小睦的朋友吗？”唐天反问，打太极，回避了这问题。 “看来唐学长不记得了啊，我们以前见过面。”夏念准备诈他一下。 唐天皱眉，摇头苦笑：“不好意思，看来我的确不记……” 唐天话音未落，房间内手机铃声响起，夏念摸手机，起身到门口，“抱歉啊，接个电话。” 电话刚接通，便传出白七墨兴奋的喊叫：“喂喂。找到了找到了！怎么样？够快吧够快吧？有没有想好怎么感谢我啊？哈哈哈……”那分贝高的和开免提也差不多了。夏念握手机，回头看了眼同样在看他的两人，抹汗，感觉相当丢脸，那头，无知无畏的白七墨还在继续，“要不等你回来后咱俩换一个星期，你做一个星期的晚饭怎么样啊？” “这点破事你要吼得全世界都知道吗？”夏念边说边把音量调到最低。 “什么呀？不方便说话吗？”白七墨收敛嗓门。 “嗯，再联系。”夏念说完，果断按下“挂断”。坐回位子，夏念敏锐察觉气氛不对，这位唐天学长怎么一下子笑得这么冷呢？难道这人很忌讳别人在他说话时接电话？ “抱歉。”夏念道。 “没关系，不知道你们想问我什么？”唐天道。 夏念看出来了，这唐天在努力克制情绪，以他这二十出头的年纪，如果能把情绪掩藏得丝毫不露，那未免太可怕了。夏念打过交道的腹黑人士也不少，其中更有老奸巨猾类型，眼下看出点破绽还是可以的。 这个唐天，怎么回事啊？夏念疑惑。 随意问了几个问题，唐天表面上依然配合，一年前的事，有的细节他已经想不起来，还是一边的陈子睦补充完整，这也说明陈子睦确实询问过他不止一次。 夏念拉陈子睦起身告辞，再问下去也不会有结果，毕竟时隔一年，就算唐天真有问题，也早编好一套完美说辞了。 唐天客气送两人到门口。夏念推门，就听“哎哟”一声娇呼，这是外面有人不巧撞门板上了。这门是自内往外开的，外边凑巧有人要进来时就会发生这种惨剧。门完全打开，夏念一看，门外这抚额的正是那位小悦，女孩嘴角一撇，送了两人一个白眼，夏念来不及道歉，女孩一转头却又用娇柔的嗓音道：“唐天，人都到齐了，我们走吧……” 夏念汗，自己无意间把这一对都得罪了啊。 两人离开，那位新社长与两人道别，没有表示挽留。从其他人的交谈中，夏念得知今天是两位社长正式交接班的日子，难怪陈子睦笃定唐天会到场。像这种内部大事，这些自视甚高的家伙当然不会留两个外人，能对他们这么客气，说不定还是看在陈子和的面子上。 刚到楼梯口，陈子睦便问道：“夏先生，你觉得那人有问题吗？” “我觉得你想太多了。”夏念自顾自往楼下走。 “可是……”陈子睦跟上，欲言又止。 “别可是了，没看到人家有漂亮女朋友吗？”夏念看过某八卦帖，知道陈子睦在纠结什么。 陈子睦听了这话，也不再说什么，要他亲口说出那种八卦，他还做不到。 夏天，暴雨来得快停的也快。回到陈家别墅，正是雨后初晴，空气特别清新。夏念钻出轿车，伸了个懒腰。距离晚餐时间尚早，陈父陈母还没有回来，陈子睦心情欠佳，下车后坐小花园里一声不吭，两名保镖陪同发呆。夏念扫了眼，觉着没事就上楼了。 夏念推开房门，涯坐在电脑前，全神贯注，连姿势都同他出门前几乎一样。 “辛苦了。”夏念拉过把椅子坐到涯身边。 “不会。”涯取下耳机，交给夏念，“路上几乎没有对话，车十几分钟前刚离开墓园。” 夏念点头，车上还有司机，说话肯定不方便。屏幕显示的地图上，一个红色小点正缓慢移动。 “有在别的地方停留过吗？”夏念问。 “有。”涯在地图上指出一点，夏念将其放大，是离墓园不远的一家小饭馆。夏念打开浏览器，搜索XX墓园，很快找到联系电话。夏念拨过去，电话过了一会儿才接通。 “喂，是XX墓园吗……” …… 陈父陈母晚餐后才到家，陈子睦似乎对父母缺席晚餐习以为常，没有多问。倒是陈母关心儿子，有一句没一句找话题聊，但陈子睦敷衍几句后就闷闷地回自己房间了，留下陈父陈母大眼瞪小眼。夏念看在眼里，感叹：日积月累的隔阂，不是某天想到后关心一下就能化解的。 夏念不想趟浑水，借口饭后散步，趁机把奥迪车上的窃听器和GPS定位器回收。由于是夏天，过了7点天还不是很暗。夏念在27号别墅外溜达了一圈，继续朝大路上走。路灯已经亮了，边上28号别墅大门外停了辆警车，晚餐时夏念听陈家保姆说了八卦。28号的住户今天下午从国外归来，一进门就发现家里被小偷光顾过了，据说损失惨重。夏念观察四周，这萃宝苑安保设备落后，那些探头还安置得不合理，像27、28号这边，只有两个固定探头，还不知道是不是正常运转的。 萃宝苑不给力啊，夏念深感无奈，不然，就算没有组织高科技支援，他也能去保安监控室翻看前天晚上录像啊。 回到客房时，天已完全黑了。涯又在逛那清虚大师的论坛。 夏念给白七墨电话，“查到什么？” 手机里传来白七墨的声音，“这人叫吴军，早前混黑道的，15年前因故意伤人进过2年监狱，刑满释放后还是跟着原来老大，不过似乎不做打手了，他老大表面上也有漂白的意思。但是这个吴军前阵子被人举报非法持有枪械，这案子不知怎么搞的弄到我们队里，后来也不了了之。那段时间我不在，我这几天浏览档案时扫到一眼，所以对这人长相还有点印象。” “这人家庭背景呢？”夏念问。 “嗯，父母双亡，老婆是舞蹈老师，有个女儿。”白七墨回答。 “他女儿是不是有先天性心脏病？” “是啊，怎么？这事和这人有关？”白七墨好奇问。 “还不清楚。”夏念沉吟，目前看来，这个吴军搅和到这件事纯属是个巧合，夏念当然希望这只是一位关心女儿的好父亲。夏念拿手机道，“老白，再帮我查个人。” “拜托，我是警察，不是私家侦探。”白七墨抱怨，下午被挂电话，白七墨也不是全无怨气。 “下个月穆山。”夏念友情提醒，白七墨不吭声后才说道，“查下一个叫唐天的，XX大学。” “唐天？他怎么了？”白七墨惊讶。 “认识？”夏念也惊讶。 “认识，不过得扯得有点远。” “说说。” “唐家和我外公那边扯起来还有点远亲关系，其实是八竿子打不着那种，但生意人有时候就喜欢扯。”白七墨道，“唐家解放前就是豪门氏族，战乱时举家去了美国，改革开放后才陆陆续续回来的。这个唐天呢，是唐家这一辈最聪明的，还擅长社交，你看他拍的那几支公益广告，明白人都知道那是虚伪，但这人形象就上去了。据说唐家因此还交好了几家大媒体，舆论力量在这时代是很强大的。” “我下午陪陈小弟见了这个唐天，哦，就是你打电话来的时候，不知怎么搞的，这人好像认识我，还看我不爽啊！”夏念说出自己的疑惑。 “哈哈，正常，我怀疑除了他自己，这世界上就没他看得顺眼的人，只是这人平时会伪装，总是皮笑肉不笑的。”白七墨道。 “是吗？”夏念不置可否，“那你再帮我查个人呗！” “……”白七墨无语片刻，“你到底要查多少人？” 夏念：“今天最后一个。” 第十七章： 预言成真 7月19日，周六，对陈家而言，这是个特殊的日子。一年的时间远无法抹平失去亲人的伤痛。陈子睦整张脸都写满了阴郁二字，陈父陈母也闷闷不乐。看这愁云惨淡的景象，夏念有种风雨欲来的感觉。 夏念提议出去散散心，陈子睦不反对，陈父陈母也没意见，这对父母对预言的事知之甚少，也可能是不信，总之不会想到他们请来的保镖是想借他们小儿子这饵去钓鱼。 涯留在别墅继续监控工作，而这两天一直充当司机的保镖甲吃坏了肚子，也只能留下。保镖乙不会开车，夏念只好亲自上阵，并安排保镖乙坐到后排。保镖乙不情不怨打开副驾驶车门，对同为雇佣者的夏念指使自己很不满。夏念假装没看到，系好安全带，等两人坐好后一脚踩下油门。 “想去哪里？”夏念问。 “随便。” “随便啊……”夏念往郊区方向行使，郊区新建马路相当宽广，即使周末，也畅通无阻。 一个多小时后，夏念发现异常，两辆黑色轿车已经不紧不慢跟在他们屁股后面超过5公里。夏念在一个十字路口前故意放慢车速，本可穿过的绿灯跳转成红灯。尾随的两辆车一辆车速不减直接穿过路口，另一辆却也放慢了车速，贴到夏念他们车后。绿灯亮起，夏念踩油门，急打方向盘，大转弯往回向车道冲去。这种驾驶方法很危险，外车道直接大转弯，速度慢一点就会和同向，甚至对向的车撞一起。有几辆车被这一举动吓了一跳，纷纷急刹车，有豪放点的司机已经伸出脑袋咒骂了。夏念专注看后视镜，那辆车果然也跟随调转了方向。 “草，你会不会开车！”保镖乙也被吓一跳，刚回过神就爆粗口。 夏念笑：“两位，请系好安全带，抓紧把手。”说着，油门踩到底，引擎轰鸣，小本田发疯似的狂飙起来。 “啊！”保镖乙惨叫，身体因惯性贴在靠背上。陈子睦抓着安全带，脸色还算镇定。 黑色轿车知道跟踪被发现，干脆也飚起车来。对方的车看着不咋的，但一跑起来夏念就知道那车不简单，跟在小本田屁股后游刃有余，这速度已经是小本田的极限了，对方那绝对是披着羊皮的改装车。 周旋了十几分钟，那车还是和牛皮糖一样跟在后面。夏念正思索这会不会是“马尔斯”的人，眼角余光扫到仪表盘上一个黄色提示灯突然变为红色。 夏念狂汗，太不巧了吧？ 小本田逐渐减速，缓缓在路边停下。 这就是出门前不检查油量的后果啊！ 尾随了一路的黑色轿车估计一时闹不明白这是出了什么状况，又不能假装路过招呼声“要不要帮忙啊”，于是只能缓缓从本田车边上驶过。 “你爸给你找了多少保镖啊？”夏念回头问。 “就……就两个。”陈子睦强装镇定答道。 夏念对这个要强的大男孩多了分赞赏，一般人头一次遇到这种事通常会尖叫、闭眼睛、发抖，就像眼下的保镖乙，陈子睦非但能保持一定镇定，而且思路也比较清晰。至于夏念会这么问，纯粹吐槽，对方行径不正像保镖车么？ 最近加油站有十几公里之远，油量绝对不够，夏念打电话叫来拖车。午饭也是在加油站买的方便面将就。保镖乙似乎没缓过神，傻愣愣坐车里，手捧面碗发呆。 经历这么一次飚车，陈子睦这时没功夫阴郁了，问道：“那些是什么人？” “绑架你哥的人吧……”夏念哧溜吸一大口面，含糊不清地说道。 “啪！”陈子睦扔掉“来一桶”，怒道：“为什么不抓住他们！” 夏念淡定吃面：“怎么抓？你知道他们有多少人吗？你去抓还是你那腿软的保镖？” “你不是警察吗？这么重要的案子不可能只有你一个人负责吧？”陈子睦说出这几天来的疑惑，他也不是没怀疑过，毕竟一个案子只有两个人在查未免太寒酸了，其中一个还是外国人，但他内心燃起的希望总在第一时间把疑虑压下，「如果是真的呢……」，「假如还有希望……」，大多数人都逃脱不了这样的侥幸心理。 夏念笑：“我从没说过自己是警察吧？” “你……你不是说……”陈子睦又惊又怒，就算是骗子，也不带这么容易摊牌的吧，还理直气壮的。 “急什么？”夏念看陈子睦表情，感觉特别好笑，心说难怪汤川那货老喜欢捉弄别人，原来真TMD有快感啊！夏念继续说下去，“我有一个计划，只要你配合，这事我来解决。” 从震惊中缓过神，确定这不是玩笑，陈子睦咬牙，攥紧拳头，“我为什么还要相信你？” “你还有别的选择吗？”夏念指指一边的本田车，单纯状，“靠他们？” “……”陈子睦死盯夏念，不知在想什么。 “我比他们靠谱多了哦！”夏念指自己，微笑。 陈子睦怒哼一声，没作任何回应，转身走到车边，打开门，坐到后排。夏念抹抹嘴，对陈子睦的“配合”挺满意。 午后又是雷阵雨，本田车加满油后直接往回赶。两位乘客一个面色如土，一个面色如纸。夏念哼着歌，时不时从后视镜看一眼后面的车辆，远远的还是有辆车跟着他们，至不过从黑色轿车变成了白色跑车。 爱跟就跟吧！夏念把注意力集中到前方道路上。在加油站时，他已经将记下的两辆黑色轿车车牌号发给胖子，这种查车牌的小事胖子那黑客就能搞定，又没什么情报价值，因此夏念没有劳烦白七墨。胖子消息回得很快，结果不出夏念意料，那两辆车都是套牌车。这是有准备的行动，但对方没有显露恶意，反而像是尾随保护，这是不是意味着预言进入了倒计时？另外，这也从侧面表明陈子和已经在“马尔斯”站稳了地位。 其实夏念本可以继续装警察忽悠陈子睦，或者隐瞒自己的想法。但他突然改变了主意，他自己都说不清这是一时的恶趣味，还是其他什么。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7月20日，这天还是来了，这是夏念和涯留在陈家的最后一天，也是预言所指的期限。 陈家没有一点过生日的快乐气氛，陈父陈母都没有出门，陈子睦沉着脸，像所有人都欠了他五百万。 “今天不是你生日吗？怎么没人来？”夏念问。 结果夏念只得到一个冷冰冰的白眼，陈子睦自昨天回来后就态度大转变。 “你这性格没朋友我理解，怎么连一个亲戚都没来啊？”夏念自言自语，只是这自言自语声音未免大了些。 “我爸是北方人，我妈是南方人，这边没亲戚。”陈子睦冷冷道。 “原来如此啊！”夏念像是知道了个大秘密，语气夸张道，眼睛却看向窗外，不知在想什么。 陈子睦也看别处，不再搭理某人。 值得一提的是，保镖乙昨晚晚饭后私下找陈父打小报告，并以人身安全受到威胁为由，要求提高雇佣费。陈父很惊讶，找陈子睦核实，陈子睦也狠，说自己什么也不知道，也没发觉异常。最终陈父认定两保镖这是借题发挥要提价，一怒之下提前打发走人。 这一番对话都被涯监听到，继而转述给夏念。夏念听了，不禁为这对父母感到悲哀，陈子睦会只字不提，那明摆着是宁愿相信两个来路不明的人，也不愿意把发生的事告诉父母。 夏念想起昨晚听到的话，不由笑起来。 夏念没再怂恿陈子睦外出，他趟这浑水的本意是引出陈子和以及幕后的“马尔斯”，他目前已经在27号别墅附近发现三名可疑人员，两个伪装成保安，一个清洁工打扮，原始目的已经达成。另外，夏念也好奇，如果把陈子睦绑在家里会发生什么？总不见得房子会塌下来吧？ 这一天绝对是漫长的，好不容易从上午熬到下午，在一切平静中，烈日渐渐西斜。 夏念没有放松警惕，蓝牙耳机始终保持与涯接通状态。 陈子睦也没有放松警惕，因为他始终坚信兄长的异能。 随着时间的推移，那根悬挂达摩克利斯之剑的马鬃似乎即将不堪重负，致命的利剑随时都会从头顶落下。 傍晚的天气已不再那么闷热，偶尔一阵微风吹过。陈子睦坐立难安，干脆在大门口散步。由于陈家的27号别墅位于别墅区边缘地带，28号便已经是这一排的尽头，因此平时就很少见到外人，此刻，整条大直道都很安静，远近只有蝉鸣，夏念跟在陈子睦身后两步外，左右扫了眼，三名可疑人员中，清洁工坐在一棵树下休息，一名保安从这边巡逻经过不久，目前正前往24号别墅。 涯通过探头向夏念定时回报，另一名可疑保安正从27号后面朝大路方向走来。 这时，一辆电动车不紧不慢往这边驶来，距离还远，只看见那电动车后面有个夸张的大箱子，比某些快餐店的送餐车还要大一圈。夏念停下脚步，警惕站到陈子睦身前。电动车在两人面前停下，一个穿着某甜品店制服的小伙子从口袋掏出送货单仔细核对。 夏念汗，原来是送生日蛋糕的啊。 送货小弟没有暴起伤人，更没有突然从盒子里取出个炸弹什么的，那是恐怖分子才会做的，夏念猜测这预言指的可能是无法逆转的天灾人祸，这方面太玄乎，夏念没经验，只能把陈子睦当成被刺杀对象来保护。 陈母从别墅里出来签收，门卫必定先和她确认后才会放人进来。陈母签收完蛋糕回去，不一会儿又回来，左手拿了个苹果，右手拿了把水果刀。 “小睦，外面这么热，到里面去吧。”陈母道。 “嗯。”陈子睦应声，脚却往外走了几步。 “小睦，吃个苹果好吗？你午饭都没怎么吃。”陈母不放弃。 “随便。”陈子睦回答，这两个字是他的口头禅。 陈母削苹果，动作娴熟，果皮都没断过。夏念注意到那名可疑保安出现在27、28号别墅中间转角处。陈母将果皮扔进垃圾桶，拿着苹果朝陈子睦走去…… 一辆红色跑车驶来，速度不快。这条大路足以容下三辆跑车并驾行驶，但那引擎声太刺耳，陈子睦下意识往斜后方退了两步。 树下的伪清洁工听到动静起身，夏念收到涯的实时提醒，耳边又传来汽车引擎声，原本斜靠在一根灯柱上的他也站直了身体。 跑车距27号别墅20米……10米…… “小睦。”陈母轻唤，手里拿着削好的苹果。 陈子睦回头，夏念视线被陈母阻挡，微微侧头。 一只猫咪从副驾驶座突然跳上方向盘，女车主猝不及防，一手握方向盘一手抓猫，慌乱中误踩油门，车头偏转，车子发出尖利呼啸，笔直撞向陈子睦。 伪清洁工距陈子睦15米，保安距陈子睦8米，陈母距陈子睦3米，夏念在陈母身后，同样距离3米多。一切发生在短短一瞬间，没有人来得及阻拦，即使反应速度变态如夏念。 陈子睦被右车头撞飞，他被撞飞的方向，陈母惊恐地张大嘴，连尖叫都还来不及发出，更没意识到自己手里握着一把三寸长的水果刀。 第十八章： 真相 夏念瞳孔猛然收缩，陈母手中的水果刀正对准陈子睦后心。夏念来不及推开陈母，更没法去拉陈子睦，速度加惯性，以他的力量根本拦不住。 千钧一发之际，夏念果断踢向陈母手腕，陈母吃痛，刀子脱手而出，刀刃几乎擦着陈子睦的耳朵飞出去。陈子睦连同陈母一起摔倒在地。 “咣当”，水果刀落地。红色跑车撞上一根路灯灯柱后也终于停下。从突发意外到现在只有几秒时间，其他人这时候才回过神。那名保安就近把肇事者控制住，伪清洁工也匆忙跑过来。 陈母一眼看到儿子身上的鲜血便晕了过去，陈子睦倒坚挺，神志清晰，咬牙还想爬起来。夏念挡住那名跑来的清洁工视线，蹲下，按住陈子睦眼睛，陈子睦会意，闭上双眼，躺着一动不动。 涯从二楼窗口直接跳下，比那清洁工还早一步赶到。 “叫救护车。”夏念让两名伤者平躺，地上已经渗出一大摊血。 伪清洁工掏出手机帮忙拨打120。陈父被外面喧闹惊动，出来一看脸色瞬间惨白。夏念阻止陈父想将人抱起，自行送医院的行为。几人团团乱。幸好，救护车很快赶到，一番急救后将两人送医。 某三甲医院vip病房外，陈母在陈父怀里哭泣不止。 “儿子不会有事的，别哭了。”陈父安慰，自己脸上却是同样的焦虑。 “我宁愿……宁愿被撞的是我，为什么……为什么……”陈母止不住眼泪，哽咽不已。她在救护车上就醒了，手腕脱臼，腿部擦伤，简单处理后，连住院观察都不需要。 “别担心，会好的。”陈父透过监护室外的玻璃看向躺在病床上一动不动的陈子睦，眼眶也红了。他所能做的，只是花钱托关系将儿子送进这间单人病房。肋骨断了三根，刺破内脏导致大出血。手术比较顺利，但能不能度过危险期还要看接下来的24小时。医生是这么说的。他们只在病房内呆了十几分钟就被护士以病人需要静养为由请出来，看着儿子身上惨白的绷带以及各种插管、呼吸器，陈父强忍住才没流下眼泪。 “都是……都是子和，他……他诅咒……”陈父捂住陈母的嘴，不让她再说下去。 夏念和涯静静坐在一边，陈父陈母没有责怪他们，当时那种情况，根本没人能阻止。这还要责怪旁人，那也未免太不讲道理了，但这对父母现在也根本没心情搭理什么侦探。涯已经回过一趟陈家回收窃听器和针孔探头。那里已经没有必要继续监控。夏念则一直没离开过医院，他在等待。 凌晨2点，走廊静谧无声，灯光昏暗，不知哪里隐约传来断断续续哭声，联想到这个地方叫医院，不免让人觉得毛骨悚然。陈母发出不安的呓语，陈父从半睡半醒中惊醒，抬手，轻轻将陈母的头靠在自己肩膀上，好让她睡得更舒服些。也许是哭累了，陈母这时候已经睡得很沉。 轻轻的脚步声，一名戴着口罩的高挑护士端着医药盘进入病房。夏念和陈父同时睁开眼。护士关上门，在门口的小隔间用消毒液清洗手部，然后套上另一身工作服……一系列繁琐的步骤。陈父再次闭上眼，护士每2个小时会来巡视一次，注射、检查仪器，一开始他还凑在门口想进去，被护士严词拒绝，几次下来，他也麻木了。 夏念这时却起身走到门口，病房内，护士走到病床前翻看病历。夏念推门而入，护士正俯身查看陈子睦状况，听到声响立刻抬头。夏念大剌剌直接推开里间的玻璃门，这举动让护士一愣，走廊上的陈父一时也回不过神。 “别看了，还没死呢！”夏念阻住门口，笑嘻嘻看护士。 护士不说话，眼神却很凌厉，紧紧盯着夏念，脚步缓缓往后挪动。护士身后是一排窗帘。 夏念摇头，“来之前没做过功课啊？3楼以上VIP病房全部装了防盗窗，这里是5楼。”夏念站在里间门口不再进去，随手将病房的灯全部打开。 护士扯开窗帘，眼睛余光迅速掠过，果然见到窗户外装了防盗窗，护士慢慢往回走，与夏念保持安全距离，“你是谁？”护士问，更加警惕看夏念，虽然戴了口罩会导致说话声音闷闷的，但这声线一听就是男人。 “这话应该我问才对吧？冒充护士的这位先生。” 夏念话音未落，假护士突然前冲两步，右脚顺势甩起踢向夏念胸口。夏念侧身躲过，趁对方收势不及抓住对方脚腕，反向一拧，假护士一下子站立不稳，但反应也不慢，右脚借力挣脱束缚，身体一转便安稳落地。 “啧啧，易装也不知道换双护士鞋。”夏念看那双耐克运动鞋鄙视道。 假护士活动一下被抓过的右脚腕，再次挥拳攻来。 这么会儿时间，陈父连同熟睡的陈母都清醒了，一开始是奇怪夏念怎么自说自话进入病房，等灯亮了，再一看，那两人都打起来了，陈父陈母惊恐交加，两人打架不是重点，重点是那里面还有个重病患是自己儿子啊！陈父要往里冲，陈母则准备找值班医生。涯左右看看，不知该拦哪个，干脆把两人一起抓手里拖进病房小隔间。两个大活人自然要叫唤，这VIP病房的隔音效果再好也经不住这么折腾，涯无奈只能掐住两人脖子，避免其发出太大声音。 与假护士几个攻防来回，夏念基本摸清对方路数，反应还行，练过空手道和散打。夏念抽空往门口一看，不由汗一个，别看人是美少年，武力值赶超金刚啊！ 以防涯弄出人命，夏念决定速战速决。贴近身，手肘架住假护士挥来的拳头，另一手抓向对方手腕，只听“咔嗒”一声，很好，手腕脱臼。假护士吃痛想抽回手，夏念将那脱臼的手一拉，对方立刻痛得不敢用力，夏念双手迅速沿手臂而上，按住其肩膀，将假护士脱臼的手拧到背后，假护士抬脚后踢，但这姿势根本使不上力，夏念懒得躲，挨了两脚。夏念也不是闲着光挨踢，左手用力扯向假护士头发。假护士痛呼，连假发带口罩被扯了下来。 假护士回头，眼里全是愤怒。夏念看到那脸一愣，对方趁机一记肘击得手。夏念腹部结实挨一下，疼得立刻回过神，一不做二不休，抓住对方另一只手腕，“咔嗒”…… “哥！”陈子睦从病床上跳起来，手脚麻利拔掉身上各种仪器管子。 “涯，过来帮忙。”夏念左右看看，正想就地取材把人绑了，陈子睦踉跄跑来，抬手就是一拳，夏念知道要糟，但没想到陈子睦这么快倒戈，而且还用上了自己给的电击指环，夏念内心无比庆幸没给这小子杀伤性武器。 涯放开陈父陈母，走过来一手便把陈子睦拎走了，武力值完全不在一个档次。 五分钟后。 “陈子和？”夏念疑惑问病床上被窗帘五花大绑的人。 “你想干什么！放开我哥！”当事人没说话呢，陈子睦先吼起来了。 陈子和看了眼中气十足的陈子睦，转过头对夏念道：“好算计！” “还好吧，”夏念谦虚，“肯定没你能掐会算啊！你看，我就没算到你会亲自来，啧啧，该说你们是兄弟情深吗？” “哼！”陈子和冷哼，闭目养神，一副非暴力不合作的姿态。 夏念望天，这都什么臭脾气，和传闻中差距很大啊！ “哥。” “小睦别过去！”陈母一把拽住想靠近病床的儿子，浑身颤抖，眼中满是惊恐。 陈子睦没挣脱开，他虽然没重伤，但也确实断了根肋骨，用力的话伤口还是会很疼，而且陈母还抖得这么厉害。陈子睦将愤怒的目光瞪向夏念和涯，他理所当然地认为是这两人粗暴的行为惊吓到了自己母亲。 “喂，看我干嘛？我只给你们20分钟团聚时间啊！”夏念掏出手机记时，并将事先编辑好的一条短信发出。他不敢保证“马尔斯”是否会来抢人，多点准备是必要的。 “我要报警，妈，快给我手机！” 陈母没理会儿子的叫嚷，把他抱得更紧了些。 “子和，你……你没事吧？”一直没开口的陈父这时声音颤抖着说话了。 “你说呢？”陈子和睁开眼，冷笑，“看到我没事很失望吧？” “不是。”陈父连连摇头，“你怎么会这么想呢？你……你失踪了一年，全家人都很担心，尤其是你弟弟，你们两从小感情那么好……” “别恶心我了！”陈子和提高音量，略微抬起脱臼的手指着陈子睦，嘲讽道，“需要我把真相告诉我亲爱的弟弟吗？” “你……都知道了？”陈父低下头，看不清表情，像是个做错事忏悔的孩子。 “恐怕不只是我。”陈子和看夏念。 夏念也不矫情，坦然点头，“追查你的时候顺便查到的。” 陈子睦听出不对劲，挣脱陈母，“你们在说什么？哥，什么真相？你们有什么事瞒着我？”他一一看过来，但没人理会他，他回头想问陈母，却看到陈母一副见了鬼的表情，那惊恐的视线最终落在陈子和身上。 “到底什么真相？”陈子睦怒了，他走到病床前，注视一年未见的兄长，“还有，你为什么不回家？” “小睦……”陈母伸出颤抖的手，“回来，他……他想害你……” 陈子和不屑地扫了眼父母，“没错！真相是我给你留下预言只是想折磨你们一年，真相是我今晚是来亲手杀了你，这是你们一家欠我的……” 陈子睦呆在原地不动，也不说话，表情呆滞，陈母则把脸埋在手心里抽噎起来。 夏念无语，要不要这么虐心啊！ “你说谎，如果你想杀你弟弟，就不需要派人保护他。”涯是好孩子，果断拆穿陈子和拙劣的谎言。 谎言被拆穿，陈子和也没觉得不好意思，再次摆出非暴力不合作的态度。 夏念看手机，时间所剩不多，再看这沉默的一家子，老的一副忏悔状，小的一副别扭样。夏念叹口气，“还是我这个外人来说吧！真相是你们俩其实是同父异母的兄弟。陈太太不姓张，而姓吕，真实年龄不是43岁，而是37岁，十几二十年前中国信息技术还不发达，很多地方还是纸质档案，想要篡改个人信息成为另一个人并非不可能。而那位被取代的，原本的陈太太，才是陈子和的亲生母亲。我查过，陈先生十三年前在江苏省的XX墓园买过一块墓地，并且每年都会去祭拜，墓主也姓张，那位张女士应该就是陈先生的亡妻吧？至于其中细节，我就不清楚了。” 第十九章：易容高手 夏念一口气说完，这些都是客观事实，他通过墓园查到墓主姓氏、生卒年，又通过白七墨查到18年前的一场车祸，最后还通过胖子查到陈太太定期会给一对吕姓老夫妻汇款，而两位老人唯一的女儿18年前死于一场车祸，那位曾经在陈父公司任职的吕小姐和现在的陈太太长相酷似。至于主观上嘛，主观上夏念就不好说了，弄不好这事还涉及谋杀，这已经不归他管了。 陈父陈母没有反驳，低着头不说话，默认了这个晴天霹雳。 “你只查到这些？”陈子和似乎对这说法不满意，接口道，“我妈出车祸死的，她跟踪丈夫捉奸才会发生车祸，而那天呢，是7月20号，她丈夫知道后面发生车祸，却回头看一下都不肯，一心只想赶去妇产科医院。” 夏念点头，“这样的话，你能告他们盗用他人身份信息、伪造证件，甚至重婚，至于小三什么的，你可以选择去电视台曝光，他们会受到道德谴责。但你不该和「马尔斯」合作。”夏念再次看手机，“好了时间差不多了。” “「马尔斯」告诉了我真相，并且为我觉醒能力，我为什么不帮「马尔斯」？难道继续回那个家装乖宝宝才是对的？”陈子和冷笑。 夏念很想抽这丫的，没好气道：“托你们的福，给我增加了不少工作量。” “笃笃”，一位穿白大褂的中年人站在病房门口，礼貌性地敲了两下大开的门，脸上挂着和蔼笑容。 “方院长？”陈父表情木然看来人。 方院长点头笑笑。这位方院长是这家医院的副院长，同时也是陈子睦的主治医生，同时还是「萤光」后勤部成员。夏念最后的保底计划就是把陈子睦弄进医院，争取能把“马尔斯”的人引出来，正巧陈子睦意外被车撞，因此顺理成章成了现在这情况。 夏念一记手刀劈在陈子和后颈，被绑住的人想躲也躲不掉，瞬间晕倒。夏念松绑，搜身，找到一部手机，一把车钥匙，夏念打开手机后壳，在电池下找到追踪器，取下，再将电池和后壳复位。扯了窗帘再把人捆结实，夏念正拖了人想走，陈子睦这时石化完毕，发了疯似的冲上来，“放开他！我不信！” “涯，给他来一下。”夏念继续拖了人往外走。 涯抓住不停挣扎的陈子睦，看看自己的手，学夏念的样子在他脖颈处拍了下，姿势很不标准，但效果很不错。涯很善良，没有随地乱丢昏迷人士什么的，将陈子睦小心交给慌忙冲过来想阻止暴行的陈父。陈父战战兢兢捡回一个儿子，至于另一个，目前他不用惦记了。 夏念与方院长擦肩而过，招呼道：“谢啦！” 方院长笑呵呵：“不客气。账单我改天寄给你。” “什么账单？”夏念停下脚步，顺方院长手指方向，只见原本整洁的VIP病房一片狼藉，从窗帘到呼吸器、心电图仪均有损坏。夏念汗，抓陈子和挡在面前，“都是这小子打坏的，你找他老子要去。” 方院长像是没听到，说完自顾自踱步走了。 夏念泪奔，他不怀疑账单上会出现可怕的数字，医院向来是比较黑的。可是，这真不是他破坏的啊！干嘛认定自己，难道他长得很像破坏狂吗？太冤枉人了！ 好吧好吧，那窗帘除外。 夜深人静，一辆救护车驶进某居民区。四名医护人员把人送入电梯后离开。电梯一直往上，最终停在14楼。夏念打开门，几天没回来，屋子里空气不是很新鲜。 “这人怎么办？”涯把挺尸状的陈子和扛进屋。这人被蓝色窗帘捆得像个粽子，没办法，窗帘布太不结实了，必须多捆几圈。最搞笑是这人穿了一身护士装，戴了个女士假发。 夏念看了眼这没脸的人，很疑惑怎么还不醒？呃，至于为什么说没脸，那不是把假发反过来戴前面了吗？ “扔到楼上去。”夏念指指楼梯，自己则跑进厨房找出两碗杯面，问涯，“要什么口味的？” 涯想了想，“红烧牛肉。” 两人解决完杯面，到楼上一看，很好，还一动不动躺着呢。夏念蹲下，用小刀将“粽子”上半身的束缚割断，抓起对方脱臼的手腕，两头握住，“咔嗒”，骨头归位的脆响伴随一声惨叫一同降临，“啊！”陈子和噌一下坐起来，前后都是头发的无脸造型配合这声效相当有视觉冲击力。夏念笑，不管是真晕还是装晕，这下都醒了。夏念没急着去接另一只手，把那女鬼似的长发摘下，露出陈子和那张干净斯文的脸。 “我不想和你啰嗦，说出「马尔斯」的目的，不然你全家都要陪你倒霉。”夏念说道。 “你恐吓我？” “这回你终于真相了。”夏念点头，看白痴状，“我一直都在恐吓你好不好？” 陈子和咬牙沉默。 “顺便提醒你一句。”夏念指着陈子和另一只脱臼的手腕，“我的接骨水平不咋样，时间久了你这只手可能就废了。”这话不完全是吓唬人，长时间脱臼不接好，以后真的可能变成习惯性关节脱位。 陈子和纠结片刻，“好吧。你先把绳子解开。”说着指了指自己的下半身。 夏念摸下巴，想要好好交涉的话，似乎没理由拒绝这个要求呢。于是，小军刀再次上阵…… 陈子和一头黑线，他从没想到松个绑也能弄得跟案发现场似的。 “说吧，「马尔斯」为什么死咬我们不放？” “你是「萤光」的人？”陈子和惊问。 “装傻有意思么？”夏念反问， “我不知道他们的目的。”陈子和摇头，见明晃晃的刀子在眼前转啊转，随即补充说道，“我一直在上海，真的什么都不知道。他们有需要时才会和我联系。” 夏念很想吐槽，别把自己说得跟应召男一样啊喂！ “能给我喝点水吗？”陈子和惨兮兮请求道。 “嗯，好吧！涯，给他倒杯水。”夏念本着优待俘虏的思想答应下。 涯下楼。陈子和拖着脱臼的手爬起来，活动了下手脚。夏念并未阻拦。 “说说你知道什么吧？” 陈子和哀叹一声，“我知道联系人的名字，也知道在中国的联络点，但是他们也用我家人威胁我。”陈子和慢慢走到落地窗前，“你也看出来了吧？我不是真的恨他们，毕竟一起生活了快二十年……” 夏念对这种家庭伦理剧没兴趣，撇撇嘴道：“说关键。” “和我联系的是个意大利人，听说在黑手党和国际刑警中都很有名，叫沙勒……尼……” “什么？”夏念没听清，走近两步。 落地窗玻璃映出他靠近的身形，陈子和勾起嘴角，刚接好的手腕暗暗蓄力，“那人叫……杀了你！”陈子和突然转身，用尽全身力气的一圈打向夏念下颚……但是，拳头还没打到，人还没完全转过来，陈子和突然身形一矮，半跪在地。 夏念淡定收回脚，踢膝盖后这招虽然损了点，但百试百灵。“你是白痴吗？背对着还想搞偷袭？”夏念鄙视，“早猜到你这冒牌货不会这么老实。” 涯拿了瓶矿泉水上楼，饮水机没水了，这瓶矿泉水是他好不容易在厨房角落找到的，还没过期。 “没招了吧？还想玩角色扮演吗？”涯一来就见自家代导人一脚踩在某人型生物背上，模样相当凶残。说人型生物，那是因为那人脸被打得肿起一大块，却诡异的没有出现任何淤青伤痕，扭曲的面容上似乎融合了两张脸，已经不是陈子和的长相。 “他是？”涯不确定问。 “冒牌货，这人会易容。”夏念脚下不放松，“说，陈子和在哪里？” “呵呵，你猜……”人型生物嘴里发出怪笑，试图抬头，立刻被暴力压制，脸被迫与地板亲密接触。 “靠！最讨厌就是这句！”这句好像是汤川那货的经典台词吧？被戳中怒点，夏念招呼涯过来换手，指节捏得咯咯响，“非逼我用压箱货对付你！” 夏念跑回自己房间，在床底下的柜子里一通乱找，最后在角落里翻出一件灰扑扑的古怪衣服，衣服的心口处有一根电线拖出，连着一个同样灰扑扑的装置。夏念擦去灰尘，有点担心：“不会坏掉吧？” 夏念返回，涯已经按照他的吩咐把人带到露台改造成的小房间，这里用的是最好的隔音玻璃，防爆破，原本是阳光房，但夏念临时发现把这儿当作审讯室也是不错的选择，真真是叫破喉咙也没人来理你。唯一可能听到点动静的邻居老白还是帮凶。 “把他衣服扒了。”