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孩子的孩子
秦宇回到学校的日子还算顺利，苏皓看见好久不见的秦宇居然一回来又是和自己在同一个理科班之后，感动得几乎都要热泪盈眶了。 之前班主任老师已经提前打过预防针说过秦宇出车祸的事情以及相关病情，并叮嘱学生们一定要善待秦宇，不要刺激对方，更要多和对方聊点积极向上的内容。 苏皓认为全班绝对没有比自己心态还积极向上的人，只要秦宇能够回来，他就觉得这个世界已经足够美好。 更何况那个傻逼李易峰因为成绩较差，没有理科思维的缘故滚去了文科班，从此之后一时半会对方恐怕是难以再骚扰欺负秦宇了。 不过这次回来的秦宇一改之前的低调，每天都是由一辆宾利车送到学校门口的。 这也让当初那些认为秦宇家境困难，甚至看不起他的同学们大吃一惊，不过苏皓之前在打架事件中就或多或少知道了秦宇的家世，相较于同学们对秦宇的家世吃惊，他倒是更吃惊于对方变得开朗了不少的性子。 以前的秦宇每天都给人一种不快乐的感觉，现在他却让人能感到一股乐观的情绪。 “秦宇，你小子……真是的，翘课翘了这么久！”下课后，苏皓走到秦宇的桌子面前，激动地使劲捣了下对方的肩膀。 秦宇愣了下，抬头看了眼面前这个一看就浑身散发着阳光男孩气息的同学，脑袋里有什么东西慢慢地浮现了出来。 苏皓没想到秦宇居然没有第一时间和自己打招呼，联系到之前班主任说的关于秦宇的情况，他瞪了瞪眼，夸张地问道，“我说你不会把你的青梅竹马忘记了吧？！我是苏皓啊！” 青梅竹马？这个词怎么听上去怪怪的。 秦宇联想到唐潜告诉自己，他们不仅是养父子更是爱人的关系，秦宇对自己的性向也跟着有了重新的认识。 他甚至想，难道自己喜欢的真是男性？要不然为什么看到这个叫苏皓的家伙，心里就忍不住有一股好感涌起？ “苏皓……”秦宇喃喃地念着这个熟悉的名字，情不自禁地闭上了眼，零散的记忆慢慢开始聚合在一起，虽然这些记忆片段中依旧有些残缺不全，但是很快苏皓那爽朗大笑的身影就开始遍布了他脑海里的每一个角落。 这个男生和自己之间，关系似乎真地很好呢。 “我想起了。”秦宇睁开眼，笑眯眯地看着苏皓。 “你想起什么了？”苏皓好奇地瞪着大眼，就差没有一下扑到对方身上。 秦宇推开椅子，站了起来，忽然伸手抱住了苏皓，惹得旁边的同学忍不住哇了一声。 “好兄弟，我怎么会忘了你，对了……我们以前也是同学吗？” “我去……秦宇，你还会玩冷幽默了啊？” 苏皓先是一愣，随即哈哈大笑了起来，他拍了拍秦宇的背，却看到对方眼里那抹狡黠，顿时百感交集。 即便生活条件得到了极大的改善，但是热爱学习这种劲头却奇异地扎根在了秦宇的心里。 特别是在得知唐潜只是他的养父之后，他更觉得自己不能没点本事，他必须自立自强，这样的话，他才能强大到可以依靠自己。 在秦宇学校的生活一切正常进行的时候，有一天，唐潜突然抱回了一个不到两岁左右的小孩。 “真是乖得很呢。”唐潜一脸爱怜地抚摸着那个小宝宝的肉嘟嘟的脸颊，慈爱的神色让秦宇都看得有些羡慕。 “爸，这孩子是？”秦宇放学回家就看到了这一幕，在没有看到外人的情况下，他首要的猜测还是这个孩子是否是唐潜的。 唐潜抬头看了眼秦宇，那双深沉的眼里似乎隐藏着什么秘密，但是最后这秘密也没有泄露出来。 毕竟现在秦宇还小，唐潜并不想给对方太多道德或者生活上的压力，要知道，让一个高中生知道他有骨肉了之后，恐怕他自己的人生观也会被颠覆，而现在秦宇丧失了部分之前的记忆，要是对方问起这孩子的事情，自己的解释也恐怕难以让对方满意。还是等以后秦宇乖乖地成为了他的人之后，才慢慢向他说出真相，到时候这小孩大一些懂事一些了，秦宇也变得更为成熟了，或许才能真正地担当起父亲的职责吧。 “呵，这孩子是我在街上捡来的。我准备收养他。” 唐潜不轻不重地开了个玩笑，他偷偷地打量着秦宇的神色，却不料对方并没有认为这是个玩笑。 秦宇皱了皱眉，也没有再多说什么，转身就准备回到楼上自己的卧室。 唐潜见状，这才急忙起身把孩子交给了特别聘请来的奶妈手里，上前一把拉住了秦宇。 “小宇！” “爸，什么事？”尽管每一次叫唐潜爸爸，秦宇都觉得有些怪怪的感觉，但是除此之外，他也没有别的称呼可以叫对方。 “你生我气了？”唐潜好笑地看着明显一脸不爽的秦宇，猜测对方大概在为自己随便收养小孩而不高兴，毕竟现在这代的年轻人独占欲都是很强的。 “没有啊，我干嘛要生气？”秦宇嘴倔地反击了一句。 唐潜笑着上前一把搂住了秦宇瘦削的肩头，自从他欺骗秦宇自己不仅是他的养父而且是他的爱人之后，看着秦宇并没有表现出过多的抗拒，他也不再如以往那般克制，能够和这个内心里不改冷傲的年轻人亲热一番，他就不会放弃这样的机会。 “放心吧，小宇，我只是可怜这孩子无父无母被人丢在街头。在我心里……” 说着话，唐潜把双唇贴近了秦宇的耳边。 “你始终是第一位的。毕竟，你不仅仅是我名义上的养子，更是我以后真正的伴侣。你说对吗？” 唐潜伸出舌头轻轻地舔了下秦宇逐渐发烫的耳廓，他看着对方一脸羞涩与尴尬的模样，这才停止了骚扰，笑着站到了一旁。 不知道为什么，习惯是一种可怕的行为。 秦宇最初单纯地把唐潜只是看做养父，而在对方说出另一个真相之后，他才不得不以别的目光去审视这个自称是自己爱人的男人。 甚至他在床上想过许多自己为什么会爱唐潜？ 想到对方在自己生病期间无微不至的照顾，以及有些明显超出父子之间感情的照顾，秦宇渐渐开始正视了唐潜的所言。 这栋别墅里的人在唐潜每每与自己调情时没有露出太过诧异的目光，似乎这一切在他们眼里看来是如此的平常无奇。 而偶尔唐潜把自己带到外面去参加宴会时，他也总觉得那些笑着和他们打招呼的宾客看自己和唐潜的眼神都有一些暧昧，就好像唐潜身边的人不仅是他的儿子更是他的“情妇”一样。 于是时间的推移，把这种潜移默化的习惯更加加深，就连秦宇自己也恍然觉得原来他和唐潜之间真地并非只是养父子关系。 “你别老在我耳朵旁边说这些，怪怪的。” 秦宇嘴上虽然有些不乐意，但是心里却并非抗拒。唐潜明白秦宇此时的心理，他也不想给还在读高中的对方太多压力，当即只是淡淡地笑了下。 “好，好，你不喜欢我说肉麻的话，以后我就少说。不过这孩子真地很可怜呢，就让我收养他吧，放心，等他长大了，我都是个糟老头子了，就算我喜欢他，他也不会喜欢我的。你可别担心我移情别恋什么的。” “谁担心你移情别恋！你最好移情别恋！”秦宇被唐潜那些赤裸裸的言语逗弄得面色又是一红，他停下脚步，转过去看了看那在保姆怀里的孩子，忽然联想起了自己的身世，情不自禁地就走了过去。 两岁左右的孩子本应该具备了一定的语言能力，但是由于他并未得到正常家庭的关爱，学语能力也是差了不少。 被丢在孤儿院的日子，更不会有人能专门照顾他太多。 “粑……粑……” 但是在他妈妈还没有自杀之前，他经常看到一幅照片，照片上年轻帅气的男人正是秦宇，而他则在妈妈的怀抱里一遍遍耐心地指着照片上的秦宇，教叫爸爸。 如今，照片上的人就这么鲜活地出现在了孩子的面前，即使他年龄还那么小，但是反射的条件还是让他忍不住指着秦宇，含混地喊出了“粑粑”两字。 29、表面的平静 秦宇丝毫没有以为这个孩子是在叫自己，他只以为这个小孩是在叫大发慈悲收养他们的唐潜。 虽然对小孩子不感冒，但是秦宇联想到自己的身世，自然也同情这个可怜的孩子，他把孩子接过来抱在怀里搂了搂，忍不住笑着问唐潜道，“对了，他叫什么名字呢？” 唐潜想了想，说道，“他还没取好名字呢。不如你给他取一个吧？” “我？我怎么行？你才是爸爸啊。”秦宇赶紧摇了摇头，起名字这种大事，怎么都轮不到他这样一个还在读高中的人来做吧。 但是唐潜却像是铁了心似的，他上前站在秦宇身后，俯身逗弄着对方怀里的孩子，在秦宇耳边说道，“这孩子是我们两人一起收养的。我负责把他带回来，你负责给他取名字，以后我们一起陪着他长大。” 暧昧的言语暗示着唐潜曾对秦宇表明过的态度，秦宇的脸又微微地红了起来。 他总觉得唐潜似乎真是把自己当做爱人在看待，说不定那个不要脸的家伙甚至把自己当作妻子在看待呢。 “我才不会管，反正你捡回来的，你自己养。”秦宇嘴上这么说，但是手上仍是抱着孩子不放，连看向对方的眼里也多了几分温柔与爱怜。 “别闹了，小宇，我没读过什么书，取不出什么好名字，难道你想让这孩子以后叫狗蛋？” 唐潜有意让秦宇给他所不知道的这个亲生儿子取名，那么以后在自己不得不说出真相之时，对方或许也能更好地解释既定的事实。 “亏你想得出来！狗蛋！” 秦宇冷哼了一声，渐渐沉默了下来，他仔细想了想，认真地说道，“实在要我给他取名的话……我想叫他唐安。这孩子从小受了这么多苦，以后平平安安过一生，多好。” “唐安……”唐潜喃喃地念着这个名字，听着秦宇口里的解释，他的内心也为之轻轻一颤。 他曾经认为秦宇是个骄横霸道，不懂体恤他人，没有教养的官二代，而现在看来，这个孩子的内心深处未尝不是有着人类所共有的善良的一面，尽管平时对方经常流露出冷漠的态度，但是或许那只是在自己面前。 现在秦宇失忆了，人格中正常温暖的那一面反倒肆无忌惮地表现了出来，看样子，以前的自己那么自以为是地教育对方，或许真地做错了。 “好啊，就叫他唐安吧，不过你愿意他跟着你姓也可以。”唐潜笑了笑，目光里却有一丝犹豫。 秦宇赶紧把孩子塞到了唐潜手里，他有些搞不懂唐潜说这些是要做什么，对方今天的一举一动简直就好像这个小孩子是自己的孩子一样嘛！ 可他还这么小，怎么可能会有这么大的孩子！ “爸，我说你够了啊。你想当爷爷也不是这么个当法，我还没有资格收养别人吧。” 秦宇甩甩手，头也不回地就要朝自己的房间走去，临近高三，他还有许多功课要做，而他只有做功课的时候内心才会格外的平静，不会胡思乱想。 唐潜笑着看着秦宇一步步走上楼梯，他低头又看了眼怀里的孩子，探手捏了捏对方的小脸。 “秦安，小安安，你一辈子都会平平安安的。” 苏皓愈发觉得病愈回来后的秦宇显得霸气外露，对方一改往前那种沉默别扭的个性，人也变得开朗了不少，加上他俊美的长相，帅气的身形，以及出色的成绩更是引得一堆女生痴狂。 而好笑的是，自从秦宇每天坐宾利来上学之后，以前总喜欢在对方面前耀武扬威的李易峰就像变成了丧家之犬似的，现在总是主动躲着秦宇，再也不敢主动招惹对方，更不敢卖弄他副市长儿子的身份了。 就这一点，苏皓想了想，肯定是那个自称秦宇爸爸的男人做了什么，但是他实在想不出秦宇的爸爸该是何等身份才能让李易峰这种出身在无良官宦家庭的卑鄙小人收敛威风。 “喂，放学后和我们打篮球吧。” 又是一个难得的周六下午，苏皓快下课之前，悄悄推了推在做笔记的秦宇。 “今天不行。”秦宇认真地做着笔记，头也没抬地说道。 “怎么了？”苏皓不解地问道，秦宇现在可是他们篮球社团的主力，平时有活动也积极参与，不可能无故推辞。 秦宇有些无奈地放下了笔，说道，“我爸一会儿要来接我去看电影，吃饭。打篮球真地不行。” “啧？你确定是你爸和你去看电影吃饭？不会是带你去相亲吧！” “别瞎说，高中还没毕业相什么亲啊！”秦宇瞪了口无遮拦的苏皓一眼，不过他自己也知道怪不得对方，毕竟在常人看来这种事情本就不是爸爸和儿子之间应该做的，尤其是自己都这么大了，就算看电影吃饭也该和同学一起去比较合适吧。 可是他也没办法，谁让唐潜不仅是他名义上的养父，更是他……不知哪根筋不对才答应在一起的恋人呢。 “真是的，你爸还真是ROMANTIC！我爸就从不会带我看什么电影吃什么饭！”苏皓嘀嘀咕咕地抱怨着，其实心里不爽得很。 也不知怎的，病愈后的秦宇忽然变得似乎他爸之间的关系很好了，明明之前他在医院见到唐潜的时候，对方和秦宇之间还是一副水火不容的，模样呢。 市立一中放学前半个小时，一辆豪华大奔停到到了学校门口的停车场一侧显眼的位置。 唐潜熄了火，推了车门走了出来，然后懒懒地靠在车门上，点了一根烟，悠然地等待起了秦宇。 他好不容易才说动秦宇今天下午放学了和他出来玩玩的，每天看到秦宇回了家就开始学习，唐潜几乎都要抓狂了。 因为那小子一开始学习之后，就意味着两人之间的相处时间变得更少。 明明以前的秦宇不怎么爱学习的啊，可自从对方跟了自己之后就变身成了学霸，即便失忆过后还是这么刻苦，简直让人怀疑他体内的潜能是不是被完全激发出来了。 既然秦宇不能参加篮球比赛，苏皓也没了兴致。 他和秦宇一道从学校里走出来，一眼就看到那个站在一辆豪华大奔面前，身形健硕魁梧，长相英俊冷酷的叔叔。 很多女生都对大叔有着一种特别的喜爱，所以不少人在看到一个那么有气质的大叔带着温和微笑，又站在一辆豪车面前时，都忍不住多看了对方几眼，甚至有的人已经兴奋地悄悄讨论起来，这个这么帅的大叔是哪个老师的老公，还是说对方喜欢的人是他们本校的学生。 就在唐潜引起众多人瞩目之后，他居然笑着对走向自己这边的秦宇招起了手，这样一来，连同秦宇一块儿也被周围众多男生女生火辣辣的目光注目了。 秦宇快步走了上去，低声责怪道，“不是说了，别到这么近来接我的吗？” 自从唐潜和秦宇说了他们之间的真正关系之后，秦宇就不太愿意让身边的同学知道认识唐潜，毕竟要知道他现在还在读高中，可是却有一个大叔信誓旦旦地说他们是恋人，就算秦宇思想开放，但还是不能完全泰然处之。 唐潜看着羞得有些脸红的秦宇，要不是这是在大庭广众之下，他还真想亲一口对方。 他笑着拍了拍秦宇的肩，说道，“我可是你爸爸啊，爸爸来接儿子不是天经地义嘛？来，上车吧。” 秦宇回头看了眼跟在后面不敢上前的苏皓，他倒是不知为什么苏皓看上去很怕唐潜的样子。 “那我就和我爸走了，对了，你要不要搭顺风车？” 唐潜微微抬了抬头就看到了站在秦宇身后两米处的那个男孩，上次秦宇之所以会打架受伤似乎就是因为要帮这小子。 而且看起来，这小子似乎是秦宇在学校为数不多的朋友之一。 想到这里，唐潜笑着对苏皓点了点头，以示友好。 结果苏皓在看到唐潜那带着些许深沉的笑容之后，心里反倒更是不安，他又想起了上次打架受伤去医院后他所看到的情景。 那时候秦宇还根本不愿意叫这个人爸爸，可是为什么秦宇失忆之后，两人之间的感情变得好了这么多？ 到底他们之间发生了什么事情呢？秦宇又为什么会失忆？ “不用了，你们父子俩玩得高兴，我一会儿坐公交回去就行。” 苏皓可不想与唐潜那种浑身都散发着危险气息的大叔多做相处，他赶紧摇摇手和秦宇道别之后就从一旁溜走了。 看见那个小灯泡终于走掉了，唐潜也不客气地上前搂了搂秦宇的腰，不顾众人诧异的目光提高了嗓门对他说道，“儿子，今晚想吃什么菜呢？” “吃你个大头鬼！”秦宇赶紧甩开了唐潜那只不规矩的手，红着脸拉开了奔驰的车门赶紧钻了进去。 他始终还是觉得自己和唐潜之间的关系实在太不正常了…… 坐在车里的秦宇甚至在想，自己真地喜欢唐潜吗？ 为什么有时看到对方，他的心里会产生一种不寒而栗毛骨悚然的惊恐感？ 尽管那种感觉随着唐潜所露出的温和微笑转瞬即逝，但是秦宇还是敏锐地捕捉到了自己内心最真实的感受。 他不敢把这些话说给唐潜听，只能藏在自己的肚子里。 30、循序渐进的“爱” 谢望已经很久没有再出现在秦宇面前了，这是唐潜的意思，因为他怕对方的出现会刺激到秦宇。 他已经封掉了家里之前为秦宇专门设置的刑房，更把伤害过秦宇的那些东西也统统付之一炬。 可是唐潜也知道自己给秦宇必定造成了不可磨灭的伤害，要不然对方也不会在与自己对视时经常露出惊悸的神色，更不会在午夜梦回时哭喊求饶。 或许这一切，秦宇以为唐潜尚未发觉，但实际上，唐潜已然明了了自己给秦宇曾带去的伤害。 所以他现在才想尽可能地弥补对方，更要尽可能地让秦宇至少能在失忆地情况下，真心爱上自己这个“疼爱”他非常的养父。 “小宇，学习累了，还是要适当地休息一下。” 唐潜之前就买好了两张好莱坞大片的电影票，他把秦宇接走之后，径直去一家高档的私人会所用了晚餐，然后又带着秦宇前来观影。 小孩子总是喜欢看电影的，尽管唐潜对把时间浪费在看这些特效身上没什么兴趣，但是现在的他为了弥补讨好秦宇什么都愿意做。 秦宇的目光已经完全被镜头上酷炫的好莱坞特效所吸引，他心不在焉地应着唐潜的话，并没有把对方的叮嘱太放在心上。 就在秦宇正被电影的剧情所吸引时，他又听到唐潜忽然在自己耳边低声说起了话。 “小宇，爸爸以前对你其实并不太好，直到你出事之后，爸爸才懂得珍惜。如果你以后记忆恢复了，想起以前的事，会不会恨爸爸？” 秦宇回过神，心里那股熟悉的惊恐感又慢慢地涌出了心头，他扭过头，愣了好一会儿才问道，“你以前对我做了什么呢？为什么这么说。” 唐潜闭上眼，有些不敢去回想那些伤害秦宇至无以复加的日子，虽然他一方面恼恨秦宇的倔强与固执，可他的性格又何尝不是那样的。 “那时候你不太听话，我就打了你，打得很凶。” 其实秦宇也是隐约察觉到自己的身体有些不对的，因为他在洗澡的时候难免会看到自己身体上不少旧有的疤痕。 按理说，他住在有钱有势的唐家，即便只是对方的养子，却也是唐家独一无二的大少爷，谁敢让他受这么多伤。 不过他性格里精明的一面并没有随着失忆而丢失，他已经大概明白自己身上的伤来历不会那么简单，而就算他想弄清楚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恐怕也得等候一个适当的时机。 现在听到唐潜这么坦白了，秦宇心里反倒轻松了一些。 他甚至笑着反问唐潜道，“我就那么不听话？至于你打得我浑身都是伤吗？” 尽管秦宇的语气听上去十分平静，但是唐潜却听出了对方话语中的一丝酸涩。 他给秦宇编造的身世已是足够可怜，也足以让对方的内心产生孤独无依的感受，只能尽可能地靠近自己，依靠自己。 而就是这样一个孤苦无助的孩子却发现自己的养父待他也并非是表面那么好，那么对方的内心怎么会不难过，不伤心。 唐潜愧疚地摇了摇头，沙哑的声音显得十分无力。 “小宇，过去的事情就别多说了。我怕会给你再造成心灵上的伤害。你可以放心，我不会再像以前那样对你，绝对不会。” “呵，爸，你可是成年人了，我相信你不会骗我。” 秦宇低笑了一声，年龄虽小却过早成熟的他显得淡定了许多。 唐潜大概是没猜想到秦宇的态度会如此坦然，他愧疚而喜悦地抬起头，嘴角情不自禁地流露出了一抹笑意。 “小宇……”唐潜伸出手一把拍住了秦宇的肩，似乎下一刻，他就要把对方拥进怀里。 “不管如何。爸爸，我感谢你收养我，不然我现在还不知在哪儿要饭呢。” 秦宇的内心其实也并非完全不纠结，但是他心里也明白在偌大的社会上，自己一个未成年人要孤身活下去有多么艰难。 唐潜收养了他，让他过上了衣食无忧的日子，这件事货真价实。 秦宇越是这么说唐潜越是不好意思，甚至他更为后悔当初对秦宇过于严厉乃至是残酷的管教。 其实这孩子还是懂事的，而那时候的自己毕竟第一次养孩子，很多东西都太过自以为是，认为大人说的就是一切，却忽视了孩子也是有思想有灵魂的生物。他一开始就把自己摆在了秦宇的对立面，也难怪对方会和自己作对，会恨上自己。 现在，唐潜只希望秦宇的记忆永远不要恢复。 反正那些记忆对秦宇来说或许也只是痛苦，还不如让他彻底忘记了过去，和自己一起在未来开始新的生活。 很难说清唐潜此刻对秦宇是怜爱，还是愧疚，甚至是痴迷。 他轻轻地抬起了秦宇的头，让对方和自己对视，然后一个忍不住就要亲吻下去。 在察觉到唐潜的情绪似乎有些变化之后，秦宇已经有了认命的打算，之前唐潜给他灌输了那么多两人之间不同寻常养父子的关系，而且行为举止之间流露出的对自己的关爱也让他的心里有了些许触动。 但是当秦宇调整情绪凝视起唐潜那双含情脉脉的双眼时，他内心深处那种无法诉说的恐惧却又悄然升起。 眼前的男人，英俊成熟，神态温柔关切，本应该是个极富魅力的人，然而秦宇也说不清为什么自己会情不自禁地害怕对方。 在唐潜的吻就要悄然落下的前一刻，感到局促不安的秦宇还是控制不住自己，他伸手慌张地推开了唐潜。 “爸……别这样。” 唐潜有些失落地看着在关键时刻总对自己显得十分排斥的秦宇，他已经尝过对秦宇用强带来的双刃剑一般的后果，而现在，他自然不会再犯同样的错误。 甚至唐潜为了缓和秦宇的情绪，还强迫自己露出了轻松无所谓的笑容。 “嘿嘿，爸爸实在是看着你太可爱了，所以忍不住想偷个香，没想到被你发现了。呃，那个我还有点事，先回房间处理一下。你要是想出去玩，就让司机送你，要是不想出去，就打打游戏，游游泳什么的，或者逗逗小安，总之，自己找点乐子。” 说完话，唐潜还伸出大手使劲地摸了把秦宇的脑袋。 “嗯。”秦宇不好意思地点了下头，目送着唐潜回了房间之后，这才慢慢地踱步去了唐安所在的房间。 对于这个唐潜新收养的弟弟，秦宇并没有什么不满，甚至他的内心还产生了一种与对方同病相怜的情感。 两岁不到的唐安在唐潜聘请的保姆看护下一个人愉悦地玩着各类毛绒玩具，看到秦宇进来后，那张肥嘟嘟的小脸上立即挂满了笑容，唐安吧嗒着嘴便向秦宇伸过了手。 “蝈蝈……” 唐安在唐潜所聘请的专业护理师的照料教育下已经有了一定的言语能力，至少他再看到秦宇也懂得这个帅气干爽的大男生是自己的哥哥了。 秦宇被唐安稚嫩的嗓音叫得心里暖软，他笑了一下，上前一把抱住了对方。 “安安有没有乖？” 唐安咯咯的笑着，一个劲在秦宇的怀里乱窜。 秦宇被这小家伙弄得有些手足无措，心底却变得愈发温暖，他面带微笑地捏了捏唐安的小脸蛋，看着对方那副清澈明净的大眼睛，不由喃喃说道，“放心吧，小安安，以后我和爸爸都会疼爱你的，你的父母虽然抛弃了你，但是在这里，我们会给你新的温暖。” 想到唐潜之前和自己坦白的一切，秦宇的眉梢微微一皱，又随即苦笑了起来。 “反正爸爸要是想打你的话，哥哥可不会同意的。” 自己大概在唐潜手下受过苦，虽然他已经不记得自己挨打的原因，但是他并不想和自己同病相怜的唐安会有和自己相同的遭遇。 这个孩子还这么小，他的一生应该有一个良好的开端，有一个美好的未来。 唐潜在自己的房间里其实什么都没做，他还在想秦宇和自己之间的种种纠缠。 弥漫在房间里的烟雾给人一种沉闷的气息，唐潜一手捏着烟，一手挠在了头顶。 看起来，他当初给秦宇的伤害的确太大了，所以对方还是不肯全然放下戒心，相信自己，接纳自己。 但两人之间如今能够和平相处到如此状态，对于唐潜来说，也算是一种前所未有的满足。 没有失去记忆前的秦宇大概满脑子都是对自己的恨，就像一只刺猬，自己根本无法靠近他，想要靠近，只能使用暴力，结果却把对方越推越远。 还好……老天给了自己一个弥补的机会。 唐潜微微闭上眼轻叹了一声。 一切都会好起来的吧？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收养了唐安之后，唐家的生活一如既往地继续正常运转着。 唐潜每天还是早起陪秦宇吃饭，有空的话还会亲自把对方送去学校，尽管秦宇后来认为这样太过高调会对自己造成不太好的影响，还是恢复了以前自行搭车去上学的习惯。 而唐安也在家里茁壮成长着，这小子相当聪明，在得到了正规的教育和照护之后，语言能力，各方面的能力都在突发猛进，颇有一副小天才的模样。唐潜对这样的唐安也深感满意，甚至他每天有空还会带着唐安到周围环境优美的别墅区去散步玩耍，完全将对方看作了自己的孩子。 另一件重要的事也随着时间的流逝，逐渐逼近。 随着秦宇升入高三火箭班，他十八岁的生日也就要来到。 想到唐潜曾对自己说过，他会等自己成年，然后便要和自己由养父子的身份转化为爱人的身份。 说实话，和唐潜这一段一起生活的日子，秦宇觉得很幸福。 尽管他也曾纠结过自己身上的旧伤，有想过要搞清楚以前的唐潜和自己之间为什么会闹成那样。 但是面对现在这个无限宠溺自己，总是显得那么温柔的男人，他心中的芥蒂也在慢慢消失，即便过去唐潜真地对不起自己，可现在的自己所面对的人却是那么疼爱自己，他为什么还要自揭伤口，让自己难受呢？ 秦宇决定是时候放弃对过往的纠结，好好正视现在的生活，好好过日子。 高考结束的那一天，苏浩尖叫着找到了随着人流缓缓步出的秦宇。 “终于解放了！走，和我们去网吧打一盘CS放松一下！” 网吧的氛围很适合玩CS，所以不少男生就算家里有电脑，还是会选择成群结队地去网吧消费。 秦宇轻松地看了眼一脸兴奋的苏浩，他这个同桌经过三年的学习与历练，也早已长成了一个帅气阳光的大男孩，但是内心里嘛……却还是有那么几分幼稚和贪玩。 这些年来与苏浩的友情让秦宇感慨颇多，他还记得，在自己失忆回到学校后，第一个想得起的人就是苏浩，看到他的时候，心里更是莫名一阵感动与喜悦，这个男孩一定是自己最好的朋友。 尽管他早已不记得是怎么和苏浩相识相知的了。 不知道是不是玩到了兴头上，又加上马上就要与老友分别，苏浩的话也多了起来。 他不时转头看一眼正在认真操作电脑的秦宇，对方的气色比之前好了许多，整个人也开朗了不少。 “秦宇，我第一次看到你的时候，觉得你好冷好酷，还怪老师把你这么个学霸放我身边。” “我很冷酷吗？”秦宇不以为然地反问了一句。 “那必须的！”苏浩紧张地打死了一个准备靠近的敌人，呼出一口气之后，又笑着说道，“说起来也真是好笑，你小子家里那么多钱，你当年还在学校装穷人，差点让班长给你申请了贫苦补助。全校的人估计都给你骗了！” 失忆之前的事情秦宇的确记不清了，而且他要是使劲去想的话，脑袋也会痛得厉害。 他淡淡地笑了下，狠准稳地干掉了屏幕里一个偷袭者，反问道，“我还在学校装过穷吗？” 虽然当初秦宇复学后，老师曾叮嘱过全班同学不要和秦宇说以前的事，怕刺激到他，但是现在已经毕业了，而且秦宇看上去正常得不能再正常了，苏浩这个大嘴巴也有些管不住话匣子了。 “妥妥的，这些事儿你大概不记得了吧？不过我这个经常接济你的救星可没忘记呢，嘿嘿。” 苏浩颇为骄傲地扬了下下巴，俨然把自己当做了秦宇救星的模样。 “怪不得你现在经常缠着我请客，敢情是要讨回利息啊？不过，你倒说说看，你怎么接济我了？”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 秦宇心里那扇被关上的大门似乎又被好奇心悄悄推开了一条缝。 