夏念摊开手里的衣服，比划了下大小。 “你想干什么？”那人慌了。 在两人的合力下，俘虏被扒光光塞进那件古怪衣服。夏念插上电源，松口气，类似血压仪的小装置亮起绿灯。 “什么鬼东西！”俘虏坐在地板上，双手在胸前被交叉塞进连体衣，这衣服很古怪，任凭他怎么用力挣扎都无法挣脱，反而感觉越勒越紧。 夏念笑得特别阴险，“汤川牌拘束衣，还不错吧？”① “我擦，你等着！”俘虏叫嚣，手脚消停了。 夏念不理会这种地痞流氓式的威胁，按下开关，小装置屏幕上出现几个选项。涯也好奇凑过来，他对机械有一定了解，看两眼就明白了，“测谎仪？” “嗯。”夏念继续捣鼓，上面的英文拆开来他都认识，合起来就变成天书，“这是什么符号？”夏念问涯，手指戳了下屏幕，他忘了这是触屏控制的。“啊……哎哟！”有人开始在地上打滚，抽搐，哀嚎，由于拘束衣的效果，打滚都只能滚一半。 “这个，好像是最大电流。”涯不确定道。 注：①、拘束衣：特殊刑具，根据人体及力学原理制作，最早用于控制暴力犯行动，扣子在背后，穿上后无法自行挣脱，无法站立，无法行动。现在，医院对某些精神异常或粗暴的病患也会使用类似拘束衣的器具，但已经不算刑具。另外，某些改进过的拘束衣也被广泛应用到∫M，比如露臀束缚衣神马的，据说日本人和美国人对“绑缚”特别钟爱。文中当然是最CJ的原始用途。 第二十章：交换人质 汤川出品，绝无次品。这是连装备部的疯子都望尘莫及的凶残玩意。衣服里层是特殊的传导材料，通电的同时，颗粒状的突起感应器能产生针刺的效果，而在人体几个敏感部位，特殊材质会不断刺激神经末梢。简单说就是电击加针刺加搔痒。 夏念汗，手忙脚乱按返回，“抱歉啊，好久没用了。” “我来吧。”涯看不下去接手。 夏念关心：“喂，冒牌货，死了没？” 那人奄奄一息，直翻白眼，“我说，我说，我都说……” 夏念撇嘴，意志这么不坚定，纸老虎一只啊。 “我问你答。” “好。” “你叫什么？” “没名字……” 拘束衣没反应，夏念看涯，涯表示各项数据没问题。 “你是「马尔斯」的成员？”夏念继续。 “不是。” 依然是有气无力的声音，依然没动静，夏念到涯身边问：“怎么回事？” 涯摇头，“不知道，应该是真话，各项生理参数都正常，设备也没问题。” 不会遇到说谎眼不眨心不跳的高手了吧？夏念暗忖，试探性问道：“你为什么假扮陈子和？”眼睛盯着那人的表情，但那是多诡异一张脸啊，哪里还看得出表情。 这次这人停顿了会儿才回答：“也没什么，出门习惯易容。” 代表“说谎”的红灯闪烁，拘束衣自动通电、针扎、挠痒……“哎哟……别，别，快停下！”那人表情扭曲，又想笑又想哭。有人说过，痒是比痛更可怕的存在。 夏念思索，这人对陈子和的情况很熟悉，却又声称不是“马尔斯”的成员。夏念换了个思路问：“你怎么会没名字？” “我是孤儿。”那人回答。 “那天晚上夜访陈家的也是你吧？” “没错。”那人愤愤，“那晚是我看走眼了。” 夏念扯了扯那人的脸皮，很真实的触感，不像一般硅胶面具。当然，这不是古装电视剧那种，一扯就能把整张脸撕下，当场玩大变活人。这人易装成护士还不忘在脸上做功夫，第一种可能是这人相当谨慎，但从具体情况看不像，第二种可能是此人对自己的技术相当自信，有炫耀的成分在内，就像有人戴了块好表，总喜欢不经意间挽袖子。至于第三第四种可能，夏念一时没想到。 “你的易容手法很专业。”夏念道。 “那当然。”刚说两句，那人又得瑟起来。 “可惜还是被我看穿了。”夏念笑，对付这种人就是要在他得意时踩他一脚。 “你什么时候发现的？”那人忍不住接话。 “你的破绽很多，长相和声音可以模仿，但眼神很难骗人。而且陈子和混得再好，抓他的人也不会允许他单独行动。” “就这些？” “这些就够了。”夏念远目高深状。他才不承认自己是被陷害多了才会在看人方面特别小心，所谓吃一堑长一智，似乎观察力真的有变好。 突兀的铃声响起，夏念掏口袋，是刚没收来的手机。夏念接通。 “你好，是夏先生吗？”对方很有礼貌。 “不是，这手机我刚路上捡的。”夏念淡定回答。 “呵呵，您真幽默。”男人干笑，“我们还是开门见山吧！我希望用陈子和交换我的朋友。” 夏念看俘虏，俘虏也紧张看夏念，一个先知，一个易容高手，明显前者更有价值。“我的人质似乎对你们很有价值。”夏念道，“但陈子和对我一点价值都没有。” “是吗？可是我听说夏先生和「萤光」花了很大代价找这个人。”对方声音笃定。 “传谣者可耻，信谣者可悲。” 对方停顿三秒，估计是在擦汗，“这么说吧！我们不是「马尔斯」的成员，我们和「马尔斯」只是合作关系，先知对我们没有意义，但我相信「萤光」会感兴趣。” 夏念沉默，对方这态度已经在示弱，但他不敢肯定对方所说的“没有意义”是指对先知不感兴趣，还是陈子和这个人已经没有价值。拥有这种能力的人，通常精神很容易崩溃，就像伊斯蒂乔亚。 对方似乎猜到了夏念的担忧，说道：“夏先生可以放心，陈子和的精神没有问题。” “那好吧。”夏念道，“交换人质的时间地点由我决定。” “可以。”对方答应得很爽快，但立刻也提出要求，“能让我和朋友说两句话吗？” 夏念把手机调成免提，放到人质耳边。 “喂？”人质狐疑看夏念。 扬声器传出刚才的男声，口气比之前冷淡许多，“小三，我们决定用陈子和将你赎回，Boss说你可以配合夏先生的工作，但是Boss对你的擅自行动很不高兴。” “对不起。” “嘟……嘟……”对方挂断，手机自动返回拨号页面。夏念把手机揣兜里，好奇问：“你的代号叫小三？” “嗯。”人质耷拉下脑袋。 “这是我听过除王八之外最糟的代号。”夏念吐槽。 眼看天都亮了，夏念招呼涯先去补眠，自己则留下看守人质“小三”。夏念关闭测谎仪，拔掉电源。原本颓丧样的小三立刻警觉，以为这人又有新花样。夏念不理会那充满敌意的视线，调整个舒服的姿势窝单人沙发里打瞌睡。 按照电话里那人的说法，对手似乎配合得太过了，夏念绝对不信对方会忽视免提这么简单的手法。继续问下去会得到什么呢？很有可能是对方故意借机透露某些信息也不得而知。另外，夏念是懒人，换回陈子和就很好了，至于搜集情报什么的，那是蓝鸟需要操心的事。 下午，两人补眠完毕。夏念打开电脑中这座城市的卫星地图，寻找合适的地点交换人质。这样的大城市，每天都在发生变化，而且人口流动量很大，要找一处安全的地点真不容易。夏念想起那个臭烘烘的仓库，那里倒是很僻静，但对方说不定比他更熟。 夏念在挠头翻地图的同时，涯再次来到医院，找到陈子睦。由于凌晨那场闹剧，陈子睦伤情加重，已经换了间干净病房休养。涯到的时候人还没醒。陈父陈母陪护在旁。两名护士先后以不同理由把陈父陈母引开。涯进入病房，拔掉吊针。陈子睦惊醒，涯制止其呼喊，事先在门口待命的医护人员迅速把人转移。 救护车转了一圈回小区捎上夏念和人质。当两个同坐在轮椅上的伪兄弟相遇，陈子睦呆了。小三那张脸扭曲得认不出来了，但行头还是昨晚那身。夏念出门前让他换回来的，不然白送别人一身拘束衣多不划算。 “陈小弟，我们又见面了。”夏念拍陈子睦肩膀，“这次要拿这人去换你大哥，你可看清楚了，只一次机会，要是再换个冒牌货回来我不负责啊。” “他……他……”陈子睦结巴。 夏念看这两人也觉得挺搞笑，“小三，要不要介绍下自己？好歹陈小弟也叫了你几声哥哥。” “我和你很熟吗？”小三翻白眼，再次把眼前这人诅咒一百遍啊一百遍。 夏念最终选定的地点在郊区某大学城附近，一大片绿地，暑假期间那里人不会多，而且附近就是警察局。接近傍晚4点时，一辆面包车缓缓驶来。车靠边停下后，副驾驶位置下来个人。夏念仔细一看，这人他居然见过，正是昨天伪装成清洁工的那位。面包车侧门拉开，两个人拉着一个蒙眼的青年摇摇晃晃下了车。 “可以开始了吗？”最先下车的人问道。 距离20米，夏念推轮椅下车，轮椅上坐的是陈子睦，“我要确定人质身份。” “不行，你不能过来！”那人急忙阻止夏念前进，似乎有所忌惮，指着涯道，“让他推过来。” 夏念汗，自作孽不可活啊！ 两人换手，涯推了陈子睦过去，夏念把小三推下车。双方在中间相遇，青年蒙眼的黑布被取下，斯文干净的脸上没有惊喜，只有恍惚。 “哥！”陈子睦按捺不住激动。 “喂，你看清楚点！”夏念在后面提醒。 陈子睦拉过那人手腕看了看，确认道：“没错！是我哥！” 夏念不知道陈子睦是怎么确认的，但能认错一次的人难保不会乌龙第二次。 “切，你以为阿猫阿狗都会易容？”小三道，专业领域被人看轻让他很不爽。 夏念无视，眼睛在对面的人里扫过，似乎昨晚打电话来的人没有来。就这几个，估计地位还不如小三。 涯推轮椅回来，陈子睦脖子几乎要扭成180度。夏念不敢耽搁，涯回来的同时推着小三朝对方走去。正式交换人质，两名原本拉着陈子和的男子后退到面包车前面，留下一人神情紧张按住陈子和肩膀。夏念松开轮椅把手，示意对方也放人。那人犹豫看小三。 “放人。”小三咬牙道。夏念没猜错，这几人的确听命于这个代号小三的易容专家。 夏念拉过神情恍惚的陈子和，在轮椅后面踹了一脚，“再见！” 轮椅前冲，小三被绑住手脚，顺惯性扑出去，结结实实摔了个狗啃泥，幸好是泥地，不然非得掉两颗门牙。两名退回面包车前的男子急忙把人扶起，手已经去拔枪。 “呸呸！”小三吐掉嘴里的泥灰，又恼又怒。 警笛声由远及近，夏念摊手，“还不走？警察就要来了。” “你等着！”小三放下狠话，在两名手下扶持下朝面包车走去。剩下一人握枪小心翼翼后退。 夏念拽着陈子和倒退回救护车，两名医护人员迅速把人拉上车。警笛声越来越接近，面包车转向飞驰而去。夏念望着那卷起的尘土感叹：“妈的，又是变态改装车。” 两辆警车赶到，夏念看时间，距离报警时间只过去6分钟，虽然路程近是一个原因，但警察叔叔的效率其实也没传闻中那么糟嘛！ 第二十一章：还没结束 把人交给警察后，夏念没再管这事。他已经做了回义务工帮忙找到失踪人员，接下来一系列后续处理，就看警察怎么办了。 第二天，方院长打来电话，经检查，陈子和身上并无外伤，被注射了镇定剂才会导致精神恍惚，药物干预后情况可以逐步恢复。 “没什么特别的，一些常用镇定剂，比如「十字架」。”方院长道，“只是量用得有点大，你想从他那里得到有用情报估计不可能了。” “知道了，辛苦你了。”夏念挂断电话，那所谓的“十字架”他知道，学名氟硝安定，是一种强力镇静催眠药，用后会对一段时间内所发生的事情失忆。这种药也被一些犯罪分子用作MJ、抢劫。 门铃响，是送快递的，涯签收后交给夏念。 夏念打开，顿时无语，一大早就收到了欠款单是怎么回事，租用救护车的费用、人工费，外加赔偿损坏的医疗器械，话说后勤部原来也这么黑暗。“我去补眠，不用给我准备午饭了。”夏念有气无力对涯说道，这年头，窝在家发霉是唯一不会被罚钱的方法了吗？ 地球另一边，此刻午夜刚过。某酒店海景套房，金发男子从浴室走出，身上随意披了件丝质浴袍，俊美的长相，优雅的举止，一切都让他看起来像是从希腊神话中走出的神祗。落地窗大开，夜风带来海水的气息。男子扫了眼落地窗，对着房间内某个阴暗角落道：“克里奇，我说过进来前先敲门。” “嘿嘿，Boss藏了什么不能让我们看到的宝贝吗？”阴暗角落走出一个一脸奸猾的男人，说话的同时，眼睛还不停在房间内扫视，像是真的在寻找什么。 金发男子不接话，给自己倒了杯酒，唇角微微扬起。 “啊，抱歉抱歉，下次我一定走门。”那猥琐的男人见了这笑容，立刻收回视线，不敢再开玩笑。他知道，这位英俊的Boss看起来人畜无害，手段却相当狠辣，尤其当他露出这种要笑不笑的表情时是最危险的，据说这代表他真的生气了。 “笃笃”，敲门声传来，克里奇暗暗松了口气，搓着手去开门。进来的是一位穿着西服的中年人，“Boss。”中年人行了个礼，在现代，除了某些守旧的英国贵族，已经很少有人这样讲究。 金发男子满意点头，这位英国绅士让他都挑不出毛病，“威尔先生，你和克里奇这么晚来有事吗？” “是的，Boss。”威尔从包里取出文件，“「萤光」结束了内部排查重整，对「马尔斯」采取了大规模打击，南欧，尤其在希腊和意大利，「马尔斯」损失惨重。” 金发男子轻摇手中酒杯：“还有呢？” 威尔再次取出一张传真，“这是「马尔斯」首领发给您的，他希望我们能再提供一个像陈子和这样能力的人，另外他对您的做法似乎有所不满。” 金发男子没理会这些，而是问道：“中国那边怎么样？” “如您所说，我们用陈子和换回了小三。”威尔道。 “切，小三那个废物！”克里奇不屑。 威尔略一犹豫，也接口，“其实我们不必用人质交换，屠夫也在中国，我想他一个人就可以解决。现在这么做，可能会影响我们与「马尔斯」的关系。” “不需要顾虑那么多。我们不是「马尔斯」的附属。”金发男子将杯中红酒饮尽，“这次就当是送给「萤光」的一份见面礼吧！”他起身，手指在意式复古烛台上方掠过，一朵小小的火焰变魔术一般从烛火中分离而出，在骨节分明的修长指尖上跃动，仿佛突然得到了生命。男子把玩了一会儿小火苗，拿起文件，白色的纸张燃起一角，火势逐渐蔓延，表明这并不是一场哗众取宠的魔术表演。几秒后，玻璃台面上只剩下一些黑色灰烬。 “告诉屠夫，我帮他越狱，不是让他继续他的杀人游戏。”金发男子看两名手下，目光落在猥琐男身上，“克里奇，你也去一趟中国吧！” “好的，Boss。早就想去看看那个东方国度。”克里奇活动下手脚，跃跃欲试，“那我先走了。”说着，人便从就近的窗户跃出。 “但愿他不会害怕僵尸。”金发男子看着打开的窗户轻声道。 “是的，Boss。”绅士威尔恭敬行礼。 夏念再次见到陈子和时，陈子和的精神状况已经恢复得不错。还是那家三甲医院，透过门上的玻璃可以看到，整洁的单人病房里只有陈子睦这个伤员陪护在旁。 这也是个戏剧性的家庭啊，夏念感慨着敲门。 “听说你找我？”夏念看陈子和。 “是的，请坐。”陈子和微笑着指了指椅子。 “谢谢。”这是夏念第二次见到陈子和本人，和他在陈家看到的照片一样，这人有着一股与生俱来的亲和力。那淡然的神情也不是小三那冒牌货可比。灵气，夏念莫名想到了这个词。 “小睦，你出去一会儿好吗？” “你们说话，我不插嘴，行吗？”陈子睦想留下，但所谓一物降一物，陈子睦注定对他老哥没辙。陈子和按铃，不一会儿，护士进来把陈子睦推走。 “夏先生有什么问题现在可以问了。”陈子和道。 夏念笑，“这也能算到？不过不是应该你有话和我说吗？” 陈子和摇头，“我猜的，我已经没有预知能力了，不然他们也不会放过我。” “既然这样那我也没什么要问的了。”夏念惋惜状，“本来想让你帮我看看今年的运势。” “命运会不断地改变，每一个遇到的人都会是一个契机。”陈子和指自己，“就像我，我曾经看到过自己的死状，也预知到我弟弟会在18岁生日这天意外死亡，但现在我们都活着，你就是改变我们命运的那个契机。” 夏念摸鼻子，眼望天花板，挺不好意思道，“我都没发现自己这么伟大。” “呵呵……”陈子和也笑起来，“如果夏先生还能见到小三，能替我谢谢他吗？” 夏念点头，“没问题，他对你弟弟的事挺上心的，你确实该谢谢他。” “其实小三人不坏。” “好人抢劫一样会被抓。”夏念起身，“过两天会有人找你，到时候你可别这么说。”夏念了解，“萤光”的作风从来都算不上心慈手软，如果陈子和这么说，很难说后果会怎样。 “谢谢提醒。”陈子和见夏念要离开，出声叫住，“夏先生，还有件事想麻烦你，关于我失踪的事，我不希望警察那边再查下去。” “你不想知道谁出卖你？”夏念觉得奇怪，帮绑架犯说好话就算了，居然连卖了自己的人都不想追究。 陈子和摇头道，“我现在是个平凡人，以后也只想过平凡的生活。这一年的事，我会努力忘记它。” 夏念突然想到什么，道：“其实你知道是谁，是唐天。”见陈子和不说话默认，夏念耸肩，“好吧，这是你的权利。” “等等。” “还有事？”夏念回头。 “我曾经试过窥探你的未来。” “是吗？怎么样？”夏念来了兴趣。 “只成功过一次，而且很模糊。”陈子和皱眉，像是陷入痛苦的回忆，“如果轨迹没有被改变，你很快会遇到与你命运有牵绊的人。” “哈？这算姻缘吧？”夏念笑笑，“谢啦！我会留意。” 病房外，夏念一转头就看到脸臭臭的陈子睦，夏念撇嘴，说实话这小子挺不招人喜欢的。 “那个，对不起。”陈子睦直视前方，像在和空气说话。 鉴于这么大个障碍物拦了去路，夏念只好绕路走。 “那个……谢谢！”陈子睦尴尬，把一张纸塞进夏念口袋后，自己匆忙推了轮椅走，但手忙脚乱的方向都转不过来。 夏念取出那纸，是张支票，付了方院长的欠款还多出一个月水电费。“不客气。”夏念摸口袋，还给陈子睦一张纸，“再见啊，陈小弟。”说着挥手离开。 陈子睦疑惑，把纸展开，顿时一头黑线，他手里拿的，正是某人的欠款单。 第二十二章：天降奇兵 夏念从不觉得自己是好人，就他做过的那些破事，不管到地球哪个犄角旮旯，都肯定不和谐。他也从来没致力于成为一个好人，因为他认识的坏人太多。这年头，无私奉献的好人总免不了几次悲剧。白七墨是好人，是有崇高理想的好人，所以他总是被欺负的那个。 这是晚饭前的无聊时光。 “老白再努力一把就能排进前10了。”夏念逛组织论坛感慨。八卦党有记载以来，最不走运的某位老兄23年还没能成功转正，而这个记录终止的原因是这位老兄在一次意外中丧生。夏念一眼扫下去，排第10的那位转正花了9年零8个月。 涯看了下，对此没什么兴趣，也一点不欣赏代导人的这种幽默。对一个给自己管饭的人不是应该感恩戴德吗？ “喂喂，干嘛用那眼神看我？开个玩笑而已。”夏念察觉涯的异样，为自己辩解道。 “组织里的人都这样吗？”涯指屏幕，夏念刚打开的页面，某八卦人士针对不久前的总部内部重整发表的看法，这人属于标题党，什么爆料、惊天内幕统统往上扣。 夏念大致看了下，基本是瞎扯，“这样的人哪里都有，闲着无聊呗。”如果是真的，早被河蟹了，别以为河蟹是中国特色。 “特训时教官都很严肃，一丝不苟，对成员的要求也很严格，但实际上……”涯在脑中搜寻合适的用词，“但实际上组织很松散，没有一点纪律性，有人私下传播小道消息，也有人公报私仇。我不明白组织为什么不管管？”实习者没有网站访问权，但夏念大剌剌当着人面刷网页，有时候还评论几句，涯不想知道都没办法。经历过迷惘期后，涯开始对这世界，还有稀里糊涂加入的组织有了自己的见解。外表看着自命不凡的天才精英，私底下一个比一个无聊幼稚，这种落差一时很难让人接受。 “成语用得不错。”夏念翻看其他内容，“你说的全对。组织基本上是一盘散沙，你看，我们连个正式的名字都没有。但是……”吐槽完，夏念话锋一转，“不是组织不想管，是管不了。不比特训基地，这个世界这么大，网络又把距离变得很近，那群家伙又一个比一个疯。话说回来，「萤光」一直没倒，肯定有它的办法。你没发现吗？我们其实知道的很少，最关键的机密，永远只有总部那几个老家伙知道。唔，其实总部的人还是很正经的，对了，你去过总部吗？” 涯摇头，他离开英格兰后直接去了特训基地，然后就被扔给了夏念，“不会有叛徒吗？” “当然有。”夏念语重心长，深感教育小孩真是件麻烦事，“就像公司员工跳槽，只要不过分，这不是原则性问题，咱能不用叛徒这么严重的词吗？” “汉奸？” “这个也不对。”夏念汗，直觉涯最近抗战电视剧看多了，有成长为愤青的趋势。 返回主页面，醒目的红色小字跳动，显示有未读邮件。只有总部发来的才会显示为红色，夏念点开，邮件内容很短，伊斯蒂乔亚一个星期后抵达上海，需要他去接。而夏念预料中对他擅自行动的指责并未出现，对“马尔斯”也只字未提。不管字面上还是隐晦的，这都不是一个好消息。字面上，两人绝对不对盘，隐晦的，不提“马尔斯”，就说明这事还没完，并且已经上升到机密程度。 白七墨招呼两人开饭，夏念删除邮件，关掉电脑，暂时不去考虑那么多了。 “红烧肉！”刚出房间，夏念就闻到扑鼻的香味，顿时食指大动。 碗筷都摆好了，白七墨托腮看着自己的成果，有点心不在焉。 “没事吧老白？”吃人的嘴软，夏念象征性关心了一下。但他这一关心，第一块红烧肉就落入了涯的口中，这小子也是食肉性的。 “没事。”白七墨恹恹答道，却不下筷，把手里的筷子当笔转着玩。 这人平时严重精力过剩，跟多动症似的，现在却像只病猫，夏念知道这货考前恐惧症犯了，也不再废话，夹了块肉往嘴里送，还没到嘴边，涯拉住他手，“嗯？”夏念疑惑看涯，涯淡定咀嚼完嘴里的食物，咽下，“有点甜。”夏念狐疑着咬了一口，立刻吐掉，这哪是有点甜，完全就是甜到发苦，放了多少糖才能甜成这样？亏涯居然还能面不改色吃下一块。 “老白……”夏念放下筷子，不想再尝试其它菜色。 “对不起。”白七墨抱头，可怜兮兮状。 夏念和涯互看一眼，今天才农历七月初五，离中元节还有整整十天，老白已经紧张成这样…… “老白昨天还把堆堆扔在超市外忘记带回来。”涯担忧道。 夏念点头，“影响到我的食物问题，不能原谅。” 两人的脑电波完全不在一个回路上，但最终得出的结论是相同的：得想办法！ 门外传来狗吠，接着门铃被按响。夏念去开门，一个套了件宽松大T恤，脚踩人字拖，拖了个拉杆箱的人站在门外，往上看，鸭舌帽被拉得很低，一副大墨镜遮住大半张脸。 “找谁？”夏念问。 那人把墨镜拉下一点，露出眼睛，“找你。” “靠！你怎么来了？”看清那张脸，夏念立刻不客气起来，“又不是什么明星，晚上戴墨镜，有病啊你！” 汤川唯推回墨镜，“惊喜吗？”说着把拉杆箱推到夏念面前。 无力吐槽，夏念拎箱子，发觉居然挺沉。眼看着汤川唯自来熟地进门，换鞋，和另外两人打招呼，落座。夏念扶额，这是什么情况？他才过了半个月省心的日子啊！ 涯上次去过研析部，但那次他全程在进食和补眠中度过，没见到汤川唯，自然不知道这突然冒出来的人是谁。白七墨更不用说了，连代导人都一年见不到几次面的家伙，哪可能和组织其他人有联系，尤其是汤川唯这种常年蹲守研析部的阴暗生物。不认识人，两眼一抹黑，这也是白七墨会离家住到夏念对面的原因，抓住一个，好歹不会茫然到找不着组织不是？ “这是涯，这位是白七墨。”夏念重新为三人介绍，“这位……”夏念看汤川唯，这货要怎么介绍？研析部汤川大神吗？还是Yukawa？ “我叫汤川唯。”某坏人自我介绍。 涯点头算问好，这孩子对陌生人还是很疏离。 “你好，汤先生。”白七墨还在状况外，勉强挤出个笑容。 换成组织里其他人，懂点中文和日文的，这会儿八成能猜到这位是谁了，诸如火龙这类汤川粉，立马就该跪了。可惜，这里偏偏有两个例外，非但不懂日语，而且即使在他们耳边喊“我是Yukawa大神”也没用，压根没听说过啊！ 夏念对两人的表现很满意。汤川动筷，“那个……”夏念本想提醒某人那是自己用过的筷子，但看到夹的是红烧肉，就坏心地没说下去，顺便拉住准备提醒的涯。 “味道不错吧？” 汤川皱眉，还算平静地咽下，抽纸巾擦了下嘴，同情状看夏念，叹气：“我越来越不懂你的口味了。” 夏念抓狂，明明是自己在整他吧，为什么有种被反调戏的感觉？ “你到底干嘛来了？”晚上，夏念看着赖在自己床上呈大字型的某人无语良久。 “我被人暗杀了，在总部。”汤川唯望着天花板，懒懒答道。 “总部有不少人想这么做了吧？”人就躺自己面前，说明肯定没出什么事，夏念觉得不借机挖苦一下太对不起自己。 所谓树大招风，再以某人平日里那群嘲属性，看他不爽的大有人在。 “刺客没抓到，总部那几个老家伙想囚禁我，所以我就逃出来投靠你了。”汤川唯半坐起身，环视房间，“我的行李箱呢？” 夏念最佩服汤川这无视他人说了什么的霸体技能，默默回客厅提着箱子进来。 “轻点放，里面有化学炸弹。”汤川唯提醒。 夏念小心放下箱子，“下次能先说这句吗？” 汤川输入密码打开箱子，里面几乎没有生活用品，全是些稀奇古怪的设备，还有几瓶瓶装液体被仔细地固定在箱子中间。 夏念不怀疑那几瓶里面有液体炸药，只是好奇，“你怎么过安检的？” 汤川没回答这个对他来说很弱智的问题，取出一只通讯器交给夏念，“旧的别用了。”夏念接过，没多问。汤川在卧室四个角落各安放了一个类似探头的仪器，按下总开关后，四面淡淡的光幕将整间卧室包围，他将手里的微型投影仪打开，对准天花板，放射状的光线在天花板上慢慢汇聚成一个古怪图案，有那么点奇幻魔法的味道。 “什么玩意？”夏念环顾四周，仰头望去，发现那图案亮银色的部分是常春藤，和组织身份识别卡背面的很像，暗色的则是些枝丫交错的枝条。 “隔音结界，80分贝以下隔绝率100％，此范围内窃听器失效。”汤川简单解说道，人又躺回床上，随着他的动作，银色的藤蔓与黑色的枝条摇晃交错，“黑色的，是荆棘。” 夏念收回视线，等待下文。 “大约一年前，我偶然间得到一份残缺报告，年代不可考，内容关于人类潜能开发，最先吸引我的是里面提到的一个设想，那位撰写者大胆的称之为「人类的终极」，并提出了一些理论，报告只有大约四分之一，我用尽一切手段搜索，没有找到其余部分，却意外发现另一件事。”银色的藤蔓与黑色的荆棘融合，泛着红光的荆棘树透出厚重的历史感。汤川继续道，“我在某部中世纪文献中找到了这个图案，这是当时一个异类团体Blood Thorns的标志，我把它称之为「血荆棘」，意思应该是即使前路充满荆棘，即使流血，也要坚持信仰。”汤川露出招牌式的嘲讽微笑，画面再次变回之前的藤蔓和荆棘，“然后才是这个，内部分裂，很有意思吧？” “这算什么？组织的黑历史吗？”夏念对此兴趣缺缺。 “不，这是个开始，黑暗的在后面。”汤川关掉投影仪，“我们暂且把这两个分裂后的产物称之为「银色藤蔓」和「黑色荆棘」，「银色藤蔓」也就是我们，平时都做些什么不用我说了吧，而「黑色荆棘」呢？我在总部绝密信息库找到一份B.T.缩写的加密文件，你猜里面是什么？”汤川顿了下，难得没有卖关子，“里面是一系列人体实验的研究报告，并且再次提到了「人类的终极」。” “告诉我这些，想害死我啊？”夏念瞪某人，他表面一副无所谓的样子，内心还是被震撼到了。按照汤川的说法，黑色和白色，那根本不是分裂，而是分工。白色的负责搜集情报，阻止其他人涉足这方面研究，黑色的则暗地里进行秘密实验。想到自己曾经负责的，关于破坏人体实验的任务，夏念轻吸口冷气。 “这件事你有必要知道。文件末页有一份名单，由于重名率太高，我没能确定这些人的身份，但那里面，有个人的名字叫夏启。”汤川道。 夏念花了好几秒才反应过来这是自己父亲的名字，“重名吧，我爸空难死的，这点我确定。”飞机失事坠入太平洋，无一生还。夏念撇去脑中模糊的身影，“说说你被暗杀的事吧，偷看绝密文件被抓包了？” “你太高估总部那群白痴的智商了。”汤川得意，“和我查到的这些无关，被刺杀的不止我一个，可能是「马尔斯」那伙人吧。总部现在很乱呢，蓝鸟现在还被全天候监视。所以啊，接下来就靠你保护我了！”说着，汤川打了哈欠，舒服地伸了个大懒腰。他知道夏念不想谈自己的事，那他就不说下去，反正来日方长，他从来不缺耐心。 “我很忙，你别给我添乱。还有，刚才那两个人，你也不许祸害。”夏念小心合上行李箱，把这危险物品塞进衣橱。但做完这一切，总感觉哪里不对劲。 “嗯……好久没看到你这么认真了。”汤川似乎昏昏欲睡。 夏念烦闷，今天才和涯说总部很正经，现在却被告知这种消息……再看霸占自己床的某人，这货的嘴里从来就没说出过什么好消息。 “还不睡？”汤川见夏念站着不动发呆，拍拍另一半床问。 “……” “嗯？” “我睡沙发。”夏念灰溜溜败走。他终于知道哪里不对劲了，自己干嘛手贱把某坏人的行李塞衣橱里啊？ 门关上，汤川翻了个身，据说有洁癖的某人抱着枕头很快进入梦乡。 第二十三章：接二连三 夏念在客厅沙发睡了一晚，也许真是舒坦日子过久了，一觉醒来竟然腰酸背疼，不由感慨当年风餐露宿的日子是怎么度过的。于是，第二天一早，夏念就整理出间客房，试图驱逐某人。但请神容易送神难，睡了个好觉的汤川大神对卧室非常满意，理所当然将它划归为自己的地盘。交涉无果，夏念只能默默收拾家当搬去临时客房。 汤川的到来并没有让几人的生活发生实质性改变，唯一的不同是，家里需要养活的宅男数量从一个变成两个。几天下来，相处还算融洽。夏念陆续把之前的陈子和事件告诉汤川，结果又是被鄙视一番。夏念不服气，于是升级为两宅男互喷垃圾话。这种情况，涯就算路过也不会参与。中间还有个小插曲，在白七墨的误导下，涯也误以为汤川唯是姓汤来着。这事夏念拿来嘲讽了汤川唯几次。 但不管怎样，自那以后，神出鬼没的先知阴影就此散去。 至于汤川唯所说的组织的历史问题，夏念自己没什么打算，他不是一般的成员，所谓的审判者，那已经和这倒霉组织绑定。但白七墨不一样，他还有机会离开。 中元节一天天临近，老白更加魂不守舍，由于害怕再次出现全糖或全盐料理，夏念免除了白七墨半个月的厨师工作，白七墨对此很感激，发誓这次一定要成功，干脆请了半个月的长病假，窝在家全心啃资料，从最简单的心理学到看相，甚至还有传说中的茅山道术都不放过。 夏念看在眼里，心里挺矛盾，如果组织真的如汤川所说，那么和老白的期望完全是背道而驰。但这事吧，夏念不能和老白摊牌，想来想去，似乎只有找某人想办法。 “你说你干嘛告诉我呢？我现在很有罪恶感啊！”夏念把责任全推到汤川唯身上。 “我说什么了吗？”汤川唯无辜状，“那只是我的猜测。” “猜你个头！”夏念捏拳头，大有某人想不出办法就真人PK的架势。 汤川唯毫不畏惧，把脑袋转回去，继续浏览他的网页，“别草木皆兵，我调查这件事，唯一原因是不想被蒙在鼓里，从来没想过退出，而且我认为组织福利不错，偶尔做点坏事还有后勤部的善后。唔，老白想转正，这个目标不错啊！” “那是你。”夏念翻白眼，“区区一个9区执行者能和你比吗？” “听你这么说我真高兴。”汤川笑，“其实不让老白接近组织的办法很简单……”汤川推了推眼镜，镜片反光一闪而过，“让他永远转不了正就行了。” “不太……好吧……”夏念抹汗。这办法他也想到过，自己的想法居然和某坏人同步，夏念决定自我检讨去。 晚上，夏念边洗澡边纠结着要不要破坏老白的转正计划。浴室外，汤川拿着乱响一气的通讯器敲门，“夏，电话。” “帮我接一下。”夏念顶着一头泡沫在浴室里吼。 汤川看通讯器，红叶，汤川在他那堪比超级计算机的大脑中搜索，很快就把人和名字对号入座，“8区的么？”汤川喃喃道，手指在触摸屏上点了几下，一个密码锁弹出，汤川熟练地解锁。通讯器的正常操作需要核对预设的指纹，但这玩意根本就是这货整出来的，他自然有办法解锁。 “喂？” “嗨，闲鬼！明天我和琉璃上午9点的飞机到上海，你来接我们吧！”欢快的女声传出。 汤川皱眉，“他走不开，你等一下。”通讯中断，汤川继续敲门，“有个叫红叶的女人找你。” “什么？”水声太大，夏念真没听清。 通讯器又响，汤川不大高兴接起。 “耍我是吧？”欢快的女声下一秒变成恶狠狠的巫婆音，“9点，MU759，你敢不来我就轰了机场！” 三分钟后，夏念走出浴室，得知这个噩耗。 “原来本命年犯太岁是真的……”夏念望天，这一个两个的都跑来干啥？他还没抱怨完，突然一愣，抓住汤川问，“今天几号？” “8月13号。”汤川回答。 “明天8月14……”夏念想挠墙，“伊斯蒂乔亚明天也到上海。” “那家伙……”汤川轻蔑一笑。 等涯从对面老白家回来，三人把这事商量了一下，最后决定明天由涯陪同夏念去机场接人。其实汤川一开始就自荐来着，但夏念坚决不同意，主要原因是考虑到这货除了毒舌，武力值几乎为零。次要原因是夏念主观认定汤川这人就是祸害的源头。 第二天出门前，夏念特别担忧看某留守人员，“你真要下厨？” “我从来不开玩笑。”汤川系好围裙，“午饭一定要回来吃啊。” 夏念看那围裙兜里露出一角的菜谱，感觉这事太不靠谱了。 夏念不知道的是，汤川已经悄悄研究了好几天菜谱，并且某人抱着“除了打架这种野蛮活动，其他本大人都OK”的信念，满怀信心地准备将夏念熟悉的白氏风味转变成汤川料理。 且说夏念敲开1401的门，白七墨顶着双熊猫眼，摇摇晃晃出现，“有事？” “借车一用。”夏念伸手。 “哦。”白七墨在身上一番摸索，终于找出车钥匙，不问缘由，把车钥匙塞给夏念就转身回去了。夏念帮忙关好门，和涯一起离开。 浦东国际机场，大厅里人来人往，夏念看大屏幕，不断刷新的班次信息中，MU759次航班准时抵达。不多时，红叶和琉璃出现在涌出的人流中。即使穿了宽松休闲装，这两个人在人群中依然很显眼，夏念毫不费力找到目标。同时，那两人也看到了他。 “嗨！”红叶准备来个热情的熊抱，被夏念推开。女人身后，琉璃还是那副冰山脸。 夏念脸黑黑看两人，对陷害过自己的人，没有怨言是不可能的。 “上次的事别在意嘛！”红叶笑靥如花，“那次是苍甲大人和研析部Yukawa的授意，我们也是听命行事嘛！是吧琉璃。” 琉璃默默点头。 “那你们这是……”夏念也不大想提那事，把这两人尽快送走才是正经。话说一半，红叶突然捂嘴惊呼，一把推开他，夏念一个踉跄，就见那女人像X光一样上下扫视涯。夏念汗，那小子戴了帽子，一半脸都挡住了还有啥好看？ 涯不自在地拉低帽檐躲到代导人身后。夏念拦在两人中间，“难道没人告诉过你，这样盯着别人是很不礼貌的吗？”能把这女人说的原句奉还，夏念相当解气。 “上次苍甲说的那个新人？”红叶一脸懊恼，揪夏念衣领，“要知道是美少年，才不会让给你！” 夏念瀑布汗，敢情当年琉璃就是因为这个原因被挑上的吗？ 几人的动作引起了小小围观，琉璃职业病兮兮警惕四望，夏念真担心他下一秒掏出点危险物，拍掉拽自己衣服的手，拉几人到一边坐下。相互介绍后，除了红叶兴致挺高，其他人就没话说了。 “先离开这里？”这应该是问句，但琉璃说出来就听着是陈述句。 “我还得再接个人。”夏念看时间，“应该也快到了。” “谁呀？”红叶好奇问。 “你应该不认识。”夏念敷衍。这时，滚动屏上刷新出新降落的班次。夏念起身，伊斯蒂乔亚乘坐的英航航班到了。 这次等的时间就比较久了，目标也没那么好找，夏念伸长脖子找了半天，终于看到一脸阴雨的伊斯蒂乔亚拖着行李走出来。只是来的不是一个，是两个。“嗯？”夏念轻咦，伊斯蒂乔亚身边跟着个女人，亲热地挽着他的胳膊。夏念收到的邮件里可没提到这茬。等走近些，夏念才看清那是个高挑的拉丁女郎，化了大浓妆，笑起来相当妩媚。 不对盘的两人见面，除了敌意就是无语。 “嗨，你好。”伊斯蒂乔亚身边的女人用不太流利的中文说道。 “你好。你是？”夏念客气询问。这两人站一起有一股说不出的违和感。 女人放开伊斯蒂乔亚的胳膊，凑近，用只能两个人听到的声音说道，“莱茵。” 夏念倒退两步，张大嘴不敢置信看女人。女人露齿一笑，回到伊斯蒂乔亚身边，“我们要去穆山大酒店，考虑到两位的关系，暂时不麻烦你了，如果有需要我会和你联系。”说完，送上一记飞吻。 夏念顾不上说话，忙着收拾层层冒起的鸡皮疙瘩，恶心得够呛。莱茵，这哪是女人，这不正是骗了某位沙特王子的哥们吗？果然百闻不如一见，相当之骇人，夏念都忍不住怀疑这人做过变性手术。 状似亲密的一对往出口走去。红叶买了瓶水回来，正喝着，“哎哟！”，不巧与两人相撞，水打翻，洒到伊斯蒂乔亚身上。“哎呀，真对不起！”红叶赶紧道歉，抽了纸巾要帮他擦干。拉拉扯扯间，伊斯蒂乔亚怒了，“走开！”伊斯蒂乔亚粗鲁把人推开，好像碰到他的不是个美女，而是坨垃圾。红叶顺势倒下，一手撑地，莱茵俯身把她拉起，“Sorry.” 红叶笑着摆摆手，另一手伸进背后裤子口袋。但等两人转身，立刻大变脸，恶狠狠地竖起两根中指。 第二十四章：特邀考官 “那两人是谁？”红叶把空矿泉水瓶扔进垃圾桶。 “一个3区的，一个6区的，我也不知道他们来干嘛。”夏念恶心完回答。 四人走向停车场。 “那男的太没品位了。”红叶拨弄下长发，自我感觉甚好道，“那女人粉那么厚，也不怕吃饭掉碗里。”没人接话，红叶不满道，“怎么？你们都觉得那胸大无脑的女人漂亮？” 琉璃和涯默契看夏念，表明不想回答这问题。 “不是。”夏念摇头，作为知道真相的人，他感觉压力很大，能被女人嫉妒，那就是莱茵的成功啊！至于伊斯蒂乔亚，他不是品位问题，这人是个彻底的种族主义者，身为黄种人，你还能和他说啥？你再美再优秀，他也认定你本质是只臭虫。 “你们订了哪家酒店？”夏念问。 “没订酒店，去你家吧。” 夏念开车门的手停住，“你认真的？” “是啊！”红叶点头，“我们这次是受邀来的，你这个9区的难道不该负责招待我们吗？”说着，打开车门，自觉坐到后排。琉璃把行李扔进后备箱，也跟着坐好。 见状，夏念无奈坐进驾驶座，“谁邀请你们了？” “戈爷。”这不是机密，红叶答得挺爽快，“说是有新人要转正，请我们来当考官。” 涯投来询问的眼神，夏念点头，除了老白那看门的师父，9区没有第二个戈爷。夏念不解的是，老头把这两人弄来，是想玩死老白么？但转念一想，这事黄了也好。于是不动声色发动车子。 驶出停车场，上高架，路上没遇到堵车，半个多小时后顺利抵达夏念家楼下。 “咦？你养的狗？”出电梯，红叶被大白狗吸引。堆堆见到熟人本想上前撒欢，但感受到琉璃的冰山气场，叫唤了两声后畏缩地退了回去。红叶趁机上下其手，大狗低低嗷唔了几下，愣是没敢狂吠。 “说轻点。”夏念指1401，“你们要考的新人就住对面，如果你们不想提前暴露身份的话……”他话是这么说，自己的音量可没收敛。 “哎？”红叶惊讶，压低声音，“早点说呀。” “吱呀”，有人开门，几人做贼似的转头。 不过这开的是1402的门。“回来了啊。”汤川唯微笑站门口，诱人的菜香飘溢而出，“伊斯蒂乔亚没接到吗？”汤川看四人，没有伊斯蒂乔亚，嘴角的微笑更浓了些。 “嗯，他有伴。”夏念答。 “太好了，那我们也可以开饭了吧？”汤川唯高兴地忙碌去了。 “这又是哪位？”红叶露出暧昧的笑容，“同居者吗？” “Yukawa。”夏念白了她一眼，从鞋柜挖出两双积灰的拖鞋，“请进吧。” “谢谢。”琉璃一如既往淡定，换鞋进屋。 红叶深吸口气，也不知是被香味诱惑还是被听到的话震撼到，呆呆问，“Yukawa！研析部的Yukawa？” “是的，所以你别乱说……” “你这家伙什么时候认识Yukawa的？”女人伸出爪子。 面对瞬间狂暴化的女人，夏念只觉得早饭都要被摇晃得呕出来了。 红叶不是汤川粉，激动了一会儿就恢复了平静。 接下来就是和谐的进餐时间。丰盛的菜肴摆满了一桌，中式的菜色融入了日式特色，味道居然很不错。 红叶不顾形象狂塞，“Yukawa大人太厉害了！” 琉璃点头，面瘫不会有表情，但不习惯用筷子的他已经换成了勺子，别看琉璃挺冷淡严肃一本正经，吃饭速度真叫快，且食量惊人。 涯还在发育期，当然也要多吃点，最终结论是：“比老白做的好吃。” 夏念每样尝了一口，由衷称赞：“好吃！” 汤川得意：“这很简单。” 几人一阵风卷云残后，红叶望着残羹剩菜，“我能打包回去给火龙吗？” 夏念汗，这都什么人呐！趁她没真这么做前收拾碗筷，该扔的扔，该洗的洗。 红叶惋惜地看着夏念收拾餐盘，手不经意间碰到口袋，顿时又乐呵起来，打了个响指，从口袋摸出个黑色钱包，“我还有战利品没看呢！”说着打开钱包，一叠欧元，几张银行卡……刚觉得失望，突然又有新发现，“小美女！”红叶惊呼，“那没品位的家伙原来是个萝莉控！” 一张略显陈旧的照片从夹层里被抽出，背景是密林和溪流，照片上，一身迷彩服的人正回头望过来，拍摄者抓拍的正是回头的刹那。金色的发略长，散落在肩上，凌乱但耀眼，脸上水渍未干，溅落在空中的水珠让精致的五官更显生动，唇角微扬，那笑容似乎有种说不出的魅力。 “什么？”夏念右眼皮直跳，听这话似乎某倒霉家伙被偷了。 涯坐在红叶旁边，看了眼，表示对这种生物没啥兴趣。汤川本也不大在意，随意瞄了眼，但看到照片上的人，顿时变了脸色，慌忙伸手。 “别告诉我你偷了伊斯蒂乔亚的东西。”夏念脸黑黑出现。当时他被莱茵雷到了，没注意红叶除了泼水，还做了什么小动作。 “那个……”汤川想拿照片，但身为一个脑力劳动者，武力值归零，速度哪比得上成天上窜下跳的暴力分子。红叶扬起手里的照片，“你看，小萝莉。”等汤川成功抓住照片一角，夏念早就看清楚了。 夏念一愣，从两人手里拿走照片仔细端详，轻笑道：“确实挺萝莉。”丛林极限生存，半年没剪头发的少年确实很萝莉。目光移开，黑色钱夹静静躺在桌上，夏念把欧元全部取出，里面只剩几张银行卡。捏了捏几乎空了的钱包，夏念道，“等下交给警察，让他们去找失主吧。” “呵呵，太坏了。”红叶掩嘴笑。 “全部归还不是更好？”汤川看那照片皱眉。 “以伊斯蒂乔亚的性格，东西没少才会觉得奇怪吧。让他捐这点钱给贫困地区也不过分。”夏念拿了钱和照片回房间放好。 红叶和琉璃此行的目的用餐时已经说明，两人自夏威夷事件后没有接到其他任务，又遇上总部动荡，所以就一直闲着，这次收到戈爷的邀请，身份是特邀考官，在试炼中制造各种突发事件。红叶琉璃二人，正是白七墨需要在参与法会的信徒中找出的人。 夏念低头走回客厅，左眼红芒一闪而逝，“需要试炼的那位就在对面，红叶、琉璃，你们尽快离开这里吧。” 逐客令已下。 红叶正摆出知心大姐姐状，努力和涯找话题聊，听了这话恍然点头，“说得对，那我们先走了。Yukawa大人，改天见。”说着直接往门口走去。 琉璃也起身拿行李告辞，“再见。” 两人这举动怎么看都有点突兀，涯疑惑看自家代导人。却见夏念又低头回房间了。汤川也跟着进了房间。毫不知情的涯只能独自收拾客厅的残局。 夏念戴上隐形眼镜，眯起眼适应了下骤变的光线。 “没事吧？” “嗯，没事。”夏念转身，已经恢复如常，“那女人有点烦。” 汤川但笑不语。 “我不想再在这件事上和伊斯蒂乔亚起冲突。”夏念叹气，伊斯蒂乔亚发现被窃，不难联想到机场的遭遇，那么这件事还是得由他背黑锅。现在只希望伊斯蒂乔亚能倒霉再倒霉些，冲淡对红叶的印象。“这次陪伊斯蒂乔亚来的是莱茵，他们也住在穆山大酒店。”想到可能爆发的各种遭遇，各种麻烦，夏念就觉得头疼，“这次真要一起去陪考了。” 感受到某人异样的目光，夏念别开脸，“我去找老白。” 夏念拿着借来的车钥匙去对面了。汤川在小房间内环顾一圈，钱被随意扔在窗台上，但没有发现准备销毁的照片。这间原本空着的房间，现在也只有一张小床，没有任何可以藏东西的地方。汤川放弃，摸摸脸，讥诮的笑容像是在自嘲，“在意一个死人似乎没什么意义呢。” 夏念见到白七墨吓了一跳，才半天功夫，这人更加惨不忍睹，拉去直接当中元节祭拜的鬼魂都行了。 “你们和我一起去？”白七墨感激涕零。 “嗯嗯。”夏念把人推开，“你别研究那些没用的了，好好睡一觉吧。” 白七墨点头，嘴里碎碎念，“对，对，明天就要出发，我先去准备准备……” 夏念无语，关上门离开。 第二十五章：这么巧 穆山度假村，顾名思义，就是建在穆山的度假村。一共由四部分构成：穆山大酒店、穆山欢乐谷、温泉以及民俗村。这座海拔不足百米的小山经过十几年的建设完善，已经成为当地有名的休闲度假胜地，并且不像有些以贵出名的休闲地，穆山主打平民消费牌，仅有少部分需要高昂消费的服务。欢乐谷，适合学生党、情侣档的游乐园。民俗村，将当地村落原址圈入而成的景点，怀旧人士的最爱。 而住宿区穆山大酒店又分成两部分，一部分是8层楼的酒店主体，另外一部分则是为了满足一些有钱人建造的独立别墅，错落在酒店之后的半山腰上，中间由一个人工湖和一片小树林隔开。 “据说到了夜晚风景很不错，既能看到村子里的灯火，又能远离尘世的喧嚣。静而不僻，淡而不乏。”汤川拿了本旅游指南看得津津有味。 “我们不是来度假的。”夏念提醒某人。 “我就是来度假的。”汤川翻下一页。 “……” 原本以白七墨跳脱的个性也会挺起劲，但这回攸关他的转正，因此特别老实，背了个大背包默默走在最后，每一步走得都很沉重。 “上面说这里以前叫烧香山……”汤川在指南上有新发现。 白七墨条件反射接口道，“烧香山，因香火鼎盛而得名，以前最多时候山上有十几座梵宫寺院，后来在某特殊历史背景下，许多寺院被烧毁、拆除，现在山上只剩下一座山顶的千年古刹……” “不错不错，业务挺熟悉。”夏念鼓励道。 走在最前面的汤川突然停下，侧身，抬手，五指张开。 “什么事？”看这诡异的举止，夏念担心某人又出幺蛾子。 “至少10ms。”汤川道。 原来在测风速，夏念汗一个，“今早的天气预报说有台风，不过晚上才会影响到上海。走吧！”说完，拽某人继续爬山。 车只能开到山脚，再往上只能拾级而上，幸好这山不高，走不多时就已经能看到穆山大酒店那栋标志性的八字形建筑。但越往山上走，风就越大，作为一个体力差劲的苦逼，汤川很快就暴露出缺少运动的宅男属性，喘得厉害，过分白皙的脸上染上一层红晕。 四人抵达酒店，涯被门口的大鱼缸吸引，夏念把某人扔到沙发上任其自生自灭，自己和老白去前台。也许是台风临近的缘故，酒店生意没有传说中那么好。夏念成功拿下一间经济型三人房。他这次可不带报销的，当然要省一点。而白七墨作为参与法会的信徒众，那位清虚大师早已替他们订好了房间。夏念看到白七墨房卡上808的字样，不由感叹：如今的神棍真TMD有钱呐！ 穆山大酒店的住宿标准是按楼层划分的，夏念订的经济房在3楼，1楼是大厅和餐厅，2楼是休闲娱乐，因此3楼实则是客房中最底层的存在。而8楼，也就是顶楼，全部是清一色的vip套房，总共也就20多间，而在前台小姐的八卦议论中得知，这清虚大师一下子就豪迈地订了15间。 “除了我，还有14个人。”白七墨四下张望，祈祷能遇上14人中的某位。 “嗯，前台小姐没说错的话，应该就是这样。”夏念也四下张望，祈祷不要遇到那三位熟人，更祈祷那两对人还没遭遇。 “可是我师父只说跟进这件事，找出他派来的人，其他什么都没说。”白七墨苦逼。 “你房间订到几号？”夏念突然问道。 “中元节后一天，算下来，一共四天。”白七墨回答。 “四天很漫长，我想到时候会有突发事件吧！”夏念小小剧透了一下，“别紧张，你可是警察。”夏念拍拍老白的肩膀安慰道。 其实，在知道考官是那两位暴力分子的时候，夏念就觉着白七墨这次绝逼是悲剧定了。 两人边走边张望边低声交谈，样子够鬼祟了，但比起迎面走过来的这位，形象立刻挺拔起来。迎面走来一老外，倒不是说长得难看，只是浑身散发出一种猥琐的感觉，有人把这东西叫气质。擦肩而过时，夏念下意识让开了一步。 老外走进餐厅，回头，眼珠子骨溜溜转了几下，食指与中指间寒光一闪而过。 夏念微侧头看了那老外一眼，记性外貌特征。猥琐不是错，但你走路飘就不正常。 汤川还没回过劲，夏念吃不准这货是不是装的，半扶半拖着乘电梯去。顺路把被鱼缸里的热带鱼吸引的涯带上。酒店一共四部电梯，一部员工专用，一部每层都可以停，另两部分别是单双层停靠。夏念停下脚步，这部电梯正从5楼下到4楼。 “那边的快一点。”汤川指最里面那部单层停电梯。 夏念看去，还在7楼停着呢，“哪快了？”他也懒得走了。 事实证明，有关数字的问题永远别和汤川较劲。那部单层停电梯门打开，走出一对小情侣。 “我们不能扔下老白一个人。”夏念理直气壮道。 白七墨又感动了一回。 “如果紧急，你就浪费了8秒时间。”汤川掐时间精确到秒。 “切，那我不会跑过去乘先到的啊？”夏念道。 “那样浪费3秒。” “谁有急事还等电梯？” 电梯终于抵达底层，终止了这场无意义争论。陆续有客人走出，夏念的视线落在走在最后的一对小情侣身上，正走出电梯的人也是一愣。 “嗨，真巧！”夏念招呼道。 “是啊，真巧。”唐天带着小女朋友走出来，笑得有点尴尬。 和这人真不熟，夏念没再说什么，拖着汤川进电梯。其余客人也陆续进入。 “真巧。”白七墨扫了眼唐天，心不在焉道，“你女朋友啊，真漂亮。”然后也跟着走进电梯。 “谢谢……”唐天目送电梯门缓缓合上。 “怎么了？那是谁呀？”那个叫小悦的女孩拉着唐天的手晃了晃。 “没事。”唐天轻轻把手抽回，伸进口袋，“不是饿了吗？走吧。” 电梯在3楼停下，到这层的人不少，夏念挥手告别白七墨，“等下去找你。” “好。”白七墨点头。 三人出电梯，找到房间。 “314，真不吉利。”汤川不满道。 “我以为你不相信这些。”夏念把人扔到中间的床上，看了看左右两张床，问道，“涯，你睡哪张床？” “随便。”涯随意在靠门口的那张床边坐下。 汤川翻身坐起，“刚那人是谁？我看你挺惊讶。” “唐天，和「马尔斯」有联系的那小子。”夏念把包放在靠窗的床上，走到窗边开窗通风。 “原来是他。”汤川眯起眼，笑得像只狐狸，“呵呵……这次试炼会很热闹呢！” “你发现什么？”夏念问。 “你猜。”汤川挑眉。 某人恶劣的性格又暴露了，夏念扶额，觉得自己问那句真是有病，翻了个白眼道，“是很热闹，我刚才还在楼下遇到个小偷来着，老外，长得特别猥琐，呃……”想起那张脸，夏念感觉特别不和谐，“反正你们自己小心些。” 一楼餐厅，一名长相平凡的青年在某特别不和谐的老外对面坐下。两人显然对对方都无好感，各自喝着咖啡。 “你来做什么？Boss不是让你去湘西找屠夫吗？”长相平凡的青年先开口道。 “我的事不用你这蠢货操心。”克里奇鄙视道。 青年咬牙，冷笑，“你刚才不是也没得手吗？” “哼，随便玩玩而已。”克里奇低头喝咖啡，他是失手了，但那只是习惯性顺手牵羊，他不觉得自己认真起来对方还能防得住，就比如昨天…… 克里奇把一张黑色卡片扔到桌上，青年翻过卡片，正面刻着“布拉卡”三个字以及一串数字。 “别说没提醒你，「萤光」派了人过来，这次你再搞砸，嘿嘿……”克里奇露出恶意的笑容，起身。 “滚吧你，这里我和VX就够了。”青年把卡片甩给对方，脑中恶意脑补着猥琐男被杀人狂虐的河蟹画面。 8楼，不同于下面几层的热闹，走廊里很安静。夏念三人不由自主地放轻了脚步。三人看了看门牌正准备左转，右侧某间房门正巧打开，传出对话声。 “等等，我和你一起去。” “你不是说不饿吗？” “你一个人出去太危险了。” “……” “打电话叫客房服务送餐不是挺方便吗？” 两年轻人一前一后走出来，其中一个还在抱怨。夏念停下脚步，走在前面的年轻人也脚步一顿。 “嘿，今天是什么日子？”夏念惊讶状。 陈子和精神更好了些，温和一笑，“真巧。” 夏念看两人出来的房间号，815，好奇问，“来度假？” “不是，我前两天收到一份邀请函……”陈子和正要说，陈子睦在后面拉了他一把，抢先道，“和你们没关系。” “陈小弟伤还没好呢吧？”夏念走近两步，就见陈子睦拉着他哥往后退，夏念撇嘴，“躲什么，我又不会揍你。”夏念看陈子和，“是一个叫清虚大师的请你来的？” “是啊。”陈子和很坦然，“我每天都有段时间精神不太好，晚上一直做恶梦，听说这个清虚大师有治疗精神方面疾病的秘方，所以就来试试。” 夏念和汤川唯交换了个眼色，如果陈子和是为这而来，那么伊斯蒂乔亚恐怕也在这15人之列。 “嗯？不是你们让我来的吗？”陈子和敏锐察觉出不对劲，“邀请函是方院长给我的。” “这事和我没关。”夏念撇清关系，“不过我也听说这个清虚大师挺厉害的，祝你好运吧！” 第二十六章：十五信徒 夏念三人敲开808房门时，白七墨正低头看短信，来来回回看了好几遍才抬起头道：“清虚大师的助手发来的，明天中午12点会有人带我们去见那位大师。” “就这些？” “就这些。”白七墨想了想又补充道，“上次的短信里说每个人能带一个同伴。” “某人，分析下。”夏念看汤川。 汤川脱口道：“有助手、订豪华套房，说明这人有商业头脑，懂得小财不出，大财不入的道理。允许带一个同伴前往，说明来的这些人大多非富即贵，养尊处优，日常生活需要人照料。” 夏念把目光转向涯，这小子来之前也做了许多功课，“有补充的吗？” 涯道：“这人很神秘，网上找不到他的照片，也找不到他参加商业活动的记录。” “嗯。”夏念满意颔首，一个是超级处理器，一个是资料库，有这两人，他完全不用动脑子。 “既然这个清虚大师没头绪，我想先从第二个任务开始。”白七墨振作精神道，“总共就15个人，除去我还剩下14个，我想应该不会很难找。” “告诉你个好消息，815住的是陈子和。”夏念道。 夏念把遇到陈子和的事说了，白七墨激动握拳，“那就只有13个了！” “也有可能是这些人带的同伴呢？”汤川泼了盆冷水。 白七墨一惊，这个他倒没想到，这么一来，人数就翻倍成了26个。夏念鄙视某坏人，这人就见不得别人好过。 “行了，先下去吃饭吧！”夏念看时间，都过饭点了。 白七墨摸肚子，“你一说还真饿了。” 四人离开808号房。等电梯，电梯门打开。夏念忍不住嘴角抽了抽，电梯里这是什么诡异的阵容。当先是唐天和他女友，短时间内遇到两次，还是几乎相同的情况下，夏念都怀疑这是不是巧合这么简单了。除了这两人，红叶一身性感吊带裙站中间，似乎正和一个白人帅哥打得火热。电梯角落，面瘫兄琉璃目视前方…… “这么巧，你们也住8楼？”白七墨看到唐天，眼前一亮，关键不是这人恰好认识，关键是这人住8楼。 “嗯。”唐天出电梯，把胳膊从女孩手里抽回。他身边的女孩抬起头好奇看白七墨。 琉璃继续目不斜视走自己的路，红叶对几人露齿一笑，和身边的白人帅哥招呼一声后也左转走了。 “你们也是来参加法会的吗？”白七墨眼睛更闪亮了。 “我不是，我陪朋友来的，我住816。”唐天道。 白七墨瞬间把目光移到女孩身上，微笑，“你好，我也是来参加法会的，我姓白，大家都叫我老白。” “呵呵，你一点都不老嘛。”女孩咯咯笑，对这个好皮相，又夸自己漂亮的男人没什么抵抗力。 这边正聊得欢，夏念的注意力却没放在这三人身上。红叶离开后，某白人帅哥没急着走，抛了个媚眼过来。夏念一头雾水，他见过这人吗？还是这人眼睛抽风了吧？左右一看，涯歪头思考中，汤川似乎正关注另一边的热闹，没注意这边。对方见夏念似乎不理解，又做了个飞吻的动作。夏念恶寒，努力回忆哪个民族有这种奇怪的打招呼方式…… 白人帅哥摇头，叹气，失望离开。夏念一路目送他刷卡打开820的房门。 “没想到你们男生也有相信这些的。”名叫小悦的女孩说道。 “呵呵，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嘛。”白七墨笑道。 “就是嘛！”女孩拉了拉唐天，嘟嘴抱怨，“就你不信，大师真的很准的……” “是吗，那明天我也去看看。”唐天道。 电梯再次抵达8楼，三个五十多岁的女人走在前面有说有笑，身后跟着几个保姆样的人。白七墨看了眼，对两人道，“我们正要去吃饭呢，那明天见吧！” “再见！”女孩挥手。 四人在餐厅角落找了位子坐下，由于过了饭点，再加上天气原因，餐厅显得有些空旷。 “我觉得唐天和他女朋友也可以排除。”白七墨用清水在桌上画了个简单示意图，聊天中他已经得知，那女孩叫小悦，某大学大三学生，房间号是804，“唐天住816，不是参加法会的，房间是昨天才开的，那么801到815应该全部是清虚大师订下的。”白七墨分析道。 “呵呵……”汤川托腮笑。 “不对？” “不是，分析得很正确。”夏念摆手，“你别理他。”某人那天生上扬的嘴角怎么看怎么像是在嘲笑别人。 “嗯，下午就去摸摸底。”白七墨握拳。 四人用餐完毕离开，餐厅另一个角落，一名青年也起身离座。 白七墨所谓的摸底，是最原始朴素的那种，找各种不靠谱理由找人攀谈。这过程，不但漫长，还充满了艰辛与曲折…… 白七墨积极展开工作的同时，另三只回到了314号房。闲着没事，夏念洗了个澡躺床上看电视，涯开了电脑上网看新闻，汤川则摸出台平板电脑不知道在忙乎啥。当某人第N次乐呵出声，夏念终于忍无可忍，抓了个枕头偷袭某人后脑，“笑P啊！” 汤川整个下午都乐呵呵，夏念猜这货肯定发现了什么，但基于这人恶劣的性格，除非他愿意说，不然再怎么问也是白搭，因此夏念没自找没趣。 被偷袭得手，汤川把枕头放一边，揉揉脑袋。枕头很柔软，但砸在脑袋上还是挺沉。如果夏念这行为被总部或者研析部的人看到，估计又要被批判一番。这超级处理器的脑袋砸坏了可怎么办？ 思路被打断，汤川抬头问夏念：“知道唐天的手机号吗？” “不知道。你要他手机号干吗？”夏念问。 “给他手机植病毒。”汤川笑道，“不知道算了，我去电信查。” 夏念无语，你这是在做坏事吧？不要说得好像要请人家吃饭一样…… “建议你去查移动或者联通。”夏念提醒，这是中国国情，电信虽然在大力推广手机业务，但其主要业务还是固话和宽带。至于汤川怎么知道中国电信的，那是因为前两天信箱里整理出一堆的电信广告单。 涯回头对两人说道，“天气预报说明天强台风袭击上海。” “来的真是时候。”夏念关掉电视，下床，把窗关上。风力比上午更强了。夏末秋初，台风总是频频造访这座城市。 “我说，趁老白没来，你们有什么发现都说说。”夏念看汤川，还是没忍住好奇心。 涯报上红叶和琉璃的房间号，就这两人的表现，看来是准备装陌生人了。 “那个住820的人很奇怪。”涯皱眉看夏念，“你们认识？” 夏念摇头，那人何止奇怪，现在想想，那行为是调戏吧？夏念回看涯，褐发褐眼的少年看着有点冷，但不可否认很漂亮，眼神很纯洁，嗯，很值得被调戏。 “那是莱茵吧。”汤川道。 当头一道雷劈下，“莱茵……”夏念不怀疑汤川的观察力，一联想到某个叫莱茵的昨天的妆容举止，那杀伤力太大了，夏念顿时觉得恶心透了。 “我有某位沙特王子的联系方式，要吗？”汤川纯良状问。 “……”夏念忙摆手。如果莱茵是隐形武器，那汤川就是终极暗器。 这么一搅和，夏念把询问汤川的事给忘了。 晚上，白七墨来报道。涯去开的门，就见白七墨跌跌撞撞进来，涯扶了他一把才没摔地上。样子不是一般的凄惨，根本像是被摧残了，颈上还有个鲜艳的唇印。涯把他扶到一边坐下。 白七墨身上散发出浓重的香水味和酒气，夏念打了个喷嚏，赶紧跑去开窗。 白七墨擦了擦脸，说道，“我发现嫌疑对象了。”他郑重拿出小记事本，打开。 “这么快？”夏念凑过去，看到小笔记本上分两页画了表格，房间号、人物、身份、特征一一被详细列举出来。汤川也停下手头的事，三人眼巴巴等待白七墨叙说他的发现。 白七墨脸皱成一团，看着小本子上的记录，陷入痛苦回忆…… 801至803住的是三位阿姨级人物，正是电梯口看到的那三位富婆。这三人原本就相熟，并且都信鬼神之说，因此一起报名来参加法会，白七墨稍一询问，便打听出这三位都是清虚大师的老主顾了，把清虚大师说得神乎其神。白七墨很快就把三人排除。撤离的时候出了点小状况，这三位太能聊，其中一位非要把女儿介绍给他，白七墨费了一番口舌，谎称自己得了不治之症才让其打消这个念头。 804住的是小悦姑娘，白七墨直接跳过。 然后，惊悚的来了……805的住客是一个坐在轮椅上、皮肤蜡黄的干瘦老头。白七墨干笑着和老头打招呼，老人表情像凝固一样定定看他，白七墨趁机往屋里看去，只见遮光布被拉得严严实实，灯也没开，再加上天色暗了，借着走廊的光白七墨隐约看到一个人形从客厅晃进内室，走路姿势非常怪异……他还在愣神，门就被老人甩上了。 “你们没看到，那老头的脸……”白七墨抓着笔记本，惊恐道，“和电影里的僵尸一模一样！” “僵尸吗？”汤川思考状。 “僵尸不会坐轮椅。”夏念催促白七墨继续。 806，某有钱人家小姐，性格内向，母亲陪同。 接下来是807，这位对门的住客是主动找上门的，白七墨指着自己的脖子，哭笑不得，“那位大姐喝醉了发酒疯，说自己是某国的公主，还说要包养我……”白七墨陪其喝了一瓶酒才把人打发走，最终在笔记本上把807定义为“情伤”。 这位807的豪放女就是红叶，夏念好不容易才憋住没笑出来。装醉吃人豆腐，红叶确实做得出这种事。 809和811住的是两位中年大叔，交谈下来，白七墨了解到这两位都是生意人。都说无商不奸，这两位都在交谈中试探性地问道了捐钱问题。原来，这法会也不是说参加就能参加的，必须要“布施”一定财物，至于这个标准就不得而知了。 “810呢？”夏念问。琉璃住在810，夏念很好奇白七墨对这位会有什么评价。 白七墨看了看笔记，又想了会儿才回答，“是混血儿吧……挺沉默一人……” 夏念眨眼，没下文了？还以为那面瘫的肃杀之气能震慑到老白呢！说805面瘫像僵尸，到这就只是“挺沉默一人”，夏念深深怀疑这位警察叔叔没有一视同仁。 “然后，陈子和815……”白七墨翻笔记，“812到814是三个外国人。” “哈？老外也信这一套？” “我也觉得挺新鲜。”白七墨赞同。 812，疑似北欧人，三十岁左右，戴高度近视眼镜，英语说得不太流利，沟通困难。 “813，日本记者，四十多岁，典型的日本人加狗仔，居心不良。”白七墨如是道。 夏念汗，这话说的……偷眼看某人，汤川没什么反应。 “814……”白七墨突然激动起来，“814这人太可疑了！看我的眼神都带着审视，而且我从没见过脾气这么差的人，差点和我打起来，一定是故意装出来的。”白七墨回忆了一下，更确定道，“这位中文说得很流利，一个白人中文说这么好太可疑了是不是？” 白七墨最终把怀疑对象锁定在805和814，其实他一开始也怀疑过琉璃，但和814一比，琉璃显得和蔼可亲多了。 三人听完都挺无语。814无疑是伊斯蒂乔亚。 “我觉得没这么简单……”涯有剧透的迹象，夏念眼疾手快敲少年脑袋，对白七墨道，“时间还长，继续努力。” 第二十七章：过场 白七墨揣着小本回去继续琢磨，涯关上门，感叹了句“老白真可怜”。另两人沉默不语，汤川又回去捣鼓电脑了。夏念则在心里默数，算上陈子和，与组织有关的人有5人之多，参加法会的不过15人，这就去了三分之一。 “喂，你说这清虚大师是不是组织里的人？”夏念问汤川，他可没忘记陈子和说邀请函是方院长给的。 汤川头也没抬，“9区你更熟悉才是，这名字我没印象，可能有其他代号，明天见到真人就知道了。”说话的同时，丝毫没有影响到操作，他修长的手指快速地在触摸屏上跃动，键入一串串指令。 这话挺有道理，要说熟，夏念在9区混了6年，人员方面肯定比汤川熟。 汤川突然招呼两人，“过来看看这个。”夏念和涯凑过去，10寸的屏幕显得有点小。一张表格把屏幕铺得满满当当。“根据这些人入住时留下的信息查到的，不排除有人用假身份。”汤川道。 夏念扫了几眼，这比白七墨自制的可详尽多了。 “看这个。”汤川指着其中一人。 一张小照片，看样子是身份证上的那种，一个胖胖的中年人咧嘴露出一口黄牙。夏念看下去，这人名叫马建国，1951年生人，做煤矿生意，2000年被查出得了肺癌。之后，2001年妻子突发心脏病不治而亡，2003年大女儿生意失败跳楼自杀，2006年小女儿一家车祸身亡，2010年比他小20多岁的第二任妻子遭遇绑架后被撕票…… “这人……家人都死光了？”越往下看，夏念越讶然。先是自己得绝症，然后家里人一个接一个过世，这人得多不幸啊。再一看最前面的房间号，“805……” “是老白说的那个。”涯道。 “家人不是猝死就是意外。”汤川点出问题所在。 “真麻烦啊！”夏念挠头，老白歪打正着盯上这么个人。他把平板电脑推到涯面前，自己甩手躺回床上，“涯，你明天和老白一起去。” “你们呢？”涯抬头问。 “我们有办法。”夏念很笃定，不是说每个人都能带位同伴吗？ 一夜无话。 第二天，夏念三人在约好的时间到餐厅时，白七墨已经先到一步，与唐天以及804的小悦一桌，不知他说了什么，那姑娘被逗得咯咯直笑。餐厅大部分是四人小桌，看这情况，三人打过招呼后只能另开一桌。 “老白假戏真做啊，和别人女朋友聊这么欢，姓唐那小子脸色挺难看。”夏念边看菜单边低声对汤川说。 汤川也假装翻菜单，嘴唇几乎不动嘲讽，“你是傻呢，还是迟钝呢，还是缺心眼呢？” 夏念放下菜单，斜视某人。意思可以理解为：一大早就想吵架吗？ “你把关系弄反了。”汤川合上菜单，抬手示意服务生过来点餐。 陈家兄弟路过，夏念顾不上研究正反关系问题，连忙把人拦下，直截了当说明意图——需要混进法会。每人只能带一名同伴，陈子睦坚决反对这要求，这是他跟来的意义嘛！但陈子和挺乐意帮这个忙，而且带个半残的弟弟去，陈子和自己还得分心照看，谁担心谁还说不准呢。于是在两方的镇压下，陈小弟毫无意外被刷下。 解决完一个，剩下一个名额就好办了，跟着琉璃或者红叶都可以。 说是12点集合，但实际上众人10点就被召集。 酒店大厅内，一名三十来岁、身着职业装的女人正在核对身份，并清点人数。女人高颧骨，小眼睛，不苟言笑，就外在而言，不是当助手的合适人选。 夏念一圈看下来，涯跟在白七墨身边，周围围了一堆女人，其中包括小悦姑娘。两名中年大叔在聊天。一个糙着生硬中文的男人在询问清虚大师的助手。一名老外拿了本杂志埋头翻阅，看那书和脸的距离，这人绝对是高度近视，白人老外身边跟着个男翻译，也是一副书呆子模样。 语言都不通还来参加法会，夏念觉得这人也是个奇葩。 汤川最后决定和琉璃一起。经过侧写分析，汤川得出结论：和琉璃一起遭遇突发事件后自己被扔下的几率为30％，和红叶一起的几率为25％，但红叶主动挑事的几率为70％以上。① 夏念再次环视，伊斯蒂乔亚和莱茵，还有805的住客都没有到场。 又等了几分钟，十五名参加法会的“信徒”终于到齐。805的住客如白七墨所说是个干瘦老头，左腿膝盖以下被截肢，左手似乎也有残疾，独自一人推着轮椅过来。那张脸和汤川查到的照片几乎判若两人。考虑到老人坐在轮椅上出行不便，女助手打电话叫来一名帮手，单独推老人离开。 女助手带着一行人排着队离开酒店。三十来人走在一起就像个小旅行团。但几乎每天都有旅行团来此，所以没引起什么围观。穿过酒店侧面的小树林，转弯，上了一条游览线路，渐渐远离住宿区。 夏念回头，距离那几栋小别墅已经很远，原本他、汤川，包括涯一致认为那清虚大师住在山上的某栋别墅里。但现在看来，似乎又不是。夏念略收回目光，就见伊斯蒂乔亚阴沉着脸走在最后，莱茵一身骚包打扮走在他旁边，不过至少没穿女装。 “你这人烦不烦，说这种话小心遭报应！” “就是，心不诚来做什么？” 