苏浩这大嘴巴完全是一套张开就没打算闭上的节奏，他一边使劲地操作着虚拟的枪支对敌人狂烈地扫射，一边絮絮叨叨了起来。 “你肯定不记得了你当初在学校吃饭就一张饭卡，身上经常是一毛钱零钱都没有。天天吃食堂谁能受得了？你小子嘴馋了就眼巴巴地望着你家浩哥我的碗，后来我受不了你那诱惑的眼神，只好请你出去打牙祭，哼哼，这些对你来说可算是天大的恩惠吧？” “吹牛！我爸爸怎么可能一毛零钱也不给我！” 秦宇不屑地挑下了眉，对苏浩的话并不太相信，这都什么年头了，哪家孩子还没点零用钱啊，就算唐潜当初对他管制得比较厉害，也绝不可能一毛钱也不给的。 “那就得问你那奇葩的爸爸了。”苏浩想到唐潜这位叔叔对秦宇前后翻天覆地的态度变化，他自己心里也觉得挺诡异的。 按理说，这世界上应该不存在什么灵魂转换的事情吧。 “他对我很好。”秦宇沉默了一下这么说道。 苏浩察觉到两人聊的内容似乎有些偏离本该庆祝高中结束的欢快轨道，他又想到了老师当初的千叮万嘱，不要再提秦宇以前的事，免得刺激到对方。 “好啦，是谁都会羡慕你有这么个帅气有钱的老爸啦。总之，今晚的饭还是你请咯！” 秦宇在高考这一天，唐潜早早就回了家，准备和对方庆祝一下高中生活的结束。 当他接到秦宇的电话说要和同学一起在外面吃饭的时候，家里的仆从看到了自家主人脸上明显不愉快的神色。 “噢，好的，在外面和同学好好玩一玩吧，毕竟高中三年也不容易呢。对了，完了你给我个电话，我好接你回来。” 唐潜一边摸着抱着毛绒玩具走到自己腿边的唐安，一边装出一副宽豁的模样。 既然秦宇不回来，唐潜干脆把全副身心都投入到了唐安身上。 唐安来唐家后长胖了不少，也没那么怕人了，小小一张嘴更是甜得让人心头暖软。 “爸爸，抱抱。”唐安蹭在唐潜身上，满怀期望地看着对方。 唐潜笑了一声，随即把唐安抱在了怀里，他亲了亲唐安的小脸，逗得对方更加开心。 听着唐安喜悦的咯咯笑声，唐潜想的却是要如何向秦宇交待清楚一切。 毕竟这孩子是秦宇年少轻狂留下的结果，他总该让秦宇知道事实，但是现在的秦宇的确太年轻了……而且解释个中缘由也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 “喜欢爸爸吗？”唐潜捏着唐安的小脸蛋问道。 “喜欢。”唐安一边玩着手里的玩具，一边糯糯地回答。 “喜欢哥哥吗？”唐潜又问。 “喜欢。”唐安歪了歪脑袋，也作出了回答。 对唐安来说，秦宇也是对他很重要的人，而且在他模糊的记忆中，秦宇更带给他的有一种难以言说的情感。 “以后哥哥做你爸爸好不好？”唐潜压低了声音，用一种试探的口气问道。 唐安显然是还不太明白唐潜的话是什么意思，他好奇地睁大了眼睛，纯真无邪的神情让他看上去更为可爱了，甚至他此时的眉眼之间也隐隐有了几分与秦宇相似的地方。 唐潜认真地凝视着逐渐与秦宇有几分相像的唐安，忽然有些看不清以后的时日到底会如何变化了。 “爸爸，爸爸……”唐安最后叫唤着爸爸这个称呼扑在了唐潜的怀里，在对方怀里他才能有安全感，才能归于平静。 秦宇三年来的高中生活虽然中途因为一些意外事故有过中断，但是这并不妨碍他在最后的考试中取得理想的成绩。 而他自己也不会知道曾被认为狗仗人势无学不术官二代的他居然能一举步入顶尖学生的行列。 六百四十多分的成绩不管哪个重点大学都不会拒绝，而秦宇之前和唐潜商量过后，他所填报的大学是本市的一所重点大学——海胜大学。 那所大学或许比不上首都的名校，但是在全国来说也算数一数二的好大学，最重要的是学校的地点就在本市，秦宇可以随时回家，随时和那个爱慕他的养父在一起。 苏浩的成绩也算不错，最后在调节了专业的情况下和秦宇入读了同一所大学。 至于在高中期间就总和他们作对的李易峰也凭借着父亲的权势厚着脸皮作为特长生拿到了海胜的录取通知书。 漫长的暑假里，秦宇每天都在家游泳，打电动游戏，甚至还肩负起了照顾唐安的责任，偶尔也会和苏浩他们出去打打球或者去网吧电脑竞技。 唐潜本来有意带秦宇出去旅游的，可奈何他手下的事情实在太多，也太繁忙，所以这个提议只好被搁置了下来。 他一心想要把公司和社团都漂白，然而来自内部的阻力却仍是不少。 谢望虽然比以前低调了很多，但是这个人知道了太多关于唐潜的秘密，这也让唐潜难免有一些不安。 至于秦宇亲生父亲秦川那边则有个不好的消息传来，之前还一直和唐潜他们有联系的秦川已经失踪了。 谁也不知道他是否被境外追逃组织的人抓住了，还是说他已经客死异乡？ 唐潜的心里其实是想照顾好秦川的，因为对方毕竟是秦宇的爸爸，要是万一有那么一天秦宇又想起了他，那么自己也算有个交待。 但是可惜的是，谁也不知道秦川去了哪里。 大学的生活比高中要清闲了不少，因为秦宇就是本市人，尽管他交了住校费，仍然可以每天回家，而这一点上校方也不会刻意去为难他。 秦宇十八岁的生日渐渐就要近了，就连唐安也都去读幼儿园了。 “今年的生日想怎么过？” 唐潜特地来到了秦宇房间，和他谈起了生日的事情。 “随便就好。”秦宇笑了一下，取下了耳麦，他正在电脑面前看一部电影。 唐潜上前顺势搂住了秦宇的肩，微微俯身下来，暖暖地把气吹在秦宇的耳边。 “十八岁可是个一个人一生中最重要的生日之一，你成年了呢，小宇。” 唐潜的话里充满了暧昧，这让秦宇不由想起了他们之间的那个关于成年的约定。 他有记忆的这短短几年时间里，和唐潜的相处已经从最开始的不适应，到现在的完全习惯。 这种习惯不仅仅是生活习惯上的变化，秦宇明白自己已经逐渐接受了唐潜是他爱人的事实，一个比自己年龄更大，却温柔稳重的爱人也没什么不好。而更为重要的是他从唐潜的身上能得到他所失去的父爱。 “爸……”秦宇低眉笑了一下，突然伸手拖住了唐潜的手。 “嗯？”唐潜有些惊喜地扬起了眉，他不是不知道秦宇这个举动意味着什么。 “再过一个月，你就不是我爸了。” “那我是你的什么？”唐潜迫不及待地想要听秦宇亲自说出口。 秦宇推开椅子站了起来，这两年在营养膳食的帮助下，他的身高又长了不少，已经不再比唐潜矮多少了。 “是爱人。你是我的爱人。” 想起之前自己总是拒绝唐潜对自己的亲热，秦宇的心中也有了一丝变化。 他忽然很想试着主动一回，免得自己在这场无法回避的恋人故事里总是成为被动的一方。 他拉住唐潜有些激动得不知道放哪里的手，闭上眼晴学着电视里那样向唐潜凑了上去。 秦宇纯净的爱让唐潜心情很好。 但是对方这么一副单纯的模样可实在有些出乎他的意料呢。 唐潜不动声色地勾了嘴角，笑得有几分邪气，然后主动地吻住了秦宇的双唇，唇舌随即紧紧地纠缠住了对方。 亲吻一个人的感觉对于秦宇来说是熟悉的，他隐隐觉得自己好像干过很多次这事儿，但是模糊的记忆以及对方激烈的吻却打断了他想要追溯前事的思维。 “唔……”秦宇被唐潜霸道强势地导引着，最后变成他的双手不知道怎么放，只好下意识地抱住了唐潜。 亲吻是一种表达爱的方式，亘古不变。 爱的极致就会转化为情不自禁的性。 唐潜在这份柔情蜜意里很快就发现自己的某个部位似乎变硬了。 他反手搂抱着秦宇，努力让自己下面不要那么尴尬。 毕竟亲吻只是第一步，进行第二步太快的话，也不知道会不会像以前那样吓到对方。 果然，秦宇很快就察觉到唐潜那突如其来的硬度，他有些吃惊地想要松开双唇，却仍被对方狠狠地缠住不放。 “秦宇，我爱你。”唐潜性感低沉的嗓音就响起在秦宇的耳边，更甚至是响起在对方的心里。 31、祈求原谅 “十八岁生日快乐，小宇。” 今天是秦宇十八岁的生日，但是唐潜却没有把为对方过生日的地点选在家里。 唐安那小子现在明显有些早慧的倾向，自己一回家就会被那孩子缠上，今天可是个重要的日子，唐潜可不愿被外来的干扰打搅了自己的好心情。他把秦宇带到了鼎天的最高层，那里有他的私人房间，而那间房也曾是唐潜与徐晓共度欢情的场所。 不算特别豪华的蛋糕摆放在两人的面前，唐潜举着红酒杯，笑眯眯地向秦宇碰去。 秦宇轻轻摇了摇杯子里纯澈的红色液体，这才对唐潜露出了属于自己的微笑。 “谢谢。” 两人把杯里的红酒一干二净，随后便开始享用起了面前的西餐。 “喜欢吗？”唐潜一边用刀切割着龙虾肉，一边询问着秦宇的意见。 今天的秦宇看上去格外沉默，唐潜怕他心理会有什么异常，毕竟他为了这一天已经等得够久了，他可不想再出什么岔子。 “不错啊，食物很美味，火候刚好。”秦宇点了下头，一时间竟显得有几分怔忡。 “那就多吃点。”唐潜满意地笑了笑，低头继续着晚餐的进行。 最后的生日蛋糕，唐潜亲自为秦宇插上了蜡烛，点燃了光亮，他关了灯，把蛋糕推到秦宇面前。 “小宇，来许个愿。” 秦宇看着火光闪烁的蜡烛，一时间思绪如常，他的身世终究令他难以释怀，而他失落的记忆也在时光的消磨中变成一块坚硬刻下心病的顽石。 秦宇双手合拢作出个许愿的姿势，然后闭上了眼。 唐潜在一旁静静地陪着他，揣测着这个俊美男孩心中或有的想法，此时此刻，他也希望秦宇可以彻底放下过去，和自己过上新的生活。 秦宇许好愿之后一口气便吹灭了蜡烛。 唐潜笑着鼓起了掌，随后又打开了灯，为秦宇切下了一块蛋糕。 “生日蛋糕怎么也要吃一点，算是意思意思吧。”唐潜挖着奶油放进嘴里，也看着秦宇吃了一小口。 对方的唇角沾染到了奶油，看上去总算多了几分属于孩子的气息。 “真是的，这么不小心。”唐潜笑笑，拿起餐巾替秦宇温柔地擦去了唇边的奶油。 “爸，我要不先去洗个澡？” 秦宇欣然接受了唐潜的服务，走到这一步，他也算是明白了自己或许难以逃避的宿命。 是的，他和唐潜之间不是爱人的关系吗？ 所以，接下来，在自己成年之后，把身体的第一次献给对方也是应该的吧。 “好，你先去洗。” 唐潜的眼里像射出了两道精光似的，整个人一下变得兴奋了不少，他明白秦宇的懂事，也明白秦宇此刻的选择。 那个曾经说宁死不要和自己在一起的孩子，到底还是卸去了坚硬的抵抗。 秦宇沐浴过后的身体呈现出淡麦色，那是一种属于少年的特有颜色，并不是那么黑，又显得十分健康。 他在下面裹了条浴巾就站了过来，唐潜已经在床上等他了。 “小宇。”唐潜呢喃着秦宇的名字，伸出手把走向自己的秦宇抱紧了怀里。 他亲了亲秦宇的耳廓，然后在对方耳边有些暧昧隐晦地说道，“帮爸爸脱衣服好吗？” 秦宇轻轻咬了咬自己的下唇，似乎明白自己没有更多的选择。 他点了点头，温顺地把手放到了唐潜西服的扣子上，认真地为对方解开这一身最后的拘束。 当秦宇脱掉唐潜的外套之后，唐潜忽然一把拉住了秦宇的手腕，随即把他扑在了床上，他开始疯狂地亲吻秦宇，并压制住了对方惊慌之下下意识的反抗。 “呜呜……”秦宇不安地扭动着身体，双手不停地挣扎，可唐潜的手是那么有力，让他的处境变得如此无力。 唐潜不想太过刺激秦宇，他察觉到对方大概一时还无法忍受自己的激情之后，赶紧温柔地安抚起了对方。 “小宇，别怕，别怕，爸爸只是和你亲热一下。”唐潜尽量让自己的微笑看上去和蔼可亲，这是两人的第一次，他一定要让秦宇留下好的印象，这可关乎到他以后的性福。 秦宇有些不好意思地咬了咬唇，随后才有些勉强地说道，“没事，我刚才有些紧张。爸爸，你……你来吧。” 说完话，秦宇一把拉扯掉了裹在自己腰间的浴巾，露出了毫无掩饰的身体。 唐潜仅仅是低头看了看少年那两条因为没怎么晒到太阳而显得白皙的双腿，以及对方腿间那团小巧可爱的东西。 他难免有些得意地笑了一下，然后自行拉开了裤子的拉链。 床头一应的道具都早已准备完毕，唐潜当着秦宇的面戴上了保险套，然后又给自己那根东西做了充足的润滑。 “来，小宇，把腿打开，爸替你里面做一下润滑。” 两人之间第一次的体验很重要。 唐潜希望自己能留一个美好满足的回忆给秦宇，而不是留下一个痛苦难忍的回忆给秦宇。 手指深入身体之后，秦宇的身体从紧张终于慢慢放松。 他感到对方在按摩自己的里面，然后那根包裹在液体中间的手指时不时会对自己体内的某一处重重按压。 那感觉居然让秦宇有一种说不出的舒服，甚至他还忍不住呻吟了出声。 “舒服吗？” 唐潜一边继续着受伤的动作，一边温柔地抚了抚秦宇的额头，他掀开了对方有些散乱的刘海，欣赏着面前这个少年隐忍而诱人的神色，自己的身体仿佛置身火炉之中。 “唔……”秦宇咬着唇，脸色变得更加红润，也不知道是害羞还是出于别的缘故。 唐潜知道这个时候秦宇或许已经没力气回答自己，他大为满足地低头亲了下对方，然后将自己的身体压了上去。 秦宇的心情无疑是复杂的，激烈的快意给了他更深的迷惘。 他有些无法正视自己此时的心情，他原以为自己是爱着这个收养自己，并关爱自己的养父的，可为什么当他的肌肤与唐潜滚烫的肌肤相接触的时候，他的内心并非只有快慰，随之而来的甚至有恐惧，乃至是不甘。 自己到底是怎么了？ 秦宇在心中默默地问着自己。 最后在一波强过一波的激情体验之后，秦宇终于放弃了思考，他的肉体被迫与思想脱轨。 凌晨时分，鼎天大厦楼顶的一间房依旧亮着灯，没有人知道那间屋子里此刻是多么的春宵暖人，也不会有人听到那少年压抑而痛楚的呻吟。 尽管唐潜事前为秦宇做了足够的润滑，办事的过程中秦宇并没有承受太大的痛苦，但是因为他一晚上就要了秦宇三次，导致很少这么放纵的秦宇完全精疲力竭，直到早上都还昏昏欲睡。 唐潜精神倒是昂然，天刚亮他就醒了过来，然后点了一支烟在旁边守着依旧熟睡的秦宇。 烟丝缭绕里，唐潜微微地眯起了眼，深邃的目光再一次把蜷缩着抱紧被子的秦宇打量了一番。 熟睡过去的秦宇看上去更为温顺，甚至还有几分楚楚可怜的味道。 唐潜并不认为自己现在是欺骗了秦宇。 因为他自问自己对秦宇的感情是真心的，而秦宇必然也是感受到了他这样的真心，这一次才会这么顺利地和自己发生关系。 至于之前秦宇恨他，那只是过去的事情，人总不能一直活在过去，得往前看才行。 看着秦宇柔长的睫毛轻轻扑扇了一下，唐潜随即熄灭了烟头，然后坐回了床上，搂住了秦宇的腰身。 果然，没一会儿秦宇就醒了过来，说实话，昨晚对他老说实在太激烈了。 他第一次知道原来男人和男人之间做，居然也会有快感，而且那样的快感是如此疯狂，甚至比他前面受到刺激还要刺激。 “爸……” 秦宇有些脱力地叫了一声唐潜，不知道为什么，一觉醒来之后，不安与紧张已完全消失，留给他的却是说不出的疲惫以及内心的平缓。 唐潜赤裸着上身坐在秦宇的身旁，他低头看了看靠在自己身侧的秦宇，顺势拍了拍对方露在外面的背。 早安的吻浅浅地印在了秦宇的额头。 “早上好，小宇。” 唐潜确信秦宇应该不会感到很难受，因为昨晚在秦宇睡过去之后，他特地替对方检查了一下后面是否有受伤的状况。 第一次出血那是不可避免的，唐潜为他上了最好的药，久经情场的他早就对各种相关药物的药效了如指掌。 而且昨晚秦宇那杯红酒里事前就被他加了一些催情剂，毕竟有时候精神太过紧张的话，带来的也不过是痛苦而已。 唐潜想要的并不仅仅是属于自己的欢快，他也希望秦宇可以品尝到其中的快乐。 秦宇懒懒地眨了眨眼，身体的疲乏内心的空虚让他有些茫然，他下意识地抓住了唐潜的手，放到自己唇边后又悠悠地闭上了眼，好像要再睡一场好觉，再补一次好眠。 云收雨霁的又一天开始了。 一起都发展得比唐潜想像中要顺利，他一方面继续防范让秦宇知道不该知道的过去，同时也投入了更多的心思哄秦宇开心。 第一次开荤之后，在男男欢爱上尚显青涩的秦宇很快就熟稔了起来，他开始在网络上查找一些相关信息，也开始明白为什么有时候唐潜仅仅是用手替自己按摩体内的某一处他便可以得到一股传遍全身的快感。 唐潜在外面忙了一天后，回来后先去逗了逗唐安，结果被看动画入迷的小家伙赶了出去。 他挠着脑袋有些无奈地看着小小年纪就显出有些“嚣张”性子的唐安，心里不由把对方和秦宇做了一个对比，果然是一家人。 不过好在唐潜今天的心情不错，酒精让他的头脑兴奋。 “小宇，在忙什么呢？” 唐潜帅气地站在秦宇房间门口，一手扶着门框，一手轻轻地掀开了自己西服的下摆叉在腰间。 他那双因为酒意而微微发红的双眼正意乱情迷地看着正在上网的秦宇。 对方的侧面也是那么好看，高挺的鼻子，微抿的薄唇，在成熟与不成熟之间摇摆的青年气息就那么闪亮地投影在他明亮的眼中。 秦宇嗅到股酒味之后，转头就看到了唐潜。 他不喜欢唐潜这副醉意熏人的模样，醉酒意味着失去理智，意味着举止疯狂。 确定了和唐潜的关系之后，秦宇在自己的身份也自发有了转变，他不再仅仅是儿子，他是唐潜的爱人，也有着可以管一管对方的权力。 “干嘛喝那么多酒？” 秦宇微微皱眉的样子看上去实在有些严肃和正经，他拽了一把唐潜，示意他别站在门口耍帅，喝醉了就好好坐下醒醒酒才是。 唐潜嬉皮笑脸地把手搭在秦宇肩上，懒懒地说道，“有应酬嘛。” 他被秦宇扶到了床边坐下，然后很快对方为他倒了一杯水过来。 唐潜乖乖地喝下了大半杯水，忽然一股冲动难以压抑地窜上心头，他丢了水杯，起身就强吻住了秦宇的双唇。 要是换了以前，谁敢这么强吻他，他肯定毫不客气地用膝盖给对方一个断子绝孙的机会，可这个人是唐潜，是他的养父，也是他的……爱人。 秦宇无效地挣扎了片刻之后，终于从唐潜的怀中解脱了出来。 他不满地看着不知是真发酒疯还是故意占自己便宜的唐潜，没好气地说道，“喝醉了就回去睡觉，不要在我这边。” 唐潜还是无所谓地扯着无赖般的笑容，他的手又缠上了秦宇，然而这一次他只是在秦宇的额头上偷了一个吻。 “爸，你够了啊，别闹了。”秦宇虽然大学期间不用住校，但是学习上的任务却也并非丝毫没有，他在电脑上试着撰写一篇相关专业的短论文明天好交给老师，现在可真没时间和唐潜这么打情骂俏。 在唐潜的眼里，秦宇那双曾经充满倔强与冷漠的眼此时所流露出的温暖让人有些生疏与迷惘。 他甚至在想，是现在的秦宇改变了？还是自己改变了呢？ 以后的事情对于人类来说总是充满了未知，而未知带给人们的却是恐惧与不安。 酒醉之后，一些唐潜之前不愿去想的东西不可抑制地钻入了他的脑海里，他好害怕有朝一日要是秦宇恢复了记忆，自己要如何与他相处。 想到这里，唐潜的神色渐渐变得有些凄惶哀伤。 “小宇……答应爸爸一件事好不好？” “又有什么奇怪的要求？我可不会随便答应的哦。”想到唐潜曾提出在床上和自己玩一玩高难度动作，秦宇当时真是想也不想地就否定了。 他实在搞不明白唐潜这个一把年纪的大叔怎么那么有创新精神，简直比他这个正值青春年少的大男孩还喜欢玩。 唐潜缓缓地摇了摇头，粘稠的嗓音好像被什么情绪紧紧地粘住了，轻轻咳嗽了一声之后才说出话来。 “爸爸以前对你不好，这我也向你承认了。” 以前的事情唐潜的确隐隐约约地说过一些给秦宇，而秦宇当时就表示不想再追究，毕竟他现在没有了记忆，身边所能依靠的，乃至是精神上只能依靠的都只有唐潜，过去的事情终究无法挽回，可是现在的日子却可以把握。至少对于秦宇来说，他现在没有察觉到唐潜的不好，甚至他为能得到这个男人这么多的爱和关心感到有几分受宠若惊。 当然，唐潜对他这样好，是否说明对方以前对自己足够坏呢？ 这一点秦宇也并非完全没有去想过，但是聪明的人总会明白纠缠于过去是没有任何意义的，在他失去记忆的情况下，何不让自己活得轻松一些？不要失去了过去，又失去了现在。 “过去的事情都说不要再提了，你干嘛又说。我知道，我那时候不太听话，你脾气又急躁，所以经常打我，喏，我身上还有好些你打的伤呢。” 秦宇轻松的笑容隐藏着他内心隐秘的凄凉，强烈的不安全感让他本就有几分脆弱的内心多了些许动摇。 他故作坚强，伪装轻松，但是内心的芥蒂却始终不容他完全放下。 唐潜点了点头，然后轻轻地撩开了秦宇的衣服，他抚摸着秦宇身上曾因为他的残忍与冷酷而留下的伤痕，微微发红的眼眶也逐渐湿润了。 “对不起……”唐潜的嗓音哑得更厉害，就连他抚摸着秦宇身体的双手也变得颤抖无力。 “你好歹知道错了。”秦宇被唐潜这个态度有些吓到，但是处于他的立场，他却有些不太能把握此刻该以怎样的态度去安慰唐潜。 “我不怪你。以前的事情过去了就过去了，至少你现在对你很好，对不对？” 沉默了片刻之后，秦宇终于带着释然的神色说出了这样一句话，他可受不了向来在他面前表现得成熟稳重的唐潜会露出这么软弱的模样，简直就像是在拍电视嘛，还是苦情剧。 唐潜深吸了一口气，皱紧的眉头也随着秦宇释然的话语微微展开。 他目不转睛地凝视了秦宇片刻之后，突然一把将对方再次紧紧搂入了怀里。 不等秦宇反抗，耳边一个哽咽的声音已然响起。 “小宇，如果有一天你恢复了记忆，可不可以不要恨我？可不可以让我继续爱你？” 也是啊……现在的自己并没有以前的记忆，所以原谅这个字眼说起来也是那么的轻松容易。 秦宇的心里忽然有些慌，按照唐潜的种种反常表现，他难免有了一些不好的预感。 对方会因为伤害了自己这么恐慌这么痛苦，这是否意味着他对自己的伤害曾是那么刻骨铭心，那么痛彻心扉？ 甚至自己的记忆丢失又会不会和唐潜的伤害有关？ 可现在的唐潜对自己的确很好，好得让人觉得有些不太真实。 问题又回到了原点，是执着于过去，还是连现在都要放弃？ 秦宇苦笑了一声，深吸了一口气，终于探出手和唐潜拥抱在了一起。 “我答应你，有朝一日，我要是恢复了记忆，我不会恨你，我也会继续爱你。爸……你别哭了。” 唐潜的哽咽已经逐渐变成了哭腔，他无法掩饰自己此刻痛苦纠结的心情，他只是恨自己当初怎么能对秦宇那么狠，一度把对方往绝路上逼。 “对不起，对不起……”泪水很快就粘湿了秦宇耳边的发丝，他看着痛哭的唐潜也不知该如何再劝慰对方，只是这一次换了他把怀里的男人当做孩子那样轻轻地用手拍着背，柔柔地哄着。 最后，唐潜在秦宇的搀扶下躺上了他的床，在一种悲喜交加的情绪中慢慢睡去。 替唐潜脱了外衣又盖上被子之后，秦宇才长叹着坐了下来。 不知道为什么，看着睡得毫无防备的唐潜，秦宇心里居然有一种古怪的念头。 唐潜总说对不起自己，那么自己可不可以也欺负一下对方呢？趁他睡着了…… 不过这样的念头终究是秦宇都觉得太幼稚了，他豁达地笑了下，拍了拍自己的脑门儿。 总有一天，他要唐潜清醒着邀请自己享用他，尽管是一具中年人的身体了，但是总不能让对方每次都占上风吧？ 或许这也可以作为自己要唐潜赔罪的一个借口也说不定呢。 现在的生活总的来说很好，他不再想要改变，他也害怕改变。 得到了秦宇的谅解，唐潜的内心也轻松了不少，整个人的情绪比以前变得更为高昂。 而面对有着秦宇血脉的唐安，他自然也是付出了满满的爱意，因为他笃信这个孩子以后必定是由他和秦宇养大的。 “哇，好夸张，从没见过唐先生那么喜欢小孩子。” 唐家的清洁工看着唐潜趴在地上让唐安当马骑的画面简直惊诧得瞪大了眼，那还是那个在下人眼里看来严肃得近乎冷酷的唐潜吗？ “说是养子，我看其实是某个情妇给他生的吧？要不他那么有钱有势，想要孩子早就收养一堆了，何必那个时候从外面抱回来一个……” 另一名工人也压低了声音诉说着自己的猜测。 这时候秦宇正好回来，两名工人的谈话内容一字不差地落进了他的耳朵里。 他对这些喜欢嚼舌根的工人实在不太喜欢，但是看着客厅里那个毫无形象爬在地上逗弄唐安的唐潜更是让一阵头大。 这也太夸张了，对方身上那股狂霸酷帅叼的气质去哪里了呢？！这可不是他认识的唐潜。 甚至，秦宇的心里还有一些微微吃醋的感觉，如果说唐潜收养了自己又爱上了自己，那么以后对方不会也对唐安下手吧！ 总觉得唐潜很好色似的。 “爸，你可不可以注意下形象。”秦宇把背包扔到沙发上，坐下来无语地看着在地上爬得开心的唐潜。 “小安，你也快下来，爸爸一把年纪了，你会压垮他的！” 随着唐潜摆了下手，旁边负责看护的人立即上前把唐安小少爷抱了下来，唐安不爽地撅着嘴，念念叨叨个不停。 “爸爸再给人家骑一下嘛，好不好嘛，爸爸？” 唐潜费力地站了起来，一只手果然在使劲地捶打自己的腰背。 他笑着看了眼闹着还要骑马的唐安，安抚对方道，“动画要开始咯，小安安不去看的话就会错过了。爸爸休息一会儿，不然你哥哥可会怪我不陪他。” “哥哥讨厌！”唐安向秦宇吐了下舌头，想到每天的动画似乎真地要开始了，赶紧屁颠屁颠地去拿遥控器想要换频道。 这种事情自然有负责看护的人员一力完成，电视频道转过去之后，唐安看着动画就安分了下来，灵魂也像是被吸了进去。 唐潜和秦宇坐在沙发上，对视了一眼，忽然有些痛楚地说道，“这年纪还真是大了啊，背有些痛。” “活该，谁叫你要那么惯着他的。”秦宇轻哼了一声，可是看到唐潜痛楚的神色之后，心头又是忍不住一软。 “哪里痛？我帮你揉揉。” 唐潜顺势就趴在了沙发上，他摸着自己的尾椎附近，忙不迭地说道，“就是这里，乖儿子，爸爸先谢谢你啦。” 秦宇装模作样地替唐潜按压起了脊背，很快就让唐潜放松了下来。 唐潜舒服地长长出了一口气，随即赞道，“真是舒服呢……” “一把年纪了，不要再做那种蠢事了，真是让下人的都看不下去了。”秦宇翻了翻白眼，手下不由用力了几分。 “呜……”唐潜有些吃痛，可同时对秦宇的话不以为然。 “你以为我的腰是给唐安做大马骑弄痛的？还不是你小子……那天晚上你……” “好啦！你够没够！” 秦宇的脸一下变得绯红，他知道唐潜要说什么，自从第一次开荤之后，他和唐潜之间做那种事就已经逐渐变得轻车熟路。 甚至他也开始享受起了做那种事所带来的快感。 有时候唐潜一次不能满足他，他还会主动要求两次，三次，直到两人都没体力之后才愿意抱着对方睡去。 事后唐潜一般都会抱怨为了满足自己累得他腰都要断了，现在总算给对方找到个说现行的机会了。 唐潜低低地笑了一声，乖乖地趴低了头，他半眯着眼看着电视里那些可爱的动画镜头，心里的甜蜜让他的嘴角情不自禁地流露出了幸福的微笑。 32、谢望的阴谋 唐潜和秦宇之间的生活越来越甜蜜，就连唐安也时不时地凑个热闹，让昔日冷清的唐家增添了不少欢声笑语。 进入大二之后，也就是秦宇年满二十岁的时候，他也在唐潜的引导下逐步开始接触对方手里的生意，当然唐潜给秦宇看的都是干干净净的东西，黑道那一面尽管秦宇知晓，可他却不想把这个孩子再纠缠进来。反正他的最终目的也是要洗白身份，堂堂正正做个成功商人的。 然而，黑道的洗白之路永远也不可能一帆风顺，总有人的利益会在其中被涉及，总有人不甘心丢掉手里赚钱的黑道生意。 曾经被唐潜所打压的帮会元老之一梁远图终于有些按捺不住了。 