前面似乎发生口角，夏念问陈子和，“怎么回事？” “那个人是记者，好像是来揭秘迷信的，昨天也采访过我对清虚大师的看法。”陈子和说。 走近一些，夏念才看到被几名中年妇女围攻的日本记者，正一边鞠躬道歉一边抹汗。这算个小插曲，女助手劝开几人后又继续上路了。 天气预报说有强台风来袭，事实上风力和昨天差不多，天空略有些阴沉而已。走了一段路后，前方的路牌上写着两个大大的温泉。温泉也算是穆山的一项特色，很快有工作人员上前接待。男女分开后各自有工作人员带路。15名男宾分两口泉，夏念、陈子和悲催地和伊斯蒂乔亚二人，两大叔，日本记者分到一起。 和那两位做生意的大叔闲扯了几句，夏念总算明白，参加个法会也不是这么简单的，这个清虚大师的规矩挺多，首先法会前半个月必须吃素，进入法会现场前需要净身，进入坛城要禁语…… 泡了十几分钟，夏念接收到莱茵抛来的眼色，便裹了浴巾回到更衣室。更衣室里，汤川唯已经穿戴整齐。夏念一想，某人有洁癖，要他和别人一起泡温泉确实挺困难。 莱茵推门而入，见到汤川，略有犹豫。 “自己人。”夏念道。 “哦，太好了！”莱茵松口气，颇有点迷途羔羊找到组织的欣慰，“我快受不了了！” 等莱茵换好衣服，三人到隔壁的小休息室。这一片区域似乎被女助手包场，没见到其他人。 “我没办法和布拉卡合作，他的脾气太糟糕了！”莱茵抱怨道，“他到上海第一天就要订机票离开，像疯了一样，我的天，没有护照，后勤部补办卡至少要三天……”莱茵大概被精神折磨得不轻，说话语无伦次。 “发生什么事了吗？”夏念小心询问。 “那天从机场离开后，我们拦了一辆计程车……”莱茵叙述起这两天的悲催史。 那天他们上了一辆计程车，一路直接开到穆山山脚，下车时车费居然高达一千多人民币，两人又不傻，汇率一换算，路程、单价一算，明显不是这个价钱，伊斯蒂乔亚很生气，但两老外能怎样？莱茵想着息事宁人，于是付钱下车。这是悲剧的开始，下车没走几步，一脏兮兮小孩来乞讨，伊斯蒂乔亚不耐烦，小孩缠着不放，眼看伊斯蒂乔亚要把小孩扔出去，莱茵给了一百人民币把人打发。有路人提醒他们检查一下随身物品，据说附近有一个扒窃团伙出没，动手的都是那样的小孩。伊斯蒂乔亚一摸口袋才发现钱包没了，裤子边缘还被割破了一道口子。伊斯蒂乔亚气得说不出话，转身就要走。莱茵费了蕃力气把他拉住。原本准备到酒店后报警，结果等两人到酒店，在前台登记时，伊斯蒂乔亚发现自己的包拉链大开，里面放一起的护照和组织通行证不翼而飞。不可思议的是，钱包被偷之后两人检查过，那时东西还在，之后一路只用了十几分钟，并且有了戒心的两人没发现任何人接近他们…… “中国小偷太厉害！”莱茵感慨，“布拉卡也太倒霉了！” 这经历确实悲催，夏念有点心虚，自己这么诅咒伊斯蒂乔亚倒霉来着。不过好消息是红叶和自己似乎没被怀疑。 伊斯蒂乔亚此行的目的与陈子和一样，听说这位清虚大师有治疗精神方面疑难杂症的秘方，但具体怎么回事莱茵也不知情，他也是临时改了任务陪同而来。 这时陆续有人洗完出来，当先是陈子和与那近视老外，莱茵见状离开。 “纯粹是来抱怨的啊……”夏念看莱茵的背影挺无语，那货瞬间变脸找女人去了，骚包得不行。 “所以把他卖了是个不错的主意。”汤川道。 “某人，既然你和莱茵不认识，你怎么认出来的？”夏念问。 汤川指指自己脑袋，“看过资料，照片上也是这张脸。” 涯和白七墨不久后也换好衣服出来，但休息室人已经挺多，几人也不方便说什么。又过了近半小时一行人再次集合完毕，由女助手带领着离开。原路返回，到穆山大酒店后，上桥过河，继续往山上走一段，几栋小别墅就在眼前。 女助手在其中一栋别墅前停下脚步，夏念眯起眼，绕了一圈，还是到了这儿。幸亏这是台风天够凉爽，不然这一圈走下来都得有人中暑。 注：①、侧写：profile，也译为剖绘。根据人的行为方式推断出心理状态，从而进一步分析出性格，生活环境，职业，成长背景等，再根据得出的结论可以推测出此人可能产生的行为。 第二十八章：清虚大师 一行人跟随女助手进入别墅，瞬间打了个寒颤。冷！室外温度起码有30度吧，乍一进这房子，室温陡降，穿着夏装不禁感到寒冷。骤变的温度，清冷的环境，还在交谈的几人立刻噤声。 大客厅里空无一物，只有正对门口的一面墙上挂了幅阴阳鱼。多处地板颜色深浅不一，表明这里原本是有家具摆设的。先前被单独推走的马老头坐在角落的轮椅上，身上套了件灰不拉叽的袍子，他似乎不知道其他人的到来，闭眼纹丝不动，枯瘦残缺的身体更像一具无生命的干尸。这情景不由得让某些胆小的人背脊发凉。 一行人被带到另一间房间，每人发了件袍子。夏念看了眼手里的灰布袍，式样和佛教的海青有些类似，但袖口略窄，前襟交领，又有些像道袍。 女助手抱了个大盒子进来，放到桌上，“请各位关闭手机以及一切通讯设备，放到储物盒中。” 储物盒3排15格，参加过清虚大师法会的几人熟门熟路掏出手机关机，放进储物盒中对应自己房间号的格子中。有了带头的，其他人也跟着照做。唯独那名日本记者动作有些犹豫。女助手早就注意到这人，叫来两名男助手搜身，一番折腾又从这人身上摸出一支录音笔，一台微型相机。 夏念关机前看了眼时间，正好接近12点，心里不由佩服这些人时间算得挺准，不愧是有素质的神棍。 众人回到原先的大厅，那里已经大变样。地上整齐摆了一圈坐垫，中间一张古朴八仙桌，一个大锅正冒热气。 “今天不是法会，各位请随意。”女助手板着脸说，那样子一点也不像是请人随意的表情。 女助手离开，两名同样穿着灰袍的助手给每人盛了一碗那大锅里的汤。夏念接过碗闻了闻，绿色的汤液很清香。尝了口，微甜。 那位和夏念聊过几句的大叔一口气喝完，又自己动手盛了碗。 “小伙子，这是好东西啊，净口的。”那大叔道。 夏念闻言喝下一大口，撇撇嘴，净口什么的他才不信，不过这东西不难喝就是了。 没有清虚大师的那几名助手在场，气氛活跃许多。几位叔叔阿姨级的都挺乐意传授年轻人些要领，比如见到大师后一定要心诚，不能有杂念，这样才会灵验，又比如什么时候一定要禁口，不能嬉笑…… 汤川悄悄对夏念做了几个手势，夏念眼角余光瞄天花板及四壁，找到几处隐蔽的、适合安放探头的位置。距离太远，夏念不确定那里真放了东西。但汤川从不是无的放矢的人。 白七墨也从未停止过观察，他重点观察的目标是805的老头，他越看那老头越古怪。 “嗨，帅哥！”红叶主动粘上白七墨。 “有事？”白七墨后退。 “呵呵，没事，找你聊聊嘛！”红叶更进一步。 与对待小悦姑娘不同，白七墨对红叶表现得有点抗拒。夏念把这理解为对危险的直觉。但红叶呢，这是个不甘寂寞的正牌考官啊！所以白七墨这种表现肯定过不了关。 一名身着灰袍的老者走进大厅，双手负于背后，每一步都走得极其沉稳，似乎感应到老者的气场，众人顿时安静。老者锐利的眼神在大厅里一一扫过，被他看过的人有种很奇怪的感觉，感觉老者看的不是自己，而是仅仅在评检大厅的布置。 “大师。”有人恭敬行礼。 主角终于登场，夏念放下碗，观察起这位神秘的清虚大师。第一眼，他确定自己没见过这人。老者头发花白，眼角的皱纹能夹死一只苍蝇，显然年纪不小。但那身灰扑扑的袍子穿在身上身形依旧挺拔。那袍子除了颜色也是灰色，式样质地都和众人身上穿的不同。 夏念皱眉，这老头不僧不道的，简直乱七八糟。 老者走到阴阳鱼下的一个蒲团上坐下，女助手示意其他人也坐下。再一摆手，一名灰袍人按下开关，悠扬的丝竹乐飘扬而出。 夏念汗，录音机啊，太违和了…… 低沉轻缓的吟诵声响起，和着乐曲，一种奇特的氛围在大厅弥漫。吟诵者唱的不是梵文，更不是中文，但每个音节字符都有一种奇特的力量。 夏念揉眉心，再看周围的人，有几个已经闭目微笑沉醉其中。催眠！夏念脑中浮现这两个字。 令他有些意外的是，半小时过去，在场也有不少人依然保持眼神清明。汤川、涯、伊斯蒂乔亚、莱茵、琉璃、红叶、白七墨，这几人还能理解，毕竟不是普通大众，意志够坚定。但其余包括唐天、陈子和、近视老外、日本记者、马老头也能坚持就有些惊人了。 整整过了一小时，催眠曲般的吟诵声才停止。清虚大师起身，从出现到离开一个字没说，但扫过众人的眼神略有不同。 夏念恍然，这也是一种侧写！ “大师会根据房间号接见各位。”女助手道，“同伴留步，没有轮到的留步。”说着，领着801的胖阿姨离开。 靠！装逼被雷劈！夏念有竖中指的冲动。 汤川乐呵呵蹭过来，夏念一眼就瞧见某人耳朵上多了两颗耳钉。夏念没问是什么时候装的窃听器，直接摊开手，某人这次很爽快，取下一颗给夏念。两人这小动作没有引起其他人关注。因为几乎所有人都在关注红叶调戏白七墨这件事。夏念戴上耳钉，通讯耳机传出嗞啦杂音，但仔细听还是能听清说话声。 “有干扰？” “嗯，房子里有干扰器。”汤川在夏念边上坐下，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音量道，“很专业呢，我没找到，可能在楼上。” 陈子和见两人几乎头挨头凑一起，便把自己的坐垫挪远了些，他可不想再搅和进去。 涯很快败退，虽然他同情老白，但红叶是考官，这让他找不到帮老白的理由。涯在夏念身边坐下，然后，莱茵也默默挪到这边……人总是有跟风的习惯，近视老外和他的翻译也挤过来凑热闹。这么一来，大厅被划分成三部分，夏念汤川这边一伙，以白七墨红叶为圆心一伙，中间的分割线是马老头、伊斯蒂乔亚以及琉璃。 偷听其实是件苦差事，尤其是众目睽睽下，即使听到不着边的事也得强忍住不能笑出声。801絮絮叨叨哭诉了她老公到处拈花惹草的恶习，求大师做法让她老公收收心，802则说自己总是梦见死去的前夫，求大师给她前夫配妆阴亲……804的小悦姑娘问的是姻缘，这本来挺正常，20来岁的女孩大多向往爱情，但这姑娘的言辞间流露出的意思似乎是想换了现在的男友…… 夏念幸灾乐祸，忍不住在人堆里找唐天，就见他夹在红叶和白七墨中间，似有护驾之意。夏念琢磨了会儿，也逐渐品位出点不对劲。 这状况，三观崩坏啊！ 耳机中传来清虚大师的回答非常简短，“知足勿贪。”这清虚大师是不是如传闻中神通广大尚不知，但心理学一定达到教授级别。 小悦回来，脸上挂着单纯的笑容，腻到唐天身边，后者也很配合地摆出恩爱状。 “这对真般配！”夏念吐槽。 身边几人听他这前言不搭后语的话一愣，唯一明白含义的汤川笑了笑。 耳机里传出一个干涩难听的嗓音，“大师，我想请你帮我超度……”按顺序该是805的马老头，但这老头的声音和噪音混在一起，竟然有些难以辨认。“他们……续命……，对……都是……”说到后来，马老头哽咽起来，说了什么更加听不清。 夏念蹙眉，“续命”二字他听的很真切。昨晚他还不敢肯定，现在他已经能确认汤川的猜测。续命，在某些地方流传着这种传说，用亲人做祭品，摆阵，下术，以求延长自己的生命。 “呲啦呲啦……”模糊的对话彻底变成杂音。夏念看某人，汤川关闭窃听器，微微摇头。打了个“被发现”的手语。 没法偷听，接下来的时间就难打发了。 白七墨终于忍受不了骚扰逃了过来，一脸苦逼样求救。夏念无视，汤川眼皮都没抬一下。夏念留意红叶琉璃二人的举动，如果只是这么骚扰下，这试炼未免太简单，也不像这二位凶残的作风。令人失望的是，这两位都没有弄点突发事件出来娱乐一下。 时间一点点流逝，无聊和饥饿与时俱增。白七墨去和清虚大师亲密会谈了，夏念坐不住，借着上厕所的机会溜达了一圈。说是溜达，其实也只是从大客厅到厕所的这点距离，想去别的地方基本没可能，每个出入口都有人看着，除非动用暴力手段硬闯。 排队上厕所的人挺多，十米长的走廊里站了5、6个人。 “滚！”伊斯蒂乔亚用特别标准的普通话吼道。被吼的日本记者悻悻然退两步，用生疏的中文道歉。 夏念觉得这一幕挺搞笑，但他没敢做出任何招仇恨的行为，伊斯蒂乔亚能忍这么久不爆发已经是个奇迹，自己要是在这时候招惹，绝对是一点就爆，而且是满怒气值爆发的那种。 第二十九章：风雨不眠夜（上） 当最后一个陈子和回到客厅，所有人都禁不住松了口气，时间有点漫长啊！众人去先前那房间脱下灰袍，女助手把收走的手机等物品还给众人，今天的活动这才算正式结束。 开机看时间，已经过傍晚6点。等众人离开别墅，天色已暗，8月的天会黑得这么早全是台风临近的关系。雨还没下，但天空黑压压一片，风力比上午大了许多，刮得枝叶乱舞。穆山临东海，受到的影响当然也更大。 回到穆山大酒店，捎上一脸焦虑的陈子睦，夏念几人直扑餐厅。早餐之后，除了那碗所谓净口的汤，就没吃过其他东西，这时候几人都饿得前胸贴后背。 “那大师其他都挺周到，怎么就没准备吃的呢……”夏念边翻菜单边抱怨。小别墅包括在住宿区内，按理说送餐是很方便的事。 这时，唐天和小悦稍慢一步进入餐厅。两拨人相遇，白七墨客气招呼两人坐下，然后……情况顿时有点诡异。 目前情况是：夏念、汤川、涯、白七墨，加上陈家兄弟占据一张八人大桌，如果加上这两人正好坐满一桌。原本这种西式长桌就算有陌生人来拼桌也没什么不方便，但现在呢，唐天、白七墨、小悦有点三角关系的意思，诡异的是夏念一时说不上谁是那个不和谐的第三者。另一方面，陈家兄弟与这两人也是相熟的。但夏念观察下来发现陈子和与唐天在刻意避开对方，偶尔见面也只是点点头算打过招呼了。 被害人和陷害者，三角关系，错综复杂啊！ 夏念不得不重新审视这个唐天。 果然，陈子和没吃几口就推说身体不舒服离开。 夏念和涯默默吃自己的，汤川倒是乐呵呵听那三人聊天。 “这是什么？”夏念看着某人夹到自己碗里的黑糊糊饼状物问。 “糯米饼，里面有肉馅，是这里的特色点心哦。”小悦抢答，她夹了一只，碗里还躺着一只，“好好吃！” 唐天闻言把自己的也放到女友碗里。 “不要了，我怕吃多了胃疼。” “偶尔多吃点没事。” …… 夏念撇嘴，把那什么饼一口塞嘴里嚼吧嚼吧咽下。 夏念、汤川、涯三人吃饱离桌回房。关上门，夏念摊手感叹，“老白正在离我们远去……” “嗯。”涯点头，他这一天跟在白七墨身边时也感受到了异样。没吃过猪肉总见过猪跑，小孩没谈过恋爱总看过电视剧啊。 “人总是要长大的。”汤川语重心长道。 “嗯。”涯用力点头，肖恩爷爷经常对他这么说。 “可是，你们不觉得……这个……不合适吗？”夏念道。不管是那男的还是那女的，都不合适。 “嗯……”涯有同感。 “不合适？你以什么立场说不合适？”汤川道。 “嗯……”涯犹豫点头。 两只手同时摸上涯的脑袋，“乖，洗澡去。” “哦……”被嫌弃的某小孩乖乖拿了毛巾去浴室。 这问题其实没讨论的必要，夏念心里也认可汤川的说法，以什么立场去干涉别人的私事呢？白七墨作为一个四肢健全智力正常的成年人，法律承认的完全民事行为能力者，他有自己的判断力。夏念自身也不爱管闲事，习惯性与汤川顶了几句便把这事揭过了。 “来说说这个清虚大师吧。”汤川道，“自成一套程序，事先心理评估，装干扰器，反侦察，我有理由相信这是一个有经验的团队。” “难得我们有相同观点。”夏念打开酒店提供的电脑，上网搜索。汤川并不催促，站在他身后看着。夏念搜索了几张图片，仔细对比后选择其中两张并列在一个窗口，图片上是两件古装，“你看，把这两种款式的合并起来就是今天我们穿的那种袍子。” “嗯。”汤川叫不出这两种袍子的名字，但他凭借超强的思维能力，立刻在脑中描绘出了合并后的产物，确实和那灰袍几乎一模一样。 “这两件是最普通的佛教海青和道家的道袍。”夏念道，“他们只是把两件衣服进行了混搭。” “唔……是一种心理暗示的道具。”汤川理解夏念的意思。 “对，包括那之前的斋戒沐浴，空调低温，净口，催眠，甚至不准备食物也是一个细节。那几个助手个个都寡言，表情肃穆，这绝对是一场有计划的团体行为。”夏念道，“至于那位大师本身是不是有特殊能力，目前还不好说，回来路上我问过陈子和，据他说那位大师对精神学确实有研究，并且给他提了些建议。但我本人不看好，就他那不僧不道的打扮，99％是神棍，是个有点水平的神棍。” “分析得不错。”汤川鼓掌。 “嘿，神棍也就这些花样。”夏念不以为意。 窗外，伴随着狂风呼啸至某一点，不堪重负的天幕像是被扯破一般，暴雨倾盆而下，肆意的狂风卷起雨点拍打在玻璃上，声势骇人。 “现在最大的可能是，这位清虚大师也是戈爷找来的。”汤川道，“老白的代导人是戈爷，这次的考官是红叶和琉璃，我们最好什么都别管。” “嗯，不管不管……”夏念关掉网页，就在刚才，网络突然连不上了。夏念偷瞄某人，“你不是在查唐天吗？有什么收获？” 汤川沉下脸。 “不是管闲事。”夏念忙摆手，“这个唐天好像认识我……”等他叙述完那次见面的细节，汤川才不急不慢说道，“他当然认识你，他还找人调查过你呢！谁让老白总是往你家跑……” 一语雷死梦中人呐！ 夏念抹汗，望天，“雨下的真大。” 涯走出浴室，夏念正准备也去洗个澡，敲门声突然响起。夏念开门，门外一个穿着酒店制服的人手捧一个盒子，“请问哪位是夏先生？”那人看着夏念礼貌询问。 “我就是。” “哦，您好，这是一位先生托我们转交给您的。”服务生举了举盒子，从衣服口袋取出笔和单子，“请您签个字。” 夏念接过单子扫了眼，上面只有收货人的名字和房间号，没有发送人的信息，“谁送的？”夏念问。 “这个……”服务生努力回忆状。 夏念签下自己的名字，并塞了张一百人民币给服务生。服务生接过钱和单子，把盒子交给夏念，像是终于回忆起来道，“是一位姓麦的先生。” 夏念手一顿，“啪”，盒子掉在地上。 服务生弯腰捡起，再次交给夏念，“请您收好，希望您对我们的服务满意，祝您晚安！” 盒子不大，黑色银边的礼品盒，紫色的丝带打了个漂亮的结。夏念盯着盒子回不过神。 见夏念站着不动，汤川走到门口，看到他手里拿着个礼品盒，便问道，“谁送的？” 夏念只觉得喉咙干涩，说话都艰难，“他说，是一位姓麦的先生。” “打开看看。”汤川道，紧抿的嘴唇暴露出他内心并非如同表面上这么镇定。 夏念手放在丝带上，却有种无从下手的感觉，汤川再次催促，“打开看看。” 紫色的丝带被抽离，夏念揭开盒盖，白色的软垫中，一个黑色物体静静躺在上面，红色的小灯闪烁，夏念一愣，汤川已经把那黑色物体翻过身，“121……120……119……”，数字往下跳动。 汤川吐出四个四，“定时炸弹。” 时间不算太晚，走廊不时有几名住客走动，服务生嘴角挂笑从容离开，拐进转角，没有乘坐电梯，径直走到逃生梯出口。这是一段监控死角，服务生摘下假发，取出一副眼镜戴上，脱掉马甲制服，把换下的东西放进一个事先准备好的手提袋，几秒时间便变了一副模样。他顺着逃生梯下到2楼，2楼是休闲娱乐区，这时候是整个酒店客人聚集最多的地方。他穿过台球室和室内游泳池，进入灯光昏暗的酒吧…… 第三十章：风雨不眠夜（下） 时间倒退一点。 涯听到两人的对话，走近，跳动的数字变成115…… “那个服务生！”汤川喊道。 涯会意，果断扔下擦头发的毛巾冲出门。他看到了那人离开的方向，也记得那张脸。 夏念彻底回过神，把烫手山芋推到某人面前，“处理。” 汤川看了两眼，摇头判死刑，“不行。”他没工夫和夏念解释专业问题，这不是剪蓝线还是红线的选择，这种定时炸弹除了拥有遥控器的操控者目前无解，彻底无解。但其缺点也很明显，不稳定，可控时间短，不过2、3分钟时间，另外遥控器和炸弹间的距离也有限制，超过范围，炸弹可能自动失灵。注意，是可能。这东西是自杀式恐怖分子的最爱。 这也是汤川怀疑那名服务生的原因，那名服务生是最容易掌控局势的人。 涯跑到电梯前，几名客人在等电梯，好奇打量他，过道里没有那人的踪影，涯看电梯指示灯，员工电梯停用，一部电梯已经停在1楼，另一部正下到3楼，涯犹豫一下，进入电梯。 “那怎么办？”夏念看那闪烁的红灯，恢复过来后倒不是太紧张。 “扔掉。”汤川疾步走到窗边打开窗户，风雨猛灌入房间，雨点拍打到他脸上，顿时只能手臂挡住脸。他站稳身形，一手扶窗檐，一手挡住眼睛。 真是弱爆了！ 夏念手抓定时炸弹，扶住汤川，顶着风雨探头往下看。他们房间这位置正下方是餐厅，还能看到灯亮着。从这里扔下去的话……夏念马上否决这个想法，顶风从这扔个炸弹下去，搞不好炸死一片人。 “去北面5楼，那有条河。”汤川勉强推上窗，几秒钟的工夫，头发、脸、衣服都湿了，同时他也计算出了一个结果。 夏念闻言，毫不犹豫把炸弹揣口袋推门而出。关键时候无理由相信汤川，这是多年来合作培养出的信赖。事实上，夏念也没有时间犹豫，倒计时已经进入百秒。 涯下到底楼大厅，大厅里空空荡荡，与他同电梯的客人都去了2楼休闲娱乐区。涯询问了前台和值班保安，并没有如他描述的这么个人出现过。 汤川也没闲着，他打开自带的小电脑，尝试连接酒店安保系统调阅录像…… 穆山大酒店呈八字形，两边对称，夏念三人所住的314号房以电梯间为轴算处南面，此时正是风向来处。经过电梯间和客房部工作人员休息室，转弯，便进入了相对称的北面。夏念口袋里揣了个定时炸弹，但他不能急吼吼乱冲乱撞，那样被人看到事后还是会很麻烦。他看似走得并不急，脚步却迈得很大。酒店除了中间一个转角，其他过道都是一眼望到底的直路。即使如此，夏念也觉得这过道有点漫长。 楼梯间近在眼前，晚上这里根本没人走，夏念渐渐加快脚步…… 与此同时，与夏念直线距离不过50多米的酒吧内，一名长相普通的青年瞄了眼遥控器上的倒计时，33，32……青年把遥控器放回兜里，端起酒杯惬意地灌下一口。 夏念用自己的最大速度往楼上奔，跑至5楼与6楼间的楼梯拐角，夏念推窗户，这种侧推式的窗很容易卡死，特别是长期缺少清洁时。夏念用力推了两次才打开。这里风势果然比南面好多了，夏念探出头朝下望去，还没看清东西，耳朵就被风声刺得嗡嗡直响，这种格局的建筑就是这点不好，风一大，风声就会特别尖利刺耳。 一条山上流经的小溪改建而成的景观河在风雨中飘摇。夏念目测距离，正常情况下一个5公斤左右的东西他肯定扔不了那么远，夏念把定时炸弹握在手中，倒计时进入最后10秒，他深吸口气，用力掷出，然后迅速侧过身靠在墙上，心里跟着默数，“3……2……1！” “轰！”在这样的台风呼啸中，爆炸声依然清晰震耳，伴随而来的是墙体微震，玻璃碎裂，惊恐尖叫，酒店陷入空前混乱…… 夏念侧头看去，不由抹了把汗，爆炸的火光在河水与雨水的双重打压下已经暗淡，但那精心修建的景观河也就此作废了。汤川的计算挺准确，爆炸的余波只殃及了河边的亭子和两棵古木。但，单是那两棵近千年的古木已经价值不菲。 酒店瞬间炸开了锅，有人询问是不是地震了，也有人说是陨石，现实阴暗点的则猜测这是恐怖袭击。酒店前台、保安室、值班经理，所有电话都被打爆。这些还都是住四楼以上的，四楼以下，玻璃都被震碎了好几块，更多的人选择拨打110。 夏念偷摸回房间，心里惴惴，破坏什么的，实在不是他愿意啊！ 涯已经回到房间，汤川在打电话，夏念认出汤川拿的是自己的手机。 “嗯，我们没事，嗯……嗯……”汤川挂电话。 “老白？”夏念问。 “是啊，他以为是他的试炼任务开始了。”汤川说着，继续摆弄他的小平板。 “唉……”夏念叹气，“情况怎么样了？”其实不用汤川回答，光听那鬼哭狼嚎的声效也能想象到酒店各处的混乱了。 “那人应该去了2楼，现在这么乱，早脱身了。其他有几个人被玻璃划伤，暂时没有重伤和死亡。”汤川揉揉眉心，10寸的平板确实太小了，集中注意力看久了眼睛疼，“我该把家当都搬来的。”汤川有些懊恼道。 “不，这是我的责任，我没想到那家伙这么恨我。”夏念颓然坐下，“快7年了吧，我以为他死了……” “我们都以为他死了。”汤川背过身，在行李中翻找起来，嘴角挂上不屑的笑容。其实汤川有自己的小心思，他有一点没说，这次“特殊”礼物一点不致命，充其量也就是打个招呼。且不说这种定时炸弹能否威胁到夏念，如果真想把人炸出点好歹，大可把时间定个20秒，也不必告知是谁送的。 “姓麦的是谁？”涯脑中搜寻无果，问道。 汤川沉默看夏念，夏念则在思考别的问题，签收的时候没在意 ，现在回想起来，那个服务生的声线似乎有点耳熟。 “不能说吗？”涯有点失落，这些日子下来，他知道代导人有很多事都不告诉他。比如这个叫汤川唯的人，代导人就没有正面说过身份，他只能凭借发生的事自己猜测。 “不是不能说。”夏念心里很不想解释这个问题，因为这牵扯到许多，但面对涯单纯求知的目光，什么都不说又说不过去，不给缘由一味让他做事，小孩早晚得逆反。 “他不是姓麦，May是他的代号，德语直译成中文就变成麦。曾经是和我一起在基地受训的同伴，后来发生了点事，我们都以为他死了。”夏念道。 “May？”涯喃喃重复。 May有多种解释，可能、五月、青春、山楂花，只有夏念知道，这是他母亲的小名而已。而他真实的名字是——提亚·Von·弗里德里希。 半个多小时后，正是暴风雨最猛烈的时候，警察和消防队员抵达。看到全副武装的防暴警察和特警，恐慌的人群更加喧闹起来。 酒店经理泪流满面配合调查，在警察到来前，他已经派酒店保安去看过发生爆炸的地点。原因没有查出，现场的惨状却很快回报到他这里。一段景观河被炸得面目全非，水质是否受影响尚不知晓。两棵古木被烧掉一半，神仙也难救了。就这些，直接损失高达千万，间接损失，经理已经不敢想了，明天这事一上电视，一旦引起恐慌，穆山度假村的生意必定一落千丈。 话分两边，当楼下一片混乱时，8楼的过道依然算得上安静，几位靠南面的住户甚至不知道发生了爆炸事件。这主要原因是vip套房隔音效果好，还有8楼相对距离也比较远。 有粗神经没注意的，自然也有警觉的。 白七墨从楼下转了圈回来，他亲自去实地看了一番，当然是在警察没来之前偷摸去的。白七墨是9区老菜鸟没错，但他也是名警察。他一看那现场，便确定这是炸弹爆破形成的。 白七墨琢磨了会儿无果，无奈回房。 琉璃从楼梯间方向走出来，两人是斜对面的邻居，过道中间相遇，白七墨警惕打量，琉璃仿佛没看到个大活人盯着他，目不斜视开门，关门。 白七墨记得汤川唯是跟着这人进法会的，他询问时只得到了一个“随便找了个没伴的跟来”的答案。白七墨歪头，他现在看谁都特别奇怪。 调阅监控，排查了几名可疑分子后一无所获，警察对外宣称是强对流恶劣天气突发的自然现象，但实则进入高警戒状态，这件事也已经逐级向上汇报。由于没有造成重大人员伤亡，骚乱逐渐平静。折腾了两三个小时，精神再好也累了，客人们逐个回房休息。 接近午夜，一名服务生打扮的男子端着餐盘走出电梯，他低头注视餐盘里的东西，走得很慢。 804套房客厅的灯还亮着。小悦捂着胃蜷缩在沙发里，表情痛苦，她发出的短信一直没有收到回复，叫的客房服务也迟迟没有来。她看了眼手机，愤愤然将其摔向墙壁，眼中流露出怨毒。 “笃笃”，这时，敲门声响起。小悦强撑着爬起来去开门。门打开一条缝，一名酒店服务生站在外面，“你要的胃药和暖胃汤。” 或许由于胃疼，或许根本看不起这些底层工作人员，小悦根本没看对方的脸，口气也不怎么好，“怎么这么慢！” 服务生端起那碗暖胃汤，小悦皱眉，嫌恶看向那碰到碗口的粗糙手指，服务生抬起头，“这是我为你做的最后一件事。” 第三十一章：序幕 “啊……”女人的惨叫把一干刚熟睡的人惊醒。 白七墨跳下床冲出门，过道里，与他间隔不远的804门前，一个披头散发的女人半伏在地上哭喊，双手胡乱地往脸上抹。过道更深处，一道人影匆匆远离。身为警察的职业习惯让白七墨第一时间选择先查看受害者情况。 “你没事……”白七墨想把人拉起来，目光落在那张脸上，顿时失语。 那张脸太可怖了！头发和脸皮因某种液体粘连在一起，正在迅速脱水变色。她身边的地板上，一个餐盘，一个打翻的碗，一块被腐蚀的地板。 浓硫酸！白七墨一惊，他认出这女人分明是小悦，手突然被抓住，小悦像抓住救命稻草一般，死死抓住，“救救我，救救我……” “我去拿水叫人，你放手。”白七墨挣脱不能，手上却一疼，他穿的是短袖睡衣，手臂上被沾上了点浓硫酸。 这时，其他客房的门陆续打开，“啊！”惊呼，惨叫，晕倒，这一夜的恐慌终于蔓延到了8楼。 等有人上前把小悦拉走，白七墨看到的人影早不见了。 处理爆炸事件的警察没走，很快赶来接手。酒店有专门的医疗室，伤者被迅速转移。白七墨出示证件表明身份，在场的人都做了笔录。同时，酒店封锁，考虑到可能再度引起恐慌，警察并未声张，全部换成便衣逐层排查可疑人员。 “今天真他妈的邪门，又是天灾又是人祸。”临时接手这个案件的警察正整理笔录。 白七墨拿起手机，想想又放下，自己这么大个人，碰到点事就找人实在不像话。他拍拍唐天肩膀道，“我陪你去楼下看看吧！” “谢谢。”唐天低垂着头，眼神接触到白七墨手臂上被抓留下的伤痕时，眼中浮现一抹狠色。 两人没有见到伤者，由于伤情严重，呼吸系统受损，再加上小悦情绪激动不配合治疗，警察只能打麻醉后连夜将她送往大医院抢救。 调阅监控录像后，犯罪嫌疑人很快抓获，是酒店客房部一名临时工作人员，警察发现他时，他躲在酒店水房正准备割腕自杀。被抓后他向警察述说了一个故事，被榨干金钱和价值后被女友一脚踢开的故事，女主角小悦从一开始楚楚可怜的灰姑娘最后变成恶毒的吸血鬼，甚至事后找来流氓将他父亲的腿打断。他父亲患有糖尿病，从此一病不起。他的目的很明确，报复，但不杀死她，要让她在痛苦中度过。 故事说完，无论警察再问什么，这人像突然变聋哑了，闭口不说。 “哦，我知道了，嗯……谢谢啊刘队。”白七墨通过关系得知了这一情况，挂电话，看到身边的唐天，不知该怎么开口。两人认识很多年，但从未深交，见面大多是在些酒会宴会，白七墨本来挺不待见这人的，自大又虚伪，也许因为老爸以前是小警察的关系，他特别不喜欢这类散发出高高在上气场的贵公子。 “我听到了。”唐天低着头。 “呃，这只是一面之词。”白七墨腹诽刘队那大嗓门坏事。 刘队很冤枉，他刚下车，风大雨大的，可不是得吼吗？ “你回去休息吧，我没事。”唐天道。 “我留下陪你，等天亮了打电话给你家人吧。”白七墨也坐到沙发上。外面风雨交加，现在让人赶来不太现实，让唐天一个人呆着又不放心。单独相处下来，白七墨觉得这人也没那么那么讨厌，是自己偏见了吧？ 白七墨没电话夏念，但总有闲着看热闹不嫌事大的，红叶绝对是这样的人。 “老白人呢？”夏念问。 “进了816，一直没出来呢。”红叶笑道，“呵呵，你说我这考官要不要关心一下小帅哥的贞操问题？” “去吧去吧。” 夏念中断通讯，把事情告诉涯和汤川。他们三人这也是刚睡下呢，然后还不到半小时又被吵醒。 “我闻到了阴谋的味道。”夏念说。 “找人泼硫酸，自己装可怜，既能摆脱女人又顺便接近意中人，哦，还把那女人脸毁了是吧？”汤川得出结论。 涯疑惑，“既然不喜欢，为什么要在一起？” “谁知道呢。”汤川打哈欠，躺下继续睡。这种破事，极度无聊时能消遣下，但现在他可没这工夫了，那个阴魂不散的又回来了啊。 涯把目光投向自家代导人。 夏念汗，这种狗血问题…… “天都快亮了，睡觉！”某代导人命令道。 七月半是道教的中元节，这天也是佛教的盂兰盆节，又俗称鬼节。道佛习合后，这天既有祭祖，也有拜祭饿鬼的含义。 汤川挺早爬起来，悉悉索索捣鼓了一阵，豪迈扔下两把改装枪，“走了。”他自己也揣了一把防身。 涯紧张看夏念，他对枪械不熟，只达到勉强会用的程度。 夏念把玩了会儿，把枪递给涯，“没事，是麻醉枪。”瞬间就能把人麻醉的那种。 涯接过，学夏念的样子藏好。三人收拾完东西离开房间。 几乎是差不多时间，琉璃检查了一遍装备，最后不忘带上他的宝贝手枪，整装，出门。 中元节当天的安排和昨天类似，10点，女助手召集大厅集合。由于昨晚连续发生意外，人数锐减，算上小悦姑娘，目前已经确定有7人缺席。这挺容易理解，正常人遇上这种事都会害怕，看今天来前台退房的众多客人就知道了，而且有钱人尤其怕死。 这么一来，剩下的8人里，夏念不知底细的只有三位，805的马老头，812的近视老外，813的日本记者。这三位倒是早早就到了。人少了，对这三人的关注度就集中了。马老头还是独自一人推轮椅下来，近视老外身边还是那个翻译，昨天独自一人的日本记者今天却也带了个人。两日本人用日语低声交谈，只言片语中似乎在讨论偷拍的问题。 如果昨晚的炸弹是个序幕，那现在一定有双眼睛盯着，这3组5人需要防备，但夏念觉得最需要防备的还是伊斯蒂乔亚，这人向来以提亚马首是瞻，如果那人真回来了，要策反他简直轻而易举。 说曹操，曹操到。伊斯蒂乔亚和莱茵一前一后走来，夏念惊讶看到伊斯蒂乔亚眼角嘴角有淤青。 “你揍他？”夏念惊讶问莱茵。 “我也不想，他昨晚又犯病了！”莱茵小声抱怨，“他问我是谁，这里是哪里，他为什么会在这里……你知道他有多讨厌吗？”莱茵耸肩，表示自己是被逼无奈才使用暴力的。 “不是。”夏念上下打量莱茵，他当然知道这人有多讨厌，他也知道这人以色列格斗术和巴西柔道都不错，“我好奇你居然打得过他……” 莱茵欲哭无泪，“脸上用粉遮住了，身上还疼着呢！” 红叶朝这边几人做了个“准备就绪”的手势，她今天打算动手。 “什么意思？”莱茵问。他明白这手势，但不明白将要发生什么。 夏念想了想回答，“9区有个行动，待会儿见到什么都别管，你看好布拉卡就行，他有发病的迹象就揍他。” “……” 考官准备就绪，真正的试炼即将拉开序幕，但需要被考验的主角却有点不在状态。白七墨比莱茵两人还晚到一步，脸上两个深深的黑眼圈，和相熟几人打过招呼后便开始神游。 女助手不多话，带着一行8组14人离开。风雨未停，再去温泉绕一圈太费事，女助手直接把人带去清虚大师租下的小别墅。路上经过昨晚的爆炸地点，外部一圈被警察封锁，里面的残垣断壁依然清晰可见，尤其是两棵歪倒的古树，看着特别凄凉。日本记者和同伴嘀咕了几句，悄悄抬手按上手表。这两人的动作明显是在偷拍，夏念看在眼里，也懒得去阻止。说到底这坏事是自己干的。 别墅进门大客厅摆了个符阵，里面摆了奇奇怪怪的道具，中间是祭坛，外围一圈摆了几个蒲团呈圆环形，几名助手还在忙碌添置。夏念撇嘴，那些东西纯粹是唬人的道具，他更确定清虚大师神棍的身份。客厅隔壁的房间被安排为休息室，再往后依次是更衣室和洗手间。所有人上交手机后被要求挨个沐浴更衣。 浴室有两间，原先是按照男女划分的，但今天来的只有红叶一位女宾，等她用完后也就无所谓男女了。 “某人，看到没，人换了。”夏念说。他说的是负责门口守卫的那些人，昨天那几位是装严肃，今天这些是受过专业训练的，脸上还带着杀气呢。 汤川扯了扯那宽大的袍子，掏出一个别针样的东西给夏念，不屑道，“一群野蛮人。” “你怎么不说自己弱爆了？”夏念鄙视，顺手戴上小别针。 “反干扰器。”某人今天带了几件自制小玩意，说话底气特别足，“客厅3处探头，休息室2处，干扰器在2楼，正对祭坛位置，楼上初步扫描发现3人。”房子里的这些小花样在汤川眼里完全不够看。 某人能这么得瑟，那几位助手帮了忙，他们搜身工作不到位，只要求上交手机，除了那位日本记者被搜了下，其他人很容易带东西进来。想想也是，参加个法会而已，真搞得跟进军事基地似的，谁还敢来？ 白七墨洗完出来，穿好自己衣服，又套上灰袍，一张白色纸片从他袖口落出。白七墨捡起纸片展开，一怔。 纸上只有一句话：午夜12点前，找出Joker。 第三十二章：寻找Joker Joker是什么？白七墨一夜没睡，脑子还有些迷糊。“嗨！”有人从背后拍他肩膀，白七墨下意识攥紧纸片，手缩进长袖。回头一看，原来是那高度近视的老外，他洗完澡出来找不到自己的眼镜了。老外用英语向白七墨求助，没有眼镜他几乎什么都看不清。两人开找，事实上是白七墨在找，老外到处瞎摸，最后在桌子底下找到丢失的眼镜，很有可能是被某个粗心的家伙不小心带到地上去的。 “太感谢你了！”老外戴上眼镜用英语说道，亲热地和白七墨握手。 “不客气。”白七墨回道，心里却琢磨开了，这老外英语都说得不顺刘，来参加法会这么中国特色的活动干嘛？可疑啊可疑！ 这时，老外的翻译来了，白七墨不多问，把人交给翻译后便离开了。 这次法会分两部分，14时至16时为第一场，20时至24时为第二场。法会还在布置中，清虚大师没有露面。众人被请到休息室等候。休息室有5、60平米，还算宽敞，里面有沙发有桌椅，但没有电视之类的娱乐设施。屋内点上了安神的檀香，净口汤也准备好，可以自行取用。 白七墨悄悄把纸片给夏念看，夏念一眼认出那奇丑的汉字出自红叶之手，无语了一下才道，“Joker不是扑克牌里的王牌吗？大概还是让你找人吧。” “嗯，我也这么想的。看来这次考官有两位。”白七墨若有所思说道。 “为什么这么说？”夏念惊，难道是自己说漏嘴了吗？ 白七墨回答，“扑克里的Joker有两张啊！” 夏念汗，好吧，这样理解也没错。 陆续有人取净口汤喝，几分钟后，那几个喝了的一个个精神不支昏睡过去，白七墨察觉异样，逐一检查，这几人脉搏心跳都正常，症状和睡着一样，幸好喝的人不多，只有马老头，日本记者和他的同伴，以及陈子和四人。 白七墨找来女助手，女助手见这情况也是一愣，清虚大师亲自到场，闻了闻绿色汤液皱眉道，“料不对。”几人匆忙跑去厨房，就见厨房门口一人倒地不醒，而厨房内一味名叫安神草的药材粉全部不见了。 “安神草没有毒性，他们睡几个小时自然会醒。”清虚大师不急不慢道，目光扫向跟来的几人，“只是不晓得哪位取走了安神草，不懂药理的人极容易出事，请好自为之。”说完拂袖而去。 几人面面相觑，夏念见红叶偷乐，知道是她搞的鬼，便默默躲一边不管闲事。 说是为了众人的安全着想，休息室外又多了两人看门，连上个厕所都要报备。 “某人，又被你说对了。”夏念对汤川说道。 “当然。”某人毫不谦虚，“清虚大师提供场地和保证外部秩序，8区二人负责具体操作。” 夏念同意这说法，清虚大师没有调查或搜身，而是反常地把嫌疑犯和潜在受害者关在一起，等于是把披着羊皮的狼和小绵羊关一起，这么做无非是想给某只小羊羔制造辨认大灰狼的机会。所以说，这清虚大师必定也是戈爷安排的。 再看某小羊羔，皱眉思索中。 由于多人退出，洗澡的次序并不是按照房间号来的。白七墨没注意谁先洗好离开，印象里是汤川和红叶，转念一想又想到新的可能，Joker可以在别人洗澡时偷偷去厨房，厨房位置偏僻，里面只有一位负责煮汤的大妈。大妈昏倒在门口没人发现，说明时间不长。Joker应该是等净口汤放到休息室后才去偷取，然后再回来倒进汤里。白七墨觉得这思路是正确的，目光警惕一一打量没喝的几人。琉璃闭目养神，面瘫脸没表情。脾气糟糕的老外在和同伴吵架，另一个近视老外凑在八卦图前和翻译研究着什么。其他人……白七墨见某位大姐回看过来，连忙移开目光，那位彪悍的大姐他昨天就领教过了。白七墨目光落在昏睡的四人身上，突然一个激灵，如果Joker有两个人，完全可以一个喝，另一个不喝。 白七墨痛苦抱头，他的思考进了死胡同，现在看夏念都觉得特别有嫌疑，那谁谁不是说埋伏在身边的人才最可怕吗？ 马老头喝的少，最先醒过来。 14点到，女助手来宣布要求，陪同人员可以选择一同前往祭坛，也可以留在休息室，但是进入祭坛后不能再离开。 夏念留在休息室，他讨厌这种装神弄鬼的把戏。汤川也没兴趣观看。涯没忘记自己这次是陪老白考试来了，和代导人招呼后跟随离开。至于其他人，莱茵很不乐意去，但他执行任务中，需要看护某躁狂兼间歇性失忆者。 同留在休息室的除了依然昏睡的三人，还有那位男翻译。翻译是个书呆子，二十几岁，大众脸，不大爱说话。 “你不陪你老板去啊？”夏念问翻译。老外眼神不好，语言也不通，这个翻译傻愣愣坐这算怎么回事。 “呃……”翻译习惯性推了推眼镜，回答，“我是基督徒，不能去。” 夏念了然，信仰这东西飘渺又深入人心。 汤川瞟了眼翻译，“那你真不该来。” “呵呵……工作嘛！”翻译推眼镜，苦笑。 沉默片刻，夏念问翻译，“你老板为什么来参加法会？”三个人坐一起总要找点话说。 “听说是超度亡妻，呵呵，我这种小跟班不方便问太多。”翻译说完，低头看一份过期报纸。这样子，摆明了不想再聊。 不多久，隔壁平稳的念诵敲击声突然戛然而止，惊呼随之而来。休息室三人听到动静赶过去，大客厅里已经乱作一团，马老头从轮椅上摔下来，跪倒在祭坛中央，残缺的身体颤抖着向空气磕头，老泪纵横，口中含糊的话语带着浓重的乡音，在场的人都听不懂他在说什么。伴随着清虚大师手中的铃停止摇动，马老头抽搐了两下不动了。 “死了。”白七墨探了鼻息和脉搏，摇头道。一个人就这么莫名其妙死了，白七墨有点恍惚。 警察赶到抬走尸体，法医看后断定为心脏骤停猝死。随后，警察在805客房中找到一个脑瘫孩子和一封遗书。原来，马老头患了癌症后听信当地流传下来的一种巫术，说是用家里人的命祭祀一位鬼仙就能给自己续命，马老头试了，他妻子死后他的癌症果然有所好转，于是一个接一个，十几年下来，家里人全死了，可他的病几经转移后还是没痊愈，反而弄得人不人鬼不鬼，他这才幡然醒悟，这次来就是希望能超度被他害死的家人，而那个脑瘫孩子，是他唯一没有来得及害死的外孙。 这是后话。 警察来过后，第一场法会提前终止。但也仅此而已，清虚大师似乎并未受到牵连。夏念猜测这老神棍上面有人罩着才敢这么有恃无恐。 白七墨垂头丧气，原本马老头是他认定的Joker人选之一，可现在人都死了…… 大约15点左右，昏睡的三人逐一醒转。得知有人死了，日本记者兴冲冲打听事情经过，但没人有心情和他细说。 气氛沉默，夏念看这剩下的人无语良久，很好，这都快变成组织内部聚会了。 第二场法会要到晚上20点开始，这几个小时无疑是难熬的，除了几个人大眼瞪小眼，什么都没有，连晚饭都是吃的干粮素饼。 晚饭后，夏念和汤川在走廊溜达。幸好今天人少，不然就这走廊上都能排起队来。清虚大师那几个名为助手，实则为打手的手下也吃饭去了，走廊里难得空荡。 “门没关上呢。”汤川指着大客厅道。大客厅左右两扇门，从两人站的角度可以看到一扇门只是虚掩。 夏念撇嘴，“都是些道具，不怕偷呗。” 正说着，休息室门打开，那名记者出来，路过客厅时也发现门没关，他四下看看，没发现站在走廊尽头阴影下的两人，轻轻推开门走了进去。 夏念嘴角抽搐，“真是……猥琐啊！” “这个小林隆介以前是主持人，专门揭秘一些灵能师背后的故事，我还看过他的节目呢。”汤川说道。 “那应该很有名吧。” “嗯，有点名气，不过听说得罪了几个家族，像土御门，这些家族不会容忍他这么乱来。没想到他到中国来重操旧业了。”汤川道。 “真可怜。”夏念同情状。 “那件事芦屋家也有份。”汤川补充道。 夏念正色，“小林绝对是个好人。” 汤川轻笑，“骗你的，芦屋本家现任家主是个老好人。” 两人回休息室，白七墨正草木皆兵，他又被Joker调戏，偷带进来的手机被摸走了，口袋里留下一张写着Joker的字条。白七墨有些泄气，他相信真打起来的话自己未必会落下风，对方偏偏来这一招，让他有种有力没处使的感觉。 接近晚上8点，第二场法会即将开始。 “请问，你们见到我朋友了吗？”那名日本记者的同伴有些着急。 众人摇头。 大客厅里，几位助手在点烛火，并未见到日本记者。 “是不是在上厕所？我刚才去北面厕所时门锁着。”陈子和说。 夏念觉得不对劲，他回忆了一下，那小林记者进大客厅后就没再见到过，这中间足有半个多小时。 “去看看。”夏念陪那人去北面厕所，灯亮着，门从里面锁上了。 夏念把小林的同伴拉到一边，对跟来的涯道，“踹门。” “好。”涯不做任何准备动作，直接一脚踹门，木板门像纸片一样碎裂，中间受力点出现一个大窟窿。厕所内，小林记者倒在地上一动不动。 “去叫人。” 夏念手伸进窟窿从里面开锁，推开摇摇欲坠的门。小林记者已经停止呼吸。 “别碰！”赶来的红叶一把拉住夏念的手，“是中毒！”夏念顺着她的目光看去，小林整只左手都浮肿发紫。红叶戴上手套，翻开小林眼皮，取出小刀在左手静脉处割开一道口子。 “什么事？”白七墨和汤川也随后赶到。 “死了。” 白七墨扶墙站稳，他是警察没错，但连着看到两个人死去他有点受不了。 “琉璃。”红叶叫自己搭档。 琉璃会意，把包括白七墨在内的一干人赶到外面。 “帮个忙。” 夏念帮红叶把人翻过来，红叶检查完，起身，把手套扔进垃圾桶，说道：“混合型毒剂，包含一种神经性毒剂，通过皮肤接触侵入人体。我只看出这么多，军用化学毒剂不是我擅长的领域。” 夏念和汤川对视一眼，在彼此眼中读出了相同讯息。 事情玩大了，这栋房子里真的有一个Joker！ 第三十三章：最终判定 不好！夏念和汤川脑中同时闪出这个念头。来不及解释，夏念冲出洗手间，推开一个个挡路的人，汤川手脚远不如脑子转得快，速度慢一些跟在后面。他们两人目睹小林记者进入大客厅，之后没再见到他，现在这人死了，只要不是瞬发的毒剂，那么小林最有可能沾染上毒剂的地方就是大客厅。 晚上8点，大客厅内，祭坛已经摆好，几名助手正在做最后的检视，清虚大师握着拂尘盘腿静坐，一派大师风范。夏念冲进客厅，电灯没开，一排排明灭的烛火照亮了大半的空间，但依然有许多死角隐没在黑暗中，黑暗随着跃动的烛火变幻着形态，像是随时潜伏着准备给人致命一击。夏念摸上记忆中开关的位置，按下，客厅中央的圆型水晶吊灯绽放光芒，随着连续三次按动开关，吊灯被调至最亮，整个大客厅再无阴暗死角。夏念这次很当心，他是隔着衣袖按上开关的。 “你在做什么？”女助手不悦质问。 “不想死的话统统站一边。”夏念对女助手也不客气。 “你……” 汤川和其他人陆续赶到，大部分人不清楚发生什么，盲目地跟着东跑西跑而已。红叶也跑来，她又套上一副新硅胶手套，取出类似LED小手电的仪器，打开，在众多道具中一一查找。 “小林的尸体呢？”汤川问。 “我让琉璃看着。”红叶回答，眼睛跟随光束仔细扫过每一处。 “所有人放下手里的东西，站到一边。”夏念再次重复。这些神情肃穆的手下根本不听他的，站在原地不动。 靠，非暴力不行啊！夏念捏拳头。 清虚大师睁开眼，眼中很平静。在他抬手示意下，站立如雕塑的人终于缓缓聚拢在一起。 “这是……怎么回事？”白七墨对这突然的惊变摸不着头脑，他还沉浸在Joker的谜团中。但是没人回答他，大部分人和他一样茫然。 “哼！”伊斯蒂乔亚发出不屑的冷哼。 夏念没有忽略这个细节，伊斯蒂乔亚，会是这家伙吗？ 整栋别墅的人在大客厅聚集，包括参加法会的12人，清虚大师手下的15人。小林的尸体也被抬进来，用白色桌布包裹着。由于是中毒死的，他的皮肤开始发生变化。 “你们在找什么？有人死了，应该快点报警！”白七墨说。他的内心很不安，因为这气氛太过诡异，看看身边的人，除了那位小林记者的同伴晕了过去，那名近视老外和翻译有点惊恐，其他人似乎都很平静，这是什么情况？有人中毒死了，自己这个警察都免不了慌乱，这些人为什么好像若无其事？是自己太紧张了吗？ 白七墨摇头。 难道，这也是Joker做的？白七墨被自己的想法吓到了，前几次的试炼任务，不是盗窃文物就是摧毁某样东西，那些他已经有心理障碍，如果这次是杀人游戏，白七墨忍不住颤栗，这种试炼方法他接受不了。 “警察解决不了这件事。”汤川说。 然后，没有人再说话。 红叶在看到一个暗金色的铜铃时停下了动作，长长舒口气，“找到了！” 所有人看向那个铜铃，接着，几乎所有人的脸色都变了。法会结束后每个人都要触摸铜铃以求平安，就连伊斯蒂乔亚也在莱茵的坚持下摸过那铃铛。 红叶回酒店房间取来自己的行李，他们已经联系了组织后勤部，后勤部的回答是，这种天气下，算上准备各类解毒剂的时间，至少要4个小时才能赶到，在那之前只能靠他们自己想办法。目前最重要的是确定多少人中毒，毒发需要多久。 红叶抽取每个人的血样，用试纸检测，这种方法粗糙，但需要的时间最短。 “5个人。”红叶得出结论。这5位分别是清虚大师和他的4位助手。这样一来，前后一推算，大致就能算出凶手抹毒的时间范围。 夏念摸上腰间的麻醉枪。 “放心吧，你们暂时死不了，至少半小时内死不了。”红叶继续说，“我检查过，那个日本人的左手拇指有道伤口，毒剂进入血液流至全身，另外他可能有咬手指思考问题的习惯，神经性毒剂进入呼吸道才会这么快毒发身亡。你们之中沾上最多的是大师，不过大师岁数大，新陈代谢会慢一些，这样算下来应该差不多……”红叶这模棱两可的话，说是安慰，倒不如说是恐吓，连一直淡定的清虚大师表情都开始僵硬。 所有人心知肚明，那名凶手就在在场的人之中，看向彼此的眼神不由多了几分警惕，距离也拉开了些。 “停止！快停止！我不要找什么Joker了……”白七墨终于崩溃，抱头蹲下，他受不了这种压力，他不想再看到有人在面前死去。 大客厅死一般寂静。 “老白。”涯把白七墨拉起来。 “我放弃！快停止……”白七墨痛苦状。 “唉，真可惜，明明已经这么明显了。”红叶惋惜道，“那么，我宣布这次试炼终止。”在她说这话的同时，琉璃双手拔枪对准两人。扯去考官的身份，这两人不再有顾忌。豪放、主动出击，这才是这对搭档的风格。 “别，别杀我……”刚醒转的那名日本人看到枪口对准自己，顿时吓得失禁。 翻译拖着近视老外后退，脸色也很难看。 也许不安定的情绪是会传染的，伊斯蒂乔亚竭力按住太阳穴，但他的眼神逐渐不受控地变为迷茫，他看到黑洞洞的枪口，他看到惊恐的人，他似乎还看到了厮杀……他身边的莱茵发现这一状况，手刚抬起，伊斯蒂乔亚却比他更快一步出手，又快又狠的两下肘击，莱茵顿时眼前一黑。 白七墨看着瞬间更加混乱的场面，脑子一片空白。他愣愣看着两个应该是同伴的人相互攻击，看着夏念从腰间拔出枪，毫不迟疑一枪击中那脾气暴躁的老外，那人惯性往前冲了一步后倒下。 “啊……”白七墨痛苦地嘶吼。 夏念现在真没时间安慰白七墨受伤的小心灵，他用麻醉枪放倒伊斯蒂乔亚，解决这个不定时炸弹后，转身对上另外两人。 是的，另外两人。那个近视老外和他的翻译。这个腼腆沉默的翻译不是不爱说话，而是害怕多说声音被辨认出来。 “你们……不能这样，我们，我们愿意给钱……”翻译一脸恐惧，看起来并不像是假装的。 “Yes，yes……”翻译身后的老外连连点头。 “Yes什么？不是不懂中文吗？”汤川一针见血。 “No，no，no……”老外口中重复着同一个词。 翻译和老外退无可退，靠墙站立，看起来像两个无辜市民遭遇恐怖分子。 这时，一名花甲之年的老者步入大厅，他穿着一件洗得发白的老头衫，面容慈祥，就和平时公园里摇着蒲扇乘凉吹牛的老头没什么区别。房子没有后门，那么这老者只能是从楼上下来的。 “戈爷。”夏念并不意外看到这老头。 “师父……”白七墨低头弱弱叫了声。 戈爷点头向所有人致意，然后看向自己徒弟，摇了摇头，“你还是不行啊，站到一边去。”戈爷转头对上贴墙站的翻译和老外，“你们是什么人？” “哈哈哈……”翻译像是听到了个大笑话，捂着肚子大笑起来，“还以为你这个躲在楼上的老头有什么厉害，原来是个老年痴呆！”这表现，无疑是承认了自己的身份。 戈爷摸摸稀疏的秃顶，“医生说我是脑梗。” 众人汗。 “你聪明的话就不会露出破绽。”夏念道。 “哼，谁知道那蠢货会提前触摸，居然还死了。”翻译鄙夷，恶狠狠盯着夏念道，“不过昨晚没炸死你，我也感到很可惜。” 翻译说话声音变了，这声线夏念就熟悉了。 “小三，你学坏了……”夏念把玩着手里的枪，随时准备放倒两人。除了毒气弹，其他夏念并不担心，对方两个人，己方每人一脚都能把人踢死。他后悔的是没有及时拆穿小三的身份，导致一人身死。但他当时有自己的顾虑，那时候还不确定除小三以外究竟有几人潜入，现在看来他和汤川都太多虑了。 小三出奇镇定，“呵，我说过让你等着……” “呯！”玻璃被击碎，清虚大师一名助手倒地，子弹恰好击中他的头部。 夏念把身边的汤川和陈子和拽趴下，与此同时，“呯呯呯呯！”不断有子弹穿过玻璃设进来，反应慢一点的又有两人被流弹击中。 “至少有6人。”汤川说。他趴在地上不敢动，对方这种扫射是最危险的，因为毫无规律可循。 “自己小心。”夏念关照一句，自己则爬起来，在枪林弹雨中穿梭前进。 场面很混乱，夏念没有料到对方留了这一后手，更没料到对方能这么嚣张，公然持枪袭击。现在想来那两人靠墙远离窗户时就发出了信号。外面的枪手破门而入，持续的扫射逼得房内众人各自找地方躲避。屋里人很多，光是清虚大师带来的就有十几个，这些人说不定单打独斗还凑合，但他们手里没枪。这时候非但帮不上忙，反而东躲西窜变成了对方帮手，阻碍了己方人视线。 数枚烟雾弹爆炸，百来平米的大客厅能见度降为0，枪声停止。夏念捂住口鼻，沿墙往门口移动。跑到门口，夏念看到涯的背影紧追几个微弱光点消失在黑暗中。穆山外部电路在台风中受损，此刻山上一片漆黑。夏念能确定那些人离开的大致方向，但他不敢贸然追击，开玩笑，他可没有涯那种变态的防弹体质，另外，他已经低估对方一次，不敢再轻敌。 红叶和琉璃也摸到门口，“方向。”琉璃说。夏念指了涯离开的方向，琉璃戴上夜视镜，毫不迟疑冲入黑暗。 红叶小腿被流弹击中，正巧打到大血管，血流得有点夸张，红叶把自己的夜视镜交给夏念，“这边我来处理。” 夏念接过戴上，拽下阻碍行动的袍子，也不再迟疑。红叶对毒在行，医毒相通，她留下善后是最合适的。 “轰”，爆炸的声浪传来，为夏念指明了方向。 “轰，轰，轰！”接连不断的爆炸一路而上，都是威力不大的小炸弹。这种小炸弹关键时候也能用来照明。 夏念看着那火光，有种悲催的熟悉感，夏威夷那次还历历在目啊！“琉璃那杀胚……”夏念一边加快速度，一边也没有对身边放松警惕。可是，他最近的运气全部被霉运占据，不知什么时候就会出点小状况。夏念停下脚步，摘下夜视镜。就在刚才，夜视镜坏了。风雨未停，天空墨云滚动，在没有照明设施、地形不熟悉的山上，远处，火光，枪声，几个移动的小光点。夏念叹口气，扔掉眼镜，取下左眼的眼片，不需要适应，左眼视野很清晰，像是专为黑夜而生，微微隐现红光的瞳孔在黑暗中看来有些妖异。 另一边，房子内的烟雾逐渐散尽，2人死亡，6人受伤，加上中毒的，满满一屋子人还没看清袭击者就减员一半。简单处理后，红叶环顾剩下的老弱病残，也不知该说什么。这是一次重大失误，9区的新人试炼被人这么搅和，说出去简直是笑话。 不幸中的万幸，汤川毫发未伤，另外两位成员也无大碍。如果这三人也出事，那会变成一次重大责任事故。 “唉，对不住啊老伙计……”戈爷愧疚道，死伤的几人全是清虚大师的手下。 清虚大师摆手，“是我不小心。” “外面没装探头吗？”汤川皱眉问。 “装了，不过高科技老夫不太会用。”戈爷惭愧道。 装这么多全是摆设吗？汤川无语，努力不鄙视这位老人家。 戈爷拍拍蜷缩成一团的白七墨肩膀，“孩子，老夫当初不该把你拉上这条路。咱师徒俩都不行啊！” “师父……”白七墨抬起头，看到身边惨不忍睹的情景眼眶有些红。 “这不是老夫原本的计划，但也够了。你不合格！”戈爷摇头。戈爷擅长的是腿功和九节鞭，原本单纯想找个徒弟传授衣钵，无奈这个徒弟对“萤光”的事更感兴趣。戈爷自觉已经赶不上这个时代的步伐，这次找来老朋友清虚大师，又从8区请来考官，希望给徒弟上一课，能过关最好，但事情远超出他的控制，白七墨的表现也让人失望。 白七墨没有反驳，这一次，他找不到任何理由，是他主动要求放弃试炼，他受不了那种压力。回忆起不久前的混乱，白七墨心有余悸，扪心自问，那种情形下，他绝做不到像琉璃那样果决按下扳机，这不是经验可以弥补的，因为自己第一时间有太多的顾虑挥之不去。他缺乏的是一种特殊的意志。他，确实不合格。 除此之外，白七墨也看到了其他人的表现，不管是夏念的反应还是涯的能力，都是超越人类极限的存在，他这才知道，原来自己身边都是些什么样可怕的怪物。 白七墨脸色越来越难看，一种无法名状的抑郁感将他包裹得喘不上气…… 汤川察觉异样，扳起白七墨的脸，后者没有反抗，被打掉一半的水晶灯灯光照射下，汤川看到白七墨瞳孔涣散，体温不断下降。 “红叶小姐，你过来看一下。”汤川道。 红叶过来查看，脸色顿时变得很难看，“又是中毒！”作为一个用毒专家，她今天彻底被人打脸了，而且还是正反二连击，有人在她眼皮底下用毒，她却毫无察觉。 夏念已经能看到交火的几人，琉璃和涯没什么配合，但两人个人实力出众，对方人员折损过半。这时，通讯耳机中传出汤川的声音，“老白中毒，紧急，解药。”两人分开之前，通讯器就一直保持联通状态，方便及时联系，这是个小习惯，没想到这次真派上用处。汤川能这么言简意赅，情况必定危急。 夏念放弃正面接近，快速绕向对方背后。没有人注意到他，因为他没有带任何照明设备，黑暗中，每一寸草每一块石头在他眼中都无比清晰。 琉璃和涯战斗力凶猛，对方显然意识到了这一点，不再用枪射击，而是用狼眼手电照射两人眼睛，狼眼的亮度能使人暴盲。越是视觉好的人这时受到的影响越大，琉璃和涯只能选择后退到树后躲避。 一架直升机越过东海，从山顶飞来。 “老子任务失败，你们也别想好过。”小三怒道，他前面有三个穿防弹衣的炮灰挡着，算很安全。他填充好子弹，继续射击。可惜他的枪法太差劲，基本是在浪费子弹。 “还不一定，他们的后勤未必能赶得上。”老外保持乐观。 “那最好……”小三突然感觉后脖颈一疼，浑身脱力，手枪脱手，他整个人软软地仆倒在地上。 老外反应不慢，判断出身后有人偷袭，他并不回头，而是想要立刻卧倒。 但已经来不及了，麻醉枪的射程很短，夏念就在两人极近的位置，他甚至听到了两人的对话。小三不可能精通化学毒剂，那么便是这个看起来无害的老外。夏念手握麻醉枪，抓起装鸵鸟的老外。 “Help……”老外不知道对方近在身后，被人一拉本能想喊救命，但嘴巴立刻被捂住。老外被迫半侧头，他看到那妖异的红瞳，浑身一僵。 “给我那两种毒的解毒剂。”夏念的声音比平时淡漠许多。 老外极力想要控制自己的心念，大脑、手脚、嘴巴却像收到了最高指令，背叛了他的意志，手伸进内衣口袋，嘴唇哆嗦，报上一长串药物名…… 三名炮灰发现后方失守，一个倒下，一个被抓为人质，他们乱了分寸，除了举枪并不敢有大动作。趁此机会，涯和琉璃突进。 夏念把人拖到一边，从老外哆嗦的手中拿走一小袋透明液体，问：“这是哪种毒的？” “那个年轻人。”老外老实回答。 这时，直升机盘旋而至。夏念感受到危险。半空中，有人举枪朝下方射击。 夏念问出最后一个问题，“你的代号是什么？” “VX。”① 得到回答，夏念用麻醉枪把人放倒，自己侧身跳开，就在他前一刻站立的地方，两颗子弹没入泥土。直升机打下探灯锁定，攻击不停。在这样一个大城市，这种行为是荒唐而疯狂的。 “快走！”夏念喊。 琉璃试图炸落直升机，听到夏念的话，胡乱抓了把小炸弹扔向空中，然后往山下跑。 “轰轰轰轰……”像是放大版的新年鞭炮爆炸，远近可闻。 直升机没有追赶，降落，两人跳下…… 三人汇合，琉璃手臂受了伤，涯身上除了衣服被雨水打湿，其他毫发未伤。夏念惊疑打量少年，深切怀疑这孩子是钛合金做的。 在他打量的同时，涯和琉璃也好奇地看着他。 “老白休克。”汤川的声音再度响起。 “我先走了。”夏念扔下一句便往山下奔去。接连不断发生爆炸，警察已经开始往山上进发。由于不知底细，警察推进速度很缓慢。夏念绕过一队警察，皱了皱眉，他不担心涯和琉璃安全问题，那两暴力分子逃生无压力，他担心的是这件事会后患无穷。 夏念把透明液体交给红叶，红叶一愣后离开。夏念找了张纸把脑中硬记下的一长串化学药品名写下，不写下来的话，不出10分钟他就会忘光了。汤川在他背后看着，等他写完，接过笔圈出两个药品名修改，“应该是这个吧。” 夏念瞅了眼，一个是笔误，另一个，似乎真记不住了。 “你的记忆力真不敢恭维。”某人不鄙视别人一下就不舒坦。 “滚！”夏念习惯性脱口而出。 于是，汤川悲剧地滚了。 夏念醒悟，自己的眼睛……“滚回来。”夏念扶额，实在是太久没动用了。 于是，某人又滚回来了。 外面的残局有人处理，两人找了间空房间。 “那名化学专家的代号是VX，和他一起那小子就是我和你说过那个。”夏念说，“如果这两人的Boss是麦，之前组织遭遇的攻击都说得通了……”夏念瞥一眼注视自己的某人，斟酌语句，“怎么不说话？” “真漂亮。”汤川由衷赞叹。 妖异的红瞳因主人情绪波动变为暗红。“不要用那种想把我切片的眼神看我！”夏念怒，难得正经和他说事，摸口袋，口袋空空，那特制的眼片早不知掉哪里了。 不知是不是受到了某种力量的牵引，汤川别开脸。 涯和琉璃刚回到别墅，警察便将整栋别墅包围，外面拉起了警戒线和隔离带。没人对此在意，警察会拿扩音喇叭劝你投降，不会直接冲进来对你扫射。 抢救及时，白七墨十几分钟后苏醒，但对自己中毒一事茫然不知。后勤部在警察冲进来前赶到，进行交涉。红叶很不满，她联系时回答需要4小时，汤川联系后，后勤部的人半小时屁颠屁颠来了。 交涉完成，警察撤离。之后，后勤部对在场的无关人士进行必要的洗脑，洗去他们的一部份记忆。上次因夏念包庇逃过一劫的陈子和这回终于没能躲过。洗去记忆，重新开始，也许这不算坏。 事情暂时就这么画上了一个句号。但夏念知道，仅仅是暂时而已。 注：①、VX：维埃克斯，一种神经性毒剂，是最致命的化学武器之一。 番外一：唐天 对唐天来说，他身边只有两种人，第一种是不惜各种溢美之词赞赏他钦佩他的人，这些人挖空心思与他交好，第二种是羡慕他嫉妒他，甚至因此恨他畏惧他的人，这些人背地里冷嘲热讽，表面上还是要与他交好。当然，偶尔也有一两个不知趣的，唐天一点不介意，因为他享受打压折磨对方，甚至把其整个家族弄垮的过程，然后，这些人又可以自动归类到第一类或者第二类人。 其实，自出生那一刻起，唐天就注定比别人拥有的更多，他的家族有钱有势，他自小深受家人宠爱，只要他不是一个傻子，他这辈子注定都要受人仰视。唐天当然不是傻子，事实恰恰相反。 聪明，唐天不喜欢这个被用滥的词，一个十几岁的孩子能设计把一家竞争公司弄垮，这已经不能用聪明来形容，有人夸他是商业天才。 对，天才！这个词还不错。 他不仅是商业天才，各方面都表现得很早熟。他很小的时候便能控制住自己的傲气，像一个贵公子一样待人接物。唐天，毫无疑问会成为家族下一任接班人。 如果没有遇见那个人，他的生活轨迹也许会按照所有人预想的那样，辉煌而平淡。 唐天站在穆山大酒店vip套房的落地窗前，看着逐渐暗下来的天空出神。他没有打电话给家人，这一整天，他都几乎这么站着，等待，等待那个人归来。 白七墨，心里每念到这个名字，他整个人都会不由自主地产生异样的感觉，那是一种很奇妙的感觉。有人把这种情绪归功于多巴胺。① 唐天记得很清楚，两人的相遇是在一场普通的酒会上。白七墨跟随母亲出席。第一眼看到对方，唐天只是觉得这个比自己大几岁的少年似乎看起来和其他人不一样，那时候他已经看不起同龄人。于是，等闲下来后，唐天试着找寻白七墨。他很快就找到对方，令他意外的是，对方竟然躲在角落偷看漫画，而且看得眉飞色舞，津津有味，连自己靠近都没发觉。唐天很失望，这么个人，还不如那个正哗众取宠表演魔术的白痴呢。 他正要离开，那个低头看漫画的少年突然抬头，看到他，先是一愣，然后眼中含笑，摸出另一本漫画，问他，“要看吗？”眼神中没有被人抓包的尴尬和窘迫，坦然得好像这里本来就是某个黑乎乎脏兮兮的小书店。 有人在这种高级酒会上偷看漫画，唐天觉得这太搞笑了，他理所当然拒绝了，居高临下站着的他面对坐在角落的白七墨，或多或少流露出鄙视和不屑。 白七墨没再说什么，把那本书角磨破了的漫画书收了回去，低头继续看自己的，很快又沉浸其中。那种旁若无人的悠闲和快乐，说实话唐天有点羡慕。 之后的很长一段时间，唐天一直后悔，如果那时候自己没有走开，如果自己点头说好，如果自己在他身边坐下，一切是不是都会变得不一样呢？ 第二次见面是在唐天的生日派对上。作为当天毫无争议的主角，唐天忙着招呼或认识或不认识的客人，一开始他甚至没有注意到那个曾经躲在角落看漫画的少年也来了。直到某处的喧闹盖过音乐声，越来越多的宾客侧目议论。事情的起因没人知道，似乎也没多少人在意，而事情的结果是：白七墨揍了某富家少爷。 等唐天这个小主人到场时，只见到一个被揍得猪头样的少年在向母亲告状，白七墨打完人后拍拍屁股走了。 唐天也不喜欢被揍的那位，但这并不意味他会为这事叫好。他的生日派对被搞砸了，如果不教训一下破坏者，当作什么事都没发生，那他就不是唐天。 但这一次，事情出乎他的意料。 事后，在家里长辈的谈论中，唐天得知了白七墨的家庭背景，父亲是警察，母亲是漆家人，而白七墨的外公漆老爷子和唐家沾了点远亲关系，漆家的家族势力并不比唐家小，甚至在政界更有影响力。 唐天想教训白七墨是很不现实的，白七墨，包括他的父母都不是商界的人，想要整垮漆家更是痴人说梦。那么以暴制暴呢？光是年龄和身高上的差距就很难逾越。 唐天很庆幸年少的自己从未有过买凶的念头。 唐天憋了一口气，不自觉地关注起那个姓白的。 白七墨，这是个挺古怪的名字，乍听之下似乎透着那么点玄妙。但现实往往能把一切想象轰杀成渣。白七墨，父姓白，母姓漆，还有一个强势的外公，要求外孙名字中必须带“漆”字，那么最简单的就是叫白漆，但这名字立刻被否决，全家动员翻字典，一番鸡飞狗跳，接连否决上百个名字后，漆老爷子终于口风松动，只要有个同音字就行。“漆”字古时通“七”，白母又希望孩子将来肚子里多装点墨水。于是最后决定取名为白七墨。 唐天某次听白母讲述这段故事时，纯粹是当笑话听的。 笑话听多了总有会心一笑的时候。 唐天在一件件无聊又天真的事迹中，一次次短暂又算不上愉快的相处中逐渐了解白七墨，这个人，坦诚、不做作、不记仇、做事有点随心所欲。唐天不得不承认，这些特质和自己恰恰相反，同时他又有些向往这样简单直白的做人方式。这个人很特别，唐天尝试过，却始终无法把白七墨划归成他熟悉的第一类或第二类人当中。 曾经的那一点不满早已随着时间的流逝冲刷干净。当持续的关注变成一种习惯，唐天想要了解对方更多。然后，了解更多后又越发在意对方……这是一个无限循环。 循环的终点是量变引发质变的那一刻。