他找到了被唐潜利用过之后又弃如敝屣的同为元老的谢望，试图能得到对方的帮助。 “唐潜这个人狡猾多疑，我们要有点什么动静，很容易就会被他发现。”谢望知道了梁远图的来意后，谨慎地拉上了窗帘。 “难不成就看着他只管自己坐大，把我们这些人的死活丢在一旁？” 梁远图相信失势的谢望必定对唐潜是不满的，虽然对方前两年似乎还被唐潜重用过一阵子。 谢望不置可否地皱了下眉，他在帮会里尽管有着一定的声望，但是却缺少必要的人手和金钱支持，梁远图掌管着娱乐场所收保护费乃至是贩卖软性毒品的生意，自然捞了不少钱，也自然有不少人手可以动用。现在唐潜对帮会洗白的动作越来越多，不久之后估计就要彻底掐掉梁远图的摇钱树，对方当然是不肯坐以待毙，所以才会找到自己准备先发制人。 “不管怎么说，唐潜始终是帮会的龙头，我们对他动手，成还是没成，都会有麻烦。最好还是借刀杀人比较好。” 想到那个被唐潜头脑发热一般迷恋着的冷峻少年，谢望的眼里浮现出了一抹笑意，早在他知道那个少年的故事之后，他就明白，唐潜的弱点或许就要从这个少年身上下手了。养虎为患这四个字，他再懂不过。 “那你的意思是？”梁远图小心翼翼地问道。 谢望转过身，冷静的目光里充满了自信。 “要想扳倒唐潜，我倒是有一个法子。甚至，我连人选都给你准备好了。” “什么人？” “前任外逃的副省长——秦川。唐潜那养子的亲生父亲。” 秦川已经好久没有和秦宇继续联系，因为有人找到他，告诉他唐潜已经对他动了杀心，如果他想保全自己的话，最后主动断了和唐潜那边的联系。尽管秦川为了自己的安全，选择了将秦宇交给唐潜照顾，但是他始终认为自己是对儿子好。虽然在他内心深处他也或许认为这只是自己一厢情愿地在欺骗自己。他觉得唐潜既然喜欢秦宇，那对方就肯定会对那孩子好的，秦宇过惯了官二代贵公子的生活，跟着自己流落海外只有吃苦的份，还不如把他交托给有权有势的唐潜，至少能过上平稳富足的生活。 之前每一个月每一次的通话，秦川和秦宇之间的交流都显得很平静，他也曾担忧地询问过秦宇对方现在过得好不好，秦宇每一次都回答他过得好，这更让他放下了一颗高悬的心。但是当来自大陆的神秘人告诉他如果再和秦宇那边联系下去会有危险的时候，秦川被迫断了与儿子的联系，但是他的心却从未放下。 毕竟那是自己的儿子啊。 他过了一段被神秘人监视居住的日子，不久之后，对方就找上自己，并提供了一些秦宇这些年来在唐家的一些生活照片。 照片上的孩子显得比以前成熟了很多，不仅身型更显健硕，连模样也愈发俊朗了。 看起来，秦宇目前的生活很好，好得令他这个亲生父亲都有些羡慕。 可是为什么……为什么对方不让自己再和秦宇联系，并说这会危及到秦宇？ 秦川疑惑地看着来人，嗫嚅着问道，“唐先生不是答应我，每个月可以和小宇联系的吗……为什么……” “呵，那是以前。实话告诉你吧，你儿子现在已经不是你儿子了。” “什么意思？！”秦川惊愕不已，他虽然是把秦宇名义上过继给了唐潜，但是他却从未放弃自己是孩子亲生父亲的权利。 “之所以不让你和秦宇联系，也正是因为这个。你还不知道吧？唐潜为了得到你儿子，对他百般虐待逼迫，可你那孩子呢也是个硬骨头，死活不肯顺从，最后唐潜更是把你儿子搞失忆了，然后编了故事骗他。” “不……不可能……唐先生说了他很喜欢小宇，会对他很好的，小宇电话里也没，没说过唐先生虐待他啊……” “唉，你这个当爹的倒是两腿一撒就跑了，当然不会知道你那儿子在唐家过得什么日子了。你不会真以为唐潜说的喜欢就是喜欢那么简单吧……” 神秘男人的话让秦川一下变得怔忡了，他呆呆地站着，脸色却从耳根处开始发红，最后又渐渐转白。 是啊……他是不可能不知道唐潜那点龌龊的爱好的，可是当时他想的更多的是自己如何逃出生天，所以有些东西在潜意识里已经被他忽视了，在逃亡之后，他明知自己对不起秦宇，可是却没有胆子再去想更多，他只是每个月眼巴巴地等着大洋彼岸来一通电话，听到电话里儿子的声音，听到电话里儿子说一切安好，似乎……一切便真地安好了。 秦川颓然地捂住了脸，他的心里愧疚难当，但是出于本性的自私与懦弱，却又令他一时不知该如何是好。 “我该怎么办？我该怎么办……” “秦川，我只想问一句，你到底有没有当秦宇是你儿子？” “当然！他是我儿子，是我儿子啊！我虽然逃到这边来了，可我心里从没放下过他！” 神秘男人似乎是很满意秦川的表态，他笑着点了点头，扶起了身体有些瘫软的秦川，对他说道，“既然如此，那么把你儿子从唐潜那里救出火海，让他知道一切的真相，明白谁才是他真正的父亲，也是你应该做的吧？” 秦川抬头看着那男人盯着自己的眼，脑海里一下掠过了许许多多的画面。 是啊，他已经对不起秦宇了，难道他还要看着自己的儿子日后继续被唐潜骗得团团转，然后彻底忘掉自己吗？ 不，他绝不允许。 秦宇十八岁的生日礼物，除了收获了唐潜这个“爱人”之外，他还得到了自己梦寐以求的法拉利跑车。 唐潜对秦宇的宠爱是那么赤裸裸，更是有求必应，这也让失去了部分记忆的秦宇心里得到不少安慰，他甚至思考过，唐潜这样一个有身份的人能够对自己这么好，想必对方待自己的心也是真诚的，要不然谁也不会有钱没处用，非要花在一个收养的孩子身上。 海胜大学是全国都有名的高校，来这里读书的除了成绩好的之外，家世好的学生也不少。 秦宇是少有的成绩好家世也好的学生，所以大家对他开跑车来上学倒也没那么多意见，更多的只是羡慕对方不仅人聪明，而且家境好，真是上辈子修了福。 但是尽管如此，也曾有一些看秦宇不顺眼，或者说想找机会弄点钱的家伙试图找秦宇的麻烦，可是还没等他们出手，就有人已经提前警告了他们，这位秦公子动不得，这样一来，更是让人开始对秦宇的神秘的身份猜测不已，不过此后却还真没有校内外的人再敢动他一根汗毛。 苏皓在大学期间依旧保持着和秦宇良好的友谊，虽然两人读的不是一个专业，但是这并不妨碍苏皓继续缠着“一夜暴富”的秦宇。 “喂，今天下午有空没？变形金刚5上映，我买了票，要不要陪我一起去看？” 苏皓兴致勃勃地拿着两张电影票，毫不介意他人异样的目光，直接拦住了接到电话后来到校内水吧的秦宇。 秦宇以为苏皓找自己多大个事呢，原来是邀请他看电影。 两人认识这么多年了，秦宇有时候真觉得苏皓还是个孩子似的，永远长不大。 “你GAY啊？”秦宇白了苏皓一眼。 苏皓脸上一红，赶紧辩解，“你才是GAY！怎么说话呢！” “有电影票找女孩去看啊，没事找我干嘛？我很忙的好不好。”秦宇嗤笑了一声，喝了口苏皓给他点的香草味奶茶。 苏皓皱了下眉头，叹气道，“这不是没女朋友，才想着拿你充个数吗……” “不好意思……” “打住！你不会又说你要陪你爸去烛光晚餐吧？我说秦宇你这是没断奶，还是恋父情结啊？！怎么回事啊，以前你不是这样的啊，自从你出车祸之后，你怎么就和你爸关系那么好了呢？！” 苏皓想想这之后自己要约秦宇出去玩，结果对方十次有五次都说他爸要带他去那里那里玩，这实在让最烦父母的苏皓觉得头大，从他第一次认识秦宇起，他就认为秦宇是个独立不羁的男孩，可现在对方……种种表现，都是大有一副还离不开爸爸的模样。 出车祸之前到底发生了什么，秦宇已经不在乎了，他现在毫无戒备地相信唐潜，相信对方说的一切，也相信，自己爱着对方。 “别瞎扯，我今晚真有事。我爸爸现在急着要把我培养成他的接班人呢，这几天都在和我谈他手下公司的事儿，你也不是不知道，我家又多了一口人，他现在巴不得早点退休专心带我弟呢。”秦宇和苏皓早已成了无话不谈的朋友，所以自家那点事儿他也不曾对苏皓过多隐瞒。 苏浩听到秦宇这么说，脑海里不由浮现出了那个他见过的，十分帅气英俊，甚至有几分冷酷气质的大叔乐呵呵抱着个小孩的模样。 他就想不明白了，照秦宇说，唐潜是他养父，然后这又弄了个孩子回来，对方这是多爱做好人好事？收养孤儿为乐啊。 “真没看出你爸还是那种人……”苏皓闷闷地抱怨了一句。 “什么人了？”秦宇好笑地反问。 “……脱离了低级趣味的人！”收养孤儿这兴趣爱好，苏皓自认为自己是没有的，也没那本事有。 秦宇低头看了下表，时间也不早了，算上一会儿堵车的高峰期，他就算开着跑车，要回家也得一个小时左右了。 “我得走了啊，电影你还是找个女生陪你去吧。下周我有时间了约你打球。” “得，得，得，你赶紧走，我可不敢耽误你家一秒一百万的生意。”苏皓故意夸张地提高了嗓门，周围坐的单纯大学生们顿时给吓出一头冷汗，纷纷敬仰地看着一副精英范儿的秦宇。 秦宇无奈地对这个老朋友摇了摇头，笑着走了出去，他掂着手里的车钥匙，愉悦的心情溢于言表。 当他走到自己的车面前时，靠在他的车窗上，一个让他觉得熟悉的背影令他心里有些不太舒服。 “麻烦让一下。”秦宇谨慎地观察着那个身形高大的男人，眉间也微微地皱了起来。 谢望听到秦宇的声音后，笑着摘下了墨镜，自从秦宇失忆之后，唐潜便请他离开了唐家，并要求他不要再出现在秦宇面前，理由自然是不希望让秦宇怀疑什么，从而想起什么不该想起的事情。 但是对于谢望来说，他始终认为，唐潜自己才是那个最不应该出现在秦宇面前的人。 即便现在秦宇或许失去了相关的记忆，但是只要有那么一把打开秦宇内心封闭世界的钥匙，相信对方是不会忘掉他真正的仇人到底是谁的。 “秦少爷，好久没见了。我是你谢叔叔。你不记得我了吗？” 谢望那张英俊且带着几分沧桑的脸出现在秦宇眼中时，一股强烈的不安立即冲击在了秦宇的心头。 他太阳穴隐隐作痛，但是记忆里却难以形成关于这个男人清晰的影子和片段。 “对不起，我不记得你是谁……我有段时间的记忆丧失了。” “没关系，你忘掉我无所谓。但是有一个人，我觉得你不应该忘记。” 谢望故意卖了个关子，他朝自己停在一旁的车看了一眼，然后有深深地看了秦宇一眼。 秦宇顺着他的目光望了过去，不远处的一辆黑色轿车副驾驶上似乎坐着一个人，那个人即便戴着墨镜，但是秦宇依旧能够感受到对方藏在墨镜之后有着一双怎样关切的双眼。 33、记忆找回 秦宇半信半疑地随着谢望上了车，他并不担心光天化日之下对方会劫持自己，一来，他相信唐潜的名头和声望能很好地保护自己；二来，这里到底还是学校的停车场，到处都有监控摄像头，没人会蠢到来这种地方作案。 而且对他来说，那个坐在车后座看似沉默的男人，的确让他充满了好奇。 秦川是冒着被抓的风险回国的，他并不想真地失去秦宇这个儿子，所以当谢望的人将利害告知了之后，他就再也不准备逃避。 看着好几年没见的儿子长得高了不少，更是多了几分成熟的气质，秦川按捺不住心里的激动，取掉了墨镜之后，他的眼眶里竟是有些微微发红了。 “小宇……” 秦宇有些恍惚地看着这个对他来说似乎是非常熟悉的一个男人，脑海里有些东西也在潜移默化地改变着。 “叔叔，你是……” 叔叔两个字可算是刺痛了秦川的心，他也彻底相信了唐潜为了霸占秦宇不惜把对方害到失忆。 后悔之情，对于此时的秦川来说已是溢于言表，他痛苦地摇着头，一把抓住了秦宇的双肩，激动地说道，“小宇，我是你爸爸啊……我是你爸爸秦川啊……” “爸爸……”秦宇眼里有什么颜色在渐渐变幻，他仔细地看着这张熟悉的面容，几乎是下意识地呢喃出了这两个字眼。 而这并不是唐潜能够想的故事走向，他本着不愿再伤害秦宇的心情，并没有再刻意隐瞒对方的身世，但是却不知道他这一念之仁，终将害惨自己。 人的记忆是奇妙的东西，有时候，只需要一个小小的刺激，便可以牵出大串的记忆。 或许，有些时候人们丧失的记忆只是因为某些不愿面对的缘故而被强行锁在了一道大门的后边，在找到了钥匙之后，那么这道大门也只好打开了。 秦宇的头痛得很厉害，他的脑子里都是秦川和他一起的片段，那些他作为省长儿子时的点点滴滴，那个飞扬跋扈，骄横傲慢的少年，以及那个对自己的儿子百般宠溺的省长大人。然后在这些片段之外，却又浮现了冷酷而深沉的唐潜，在唐家所受到的殴打与侮辱的遭遇几乎是连串地从秦宇的大脑深处迸射了出来，到最后，捂着脑袋低着头的他已是情不自禁，泪流满面。 “爸爸……爸爸……” 秦川大喜过望地看着似乎认出了自己的秦宇，伸手就要轻轻搂住对方。 “你为什么，为什么要抛弃我？要把丢给唐潜那个恶狼？！”秦宇抬起头，被泪水浸满的眼里除了酸楚之外，却又多了几分愤怒。 他想起来，他终于想起来自己的两个“爸爸”了。 是，面前这个有些沧桑，身体有些发福的中年男人的确是他的亲身父亲秦川，而另一个给了他现在的身份地位，提供了他现在的衣食住行的男人唐潜，也是他的“爸爸”。 唐潜曾经对不服管教的秦宇说过，秦川早已把他卖给了自己。尽管秦宇不愿意相信这样的话，但是他的内心里却也因为自己屡屡遭受的虐待与侮辱而感到痛苦纠结，到最后他的内心里实际上已变得动摇，乃至相信了秦川把自己当做商品与唐潜做了交易。 “对不起，小宇，爸爸当时也是没办法。我不知道他会这么对你啊！他当时信誓旦旦地说会好好把你抚养成人，让你平平安安快快乐乐地生活，早知道他这畜生对你……对你做出那种事来，我就是宁可死，也不会把你交给他啊。” 秦川一路上已经从谢望那里听到了不少加油添醋的关于秦宇在唐家的遭遇，说不悔恨是不可能的，因为秦宇毕竟是他的亲生儿子，他怎么可能眼睁睁看着别的男人把自己的儿子当作女人那样给玩弄了，还弄掉对方的记忆，彻底把属于自己的儿子从这世上给抹消掉！ 秦宇苦笑了一声，心智的成熟已经让他学会了克制自己。 他擦了擦眼角的泪水，没有去回答秦川，但是却抬头盯住了谢望。 “呵，你这是什么意思？为什么要把我爸带回来？你不是和唐潜一伙的吗？还是说，这又是唐潜的什么阴谋。” 谢望毫不在意地对秦宇微笑了一下，他从后视镜里看着那个冷静得让自己都觉得有些可怕的年轻人，对他说道，“秦少爷，以前的有些事，我也是逼不得已。你也知道唐潜那个人，他想要做的，他就一定会去做，我作为他的手下，除了按他的吩咐办事，也没有别的选择。就我个人而言，我并不想折腾你这样一个孩子，毕竟，咱们无冤无仇。” “你的意思是当初唐潜修什么地下室，把我关在里面往死里打，还拿电都来电我，这些都和你无关咯？！” “什么……唐潜竟然那样对你？！”秦川听到秦宇咬牙切齿的叙述，心中顿时吓得一冷，这些细节谢望倒是没有给他说过，他也万万了不得唐潜对一个孩子居然也能这么狠。 “没有唐先生的意思，我不敢那么做。”谢望面不改色地回答着秦宇，同时他也看出了秦宇眼里那深深的仇恨，甚至他巴不得对方此刻更愤怒一些才好，因为一个足够愤怒的人才会被人轻易引导走向一条或许并不正确的复仇之路。 今晚的秦宇回来得有些晚，唐潜让保姆把唐安那小家伙照顾得吃饱了之后，自己仍在沙发上一边看电视，一边等着秦宇回来。 唐潜现在只要是有空，基本都会回家吃饭，他想多抽点时间陪陪秦宇，也算是弥补当初自己对秦宇的伤害。 虽然手机里第一个号码就是秦宇的，但是唐潜却不想打电话，现在秦宇大了，对自由的要求也更多，唐潜相信对方要是真有事肯定会打电话回来，如果自己总是端着监护人的架子去对他处处约束，也不太好，毕竟秦宇也是知道自己并非他亲身父亲的。 大约快九点的时候，秦宇终于回来了。 唐潜伸了下懒腰，笑着走朝门口走了过去。 “做什么去了，怎么才回来。” 秦宇沉默得有些一反常态，他看着唐潜，眼珠上下打量了对方好几回，这才径直走到餐桌边，低声说道，“没什么，学校社团里有点事，我帮他们弄了一份企划稿，所以回来晚了。” 唐潜看见秦宇这副冷淡的态度，一下就有些不安了，说实话，虽说秦宇失忆了，但是毕竟对方对其他的事情又能有正常记忆。 这是不是说明，对方的记忆其实是可以修复的呢？ 唐潜总是担心着那一天的到来，所以现在他才抓紧时间，不遗余力地对秦宇好，甚至不惜骗秦宇许下以后就算想起了前事都会原谅自己的诺言。 他快步跟了上去，有些话却憋在心里不太敢问，只好勉强地笑着说道，“还没吃饭吧，爸爸也没吃，我们一起吃吧。” 秦宇听到唐潜自称爸爸两个字的时候，神色顿时一滞，眉宇之间也悄然掠过了一丝厌恶。 但是很快他就把自己厌恶的神色用一个微笑彻底地掩饰了起来，甚至他还替唐潜拉开了一张椅子。 “真是的，干嘛等我，你饿了你就先吃嘛。” 他深吸了一口气，整个人彻底又变成了那个在家里听话懂事的孩子。 唐潜看到秦宇这副样子，心里的担忧似乎也一下松懈了下来，他轻轻呼出一口气，安心了不少。 “等你是应该的。”唐潜笑着朝秦宇递了一个暧昧的眼色，有些东西已是尽在不言中。 两人吃完饭，唐潜和秦宇一起上了楼，然后他又往唐安的房间走了过去。 秦宇站在走廊上，看着蹑足走向唐安房间的唐潜，嘴角勾起了一抹冷笑。 对方还真不愧是个喜欢小孩子的变态，居然还弄了个孩子回来从小玩养成，说不定以后自己年纪大了，唐潜看不上了，唐安也能派上用场了吧。不过，秦宇想了下，自己这种想法似乎又夸张了一点，毕竟唐潜在唐安面前表现出来的，就目前来看，似乎真地只有父子之情。 以前只有自己在的时候，唐潜对自己，可没这样温暖的父子之情呢。 说不定，那小子真的是唐潜的私生子，对方虽然说这孩子是抱养来了，可是秦宇却觉得十分不可信。 唐潜这样家大业大的人，根本没必要去外面抱养孩子，他想要孩子难得还愁没女人给他生？非要抱一个和自己没血缘关系的孩子回来，这是怕以后遗产没人继承吗？ 听到屋子里唐潜在柔声哄唐安乖乖睡觉，秦宇的心里更加笃定这个孩子与唐潜之间的关系，绝非唐潜说得那么简单。 也是，自己始终不是唐潜的儿子，更像是对方的性伴侣，而家大业大的唐潜也是时候找个继承人了，当然，如果他在自己面前说这小子是他亲生儿子，大概也怕引起自己不高兴，所以才这么遮遮掩掩一大通而已。 ——不过，放心吧，你的家业还真是别怕没人继承。 秦宇冷冷地笑了一下，在听到唐潜即将出来之前，迅速地转过了身。 “那孩子真是不像话，每天晚上都要我哄一下。” 唐潜出来后，无奈地叹了口气，他还很少对小孩子这么有耐心过，可这个孩子，他不能不耐心对待。 看着在一旁久候的秦宇，唐潜几乎都要觉得对方会不会有吃那孩子醋的想法了，他笑着走了上去，亲昵地搂了把秦宇的肩，在对方耳边循循善诱道，“小宇，你好歹也是小安的哥哥，你没事可也要替我多疼一下他。” “呵呵，我看啊，他就只认你一个，我再怎么疼他，也不可能代替爸爸的作用啊。” 秦宇一旦想通了唐潜与唐安的关系之后，他就更觉得两人无比恶心，虽然都说小孩子都是无辜的，可谁叫那个小家伙是唐潜的儿子呢！ 唐潜能糟蹋别人家的儿子，还不许人厌恶他的儿子吗。 唐潜摇了下头，一直藏在心里的秘密始终还是没有说出来，现在这时候或许还不是给秦宇说出唐安身世真相的恰当时机，那小子自己都还一副孩子心态呢。瞧这一嘴的醋意，一会儿进屋就让他好好感受下“爸爸”的爱。 自从两人确定了养父子兼爱人的身份后，秦宇已经搬到了唐潜的房里，和他一起起居。 唐潜今晚难得在家，自然想好好疼爱一下秦宇，一进屋他就迫不及待地去洗澡了。 秦宇明白唐潜那点心思，但是对于现在的他来说，唐潜要对他做什么，都无法再影响他的内心。 不过尽管如此，他想到自己居然被唐潜厚颜无耻地骗上了床，还和对方发生了那么多次关系，他的心里自然还是十分痛苦的。 秦川虽然希望他能尽快跟自己离开出国，但是谢望却警告了秦宇，如果他贸然离开，那么唐潜肯定不会善罢甘休。 联想到性格复杂，为人冷酷的唐潜，秦宇也相信，自己要是因为恢复了记忆就仓惶出逃，只怕自己就算跑到天涯海角也会被唐潜抓回来，说不定还会连累了秦川和自己身边的人。 即使他现在回到唐潜的身边，光是听对方说话，就觉得心里恶心生气，但是他也必须克制自己。 就这么跑了，不是白白让那变态得逞？不用谢望多煽动，秦宇也不想就这么轻易地放过唐潜，更何况，现在的他已经不是以前的他，他自信能找到对付唐潜的法子，让对方坠入阿鼻地狱！ 唐潜洗好澡出来后，又催着秦宇快去洗个澡。 秦宇看了看赤裸着上身的唐潜，没说什么就乖乖地去了。 唐潜坐在床边，趁着秦宇不在的当口，赶紧点了支烟，这小子不喜欢他抽烟，所以他现在已是尽量不在秦宇面前抽了。 但是有时候来一支烟效果也挺好的，可以让自己一会儿在床上更得心应手。 不过唐潜毕竟是唐潜，他在床边坐了一会儿，很快就又开始回想起秦宇今晚的反常，他可不是傻子，什么人的表情是真的，什么人的表情是假的，他也不会完全看不出来。 抽着抽着烟，唐潜的眉头已经是不经意地微微皱了起来。 莫非……秦宇知道了些自己以前对他的事情？还是说秦宇的记忆有所恢复，所以才表现出一种对自己的冷漠来？ 眼底冷光微微一沉，唐潜的心情一下就有些沉重了，他喷吐了一口烟雾，直直地盯着磨砂玻璃后面那个青年的身影，脑子飞速地转动了起来。 他必须得搞清楚秦宇的心理状况，他不能把让那个对自己充满了仇视与愤恨的少年重生在自己枕边。 等秦宇出来后，唐潜已经熄掉了手里的烟，他笑着起身，顺手解开了自己围在自己腰间的浴巾，然后摊开双手，向秦宇做了一个拥抱的姿势。 “小宇，今晚让爸爸好好疼疼你。” 他一边说这句话，一边谨慎地打量着秦宇的神色。 他注意到，秦宇在听到这句话之后，脸上浮现了一抹温和的笑容，尽管对方的眼神今晚看起来……特别的冷。 “真是的，上次你的腰痛好了吗？又来。” 秦宇打情骂俏似的在唐潜撒了句娇，直到他把下巴靠到唐潜肩膀上时，眼里的寒冷才彻底地显露了出来。 他必须忍，忍住自己对这个男人刻骨铭心的恨意，直到自己毁了他。 昨晚的一番翻云覆雨让唐潜十分舒爽，他相信要是秦宇恢复了记忆绝对不可能再容忍自己染指对方，这一下，他的心里也算是稍微放心了。 一大早，唐潜亲了亲秦宇的额头后，就起身穿衣去了公司，他得加紧对帮会内部的改组，尽快除掉那些依然想反对自己的人，为以后的生活铺下一条平坦大道。 唐潜前脚一走，秦宇就立即坐了起来。 他满腹怒气地坐起身，慢慢地坐着深呼吸，好一会儿才让自己的心情平静下来。 在床上坐了一会儿之后，秦宇这才起了床，身后传来一股熟悉的凉悠悠的感觉，看样子是唐潜已经替自己清洗了身体，上好了药。 昨晚被那个男人压在身下狠狠爱抚的时候，秦宇干脆就闭上了眼，强迫自己不去多想，不去多看，但是为了防止唐潜起疑，他的身体配合却又不得不表现得比平时更为激烈，结果到了最后，他连射了几次就直接累得昏睡了过去，一觉睡到现在。 狠狠吐出几口郁气之后，秦宇赶紧抓紧时间起床洗漱穿衣，他今天还有别的事要做，趁着唐潜不在，他得和谢望以及秦川好好商量下怎么能天衣无缝地让唐潜乖乖落入陷阱。 开了车出门之后，秦宇确信没人跟踪自己，这才转了车道，朝谢望之前告诉他的一个地方开去。 那是一家在巷子里的家庭旅馆，不会有人去登记核实住客的信息，只要给钱就能在里面居住。 这样的地方对于害怕暴露身份的秦川来说，无疑是个最好的住处。 秦宇小心地上了楼，随后便有人把他迎进了一间双人套间。 秦川已经吃过了早饭，看到儿子过来后，他悬着的心也算是放下了，说实话，他很担心按照秦宇那样的爆脾气会不会在回去遇到唐潜之后，就一个忍不住和对方彻底翻脸，那样的话，吃亏的总还是秦宇自己啊。 “爸，昨晚睡得还好吧？”秦宇声音低沉地问候了一声，然后坐了下来。 秦川点点头，仔细地打量起了儿子，当他看到秦宇的脖根有一处吻痕时，他的心里顿时刺痛了一下。 谢望也在屋子里，他当然也看到了秦宇脖子上的痕迹，不过他现在可真是佩服秦宇，一两年不见，对方居然变得如此隐忍深沉，和自己当初所见到的那个倔强的男孩又完全不同了。 “说下吧，我们应该怎么办。”秦宇不想过多的耽误时间，他还要去学校呢，到时候就算唐潜有心追查，他也能找到时间证人。 谢望耸肩一笑，站起身走到了窗户边。 “唐潜从没有把他的事多告诉你吧？秦少爷。” 秦宇想了下，唐潜很少会提公司和帮会的事情，而自己也没兴趣知道。 他摇摇头，不解地看着欲言又止的谢望。 “呵，其实现在对你来说真是个绝好的时机。不过你得耐心一点，对唐潜主动一点，让他更加对你沉迷，这样下一步或许会没那么完美。” “你到底想说什么，直接说吧。”秦宇冷冷淡淡地说道，他的心里充满了对这个男人的厌恶，但是此刻却又不得不依靠对方。 “你过来。”谢望朝秦宇招了下手，然后两人在拉了窗帘的墙边就这么低声你一句我一句说了起来，留下秦川在一旁不安地看着，心里充满了疑惑。 34、渐行渐远 不知道是不是公司或者帮会的事情太烦人，秦宇晚上吃饭的时候明显看到唐潜一直微微地蹙紧了眉头，甚至连一旁的撒娇的唐安也不怎么理会，要知道唐潜现在最疼爱的就是唐安那小子了，当然对于秦宇的，那又是另外一种疼爱。 “爸爸，你怎么了？有心事吗？还是说公司有什么事情？” 秦宇想到谢望白天和自己交待的那些话，他转了转眼珠，主动夹了一块肉放到唐潜的碗里。 看到碗里突然多出来的肉，唐潜这才慢慢回过神来，他目光深沉地望着秦宇，好一会儿都没有动手里的筷子。 “你才是多吃点，一直这么瘦，人家可会说我虐待你的。”唐潜笑了笑，但是他的笑容并不自然。 “哪有。爸爸你对我这么好，谁敢胡说？” 秦宇已经恢复了不少当年的记忆，他永远不会忘记唐潜是怎样威逼利诱想要强迫自己，说是虐待，那还真是虐待。 因为无法忍受对方一次次的殴打，一次次的侮辱，导致最后自己不惜与对方同归于尽，可惜却换来被这个禽兽欺骗霸占这些年的结局。 尽管在他失忆之后，唐潜对他的确比以前好了很多，甚至可以说，对方整个人都变了不少，可是那又怎样呢？ 他所受过的伤害永远不会因为对方虚伪的示好而消逝，反倒在他心底越刻越深。 冷冷地勾了勾嘴角，秦宇转了下眼珠，或许趁这时候好好试探下唐潜对自己到底信任到了几分也不错。 “爸爸，你这些年的辛苦我都看在眼里，虽说我年纪还轻，不过我也不是个小孩子了。我知道，除了公司的事情你要忙之外，爸爸手下的信义会也是个麻烦吧……” 唐潜虽然这些年在逐渐让秦宇插手一些公司的小运作，但是他却从来没有主动对秦宇谈过公司的另一面信义会的事情。 当然这几年来，信义会的不少元老打手也都出入在他家里，秦宇或许耳濡目染知道了些什么，他也并未特别去过问过。 但是无论如何，黑道这条路，他并不希望秦宇涉及。 想到谢望给自己的建议，秦宇在沉默了片刻之后，还是鼓起勇气对唐潜提出了自己的一个想法。 “爸爸，如果你不介意，我希望你可以让我帮你分担一些信义会的事情。” 