当唐天意识到长久以来纠缠自己的是一种学名多巴胺，俗名爱情的东西时，他并没有慌乱不知所措。他对自己有信心，迷雾散尽，他看到了努力的目标。但很快，他也看清了摆在面前的一排排障碍物。令唐天欲哭无泪的是，这绝大多数障碍是他自己布下的。以前唐天在乎的只是自己，当他以另一种心态关注白七墨，关心白七墨的感受时，他赫然发现，白七墨非常不待见他。白七墨宁愿和一位阿姨聊天也不想和他说话。 唐天不气馁，他们还年少。 从某一刻起，唐天的生活中变成了三类人，第一类第二类以及白七墨。 唐天拒绝了家人出国的提议，一出国就得好几年，他现在也要两三个月才能见到白七墨一面，出国后就什么都别想了，他要留在这个城市，慢慢改善两人的关系。 他不走，白七墨却要走了，白七墨考上了首都的警官学校。这一走，就是4年。 唐天感觉很辛苦，两人就像S极和N极，他这个S极被N极吸引想要靠近，那个大大咧咧的N极却一点没察觉，一路远离。 回到现实，唐天握杯的手一紧，从他站的窗口往下看，能清晰地看到炸弹爆炸的火光。那地点距离山上的别墅不远。最近几天唯一有人租住的别墅便是清虚大师那栋。 唐天隐约知道一点关于“萤光”这类组织的传闻。 当白七墨重新回到这座城市，唐天就察觉到了心上人的变化。虽然白七墨表面上还是那样正直阳光随性，但身上似乎有了更多秘密。白七墨离开家独自居住，一反常态频繁参加各类社交活动，有时间还时常去首都。唐天很警觉，那时候他也考入了本市一所大学，闲暇的时间更多了。他决心搞清楚整件事。唐天最担心的当然是白七墨被不知道哪里冒出来的人拐走，于是他找侦探对唐天的生活圈进行了跟踪调查。一个叫夏念的人很快被查出。对门邻居，关系很好。但进一步蹲点调查的结论也仅止步于此。唐天还来不及松一口气，另一边的调查也送来了，唐天看完侦探交给他的信息，疑虑越来越重。白七墨，似乎和一些奇怪的人扯上了关系。警校门卫，街头小混混，网吧网管……唐天没有停止调查，一点一点的，一个组织的概念在他脑中形成。唐天很担心，但两人的关系这些年下来一直没能进一步。 一次偶然的机会，唐天成功注册了一个国外论坛，这个论坛类似赏金猎人，你可以悬赏某件事，有兴趣的人会回帖联系。这个论坛还有一个特殊板块，等价信息交换，某天，一个帖子引起了唐天的兴趣，提供你身边异能者的情报，楼主便会相应地帮你调查一个人，楼主声称只要是世界上存在过的人，任何人的隐私都能帮你查到。 唐天有位学弟，似乎能预知某些未来的事。唐天抱着试试看的心情回复了这个帖子。 没过多久，唐天收到一封邮件，里面是白七墨的资料，从小到大十分详细，最重要的是，唐天证实了一直以来的怀疑，邮件指出白七墨与“萤光9区”有关联。 再之后，那位学弟失踪。唐天知道自己惹到了麻烦。唐天小心翼翼观察局势，不敢太过接近心上人，唯恐牵连到白七墨。没有人知道他的烦恼，白七墨依然忙自己的事。 另一方面，父母家人催促他找女友。他原本打算向父母坦白自己心有所属，而恰在此时，一个名叫小悦的女孩缠上了他。小悦是个聪明人，长的也不错，但经过几天的了解，唐天发现这女人最大的特点不是聪明，而是贪婪和虚荣。她把自己伪装成清纯的灰姑娘，打着天真的幌子索取，借机往上爬，事后将垫脚石一脚踢开，就比如对待她的前男友一家，小悦算得上心狠手辣。 唐天倒不介意陪她玩玩，要比演技和算计？唐天嗤笑，这女人破绽百出。 即使这次穆山之行没有遇到白七墨，唐天也准备好给这女人一个教训，他玩腻了，而且事过境迁，那位失踪的学弟都回来了，想必那件事不会再有祸患。他联系了小悦的前男友，给那可怜的男人一个复仇的机会。 很不巧的，当电梯门打开，看到白七墨站在外面时，唐天一时竟手足无措，后悔，惊慌，害怕误解把两人越拉越远。他对身边那女人前所未有的厌恶。而更令他愤怒的是，小悦居然当着他的面勾搭白七墨，白七墨也表现得很配合。唐天彻底怒了，他一刻也不能再容忍。 晚上，唐天收到小悦的信息，于是他联系那位前男友。原本他给那位前男友准备了条逃生的道路，可惜昨晚并不是一个好时机，风雨交加，莫名的爆炸，警察封锁了整个下山的道路。人很快被抓，唐天不怕那人供出自己，因为他确信自己没有留下能被指控的证据。令他欣喜的是，白七墨陪了他一晚，这是他这些年努力争取却从未实现过的啊！ 唐天的回忆再次被打断，接连的爆炸让他的心提到了嗓子眼。这次来参加法会的人中，有好几个深藏不露。借着昨晚的独处，唐天旁敲侧击试探过白七墨，没有得到回答。他看出白七墨很不安，却还要强撑…… 唐天在酒店大堂见到白七墨，是警察把人送回来的。才十几个小时不见，白七墨的状况差得令唐天心疼。白七墨身边没有那三个总是和他在一起的人。唐天不关心别人的死活，他把白七墨带回自己房间。 这一次，唐天发誓说什么也不会再让他离开。 注：①、多巴胺：多巴胺是一种神经传导物质，主要负责大脑的情欲，感觉，将兴奋及开心的信息传递。爱情其实就是因为相关的人和事物促使脑里产生大量多巴胺导致的结果。 第三十四章：整理思绪 夏念闭眼在床上翻了个身，折射进屋的阳光洒在脸上，眼前出现一片红晕。又做恶梦了，头有点晕。这是中元节后的第三天，夏念已经这么要死不活地睡了两天多时间，除了吃饭上厕所就几乎没离开过床，也没怎么说过话。按他这种睡法，不晕才是奇迹吧。 穆山的爆炸事件现在成为整个国家关注的焦点，虽然后勤部尽力与各方交涉，政府也不是不想帮着掩盖过去，但再铁血的手腕也管不住网络上的疯传，这是个信息时代，中国又人口众多，哪里封锁得住消息？以讹传讹之下，这件事已经从恐怖袭击升级到了外星人进攻地球。“萤光”总部震怒，限9区所有人不准出境，一切活动终止。 夏念猜测这次秋后算账的力度会很大，他很倒霉地又被牵扯进去了，而且取代戈爷变成了众矢之的。红叶和琉璃第二天就离开了中国，这两货贼精，一看风向不对，招呼不打就跑了。莱茵和伊斯蒂乔亚倒是没走，说是那清虚神棍的治疗方法有效果。最显着的改善便是某间歇性失忆患者居然没有忘记是谁给了他一击麻醉枪。 夏念哭笑不得，原来自己不是灵异体质，而是招仇恨体质啊！ 房间外传来窸窸窣窣的声响，然后是轻轻的开门关门声。白七墨那天之后没有出现过，这两天都是涯在帮他照顾大狗。 终于吓跑了啊！夏念心里想着。 小房间的门被轻轻推开，汤川穿戴整齐走进房间，看着躺在床上一动不动的人，好一会儿才说道，“我要走了。” “嗯。”夏念懒懒应了声。 “没什么想和我说的吗？”汤川问。他来9区这段时间属于罢工行为，就这么几天工夫，研析部已经乱作一团，作为组织心脏部门，最初的一点小混乱很快升级为大矛盾，总部处理得焦头烂额，但那几位实权人物碍于面子不愿放低姿态请汤川这尊大神回去。这一次汤川主动联系后勤部请求支援，无疑是一种示弱，总部有了台阶下，也比较满意，派来了专员送汤川回他的太平洋小岛。夏念清楚，以汤川的性格是不可能主动求和的，这次算是破天荒委屈自己拯救那一干人等。 夏念眼睛睁开条缝，“英雄卖身救国，人民会记住你的！” 汤川见他还说得出这种烂话，情况不算坏，心情不由好了些。在床边坐下，凑近了说道，“那你还不以身相许？” “你救的又不是我，要以身相许也该是清虚大师吧？” 距离太近，两人的呼吸纠缠在一起，夏念感觉耳朵有点烫，汤川的脸逐渐放大，眼看嘴唇就要贴上脸颊，夏念把人推开，揉揉眼睛爬起来，“我一天一夜没洗脸了啊。” “……”汤川纠结一下，“我可以等你洗干净。” 夏念没忘记自己的状况，克制住下意识吼“滚”的冲动，指了指自己的左眼，“别惹我。” 汤川拉开了两人的距离，面对那毫不讲理的、作弊器般的存在，汤川自问没什么办法对付。 夏念穿衣服，见某人饶有兴趣看着自己，没好气道，“你那天叫人把老白送哪里去了？” “你说呢？”汤川微笑。 “某人，你和唐天不会是亲戚吧？”夏念突然猜测，不然以坏人的恶劣性格，没理由白帮别人啊！而且这两人都挺阴险。 似乎看出夏念在想什么，汤川不屑地鄙夷道，“我看不下去了而已，就老白那天然呆属性，搞定起来是分分钟的事。”嘴上这么说，某人心里其实很羡慕唐天，一个武力值略高的天然呆可比面前这位好骗多了。 夏念嘴角抽了抽，那姓唐的小子貌似也这么鄙视别人的吧？结果在某人眼里也只能沦落为被鄙视的那个。太可悲了！ “和我一起回研析部吧！麦不可能去那里找你。”汤川忍不住说出憋了两天的提议，虽然他知道这个可能性为0。 趁夏念发呆，汤川来了个大大的熊抱，“不去算了，我真的走了啊！” “嗯……” “哎哟！”门口传来夸张的惊呼，老苍甲装模作样捂住眼睛，“我什么都没看到，你们继续！你们继续！” 两人当然没什么好继续的。夏念指老苍甲，嘴张了张还是闭上了，转头对汤川道，“东西做好了快点送来。”他说的是遮住左眼的特殊眼片，没有那东西说话太不方便了。换个角度说，他已经离不开那东西了。 所以说，科技是把双刃剑啊！ “好！”汤川笑笑，把人放开。 汤川走了，他带来的行李箱却没带走，安稳地放在主卧。同样没走的还有老苍甲，他负责调查处理穆山爆炸袭击事件。 老苍甲笑眯眯看坐在沙发上的夏念和涯，“说吧。” “说什么？这事去问戈爷啊！”夏念一脸我什么都不知道的无辜表情。 苍甲笑得像只老狐狸，“少装蒜，你们俩一个是我看着长大的，一个是我从英格兰带出来的，休想瞒过我这火眼金睛！” “切，你是猴子吗？”夏念也光棍，就是耍赖怎么着。 苍甲瞬间变脸，把视线转向涯，目光严厉，“孩子，诚实是人最重要的美德。” 少年淡定迎上那目光，眼神相当纯良，“那群人拿着枪冲进来扫射，打伤了好几个人，我追出去用麻醉枪击倒了一个，后来那个人不是被后勤部带走了吗？” 这说法与后勤部的如出一辙，可那人在押解半路毒发身亡，后勤部一句话都来不及问呢。老苍甲也无奈了，他名义上掌管亚洲区，但事实上常年混迹欧美，对这边情况并不了解，“依你们看可能是什么人干的？” “马尔斯吧。”反正是猜，夏念一点心理压力都没有，心里感叹涯终于进化了啊，说谎的时候表情动作没有一丝破绽。 老苍甲知道问不出什么，念叨了几句他老人家有多辛苦多日理万机，夏念全当没听到。 “臭小子，别以为Yukawa护着你就高枕无忧，这件事平息前哪也不准去！”老苍甲离开前摞下最后一句。 夏念撇嘴，又是禁足令，不用说，自己的银行账户肯定也被冻结了。夏念让涯去查一下自己的账户。涯的账户没被冻结，里面有五千块人民币。考虑到两人下个月，以及下下个月，甚至可能延长到下下下个月的生活费，夏念让涯赶紧把钱取出来，说不准什么时候组织一抽风也把它冻结咋办？让他俩真去当侦探赚外快养活自己啊？ 夏念继续窝在家，他这状况真不敢出门，被人看到以为是眼病还好，只怕会出更大的乱子。他的能力乍看之下很牛逼，很逆天，实则相当不稳定，麻烦到让夏念更愿意相信这是一种诅咒。 家里没人，夏念整理了一下思绪。 看老苍甲的样子似乎还不知道麦活着，他不说，汤川和涯不说，那么这个秘密暂时不会被捅破。夏念不确定这么做是否正确，但自从听汤川说起组织的历史和背景，夏念就有种不好的预感。也许真应该把人找出来好好谈一谈…… 涯取钱回来，和代导人交流了一个很天才的想法，如果夏念动用能力去银行“取钱”，那不是比暴力抢银行方便多了？夏念摸摸少年的脑袋，和涯探讨了一下三观问题，并禁止他看乱七八糟的黑帮片。 别说，夏念早几年穷困潦倒的时候就琢磨过这个问题，琢磨下来并不可行。第一，他的坑爹能力同时控制的人不能超过三个，第二，某些人对这种能力具有抗性，比如他的老师就完全不受影响，第三，实在过不下去前，他还不想这么没下限。 两天后，后勤部送来了汤川赶制的特殊眼片，为了以防万一，汤川多做了一个备用。这方面某人称得上细心。夏念戴上，左眼的光线立刻变得昏暗，还是这种感觉熟悉啊，夏念有种再世为人的解脱感。 原本以为没钱又无聊的日子会持续很久，但没过几天，老苍甲再度找上门…… 第三十五章：古镇托口 老苍甲这次不是为穆山的事而来，他取出一份报纸推到夏念和涯面前。 报纸折的那页不是头版，只是副版的一小块。“托口古镇最后的日子”，黑色的粗体字配上浓重历史气息的黑白照片，看起来有些凄凉。 夏念大致看了下报道，报道实质性内容不长，主要是说因托口水电站建设，这个叫托口的古镇不久后将整体沉入水底，剩下部分是对当地村民的采访，都是些缅怀过去的琐事，应该是挺感人的，但夏念这种没心没肺的看了一点触动都没有，不就是集体拆迁吗？三峡水电站修建时比这淹没的地方还多呢！还有这什么托口，夏念压根不知道中国还有这么个地方。 “让我去干吗？”虽然不知道这是哪里，但不妨碍夏念揣度老苍甲的意图。看老头今天和颜悦色的，夏念知道必定有事让他去做。 “有几个古代遗址需要考察。”老苍甲道。 夏念掐了自己一把，很疼，不是幻听，那一定是老苍甲脑子坏掉了，让他这个众人眼中的破坏分子去考察碰一下都会掉下来风化的遗址，这不是搞笑吗？夏念好心提醒，“你让我去考察遗迹？这好像是研析部的事吧？” “不是你，是你们两个。”老苍甲纠正道，“我也不想派你去，这不是要处理这边的事，手头没人嘛！我可是看在咱俩如同父子一般的情分上才给你个戴罪立功的机会的啊！” 面对一如既往厚颜无耻的说法，夏念相信老苍甲脑子没坏，这是有阴谋啊！ “我不干，而且我老爸早死了。”夏念态度坚决道。 涯这时也看完了整篇报道，像是呼应代导人的坚决，他把叠好的报纸还给老苍甲，无视老人可怜巴巴注视他的目光。 如果时间能倒流，老苍甲发誓绝对不会把这孩子交给眼前老神在在的家伙，你看，才多久，原本善良单纯的孩子就变得这么无情。 “唉……”老苍甲重重叹口气，塞到报纸上那黑白照片里真是绝配了。“好吧，既然你们狠心逼一位老人家逾越最后的底线，那我就告诉你们吧……”诱骗不成，装可怜失败，老苍甲说出了实情。 就在汤川罢工出逃的那几天时间里，研析部派人去了托口，当时报备给老苍甲的申请文件就是“遗址考察”，托口水电站的修建过程中发现了多处遗址和文物埋藏点，其中比较重要的包括一座宋代军事要塞，几处墓群，时间跨度从战国至明清。老苍甲那时候在欧洲，这份申请默默在他如同虚设的办公室躺着积灰。照规矩说研析部没有得到回应是不允许私自行动的，但这些年研析部在某人的带动下个个横着走，事先给你弄份文件告知就不错了，哪会安分等回应，派了几个考古学家就来了。9区方面甚至不知道那几位考古学家是什么时候入境的，他们跳过9区，直接与研析部联系。然后，事情来了，穆山爆炸事件后第二天，老苍甲收到研析部通讯，与那几位专家失去了联系，要他把人找出来。老苍甲忙于处理这边的爆炸事件余波，并未在意。说起来，研析部说来就来，人不见了却找9区要人，这做法本身很不让人待见。 直至昨天，这边的事基本处理完了，老苍甲才想起这事。 “这边真没什么人能担当重任，所以还是你们俩走一趟吧！”老苍甲一脸就和你俩关系好的表情。 “不是吧……”夏念琢磨，“前后过了一个星期，那几位专家早死透了。老头，你这时候让我去，是想事后把我推出去交给研析部处置吧？” “哪那么容易死掉呢？”被直接揭穿，老狐狸没露出尴尬，反而乐呵起来，“Yukawa刚回去，一大堆事等着他处理呢，一时半会顾不上这事，在那之前有个结果就行。退一步说，那几位专家真死了，他也不能把你怎么样啊！”见夏念犹豫，老苍甲继续说道，“湘西风景好，无污染，去玩几天也不错嘛！” “湘西？那个有赶尸的湘西？”涯眼睛一亮，转头用询问的眼神看着自家代导人。少年漂亮的眼睛里流露出请求，不是不答应就撒娇无理取闹那种，而是即使不答应也会很乖很懂事，然后独自默默难过那种。 夏念不怕残暴的凶徒，对阴谋算计也有一定免疫力，唯独受不了这种纯良小狗状。夏念无语，这孩子明明是可怕又冷淡的暴力分子吧？这种卖萌的表情是怎么回事啊？难道是这两天和门外那只笨狗接触多了？还有，这兴趣爱好也太诡异了…… 老苍甲取出一张名片和一张银行卡，“东西和后勤已经准备好了，你们下火车后直接联系这个人。” “涯，你不可能看到赶尸的，那只是传说。”夏念觉得自己有必要解释清楚。 “嗯。”涯点头，有点兴奋问道，“我们什么时候去？” 夏念被彻底打败，把银行卡递给少年，“你去订票吧。” “那就辛苦你们了。”大功告成，老苍甲松口气，恢复道貌岸然的模样，摆摆手走人，接下来的事就和他无关了。他老人家人老成精，知道这次汤川唯是憋了口气被迫回自己岗位，这位可是有仇必报，没仇也能折腾出点让别人不好过的主啊，说不准什么时候针对总部来次大逆袭。从这次研析部的混乱就看得出来，总部对这个心脏的掌控权已经被削弱得七七八八，这其中的矛盾早晚得有一场大爆发，他老人家可不想成为那导火线。这次研析部的人在9区失踪恰是一个好借口，就算老苍甲这个负责人亲自跑去挖尸体也不顶用。但如果夏念去就不一样了。汤川唯会对夏念捅刀下黑手吗？ 老苍甲摇头，面带微笑坐进黑色跑车，发动……每个人都有弱点，再聪明的“脑”也一样。 上网查了托口具体地理位置后，涯立刻买了晚上去湖南的火车票，夏念扶额，默默加紧动作收拾东西。去山里，防蚊虫的药水是必备的，压缩饼干、黑巧克力、小医药箱也不可少，貌似湘西降水充沛，防水袋也要多带几个，再从汤川的行李中找了几件小装备塞进防水背包……夏念检查了下，似乎没问题了。食物和药品都是均分的，把一个背包交给涯，两人匆匆赶往火车站。 晚上7点多，两人乘上了前往湖南怀化的火车。 这几天是大学生返校报道的日子，火车上学生模样的挺多。夏念看了时刻表，额头顿时流下一滴冷汗，这次列车从上海到怀化需要21个小时多点，由于时间紧，涯买的是硬座票，这20多个小时可够呛。冷汗归冷汗，夏念并不打算坐飞机，飞机的安检更麻烦。 夏念联系了名片上叫周亮的人，说明身份，报上车次后，对方很殷勤表示会来火车站接人。 除了涯的长相引来一些围观，其余时间一路平静。 第二天傍晚，两人到达怀化市火车站。接待两人是那位周亮，这是一个皮肤有点黑的中年男人，脸上挂着憨憨的笑容，待人很客气，也挺能聊。老苍甲并未交代这人的底细，因此夏念也只是和他聊一些天气民俗之类有的没的。老周是本地人，但常年在外跑，因此说话几乎没有乡音。三人上了一辆SUV，夏念和涯在火车上睡饱了，这时候精神都挺不错，于是就听周亮讲述湘西一带的传说轶事，涯对这些古怪神秘的东西很感兴趣，夏念这还是头一次见他和陌生人说这么多话。 夏念原以为今晚到不了目的地，但不过一个多小时后，周亮就告诉两人托口到了。 “这么快！”夏念被火车上那二十多个小时磨得蔫了，现在这么快到目的地倒让他有些反应不及。 “是啊，这里就是托口新镇，沿这条路往下一公里就是托口古镇。”周亮指着外面的路解释道，“你们下火车那火车站是怀化市的洪江站，洪江到托口就不远咧。” SUV在新镇缓缓行使，这完全是一个现代化的小城镇，天还没完全黑，灯牌已经亮起。如果不是远处秀丽的山林溪流，夏念很难相信这就是传说中那个湘西。 “我们现在去哪里？”涯问老周。 “谢老板让我直接把你们送去宾馆，两位小哥想去别的地方逛逛吗？”老周有些为难。 “谢老板？”夏念疑惑这哪里又冒出个谢老板。 “按，是哩，胖胖的。”老周见两人一脸迷茫，一急之下方言都说出来了。 “那就去宾馆吧！”夏念不想为难老周，不管是谁，见了就知道了。 注：这里有个时间差，我是去年计划写这文的，那时候古镇还在，目前托口古镇已经被淹没，大家按照文中夏末秋初的时间看吧，这不是原则性问题，我就是来说明一下。 第三十六章：重量级队友 周亮在一家宾馆前停下了车。这就是一家极普通的小宾馆，和整个小镇一样都是新建的，里面很干净。夏念看出涯有些失望，这小子估计以为能住上电视里疑似鬼屋和黑店的老客栈吧！夏念拍拍他的肩膀安慰。 周亮似乎和这里的人挺熟，接连用方言和三四个人打了招呼。周亮熟门熟路领着两人上了4楼，在一间房间外停下，敲门。 “来了！”门从里面往外推开，一个胖子拿了叠花生站门口，嘴里吧唧吧唧嚼着食物，看到门外三人不由惊讶了下，嘴里嘀咕着：“嘿，还真有特殊服务啊！啧啧，长的还不错，可胖爷哪看着像兔儿爷了？”胖子摸摸自己的脸，对周亮道，“有水灵的苗家姑娘不？” 一排黑线自三人头上而下。周亮还没来得及解释，又一个胖子从洗手间出来，边走边拉裤子，看到门外三人立刻激动起来，“哎哟！老大，你们可来了！我都在这儿等两天了！” “谢老板。” “胖子？” 周亮和夏念同时指着后面那胖子喊。 这圆滚滚的胖子不是别人，正是帮夏念那位，兼职黑客。夏念平时就喊他胖子，几乎忘了这货姓谢。 周亮把人送到后就离开了。谢胖子把两人请进房间，收拾出块干净地方让两人坐下。原本该是干干净净的两张小床上堆满了花生米，豆腐干，牛肉干，啤酒罐。夏念还在啤酒罐下发现一双露出一半的袜子。天气尚热，房间长时间不通风，一股异味可想而知。 夏念感叹还好汤川那洁癖没来，不然非得恶心死。 谢胖子指着先前那胖子介绍道，“这是王哥，我们这次请来的顾问。”又指着夏念对王胖子道，“这就是我先前说的那位，姓夏，别看他年轻，可厉害了！” 王胖子了然点头，“我懂我懂，有志不在年高嘛，我也认识一特厉害的小哥。”说着还朝夏念熟络地点点头，那追忆往昔的眼神，搞得两人像多年不见的老朋友。 夏念汗，听这胖子说话就不靠谱啊！ “呃，这位小朋友……”谢胖子指着有过一面之缘的少年语塞。 “Ryan Weaver。”涯掏出谢胖子办的假证念道，“翻译过来是叫瑞安·韦弗么？”涯问自家代导人。 “嗯，差不多。” “中文说得真好嘿！”王胖子惊讶打量少年。 几人这就算相互认识了。谢胖子从床底下拉出个袋子，一个装得下成年人的大麻袋。谢胖子打开袋口，“东西都准备好了，老大你看看。” 折叠式工兵铲，伞兵刀，登山绳，闪光弹，狼眼手电，散弹枪，形状古怪的铁钩，一包糯米，还有一些夏念叫不上名字的东西。 涯拿起一大块黑糊糊的东西问，“这是什么？” 夏念摊手。 王胖子又一惊一乍，“黑驴皮子啊，下地不带黑驴皮子哪成？你们是不是专业的呀？” 夏念皱眉反问，“顾问，您是哪方面的顾问？” 王胖子眼珠一转，嘿然一笑，“挖掘顾问。” 夏念这回真无语了，什么遗址考察，分明是来盗墓的，自己身边咋就没一个实在人呢？ “我是来找人的。”夏念道。 “找人也得下地去找嘛！”谢胖子吃力地把麻袋往床下塞。 “你也跟着去？”夏念看谢胖子干这么点活就喘，伸手帮了他一把。 “哪能啊！我就一搞后勤的。”谢胖子坐回自己床上休息，“不过这回派我来我也吓了一跳呢。” 夏念现在对老苍甲的话相信了几分，9区真没什么人可用了，连这万年宅的胖子都被派出来了。 谢胖子将一把钥匙交给夏念，“老大，单人间的都订光了，你俩就凑合凑合吧！你们先休息一晚，咱明天一早就得出发，再不动手死人骨头都剩不下了。” 既来之则安之，夏念也没什么好抱怨的，爽快接过钥匙，“行吧！那我们先下去吃个饭！”走到门口，回头对俩胖子补充道，“挖掘工作不用我负责吧？” “喂，你俩不会没下过地吧？”王胖子意识到了问题严重性，赶紧揪着谢胖子，“不行不行，带两个新手，咱这待遇得重新谈……” 见状，夏念和涯不予理会，下楼吃饭。宾馆没有电梯，两人下楼时遇到三个同样背着大背包的人，看那包鼓起的形状似乎是摄影器材。 服务员热情招呼两人，并对涯这外来品种表现出了极大好奇心。民风淳朴，但这边饭菜的口味夏念真心吃不惯，涯吃了一半也表示不行。两人的胃口不知不觉中已经被养叼了。 两人的房间就在胖子隔壁，夏念放下背包，手机显示有两条未读短信。夏念打开，两条都是白七墨发来的，夏念看完问涯，“老白发来消息问他的狗哪去了？” “马路对面的宠物商店。”涯怕堆堆饿死，临走前寄养在了邻近的宠物店。涯犹豫开口，“老白是不是要搬走了？” “有可能。”夏念回了短信，见涯闷闷不乐，笑道，“天下无不散之宴席，过段时间等你转正了也得走，没什么可难过的。” 涯不再说话，默默整理自己的背包，一副即将被抛弃的可怜模样。夏念狠下心不去管，摊开被子翻身睡觉。 第二天，四点刚过王胖子就来敲门，夏念和涯都醒了，开门，把装备分了下。夏念只拿了伞兵刀、一卷登山绳、水和一小包糯米，他自己也有所准备，食物和药品充沛，至于装备，夏念自信带来的比眼前这些品质高。涯拿了工兵铲和几个照明弹，对王胖子递过来的黑驴皮子也不怎么嫌弃，直接卷卷塞包里。 “谢胖子呢？”夏念问。 “隔壁打呼噜呢！”王胖子把多余的东西尽量往自己包里塞，“你俩安心跟着胖爷走吧！” 三人下楼吃了早饭便动身。 天已大亮，是个宜人的好天气，空气清新，山里的温度比城市略低，穿着长袖衣服并不觉得热。三人沿着一条蜿蜒的道路而下，走没几分钟，果然如老周所说，远远的瞧见一座古镇坐落在平原矮山之中。一路上并不像夏念想象中荒凉，相反人挺多，有背包客，也有赶集的老乡。 王胖子压低了嗓子对两人说：“前两天还没这么热闹呢，听说那镇子快被淹了，不少是得了风声来分一杯羹的，咱动作可得快些了嘿！” 王胖子说，托口附近有墓葬群并不是一个秘密，这座湘西边陲古镇位于湘黔边境清水江与渠水汇合处，渠水、沅水穿镇而过，有山有水，历来是风水宝地。而古时湘西闭塞神秘，一些少数民族，如苗族、侗族排斥异族，因此这里许多墓葬至今未被发掘过。 短短一公里，风景却迥异，像是从现代一步步穿越回古时。夏念和涯看着逐渐清晰起来的古镇轮廓，感觉挺新鲜。这时候各人的目的就藏不住了，赶集的老乡直接进古镇，几个背包客取出单反相机四处拍照留念，那几个站镇子外，对这片即将被拆迁办和洪水光顾的土地伤春悲秋的，肯定是某某学者。剩下的东张西望后往山里钻，那多半是来挖坟掘墓的。 三人到达古镇后未作停留，王胖子在前面带路，继续北下。 “胖子，你带我们去哪里啊？”夏念问。古镇地势东南高，西北低，夏念这外行想来古墓肯定是在山里，不可能在低处啊。 “谢老弟让我先带你们去看看那「诸葛城」。”王胖子回答，对夏念称呼他胖子没什么意见。王胖子边说，脚下加快了脚步，“快点吧，我比你俩还急呢！这两天小打小闹的不算，光是道上排得上号的就来了两拨，湖南本地的葛家，北京皮家都来人了。哦，对了，昨天我还看到个鬼鬼祟祟的老外带了一帮子人进山了……” 夏念和涯也加快脚步，别看王胖子浑身都是膘，走起来真不慢，更不像谢胖子动一下就喘不上气。 与此同时，在群山起伏的某个山腰，克里奇正指挥着十来个人挖掘，他来回踱步，脸上的表情由猥琐变成不安。在他面前，一条斜向下的通道中，一个浑身沾满泥土的人冒出个头。不等对方摘下帽子，克里奇急忙问道，“怎么样？挖通了吗？” “没有。”那人摇头，“前面已经挖到山隙了，没有发现任何墓道。” 另一队人也传来消息，同样只挖出一堆泥土。 “换个地方再挖！”克里奇咬牙。 克里奇抬头环顾四周，一条溪流从地下河道溢出，缓缓流向山下。没错，他就是从那里冲出来的。可是天知道，他们已经在附近山上挖了一天一夜，除了挖出一个明墓，其他一无所获，那座诡异华丽的王墓像是突然消失了。 克里奇是最早到古镇的人之一，他与外号屠夫的杀人狂会合后，两人带了几个懂考古的开始挖掘。两人对中国古墓都非常陌生，因此进展缓慢，找了好几天才发现一丝Boss说的宋墓的线索。在找这个宋墓的不止他们一伙。克里奇和屠夫为了抢时间，草草做了些准备就开始挖，两人显然都不把这千年前的遗迹放在眼里，没有采纳几位考古人员的保守方案。 一千年前的中国人有多聪明？他们很快就领教了，光是外部的流沙巨石就折腾了不少时间，折了两人。等克里奇和屠夫下到甬道中，层出不穷的暗器机关把两人弄得灰头土脸，更悲剧的是，由于勘测年代时出错，两人进了墓室才被跟随而来的考古人员弱弱地告知这不是宋墓，而是一座唐代末期的古墓…… 之后，Boss亲自带了人来，并与一伙盗墓贼达成合作协议。经过一天的勘测挖掘，他们终于在前天找到了那座宋墓。一开始还算顺利，可是后来…… 克里奇跳过那段可怕的回忆，他是利用缩骨钻进泉眼，顺着地下河漂了一段后从那溪流缝隙中钻出来的。他出来后立刻召集了外面的二队，可当他回到原先入口位置时，那里已经被巨石阻住，于是他想从出口着手，但现在看来同样希望渺茫。 如果Boss和屠夫死在里面，那他也死定了。 第三十七章：王墓与诸葛城 黑暗的墓室里，手电筒的光显得那么微弱，粗重的呼吸声在小小的空间里回荡，像只即将报废的破风箱。金发男子举起手电往后照了照，除了自己只剩4人，其中3人此刻正瘫软在地，大口喘着粗气，他们的体力已经严重透支。整个队伍最初由15个人组成，现在只剩下三分之一，可以说伤亡惨重。 “Boss，没有追上来。”剩下4人中唯一还算体力有余的白人壮汉道。如果仔细看，便会发现这人眼神中满是兴奋，好像他身处的不是困境，而是一场紧张刺激的追逐赛。这个高加索人便是凶名赫赫的“屠夫”，天生怪力，以各种血腥方式杀人为乐。扭曲的性格使他成为当今世界最著名的杀人狂之一。半年前从号称世界上最安全的美国科罗拉多佛罗伦萨Adx Supermax监狱成功越狱。美国警察永远想不到这么个高度危险分子会出现在中国的一座古墓中。 “那就休息下吧。”金发男子淡淡道，即使脸上衣服上沾了尘土，依然无法掩盖其俊美的容貌。他举起手电将整个墓室环顾一圈，正方形的墓室四角各放有一只陶罐，中间突起半人高的圆形石台上匍匐着一只青铜龟。这与他们之前经过的小墓室如出一辙。方形墓室有两扇相对的石门，一扇是他们进来的门，已经被屠夫推上，另一扇门，金发男子手中手电筒的光束停留在石门下方，一个防水袋静静躺在那里。不用打开他也知道里面是一些防毒面具和氧气瓶。这个奇怪的古墓通风性很好，这些无用的负重是他们之前丢弃的。 在黑暗的墓道中兜兜转转5、6个小时后，他们又转回来了。 可是，他们一路都是笔直往前，没有走过回头路。 “他姥姥的，不行了！”一人终于缓过劲有力气说句话，他摸索着取下腰间的水壶，狠狠灌下一口。 这时，其余人也看到了那个被丢弃的防水袋。“鬼……鬼打墙！”一人惊呼，他惊恐的声音在墓室内回荡，像是墓主在嘲讽他们的愚蠢。 金发男子瞥了那三人一眼，“是环形迷宫。”如果可以，他一点不想找这些人合作。 环形迷宫，利用人的视觉冗余，以及身体会自动调整平制造出直道的假相，身处其中的人不知不觉中行走路线就会偏移，最后绕个圈回到原点。 现在利用科技制造一个环形迷宫并不难。但一想到这是千年前古人的杰作，金发男子略微眯起眼，自己居然被一千多年前的中国人戏耍了呢！ 窸窸窣窣的声音由远及近，像是有无数指甲摩擦石板，难听至极。 “又来了！” “屠夫，带上他。”金发男子指着三人中一位老者。他并不是一个自大无脑的人，这个老盗墓贼经验丰富，一路上破解了几处机关陷阱，如果他想拿到东西安全离开，这个老盗墓贼有些用处，至于其他两人，金发男子连正眼都懒得看他们一眼，没有用处的只会拖后腿，他可不是好心来中国帮助盗墓贼发家致富的。 屠夫轻松把体力透支的老盗墓贼扛在肩上，一手推开石门。 “等等，等等我们……”另外两个人挣扎着爬起来。 又一次走进黑暗的甬道，没人知道这一次会发生什么…… 夏念和涯在王胖子带领下到了一处遗址前。遗址外拉起了隔离线，文物研究所的工作人员正在进行挖掘工作。见到陌生人观望，工作人员并不驱赶。 王胖子小声说：“像这种小鱼小虾也就只能在这儿挖护城河玩儿。” 夏念看了看，就一破城，里面有建筑，看不清。看这隔离线一拉到底的架势，夏念问胖子，“这就是「诸葛城」？进不去吧？” “前几天能进去的，这不官方盗墓贼来了么？”王胖子努嘴指了指考古人员。 夏念再次认识到这胖子的不靠谱，进不去来这干嘛？看破城墙啊？ “要进去吗？”涯开始活动手脚。 “不用，里面只剩一空壳子。”王胖子摆手，掏出张地图，对比着遗址方向看了看，示意两人跟着他走，边走边说道，“咱不是看城墙来的，谢老弟说你俩啥都不知道，我这不得给你们普及普及知识吗？而且这地图是从这「诸葛城」出发的。” 夏念在地图右下角找到研析部的标识，稍微安心了些。这倒不难理解，研析部要求找人，怎么着都得提供点线索。 “诸葛城”，这是后人给取的名字，据推断是宋朝一处防御性军事要塞。遗址面积21000平方米，城内居中有一座建于20世纪70年代的诸葛庙，供奉着三国时期军事家诸葛亮的牌位，“诸葛城”由此得名。 “假如这「诸葛城」纯粹是处军事要塞，那没啥意思，可是在挖掘过程中出土了一块石碑。”胖子神神秘秘道，“前阵子，有人把石碑上的内容公布了出来……” 据石碑记载，“诸葛城”的建造者是北宋一位异姓郡王，这位郡王有神力，能通鬼神，功绩累累。托口民族矛盾突出，他一到这边，啥民族矛盾都解决了。但好景不长，这位郡王不久后收到神诏离开凡世。皇帝相当痛心，亲自选了大量陪葬品，规格堪比正统皇家。由于郡王是突然死的，墓来不及造。等墓赶工完都过好几年了，下葬时又出了岔子，棺木出了问题，于是又重新造了棺椁，这时，人们惊奇发现郡王的身体丝毫没有腐败，体温尚存。皇帝知道这件事后很高兴，坚信郡王完成使命后还会回到人间，于是便在“诸葛城”立此碑告后人。此后，不知何原因，这处军事要塞被人为埋入地底…… “最后还说，石碑重现天日之际，便是郡王重返人间之时，你说玄乎不？”王胖子说。 “有点像木乃伊归来。”涯点评。 夏念不置可否，有几个古人不吹的？稍有点权势的就说自己是某某神仙下凡。夏念更关心的是，“这人叫什么，历史上有记载吗？” “这倒没有。”胖子摇头，“不过附近一带有关于这啥郡王的传说，既然有「诸葛城」，我看这墓肯定也是有的，而且是明器大大滴有！” 三人进山林，往东南，地势逐渐升高。托口一带都是中低山区，绵延不断。 爬过一座小山，胖子停下脚步，盯着地图琢磨。“你们公司这地图做得真不咋地。”胖子见夏念和涯看他，死要面子抱怨道。 “拿来我看看。”夏念接过地图，顺着来路一一对应后，发现到这里出现了三条线路，其中一条做了重点标识，不过这标识是用内部暗号画的，胖子肯定看不明白。三条路线的终点相去甚远，分别在一座中型山的三个位置。 如果汤川唯在，便会发现这三点在立体剖面中呈正三角，并且中心线贯穿整座山，将其均等的一分为二。 “走这边。”夏念懒得和这不靠谱的胖子解释，带头左转，沿着重标识的路线走。 山路并不难走，唯一要小心的是草木间的蛇虫。气候温和，日照充足，降水充沛，水路四通八达，导致这里的草木生长旺盛，长的能到膝盖。对蛇虫鼠蚁来说是良好的温室。涯不小心被只虫子叮了一口，整个手背肿了起来。涯这种变态体质都经受不住，其毒性可见一斑。 夏念从背包取出清凉解毒的药膏给涯涂上，被蛰的地方不仅鼓起了个大包，而且那部分皮肤触感明显变硬。 涯皱眉，“有点疼。” 那应该就是很疼了。 “没事吧？”夏念担心问，这孩子别一不小心被个剧毒的虫子咬了还傻乎乎硬撑啊。 涯活动了下手指，“没事。” 胖子在一边幸灾乐祸插嘴，“啧啧，瞧你们俩细皮嫩肉的，难怪招虫子咬，你看，虫子就不咬胖爷。” 话虽如此，帮涯涂上药膏简单处理后，三人各自检查一番时，就属胖子最小心翼翼，将裤脚仔细扎紧，防止蛇虫钻进去来上一口。 沿着一条溪流继续前行没多久，夏念突然伸手拉住涯和胖子，眼睛看向右侧树林。这是一片矮树林，长得极密。此刻，仔细听的话能听出草叶摩擦衣料的簌簌声。 胖子这时显得很机灵，弯下腰，放轻脚步，一步一步悄悄靠近。 这边三人躲在树后，十几米外，一行6人劈砍着挡路的长草，行色匆匆。 “是皮家的人，带头那个我认识，外号皮猴儿。”胖子道，“我们赶紧，别让他们超前头了。” 夏念拉住胖子，“这附近有几十座墓葬，从战国到明清都有，你怎么知道他们的目标和我们相同？” 胖子用看外行人的眼神打量两人，“你们知道啥呀！战国两汉的明器扎手，有价无市，能鉴定的也少，明清时候，这一带没听说有什么大富大贵人家，陪葬品寒酸不说，这种环境搞不好都浸水腐蚀了，那些小墓也就小毛贼放眼里。算来算去，只剩下个郡王墓有搞头。” 胖子说得头头是道，夏念也没理由反驳，术业有专攻嘛！夏念还从未涉及过盗墓这一行。 不过今天，他的领域又要扩展了。 第三十八章：下地 三人到达标记区域时已过中午，胖子着急上火，但夏念不急，他给自己明确订了任务是找人，那几个考古专家已经失去联系长达一个多星期，他也不在乎晚这么点时间，何况自身状态欠佳的话，对自己，对同伴，包括被救援者都是不负责任的表现。夏念不会为了几个陌生人拿自己和涯的小命开玩笑，眼下最需要做的应该是填饱肚子才对。 夏念从胖子那里剥削了罐牛肉罐头，让涯就近弄来了溪水，又从包里取出汤川自制的小仪器，打开两头，把溪水灌进去，“噗嘟噗嘟”，水通过长筒形的设备流入下面准备好的水壶。 “这是干啥呢？”胖子看新鲜问。 “净水。”夏念回答。 胖子眨巴眼睛，似乎一时无法消化这个答案。 三人之前消耗的水壶再次装满，夏念把多余的倒进空罐子。 “太娇气了！”胖子连连摇头。 夏念不理会胖子的鄙视，开始吃东西补充体力恢复状态。 夏念当然不是娇气的人，他曾经在遍布毒虫猛兽的沼泽雨林生活过，那才是真正的极限生存，没有任何的后勤支援，环境也比此刻恶劣苛刻百倍。经历过那种淘汰存活下来的人，绝对不会娇气到哪里去。 这次需要进入地下，夏念摸不清楚状况，当然储备的水越多越有保障，说不定还需要他省下饮用水救援别人呢。至于那个长筒形过滤器，夏念一开始以为是望远镜才会带上的，发现是净水装置后，夏念也汗了一下。但带都带了，收起后也不占地方，夏念就没放宾馆。既然有条件保证卫生，何必冒着拉肚子的危险喝溪水呢？ 这时候涯手背上的包已经消下去大半，夏念安下心，把药膏扔给涯，让他有空自己再抹些。 地图标注的终点不是GPS定位，除了误差，区域范围也很大。因此，三人吃饱，胖子便开始东看看西摸摸。夏念和涯这回真帮不上忙，两人对风水学一窍不通。 “哎哟！他奶奶的……” 夏念听见胖子骂骂咧咧，赶紧和涯循声跑过去。胖子不知不觉已经走得有些远了，等两人赶到，人已经从一个坑洞里爬出一半。夏念观察这洞口，不大，仅容一人通过，表面规整，他这外行都看得出是出自专业人士之手。洞口外四周用草叶遮盖掩人耳目，估计胖子东张西望一时没注意就踩到掉了下去。 “是盗洞？”涯把胖子拉出来，问道。这孩子某根诡异的神经开始活跃。 胖子呸了两口，蹲下查看，“他奶奶的，是盗洞，还是这两天新挖的！” “顾问，确定不超过一个星期？”夏念问。 “不能，顶多三天。”胖子答。 三天？那就不是研析部那几位了。夏念想了想问胖子，“下去看看？” 胖子这时候特别行动派，带了个帽子就往洞里钻，动作灵活得跟体形一点不符，但胖子很快又钻了出来，气呼呼道：“路被石头堵了，石头上有血迹，先前那伙人肯定触发了什么机关。” 这种封路的巨石不用炸药是炸不开的，但万不得已下一般没人会用炸药，拿捏不好量极有可能毁了整座墓，甚至造成山体滑坡。听胖子解释完，夏念意识到墓中的凶险，不由为里面的人捏了一把汗。 胖子不多久后大致选定了挖掘地点，洛阳铲一节一节垂直打入地面，他仔细辨认了带上来的泥土，接连几次后，胖子拿出工兵铲，熟练开挖。 这挖掘工作非但是体力活，更是技术活。胖子挖掘期间，夏念和涯两外行只能负责望风。胖子选的这块地方有些与众不同，没有遮掩物，地面上的草也长得稀稀拉拉，一副营养不良的样子。如果有人经过附近，很容易便能发现三人的非法勾当。 “下去之后你别乱来，里面的东西也别碰。”夏念关照涯，机关暗器什么的还在其次，物理伤害涯基本免疫，可是，早听说古墓各种诡异古怪的事都会发生，那种超自然现象谁也不敢保证，另外就是毒，什么尸毒虫毒的，夏念光是想到就感觉毛毛的。 “嗯。”涯点头应下，眼睛盯着胖子挖出的盗洞，洞口的泥土已经堆了挺多。 夏念还是比较相信涯的，因此并未多啰嗦。接触的两个多月时间里，夏念已经摸出涯的性格，外表看起来很冷淡，内心比较单纯善良，有理智，纪律性也不错，这可能和他从小封闭的生活环境有关。 胖子爬出盗洞，累得气喘吁吁，“准备准备，咱下了。” 盗洞刚打好，需要时间通风散气，胖子再着急也得等。夏念和涯各自换上装备部出品的防护衣，戴上高密度硅胶手套，全副武装。这种手套的特点就是轻薄，基本不影响触觉。见胖子眼巴巴望着，夏念扔给他一副手套，“套得上吗？”手套弹性不大，胖子勉强将手塞进去。剩下那衣服，不是夏念小气，别说只有两件，就算有第三件，胖子的体形也绝对钻不进去。 三人把洞口整理了下，戴上防毒面具后相继钻进洞口。 盗洞呈“Z”字形，每过一段便会有个转折，然后继续往下。夏念是外行不假，不过这点基本常识还是懂的。选个地点一路直往下挖，那种方法看起来省事，但如果洞口意外坍塌，那下面的人泪奔也没用了，想出来必须整个重新挖。而像胖子这种“Z”字形的盗洞，即使中间一段坍塌堵住，也不会影响到其它部分，重新挖一小段就可以了。 这么看来，这个顾问倒不是白请的。夏念对这不靠谱胖子的评价提升一个档次。 盗洞不长，很快到了尽头。爬在最前面的胖子停下，冲两人打了个手势。跟在他后面的夏念没看明白，猜测是要他们小心。胖子把手电拧亮了些，最先跳下去，夏念和涯紧随其后。 胖子打的是普通手电，光线照亮的区域不大，更多的地方处于黑暗和朦胧之中。 刚才爬盗洞的时候只有最前面的胖子用了照明工具，夏念这时候也打开手电，眼睛顺着光线看去，他刚迈开走了一步，脚下突然踩到什么东西。夏念收回脚，手电筒往脚边照去。一颗圆滚滚，疑似人头的东西躺在他脚边，夏念握手电的手抖了一下。第一次来这种地方，说一点不紧张绝对是骗人的。 “假的。”涯踹了一脚，那头颅骨碌骨碌滚到一边。 夏念透过防毒面具看到涯淡定得一塌糊涂的脸，好吧，这里就有个一点不紧张的怪胎…… 所谓灯下黑，夏念举着手电在脚边扫了一圈，这回再没什么诡异物体。 胖子的盗洞直接打在了墓室一角。这是一间小墓室，砖石结构，有几处地方有积水。墓室中央，一具无头的陶俑静静坐在一张石椅上，陶俑腐蚀得很厉害，只剩下个大概轮廓，身体前倾，双手在空中虚抓。 夏念举着手电上下打量，发现陶俑面前的地上有一滩灰渣，应该是某样东西被腐蚀殆尽后剩下的。联想到这奇怪的姿势，夏念推测这前面原本应该是张木桌之类的东西。 胖子在四壁上看了一圈，朴素的砖石上连一丝花纹都没有，也没发现其他人来过的痕迹，那么，这间墓室内就只有个残缺的陶俑。 墓室的一角开了扇门，但此刻那门早就被腐蚀得只剩渣渣了。胖子不多话，直接带头走出这间墓室。 外面是一条黑漆漆的甬道，两边看不到尽头。三人站在中间，没有多交流，先左转。走几步，又有一间小墓室，里面空荡荡。退出，继续往前走，又是一间，这次里面有东西了，陶俑，一站一坐的两具…… 接连进了几间都是如此，三人停下脚步。走动的时候还好，一停下来才感觉静得吓人。夏念拍拍沉思中的胖子，“顾问，看那个陶俑。” “嗯？”胖子疑惑转头。 涯正蹲下研究，胖子凑过去，只见地上横躺着一具陶俑，看体形明显是个小孩子。 “这里不像王墓，更像千年前的民居。”夏念道。 “你是说，这一排都是仿宋朝民居造的？”胖子摸下巴琢磨。陶俑有男有女有小孩，墓室也相当朴素，确实不太对劲。 夏念点头，“秦始皇不是造了一大堆兵马俑陪他去阴间么？有权势的人仗势欺人惯了，就怕死了之后身边没小弟被人欺负。在墓里仿造个城镇也说得过去。” 涯和胖子起身，如果要这么理解的话，那他们所呆的地方根本算不上王墓，顶多是墓葬的外围。 涯那堆书不是白看的，立刻分析道，“中国古代是中央集权制，延伸到建筑上，核心的都会放在中央，那么主墓应该在这里面。”涯走到甬道一侧的石壁前，敲了敲，“可是是实心的。” “再往前看看。”夏念道。大致分析出眼前的状况就好办了，他就不信找不到出路。 三人继续前行，这次重点就不放在一侧的小房间里了。果然，没走几分钟，甬道出现了交叉口。用手电筒前后照了照，这条横穿而过的甬道比夏念他们走的这条宽了两倍有余，看样子才是主干道。 “有风。”涯说着，夏念来不及阻止，涯已经取下防毒面具，深呼吸了两口，“可以呼吸。” 夏念和胖子见状也取下防毒面具，戴着这玩意儿总有些不大方便。空气里有霉味，还有淡淡的泥土味，但确实不影响呼吸。但另一方面，有空气流动形成风，说明整个墓葬至少开了两个相通的口，这对考古人员和盗墓贼来说都是个坏消息。被人捷足先登，墓室一旦开启，诸如壁画、纺织品之类的文物会迅速氧化褪色消失。 胖子关心他的明器，立刻转身要往深处走。 “胖子，等一下。”夏念把胖子拉住。 “等什么，再磨叽下去什么都没了。”胖子不耐烦回道。 “拿了东西死在里面有什么用？”夏念换上狼眼，照射距离拉长，能见度瞬间激增。胖子这下不吭声了，只见几十米外，地面上一片狼藉，箭支散落一地。稍微走近一些，便能看到地上倒着一个人，身上至少插了十几支箭。 等再走进一些距离，前方地面上零散出现箭矢，胖子把两人拦在身后，“小心还有机关。”自己踮着脚尖往前试探性轻踏一步。他这盗墓顾问，这时候没有退缩。 一步，两步，三步……“嗖”，一支箭矢破空而来。胖子有准备，往地上一趴，滚了回来。箭矢射在胖子原先落脚的地上，石板坚硬，箭被弹开掉在一边。 夏念将手电往上照去，那支箭是从顶部的缝隙中射出来的。缝隙有规则分布，夏念目测一下距离，这处的机括大约有20米长，再看地上金属箭头的箭矢，已经堆积不少，夏念估计剩下的不会多。毕竟这是千年前的机关，能运作就不错了，暗器不可能源源不断。夏念随意往前走着，压根不看地面。胖子从地上爬起来，刚拍掉身上尘土，张嘴却还来不及开口，“嗖嗖”，两支箭从两个方向射来，夏念根本不用抬头辨认箭的方向，脚步未停，头一侧，两支箭与他擦身而过。看起来惊险异常，却又莫名地让人觉得他很轻松地穿梭其中。 胖子保持张大嘴的震惊表情，指着夏念越走越远的背影，转过头看身边的少年，结巴道，“太……太牛了！” 涯疑惑回看胖子，不太理解，在他看来，这是很正常很简单的事嘛。 机关被触发过一次，飞出十几支箭后就没动静了。夏念走出机关区域，回头对两人道：“涯，你先过来。” 夏念出于好意，但王胖子觉着这是对自己赤裸裸的鄙视，抢在涯前面走过来。这次再没有箭射出，头顶隐约传来弩机空转的声响。 那名死者头部被三支箭射中，死相凄惨，夏念见不是研析部的人，就没查看，继续往前走，再往前几步就到了甬道的尽头，一块巨石横亘在前面挡住了去路。巨石砸破顶部砖石落下，往上似乎一直延伸到山里。夏念想起胖子掉下去的那处盗洞，那里距离他们下来的地点不远，他们三人在甬道里走，居然又到了那处盗洞下。 涯试着推动巨石，上面不停掉落泥沙，巨石纹丝不动。夏念阻止涯继续尝试，等下石头还没推开，这里先塌了。 “这是皮家的人！”胖子叫道，他从死人身上扒下背包，把东西全倒了出来，从其中捡出一个形状怪异的钩爪，翻来覆去仔细瞧，“难怪皮家那几位这么着急，原来他们已经有一拨人下来了！”胖子边说边挑拣有用的往腰里的皮带上挂。 夏念不知道什么皮家，对扒死人东西也没兴趣，他低头看了眼手表，发现定位系统运作正常，摸出通讯器，信号也很稳定。夏念突发奇想，打开通讯器，指纹识别后选择区域紧急搜索呼叫，半径30公里内携带通讯器的成员会强迫性收到这条呼叫信息。这是身为资深炮灰审判者的一项特权，夏念这还是第一次用。如果幸运的话，说不定能直接定位到研析部那几位专家。 第三十九章：惊现地下城 搜索结果很快显示在屏幕上，距离最近的在13.9公里处。 谢胖子回应发来消息：出什么事，需要支援？ 夏念简单回复：没事，已经下地。 夏念失望关闭通讯器，“里面信号不太好哇！” “废话，山里信号当然不好。”胖子搜刮完东西，随口鄙视了句。 夏念不和胖子解释。某种程度上胖子的鄙视也对，如果定位仪能搜索到那几位专家，还需要他下来找么？ “走吧！”夏念看了眼凌乱不堪的地面，手电筒的光转向甬道深处。 就在夏念试图利用高科技搜索定位时，那个某人亲自制造的作弊通讯器悄悄把这条紧急呼叫发给了制造者。 远在数千公里外的某太平洋小岛上，研析部会议中，汤川唯低头略看了眼消息，红色的紧急呼叫相当醒目，定位信息是由经纬度和具体坐标构成，汤川唯脑子再好也不可能立刻解读出这是哪个犄角旮旯，他只能通过经纬度确定不是在上海。 汤川唯皱了下眉。 “Yukawa大人。”刚说完话的下属见汤川唯皱眉不说话，战战兢兢叫道。 “继续。”汤川唯把通讯器放回衣服口袋，嘴角恢复平时的弧度。 “是……” 会议继续中…… 夏念三人沿着甬道往深处走，狼眼的照射距离还是比较让人满意的。路上又发现几处被人为破坏掉的机关，三人走来一路畅通无阻。但越往里面走越冷，阴风阵阵，而且每隔几秒钟就能听到“呜呜”的呜咽声，好像甬道深处有人在低声垂泪。 胖子取出糯米和传说中的黑驴皮子，打手势示意两人跟在他身后。 夏念和涯对视一眼，很默契地无视紧张兮兮的胖子，继续走自己的。 胖子急得不行，却又似乎不敢说话。 这时，夏念手电的光照到了甬道尽头，光线在白色的岩壁上折射了回来，远处虽然还很昏暗，但已经能看个大概。一扇巨大的石门终止了这条机关重重的甬道，石门右下角有一个黑糊糊的洞口。 “你看，什么都没有，把东西收起来吧。”夏念对胖子说。 越靠近石门风越大，呜咽的风声也越清晰。这原理其实很简单，知道这里有空气流动那一刻，夏念和涯便猜到了“鬼哭”的原因。 站在远处的时候还不觉得，走到石门底下才惊讶发现这座石门居然是和整个山体连在一起的，石门上阳刻了门环，中间一条凹缝代表两扇紧闭的门扉。石门上花纹繁复精美，尤其是门环上方的两只兽头栩栩如生。只是这一切统统被一个黑糊糊的洞口破坏了。 “原来是扇假门啊！”夏念有些无语，花大力气弄个如此巨大的雕刻是他这种懒人无法理解的，查看洞口时，夏念发现这狗洞似的玩意儿边缘部分很光滑，显然是用高科技钻出来的，至少比谢胖子准备的高科技多了。天然石门很厚，足有两米多。如果他们三人先到这里，直接收拾收拾原路返回了，过去是不可能滴。 “北宋的时候有椒图吗？”涯问道。① 夏念停下动作，“什么椒图？” 涯指了指门环上方那两只形似螺蚌的兽头。 夏念摇头，“你都不知道的事别问我。”他这个不学无术的根本连椒图和狻猊都分不清好吧？ “管他的呢，咱先进去啊！”胖子催促道。 “知道了，别催我。”夏念不紧不慢爬进黑糊糊的洞口，洞口狭小，他背了背包只能勉强通过。风不断从四面八方涌进这个通道，夏念奇怪山体内部怎么会有这么剧烈的空气流动。幸好爬了两下就到底了，夏念没敢大意，刚从手电照过来时，光线整个像被黑暗吞没，这说明后面的空间相当大，说不定会有什么东西呢！夏念爬出一半，打开防护头盔上自带的LED射灯，低头往下看去。 夏念倒吸了口冷气，真是一看吓一跳啊！夏念现在一半身体悬空在外面，下面，迎接他的不是地面，而是一片望不到地的深渊，LED小灯的那点光线微弱得可以忽略不计。这扇天然石门后面居然是个无底深渊！夏念往后缩了缩，他现在头重脚轻的，一不小心就得掉下去。 “快点啊！”胖子又在后面催。 夏念有点烦这胖子，调整一下心情爬出洞口，双手抓着一侧的岩壁慢慢落脚站稳。这是一处山壁，落脚的地方贴着山仅容一人站立。其实只要不是没有心理准备突然爬出来，还不至于直接掉下去。 “小心点，外面是山崖，很窄。”夏念对另一边的两人道。他一边关照两人，一边往一侧挪步，让出站立的位置，手里的狼眼仔细扫向四周。 “嗯？”夏念轻咦，距离他不远的地方有一条往下的石阶。 涯钻出来，贴着山壁站立，也打开狼眼，顿时，被照亮的范围大了些。 胖子先扔出背包，然后才钻出脑袋，不然以他的体形没法通过这狭小的通道。“妈呀！才这么点地方？”胖子亲眼看到，也不禁吓了一跳。 被胖子这么一嗓子，夏念清晰听见自己头顶有东西滚落，鉴于落脚点实在太窄，夏念只能往远离胖子的一侧挪动，“啪”有东西砸落在头盔上，夏念把头盔扶正，应该是泥灰，还好不是什么重物。 在涯的及时阻止下，胖子没再瞎吼。三人贴着山壁，往夏念发现的石阶方向移动。看起来不远，只有二十几米的样子，但在没有任何防护措施的峭壁边缘行走，绝对是一件惊险到令人腿发软的事。 “啪嗒”，一块岩石承受不住胖子的重量坠落深渊，胖子一个踉跄，他把背包背在前面，导致重心不稳。眼看人倾斜着扑出去，涯眼疾手快抓住胖子的胳膊，把人硬是拉了回来。胖子扶住崖壁，心有余悸，“谢谢啊，小兄弟。” “不用谢。”涯淡淡道。 踏上第一级石阶，夏念终于松口气。石阶显然是人为筑造的，比突出的崖壁略宽，还算平整，蜿蜒着延伸到黑不见底的地下。眼下只有这么一条路可走，三人无话，拾级而下。 途中，夏念停顿了好几次，他总感觉黑暗中有几双眼睛偷偷窥视着自己，等他仔细去辨认，却又似乎不存在，好像那只是自己的幻觉。不由自主的，这鬼地方让夏念觉得浑身毛毛的。 沿着蜿蜒的石阶走了约莫半小时，眼前豁然开朗，一个宽敞的平台出现在三人面前。平台是人为在崖壁上凿出来的，四四方方，四角各有一个铁制灯架。三个背包散落在平台前端。 夏念吐槽，“我们还真是一路沿着前人的道路走来的啊！”那三个背包式样和死在盗洞附近那人身上的一模一样，可以肯定是同一伙人。 “这里好像是个祭坛。”涯突然来了这一句。 夏念低头朝地面看去，“这么晦气？”平台中央的地面上刻了成年人手腕粗细的凹槽，如同花纹一般的刻痕向边缘伸展，越往边缘越细。夏念走到中央，注意到地面被人动过，原来中央应该放置了什么圆形的东西。 胖子那边也有发现，他指着一幅被腐蚀得七七八八的岩画道，“这里好像是苗人造的唉！” 夏念看了看，他对古代民族文化不了解，看不出个所以然，但他发现这一面岩壁上方有东西，狼眼的照射距离还不足以照亮。“涯，照明弹。”夏念指着一个方向道。 涯打出一发照明弹，很快，白光在空中炸开。这个空间比夏念想象中更大，很难相信一座山的内部居然会有这么大的山隙，而这座山还没有坍塌。夏念没有看错，这面岩壁上确有文章，从此刻站的角度望上去，他们之前走过的石阶如同一条锁链，而他们爬出来的那扇石门，居然……居然像一个匍匐在地的人形！ 夏念下意识转头，看向接受跪拜的方向，照明弹的光亮已经退去，夏念只来得及看到一眼…… “那是什么？”夏念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等涯回过头的时候，四周又恢复了黑暗，“哪里？” 夏念拿了两颗照明弹，分别朝平台外两个方向扔去。 光明再度降临，三人看着眼前的景象，都不由得屏住了呼吸。 庞大的建筑，经历了不知多少悠久的时光，却保存了它初建时的恢弘与华丽！ “地下城……”夏念喃喃道。 没错，这是一座建在山中，建在阴暗地下的城堡！ 三人震撼于这不可思议的奇观，浑然没有察觉光亮唤醒了沉睡中的危险…… 克里奇带了几个人回到最初被巨石堵住的盗洞，无计可施之下，试图用炸药炸开巨石，正当几人布雷管时，克里奇意外发现了另一个盗洞。这个盗洞打的位置嚣张极了，周围无遮无拦，虽然挖的人在洞口放了些树枝树叶，但还是一眼就能被眼尖的人发现。克里奇作为一个无往不利的神偷，眼神好是必定的。 克里奇笑了，立刻喊停布雷管的几人，收拾东西下了这个新出现的盗洞。 注：①、椒图：龙生九子之一，形状像螺蚌，性好闭，最反感别人进入它的巢穴，铺首衔环为其形象。因而人们常将其形象雕在大门的铺首上，或刻画在门板上。螺蚌遇到外物侵犯，总是将壳口紧合。人们将其用于门上，大概就是取其可以紧闭之意，以求安全。 第四十章：相遇 “太不可思议了！”夏念觉得自己见过稀奇古怪的东西不少，但和眼前的景象一比，那些完全不值一提。如果能拍下来带出去，绝对能震撼世界，成为又一个人类奇迹。这个念头只是在夏念脑中一闪而过，真这么做的话，说不定他会成为千古罪人呢。 “他……他娘的！这次来对了。”胖子也结巴道。 照明弹的光亮早已过去，但那座宏伟的地下城堡真实地矗立在他们面前的黑暗中，在他们脑海中挥之不去。 “涯，你在看什么？”夏念问。 涯趴在地上，依靠头上的射灯在看地面的奇怪花纹。 “这些黑色的痕迹，好像是血迹。”涯说道，“缝隙挖得很深。” 古代祭祀往往和血腥虐杀联系在一起，夏念整体回忆了一遍这处平台的细节，被捆缚跪拜的人形巨石，疑似祭台的石台，苗人的岩画，还有那如同锁链一般的蜿蜒石阶，夏念突然有一种被当作祭品送上祭台的感觉。 涯摸索着地上的花纹，说道，“有可能是明代的苗人发现了这座地下陵墓，把它当成某种图腾崇拜，所以在这里建了这个祭台进行祭祀，我想我们进来的那座石门应该也是苗人雕刻的，这样就说得通了，因为我记得椒图的传说在明朝才有了比较统一的说法。”涯停顿了一下又补充道，“但是那些类似宋朝民居的小房间应该是原来就有的，这个我想不明白。” “不对。”夏念摇头，他不是全然否定涯的说法，就字面上，涯没有说错，但涯跳过了最重要的原因，“明朝的苗人可不是傻子，就算是一座恢弘的地下陵墓也不值得他们大张旗鼓搞祭祀。胖子我问你，如果你发现这么一座墓葬，你会怎么做？” 正在搜刮“前人”背包的胖子一听乐了，“这还用说，把这肥斗倒了呗！”胖子自从看到陵墓就不怎么急了，这么大个墓，里面的好东西一伙人肯定搬不完的。 夏念默默点头，对，胖子的想法是正常的，不管是不是盗墓贼，能发现这里，想要进去看看是必然的，苗人没有这么做，也许不是他们没尝试过……夏念把目光转向黑暗中王墓的位置，那里面一定有古怪。 “也许这些苗人是这位郡王守墓人的后代呢？”涯提出另一个观点。 “也有这个可能。”夏念甩甩脑袋，他们不是来玩推理的，明知有危险也得去啊！ “你俩别瞎猜了，过来帮个忙啊。”胖子喊道。 夏念和涯走到胖子跟前，就见胖子整理出了一堆食物和水，旁边是被丢弃的工兵铲。 夏念心下一沉，除非那批人是白痴，不然不可能丢弃饮用水，当然，还有一种糟糕的可能，他们在这里遇到了什么紧急情况，不得不匆忙离开。 夏念走到平台边缘，刚才他已经看到有一条石阶通往下面。石阶上凌乱的脚步似乎证实了夏念的糟糕预感，那种被盯视的感觉再次出现，夏念招呼两人，“我们快离开这里。” “好勒！”胖子乐呵呵爬起来，脚下却踩到了什么软乎乎的东西，“哎呀，有蛇！”胖子灵活跳开，其实就在他喊完的时候，涯已经一铲子挥下，把蛇头拍扁了。 “快点！”夏念用脚踢起一把被丢弃的工兵铲握在手里，他恍然醒悟他们三个都忽视了一个很重要的问题。传说中苗族给人印象深刻的特产不是水灵苗家姑娘，而是形形色色的毒蛊和毒物。 夏念让胖子先下，他和涯断后。不一会儿时间，已经有十几条蛇钻了出来，并且数量在不断增加，它们是从地面上那些奇怪的花纹状凹槽里钻出来的，身体细长，颜色和这座山里的岩石接近，带青的灰白色，这使得在光线不充足的情况下很难分辨。 三人趁蛇群没有聚集，拼命往下跑。石阶凿在峭壁上，又高又窄，一不小心就会掉下深渊。 “他娘的，总算到了。”胖子抹汗，手电往前方照去，“靠！这帮子王八羔子！”胖子怒吼。 只见石阶尽头的索桥被人从对面砍断，两端的距离少说也有10米。夏念看到这状况也无语了一下，走别人走过的路果然是有风险的，一路省心偷乐的时候，说不定前人就给你挖个超级大坑。 对面的王墓已经可见，涯取出铁钩、登山绳，打结，试了试，挺牢固。涯把铁钩甩向对面一座石雕试图固定，铁钩飞了个弧度，刮蹭着石雕落了下来，涯拉回铁钩，再次尝试……这边，夏念和王胖子握着工兵铲盯着四周，耳边蛇吐信的“咝咝”声逐渐靠近，这种软体动物爬下来的速度可比他们快多了。 “不行，太黑了，我看不清楚。”涯再次拉回钩子。手电的光在石雕处有个死角，涯试了几次都没成功。 “我来吧。”夏念接过铁钩，涯帮忙打手电。夏念眯眼看了看，取下左眼的遮掩物放进口袋，对面黑暗中的建筑顿时清晰地印入他的眼中。铁钩飞出，力道控制得恰到好处，轻松勾住石狮的脖子。夏念让涯拉了拉，登山绳绷直，铁钩没有滑落，登山绳另一头在岩石上固定住。这时，第一条灰蛇出现，“咝咝”吐着红色的信子。 “胖子你先过去。” “别，你俩先过去，我一上这绳子就该断了。”胖子道。 夏念拍死一条灰蛇，“别拖拖拉拉的，让你过就过。” 胖子见夏念准备抬脚踹他，也不矫情了，扔了刚捡来绑腰里的东西，小心爬上了那条看起来不怎么结实的绳子。 蛇越聚越多，夏念也不禁冒汗。这种灰蛇相当灵敏，还会借腹部用力弹飞起来扑咬。 胖子安全到对面，涯跟着抓住绳子迅速爬了过去 ，速度快得让对面的胖子直咋舌。夏念一铲子把条灰蛇打飞，脚边立刻又聚拢过来两条，夏念一步步后退，再这么下去他就要被蛇群包围了。对面两人急得团团转，但一点忙也帮不上。夏念眼角余光看了眼身后的断崖和细绳，咬牙扑了出去…… 这登山绳真TMD结实啊！夏念边爬边感叹，幸亏抠门的谢胖子这回没买劣质产品。 夏念一落脚，涯赶紧把绳子砍断，两条爬到一半的灰蛇随绳子一起掉了下去。夏念回头看去，灰蛇群布满了那处石阶底部，靠近手电筒的地方尤其密集。那个手电是胖子扔下的，此刻手电筒的白光都快被灰蛇掩埋了。几乎变态的夜视能力让夏念看清接下来的一幕，灰蛇群蠕动，将几条同伴的尸体瓜分干净，连一丝皮肉都不留下。 难怪三人跑下来没看到一条灰蛇的尸体，敢情它们还搞回收环保呐！ 三人不敢停留，胖子取下背上的散弹枪，把一把手枪交给涯，夏念不喜欢枪械，特别是这种破烂枪，他把胖子给的枪还了回去。 “咦？小夏，你的眼睛咋了？”胖子收回枪问，红瞳在黑暗中很是显眼。 “没事。” “……”胖子没再问什么，这一路下来，他要是这点眼色都没有，那他这些年白混了。 铁石浇铸而成的大门被推开一道仅容一人侧身而过的缝隙，浓重的血腥味钻进鼻腔，夏念看了眼门后的情景，有些反胃。 “全是死人。” 借着手电筒的光，涯和胖子也看清了门后的景象，禁不住皱眉。夏念说得很含蓄，这哪里全是死人，应该说是全是碎尸，一条断肢就在三人脚边。光数脑袋的话有四个，血迹已经干透变黑，这几个人死了少说好几个小时。 “呼”，钝器划破空气，夏念反应够快，举起工兵铲架住，明晃晃的大刀在工兵铲上留下一道深深的凹痕，夏念身体后退了一步。 好可怕的力量！夏念暗惊，他侧面阴暗处，金属摩擦发出暗哑难听的声音，一个全身包裹在金属盔甲中的人再次举刀挥下。夏念闪避，硬接是找死。铠甲人走出阴暗，不理会另外两人，追着夏念砍杀。 “靠！”有没有搞错啊，夏念怒，“顾问，这什么玩意儿？”那铠甲人胸口心脏处深深凹陷，是人早死了。 王胖子的地位是这样的，有问题时是顾问，其余时间就是胖子。“铁皮粽子吧？”王胖子抹汗，抓起黑驴皮子冲了过来。 “粽子？是指僵尸吗？”涯开始活动手脚。 三人合力下，铁皮粽子拿武器的一只手臂被卸了下来，夏念松口气，接下来么，就是涯的表演时间，扭断脖子，打断骨节……以下跳过5分钟暴力画面…… “铁皮和身体黏在一起了。”涯遗憾道。 胖子摸着心肝惊恐看少年，这丫的比粽子还可怕啊！ 死得不能再死的人为什么还会动，这是个不解之谜。 当看到又一个铁皮粽子在地上可怜兮兮扒拉时，夏念确定前面一拨人里也有厉害的家伙。他取出通讯器，这时候通讯器上丁点信号都没有了。所谓的高科技，有时候一点不靠谱。 甬道倾斜而下，两侧是壁画，大多是代表吉祥的鸟兽。壁画精美，这也是宋墓的一大特色。 向下一段后，甬道恢复平直，胖子提醒道，“小心有翻板。”说着自觉走到前面，他现在得体现出点价值，不然真怕被后面那小祖宗一不高兴“咔嚓”了。 奇怪的是，甬道一通到底，三人走了半个多小时，什么机关陷阱都没有遇到，也没有被人为拆除的痕迹。 “这墙上肯定有暗门。”胖子感受到身后的视线开始擦汗。 夏念不晓得胖子的紧张，说道，“那分开找找吧。” 三人跟螃蟹似的一路摸索，没过多久，夏念轻咦了声，他面前这幅壁画描绘的是春日出游图，壁画中央男子的冠帽微微突起，壁画色彩鲜艳，如果不是夏念眼力好，估计很难发现这么点细微的差别。“胖子，这个是不是机关？”夏念没贸然按下，万一弄出个万箭齐射就不好玩了。 “哪里？”胖子眯起眼找了半天没找到。 “这人的帽子。”夏念指了指。 “这个……可能是工匠没弄好吧？”胖子道，一点没机关暗门的架势啊。 “那我按下试试？” “嗯。”胖子点头。 夏念轻轻按了下，果然没什么动静。 “看吧，我就说……”胖子还没得意完，夏念用力按下，“咔嗒”，声音不小，几米外的涯也听到回过头来。夏念还在找哪里有变化，脚下突然一空…… 坑爹啊，谁家暗门开下面的？难不成按了个翻版给自己跳？ 这种时候，要说逃生本能，夏念全“萤光”无敌，下坠的同时双脚蹬墙借力改变落势，屈膝双手撑地缓冲，轻松着地。地面平整，不是胖子口中的钉板。 “哎哟！有粽子！”胖子鬼吼鬼叫。 夏念循声望过去，不由嘴角狂抽，胖子这算是好运呢，还是倒霉呢？胖子掉下来，好巧不巧砸到了个人，此刻正努力把胖子推开。胖子一开始还纳闷咋不疼呢，感觉下面有动静，下意识就反抗起来。胖子职业盗墓贼，下起狠手来也不含糊。 眼看两人要扭打起来，夏念出声制止，“胖子，你压到人了，活人。”夏念看得很清楚，这绝对是人不是什么僵尸粽子，要说宋朝古墓里的粽子能变异出个白人品种的，那也太玄幻了。胖子压倒的人，明显是个白人老外。 胖子跳开，捡起掉地上的手电筒照了照，“他奶奶的，哪来的老外，吓死胖爷了！” 夏念很想劝胖子别这么嚣张，对方可能不好惹。 一人打着手电站在墓室门口，“屠夫，什么事？” 夏念转头，与金发男子四目相对。 第四十一章：提亚 两人都没料到会在这种地方重逢。不期而遇，对某些人来说是一件好运的事，对另一些人来说则不那么美妙了。同样转瞬即逝的惊讶后，夏念脸上的表情变成纠结，金发男子则唇角微扬，露出一个能迷倒一片的笑容。表面情况是如此，但内心状态应该恰恰相反。夏念并不在乎什么时候相遇，他原本就打算把人找出来。而金发男子，也就是曾经代号麦的提亚，并不希望在这种时候这种场合见到夏念。 从两人见到对方起，一场心理战已经开始。 “夏，好久不见。”优雅自信的微笑，就像和多年未见的老朋友随意打招呼，提亚朝三人走来。 夏念没有回答，两人确实是老朋友，所以他更清楚这人的笑容是假相。