唐潜吃了一惊，正在夹菜的手也停滞在了半空。 “小宇……这些事你不必过问。”唐潜好像很烦恼，他叹了口气，菜也没夹就把筷子放在了桌上。 “为什么，为什么不肯让我帮你分担？难道你信不过我吗？”秦宇步步紧逼地追问着唐潜，他倒要看看这个口口声声说着爱自己的男人，到底会有多爱自己。 “不是信不过你，只是……我不想你被染黑，小宇，你在我心里一直是个干干净净的孩子。” 唐潜苦笑着摇了摇头，这几年，他为了帮会漂白也算得上是耗尽心血，所以他很清楚黑道这条路，进去容易，出来却很难。 “既然如此，那我也不多说了。如果爸爸你真的不希望我被染黑的话，可你自己这样始终浸染在黑道里，总有一天，我也脱不了干系吧。要不，你干脆就放弃黑道的生意，咱们带着小安一起去国外定居好不好？” 秦宇早就不肯相信唐潜心底的善意，他更愿意猜测这是唐潜不放心将手中权力交给自己的一个托词而已，毕竟，自己可是被他叫过狼崽子的人，或许对方始终还是对失忆的自己有所提防的吧。 唐安抬起头，一脸天真地看着爸爸和哥哥，他还不懂两人的对话，他只知道今天爸爸看上去心情很不好，居然不让自己骑马玩。 唐潜伸手摸了摸唐安的小脑袋，现在帮会里梁远图那帮人正逼得紧，要是他一松手，只怕对方就会趁势咬过来，就算他总有一日要退出黑道，也不可能是在这个风口浪尖上。不过唐潜却仍是不愿意让秦宇失望，他温和地笑了笑，避重就轻地说道，“小宇，你现在还是大学生，最主要的任务就是学习，知道吗？一切都等你毕业之后再说，别担心，我手下的产业，总留着给你的位置的。但是那些肮脏的圈子，你就真地不用涉足了。” “你说了算。” 秦宇也明白唐潜并不是个好脾气的男人，尽管这些年来，对方对自己的确温柔了不少。 但是一旦自己过于紧逼，触及到对方的底线话，估计……两人又能吵起来吧。 现在没必要和唐潜之间闹得太僵，当务之急是想办法帮助谢望他们扳倒唐潜，让这个自以为掌控了一切的男人尝尝失败的滋味。 吃完了饭，唐潜洗澡之后就先回房间去休息了，秦宇如今已经不太想过多的面对唐潜，他一想到自己现在居然每天晚上都要和这个他曾经深为厌恶的男人躺在一张床上，他的心里就觉得一阵恶心。 借口要陪一会儿唐安，秦宇在楼下的娱乐室坐了下来。 看着唐安一个人在地上爬来爬去地追逐了一个电动小狗，秦宇的眼里充满了冷意。 这小子其实就是唐潜的亲生儿子吧？ 所以，唐潜的心里或许除了给自己留一份不大不小的产业之外，更多的还是想把黑白两道的家业都留给这小子吧？ 想到这里，秦宇微微地笑了起来，以前的唐潜是那么冷酷，浑身上下着散发出一种拒人千里的孤傲气度，似乎这世上没有什么他所在乎的，而自己也不过是他心血来潮想要征服的一个玩具而已。 其实秦宇并不知道，他从未看清过唐潜的本心。毕竟，仇恨终究会蒙蔽一个人的双眼。 唐潜洗了澡后就上了床，他不是一个习惯早睡的人，可是今晚他什么也不想干，就想好好地休息一会儿。 这些日子，秦宇的态度变得有些古怪，唐潜渐渐地察觉了出来，尽管对方表面上对自己还是十分亲热，可是那双年轻而漂亮的眼里却流露出了一种他惧怕的陌生。 英挺的眉峰微微紧皱，年近不惑的唐潜看上去比前两年要沧桑了一些，但是却也更显露出了一股成年男子的魅力。 秦宇不在屋里，他也肆无忌惮地抽起了烟，氤氲的烟丝里也好像带了许多愁绪。 墙上的挂钟滴滴答答地响着，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房门才终于被人轻手轻脚地打开。 在没有彻底扳倒唐潜之前，秦宇还是不能过于冒昧行事，他知道唐潜这样的人不仅心狠手辣，而且满腹心思，要是自己随随便便就改变了过去的生活习惯，只怕会引起对方多疑。 但是他还是尽量避开唐潜。 看着已经侧身睡了过去的唐潜，秦宇也开始脱掉衣服钻进了被子里。 床很大，两个男人睡也是绰绰有余，以前秦宇总会在上床之后靠在唐潜的怀里，和对方一起酣然入睡，然而今天，他不想，准确的是，自从他恢复记忆之后，他就再也不想挨近这个令他身体和灵魂都感到恶心的男人。 虽然满怀心事，不过秦宇还是很快就睡了过去，他背对着唐潜，呼吸均匀，睡得正熟。 过了一会儿，本来已经睡了的唐潜忽然翻了个身，睁开了眼。 他在一片漆黑中望着秦宇的背影，一时间如鲠在喉，尽管两人都在一张床上，可他却已经感到了两人之间的距离在渐渐拉远，而且是越来越远。 “小宇，你说过就算恢复了记忆，想起我以前对不起你的那些事，也不会恨我的……” 唐潜喃喃地念了起来，他伸出手轻轻地替秦宇掖了掖被子，眼里边好像多了一丝脆弱，又像是多了一丝无奈。 是的，当年他在秦宇面前从不吝啬表现出自己的冷酷与残忍，可他自己却明白，他是如何被倔强的秦宇一点点吸引，一点点进退失据。 他不想伤害对方，可是却又更害怕对方逃离自己的身旁。 但是这一切，秦宇都不会明白，或许更不会理解，唐潜知道对于这一切自己并没有解释的余地。 “我爱你，小宇。”不能解释，所以也不去解释。 唐潜呢喃着从后边抱住了秦宇，他亲吻着对方的耳垂，暖暖的气息就喷吐在青年的发际。 秦宇被唐潜这突然的举动惊醒了过来，他第一反应是愤怒与厌恶，第二反应才是感到震惊和起疑。 他装作没有听到唐潜的声音，没有感受到对方的怀抱，依旧紧紧地闭着双眼沉睡着。 这些年来的生活已经好好地磨砺了秦宇，当年的他年轻气盛，不愿屈服，所以招致了不少来自唐潜的伤害，但是现在不同了，为了报仇他必须忍耐，必须让唐潜还沉沦在以为自己爱他的虚幻里。 35、不是不知道你恨我 唐潜能够一步步成为信义会的龙头老大，这就意味着对方绝对不是一个会死于安乐的人。 这几年以来，他的确沉浸在秦宇对自己态度的转变之中，乐不思蜀，但是帮会和公司内部的复杂纷争他却从未放下。 已经有手下来告诉过他，关于梁远图以及谢望的动向，只是他怎么也想不到，秦宇居然也会卷入其中。 这个孩子……到底还是恢复了记忆，所以准备向自己报复吗？ 一想到这里，唐潜的心里就一阵刺痛，这些年来他对秦宇也算是极尽温柔，为的就是希望对方有朝一日就算恢复了记忆，能想起这些年自己对他的好，不会那么恨自己，甚至还会继续接纳自己。 可现在看来，对方既然主动和试图扳倒自己的梁远图和谢望勾结在了一起，只怕一切都朝着自己不希望的方向在发展。 坐在餐桌边的秦宇优雅地用着早餐，唐潜就这么默默地凝望着他。 从少年到青年，唐潜亲眼目睹也参与了秦宇的转变，而他也在改变自己。 “小宇，今天周末，我们一家出去玩吧？”唐潜手里剥着白煮蛋，这些年过去了，他还是习惯每天早餐吃一个白煮蛋。 “我要去玩！” 正在吃着自己那份营养早餐的唐安听到唐潜的话，立即兴奋得挥舞起了小手，他的嘴角还沾着乳白色的牛奶，看上去滑稽又可爱。 低头吃饭的秦宇，放下了手里的刀叉，他用餐巾擦了擦嘴，脸上露出了一丝遗憾。 “今天可不行啊，苏皓那小子约了我去打篮球，完了大概还要和高中的一些同学去唱K。要不你带小安去玩嘛。” 唐潜的表情并没有太多的变化，他望着秦宇的眼里仍是极尽温柔。 “没事，你有事去忙你的就是，小安这家伙，就让我带他出去玩吧。”说着话，唐潜充满怜爱地摸了摸唐安的小脑袋。 唐安对唐潜的决定感到很满意，为此他特意从椅子上下来，爬到了唐潜的大腿上，撅着还带着奶液的小嘴巴给了对方一个亲吻。 “你这小子。”唐潜拍了拍唐安的屁股，笑着把他抱在了怀里。 秦宇看到这父慈子孝的一幕，也露出了温和的笑容，尽管他的心里觉得这一幕实在令自己感到愤怒和恶心，原本他也可以和自己的父亲过着这样正常的父子生活，可是唐潜这个变态却用卑鄙手段把他掳来了唐家，让他在这个人间地狱里受尽了折磨！ “你们玩得高兴些。我去收拾下就准备出门了。” 秦宇没有了吃饭的胃口，他心里一直挂念着秦川的处境，以及谢望他们需要参与的计划。 唐潜抱着唐安在怀里逗弄着，等到秦宇离席的时候，他的目光随即便尾随了上去。 看着秦宇那瘦削而挺拔的背影，唐潜的目光这才变得黯淡了几分，他抚摸着小脸长得十分清秀可爱的唐安，眼里纠结满了复杂的情绪。 “动作得快了，唐潜这家伙可不是个善茬，拖久了，只怕我们还没动手，他就有所察觉了。” 谢望坐在椅子上，看着犹如丧家之犬的的秦川以及陪在他身边的秦宇。 秦川从没想过自己抛下秦宇之后，对方会变成今天这个样子，任何做父亲的人都不希望自己的儿子变成了一个残忍冷酷的人，而现实却让秦宇变得冷酷，变得残忍。他每一次听到秦宇咬牙切齿地说要对唐潜怎样报复，心里就充满了担忧。 他想的只是和秦宇团聚，最好他们能一起离开中国，纠缠在仇恨里，最后换来的或许并不是完美的结局。 可那些把自己带回中国的人却明显是不愿意放过秦宇，他们因为自己的利益需要利用秦宇，或许最后，为而来自己的利益，他们也会伤害秦宇。 “你们准备怎么做？我又应该做，直说就是。” 秦宇一脸淡然地凝视着谢望，曾经，他也一度非常惧怕这个男人，但是现在，他早就不是过去那个软弱的少年。 谢望欣赏地看着秦宇眼里那股冷酷与漠然，这个小子就像他想过的那样，到底是个养不熟的狼崽子，白费了唐潜这些年把对方当作小祖宗那样伺候，可到头来，还不是要死在对方的狼嘴里。 “很简单，既然唐潜对你还是那么宠爱，那么他必定对你十分信任。我们考虑了一下，唐潜身份特殊，要是真在明面上做了他，我们也很难办。这样吧，制造一起车祸。或许由你来执行最好。” “噢？车祸？” 秦宇饶有兴趣地瞪大了眼，这些年亏了唐潜对他的弥补，法拉利，蓝宝坚尼这些名车他都试过手了，开车的技术更是比当年大有提高。 “你是他法律上的养子，也是他的遗产继承人。如果……你们俩在出去玩的时候，你不小心开车撞到他，想必事故也会被定性为意外吧。这些年，你和他之前的感情可是足够深厚，就算警方调查，也不可能查出什么来的。新闻上不少这种家庭内部的意外车祸呢。” “呵，说的倒是简单呢。” 秦宇冷笑了一声，对谢望的提议并不认同。唐潜这个人可不是傻子，自己想要找到适合的机会开车撞死对方，只怕也没那么容易。 想到唐潜对自己所表现出来的一往情深，秦宇微微眯了下眼，陷入了沉思之中。 “是，我承认这么做对你来说风险是大了点，但是这似乎是最不着痕迹能弄死他的好办法了。投毒那些……对了，投毒！”谢望的眼里一下冒出了两道精光。如果用慢性毒药的话，似乎也是个好主意。 “小宇……”秦川一听到这么恶毒的点子，顿时倒抽了一口冷气，他不安地看着秦宇，却发现对方明亮的眼里似乎变得阴沉了不少。 “你去弄来毒药，我来负责投毒。就这样办吧。至于我爸爸，你们一定要负责保护好他的安危。” 秦宇拍了拍秦川的手，示意对方不要担心。 等唐潜这边的事情解决之后，自己就会和对方远遁海外，过上新的生活。 “放心就好。”谢望笑着看了一眼毫无当年做省长时威风的秦川，这个懦弱无能的男人为了自己的安全把秦宇丢给了唐潜，现在却仍是毫无担当，连替儿子报仇这样的事也显得畏缩不前。不过都无所谓了，唐潜如果能借着秦宇的手除掉，他们自然会把秦家父子送到一个安全的地方，而且是永远安全的地方。毕竟，只有这对父子安全了，他们这些幕后策划者也才能安全。 “唐先生，已经查到了他们碰面的地点，而且……似乎秦川也在那里。” 唐潜坐在游乐园的长椅上，远远地看着唐安被保镖带着在旋转木马上玩得哈哈大笑，他身旁悄然地坐了一个人下来，那是他派去调查梁远图以及谢望的暗棋。 唐潜拿着烟的手微微一颤，他倒是没想过秦川居然回国了，怪不得之前和对方没联系上。不过那时候他以为秦川在国外大概出了什么事，因为不希望秦宇再想起那个男人，所以他也对此没有多加追究。 “他们居然把秦川搞了回来，怪不得……小宇会这么快恢复记忆。”唐潜已经猜想到秦川的回归和秦宇恢复记忆之间有着不可切断的联系，而在亲身父亲身边的秦宇，自然会恨自己这个不仅欺侮过他还霸占了他的养父。 “接下来该怎么做呢？”唐潜的手下低声问道。 “先不要打草惊蛇，再看看。毕竟没有实打实的证据，我就这么对梁远图他们出手，总有人会闲话。但是一旦发现他们有什么小动作，你就立即给我动手把人全部给我抓起来！我不会给他们机会的！” 唐潜摁灭了烟头，烦躁地皱起了眉，他还是不愿意秦宇已经恢复了记忆，甚至已经要和自己的对手一起扳倒自己的现实。 毕竟，他这些年是这么爱对方啊……难道对方真的是心硬如铁，一点也不念及两人这几年来的情分吗？ “还有，盯好少爷，不要让他出事。” 唐潜对谢望这些人的心狠手辣还是很了解的，他并不相信秦宇帮了他们之后，他们就会给秦宇什么好处，甚至对方为了自保，或是为了威胁自己，随时都有可能调转刀口对秦宇下手也说不定。 不管秦宇是不是要背叛自己，但是在自己还没有彻底和秦宇决裂之前，还是让他好好地做一回父亲，好好地保护对方一次吧。 36、父子再共浴 唐安在游乐园玩得很疯，回家的时候在车上就睡着了。 唐潜脱下外套替唐安搭在了身上，这才觉得自己居然把这个孩子真的当作了自己的儿子一样来看待。 回到家里，秦宇也已经回来了，桌上摆满了热气腾腾的饭菜，看上去美味可口。 “爸爸，你回来了。”唐潜回来的时候，秦宇正在解系在身上的围裙，看样子这桌上不少菜都出自他的手。 唐潜从没见过秦宇这副样子，他上下打量着一副贤妻良母模样的秦宇，终于忍不住笑了起来。 “你这小子是要干嘛啊？打扮成这样？” 秦宇拉开椅子坐了下来，替唐潜舀了一碗排骨藕汤递了过去。 “没什么，出去玩，几个老同学在哪里交流做菜的经验，我想想，我也不小了，好歹也得学点烹饪技巧，以后也好做给你和小安吃。” 秦宇笑得很自然，甚至他那张俊朗的脸上充满了阳光，满满都是人畜无害的笑容。 “你这小子。”唐潜勉强笑了笑，他看了看手里那碗汤，最后还是闭上眼喝了一口。 结果他睁开眼的时候就看到秦宇直直地盯着自己，“怎么样，味道还不错吧？” “香，很香。小宇你手艺还不错啊。”唐潜笑着放下了碗，他拿起筷子吃了一块炖藕，口感不错。 “那必须的。这可是苏皓那小子教我的，不过这种汤菜简单着呢，也不难，回头有时间，我换着花样给你炖汤喝。一把年龄了，也该好好补补身子了。”秦宇一边说，一边又给唐潜夹了几块排骨放到碗里。 唐潜默默地啃着排骨，眼里虽然充满了笑意，可是那笑意看上去却有一丝说不出的酸楚。 晚上洗了澡，唐潜特意找到了在楼下看电视的秦宇。 他穿着厚实的睡衣坐到了秦宇的旁边，很自然地伸手揽住了对方细韧的腰。 “小安睡了？”唐潜朝唐安的房间了看，房门已经关上了。 “嗯。”秦宇目不转睛地看着电视节目，一边吃零食，一边不时地笑上几声。 唐潜凑过去在秦宇的耳廓上轻轻地吻了一下，低声说道，“今晚我想要。小宇，我们好久没有亲热了。” 他一边在对方的耳边耳鬓厮磨，一边注视着秦宇的表情。 秦宇倒是没什么特别的表情，一直看着电视的他显得很平静，甚至很专注。 “那等一下，我去洗个澡。”秦宇把零食塞到了唐潜手里，在对方的大腿上重重地拍了一下。 唐潜微笑着看着秦宇起了身，然后目送走进了浴室。 在没有彻底扳倒唐潜之前，秦宇明白自己不该轻举妄动，可是他实在是忍不住心里对唐潜的愤恨。 为什么这个男人能装作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那样和自己一起！为什么这个男人会这样假情假意地把自己当作他的爱人？！ 对方根本就该清楚，真正的自己是不会爱他的！ 秦宇使劲地搓洗着自己的身体，他站在淋浴下面，从头到脚都湿了，两只眼红通通的，死死地盯着光滑的墙砖。 “小宇，我进来了。” 突然，唐潜的声音响了起来，不等秦宇反应过来，他已经先一步迈进了宽大的浴室。 秦宇有些吃惊地看着一边脱睡衣，一边朝自己走过来的唐潜，眼里不由自主地充满了戒备。 唐潜健硕的身子和几年前一样，丝毫没有任何老态，对方的胸肌腹肌都锻炼得非常紧实，完全不输任何二十多岁的男性。 “我来帮你搓背。”唐潜拿了毛巾，主动地走到了秦宇的身后，根本不容对方回绝。 秦宇木讷地站在淋浴下，很快唐潜就替他抹了沐浴露，一边替他冲洗身体，一边用毛巾地搓拭着他的皮肤。 “一晃你都这么大了。”唐潜看着长得和自己差不多高的秦宇，轻轻地叹了一声。 最开始秦宇来到唐家的时候，还很瘦弱，现在身上也长出了不少结实的肌肉，身高也快追上自己了。 秦宇回过神，尴尬地笑了一下。 他的目光又落到了墙砖上，满脑子都是那些与唐潜一起不堪的回忆，对方居然欺骗了失忆的自己，居然厚颜无耻地说是自己的爱人。 “小宇，你知道吗。你最开始来唐家的时候，和我之前非常对立。你一直觉得我是变态。”唐潜用一种缓慢而低沉的嗓音诉说着过去的事情，他的目光变得越来越冷，也越来越淡漠。 “你很不服管教，总是想着和我作对，所以我也想尽办法的打压你，约束你。” 残忍的过往如今从唐潜的嘴里娓娓道来，他的言语很平静，却也像是带一丝忏悔。 秦宇想到唐潜当初对自己的种种逼迫和虐待，嘴角泛起了一抹冷笑。 “但是这些都不是我真地想要的。小宇。”突然，唐潜放下了毛巾，将自己的身体贴紧了秦宇。 “爸爸，你怎么了？”秦宇的后背被一根硬邦邦的东西顶住了，他面色一变，急忙想往前躲开。 可是唐潜的手很快就紧紧地抓住了他，秦宇感到自己被狠狠一拉，整个人倒着撞在了唐潜的怀里。 对方的胸膛是如此的滚烫，几乎要灼伤自己的背。 “我承认，我一开始把你带回家里，并不只是出于爱，更出于某种征服欲。可看着你一点点成长，看着你那么倔强得那么让人心疼，我不知不觉间就喜欢上了你，爱上了你。小宇，原谅爸爸曾对你做过的一切吧，以后的日子，我一定会好好弥补，好好待你。” 唐潜亲吻着秦宇的脖子，然后一直从对方的脖子亲吻到胸前。 秦宇木然地站着，他从没想过有朝一日唐潜会这么热烈地向自己表白，尤其是在自己想弄死他之后。 “我没有怪你啊。你到底在胡思乱想什么？” 秦宇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他告诉自己不要被这个男人的花言巧语所欺骗，告诉自己还有更重要的事等着自己。 唐潜苦笑了一声，双手抚摸起了秦宇的身子，他将秦宇翻了个身抵在冰冷的墙砖上，满目悲伤地看着对方。 “不管你信还是不信，我都爱你。所以，不要让我失望，好吗？”唐潜吻住了秦宇柔软的双唇，他把对方完全禁锢在了自己的怀抱里，就好像保护住了一件珍宝那样，拒绝对方反抗，拒绝对方出声。 秦宇麻木地被唐潜亲吻着，他可悲地发现自己居然对这样的亲吻并不抗拒，甚至当唐潜的手游走在他身上时，他感到的也是一种熟悉的爱抚。 这些年，他真是被这个男人改变了太多…… 大腿被悄然顶开，不等秦宇来得及反应，唐潜已经侵占了他的身体。 头抵在墙砖上微微往后一仰，秦宇吃痛之下狠狠咬下了牙齿，顿时感到嘴里有了一股血腥味，但是即便如此唐潜仍是不愿放开他，依旧执着地亲吻对方的唇齿。 “唔！”秦宇用力地推了一把紧紧压在自己身上的唐潜，眼里氤氲了水汽。 唐潜霸道地抱着秦宇，缓缓地动起了腰，他知道秦宇喜欢怎样的姿势和力度，他熟悉这具他所爱的身体。 但是不知为什么，即便是这么紧密地和秦宇在一起，唐潜的心里还是泛起了一股莫名的恐慌与不安，他担心总有一天，两人之间的关系又会回到最初那般冷漠对峙，如果那一天真的来临，他好怕自己会忍不住毁了秦宇。 浴室里很快传出了一阵急促的呻吟呜咽，水声也掩盖不了另一个男人痛苦的闷吼。 客厅里的侍从们面面相觑，有的人甚至露出了暧昧的笑容。 这一对养父子，感情还真是好得没法说，就连洗澡也要在一起呢，毫不避讳。 “这个东西是外国的一种新型毒品，长期服用可是使人产生神经方面的疾病，最后可能会让人致盲，致疯。当然……慢性中毒，引起肢体萎缩，多器官衰竭致死是它最终的目的，虽然起效慢了点，但是好处在于很难被毒物试验检测出来。你把它放好，一次放一点点就成，一颗胶囊的量就足够让他成瘾中毒，三颗吃完，他就算不死也会变成个废人。这里给你三颗，自己可不要误食了。”谢望把三颗红色的胶囊交给了秦宇，顺便将毒性告诉了对方。 秦宇看着手心里这三颗很可能会决定唐潜下半生命运的有毒胶囊，深吸了一口气之后，把它们小心地揣进了衣兜里。 “放心吧，我会每天在给他煮的汤水里放一点，让他早日归西。” “小宇，如果实在不行，你也不要勉强自己，唐潜那人很狠毒的。” 秦川惴惴不安地看着居然要亲自毒杀唐潜的秦宇，他现在已经不希望对方因为唐潜再出什么事。 “没事，我不会有事的。是他对不起我们，我只是报仇而已。爸爸，你别太担心。” 秦宇坦然地笑了一下，他在叫秦川爸爸的时候，突然才觉得，原来这个称呼已经不再只是属于秦川一个人。 每次他叫出这两个字时，脑海里总会忍不住想起那个男人。 谢望这边交待完了秦宇，脸上随即露出了阴测测的笑容，他其实还是有些担心秦宇不够狠毒，不能顺利地完成任务。毕竟这小子和唐潜在一起以爱人的身份也算生活了三四年了，谁知道他们之间是否真地一点感情都没有呢？ 接着，他看了眼秦川，忽然觉得这个碍眼的男人或许是秦宇和唐潜拼个你死我活的最后助力。 37、重创 秦宇站在一锅熬好的海带猪蹄汤面前，他借口要自己亲自给唐潜煲汤，把看热闹和打算帮手的厨下人都赶了出去。 汤已经熬得差不多了，秦宇看着锅里的腾腾热气，想了想，拿起一只青瓷碗，舀了满满一碗的汤水，然后从怀里小心翼翼地掏出了谢望给他的胶囊，拧开胶囊之后，轻轻地抖了一点粉末进去。 淡黄色的粉末很快就消失在了汤里，看不出一点痕迹。 这时候外面已经响起了唐安喊着爸爸的声音，时间刚刚好。 唐潜脱了外套，一把抱起扑向自己的唐安，朝餐厅这边走了过去，厨房的门一打开，秦宇已经端了只冒着热气的青瓷碗朝他走过来。 “尝尝我今天学着做的猪蹄海带汤。”秦宇笑得很温柔，看得周围的仆人们也都有一丝羡慕，羡慕唐潜有这么个好儿子。 唐潜微微一笑，放下了唐安，伸手接过了碗。 “做饭都学会了，看来也没什么能难倒你了。”唐潜低头看了一眼散发着浓郁香气的肉汤，又看了眼一直紧紧盯着自己的秦宇。 “爸爸，我要喝，我要喝哥哥煮的汤。”唐安被唐潜单手抱在一边儿，他也嗅到了碗里浓郁的香味，当即就撒娇起来。 秦宇面色一变，赶紧说道，“小安，那是给爸爸喝的，你要喝的话，我去给你盛。” 唐潜把唐安放了下来，伸手一把拍住了就要转身去厨房为唐安舀汤的秦宇。 “小宇……” “怎么了？”秦宇在没看到唐潜亲自喝下那碗汤前，心里始终无法平静，他故作镇定地看着唐潜，笑容却逐渐显得有些僵硬。 他怕对视上唐潜那双深邃乃至是深沉的双眼，对方曾带给他的恐惧，至今仍在他脑海里扎根。 “你让我太失望了。”唐潜收敛起了刚才的笑容，他的手腕一翻，一碗热汤全部倒在了地上。 秦宇睁大双眼，瞪着面色渐变冷酷地唐潜，一种不好的预感涌上了心头。 “你……”秦宇万分失望地叹了一声，惊恐过后，眼里竟多了些笑意。 “你知道了？”秦宇面色坦然地看着唐潜。 唐潜让人把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而非常不安的唐安抱到了一边儿，他冷笑了一声，然后一把抓住了秦宇的手腕，把人拖到了楼上的卧房里。 随手关上了门，唐潜目光冷酷地盯紧了秦宇。 “你可能不知道，厨房里有监控。这些天，我已经叫人好好注意你的动向。结果……没想到谢望给你出的主意居然是给我下毒。” 秦宇无法否认唐潜的指控，但是此刻他除了懊恼没有把事情办得更小心之外，却没有任何悔意。 “你好狠啊，小宇。”唐潜对着秦宇苦笑了一下，目光之中的一丝犹豫倏然逝去，随即变得冷厉。 “我有你狠吗？你怎样对我的你自己知道。”秦宇往后退了一步，退到了窗边。他面无惧色地看着唐潜，手悄悄地摸到了衣兜里。 “我再怎么对你狠，可我从没想过要你的命！我不过是……不过是爱你罢了。” “好一句爱我……哈哈哈，哈哈哈！”秦宇大笑了起来，他身上现在还有不少唐潜当初打出来的伤痕，难道那就是对方爱自己的证据？ 唐潜对秦宇仇视自己的态度深感无奈，但是他也知道自己当初对这个孩子的确太狠了，然而不管他怎么狠，他始终保持着克制，他一直在等待秦宇能软化下来，接受自己，尽管这一切最后是在秦宇失忆的状态下达成的，可是那时候他们的感情好歹也算两情相悦。 “小宇，你太天真了，你以为勾结谢望他们就能扳倒我吗？就算你扳倒了我，难道你又会有什么好下场。我说过，在这个世界上，能够庇护你的人只有我了。你为什么非要把我们都逼上绝路呢？！” “事到如今，也没什么好说的了。唐潜，我始终没法忘记你带给我的屈辱，带给我的痛苦。你对我的好，都是有目的的，我也不会感谢你。我不仅想要离开你，而且更想要看着你怎么跌入地狱！不过既然现在被你看穿了……哈……”秦宇低头笑了一下，突然之间，他猛地掏出了放在衣兜里之前给唐潜下毒用的胶囊，作势就要吞进嘴里。 “不要做傻事！” 唐潜当然不会眼睁睁地看着秦宇在自己面前服毒。他大惊失色，但是反应却十分迅速，当即就扑了过去。 秦宇手里紧紧地攥着药丸和唐潜扭打在了一起，现在的他已经不再是当年那个软弱无力的少年，唐潜一时也没能把他完全制服。 窗外冷风猎猎，秦宇很快就被吹得清醒了过来，他看着外面黑黝黝的夜晚，忽然目光闪烁地望住了唐潜。 “爸爸。” 温柔的呼唤，和唐潜记忆里的一模一样，就好像秦宇还爱着自己。 唐潜猛然一愣，他凝视着秦宇那双干净漂亮的双眼，那是他最初最喜欢的样子。 “小宇……我们之间不要再彼此仇恨了，好不好？” 唐潜急促地喘息着，心中一股说不出的激动，他甚至以为秦宇想通了前因后果，不再那么憎恨自己。 “好，你死了，我当然就不恨你了。” 秦宇微微一笑，在唐潜放松警惕松开了他的双手之后，他却猛地伸手将刚才为了抢夺自己手里药丸，同时也为了防备自己跳楼而站在窗台边缘的唐潜往外面狠狠地推了出去。 几乎是拼上了自己所有的力气，秦宇没有给自己，也没有给唐潜留任何退路。 唐潜摔落的速递很快，他几乎来不及发出喊叫声，只是惊讶地看了秦宇一眼，就掉下了楼，发出了一声闷响。 与此同时，楼下院子里正在做洒扫的仆人们发出了一阵尖叫，很快就有人冲了上来。 秦宇面色通红地站在窗台前，他麻木地盯着摔在楼下的唐潜，对方似乎已经昏了过去，身下渐渐溢出了一滩鲜红的血。 唐潜很快就被送去了医院急救，而秦宇则被一名面容冷峻的男人下令好好看护起来，别再让他又出了什么意外。 唐潜派出去收拾谢望和梁远图的人完全没有想到老大会在自己家里出事。 梁远图侥幸逃过了一劫，他乖乖交出手里的控股后，带着全家老小和唐潜留给他的退休金不甘地去了海外的一个岛国。 而谢望则没有那么幸运了，他这个人向来心狠手辣，又屡屡挑拨秦宇与唐潜作对，这让唐潜对他非常不满。 派去对付的谢望人奉命要废掉对方一手一脚，可是性子刚硬的谢望那里受得了这样的侮辱，他早就打定主意不会让唐潜好过，最后干脆就带了抓了秦川做人质，最后和他一起葬身于车祸。 唐潜曾特别嘱咐过，一定要把秦川平安地带回来。 这帮手下正愁怎么给唐潜交待呢，现在终于什么也不用交待了。 “真没想到你会这么狠。唐先生真是爱错了人了。” 这个男人是唐潜最得力的助手何远，他知道一些唐潜和秦宇之间的事情，只是没想到秦宇居然真有胆子对付唐潜。 秦宇被关在一间没有窗的屋子里，角落里四个监视器不分昼夜的盯着他，每天的一日三餐都有送，日子过得不算坏。 “他死了？”秦宇勾着嘴角问道。 何远摇摇头，他今天过来是来把秦川的消息告诉对方的，谢望和秦川死在燃烧的汽车里，最后连尸骨都分不出来谁是谁，只好一起葬了。 “对了，我要告诉你，你爸爸和谢望跑路的时候，出车祸，死了。” “我爸爸？”秦宇听到爸爸这个字眼的时候首先想到了唐潜，随后他才意识到，这个爸爸不可能是唐潜，那么只有可能是……秦川。 “你们害死了我爸爸！” 毕竟父子的感情血浓于水，虽说秦宇也暗自怨恨过秦川将自己交给了唐潜这个恶魔，但是……对方始终是自己爸爸啊。 秦宇猛地站了起来，他相信一定是唐潜这些手下逼死了秦川！ “唐先生叮嘱过，要我们把秦川平安地带回来，谁知道谢望那家伙把他挟做了人质，他知道跑不掉了，故意把车朝山崖下开去，这可和我们无关。我们只是奉命行事而已。”何远语气冰冷地解释着。 秦宇死死地瞪着他，片刻之后，这才一脸茫然地坐了下来。 “爸爸……” “唐先生已经醒了。他要见你。” 何远的话音刚落，立即有两名黑衣保镖从门外走了进来，秦宇还没从秦川的死里回过神来，他忽然觉得这个世界上，再也没有谁可以让自己依靠了。这一次是真的连个念想也没有了。 “还见我干嘛？杀了我吧，我都能把他推下楼了，还有什么好说的。”秦宇冷冷地笑了一声，他甚至想为什么死的那个人不是唐潜！ “总之，跟我们去见了唐先生再说，他自有定夺。” 何远没再和秦宇多话，两名保镖上前抓住了秦宇的双臂将他夹在中间带出了房门。 与此同时，宽大的病房里唐潜静静地躺在床上，虽然他摔下来的地方并不高，但是也足够让他身体遭受重创。 他的双腿彻底废了，断裂的肋骨插进了他的肺部，让他现在就连呼吸也不得不借助仪器。 38、沉默之间 “唐先生，我把他带来了。”何远推着秦宇进了病房，然后站到了一边儿。 一直闭着双眼的唐潜这时候才缓缓睁开了眼，他转动着眼珠，看向了秦宇，插满了管子的手轻轻地抬了一下。 秦宇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唐潜，对方是如此的虚弱无力，就连身上那股凛然霸气全然不见了踪影。 一想到对方是被自己推下楼之后才会变成这样的，天性并不算坏的秦宇也难免有一丝愧疚，但是很快，他就想起了秦川，他可怜的父亲，回国之后一直东躲西藏，还没和自己过上几天好日子，就被唐潜的手下逼上了绝路。 虽然这件事不是唐潜亲自干的，可对方绝对脱不了责任！ 想到这里，秦宇收敛起了心里那一丝愧疚和不忍，他冷冷地看着唐潜，脸上绝没有一丝恐惧与软弱。 “真可惜，没能摔死你。”秦宇站了一会儿之后，突然笑了起来。 何远猛地抬起头，狠狠地瞪住了秦宇，唐潜眨了眨眼，做了一个手势，何远这才摇动着病床，将唐潜扶了起来。 唐潜伸手取掉了罩在脸上的氧气罩，他张大嘴喘了几口气，这才终于从嗓子里挤出了一丝沙哑的声音。 “秦宇……你难道还要继续恨我？我已经是个废人了……” 秦宇没有多话，他抬头看了看医院洁白的天花板，最后说道，“你让你的手下杀了我吧，这样我们之间的恩怨就算彻底了断了。我爸爸已经被你的人害死了，你也满意了吧？” 唐潜还不知道秦川的事情，他听到秦宇这么说，微微一惊，忍不住看了眼何远。 何远为自己没能把事情处理妥当感到很羞愧，他走到了病床边，低下头，低声对唐潜解释道，“唐先生，我们去找秦川的时候，谢望和他在一起。是谢望开车带着秦川一起冲下了山崖，我们阻止不及……” 听到这个消息，唐潜沉默了片刻之后，无奈地摇了摇头。 就好像他根本没想过秦宇居然会狠心地将自己推下楼一样，这世上本来很多事情就是难以预料的。 一股深重的悲哀在唐潜的心里蔓延，他原本想把帮派彻底洗白之后，就放手龙头的位置好好和秦宇一起过日子，可现在看来一切都不可能了。 “小宇，我强迫过你……这是我不对。现在你爸爸秦川既然因为我过身，而你又把我害成这样，这件事，就算扯平了吧！” 唐潜说完这句话，又重重地喘了几口气，何远看他状态不太好，赶紧把氧气罩递了过去让他深呼吸了几口。 “我不会杀你，但是我也不能让你离开我，至少现在不能。你如果还要报复我，那么请便。”唐潜说着话，转头对何远叮嘱道，“带他回去，不要为难他。顺便给我准备出院手续……我不想在医院里住下去了。” 秦宇被送回唐家之后过了一个多月，唐潜才正式出院回来了。 这段日子里，唐安每天都会哭着找爸爸，而被软禁在家的秦宇对此却视而不见，既然他已经和唐潜说清楚了一切，那么他也没有必要再扮演当初那个乖乖听话的小宇了。 不得不说，秦宇这一次对唐潜出手，实在让这位曾经叱咤的黑帮龙头感到心灰意冷。 因为双腿已被确诊为伤残，灰心丧气的唐潜干脆就把公司和帮派的事务都交给了何远等人，而当初曾经跟过他的徐晓这一次却跟着他回了家，负责贴身照顾他的起居。 回家后的唐潜显得十分沉默，他没有和秦宇再谈起过自己和他之间的仇怨，而他看向唐安的眼里也一度都失去了当初的慈爱。 徐晓也知道了唐潜是怎么出的事，他也是万万没想到秦宇会这么狠，虽然他一早就明白秦宇那倔强的性子，但是这些年唐潜一直那么宠爱对方，他以为对方的心里好歹还是对唐潜有那么一点感情的。 看着面色冷漠的秦宇，徐晓在送唐潜回房休息后，忍不住找到了他。 “你怎么可以做出那种事情来？你知不知道你这是在杀人！” 秦宇冷笑着看了眼面前这个比起前几年来，姿色已经明显不怎么样的鸭子，他倒是没想到唐潜居然是个这么念旧的人，这种时候还带着对方在身边。 “你不是我，你也没经历过我所经历的。唐潜既然他一开始对我百般伤害，甚至以我家人的来要挟我，就别指望我能原谅他。我是恨不得他死，只可惜他运气好。” “就算唐先生以前对不起你，但是他后来不是在努力弥补你了吗，甚至……” 在陪伴唐潜的日子里，徐晓从对方口中也知晓了唐安的身世，他很能想象唐潜为了秦宇为不惜替他养孩子的地步，但是这一点却是唐潜不许他告诉秦宇的，至少现在不许。 徐晓还没来得及说出什么，唐潜已经推着轮椅从屋里出来了。 “好了，不要和他吵了。我腰酸得很，你上来替我捶捶。” 唐潜淡淡地看了眼秦宇，然后又转过了轮椅，回到了房里。 秦宇搬回了自己的房间，现在那间曾是他和唐潜的爱巢徐晓住了进去。 不知道为什么，如愿以偿地离开了唐潜身边，秦宇的心里反倒开始有了些许不安。 他的房间就在唐潜隔壁，晚上有时候睡不着，他会坐在窗口吹吹冷风，甚至偷听一下隔壁房间的动静。 唐潜的身体自从受伤后就变得很差，半夜不仅时常咳嗽，而且总是频繁起夜，难免弄出许多响动来。 秦宇最开始还没觉得什么，可后来日子稍微长点，他就发现自己很怕听到这些声音，因为这些都是他造的孽。 平心而论，他在唐家这些年，虽然最开始唐潜对他管教严厉，甚至体罚他，但是也算没有将自己逼上绝路。 除了一颗心不自由，除了有一堆要守的规矩，他有吃有喝，也不算太被亏待。 但是他的心里就是恨啊……他并不需要唐潜强行施舍给他的爱。 但是以后的日子就这么过下去吗？秦宇也不知道。 自从唐潜重伤之后，就连唐安也懂事了很多，他不知道为什么哥哥不理自己了，更不明白爸爸也对自己冷漠了不少。 他还是每天都会偷偷跑到唐潜房间去看看对方，尽管唐潜大多时候也只是沉默地看着他，不时发出一声轻叹。 越来越多的医生开始出入唐潜的大宅，徐晓的脸色也变得一天比一天差。 不过秦宇在唐家这段日子，基本没再见过唐潜离开那间房间，而他自己也是绝对不会主动进去的。 那天傍晚，他路过唐潜的房间，看到了躺在床上的唐潜，那个男人被屋子里各种医学仪器围着，一动不动，而徐晓不在屋里。 不知为什么，秦宇鬼使神差地就走了进去。 消瘦的唐潜憔悴得几乎让秦宇认不出来，对方闭着眼，好像是睡着了。 39、秦宇之死 现在这栋屋子里的人，没有一个不恨秦宇。 因为是秦宇，唐潜才会变成这副样子，大家都觉得他是一个恩将仇报，勾结外人背叛唐潜的混账。 尽管唐潜不许下人为难秦宇，他的吃食用度上的确没有受到苛待，可是被迫生活在这个地方，秦宇所要承受的心理压力可想而知。 “每个人都骂我吃里爬外，每个人都看不起我。他们都觉得我对不起你。”秦宇走到床边，面对昏睡的唐潜自顾自地说起了话。 平时面对众人的冷嘲热讽总是一副冷漠模样的秦宇，终于忍不住在唐潜的病床边流露出了一抹软弱。 不知是不是失忆那两年不小心养成的习惯，秦宇竟觉得那个被自己叫过爸爸的男人似乎是自己在这世上唯一，也是最后的依靠了。 “他们从没想过，我十六岁被你带回唐家，你是怎么对我的。我承认我一开始是不懂事冒犯了你，可你……你怎么都不该那样逼我。我当年还只是个小孩，一切娱乐都被你剥夺，我稍微有点怨言，或者稍微有点反抗，换来的就是你的暴打。是，我后来是被打怕了，所以我尽量不惹你生气，按照你给我安排的轨道生活，但你还是不放过我……那时候我才知道，你之所以会好心收留我，根本就是想占有我！没有那个正常男人能忍受来自另一个男人这样的骚扰，我当年不喜欢男人，到现在，我是不知道自己喜不喜欢男人……呵，唐潜，不得不说，这些年你潜移默化对我软硬兼施，还是有那么些效果的。不过，或许我得感谢你，你最终毕竟还是没有真正地侵犯我，尽管因为那些争执，你也曾差点把我活活打死。好了，现在我恢复了记忆，对你报复，出了手，害得你重伤，大家都觉得我不该这么做，可我却觉得这一切都理所应当。在你差点QJ我的那个晚上，你就该明白，强迫是不会让我屈从的！换句话说，要是一开始你不那么冷酷地对我，或许今天我会真心实意地喜欢上你，也不是不可能。我看不清你的心，而现在，我连自己的心也看不清了。” 秦宇仰起头，发出了一声苦笑。 躺在床上的唐潜缓缓地睁开了眼，其实在秦宇进入这间屋子的时候，他就已经醒了。 尽管承认自己曾给秦宇带去了诸多的伤害，但是也曾竭力弥补对方的唐潜，还是无法完全接受自己被秦宇重创的事实。 不过现在，他似乎可以理解了这一切，秦宇有太多话不曾对他坦诚，而现在他听到这个孩子这么痛苦的自白，这才开始再一次意识到自己当年到底犯下了怎样的恶行。是啊，他会因为秦宇无情的背叛与伤害而痛苦纠结，而当年那个孤苦伶仃，只能依赖自己这个仇人的孩子又何尝不是呢？ “你要是真想离开，我就放你走吧……” 唐潜之所以在自己被秦宇伤害后，还是执意要留住对方，实际上他的心里的确有一丝报复的意味。 这不过这一次他并不想像以前那样粗暴地伤害秦宇的身体，他将自己摆在了受害者的位置，他想让秦宇自己忏悔反省，他始终相信秦宇的一颗心并非完全冰冷得对自己没有一点感情，所以他才这么变相地折磨对方。 可是当他看到秦宇的内心如此痛苦之时，唐潜终于还是不忍了。 “走？去哪儿呢？我爸爸也因为你被谢望害死了。天下之大，我秦宇已经无处可去了。” 秦宇冷笑着看了眼唐潜，又扭头望向了窗外，黑黝黝的夜色和那天一样，足以吞噬人心。 眼睁睁地看着秦宇走到窗边，唐潜的心里一下紧张了起来，他想大喊，可是虚弱的身体却令他只能发出带着气声的喘息。 “小宇……你还有……咳，咳……”唐潜想安慰秦宇，说出唐安是对方亲生儿子的事实，可是因为一时气急，他的话都卡在了喉咙里。 “我还有什么？你想说，我还有你吗？” 秦宇嘲弄般地看着对自己紧张非常的唐潜，要是一开始没有这个男人就好了，哪怕他四处流浪，也比今天这个局面要好得多。 “说起来，这几天我回忆了一下我失忆后的那段日子，你对我还真是好啊。” 秦宇慢慢又走回了床边，他一手撑在床头的栏杆手，一手轻轻拿开了唐潜口鼻上的氧气罩。 因为肺部功能不全呼吸困难的唐潜很快大口地抽起了气，他不安地看着面色冷酷的秦宇，脑海里却又浮现出了那个愿意和自己相亲相爱的男孩。 “小宇，不管你信不信，我都是真心爱过你的。” 唐潜努力地控制着自己颤抖的呼吸，一字一句艰难地说道。 秦宇勾起嘴角，露出了一个轻蔑的笑。 “我不信。” 就算我信又如何呢？我们之间已经没可能了。秦宇的心里一时间涌满了悲哀。 唐潜被秦宇口中那冷淡的三个字梗得连呼吸都似乎要停滞一般，他无力地张着嘴，再也不能说出什么，只是满目荒凉地看着越来越陌生的秦宇，最后，他只能聊以无声地苦笑一声，缓缓地闭上了眼，没有氧气罩的帮助，他的呼吸要不了多久就会衰竭，或许这也是秦宇想看到的，那么自己就如了他的愿吧。 然而，随后秦宇就把氧气罩替唐潜罩了回去。 “唐潜，如果就像你说的那样，你真地爱过我，那么今天，我就还你这场爱，好不好？” 秦宇的笑容一下子变得那么鲜明，唐潜不解地看着为什么要这么说的秦宇，之前那股不安又开始涌上心头。 秦宇再次走回了窗台边，他抚摸了一下窗台，上次和唐潜在房间里争执的情景又浮现了出来。 其实当时，他真的是一时冲动，他害怕事情败露后再次落在唐潜手里，受尽折磨，当时他的确是想自杀，可是面对这个一步步把自己逼到这个地步的男人，他的心里终究还是不甘的。 知道唐潜没死之后，秦宇的心里一度非常恐惧，他害怕会受到残忍的折磨，可最后……对方并没有对自己怎样。 不过这也够了，这些日子，他几乎是眼睁睁地看着一个大活人在自己面前一点点地丧失生命的活力，而他也因此被大家冷眼鄙视。 许多个夜晚，秦宇会不停地去想唐潜以前是怎样虐待自己的，以此安慰自己，可是那些断断续续的记忆片段之间却总会掺杂着唐潜对自己温柔的画面，唐潜昔日的温柔就像一枚带着到此的毒针，狠狠地钉入了秦宇的心头。 他要拔出这根毒针，自己也势必伤得惨不忍睹。 “唐潜，你听好了，我不爱你。永远也不会爱你。我不可能爱上你的……” 秦宇坐到了窗台上，他看着睁大双眼，紧张瞪着自己的唐潜，眼里渐渐有了氤氲的泪水。 “小宇，你不爱我不要紧，不要做傻事。” 唐潜挣扎着向秦宇伸出了手，可是早已病入膏肓的他那还有力气站起来再把那个孩子抱入怀里。 “我真的好恨你……”秦宇流着眼泪，却诡异地冲唐潜笑了起来，他深深地吸了一口夜晚的凉风，然后任由自己的身体坠落了出去。 身体重重摔在地上的时候，秦宇还没有完全失去意识，剧痛令他的头脑一片茫然。 上一次唐潜摔下来的时候是不是也这么痛？ 但是很快他的意识就开始模糊了，秦宇知道自己要死了，他的心里反倒有一丝满足，但是不知为什么在他彻底失去意识之前，他耳边听到的仍是唐潜那一声声充满焦急的呼喊。 ——小宇……小宇！ “唐先生，您闭上眼睛休息会儿吧。” 徐晓没想到自己因为家里事出去了一趟，回来便要面对如此惨烈的局面。 说句实话，唐潜因为秦宇受了这么重的伤，他的心里当然恨对方，但是他还没有恨秦宇恨得希望对方死掉，哪怕这个男人同时也是抢走唐潜对自己关爱的情敌。 “他怎么样了？”唐潜摇摇头，自从亲眼看到秦宇跳楼之后，他就一直无法安心。 虽然据徐晓说秦宇已经送去医院，现在正在医院接受治疗，但是唐潜却总觉得……事情或许没这么幸运。 他本来想去医院看望秦宇，可他现在自己都是自身难保，几乎不能再被轻易移动。 尽管他为此和徐晓吵闹，但是这一次，那个软弱的男人却始终不肯答应自己的要求，硬把自己留在家里。 “已经抢救回来了，放心吧，您看您摔下来至少也生命危险，他那么年轻，身体又好，所以也不会有什么生命危险的。只不过受伤了肯定需要全面的治疗，现在正是治疗的关键期，把秦宇留在医院让专业人士照顾会比较好。” 徐晓勉强地笑着安慰起了唐潜，其实在那天他得到消息赶去医院之后，秦宇就已经在抢救室里咽下了最后一口气。 如今，秦宇那年轻的尸体被冻在殡仪馆的冰柜里，因为怕以后唐潜得知了消息，连秦宇最后一面都见不到会让对方过于激动，所以徐晓和唐潜的身边手下都商议暂时不要火化尸体，等以后唐潜身体好些了，他们再也瞒不过去的时候再告诉对方真相。 40、回到从前 但是不知是不是徐晓脸上的表情显得有些不那么真实，让唐潜起了一丝疑心。 “真的吗？他伤到哪里了？”唐潜直直地盯着徐晓，轻声地继续追问道。 “唉，好像是伤到了腰部和脑部，医生还在做全面的检查，不过你放心吧，他会没事的。或许过一阵就能出院了呢。” 徐晓有些不敢直视唐潜追问的目光，他微微地扭过了头，目光里明显地出现了一丝闪躲。 “我想去看看他。” “不行！医生说了叫您一定要静养，千万别乱动！万一路上出了闪失，那可怎么办！您就算不为自己想想，也为小安想想啊。” 徐晓不是不了解唐潜那固执的性子，但是事到如今，他除了骗对方还能怎样？ 好在家里还有个孩子，徐晓知道，虽然唐潜嘴上不说，但是对方恐怕早就把唐安当作了自己的亲生儿子一般看待。 疲惫的唐潜沉默了下来，是啊……唐安怎么办？那可是秦宇的骨肉，他给不了秦宇幸福，但是至少不能亏待了这个孩子。 “你说的对，还有小安……他是无辜的。” 唐潜费力地咳嗽了几声，目光示意徐晓把唐安带进来。 没一会儿徐晓就把在楼下玩耍的唐安带进了屋子，一听到爸爸要见自己，最近一直没有机会和唐潜好好相处的唐安立即高高兴兴地扑了过去。 “爸爸！” 看到躺在床上那个形容憔悴的男人，唐安的眼里出现了震惊的神色，在他的记忆里，唐潜高大而挺拔，总是让自己那么安心。 可现在这个身体消瘦，双目无神的男人又是谁？ “小安。”唐潜勉强笑了一下，冲唐安轻轻地招了招手。 唐安最终还是捕捉到了那抹熟悉的微笑，他有些难过地握住了唐潜骨节突出的大手，轻轻地亲了一口。 “爸爸，你生病了吗？”唐安想到幼儿园里老师吓唬他们说生病了不打针就会死，他好怕唐潜会死。 “嗯……爸爸生病了，所以你要听话。”唐潜疲惫地眨着眼，秦宇出事之后，他几乎两天两夜没合眼，身体也一点点迫近极限。 “安安听话的。”唐安抽了抽鼻头，稚嫩的嗓音里已经带了哭腔。 “你想哥哥吗？” 唐安使劲地点起了头，自从唐潜生病后，就连哥哥好像也病了，整天都在屋里，就算出来吃饭也不怎么和自己说话了，更不会对着自己笑。 变得冷漠的秦宇让唐安幼小的心灵里更为不安，他失去了父亲的关爱，难道连哥哥的关爱也要失去了吗？ “记住，哥哥也是很爱小安的，和爸爸一样。”唐潜伸手替唐安揩去了脸蛋上的泪珠子，又抬眼了看了看徐晓。 “徐晓，你把小安带出去吧，好好陪他玩一会儿。我想休息一下。不要来吵我。” 徐晓早就希望唐潜能好好休息了，他听到对方主动这么说，喜出望外地牵住了唐安。 “小少爷，我们出去玩吧，不要吵到爸爸。” 唐安依依不舍地回头看着唐潜，躺在床上的唐潜也对他报以了温柔的微笑，他摆了摆手，冲唐安做了个再见的手势。 看到爸爸的笑，唐安的心里暖暖的，他摆着小手慢慢地走出了房间，然后那抹温柔的微笑从房门缝隙里一点点消失。 陪着唐安在楼下玩了一个小时，徐晓抬头看了眼二楼的房间，出于谨慎的习惯，他准备去看看唐潜。 毕竟对方现在病得这么厉害，什么时候都缺不了人。 轻轻推开了唐潜的房门，没听到什么声响，徐晓估摸对方还在睡觉，小心翼翼地蹑足走了上前。 刚一走到唐潜的床前，徐晓一下就愣住了。 唐潜的头微微侧向了窗口的方向，双目圆睁，双唇微张，唇色却已经发乌，罩在口鼻上的氧气罩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取了下来，垂落在枕旁；而唐潜露在被子外的一只手依旧保持着紧紧攥住被单的姿势，就像是在竭力忍耐着痛苦一般。 “唐先生？！快来人，快来人！” 徐晓回过神之后发出了一声凄厉的尖叫，他冲上去，将氧气罩罩回了唐潜的口鼻，可是透明的罩子上却再也不会因为对方的呼吸产生任何雾气的痕迹。 唐安听到楼上的尖叫，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不过本能的不安还是促使他跌跌撞撞地爬上了楼。 他看到好多人挤在了他爸爸的房间里，还有人在痛哭，不停地痛哭。 秦宇没有想过自己能被抢救回来，所以当他睁开眼看到医院熟悉的场景时，不由遗憾地叹了口气。 “醒了，人醒了。我去告诉唐先生。” 熟悉的声音传进了秦宇的耳朵里，他几乎不敢置信，因为这个声音居然是属于谢望的！ 而谢望不是已经拖着自己的亲身父亲秦川一起上路了吗？ 秦宇吃惊地转过了头，果然看到了一脸阴郁的谢望，对方只是皱眉看了他一眼，然后就走了出去。 旁边的护士已经照顾了这个昏迷不醒的年轻人好几天，看到这么个年轻英俊的男孩能大难不死，她们也是感到由衷的高兴。 “不要乱动，你之前出车祸撞到头部了。”护士柔声安慰着刚醒来后茫然不安的秦宇，替他掖了掖被子。 车祸……伤到头部…… 往日的记忆纷纷扰扰地浮现在了秦宇心头，他想起来了，自己伤到头部那一次正是唐潜亲自要将自己带回家发生的。 只不过……后来他失忆了。 这算是时光倒流吗？而且还带着完整的记忆？ 秦宇吃惊地瞪大了眼，显然是无法为这种奇怪的现象找到解释。 没多久，唐潜就在谢望的搀扶下进来了，对方的胸口缠着绷带，似乎也受了伤。 记忆中那张熟悉的脸此刻看上去十分平静，唐潜缓步走到秦宇身边，慢慢地露出了一个温和的微笑。 “小宇……” 看到唐潜，秦宇一下变得很紧张，如果自己是回到过去发生事故导致失忆的时候，那么……这个男人必定也不是在自己失忆之后，一心想要讨好自己的所谓爱人。 自己该怎么抉择呢？ 是像上一世那样装失忆和这个男人相处下去，还是保持一颗自由的心，堂堂正正地做回秦宇。 “我没事。”秦宇想起自己和唐潜之间的爱恨纠结，终究是不愿再让自己在失忆的情况下被这个男人的温柔所蒙蔽。 对方当初之所以会对自己好，也是因为自己失忆了变得顺从听话而已吧。 而那样的自己根本就是虚幻的！到头来，他们要面对的始终是现实。 唐潜看到秦宇冷淡的反应，脸色一下变得很难堪，谢望也盯着不懂事的秦宇，又扭头看了看唐潜。 “唐先生，你身上的伤也还没好，现在小宇既然没事了，你就先回去休息吧。” 唐潜捂了捂断裂的肋骨伤口处，轻轻地摇了摇头，他目不转睛地看着秦宇，过了会儿才又笑了起来。 “你没事就好，安心养病。我就不打搅你了。”唐潜点了点下巴，这才跟着谢望一起离开了秦宇的病房。 在送唐潜回病房的路上，谢望不时偷看对方一眼，他有些不明白秦宇这次闹出这么严重的事情来，为什么唐潜这么沉得住气，按照对方的脾气，就算是担心秦宇出事，但是也不应该会这么好脾气才对。 “唐先生，他这次这么闹，不给他点颜色看看，以后恐怕更不好管教。”谢望在唐潜耳边旁敲侧击。 “是我把他逼太狠了。”唐潜笑了一声，神色渐渐地有些疲惫，他揉了揉自己的眉心，“我不想再伤害这个孩子。我也不会让任何人再伤害他。” 说最后那句话的时候，唐潜的目光突然冷冷地落到了谢望的身上，谢望微微一惊，不知为什么唐潜会把这种带着警告意味的目光投向自己。 谢望低下头，避开了唐潜的目光，他的眼珠使劲地转动着，就像他的脑子在飞快地转动一样。 莫非唐潜知道……自己总有一天会背叛他？ 秦宇在医院住了几个月之后才出了院，期间苏皓这些同学都来看望了他，据说是唐潜特地安排的，这一点倒是让秦宇觉得有些讶异。 出院的那天，是唐潜亲自来接他的秦宇，他住院这些日子，唐潜几乎每天都会来看一看他，却每次都不多说什么，对方似乎也知道自己讨厌他。秦宇坐在车后座，通过后视镜静静地看着沉默开车的唐潜，这个男人好像比以前更加深沉阴郁了。 上一世，他实在是太幼稚了，居然会考虑和谢望合作，结果不仅没达成目的，反倒害死了秦川，这一世，他可绝不会再犯那种愚蠢的错误。 既然这一世，他以并没有失去记忆的秦宇这个身份面对唐潜，那么他就要堂堂正正报复这个男人！ 41、该死的温柔 让秦宇觉得很反常的是，唐潜在自己回家之后，居然表现得十分平静。 考虑到唐潜那暴戾偏执的性格，秦宇并不认为对方会什么都不说就原谅自己。 他的生活又恢复到了以前那种有规律的状态，每天一大早就有营养师送上一份丰富的早餐，吃了早餐之后，他依旧是坐家里的私家车到车站，接着自己再乘坐公交去学校。只不过，以前那个每天早上都会出现在餐桌的男人，却再也没有出现过了。 不知道为什么，秦宇有时候抬头看着那个空荡荡的位置，心里所感到的并不仅仅是轻松，有时候他居然会觉得有一丝失落。 休学几个月之后，秦宇的学习时间已经变得十分紧促。 不过好在他的记忆全在，上一世，他就凭着优异的成绩考上本地的重点大学，这一世，自然也不在话下。 公司的事情似乎很多，唐潜也变得很忙，秦宇在家里能看到对方的时间少了很多。 这让秦宇又感到了一丝奇怪，按理说，即便他这一世并没有隐瞒记忆，但是唐潜的生活轨迹也应该和前世差不多才是。 不过有一点让秦宇感到欣慰的是，回家之后，唐潜没再逼着自己叫他爸爸，这一点秦宇也乐于接受。 这天下午，从学校回了家，秦宇看到了坐在沙发里的唐潜，以及对方怀抱里的那个小孩。 “哥哥回来了，叫哥哥。”唐潜抱着小孩，笑着转头看向了秦宇。 不用说，这个小孩就是唐安，秦宇早就怀疑这个唐安是私生子，这样看来，自己的猜测似乎是对的。 尽管这一世，因为自己的变化，牵连着唐潜也有了变化，但是有些很重要的东西却始终是会不变的。 如果只是个普通的小孩子，唐潜这种人会好心去收养，秦宇看是未必。 “唐先生，你的孩子吗？”秦宇想到上一世唐潜总是骗自己唐安是他在路边捡来收养的就觉得好笑，不过他也有些不解为什么这个男人不敢痛快地就承认了唐安的身世。 “不是，他是捡来收养的孩子。