提亚·Von·弗里德里希，并不是一个如表面纯良无害的人，他自信，更自傲。不是汤川唯那样没事喜欢招仇恨的骄傲，提亚，他想要的是掌控，以他为中心，不容许任何意外。 夏念知道自己对他来说就是个意外，即使夏念觉得自己并没有做错什么，即使两人差点成为搭档…… “你还活着，我很高兴。”夏念说。如果还有那么点转还的余地，夏念并不想和他为敌。抹去十几年的感情，不是朋友，至少也不要做敌人。 第一回合，心理上，夏念输了。 “谢谢。”提亚依旧礼貌，他捕捉到了夏念的退让。 提亚一步步走近，他走得很慢，他在思考，也在观察局势。二对二，没什么压力，但他要的东西还没拿到。 夏念看着7年未见的友人走到自己面前，由注视变成仰视，表情由纠结逐步发展为崩坏，一发不可收拾的崩坏。 为啥要崩坏呢？金发蓝眼的超级帅哥，形象绝对没问题，气质也没得说。就算此刻风尘仆仆，那也是完美的风尘仆仆。 那究竟为啥会崩坏呢？单看五官，夏念印象里的少年和眼前的真人很像，只是他印象中的是缩水版的，或者说眼前的是放大版的。夏念很想知道，这人7年前失踪的时候已经是18岁了，为毛还能持续生长？还一长就长这么多，这不科学啊！ 简单说，崩坏的关键是，某人心目中的美少年变成了身高超190cm、需要仰视的高大帅哥。 手电筒的光线足以让提亚将夏念的表情尽收眼底，那嫌弃的表情真实得一塌糊涂，提亚一愣，收敛微笑，下意识看了看自己的行头，在这墓里待了这么久，似乎……是有些脏乱。 第二回合，整体上，夏念赢了，没有任何算计的成分。 两人说两句话的交流不过十几秒的时间。 提亚恢复自若，一个眼神示意，屠夫上前，一把将砸到自己的胖子提了起来，“靠，他奶奶的！”胖子手里只有把狼眼，散弹枪被他收了起来。屠夫无视胖子的踢打挣扎，一只手便把人轻松提到半空。胖子超100公斤的体重不是假的，再加上手脚乱蹬乱抓，一般人根本承受不了。屠夫却像抓着只小狗戏耍一般轻松。 夏念出手，但提亚不给他接近另两人的机会。两人站得近，一抬手便将路封死。几招过后，夏念落于下风。这也难怪，他们两人从小就在一起，受到的战斗训练几乎相同，甚至好几门格斗术的老师都是相同的，不管是自由搏击、以色列格斗术，还是空手道，两人都能猜到对方下一步的动作。这样一来，力量较弱的夏念很吃亏，他现在靠反应避让正面攻击，但早晚撑不下去。 打归打，两人都没有用自己的能力。夏念是没机会，眼看胖子被揪着脖子快喘不上气了，他心里是有些急的。 “反应这么慢，太久没动了么？”但提亚并不罢休，趁夏念分神留意胖子，一个背摔后顺势将他按倒。 “咔嗒”，机关轮轴转动，翻板被触动，涯漂亮落地。突然多了个人，提亚不免分神，夏念抓住机会也不客气，一记膝撞翻身跳起，冲涯喊道，“去救胖子。” 涯本来是冲自家代导人这边来的，听他这么说，也不含糊，侧身，一脚踢向屠夫。屠夫见来的是个少年，嗤笑一下，站着不躲，想像硬吃胖子拳脚那样硬挨一下。沙包这么配合，这一脚的力量彻底命中腹部，结果就见屠夫带着难以置信的错愕表情往后飞出了一米，他抓手里的胖子再次把他压了个彻底。 夏念和提亚已经停手，在古墓里打个你死我活真没意义，又不是来给墓主陪葬的。 “屠夫，住手。”刚推开胖子爬起来的屠夫被提亚叫住，虽然不甘心，但传说中凶名赫赫的杀人狂对这位Boss颇为畏惧，只能把指节捏得咯咯作响。 夏念微喘，他确实太久没有这种高强度的对抗，即使反应跟得上，经验也还在，身体强度却明显不合格。 胖子默默爬到角落，后悔接这差事，这都什么人呐，不，面前这四只都不是人吧？ 涯上前，在提亚极其“友善”的目光下认领回自家代导人。 “这就是你带的新人吗？”提亚饶有兴趣，“时间过得真快，那时候我们还在实习，现在你都带新人了。” 夏念把涯拉到身后，他和提亚的症结就出在代导人的问题上，“请你不要把事情扯到不相干的人身上。” “一本正经当代导人了，呵呵。” 夏念哪里听不出话语里的嘲讽，笑了笑，“你应该清楚，代导人那件事上我没做任何手脚，那是伊莱的选择。你这次回来，定时炸弹也送过了，还想闹哪样？” 伊莱，夏念的代导人，据说是“萤光”最强悍的审判者。7年前，伊莱前往受训基地选择学生，像那样有名的人不能像戈爷一样随意收徒弟，选择的学生必须是组织从小培养的内部人员。当时的说法是，伊莱会从半年一次的考核中选择最出色的一人。但更多人相信人选已经内定，因为提亚无论哪方面都是那批少年中最优秀的。夏念说自己是意外，意外就这么来了，伊莱选择了翘掉考核的夏念。夏念当时很抓狂，因为没去参加考核，他根本不知道自己在宣布人选前一天晚上巧遇的人就是传说中的伊莱。好事当头砸下，直接把人砸晕。夏念不清楚提亚为什么会知道这件事，两人的矛盾就此爆发。提亚因不服这个决定与组织起了冲突，先后打伤几十人后被关进审讯室。那之后，夏念去见过他一次，严重受打击的提亚没有好脸色。再之后，夏念随伊莱离开，等他得到消息再次回到位于瑞士某处森林的受训基地时，那里已经被大火烧毁，原因至今没有查明，能确定的是无一生还。就因为这件事，夏念一直以来都感到自责。 但现在，看到被认定死去的人好端端站在自己面前，生龙活虎的，跟随了夏念7年的阴影终于消散。 “不怎么样。”提亚手中狼眼的光束照亮墓室中央的棺材，“这里不适合叙旧。” 这里当然不适合叙旧，古墓里啥都不适合干，这里是生者的禁地。夏念不问提亚来此的意图，研析部都派人来了，说明这里存在某样极具价值的东西。 “出去之后我想和你谈一谈。”夏念道。 “可以。”提亚点头。 临时停战协议这就算达成了，夏念不怎么担心提亚会反悔或暗中下手，他的骄傲不允许他这么做。当然，夏念并不是全然没有防备，7年能改变的太多了，立场不一样，必要的谨慎是底线。 这是一间五六十平米的墓室，中央一口被掀开的棺材，里面空空如也。 “你们只有两个人？”夏念打量两老外，要说只有他们两个来盗墓他是绝不相信的，就目前所知提亚手下有些能耐的至少还有三人，精通易容术的小三，化学毒药专家，还有曾与自己通电话的人。 “不是，还有一个在隔壁。”不知道是不是受到夏念能力的影响，提亚回答得很爽快，“屠夫，麻烦把人带过来。” 屠夫面色不善离开。 夏念这时候才恍然把“屠夫”这个外号和看过的新闻对上号，屠夫，拥有怪力的变态杀手，不久前成功越狱，引起了一阵不小的恐慌。夏念看向提亚的眼神更复杂了，招揽一个这样的人，究竟想做什么？ 剩下三人一时无话，屠夫很快拎了个老头回来。这情景其实挺搞笑的。 夏念看看身高超过2米，小巨人似的屠夫，再看看提亚，再次忍不住感叹，这都吃什么能成这样啊？ 这时，胖子指着屠夫手里半死不活的老头惊叫，“皮老？” 第四十二章：临时合作 夏念一路上听胖子胡侃了不少，听闻北京皮家是个老盗墓世家，好几辈人都是靠发死人财过来的，最近几年活动得少了，但名气还是在那摆着。一听胖子叫老头皮老，夏念就猜出了个大概。 胖子也是北京人，和皮家有过生意来往，关系不好不坏。但所谓老乡见老乡，两眼泪汪汪。胖子现在就特能体会这句话。中国人总是在危难的时候特别团结，一致对外。 屠夫把人放下，胖子把皮老头扶到一边，靠墙坐着。老头看着就剩半条命了，脸色发青，嘴唇干裂，眼皮抬了抬，却说不出话了。 夏念见状，拿出备用水壶递给胖子。他回头看向提亚和屠夫，这两位只是衣服有些脏乱，没有其他异样。以夏念对提亚的了解，他很难不怀疑这货没有虐待老头。利益冲突时，提亚是个会毫不留情舍弃的人。另外，皮老头应该是有些真才实学的，不然早该被淘汰，不会被留到最后。跑起路来，留下个老头可比留下个青壮力麻烦多了。 “他被虫子咬了。”接收到不待见的目光，提亚摊手解释道，“左手手臂上。” 夏念拉起老头的袖子，果然看到小臂发肿发黑，夏念没和提亚废话，招呼涯取出医药箱，帮皮老头处理一下。夏念相信，如果没有遇到他们，皮老头早晚会被舍弃。 在场没有懂医学的专业人士，夏念一剂抗生素注射下去，再取些药外敷，涯贡献出用剩下的小半支清凉消毒的药膏，一并涂上…… “你们总共下来了多少人？”夏念问。 “15 。”提亚没有在这方面隐瞒。 夏念闻言一惊，15人，这么多人一起进山，这群家伙是有多嚣张啊？一点不把当地派出所之流放在眼里嘛！不过，夏念很快想起穆山那次的骚乱，对方可是直接派了直升机和近10个持枪人员在旅游景点进行扫射，即使是台风天，即使枪装了消音器，这也够嚣张的了。一想起那事，夏念就释然了。和那次比起来，眼前算小阵仗。 15人弄到只剩下3个，这也算惨烈了。 “你们没有遇到虫子？”提亚眼中流露出一闪而过的诧异，他从夏念表情中读出了不一样的讯息。 “什么虫子？”夏念反问。 两人把一路所见交换了下，夏念一行三人除了遇到一波灰蛇，其余都算顺利。那是自然，他们三个一路都走的前人开拓的道路嘛！现在知道了，为他们扫清路障的正是眼前这位。夏念没觉得不好意思，谁让你没事来盗墓呢？ 某金发帅哥这个拓荒者听了就有些黑线了。他们到达祭坛时有14人，唯一折损1人是一开始下来时不小心触发机关死掉的，就是夏念见到的，被射成马蜂窝的那位。提亚一行开始也算顺利，直到遭遇蛇群，过了索桥，一下子损失4人。在进入这座地下城宫殿大门后，又突然遭受攻击，裹着铁皮的明明是死物，力量却大得出奇，而且子弹打不死，这么一来，他们这边又死了2个，然后，他们迷失在了这座庞大的、如同宫殿般的陵墓中，经过中央有一座水池的墓室时，数不清的虫子从墓室四角的缝隙中爬出，那些带有剧毒的虫子不但数量多，而且甲壳坚硬，爬动时发出指甲抓挠地面的声音，刺耳难听，再后来，他们开始了不停息的逃亡，人数就在这过程中越来越少…… “我们是从另一个地方下到这一层的。”提亚笑，没有丝毫受挫的迹象，“我没想到这座古墓这么庞大，更没想到会在这里遇到你。” 信念不同是件挺可怕的事，提亚可以把这当作一次惊险的冒险，那些死去的盗墓贼对他而言和游戏中的NC没什么区别，但夏念还做不到这样漠视生命。夏念现在觉得和这人说话挺不自在、挺讨厌的。 也许是抗生素起了药效，也许是胖子喂下的水起了作用，皮老头这时精神好了些。胖子和他说了两句，两人显然对另外四人有了防备，用的是只有他们听得懂的切口黑话。 “你们和我们一起走么？”夏念开门见山问，几人在这里磨叽了有些时间，也该做个决定了。放任危险分子离开，躲在暗处折腾，还不如留在身边，在明处，防范起来也省心写。 提亚没有犹豫点头，“好。”似乎等的就是这句话。 “那就走吧。”夏念回头对王胖子道，“胖子，你扶着老人家，有问题吗？” “没问题没问题。”胖子嘴上说着没问题，头却狂点，显然也是混乱了。 这间墓室被人光顾过，但提亚声称他们来的时候就是空的。夏念不发表意见，他对明器没兴趣，像这种不知道哪个犄角旮旯的陪葬墓也不会有惊天动地的好东西。 胖子弱弱开口，“小夏啊，咱能先吃点东西填饱肚子不？” 从下地到现在也好几个小时了，被胖子一说，夏念还真觉得有点饿，“那再休息10分钟。” 这时候也顾不上脏不脏，几人席地而坐，拿出压缩饼干开啃。虽然达成了临时合作，但两批人还是泾渭分明。 夏念悄悄揉了揉腿，其实吧，他刚才被打的手脚骨头到现在还疼。涯拿水壶的时候手突然抖了一下，幸好夏念就在旁边，眼明手快接住掉下来的水壶，水洒出一些，但没打翻。 “怎么了？”夏念问，涯不会这么不小心。 涯捏了捏自己的手，“手有点麻。” “是不是被咬的地方？” “好像是。” 夏念把半块黑巧克力叼嘴里，伸手抓过涯的手腕，手背上的肿块已经消了，留下一个红色小斑点，像被蚊子叮了口。 “打一针再说。”夏念翻医药箱，拿针筒。 “不要。”涯缩回手。 夏念拆针筒包装，“没听说这地方全是毒虫吗？先打一针预防，放心吧，Yukawa那里弄来的，不会有副作用。” “不麻了。”涯摇头，他是被自家代导人打针的样子吓到了。 提亚嚼着压缩饼干，动作优雅，嘴角浮现一抹冷笑。 胖子把食物放回背包，侧身时悄悄把一张纸条塞给夏念。 “不要算了。”夏念收拾起针筒和药剂，背过身假装整理背包，黑暗视觉让他在阴暗的环境下照样看得清清楚楚。字条上一行字：他们还有一个同伙。夏念把字条揉揉扔包里，没事人一样转身。皮老头依然一副萎靡的样子，夏念暗叹这老头不简单，把这消息给自己是要冒风险的，皮老头这么会儿工夫就看出他和提亚不是一路的，而且两人有隔阂。 夏念三人掉下来的翻版机关似乎只能由上面打开，因此只能另寻出路。6人出发，提亚和屠夫带路，夏念和涯跟随在后，胖子扶着皮老头走最后。走出这间墓室，面前是两条垂直交叉的甬道，旁边还有一间类似的墓室，这间的棺材没被动过。 “Boss，要打开吗？”屠夫问提亚。 提亚看了身后的几人一眼，未作表态。 夏念算看出来了，这货在找东西。 屠夫把棺材板掀起，棺木是木制的，不是名贵木材，经过千年时间沉淀，变得和纸糊的一样。棺材里面，一尊雕刻精致细腻的陶俑重见天日。这陶俑和外面那些不同，看这材质工艺，明显是高级货。要能弄出去，肯定值大价钱。 “棺材里放假人，这哪门子说法？”胖子嘀咕。 没人知道这是什么寓意，整座墓处处透着奇怪，根本不能用常理来解读。 可惜除了陶俑就没东西了，几人调头离开。 “这层是最底层，我们现在只能上去。”提亚说。 “等等，你在这层有看到过人吗？死人也算。”夏念问。 “没有。”提亚回头，“你来找人。” 一急之下把目的说出来了，既然如此，夏念也坦然承认，“是啊，研析部的人。你真没看到？” “没有。”提亚嘴角微扬，“研析部，是Yukawa？” 夏念有点恍惚，这表情真是好多年没看到了啊！不过没记错的话，要笑不笑的表情是极度危险的讯号。夏念下意识回答，“不是。”他不清楚某坏人和提亚背地里有什么见不得人的勾搭，反正这两人的关系就如同他和伊斯蒂乔亚一样不对盘。 沿着一条甬道走了几分钟后豁然开朗，一间足有数百平米的墓室出现在眼前，四角古朴的长明灯发出微弱的火光，隐约能看到中间一口巨大的石棺。墓室安静，但给人一种诡异的压迫感。 夏念本来看得挺清楚，但被那淡绿色的火光一照，居然感觉眼花。夏念走到一盏长明灯近前，灯油已经见底，淡绿色的幽暗火光随时都会熄灭。 “灯油里有骨头。”涯掰断了根陶俑的手臂，在灯油里戳啊戳。 “这不是普通的灯油。”皮老开口提醒，老盗墓贼显然也被这冒失的举动吓了一跳。 夏念无语，捂住鼻子，感觉周围的空气都恶心起来。天知道这是什么生物的油，这么多年还没过保质期。 这间墓室和上面那层的壁画是两种截然不同的风格。壁画精美，风格偏柔和，而这里则古朴苍凉，与整座陵墓有些格格不入。夏念发现，这间墓室里的陪葬品，如器皿之类也相对粗糙。夏念把目光移到石棺上，石棺边缘有两处手印。 “你们开过了？”夏念问皮老。 皮老见金发男子没什么表示，便点头回答，“开过了，里面是具骨架。” “那个啥啥郡王的？”夏念环顾墓室，觉得这阵仗有点简陋。 “不是。”皮老一口否定，“这棺材不是宋朝的东西。” “啊？”夏念疑惑，难道自己跑错古墓了？ 第四十三章：虫子大军 “看这花纹装饰，不是宋朝的风格，宋朝也很少用石棺。”皮老解释道。 夏念是外行，但也看出来风格不搭，他绕着石棺转了圈，石棺很大，雕刻装饰古朴苍劲。皮老不愧是经验丰富的内行，比王胖子更像个顾问，说起来头头是道。据他看来，这墓室要在别处也算得上主墓室了，可在这奇怪的墓里，真不好说。 “那棺材里是什么人？”夏念好奇，如果棺材是宋朝以前的古物，那里面的人呢？用前人用过的棺材是不可能的，把前人的棺材放在自己墓里更是匪夷所思。 “这个……不知道。”皮老尴尬摇头。 “可以走了么？”提亚问。他们在这里停留超过3分钟。 夏念四下打量，墓室算得上空旷，并无线索，再待下去也没什么意义，“走吧。”他揉了揉眉心，那四盏长明灯的光线很奇怪，他的目光一触即火光就会产生淡淡的重影。 墓室外是一条不长的甬道，甬道尽头一道石阶，甬道里充溢着浓重的焦臭味。没等狼眼的光束照射到，夏念已经看清楚，那是大片虫子被烧焦散发出的臭味。这里不久前刚发生了一场小型火灾。夏念对此不意外，提亚的能力就是操控火。只是，他深吸一口气，捂住口鼻，这里实在太臭了。 一行人无言穿过甬道，偶尔踩到虫子尸体发出脆响，这声音在安静的环境里听起来有些诡异，等到了台阶处，第一次来这里的三人忍不住打了个哆嗦，夏念觉得自己已经看清楚了，走到近前也被吓了一跳，阶梯越往上虫子越密集，到最上面几阶，整个全铺满了黑糊糊的虫尸。 提亚笑笑，告诉三人这只是极少一部分体型小的。夏念随着提亚的指向，看到关闭的石门底下有一条小缝隙。 提亚按上一个兽头，回头问几人，“准备好了吗？”眼神隐隐透着不善。 夏念调正好情绪，“开吧。” 随着手指按上兽头的眼睛，石门缓缓向上打开。 夏念跨上最后一级阶梯，潺潺水声顿时传入耳朵，他暂时顾不上研究这水声，眼睛迅速在地面上搜索。只见地面干净整洁，甚至没有积灰。夏念提着的心略微放松，没有一上来就被虫子包围就好。但眼下的状况远远不到真正放松的地步，夏念循声往发出水声的方向望去。 他看到了什么？一口喷泉？ 胖子扶着皮老走上来，看到外面的情景，皮老满是皱纹的脸也露出松一口气的表情。 “虫子很快会出现，我们得在那之前找到通往上层的机关。”提亚说，他对眼前的状况有经验，知道那些阴魂不散的虫子不久就会闻到他们的气息，然后一路把他们追赶到崩溃。 “往上？” “对，这一层我们大致探索过，整体是一个环形迷宫，没有任何棺椁和陪葬品，根据地宫的高度，我相信上面还有一层。”提亚说，他语速很快，边说边查看起四壁，“通往下层的机关是屠夫无意中发现的，我想另一个机关应该也在这里。” 经提亚这么一提醒，夏念脑中大致构想了一遍地形，根据山的高度，以及进入陵墓后走的下坡路来看，整座陵墓至少有三层，不，说不定有四层……夏念抓头发，这种计算还是汤川在行啊！ 几人各自散开找寻。 夏念见涯一声不吭蹲在通往下层的石门前，便上前询问，“有什么发现？” 涯皱眉，整理了一下思绪回答，“这扇门的机关很巧妙，如果有机会拆开的话……”不等他说完，夏念在他脑袋上敲了一下，“让你找机关呢，没让你拆门。” “知道了。”涯低下头，默默去一边找机关。 夏念见四面墙都有人在摸索了，注意力不由得落在中央的水池上，水池中央是一朵莲花形喷泉，莲花用透亮的墨玉雕成，潺潺流水顺着花瓣流入池中。吸引夏念的不是这做工精巧的喷泉，他不关心这种工艺在宋朝算多先进，他的目光落在黑色的莲花上，他总觉得自己在哪里见过这东西，印象很模糊，应该是很久以前的事。 黑色的莲花，黑色的莲花…… “来了！” 提亚的喊声把夏念惊醒，仔细听的话，便能听到砖墙缝隙中有东西爬动的声音。不用说，几人都知道是什么来了，赶紧退到中间。 “怎么办？下去躲躲？”胖子问夏念。 “那我们永远别想出去了。”提亚道，他也看向夏念，“你说呢？” 眼下不是没有选择，墓室除了通往下层的石门，还有两扇左右相对的门，似乎正印证着环形迷宫的说法。夏念也觉得不能退回去，要是一直这么反复折腾，那是在浪费时间。 “往左还是往右？”夏念把问题踢回给提亚。 提亚脸上似笑非笑，“我喜欢左边。” 夏念做了个让他先走的手势，“带路吧！” “当然。”提亚笑意更浓，俊美的相貌极具迷惑性，但夏念看到了他眼底的寒意。夏念一愣，他说话时刻意直视提亚的眼睛，这样他的能力能确保奏效，但是，提亚那个眼神，绝对不像失控。 没有时间给夏念思考，虫子爬动的动静越来越清晰，这声音令人毛骨悚然。 涯突然想起什么，回头跑到开启的石门前，摸索到机关，通往下层的石门开始缓缓下落。夏念回头催促涯，却正好目睹石门缓缓下降，石门上的人物壁画和整间墓室里的融合在一起。一种异样的感觉在夏念脑中飘过，可惜这种感觉转瞬即逝，夏念来不及抓住。 “好了，走吧！”涯跑到夏念身边，两人不再耽搁，转身离开。但两人没走多远就被前面的胖子挡住，再往前是皮老和屠夫，胖子回头指了指前面，做了个无奈的表情。 甬道里，提亚站着不动，手中的狼眼来回照着。夏念走到他身边，问道，“怎么了？” 提亚回头，掩饰不住惊讶的表情，“和之前不一样。” 这是一条笔直的甬道，甬道两侧是繁复精美的壁画。夏念觉得这和他们三人走过的那条很像，不由奇怪，“你们之前来的时候是什么样的？” “这两边有两间石室。”提亚指着甬道两侧。这么重要的布置，记错的概率很小。 看提亚的表情不像是装的，可是总让人觉得不安心，夏念觉得自己越来越捉摸不透这人，以前是，现在更是，他忍不住在心里感叹：要是某人在就好了，自己完全不用伤脑细胞，那家伙是天然测谎仪啊！ “啪”，走在最后的涯用工兵铲拍死一只虫子，出声提醒道，“有虫子过来了。” 夏念已经听到了传说中指甲抓挠石板的声音，尖利得让人起鸡皮疙瘩。夏念回头看向黑暗的甬道，黑色的东西在迅速接近，而被涯拍死的那只虫子，体型比起烧死在石阶上的大了不少，足有成年人手掌大小。 这种情形下，站在原地绝对是送死，提亚比夏念更清楚认识到这一点，他不再说什么，拔腿往未知的甬道跑去。 “快跟上。”夏念招呼胖子，涯不用他担心，倒是胖子还扶着皮老，不小心就会落下。 其实，最好的安排是把皮老交给屠夫，这位身高超2米的壮汉力大无穷，只是这人变态的嗜杀性格实在恐怖。夏念注意到屠夫好几次用不善的目光看向己方三人。 几人一路奔跑，这条甬道像是永无止境，身后的虫子也没有放弃追赶，指甲抓挠石板的声音越来越近，铺天盖地。 夏念看了眼手表，他们已经跑了半个多小时，再这样下去不是办法。 突然，脚下的地面毫无预兆地震动起来。地震？这是几人的第一反应，心不由往下沉。一行人没有停下脚步，很快，他们便发现了比地震更糟糕的事情。 “坏了！”夏念凭借黑暗视觉第一个看到，甬道深处，他们逃跑的方向，一面石墙正缓缓落下。 提亚手中狼眼的光束也很快触及那面石墙。 相距50米，石墙距离地面不到1米。即使是世界短跑第一也来不及冲过去。甬道顿时变成一条死路。 “屠夫，砸了它。”提亚保持镇定，他在这奇怪的古墓中遇到太多不可思议的事了。 屠夫眼中露出兴奋，二话不说，加速冲刺，一手挥拳砸向墙面。 夏念脚步略微放缓，这种暴力破坏一定会搞得尘土飞扬。 “砰砰”，连续两次重击落下。 “嗯？”夏念轻咦，他想象中的破洞没有出现，屠夫的拳头在墙面上留下蛛网般的裂痕。而屠夫本人，此刻抱着手臂，显然受到了巨大的反作用力。 “里面是金属。”提亚凑近，借助狼眼的光线道破玄机。 “靠，这是古墓还是保险库啊！”夏念吐槽都觉得无力了，屠夫砸不穿的东西，这要怎么过？突然，他想起一件事，“你们不是带了电钻之类的东西吗？” 提亚点头，“带了，不过太重扔掉了。” 铺天盖地的虫子不断靠近，已经进入狼眼的照射范围。“啪”，胖子取下散弹枪，对着虫群打了一枪。枪声在甬道回荡，顿时，大大小小的虫子像是炸开了锅，更加横冲直撞。事实证明，用枪打虫子不是个好主意。一枪打过去也许只能打死几只，对庞大的数量几乎没有影响，相反，糟糕的是，这么做会把虫子刺激得像发疯一般…… 黑压压的虫子大军涌来，夏念咽了咽口水，脸色变得苍白，他的能力对虫子可不管用啊！ 这时，一点火光亮起，提亚熟练扔出一个火折子。十几米外，火折子落地，虫群一顿，然后像是发现了更吸引它们的目标，纷纷往火折子涌去，前仆后继。如果刚才是疯狂，那么现在这状况就像一群疯子打了兴奋剂。 第四十四章：第三方 蛋白质被火烧的焦臭很快散发出来，一个火折子根本不顶用，几秒时间就被数量巨大的虫子淹没了。有过经验的提亚和皮老各自又扔出一个火折子，这些虫子飞蛾扑火一般涌上，似乎不知道自己会被烧死。 夏念想起遇到的灰蛇，也是具有趋光性的生物。脑海中闪过这个想法，他取出备用手电，拧到最亮，用力扔了出去。手电筒在空中转了几圈，明亮的光束随之转动，最后掉入虫群，由于地面铺满了蠕动的虫子，手电筒落地居然没有发出声响。果然，虫群再一次爆发骚动，指甲抓挠石板的声音前所未有的刺耳。它们层层叠叠将发出光亮的手电筒吞没。 虫子一时间停下了前冲的势头，没有继续朝几人逼近。但这绝对只是暂时的，虫群的数量多得骇人。 “把照明设备都关掉。”夏念冲几人喊道。 涯没有犹豫，立即执行代导人命令，胖子略一停顿也关了头顶的战术射灯，皮老犹豫着把手电筒调到最暗，至于另两人，对此无动于衷。 要一个人在黑暗的墓道中关闭照明设备，还是在面对一群疯狂的虫子的情况下，这个要求确实强人所难，只有极其信任的伙伴才会毫不迟疑听从。 看到几人的反应，夏念心里微凉，看向提亚的眼神不由更加复杂，虽然他一再告诫自己眼前的金发男子早已不是当年的伙伴，但是面对对方赤裸裸的不信任，心里还是五味杂陈，只能暗暗苦笑。 “关掉照明设备也没用。”提亚这时开口，意外的，语气却比刚才更冷静了，“你仔细看，里面有三种虫子，最多的是那种体型小，类似瓢虫的虫类，这种是趋光性的，第二种体型大，足部坚硬，速度很快，爬动起来会发出刺耳的声音，它们的口器还会像蜘蛛一样吐出粘丝缠住猎物……”提亚语速飞快，但条理分明，手上扔火折子的动作也没停下。 虫子黑压压一大群，夏念只分辨出个头不一的两种。 “至于第三种，会分泌剧毒……”提亚的话戛然而止。 夏念刚舒展一些的眉头立刻皱紧，只见被光亮吸引停止前进的虫群中突然有两三只振翅飞了起来，脱离大部队朝几人飞来。这些虫子数量极少，除了夏念和有过教训的提亚三人，涯和胖子一时间还没发现。 “小心有会飞的。”夏念提醒涯和胖子，这些会飞行的虫子和那些体形较小的很像，不仔细看的话真分不出来。 “没办法了。”提亚摊手道，他从腰间迅速取下一个透明小瓶，拧开瓶盖，瓶身倾斜，透明的液体流入掌心，随后，他把剩余的液体连带瓶子一起扔进虫堆。 于此同时，正在背包里拿武器的夏念闻到了刺鼻的味道，他忍住打喷嚏的欲望，手上加快动作。他取出一把造型奇特的手枪，这把手枪体积很迷你，最奇特之处是它的枪口，扁平狭长。 两团火焰在提亚手中骤然亮起，他神态自若，指尖轻弹，几点火星从他指尖飞出，准确落在洒了酒精的地方，顿时，几团火焰爆燃。火光掩映之下，他看起来就像从神话中走出的神只。 除了夏念，其余几人被眼前发生的这一幕吸引了目光，包括屠夫和皮老，这样华丽而暴力的画面即使亲眼目睹过一次，照样会被深深震撼。夏念用眼角余光瞥了一眼，把所有注意力集中到手里的枪械上。他能这么无动于衷，实在是因为看过太多次了啊！曾几何时，他也被这画面牢牢吸引。 夏念打开保险栓，超好的动态视力立即捕捉到一只飞来的虫子，他按下扳机，一声轻微的嗡鸣后，半空中虫子变成两半。夏念动作果断，接连几下，几只振翅靠近的虫子便纷纷落地。但危机并未过去，后面接二连三有虫子飞过来，夏念不得不集中注意力射击，这场射击游戏不容有失，一旦失手，就是性命攸关。 “酒精。”提亚简单下令。他身边的屠夫手里已经握着两只透明瓶，听到命令后立刻把酒精在身前泼洒，眼里冒出掩饰不住的狂热。 很快，几人身前出现了一片火带，成片成片的虫子被烧死，焦臭味弥漫。并不宽敞的墓道中，空气被大量消耗，温度也快速升高着。 “不行啊，这样下去会被熏死。”夏念说道，手上却不敢有丝毫松懈，明亮的火光把他的眼睛刺得有些疼。 被提亚吸引的几人这才回过神，好奇看向夏念，那把奇怪的手枪没有射出子弹，确切说什么都没射出，但飞过来的虫子生生被打下也是事实。 胖子只觉喉咙干涩，眼睛睁得老大。 “所以我说没办法了。”提亚凉凉道，他只一开始动了下手，后面基本靠火势自主蔓延，现在倒颇有时间看好戏。 夏念咬牙，泪流满面。不是他抵不住这么点压力，而是高温加光亮加燃烧散发的气体对他的眼睛太刺激了，他眼睛发红，眼角不断有泪水溢出。两只飞虫一前一后接近，夏念打下一只，却看到仍然有虫子飞来，不由怀疑是不是自己眼花，就在他闭眼的瞬间，又有几只虫子从两边飞来，夏念睁开眼，一下子慌了神，好嘛，虫子也搞逆袭，在他面前短短5米的范围内有接近10只据说是剧毒的飞虫！夏念屏住呼吸，手速比之前更快了，他现在只恨没多带一把，双枪的效率可高多了。 涯反应极快，挥起工兵铲拍落一只。但当他不经意低头的时候，瞳孔猛然收缩，“小心左手边！”一只还没死透的虫子晃晃悠悠飞到夏念身边，似乎随时会给予这个仇人一击。 一点火光恰在此时划过空气，将那只飞虫彻底吞没，烧成灰烬。 就在几人心里又经历了一个起伏的时候，地面突然又是一阵震动。一堵墙毫无预兆地移开，露出后面一间墓室，以及墓室里打着手电的一行人。被火烧得乱窜的虫群像是突然找到了另一个出口，纷纷涌入这间墓室。 伴随这面侧墙移开，其他几处地方也纷纷变样，变戏法似的露出隐藏其后的墓室。夏念他们身后的墙壁也缓缓上升，恢复原样。夏念顿感压力减轻不少，但还没等他喘一口气。“啊啊啊！”的惨叫不绝于耳，叫声很奇怪，明明像是痛苦得撕心裂肺，却一下子戛然而止，像是一下子被掐住喉咙，听着都特别难受。 夏念深深倒吸一口凉气，他这时候已经顾不上吸入的气体是不是呛鼻。火光下，他看到那几个突然触发机关的人，猝不及防之下被虫群吞噬，活生生的被吞噬。几乎只需要两三秒的时间，一个人身上就爬满了虫子，它们从衣服缝隙钻入，有的甚至钻入口鼻眼睛…… 可怕得如同蝗虫过境，只是，它们啃食的，是血肉！ 闻到血腥的虫群疯狂往那间墓室涌去，夏念一行人面前的虫子竟然也退走了。 可夏念并不觉得高兴，他的左眼，清楚地看到侧面那间墓室里躺着几具张大嘴巴的白骨，可以想象这些人临死前是怎样痛苦而惊恐。夏念垂下手，移开视线。即使如此，看到的那一幕还是深深地印刻在他脑中。 夏念这才知道他们是有多么的好运，那短暂的两三分钟，是在与死神共舞啊！他此刻也意识到，提亚方才说的有三种虫子的结论，也必定是用好几条人命试出来的。 几人默然。 这时，一道人影从那间墓室顶部斜斜窜出，以违背重力的方式贴着侧壁越过火带，轻巧得像只猴子，不，绝对比猴子还灵活。 夏念吃惊，他自忖做不到这种高难度动作，下意识举起气刃枪，瞄准。对方显然看到这个充满敌意动作，在空中折身翻越，身体扭曲成一个诡异的角度，不断变换姿势，手脚柔软得像条章鱼。 “克里奇。”提亚叫出来人的名字，他手上的火焰不知何时已经消失不见。 克里奇翻了个跟头落地，轻得几乎没有发出声音，“Boss，你们没事，太好了！”克里奇长舒口气，脸上露出笑容，只是他这张脸怎么看怎么不和谐，他侧头打量拿枪瞄他的人，一抹讶色从脸上划过。 夏念脸色就没那么好看了，因为他发现自己居然没办法在运动过程中瞄准对方要害，这人不仅动作快，而且身体扭曲的程度也太诡异了！另外，夏念一眼就认出了这个身手诡异的家伙，正是穆山度假村有过一面之缘的小偷，要说克里奇那张极具个性的脸的确好认，猥琐得让人印象深刻。 气氛一下子有些僵。提亚不动声色，似乎在等待夏念的反应。 有过皮老的提醒，夏念倒不是特别慌乱。他想了想，把气刃枪的安全栓拉上，“接下来有什么打算？” 提亚对这举动似乎比较满意，悠闲自若道：“先离开这里。” 这是个没办法反驳的提议。谁也不知道那些可怕的虫子什么时候会再度出现。原路返回是不行了，那边还有没散干净的虫子，因此只能继续沿着这条甬道走下去。一行人多了个克里奇，力量的天枰已经倾斜。 “Boss，我带了9个人下来，又全死了……”克里奇汇报着，语气苦闷，可脸上却看不出一点痛惜。他甚至没有回头看一眼手下的尸骨。 提亚对此没有作答，显然也不在乎这些炮灰的生死。但属于外聘人员的皮老和胖子就不淡定了，警惕之色更重。 “唉，情况紧急，我什么都来不及拿……”克里奇继续喋喋不休。 提亚恍若未闻。 克里奇识相地闭上嘴，眼神飘向身后的夏念，露出挑衅的神色。 夏念无视这招猫逗狗的行为，这种力量对比下，主动引起冲突是不明智的。 “克里奇。”提亚头也不回道，“你走前面探路。” “是。”克里奇收敛表情，虽有不满，但不敢发作。 见状，夏念心里挺感慨，这都什么人呐？变态集中营么？不过话说回来，能把这么几个变态收拾得服服帖帖，提亚的手段也很厉害。 这座墓的机关让人叹为观止，光是翻版类的大型机关就有多处。原本空荡荡的甬道，这时候面目全非。 “咦？前面有人！”走在最前面的克里奇突然说道。 正在观察壁画的夏念心里一跳，不会是研析部的人吧？他往前方看去，几点手电筒的光亮在黑暗中特别醒目。既然这边能看到对面的光亮，那对面一行人肯定也看到了他们手里狼眼的光束。再看双方距离，并不是很远，由此也证明了这是个环形迷宫的说法。因为如果是笔直的甬道，双方没道理走这么近才发现。 “去看看。”提亚淡淡道。 距离很快拉近，对方看来也不畏惧正面冲突。 夏念松口气的同时给身后的涯打了个手势，备战手势。他松口气，是因为迎面来的这些人不是组织研析部的，他不用担心研析部坏脾气的家伙与前面三位扛上，但同时，他也看到那些人个个手里都有枪，表情冷漠。 这，不知道又是从哪儿冒出的第三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