我这辈子，不会有自己的孩子了，所以，你和他，都是我的宝贝。” 唐潜抱着唐安走到了秦宇面前，他面带微笑地看着秦宇，眼里是满满的慈爱，就好像他刚才所说的每一句话都是发自真心。 “呵……”秦宇觉得唐潜说的话恶心死了，就算要讨好自己，也不用说这种言不由衷的话吧。 “对了，小宇，你觉得咱们给他取个什么名字好。” 秦宇挑了挑眉，他看着唐潜怀里还没长开的小孩，又看了眼唐潜，果断地说道，“这么小就被人抛弃了，真是可怜。希望他这一世能在唐先生的庇护下平平安安地生活，要不就叫他唐安吧。” “好，唐安，真是个好名字，他以后会记得这个名字是你送给他的。” 唐潜眼底的神色微微一变，笑着把唐安交给了一旁的新请的保姆。 他站在秦宇面前，身高体格的优势让他看上去气势迫人，但是站在他面前的少年，却始终保持着冷漠而淡然的神色。 “我也希望他记住。”秦宇毫不客气地对视上了唐潜的双眼，经过一世的浮沉，他已经不再惧怕这个男人。 肉体的疼痛算什么？内心的痛苦才是让他最后伤得最重的伤口。 他不愿让自己再沦为唐潜谎言之下的玩具，哪怕他选择了一条并不好走的路。 “小宇，还在怪我呢？”唐潜并没有因为秦宇挑衅的言语而发怒，他伸出手，轻轻地拍了拍秦宇瘦削的臂膀。 “你觉得呢，唐先生？”秦宇不以为然地反问道，他垂下眼，轻笑了一声。 “我明白。”唐潜莫名其妙地只说了三个字，他又转过身抱起了唐安，愉悦地逗弄起了这个还在牙牙学语的小孩。 秦宇眉梢一垂，目光冷冷地盯住了唐潜的背影。 他想，你明白？你明白什么？你知道你让我有多么痛苦吗？你知道你对我有多么虚伪残忍吗？ 吃完了晚饭，唐潜破天荒地去了秦宇的房间。 “马上就要考大学了，你也别给自己太大的心理压力。” 唐潜看着秦宇面前的一堆参考学习资料，随手翻了翻。 其实这些习题对于带着上一世记忆的秦宇来说根本不算什么，他不过是闲得无聊而已，谁叫他在唐家的生活被规定得如此枯燥乏味呢？ 想到上一世，自己失忆了，唐潜之后立即派出豪车接送自己，就连家里那些陈旧的规矩也不必再受，现在想来倒是挺爽的。 可是他真地不想再重复上一世那样的生活，生活在唐潜的谎言与欺骗里。 “唐先生，你过来不会只是想给我这几句话吧，有什么就直说吧，我也不是小孩子了。” 想到上一世唐潜在得知自己失忆后，百般耍手段把自己骗到手，秦宇就觉得好气又好笑，也亏对方能不要脸地说他们之间的关系是爱人。是仇人还差不多吧。 “是，我的确不只是来安慰一下你的。我有些话，想问你。” 唐潜替秦宇关上了门，然后坐到了床边。 看到这个架势，秦宇难免会觉得唐潜是否又会像一年前那样对自己半夜突袭，他满脸戒备地盯着摸出烟来的唐潜，紧皱的眉心已经说明了他此刻的不安与烦躁。 “唐先生想问什么？” 唐潜没有直接回答秦宇，他点上了烟，然后抽了一口，吐出几个烟圈之后才悠悠地在一片模糊的烟雾中问道，“我想问你，你到底要怎么样才愿意接受我？” “接受你？”秦宇故作不解。 “呵，别忘了我和你之间的约定，你今年已经十七岁了。明年就是十八岁。”唐潜的目光在朦胧的烟雾里让人看不清。 十八岁。这个年龄，对于很多年轻人来说都是一个值得欣喜迎接，但是对于秦宇来说，那不啻于是在迎接一场噩梦。 上一世，就是在自己十八岁那一年，唐潜花言巧语地把自己骗上了床，夺走了自己身为男人的贞操。 一想到这些，秦宇就恨得浑身发抖，但是在唐潜面前，他却不得不控制住自己激动的情绪。 “唐先生的意思是，等我到了十八岁，您就要如约强暴我吗？”秦宇满脸嘲讽地看着唐潜，他倒要看看这个丧心病狂的男人要怎么回答。 “强暴你？我是QJ犯吗？”唐潜呵了一口烟雾，笑着斜睨了秦宇一眼。 秦宇很想直接大声地告诉唐潜：你他妈就是个QJ犯，就是个无耻之人！ 唐潜捏掉了烟头，忽然站了起来，他在秦宇面前是这么高大，又这么可怕。 “我爱你。我不会再做强迫你的事情。我不想我们之间，再有误会和遗憾。” 秦宇吃惊地看着唐潜，他几乎又想大声地问对方一句今天是不是吃错药了。 他记忆中的唐潜是那个只会逼迫自己的混蛋，文的不行就来武的，不然自己一身的伤痕是怎么留下的？ 而现在，这个令自己憎恨的男人居然觍着脸说他爱自己，他不会再强迫自己，甚至他还希望自己和他之间不要留下误会和遗憾？ 这是在开什么玩笑？ “唐先生，你不用勉强自己说这些言不由衷的话。” 大概是因为唐潜在自己面前表现出今晚前所未有的弱势，秦宇的言语也变得强势了一些。 他猛地站起来，一把拉开了自己的外套，然后脱掉了打底的毛衣和T恤。 转过身，秦宇把自己身上并没有消除的伤痕展露在了唐潜面前，他相信唐潜不会忘记这些伤痕，毕竟这都是拜对方所赐。 “这些算是误会吗？！你每一次逼我叫你爸爸，进一步想逼我顺从你的猥亵，我不肯屈从，你就会打我，如果这都算误会，那么你是否认为我秦宇是个白痴？”秦宇转过了身子，他看着面色平静的唐潜，很奇怪对方为什么还不生气。 “我给你道歉你会接受吗？”唐潜的目光里带着怜惜，他明白秦宇的恨和痛，而他心里何尝不是后悔曾经那样逼迫过这个孩子。 “一句话就要我原谅吗？唐先生，你根本不懂什么叫公平吧。” 秦宇穿回了衣服，坐了下来。 “小宇，给我个机会，让我好好补偿你。” 唐潜突然走近了秦宇，他伸出手暧昧地抚摸着秦宇的鬓发，眼里是浓浓的暖意以及歉意。 “你把我伤得太深。” 秦宇最讨厌唐潜用那种温柔的目光看着自己，这让他心里莫名其妙地有些慌乱和不安，甚至连他坚守的恨意都驱散了一些。 想到上一世唐潜被自己推下楼后的惨状，秦宇的心里仍旧残留着一丝自己也未察觉的愧疚。 “呵，你这孩子，一直记恨我打过你，其实那个小孩没挨过爸爸的打呢？” “可你不是我爸爸！”秦宇恼火地打断了唐潜的话。 “对不起，我的确不是你爸爸，可我是你的养父。我今天说了，我这辈子不会再有孩子了，所以，你和小安就是我的一切。” 唐潜说着话，突然低下头，他一把捧住秦宇的脑袋，不管不顾地在对方额头上轻轻地吻了一下。 秦宇被这个吻弄的面红心跳，他紧张地推了把唐潜，疑惑地看着这个温柔得有些过分男人。 “我真地不想你再恨我了，小宇。我答应你……我对你的伤害，让你全部讨回来，好吗？” 唐潜的目光是真诚的，当然他说出这些话，做出这个决定也是下了十足的决心。 42、发誓不再伤害你 “怎么讨回来？我现在吃您的住您的，按照您的话说，我秦宇能够苟且偷生一切都要仰仗您，我哪敢从您身上讨回什么？” 经历了上一世，秦宇依旧不愿意轻易相信唐潜，他明白这个男人骨子里的暴戾，一时的温柔或许只是为了让自己陷入以后更深的不堪罢了。 唐潜没有多话，他站起来，突然做了解皮带的动作。 这个动作当真把秦宇吓坏了，男人解皮带脱裤子，接下来要做的事情，秦宇用脚趾头就能想出来。 他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一步，恼怒万分地看着刚才还花言巧语欺骗自己，现在却要做出肮脏事来的唐潜。 “你要做什么？！”秦宇对唐潜大声地吼叫道。 唐潜也意识到自己的动作大概触动了秦宇敏感的神经，他抱歉地摆了一下手，却把腰间的皮带抽了出来，当然裤子并没有解掉。 手里拿着皮带递向秦宇，唐潜看着这孩子一脸惊恐慌张的模样，不难想象自己到底给对方带去了多么沉重的心理阴影。 “你别激动，小宇，我不做什么。你不是怪我当初打你吗？来，你打回来吧。”唐潜不像是在说笑，他的表情变得十分严肃，那是一种成熟男人对自己所犯下的过错一力承担时的坚定。 “开什么玩笑？”秦宇愣了愣，他完全没想到唐潜居然会这么做。但是他的潜意识里，还是不愿意相信这个男人的。 对方这只是在变相地哄自己罢了，这个男人向来心狠手辣，能对别人狠，自然也能对自己狠。 “我不是开玩笑。”唐潜看见秦宇不肯接过皮带，他随手放在了桌上，却又开始脱起了衣服，一边脱一边继续向秦宇解释。 “我知道，我对你的伤害并不是让你打我一顿就能抚平的。但是我希望你明白我对你的真心，小宇，以后我真地不会再伤害你了。我发誓。” 唐潜脱掉衣服，露出了一身结实壮硕的肌肉，年轻的时候混在黑道上，唐潜身上自然也少不了伤疤，但是他也明白自己身上这些伤和秦宇身上的伤，完全就不是一回事。 秦宇始终没有去接唐潜的皮带，他不是不想打这个男人，但是他也觉得光是这么打唐潜一顿，实在太便宜对方。 他和唐潜之间的恩怨，早就不是一顿打或者几顿打可以解决的了，就算肉体的伤害可以得到弥补，他心里的创伤却终究是一道他自己都迈不过去的坎。 “唐先生，你可不可以不要打搅我做习题。我还要读书，考试。如果你真地不想伤害我的话，我建议……你最好放我自由。也不要再用我的家人威胁我。”秦宇扭过头，言语之间的不屑之意已经流露了出来。 唐潜微微一怔，一时不知该说些什么。 他低下头思考了片刻，最后眉峰紧紧地皱在了一起。 “不行！我可以给你自由，但我不会让你离开我！”唐潜抬起头来，目光冷冷地瞪视住了秦宇。 尽管他早已意识到自己对秦宇造成了难以弥补的伤害，但是他的本性到底还是固执偏激的，为了挽回秦宇他可以在许多方面都向对方妥协，但是惟独放秦宇彻底自由这一条，他无法做到。 如果他这么做了，他才是彻底地失去了秦宇！ 就算以后秦宇依旧不会接受他，但是至少也让秦宇在自己的视线范围内，让自己能看着他，守着他。 “那还有什么好说的？请你出去！” 秦宇觉得自己看穿了唐潜的虚伪，他好气又好笑地发出了一阵冷笑，然后转身坐下之后拿起笔在草稿纸上飞快地演算起了之前没有完成的物理题。 唐潜最后还是退了出去，当秦宇房间的门被关上后，他也一直站在对方的门口不肯离开。 他其实也知道秦宇有多么恨自己，可是人总会犯错，但是自己难道连个悔改的机会也得不到吗？ 紧紧地捏着手里拿着的衬衣，唐潜最终叹了口气回到自己的屋子。 那天晚上，他关上门在房间里一根一根地接着抽烟，直到天色微明。 自从那天晚上唐潜跑到秦宇房间去假惺惺地道歉了之后，秦宇发现对方对待自己的态度似乎又有了些改变。 比之之前的有意识地疏远，唐潜一下变得热情了许多。 难道对方是在想既然冷处理无法消弭自己对他的憎恶，所以才上赶着用热屁股来贴自己的冷脸。 一大早，唐潜就已经坐在了餐桌旁，他笑容满面地剥着一枚鸡蛋，然后放到了秦宇的碗里。 “小宇，你每天读书辛苦了，多吃点。” “谢谢，唐先生。”秦宇倒是没忘记唐家给他定的那些规矩，要在长辈面前有礼貌什么的，他就怕唐潜现在作出的这一切只是个幌子，回头对方那天兽性大发了，不还得找自己的差漏收拾自己？ 唐潜喝了口属于自己的咖啡，然后又开始剥起了属于自己的那个白煮蛋，他一直以来都是这样的早餐习惯，一杯咖啡，一个白煮蛋，一个苹果，多少年了都没变，所以他也明白自己为什么会对秦宇那么固执，个性使然嘛。 趁着早餐时间，唐潜忽然对秦宇说道，“小宇，以后早上我有时间的话，都让我开车送你去学校吧。以后你早上也可以多睡一会儿，我看你大晚上房间灯都还亮着，没休息好吧。” 秦宇大口大口地吃着他很讨厌的燕麦粥，头也不抬地回道，“没事，不麻烦唐先生了。我习惯了。” “做爸爸的送儿子读书也是天经地义，你不要客气。”唐潜慢慢地尝着白煮蛋那一尘不变的味道，耐心地劝说着秦宇。 他也觉得自己现在的脾气真是好，要是换了以前，还不知道又要怎么暴跳如雷呢，估计还会借口秦宇不体谅父亲的关爱责罚对方什么的。 想到以前的自己，唐潜心里都觉得有些好笑，一把年纪了，臭脾气还是那么讨厌。 既然话到说到这份上了，秦宇也是铁了心看出来唐潜想要多亲近自己，不过亲近就让对方亲近吧，那是他的亲近，可不是自己的。 豪华的宾利车出现在了秦宇的眼前，这并不是唐潜的座驾，秦宇知道，这是专门给自己准备的，以示对方看重自己。 “来，上车。”唐潜驾轻就熟地坐在司机的位置上，拍了拍身边的副驾驶位。 秦宇二话不说地把书包丢了过去，然后沉默地坐到了唐潜身边。 随着汽车缓缓发动，秦宇不由地想对方难道还没吸取上一次的教训，要是自己又抢方向盘，弄个车毁人亡怎么办？ 不过这一次，他不会那么傻了。 死过一次还不懂事吗？没能好好地报复这个男人，却因为他而不得不选择死亡，这实在是一种不明智的举动。 豪车出现在市立一中的门口顿时引起了许多人注目。 秦宇下来的时候，一众步行来上学的学生都向他投去了羡慕的目光。 唐潜摇下车窗，叫住了朝校门口走去的秦宇。 “小宇，你还没给爸爸说再见呢。” 尽管秦宇不叫唐潜爸爸，但是唐潜却总以秦宇父亲的身份自称，毕竟，只有这样的身份，他才有借口合理地留下秦宇在自己身边。 “再见。”秦宇有些不耐烦地转过了头，他冲唐潜摆了手。 唐潜好像也很知足，看见秦宇和他说再见打招呼，立即露出了暖暖的笑容。 “再见。下午放学我来接你。” 秦宇转身的时候鼻孔里轻嗤了一声，他倒是真没想到这一世自己没失忆，唐潜居然好像对自己更好了，就连接送自己这种小事都要亲力亲为，再这么下去对方是不是还想亲自给自己擦屁股把尿？ 心里虽然不屑唐潜的讨好，但是秦宇的脑海里却一时无法抹去这个男人温柔的笑脸。 在他失忆的那段时间里，他都不想承认，他的确是以另一个身份爱过这个男人的。 尽管最后他恢复了记忆，但是付出过的感情，体会过的爱意，却留了在他心里，甚至是留在了他的骨血之中。 但是不可忘怀的仇恨始终还是在他心底占了上风，告诫自己不可再上当。 苏皓侧目地看着那辆缓缓驶离的宾利，夸张地咂起了舌。 “我说，你爸爸这是转性了？他怎么这么温柔？上次医院看见还凶得像头猛虎呢。” “你觉得人的本性是能改吗？”秦宇笑着反问走在自己身边的苏皓，不管是这一世，还是上一世，他都很庆幸有过这样一个好朋友，好兄弟。 苏皓转着眼珠想了一下，撇了下嘴。 “书有云，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先人的话总是没错的。不过如果这么说来的话，既然你老爸没转性，那你可得小心，别惹到他老人家才是。” “我根本就不想搭理他。” 秦宇又笑了一声，和苏浩说笑着走进了学校。 43、十八岁的生日礼物 高考很快就来到了，秦宇发挥正常，很多内容他在上一世就驾轻就熟，这一世自然也不会落下。 只不过填报志愿的时候，唐潜还是强迫他填了本市的那所重点大学。 这让秦宇希望能够出去读大学的愿望彻底落空，他一度想和唐潜大吵大闹，但是想到最近唐潜的克制，秦宇也怕会激怒了这个不知为什么最近一直隐忍着的变态，要是对方趁机又对自己动手动脚那就不好了。 不过尽管唐潜在秦宇填报志愿上不允许对方辩驳，秦宇还是争取到了平时周一到周五住校的要求，这一点倒是有些出乎秦宇的意料，他还以为唐潜不会答应呢。 “平时在学校住，一定要和同学搞好团结，自己的生活要自己照顾好。” 高中毕业后某一天的晚饭餐桌边，唐潜正在对秦宇谆谆善诱，唐安被保姆抱在一旁，乐呵呵地抱着奶瓶，不时看一眼爸爸和哥哥。 “知道了。”漫长的暑假让秦宇感到身心都轻松了不少，虽然每天还是要面对唐潜，但是也多了更多属于自己的时间，这倒是不错。 不知道是不是秦宇的错觉，他总觉得这一世的唐潜在看自己的时候，时常流露出一种忧郁的眼神。 唐潜抬去头，目光温柔地看着正在低头大口吃饭的秦宇，秦宇现在比以前开朗了不少，甚至对自己也没那么惧怕了，这让唐潜感到十分欣慰。 是的，他所爱的是秦宇这个人，这个活生生，有血有泪的人，曾经那个在自己面前冷漠而顺从的傀儡，并非他想要。 “假期在家多陪弟弟玩玩吧，他很喜欢你这个哥哥的。”唐潜还是希望秦宇能和唐安之间的关系再缔结得深厚一些，那么以后有朝一日，自己需要告诉他真相，并将唐安交还给对方时，想必场面也不至于那么局促。 秦宇点了下头，目光也朝唐安投了过去，那个胖嘟嘟的小孩倒是挺可爱的，只可惜为什么对方是唐潜的私生子呢？ 就冲这一层关系，要他怎么对唐安好？尽管他也知道唐安是无辜的，可自己面对唐潜的暴戾时，不也那么无辜吗？ 对方既然不曾体谅自己，那么又怎么好意思要让自己体谅他的心情？ 虽然心里是这么想的，但是秦宇嘴上倒不会说出来。 他含含糊糊地嗯了一声，算是答应了唐潜的要求。 唐潜也知道有些事不能勉强，他没有再多说什么，只是默默地给秦宇夹了一些菜放在碗里。 读了大学之后，秦宇的生活总算是上了他认为的正轨。 虽然在学校宿舍里生活多有不便，但是一旦能够逃离唐潜的监视，这对秦宇来说已是足够幸福。 他宁可睡在学校狭小的钢丝床上也好过睡在家里舒服的席梦思上。 他这一世比上一世还更加地努力勤奋，因为他知道，只有自己有本事有能力，才能在以后的日子脱离唐家。 但是随着日子一天天的过去，秦宇所担心的事情还是到了——他的十八岁生日。 十八岁，这意味着唐潜单方面与秦宇许下的一个约定，而这个约定对于秦宇来说却是不折不扣的耻辱。 离自己生日只有不到一周时间了，想到上一世所发生的事情，尽管那一次是唐潜欺骗自己把自己哄上了床，但是这一世，那个疯狂而偏执的男人又会怎么做呢？ 对方这一年来一直对自己温柔有加，但是到了需要强迫自己履行约定的那一日，对方还会这么温柔吗？ 想到唐潜曾经为了逼迫自己所采取的各种残忍手段，秦宇的心情一点点在下沉。 周六的时候，秦宇才从学校回了唐家那栋大宅里，唐潜现在每周都会在家，似乎是特意等他。 “这一周在学校过得还好吧？”唐潜看到秦宇走了回来，正在逗弄唐安的他立即起身迎了上去。 “谢谢关心，唐先生。”秦宇微微一笑，他已经习惯了在唐潜面前使用敬语，毕竟尽量不要让这个男人找到借口对付自己才是。 但是谁也看得出来，这位大少爷一口一个唐先生，分明就是在拉开唐潜与他之间的距离，这样彬彬有礼的冷漠，实际更为伤人。 不过唐潜也似乎习惯了秦宇这样对待自己，他叫人把唐安带回了房间里，然后叫上秦宇在沙发上坐了下来。 “小宇，下周三你回来一趟吧。” 这个日子让秦宇心头一惊，因为下周三正好是他生日。 “怎么了呢？那天我晚上有课。”秦宇随便找了借口想要敷衍唐潜。 唐潜淡淡地看了秦宇一眼，拿了茶几上的一根烟随便点燃了夹在指间，然后深深地吸了一口。 “回来吧，那天不是你生日吗？”唐潜喷出一口雾气，转头平静地凝视着秦宇。 “呵，我的生日吗？都忘了，大概上次车祸后记忆力就有点不好了。” 秦宇虽然心脏跳得飞快，但是他的神色却竭力平静，他不能在唐潜面前显示自己的慌乱，因为他的自尊不允许，经过一世的磨砺，他已经不再惧怕这个可恶的男人，如果对方真要逼迫自己，那他不介意上一世的事情再来一次。 “小宇，你十八岁了，也算成年了。”唐潜悠悠地说道，他的嘴角勾勒出了一抹欣慰的笑容。 秦宇狠狠地盯着唐潜，他知道对方这句话的潜台词——十八岁了，成年了，所以也应该被他占有了吗？ 一想到唐潜对自己做过的龌龊事情，秦宇的心里还是有恨意。 “那又怎么样？我可以喝酒吗？”秦宇打了个哈哈，不屑地扭过了脸，他怕自己再看着唐潜那张脸会忍不住爆发。 “小宇……” 唐潜的嗓音变得有一些苦涩，他还是目不转睛地看着秦宇，“放心，你不想做的事情，我不会强迫你。我只是想给你好好庆祝一下生日。” “噢，是吗？那还真是多谢唐先生费心了。” 秦宇哈哈一笑，他的情绪变得越来越激动，说的这么好听，不会强迫自己！这个男人强迫自己的还少吗？至今，对方都还强迫自己留在他身边，这不是强迫又是什么？！ “既然是我过生日，我可以向唐先生要份生日礼物吗？” 秦宇有些恶毒地看着唐潜，对方现在屡屡对自己示弱，隐藏的不过是冷酷的本性而已。 “呵，小宇，这还是你第一次向我要礼物，说说看，你想要什么？” 唐潜有些诧异于秦宇这番话，这个倔强的孩子从不会向自己要求什么，他倒是很有兴趣知道下对方会向自己提出怎样的要求？ 他相信秦宇是个聪明的孩子，不会提出一些自己不可能答应他的要求——例如现在就还对方自由。 客厅里只有秦宇和唐潜两个人，仆人们都知趣地不会在老爷和少爷单独相处的时候出现，也算是给了两人一个随心所欲交流的氛围。 “要你可以吗？” 秦宇的答案让唐潜一时无言，他不知道对方口中这个“你”是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唐潜发现了秦宇眼里的一丝毒辣，他倒抽了口冷气，也开始慢慢警觉。 “上一次唐先生在我房间里，不是脱了衣服，拿了皮带想要补偿我。呵……这些日子，我想了很久，就像你说的，我的确恨你。你还记得吗，你以前对我说过，等我到了十八岁不管我愿不愿意……” “小宇别说了！那是我以前一时冲动的话，你不要放在心上，我不会再强迫你了，这两年，你也应该明白我到底是怎么对你的。” 秦宇从医院出来后那会儿，唐潜每天都不辞辛苦地亲自接送对方上学放学，知道对方总担心自己会突然对他出手，唐潜一般连秦宇的房门都不再进去，有什么只是在门口和对方交待几句。他自问他为了秦宇改变了很多，也付出了许多，隐忍了更多。 但是或许他以往的错实在太深，以至于秦宇直到现在都还是不肯原谅他丝毫。 “呵，原来也有唐先生不敢承认的东西。”秦宇冷笑了一声，唐潜的忍让令他有些过于放松，但是他真的是忍了太久了。 他真想让唐潜尝尝被人恣意侮辱的痛楚到底是怎样痛彻心扉！ “小宇，你说吧，你到底想要我怎么样？除了放你离开我，其他的我都答应你。” 唐潜丢掉了烟头，他面色严肃地看着秦宇，因为他也想能尽早和秦宇在两人的恩怨上做一个了解，哪怕他知道秦宇提出来的要求或许会很过分。 “我的要求很简单。你不是一直想要我吗？但你又说了不会强迫我，那么……让我强迫你一次好不好？” 秦宇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心跳得就快要蹦出胸膛，一直压抑的恨意在他选择与唐潜继续对立的一刻起就开始肆无忌惮地宣泄了出来。 他永远不会忘记自己上一世十八岁的那一天是怎样被唐潜欺骗着夺取了自己的贞操，而那时候的他蒙在鼓里，竟真地以为对方是自己的爱人。 如今想来，那是何等的屈辱和愚蠢！ 唐潜目眦欲裂地看着居然向自己提出这种请求的秦宇，他的眼里先是出现了震惊，继而又转化为了愤怒，最后才渐渐蜕变为深深的无奈与悲哀。 “这样的你，和当初的我又有什么区别？” 唐潜苦笑了一声，他并没有直接答应或者是拒绝秦宇的要求，他只是在悔恨，因为自己昔日犯下的错竟是扭曲了秦宇的心灵。 44、生日礼物 不知道是不是唐潜的话触动了秦宇，他也为自己今天有些失去分寸的话语感到了一丝羞愧，甚至是恼怒。 没有再和唐潜多说什么，秦宇就径直上楼了朝自己的房间走去。 唐潜起身默默地看着秦宇冷漠的背影，轻轻地叹了口气。 “小宇……对不起。我从没想过会把你逼到这个地步。” 唐潜知道秦宇听不到自己这些话，但是他还是望着少年的背影喃喃地念了出来。 苏皓是知道秦宇生日的，等到对方生日那天一到，他就打了电话约对方出去玩。 和自己的朋友出去过生日怎么也要比呆在家里和唐潜一起过生日要好得多，秦宇答应了苏皓的邀请，但是出于规矩，他还是得向唐潜说一声。 “唐先生，我的同学约我出去过生日，如果你不介意的话，我就出去了。” “你的生日，你想怎么过就怎么过，不过……晚上的时候回来吧，毕竟家里也给你做了准备的。要不把你的同学一起叫来热闹热闹也好。” 唐潜刚才和管家商量了下今天怎么给秦宇好好过一个成人生日，结果秦宇却提出要出去，这让他难免有些失落。 “好的。我晚上回来。”秦宇随便敷衍了唐潜一句，心里想的却是晚上回来，那么只要是晚上就可以吧？你管我晚上几点。 唐潜不好多说什么，他笑着点了点头。 秦宇离开之后，唐潜随即去了唐安的房间，小小的唐安还不会说话，不过现在看到唐潜时却已经会乐呵呵地喊对方一声粑粑了。 唐潜怜惜地抱起了这个身世坎坷的孩子，捏了捏对方胖嘟嘟的脸蛋，又亲了亲对方软软的小鼻子。 “安安，希望以后你可以顺利认回你真的父亲，那么我也算是做了一件好事了。” 唐安目光澄澈地望着唐潜，过了会儿就呵呵地笑得满嘴口水，唐潜仔细地从这张小肉脸上寻找着遗传自秦宇的眉眼特征，终于也舒展开眉头露出了温暖的笑容。 苏皓约了另外几个经常和秦宇一起打篮球的同学一起出来，秦宇如约而至之后，一群人先是去了电玩城疯狂地玩了一把，吃了午饭之后又去看了一场大片，电影院出来之后，几个年轻人这才溜达着去了以前的高中，打了会篮球。 “喂，秦宇，祝你生日快乐！”苏皓把篮球丢向了秦宇，金黄色的夕阳下，这群英姿飒爽的少年正笑得开心。 “谢谢了！”秦宇一把扣住飞来的篮球，他望着对自己咧嘴大笑的苏皓，想到这些年来对方对自己的照顾和关怀，心里一片暖意翻涌。 “嘿，好兄弟还说什么谢谢。”苏皓上前狠狠地捶了一下秦宇的肩窝，然后又顺手像当初那样搂了把对方。 熟悉的搂抱让秦宇想起了另外一个男人，他面色微微一变，忽然之间就感到有一丝不好意思。 “快看，秦宇脸都红了！”有人眼尖看到了秦宇神色的变化，立即起哄着叫了起来。 苏皓也是没想到秦宇怎么会变得这么羞答答，他夸张地往旁边一跳，“哇，不是吧，你这小子脸红什么……不会是暗恋我吧？！” “瞎说！”秦宇面露尴尬，他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是什么时候对男人与男人之间的接触会变得这么敏感的。 虽然这一世他已然重新开始了新的生活，但是毕竟上一世唐潜留在他心底的某些东西，终究挥之不去。 为了打破这尴尬的气氛，秦宇提出要请他们去吃海鲜自助餐，可是包括苏皓在内的几个人都面面相觑，觉得这并非是个好主意。 “今天可是你生日，你晚饭都不回去吃，你那爸爸不会生气吧？”苏皓可是见识过唐潜凶神恶煞的模样，也见识过对方对秦宇有多么宠爱，所以他很难想象这么重要的自己，秦宇的那位爸爸会放弃和秦宇一起度过的机会。 一提到唐潜，秦宇的心情顿时低落了下去。 他不愿让人看出自己的心事，只是淡然地笑了一下，就把苏皓的问话敷衍了过去。 “没事。他今晚有事不在家，不用担心。” “噢！那就好，我们去吃自助餐吧！难得秦大少请客嘛！” 一群年轻人立即欢呼了起来，差点就要把秦宇举起来抛在空中，当作救世主那般顶礼膜拜。 “唐先生，晚饭都冷了，要不要……” 一桌丰富的大餐已经逐渐褪去了刚做好时的鲜亮颜色，唐潜抱着唐安坐在一旁，不时安慰一下怀中的孩子。 管家实在心疼这一桌价格不菲的美食，冷了可就不好吃了。 唐潜转头看了看挂在墙上的壁钟，时针已经指向了十点。 本来想打电话给秦宇的，可是打了几个过去不是没人接听就是被对方直接挂掉，唐潜也只有无可奈何。 他已经不是当年那个可以不择手段收拾秦宇的男人了，现在的他，实实在在不舍得再伤害对方丝毫，更不愿让秦宇更恨自己。 或许，是时候选择放手了吗？ 唐潜自知自己对秦宇的所有弥补在对方眼里看来都不过是一个笑话，可他还是忍不住带着几分天真的臆想，希望秦宇有朝一日能够回心转意，愿意和自己在一起。 “再给小少爷喂一次奶，就照顾他睡了吧。” 唐潜把怀里差不多快睡着的唐安交给了身边的仆人，然后他拿起碗，开始一个人吃起了这一桌已经冷掉的大餐。 看了看对面秦宇通常坐的位置，唐潜默默地冲着那个方向说了一声生日快乐。 唐安才被抱走了十分钟不到，秦宇就回来了。 他今天在外面玩得很开心，几乎不想回来，可是后来苏皓他们必须回家了，所以他也只有回到这个可以供他落脚的地方。 十八岁成人礼，秦宇痛快地点了好几瓶酒和他的哥们儿喝了个痛快，回到家的时候，这个平时冷漠淡定的少年已经是一副醉醺醺的样子。 “呵，你还在等我啊？” 看到坐在餐桌边吃饭的唐潜，秦宇眉峰一挑，突然大声地笑了起来。 酒精让秦宇的情绪十分激动，而这样的激动在碰撞到唐潜之后，燃烧得更为剧烈。 唐潜放下筷子，他远远地就闻到了秦宇身上酒精的味道，急忙推开椅子走了过去。 “小宇，你喝酒了？”唐潜伸手拉了一把走路有些不太稳的秦宇，神色严肃地问道。 “你管我。”秦宇冷笑着推开了唐潜，他往后退了几步，一双有些发红的眸子紧紧地盯住了对方。 “今晚，我有生日礼物吗？” 秦宇的目光里并没有什么善意，他就是看看唐潜局促的样子，看见对方不高兴，他的心里就高兴了。 唐潜从没见过这样的秦宇，他痛心秦宇这个样子，也更悔恨是自己把对方变成了这样。 “小宇，先别闹了，赶紧去洗个澡清醒下。”唐潜避开了秦宇的追问，继而叫仆人去洗澡间帮秦宇放水。 “清醒？我需要清醒什么！” 突然，往日那个隐忍冷漠的秦宇一下就炸了毛。 他瞪大着眼看着唐潜，抬起手狠狠地指了对方，激动地吼叫了起来。 “唐潜！我十八岁了！你是不是想对我做什么？！你说！你这个变态，你当年说等我十八岁了，你要强、、奸我，来啊！你来啊！” 十六岁那年的那个晚上，唐潜一身醉醺醺地走进了秦宇的房间，当时的他占有完全的优势，秦宇几乎没有任何反抗的能力。 冷酷而残忍的话语至今仍不时冲击着秦宇的心头，他怎么能忘记那些屈辱的日子？忘记这个变态的凶狠？ 秦宇的泪水溢了出来，他已经死过一次，他已经不再畏惧。 周遭的仆人在意识到他们不该出现的时候纷纷躲了起来，没有人想介入唐潜和秦宇之间的麻烦中。 唐潜感到自己脸上一阵火热，他到底还是被秦宇的直斥逼得无言以对。 “小宇，我不会那么做的，我不会再逼你，你喝醉了，先跟爸爸回去休息吧。” “你不是我爸爸！”秦宇嘶吼道。 “爸爸……我想爸爸……” 想到前世秦川的死，本就情绪激动的秦宇忽然哭了起来，他软软地跌坐在沙发上，不停地痛哭。 好多年了，他已经被迫在唐潜身边好多年了，为什么他要遭遇这样的事情？ 他当初毕竟只是个孩子啊，就算做错了什么，也不应该被唐潜这样的人如此凌虐欺侮。 每天他都担心唐潜会不会对他下手，每天他都害怕自己的一言一行是否又会让那个变态不爽，然后找到借口对付自己。 唐潜看到秦宇这副脆弱的样子，心里已是痛得像被人揪住了，他小心翼翼地靠了上去，正想要抱住对方好好安慰安慰，冷不防却又见秦宇猛地抬起了头。 “滚开！滚开点！我不要你！不要你！” “小宇……我错了，我错了还不行吗？别再恨我了好不好……” 唐潜一脸苦涩地看着秦宇，他的嗓音也渐渐哽咽了，他和秦宇有过一段那么短暂的美好时光，可最后他到底还是什么都没有留住。 当他看到秦宇满面泪水坐在窗台上毫不犹豫地往下跌落之时，他就不再去想去怪这个孩子了，尽管对方害他变成了一个废人。 但是若说因果报应如此，这一切也是他唐潜该受的。 他给对方带去的痛苦远远超过自己的想象，原来，这个孩子也并非那么坚强。 45、放手 “我放你走！我放你走……” 唐潜上前一把抱住了秦宇，在对方耳边喃喃地说道。 秦宇渐渐睁大了眼，他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唐潜居然会放自己走？ 这个就算死也要拖着自己的男人居然会放自己走？！ “你说真的？”秦宇稍稍恢复了些许理智，悠悠地问道。 “是！真的！我再也不困住你，我给你自由！但是……但是……今晚可不可以不要走，我想再陪你最后一晚。” 唐潜知道自己再不放秦宇走，最后又只能把对方逼上绝路，但是他还是做出了一个会让自己无比痛苦的决定。 “最后一晚……哈，最后一晚。好，我就答应你，不过你一定要信守承诺，不然……我会杀了你的！” 秦宇惨然地笑了起来，没想到这一世唐潜这么轻易就放过了自己，这简直出乎他的意料，他甚至还在想要不要像上一世那样在获取唐潜的信任之后，一点余地不留地搞死对方，那样自己才能获得自由。 唐潜流泪的样子，秦宇也是第一次看到。 他怔怔地看着这个成熟而充满魅力的中年男人哭得这么伤心，心里也不知到底是快乐还是别的什么情绪。 “为什么不给我一个机会，小宇……为什么？” 唐潜松开了抱住秦宇的手，他捂着自己的眼，泪水却仍是顺着指缝在流。 “给你机会？那等于背叛我自己。” 秦宇苦笑了一声，如果他的记忆一直没有恢复，或许他真地会和唐潜相爱下去，但是既然他没有忘记当初所遭受的一切，要他如何才能再次爱上这个男人？ “你就一点没爱过我吗？一点也没有吗？！” 唐潜还是不死心，他痛苦地追问着秦宇，不听到对方亲口说出那些绝情的话，或许他也不能说服自己彻底放手。 尽管，他知道秦宇的回答是什么。 “我瞎了眼才会爱上你。”秦宇笑着答道。 唐潜终于移开了捂住双眼的手，他的泪水渐渐地干了，就好像他的心也渐渐地死了。 “小宇，你骗我。”唐潜突然这么说道。 秦宇不解地看着唐潜，他不知道对方有什么资格说出这句话。 “你答应过，就算有朝一日，恢复了记忆，也不会怪我的。你答应过的。” 这一句话就好像是打开某扇记忆之门的钥匙，秦宇一下就懵住了。 他完全没有想到这一世的唐潜居然能说出上一世的唐潜说出过的言语。 “你……” “你死了，我也不能活。所以我厚颜无耻地来找你了。” 唐潜看出秦宇已经明白了自己也重生的事实，也不准备再隐藏。既然已经决心放秦宇走了，那么走之前，有些事情还是让两人都明白得好。 “我知道，我不该利用你失忆，但是我真的不知道该用什么方法才能让你接受我。那时候看着你每天都好幸福，我也觉得很开心。要是一开始我们俩之间能像那样该多好。”唐潜微微仰起头，回忆起了当初和秦宇一起的幸福时光。 “那是你骗我！”秦宇不能否认他和唐潜之间曾经有过的那些甜蜜往事，但是归咎起来，到底是唐潜欺骗了自己。 “是，我是骗了你。可我后来也向你坦白了很多……你答应过我恢复了记忆也不会恨我的，可你……”唐潜转过身，又是一声叹息。 “你没资格和我说这些！听着，今天我就告诉你，我不会原谅你！永远不会原谅你！不过……要是你死了，或许我会大发慈悲呢。” 秦宇疯狂地大笑了起来，看见唐潜脸上的纠结与痛苦，他觉得自己曾违背本心承受的一切都像是有了意义。 “人，总会死的。”唐潜也跟着秦宇笑了起来，不过他的笑声中并没有丝毫愉悦。 伸手将秦宇再次抱进了怀里，唐潜这一次不管对方如何挣扎，都不再放手。 “小宇，记住你今天说的话。不要再骗我。”不等秦宇反应过来，唐潜已经在秦宇的脸颊上轻轻地吻了一口。 曾经让秦宇无比熟悉的亲吻，刹那间牵动起了海浪一般汹涌的记忆。 紧抱着他的男人，不仅是他的仇人，也是他有过短暂爱情的恋人，也是他迄今为止或许唯一爱过的人。 如果说唐潜面对秦宇时充满了纠结，此时醉意熏熏的秦宇又何尝没有陷入纠结的泥淖。 “今晚之后，我放你离开。我不食言，也希望你不食言。总有一天，你会原谅我的，对吗？” 唐潜微笑着凝注着秦宇那双盈满了泪水的眼，尽管他知道，秦宇眼里的泪水并非是为了自己而滑落。 秦宇毕竟是第一次喝这么醉，没多一会儿他居然就在唐潜的怀抱里睡着了。 唐潜小心翼翼地看着秦宇的睡颜，伸手替对方抚起了脸上的泪痕，然后这才将对方抱回了卧室里。 脱掉了秦宇的外衣之后，唐潜去卫生间拧了把热毛巾替对方擦了擦身子，然后又把秦宇满是泪痕的脸擦了个干净。 十八岁的少年身体洋溢着一股青春的气息，但是秦宇脸上的悲戚却给这股青春添上了几分哀伤的滋味。 唐潜脱下了外衣，上床躺倒了秦宇的身边，然后将手放到了一直睡得不太安稳的秦宇脑后，让对方枕住自己的手臂。 曾经，他们在一张床上，就是以这样亲昵的姿势相互依偎在一起。 唐潜拉上被子，把两人都埋在温暖的棉被之下，他在闭上双眼之前又吻了吻秦宇的脸颊，这一次却像是带着诀别的伤痛。 第二天一大早，秦宇就发现自己已经躺在床上，看到自己的衣服脱了之后，他自然紧张地坐了起来。 确定身体并没有什么太大的不适，秦宇这才稍微放心地出了口气。 正在秦宇回想昨晚的事情时，房门已经被轻轻推开，进来的是穿戴整齐的唐潜，对方手里拿了一碗甜汤。 “小宇，来喝点汤，醒醒酒，你昨晚醉得太厉害了。” 唐潜很自然地把汤递给了秦宇，秦宇狐疑地看了他一眼，感到口干舌燥的他最后还是喝了下去。 看着秦宇乖乖地喝汤模样，唐潜又继续说道，“小宇，你现在毕竟年纪还小，又在读书。就算我放你离开，你也没什么地方可去吧。” “这个用不着你操心。只要能离开你就好。”秦宇皱了下眉，他下意识地便以为唐潜又要反悔。 唐潜苦笑了一声，耐心地继续劝说道，“我知道，你不想看到我。我的意思是希望你可以继续住在这里，我搬出去。你放心，我不会来骚扰你，就算我要回来看看安安，也会挑你不在的时候。还有就是，你每一年的生日请允许让我和你一起过。” 唐潜的言语在秦宇耳朵听起来近乎卑微，这个曾经强势霸道的男人何曾在自己面前如此示弱过？ 难道真的是自己死过一次，他也死过一次之后，连本性都改变了吗？ 沉默地考虑了片刻，秦宇也明白现在唐潜能退到这一步，恐怕是迄今为止最好的局面了。 毕竟就像唐潜说的，他现在还小，还在读书，尚没有自己的事业，就算离开了唐家又能怎样？ 但是唐潜嘴上说着要搬出去，可是又要和自己一起过生日，分明仍是有着纠缠不休的打算。 秦宇冷冷地看了唐潜一眼，放下了手中的汤碗。 “如果我不答应你准备怎么样？” 唐潜不是没想过秦宇会做出这样的回答，当然这也是他的最坏打算。 转过头轻声一笑，唐潜并没有再像昨晚那样一味纵容这个孩子。 “一年和我在一起一天，换你家人在海外一直有人保护，很划算。这个账，小宇，你应该会算的。” 他平静地看着秦宇，他这样做也并非仅仅为了自己，更是为了那个有着不能明言身份的孩子，秦宇现在毕竟还太年轻，自己如果贸然要他接受唐安是他儿子的事实，恐怕会给秦宇带去很大的困扰，等秦宇再成熟一些，唐安也再懂事一些，那时候自己再全盘托出也不急。 而且他还是希望自己可以看着秦宇一步步成长，哪怕对方日后的生命中已经不再需要自己。 “好！我答应你，但是可不可以现在立刻马上消失在我面前！” 秦宇对唐潜的威逼利诱大为不满，但是除此选择之外，他一时也不知该怎么办，他终究不能视家人的安危于不顾。 唐潜点点头，整理着衣襟从床边站了起来。 他居高临下地看着秦宇，郑重其事地对秦宇说道，“十八岁生日快乐，祝你健康平安。” 说完这句祝福的话语之后，唐潜随即转身离开了本来属于自己的房间，秦宇仍在床上面色冷峻地坐着，到头来还是像个乞丐似的接受了唐潜的施舍，这让他心中难免有一丝沮丧，但是与此同时，秦宇也发誓，总有一天他会摆脱这个男人留给自己的阴影，总有一天……他要让唐潜也尝到真正苦涩的滋味。 46、时光如逝 唐潜没有食言，当天他就搬了出去，而唐安也跟着他一同离开了家，这倒没有出乎秦宇的意料，毕竟他一直都认为唐安是唐潜的私生子。 没有唐潜的日子，秦宇这才开始觉得自己的生活似乎像放空了一样，虽然自由，但是却又觉得心口好像被什么锁住了。 每个月唐潜都会在银行卡上给秦宇打过来一大笔钱，偶尔他还会写一封信找人转交给秦宇，信里不时会附上唐安成长的照片。 但是秦宇从来不会看那些信，他把信都扔在了一个抽屉里，偶尔唐安的照片会从信封里掉出来，这让他觉得有些好笑，难道这个男人觉得自己对他没感情，还会对他的儿子有感情吗？ 如同之前约定的那样，唐潜每一年在秦宇的生日时会带着唐安回到这所别墅里。 秦宇倒也没有像往常那样专门躲出去，毕竟唐潜能够遵守诺言，他也不愿做个食言之人，况且，他也想看看这个口口声声说爱自己的男人到底会有多爱自己，一年，两年对方忘不了自己，三年，四年，乃至更长的时间，每一年面对的都是自己那张冰冷的脸，他就不会有一点退缩吗？ 然而，秦宇还真没想到，这样的生活居然在他和唐潜持续了十年之久。 十年的时间恍如飞逝，秦宇大学毕业后，他毫不客气利用唐潜每个月给他的大笔资金注册了属于自己的商贸公司，邀请苏皓一起开创了属于他们这一代年轻人的事业。 苏皓父母旗下的公司显然给他和秦宇的共同事业带来不少的助力，没多久，皓宇公司就开始在A市做得风生水起，直到现在已经成为了一间拥有几百名员工的中型企业。公司逐步做大，也少不了有些不长眼的黑白两道人物想要来捞一杯羹，但是在得知秦宇和黑道龙头唐潜之间的特殊关系后，便再没有人想来敲诈秦宇一笔，毕竟，得罪了唐潜可不是闹着玩的。 “秦宇，今晚要不要去酒吧玩玩？今天是你生日，让我们这帮朋友给你好好庆祝下呗。” 苏皓搂着一个身材高挑漂亮的女孩，对还在办公的秦宇发出了邀请，小敏是他的未婚妻，两人准备明年就要结婚了。 秦宇笑着抬头看了眼愈发英俊成熟的苏皓，一边签署着文件，一边敷衍着回答道，“不了，今晚我家里有事。” “得了吧，你爸爸留给你那栋别墅，你一个人都住了这么多年了，能有什么事？难道闹鬼不成。” 苏皓对秦宇的家事有些大概的了解，他一直以为唐潜出国定居了所以才会留秦宇一个人在国内。 “说了很多次了，不要在我面前称他为我爸爸，他不是我爸爸。” 秦宇对于这个大大咧咧的好朋友没有办法，但是某些应该提醒对方的东西，他还是不会忘记。 “好，好，唐先生，叫他唐先生行吧。前两年我没空给你庆生，瞧我今天这么诚意，还带了小敏来，你真地不赏脸吗？” 苏皓扭头对身边的女孩一笑，两人暧昧的目光撞在一起，情不自禁地便吻了吻对方。 秦宇放好文件夹，叫来秘书拿出去处理，他站起身整理了一下自己身上笔挺的西服，现在的他早就不是当年那个叛逆不羁的学生仔了。 “明天我补请你们好不好？今晚真的有事，抱歉咯，小敏。”秦宇走到女孩的身边，对她露出了温柔的微笑。 “喂，别勾引我女朋友啊。”苏皓抬手挡了一下秦宇，他看到自己女朋友因为秦宇的微笑脸都红了，果然，这么多年过去这个少女杀手是越来越有杀伤力了，简直就和当年在校门口拉风出现的唐潜一模一样，魅力十足。 “苏皓，秦宇既然有事，就别勉强他了。”小敏不好意思地拉了把苏皓。 苏皓安抚地拍了拍小敏的手，忽然变戏法似的从衣服口袋里掏出了一个礼品盒。 “SURPRISE！！” “什么鬼东西。”秦宇不屑地看着礼品盒粉红色的包装，忽然觉得不管苏皓这家伙现在看上去是多么成熟英俊，但是骨子里还是当初那个傻小子吧。 “打开看看咯。”苏皓一脸坏笑地撺掇着秦宇。 小敏也微笑了起来，“秦宇，这是我和耗子为你挑选的生日礼物，你看看喜不喜欢。” “谢谢。” 秦宇点了点头，当着两人的面打开了礼品盒，让他有些纳闷的是礼品盒里面居然是两根手镯，手镯的表面上分别刻着LOVE的字样。 “铂金的，贵着呢。这么粗两根，真是花得我好心痛哦。”苏皓做出了一个骚包的模样，刻意想要搞笑。 “好幼稚有没有……”秦宇无语地拿着两根明显用来骗小男生小女生的恶俗手镯，冷冰冰的眼里也出现了无奈的神色。 “呐，这个东西呢，虽然有点庸俗，但是却寄托了你的好朋友我的一片心意。话说，我都要结婚了，你秦大少还是单身汉！这说得过去吗？！秦宇，总之你快点把这根项链的另一半送出去啦！要不然的话，以后我就抱着儿子来嘲笑你咯！”苏皓无赖地冲秦宇一番挤眉弄眼，说实话，他和秦宇做了这么多年朋友，一直都替对方的个人问题深感忧虑。秦宇这家伙虽说长得帅气俊朗十足，可是那冷若冰霜的性格以及不知是不是天生禁欲的个性，居然这么多年来自己根本就没看到过他和女孩子有任何交往的情况，亏了当初读书的时候那些女生一麻袋一麻袋地送对方情书，最后都被自己流着口水偷看完了…… 秦宇又抓起两根价值不菲的铂金手镯看了看，笑着放回了礼品盒里。 “我没有戴饰品的习惯。再说了，我也不准备找女朋友。” “不找女朋友，难道你要找男朋友？！” 苏皓故作震惊地问道。 秦宇没有搭理这个家伙，他只是静静地开始思考起了关于自己的人生。 如果一开始，他们秦家没有发生那么多事，他没有被唐潜带回唐家当作玩具一样对待，或许他的人生顺风顺水，他也会继续当年风流的个性，找一个，甚至是好几个漂亮女人，和她们在一起。 可是和唐潜在一起之后，爱这个东西就变得是如此纠结，如此难解。 自己失忆之后被唐潜欺骗，居然信以为真对方是自己的爱人，那两年，他是真的死心塌地爱着唐潜，爱着那个当时在他眼里心中都看来英俊成熟又温柔体贴的唐先生。 第一次如此真诚地付出自己的爱，对象是却是一个骗子，一个仇人。 秦宇事后所感受到的痛楚，已经远远大过了当年他被唐潜单方面欺凌之时。 为什么，自己看到那个男人痛苦难过，心中却不是尽然的欢畅？甚至还会有一些说不清的怜悯…… 秦宇的眉头又紧紧地皱了起来，今天他又要见到唐潜了，这些年以来，当年那个完全看不出已经快到不惑的男人如今看上去已是沧桑了不少，甚至秦宇可以看到对方那双不再狠戾的眼里始终带着一丝悲凉，被岁月染伤。 “我得走了。”看了看手表，秦宇放好了礼品盒，苏皓的礼物他虽然不喜欢，但是出于礼节他还是收了下来。 “好吧，好吧，你要走就走吧，不过你可记住了，找到了自己爱的人，一定要和她一起戴上我送你的礼物。作为好朋友，我也好希望早日看到你幸福。”苏皓阳光灿烂地对秦宇微笑着，他使劲地拍了一下秦宇的肩膀，兄弟之间深厚的友谊已然凝固在了两人无声的对视之间。 秦宇笑笑，拍了拍苏皓的手。 “我很幸福。谢谢。你和小敏今晚可玩得开心一些。” 说完话，秦宇先一步朝前面走了去，苏皓知道对方这雷厉风行的态度，也只好无奈地耸了耸肩。 “他总是这样，真是受不了，无时不刻不在耍酷。”苏皓对身边的恋人抱怨道。 身为女人的小敏好像从秦宇的眼里看到了什么别样的神色，她有些感叹地揽住了苏皓的手臂，悠悠地说道，“也不知秦宇是不是经历过什么情伤，我总觉得他的眼睛里有一种对爱情心如死灰的寂寞。或许是我的错觉吧。” “一定是你的错觉！情伤也要有经历过才能有，那家伙，我就没看见他和女孩子交往过！” 苏皓恨恨地说道，突然他想到了一个画面，那是多年之前，称得上英俊潇洒，成熟富有魅力的唐潜斜斜地靠在一辆豪车边，微笑着等待秦宇放学的模样。对方虽说是秦宇名义上的养父，但是那双看向秦宇的眼里却分明有着那么浓厚的爱意。 想到这里，苏皓突然噤声不语，他看了看小敏，又看了看秦宇瘦削而孤独的背影，一个巨大的疑问在他心中慢慢升起。 秦宇回到家的时候，唐潜已经来了，当然跟在他身边的还有那个已经长成了大男孩的唐安。 今年十三岁的唐安正在读初中，他性格安静而腼腆，清秀的脸庞依稀可以看出以后的帅气的模样。 “爸爸，宇哥哥怎么还没回来。” “耐心等会儿，他一会儿就下班了。”唐潜安抚着孩子，笑着托了对方的手让他坐到自己身旁。 唐安乖乖地坐了下来，他每年都会回到这幢别墅，不过他已经不再记得自己孩提时代在这里度过的点点滴滴。 唐潜的话音刚落，秦宇就迈进了客厅。 他看到了唐潜，当即冷冷地叫了声对方。 “唐先生。” “小宇。”唐潜闻声站了起来，他远远地看着身形笔挺的秦宇，对方还是那么瘦，总是让人忍不住有一丝担心。 两人一年就只能见这一次而已。 唐潜的目光一直落在秦宇身上，贪婪地捕捉着对方身上的点点滴滴，就像要把秦宇的一颦一笑全部牢牢记在心里。 秦宇已经习惯了唐潜这种过度热情的目光，他冷冷地勾起嘴角，高傲的目光已经落在了别处，落在了那个跟在唐潜身后，面容清秀俊俏的小男孩身上。 这就是他名义上的弟弟——唐安。 这些年，可以说他是看着唐安一点点长大的，对方从一个胖乎乎的肉小子，一点点脱胎换骨长成了现在这副小大人的样子，想必再过几年就会彻底长成一个俊朗的青年吧，到时候……唐潜那个变态会不会因为得不到自己，而把唐安吃掉呢？ 秦宇的心里居然有了这样的恶毒猜想，这让他自己也始料未及。 “安安，快叫哥哥啊。”唐潜察觉秦宇的目光后，立即伸手将躲在自己身后的唐安拉到了前面来。 唐安有些怯生生地看了眼面前这个帅气而冷酷的青年，小小声地叫了一句哥哥。 “乖。” 秦宇朝他笑了笑，当着小孩的面，他总算还是把脸上的冰霜稍微收敛了一点。 “晚饭做好了吗？”秦宇脱下外套，朝餐厅走去。 “已经准备好了，就等秦先生您了。” 现在这所别墅的管家一切伺候得周到，知道今天是特殊的日子，一早也就让厨房的人准备好了饭菜。 “这是我带的生日蛋糕。” 唐潜拿了放在桌上的一个小蛋糕放到了桌子的中央，每一年他都会为秦宇买一个蛋糕，尽管秦宇每次只是象征性地吃一小口。 看到生日蛋糕，唐安显然才是最高兴的那个人，刚才还羞怯的孩子忍不住舔了舔嘴唇，在家里唐潜对他平时的饮食管理得很营养，也很严格，奶油蛋糕这种吃多了对身体不好的东西他可是很少才能大快朵颐一回的。 “呵，还拿我当小孩子呢？”秦宇有些嘲弄地看了眼唐潜，对方这些年尽管只有这一天才和自己见面，但是每次见面无不是一副想要讨好自己的模样，而更可笑的是，对方似乎还以为他是自己的父亲，一举一动都把自己当作儿子来看待。 唐潜的脾气早就因为前世的际遇以及今生的时光而磨砺得平和，他不会再轻易动怒，更不会因为一时冲动再犯下大错。 “你在我眼里永远是个孩子。”唐潜轻描淡写地回答了秦宇，然后亲自动手插上了一根蜡烛在蛋糕的中间，掏出火机点燃了烛芯。 一小簇火苗就这样燃了起来，带着暖暖的温馨。 秦宇透过橘黄色的火光，又看向了唐潜，不知不觉，十年已经过去了，他对这个男人的恨到底还剩多少，他自己已经不想去追究。 这一世，他的生活平安喜乐，一切都过得那么平静那么安逸，尽管他身边并没有爱人，但是他也并不寂寞，工作占据了他大部分的时间，奋斗成为了他生活的主题。 有时候，秦宇甚至想自己能获得今天的成就，脱胎换骨变成一个自力更生的年轻人，摆脱当初身为官二代的种种恶习，似乎也应该感谢一下唐潜。尽管对方对自己的管教和磨练……并不是为了让自己成材，而是想要将自己彻底变成他称心如意的玩具。 然而谁知道世事总是如此多变。 就连自己也曾莫名其妙地爱过这个男人几年呢。 爱…… 这个字眼，让秦宇的心觉得有点难受。就算他可以说，他与唐潜的恩怨在上一世已经终结，他可以不多做追究。 但是这一世，要他承认那个爱字，依旧是那么难。 “生日快乐，小宇，吹灭蜡烛，许个愿吧。”唐潜察觉到秦宇有些发怔，忍不住提醒了对方一句。 秦宇回过神来，他闭上眼许了个愿，然后一口气吹灭了蜡烛。 “宇哥哥生日快乐。我祝你永远开心快乐。”唐安也适时地送出了自己的祝福。 “谢谢。” 不知道为什么，尽管秦宇知道唐安的身份，但是他心里对这个孩子还不算有什么恶感，毕竟每一年对方在自己面前都表现得毕恭毕敬的。 秦宇用塑料刀切了一块蛋糕放在盘子里然后递给了一直巴望着能吃上一口的唐安。 唐潜坐在一旁看着秦宇和唐安相处的和谐画面，心里也有了一些安慰，他现在年龄越来越大，身体也不是那么好了，再把唐安带在身边已经不太合适，而秦宇的事业现在一切都走上了正轨，自己也不必担心唐安身份的揭露会影响他什么。 喝了一口红酒，唐潜清了清嗓子。 “小宇，我有事想和你商量下。” “什么事？” 唐潜看了看在自己身边吃蛋糕吃得正欢的唐安，这个孩子好歹还是被他养了十多年了，感情早已建立，而这些年，他见不着秦宇的时候，也难免会把这个孩子当成另一种心理安慰。 如果把唐安交还给秦宇之后，自己恐怕真要孤单老死了吧。 想到秦宇这些年来对自己的排斥，唐潜已经不再奢求对方会原谅自己，重新接纳自己，一年一次能帮对方庆生，竟也成为了他的一种荣幸。 不舍得摸了摸唐安的脑袋，唐潜最终还是把话吞进了自己的肚子里。 他还没有把这个决定给唐安说，这样单方面自己决定一切，似乎对这个孩子也是不公平的。 “以后你有空，可不可以抽点周末陪陪小安。”话锋一转，唐潜决定暂时还是继续隐瞒唐安的身世。 秦宇抬眼冷冷地白了眼唐潜，他觉得对方难道是觉得自己对唐安还有点好感，所以想用唐安来收买自己？简直就是痴心妄想嘛。 “不好意思，我很忙，没时间。” 唐潜明白秦宇那说一不二的性格，他闷闷地喝了口酒，也不再多说，只有唐安不安地看着爸爸那张微微涨红的脸，有些担心。 47、中风 一直到这顿晚餐结束，秦宇也没再和唐潜多说一句话，他在用自己的冷漠告诉对方，他们这一世已然不再有任何可能。 唐潜一开始会有这样的打算，其实的确如秦宇所想，他还是希望通过自己的示弱与弥补能一点点让秦宇回心转意，但是转眼竟是十年过去了，他自己也从风华正茂的壮年逐渐步入憔悴暗淡的中年。 这些年他头上的白发已经很多，虽说他因为一直坚持健身，健壮的体格还是和当初没什么区别，只不过不邀而来的各种毛病实实在在让他感到了岁月的流逝是一件多么可怕，又无法挽回的事情。 “小宇，你也算恨了我这么多年了。” 唐潜红着一双眼盯着秦宇，他已经有些醉了，高浓度的红酒以前他喝了一两瓶都不在话吓，现在只是喝了大半瓶就有些把持不住了。 “爸爸……”唐安听着唐潜那充满不甘的抱怨，心中更是觉得难以安宁，为什么爸爸和哥哥之间会用到那个恨字呢？而哥哥……那个记忆中模糊的哥哥，似乎也真的很不喜欢自己和爸爸呢。 唐潜回头无奈地看了眼这个把自己当作亲生父亲一样的孩子，他摸了摸对方的脑袋，苦涩地笑出了声。 “这些年我一直想方设法弥补当年的错……” “有些错，是不能被弥补的。”秦宇冷冷地打断了唐潜的话，他重重地放下了筷子，拿起餐巾擦了擦嘴，起身便要离开餐桌。 “饭吃完了，你们也该走了吧。” 秦宇转身看了眼醉醺醺的唐潜，他不会忘记当年就是这样一个醉醺醺的男人闯进自己的房间，差点强暴了自己。 那时候两人之间针锋相对的言语，至今仍回荡在他脑海之中。 ——我发誓你会后悔留我在你身边。 ——我唐潜的字典里没有后悔两个字！倒是你，好自为之！ 这个男人如今后悔了吗？ 秦宇忍不住笑了起来，他笑眯眯地看着醉醺醺的唐潜站了起来，目送对方在极度的失落里离开。 “喂，你后悔吗？”秦宇忽然叫住了已经走到大门口的唐潜。 唐潜微微一愣，他整张脸的脸色变得十分难看，甚至唐安可以感到对方因为极力压抑情绪身体正在微微地颤抖。 唐潜没有回答秦宇，他只是拉住唐安的手，和对方一起上了停在门口的汽车里。 车门关上之后，汽车随即慢慢驶离。 唐潜上车之后，一直神色木然地看着车窗外匆匆掠过的景色，唐安则在身边小心翼翼地握着爸爸的手，一句话也不敢多说。 他已经切实明白了唐潜和秦宇之间那不可调和的仇恨，但是他并不愿意自己的父亲和哥哥都受到伤害。 看着唐潜慢慢闭上了双眼，好像是睡了过去，唐安想到老师说的穿着衣服睡觉会感冒，急忙摇了摇唐潜的手。 “爸爸，回家再睡吧。” 可是令他感到奇怪的是，唐潜并没有回应他，只是那具斜靠在车门上的魁梧身体开始不可控制地往地面滑去。 接到关于唐潜中风的消息时，秦宇正在办公室和苏皓一起与德国的一家机械公司谈妥了一笔市面上最先进的机床进口业务。 “……知道了。我现在在开会，没空。”秦宇木然地回复了徐晓打来的电话，挂断之后，又露出了最为专业的笑容。 苏皓听到了秦宇的回答，他估计对方是不是遇到点什么事儿，出于朋友的关心，他凑上去小心地问道，“怎么了？有事？” “没事。能有什么事比工作还重要？”秦宇笑了下，他这副轻松的模样也算是打消了苏皓的顾虑，对方点点头，兴奋地说道，“这笔业务估计能给公司带来上千万的纯利润，还能打响公司的招牌，真是一举两得。” “好好干，以后咱们还要把公司开到全国，开到全世界呢！”秦宇的眼里充满了对未来的希冀，但是同时一丝不易察觉的阴霾也悄然掠过。 一家私立医院的ICU病房外稀稀落落地站着几个等待的男人，有的一脸焦急，有的却一脸轻松。 徐晓是得到唐潜管家的电话才赶过来的，这些年他依旧和唐潜一直保持着联系，在唐潜的帮助下，他拥有了一间属于自己的夜总会，再也不用卖身求生，虽然知道唐潜和秦宇已经分开，他也一度希望对方会再次接纳自己，可是唐潜每次和他见面最多只是吃吃饭，聊聊天，再没有像当年那样疼爱过自己了，渐渐的，徐晓认清了现实，他放弃了和唐潜重归于好的念头，只是作为对方的好友出现在左右。 时至今日，除了还没长大的唐安，以及几乎和唐潜不再有联系的秦宇之外再没有一个家人唐潜突发脑溢血，徐晓也自然作为朋友照顾起了对方。 但是糟糕的是，唐潜手下以谢望，梁远图为代表的野心家居然提出既然唐潜有养子，照顾对方应该由他的事也应该由他的养子来做，竟然找了律师想要赶走现在唯一能照顾唐潜的徐晓。 是的，徐晓也知道唐潜有养子，可是唐安还是个小孩，至于秦宇……只怕没有人不知道秦宇到底有多么恨唐潜。 梁远图那些人这些年虽然渐渐掌握了唐潜名下公司和帮派的不少实权，但仍对这个昔日的龙头心怀不满，如今趁着对方病倒，他们当然希望唐潜永远不要再爬起来。 徐晓自然是斗不过这些黑社会人物的，而这些年眼见耳闻的事实也让他对秦宇不再抱有任何希望。 这些年唐潜怎么对秦宇，他都看在眼里，记在心底，十年过去了，是否秦宇的心中会消磨一些当年的仇恨呢？ “唐先生现在病成这样，但是公司和帮派却不能一日无主，他这样就算好了估计也很难再有所作为了。”谢望不时透过玻璃窗看一眼躺在ICU病床上的唐潜，对方昏迷到现在已经是五天了，虽然情况还算稳定，但是什么时候醒过来，以及醒过来之后唐潜的身体状况会变成怎样，一切都没有定数。 “我能照顾好他，求求你们，就让我来照顾唐先生吧。” 徐晓向谢望恳求着，现在，这个男人可是信义会的一把手，唐潜几年前就交出了帮派和公司的实权，专心在家培养唐安，过着与世无争的生活，但是没想到唐潜当年的退让却没有让这些人对他有一丝感恩。 谢望好笑地看了眼徐晓，轻蔑地说道，“你以为你是谁？你和唐潜有什么关系？唐先生既然有儿子，那么他的事，就用不着别人操心。你放心，我们会让律师去联系秦宇的，毕竟唐先生也养过他几年，而且这些年他的事业要是没唐先生照顾也不会这么顺利。呵，他和唐先生的感情好着呢，我相信他一定很有兴趣接下这个烂摊子。” 谢望话里赤裸裸的残忍让徐晓不寒而栗，他不敢相信要是他们真的把病重的唐潜交给了秦宇，秦宇会怎么对待形同废人的唐潜。 “秦宇他不会管唐先生的……”徐晓一把抓住了谢望的衣领，颤抖着说道。 “那是人家的家事。他好歹可是唐先生最疼的长养子，这一点谁都不能否认。” 谢望笑着挥开了徐晓的手，他扭头又看了眼唐潜，他早就断定过唐潜会因为秦宇而失败，果然，当初对方爱慕秦宇不成，反倒意志消沉，最后甚至主动让出了手中的大权，这固然让谢望他们高兴过一阵，但是想到唐潜的存在始终是他们的心里的刺，以及唐潜手中还有他们暂时动不了的小金库，这都成了他们想尽快害死唐潜，然后从中分一杯羹的原因。 晚上，陪客户吃了一顿便饭之后，秦宇让苏皓继续招呼着这帮德国人，自己则借故先离开。 直到此事，苏皓才发现，秦宇口中的没事……原来是有事。只不过秦宇现在一个人住，能有什么事呢？ 秦宇连夜驱车去了那家全国知名的私立医院，刚一到医院门口就有谢望他们派来把风的人将他带到了ICU所在的楼层。 “这么热闹。” 看到那些多年未见的老面孔，徐晓，谢望等人，秦宇把手抄在口袋里淡淡地笑了一下。 他的神情完全不像是来探病的，更像是来看热闹的。 “呵，小宇，这么多年不见，你真是越长越成熟了。”谢望有些惊诧于秦宇如今这副成功人士的派头，对方冷酷的脸上看不出丝毫曾遭受过的欺凌与虐待，反倒是给人一种咄咄逼人的强势。 秦宇隔着玻璃窗往里面看了一眼，唐潜所在的ICU病房是VIP室，整个房间就他一个病人而已，所以他一眼就看到了那个身上插满了管子动弹不得的男人。 “他大概 什么时候会死？到时直接通知我过来参加追悼会就可以了，这点旧情我还是念的。” 秦宇面色不改，他不屑地看了眼谢望，倒是没想到这个男人这一世居然还安然无恙地活着。 “混账！” 徐晓上前一耳光打在了秦宇的脸上，他气得几乎浑身都颤了起来。 “你这个小狼崽子！唐先生对你还要怎样？！你以为你那公司能搞起来都是靠你一个人的本事，没有他暗地里帮忙你自己也该明白你早就被黑白两道的虎狼吃得干干净净了！你们公司遇到危机的时候，你以为那么好运能有投资公司的资金注入给你？！那都是唐先生的辛苦钱！” 和唐潜成为普通朋友之后，唐潜以前从不和徐晓说的东西，也愿意找他聊了。 徐晓知道唐潜心里对秦宇算是憋得厉害，但是没想到对方竟然会隐忍到如今这样的地步。 那笔大规模的投资，秦宇至今都还记得。 虽说黑白两道没有人为难他，但是他们早期因为经营目标失误，而导致了极为严重的亏损，银行那边他们没条件申请贷款，而苏皓父母也没有能力动用那么大一笔钱，无奈之下当时是一名业内的老前辈主动提出介绍了一个民间贷款机构给他们，从而才获得了大笔注入资金度过难关，只是他没想到当初哪家民间贷款机构会这么信任自己。 这十年来，自己以为已经脱离了他的魔掌，可没想到，原来对方无时不刻都在盯着自己。 说来也是奇怪，等他差不多赚回本钱和利益准备还给那家救了他们公司于水火的民间贷款机构时，却被告知那家公司早就搬家了，之前的联系方式也再也打不通。恰好，那一两年国家大力打击民间非法贷款，秦宇一度猜想是否那家公司为了躲避官司所以关门跑掉了。但是这个恩情，他却从未忘记过。 “钱我早就赚回来了，随时可以连本带利还给他。” 秦宇深吸了一口气，尽可能地平复下自己的情绪。他不愿让人看出自己的脆弱，更不愿让人看出自己对唐潜那纠结的感情。 “他在乎的是钱吗，秦宇？”徐晓好笑地看着恍如没事人一般的秦宇反问道。 48、监护人秦宇 在黑道混的人，生与死都必须看淡。 像唐潜这样的黑道魁首，遗嘱一早就准备好了。 所以不等谢望他们请来律师确认唐潜的监护权，已经有一名自称是唐潜委托律师的男人站了出来。 “我是唐先生委托律师，姓张，你们叫我张律师就可以了。”他一边说话一边从随身携带的公文包里拿出了几份文件放在桌上。 秦宇等人围坐在桌边，他半信半疑地拿过了一份文件，这是一份委托授权书，签名人的确是唐潜。 “唐先生曾说过，如果他去世或者因故失去自理能力之后，他希望可以由他的养子秦宇先生替他处理相关事宜。” “真的，假的？”谢望等人还是不太相信，他们一把抢过了文件，仔细看了之后又笑着扔在桌上。 “我是他的养子秦宇。唐先生立下这份委托书时，我并不在场，我也没有同意他这种的单方面的行为。” 秦宇高傲地跷起了腿，他抱手看着神色淡定平静的张律师，又看了眼坐在一旁情绪有些激动的徐晓。 “他不愿意，我愿意！”徐晓猛地站了起来，他恨恨地看着秦宇，拍着胸口对张律师承诺道。 “徐先生，请冷静。按照法理来说，秦先生才是唐先生现在的监护人，您可以来探望唐先生，但是……一切还是得按照法律条文办。” “是啊，既然唐先生早就立下了委托书，那我们多说也是没用的。不过话说回来，要是秦宇不愿接手照顾唐先生，那么……难道要他死在医院不成？”谢望想到唐潜也算一世枭雄，却因为错看秦宇而落到今天这个凄凉的地步，心中也是有几分感慨的。 “如果秦宇先生真的不肯实行监护权，或许我代替唐先生将你告上法庭，唐先生对您有养育之恩，您自然也该好好赡养他才是。” 张律师严肃的神情不像是在说笑，秦宇的脸上却是一副看笑话的神采。 “养育之恩吗？”秦宇冷笑了一声，满眼的轻蔑。他比任何人都清楚唐潜为什么会收养自己，这也是唐潜亲口告诉他的事实。 ——你以为我这么好心替你爸收留你？哈哈哈……你还不知道吧，你是被你爸卖给我的！什么怕连累你所以不带你出国，都是他妈的屁话！我告诉你，你爸知道我喜欢玩年轻漂亮的男人，所以特地把你送给了我，作为帮他偷渡出国安顿的交换！ 时至今日，秦川在国外生活得衣食无忧，秦宇却也没有想再和生父多做联系，因为他的心里始终有一根刺，一根被秦川，被唐潜亲手扎进去的倒刺！ “那么法庭上见。”张律师愤然起身，收拾好文件便是一副要匆匆离开的模样。 “站住。” 秦宇忽然又出声叫住了张律师，在徐晓，谢望等人的目光下，他上前一把拍住了对方的肩。 “我可不想让更多的人知道我是唐潜的养子，照顾他可以，等给他送终之后，那份收养合同我不喜欢它再存在。” 张律师愣了愣，“如果唐先生去世了，那么你们之间的收养关系自然也就结束了。” 看到秦宇脸上那诡秘的微笑，张律师又提醒他道，“我会定时来看望唐先生的，一旦他恢复了神智，他有权随时更改委托书和监护权，希望你也能明白这一点。” 这句话说出来吓不了秦宇，不过秦宇本身也没打算对唐潜怎么样。 毕竟，一个形如尸体的废人，他就算再恨对方，也不会对他做什么。 “秦宇，如果你不好好对唐先生，我第一个不放过你。”徐晓眼见事已成定局，痛心疾首，咬牙切齿，却也无可奈何。 毕竟，法律文书的效应可不是他一厢情愿就可以改变的，不过他也真没想到唐潜为什么会立下这样的委托书，对方难道不知道秦宇还是那么恨他吗？ 在ICU病房住了整整十天之后，唐潜终于被送了出来。 虽说秦宇获得了唐潜的监护权，但是他根本没有时间亲自去医院照顾唐潜，所以还是花钱请了护工来看护照顾神志不清的唐潜。 至于唐安，对方现在无依无靠，实在可怜得很，就连苏皓都主动提出替自己照顾这个小屁孩。 看到眼里露出一阵怯意的唐安，秦宇不由想到了当初第一次步入唐家的自己，他与唐潜之间的仇恨与这个孩子无关，他也不希望自己会变成唐潜那种人。 将唐安带回了家之后，秦宇并没有为难这个孩子，平时唐安怎么生活的，他还是让对方怎么生活，只不过他却不会像唐潜那样每天对这个小孩嘘寒问暖，关怀备至。毕竟，对他来说，这家伙始终是唐潜的儿子，自己没报复在他儿子身上，已经算是仁至义尽了。 周末把手里的工作完成得差不多之后，秦宇和苏浩小两口出去喝了下午茶，其间苏浩又提到了他和小敏即将结婚的事情，秦宇却觉得没怎么听进去，唐潜出了ICU也有大概一周了，听说中风的病人随时都容易再次出血陷入病危，也不知对方现在好些了没有。 “晚上去我家吃饭吧。”苏皓热情地邀请道。 秦宇看了下表，笑道，“我就不去做电灯泡了，晚上有老朋友请，我可不是没饭吃的人。” “哼，你什么时候那么多老朋友了？真不敢相信，你这种家伙除了我之外，还会有别的朋友！” 苏皓毫不介意地和秦宇开着玩笑，他哈哈地笑着，丝毫没有注意到秦宇眉间那丝丝阴霾。 打电话回家问了下唐安是否已经放学回到，叮嘱对方自己好好吃饭做作业之后，秦宇在路边的KFC随便买了个汉堡，一边啃着一边就调转车头去了唐潜所在的医院。 唐潜并没有住在VIP病房，秦宇倒不是舍不得那点钱，他只是觉得既然人没死也不必过度浪费医疗。 虽然不是VIP病房，但是病房条件还算不错，四人一间，每张病床旁边都有陪护床，还配了电视，饮水机等设备。 秦宇进入病房的时候，正是护士查房结束。 他侧身走了进去，留给小护士一个惊艳的侧面，纷纷猜测这个帅哥是谁。 唐潜住在三号床，他身上的各种管子已经比在ICU里时少了不少，不过仍在接受心电图的监测已经输氧。 秦宇有些纳闷儿护工去了哪里，在他的意识里护工应该一天二十四小时都呆在病人的床边才是。 秦宇微微俯身看了看唐潜，对方的头发凌乱，以前黑亮浓密的发鬓间早已掺满了银丝，那副冷酷而坚硬的下巴上短髯丛生，一看就是很久没有好好打理过的模样。 护工在搞什么？秦宇有些生气地皱起了眉。 不知道是不是察觉到了有人靠近，唐潜微微地睁开了眼，他的神智还不算清醒，那双看着秦宇的眼也没什么过多的反应。 “喂，还认识我吗？” 秦宇出声和唐潜打了个招呼，看到那个曾经让自己无比惧怕又无比憎恨……也曾深爱过的男人变成现在这副颓废苍老的模样，他的心里也不太是滋味。 “啊……啊……” 唐潜费力地翕动着嘴角，眼里的混沌也稍稍退去，然而一行口水却不可抑制地从他左侧的嘴角滑落了下来，他说不清楚话，嘴里含含混混地就这么嚷着叫着。 “啊……宇……宇……” 好半天，秦宇终于勉强听到了对方是在喊自己的名字。 唐潜放在背子外正在接受输液的手微微地颤抖了起来，他激动地望着秦宇，浑浊的眼里蓄满了泪水。 秦宇怕唐潜这么激动会不会再次引发脑出血，他坐了下来，赶紧说道，“别急，不要着急。你这毛病不能激动，知道吗？” 唐潜艰难地点了点头，嘴角的口水越流越多，他的神色变得既尴尬又委屈。 秦宇拿起病床边柜子上的卫生纸替对方擦了擦嘴角，皱眉丢在了垃圾桶里，多坐了一会儿之后他才发现唐潜身上散发着一股恶心的味道，那是夹杂着屎尿以及汗臭的气味，秦宇忍不住捂了捂鼻子。 唐潜看到秦宇那副难堪的模样，神色变得更加尴尬，他嘴里呜呜了两声，无奈地闭上了眼。 在医院里照顾他的护工一开始都还是挺负责的，每天会给他定时擦身翻身换尿片什么的，可是当对方发现雇佣他的人根本就没来看望自己之后就开始越来越偷懒，经常一张纸尿布就要他穿上一整天也不给换，就连喂饭也是有一顿没一顿，现下瞅着没事做，那护工又溜出去玩了，唐潜苦于还没完全恢复言语能力，口渴了想叫个人也叫不出声。 “妈的，这么脏。” 秦宇扯掉了唐潜的被子，当他看到对方垫在床上那条沾满了秽物的纸尿裤之后，忍不住狠狠地骂了一声。 唐潜以为秦宇这句话是在斥责自己，他本来就精神紧张，痛苦和难过之下，竟然又失禁了。 49、怜悯 看见一滩黄色的液体就这么再次流在了那条本来就脏得看不出本来颜色的纸尿裤上，秦宇的眸子里似乎有什么东西被点燃了。 他想到了自己。 那一年，他因为不愿让唐潜去给自己参加家长座谈会，结果谎言被拆穿后，受到了对方前所未有的苛责。 他被捆绑在一张黑色的皮革床上，嘴巴被毛巾紧紧地堵着，身上接着电极一次次地忍受电击的折磨。 终于在他的屈服之下，他才被获准放了下来，后来去卫生间的时候，他痛苦看到自己的内裤上已经多了一小滩水渍。 秦宇摇了摇头，目光中却有一丝奇异的怜悯，他看着喉咙里呜呜作响却始终说不出什么的唐潜，低声地说道，“你大概从没想过自己会有今天吧？当初你那么对我，看来今天果然是有报应的。” 唐潜猛然一怔，他费力地扭了扭头，双眼渐渐睁开，看着对自己露出如此怜悯表情的秦宇，他的心里到底是多了羞愧，还是懊恼，自己一时也弄不清楚了。 过了会儿，那名护工才从外面慢悠悠地回到，他拿着秦宇支付的丰厚工资去外面的餐馆里好吃好喝了一顿，然后给唐潜打包带回了一份浓稠的白米粥，因为他发现让唐潜吃得太稀了对方就会不停地失禁在尿布上，吃得太好了又会积起大便，只有浓稠的白米粥喝了既管饱，又能减少对方的排泄，当然他可不会一次喂一碗粥给对方，每次小半碗就够了，这一顿没吃完了，放在病房角落的冰箱里，明天热一热再喂给那个形如瘫痪的老头子已经算是仁至义尽了。 “你是谁？”护工虽然是收的秦宇的钱来照顾唐潜，可他自己并不认识秦宇。 看见一个西装革履，一副精英打扮的年轻人站在病床前，还抱开了那老头的被子，好像和这家伙很熟似的。 “你是照顾唐潜的护工？”秦宇冷冷地打量了他一眼，又看了眼对方手里装在塑料碗里的白米粥，轻轻皱了下眉。 “是啊，你又是谁？请你让开啊，这个病人是我看护的。”护工可不希望会有别的人来接手这份美差，当即就不爽了起来。 “呵呵，我是谁？谁给你钱，我就是谁。”秦宇忽然提高了嗓音，“滚。你被解雇了。” 护工看着气势逼人的秦宇，吞了吞口水，只好小心翼翼地放下碗，他自己也知道自己这件事干得不厚道，可是谁叫这个雇主对这个病人是一副不关心死活的样子呢……既然雇主都不在意这个家伙的生死，那么自己又何必干得那么卖力。 不过他还真是没想到，那个通过中介一言不发雇佣了自己，也从不来探病的雇主居然会是这样一个年轻男人，而对方眼里对自己的愤怒又不似是对床上那个家伙毫不关心，果然，家事最是麻烦啊…… 等那护工离开了，隔壁床病人大爷的亲属忍不住走了过来。 “小伙子，你怎么会请那种人啊？我们真是都看不过去了……” 秦宇看着眼前一脸慈祥的大妈，一肚子火也不好发出来，他有些尴尬地笑了笑，解释道，“我之前出国去了，家里这边的情况不了解，实在没想到……” “唉，人中风了得好好将养，好起来的可能性还是很大的。小伙子，我多问一句，床上这位大爷是你爸爸吧？” 大妈看到生病后的唐潜头发花白，人又消瘦，一下比实际年龄老了太多，居然直接把对方叫做了大爷。 唐潜躺在床上听到了他们的对话，他知道秦宇最厌恶的就是被人误会自己是爸爸，他有些害怕秦宇会不高兴，可是却没法让那个大妈闭嘴。 秦宇转头看了眼神色慌乱的唐潜，轻笑了一声。 “算是吧。”毕竟大庭广众之下，秦宇也难得多做解释，反正嘴上说说而已，他的心里又不是这么认为，这么多年过去了，有些东西其实他也不是那么在乎了。和这个男人爱恨纠缠了这么久， 算是吧？大妈还没听过这样的回答，爸爸就是爸爸，哪有什么算是的。 “那个护工对你爸爸可真是不好啊，这些天，我们就没见他给你爸爸吃过什么，也就偶尔喂几口那种没营养的白粥。那小子嫌输液太慢麻烦，给你爸爸把输液的速度调快了好多，那滋味可不好受呢。你现在回来了，可要对你爸爸好点，我们这里有多的鸡汤，你也给你爸爸喝点吧。” 大妈絮絮叨叨地把这几天的所见所闻地告诉了秦宇，他们一开始以为那个护工是唐潜儿子，也不好说话，今天正主来了，自然有一番想要叮嘱对方的，既然住在一个病房，那么也是缘分，看见病人受苦，他们这些家属也是不忍的。 大妈说着话，已经用保温盒的盖子盛了一碗热乎乎的鸡汤递给秦宇。 “谢谢阿姨。”秦宇自己也看不过唐潜都病成这样了还喝那种没营养的东西，他接了鸡汤放到一旁，当务之急倒不是先给唐潜吃饭。 大妈也看出秦宇对唐潜身下那一滩秽物的无奈，这间病房里照顾得好点的病人谁也不会弄得这么脏，也就这位了…… “先去打水给你爸爸擦擦身子然后再给你一张纸尿裤吧，多翻动翻动下身子，他再这样下去会长褥疮的。” 大妈也不忍心再责备从国外回来的秦宇，她热心地教导起了秦宇应该怎么照顾唐潜，虽然她并不知道这个躺在病床上的男人以前是谁，和秦宇之间又有着怎样的恩怨爱恨，但是人已经病到了这个份上，旁人除了同情与怜悯之外也别无所施了。 “嗯，我就去。”秦宇看到唐潜一直别着头，从对方有些发红的脖根，他也知道这个曾经一度那么强势的男人肯定耻于如今赤裸着下身躺在床上任人摆布。他替对方盖回了被子，拿了病床下面的一个塑料盆就去了病房内部自带的卫生间。 打开淋浴之后，秦宇放了半盆温水，却不知那块毛巾是唐潜的。 好心的大妈又走了进来，这些天她也是看到唐潜怎么被照顾的，那个护工根本就没有好好清洗过对方那张毛巾，擦脸用它，擦桌子，甚至是擦唐潜的口水什么都用它。 “拿去用吧，我老伴有多的。” “啊，谢谢。”秦宇面带感激地接过了一张崭新的毛巾，他走回了唐潜的身边，然后又掀开了被子，亲自替对方擦拭起了身体。 “呜呜……”唐潜呜呜啊啊地叫着，嗓音里好像带了哭腔，只可惜他现在大半个身子都不能动，只有右腿能稍微动弹一下。 大妈也知道这个病人非常好强，估计对方还是有些不好意思当着人的面被儿子清理下身吧。 “没事的，谁没个生病的时候呢？他是你儿子嘛，儿子照顾爸爸天经地义的。” 大妈安慰着情绪慌乱的唐潜，丝毫没有注意到秦宇的神色也变得不太好看。 把唐潜下面稍微擦拭了一下，秦宇还是觉得太脏了，估计回头得专门好好洗洗才成，屏住呼吸他替唐潜拿掉了那块脏得不像样子的纸尿裤，然后在柜子里翻找出了一条新的给唐潜穿上。 做好这一切之后，他这才稍微松了口气，将被子盖了回去。 “有什么不好意思的？”秦宇擦了把手，看了眼面色还涨得很红的唐潜，冷冷地反问了他一句。 唐潜张大嘴喘着气，他回答不了秦宇，但是他的心里的确不是滋味。 “今晚你在这里再住一夜，我回头咨询下医生，如果没问题就把你接回家里来吧。” 唐潜眼睛一瞪，他微微抬头望着秦宇，左侧的嘴角因为激动而有些抽搐，又流下了一丝唾液。 “既然是你非要我做你的监护人，那么你现在一切都只能听我的。就像当年，我一切只能听你的一样。很公平是不是？” 秦宇理着袖口站了起来，他说话的时候没有看着唐潜，但是言语之间却是一股快意。 唐潜现在这个样子的确很惨很可怜，他的心里也不是没有一丝同情与怜悯，但是与此同时，隐秘的快意亦是难以隐藏的。 50、唐安的归属 询问过医生过后，秦宇开始着手让唐潜回家休养。他当然知道中风这种病马虎不得，所以一早也联系了医疗机构在家里配备了相应的设施，甚至他还花高薪聘请了两位医生两位女护士帮忙照顾唐潜。 唐潜的情绪如今是前所未有的低落，他相信秦宇之前对他说的那番话并不仅仅是威胁而已。 他知道他对秦宇造了太多孽，所以即便到了这一世，对方依旧不肯放过自己。 但是现在他都这样了，那个孩子还要怎样报复自己呢？ 满心都是苦涩，唐潜的嘴角不自然地抽搐了一下，他想笑却已是无法再轻松勾起笑容。 “小心点。”有医师指挥着护工将唐潜从救护车上抬下来，不远处那栋他已经送给秦宇的别墅就再次出现在了他的面前。 “秦先生，病人住哪里呢？” 抬着担架的护工询问着在家里等候的秦宇，他也才回来不久，因为医院那边已经给够了钱，所以他也不操心对方不会把事情办妥当。 他现在住在唐潜以前住的那间卧室，而唐安则住在他曾经住的房间，别墅挺大的，不过因为平时住的人并不多，有许多屋子都荒废了。 本来秦宇是想收拾一间房间出来专门给唐潜养病用的，可是最后他却鬼使神差地叫人把那间他曾经深恶痛绝的地下室收拾了出来。 是的，他不会从肉体上虐待唐潜，但是他希望对方也不要痴心妄想自己会这么轻易原谅他。 “这边，跟我来。” 秦宇看了眼躺在担架上的唐潜，对方还是一副很虚弱的样子，乱蓬蓬的花白头发以及没有剃过的凌乱胡须让唐潜看上去简直就像一个街头的乞丐。 护工们抬着担架跟了过去，不过他们有些好奇为什么这个房间会在一楼，按照道理说卧房这些不是在二楼更为正常吗？ 唐潜转动着眼珠看着自己被抬往的地方，尽管那个房间他只用过两次就将其封禁，但是他怎么都不会忘记自己在那个房间将秦宇折磨到哭喊求饶的样子。唯一能动的右手慢慢地攥紧了身下的被子，唐潜的呼吸也变得急促了起来。 “啊……呜……宇……”他嘴里含含糊糊地叫着，眼里满是痛苦。 秦宇回头看了看唐潜，他知道对方大概也明白自己的意图，不过他仍是不动声色地打开了那道沉重的铁门，把医护人员迎了进去。 昔日狰狞的刑房已经看不出一点当初的模样，墙上挂的各种充满威慑的刑具早就被取了下来，丢到了不知什么地方，只有那张秦宇曾躺过的皮床还留着，其实那本就是一张医疗用床，不过现在上面已经铺得又厚又暖，再也不是秦宇曾经躺过的冰冷刑床了。 唐潜被两名护工小心地抱到了已经铺好的被窝里，医生则过来帮忙将一旁的医疗仪器开始连接在唐潜的身上，对方的情况比刚入院时已经好了不少，不过介于现在又出院回了家，既然对方的儿子担心，那么多做一些工作总能让对方放心。 戴着氧气罩的唐潜微微地张着嘴，进入这间房间后他的目光一直追逐在秦宇的身上。 对方神色漠然地听着医生的话，不时点一点头。 不得不说，现在的秦宇真是比当年那个青涩的男孩要成熟帅气太多了。 但是这么美好的秦宇再也不属于自己了，再也不会属于自己了。 “现阶段，病人的大小便还不能自理，说实话，纸尿裤这东西捂久了下身会长痱子，而且舒适度也不高，我建议你可以找人用棉布给病人做点传统的尿布，那样对皮肤的刺激要小很多。”医师出于好心提醒着秦宇，这个年轻人一看就是应该没有照顾过中风病人的，当然话说回来，谁家会总有个中风病人等着照顾呢。 “好的，回头我就请人给他缝制一些棉布的尿布。不过……那样每天都得换洗吧？” 秦宇也是受够了唐潜下身那脏兮兮的样子，他上次替对方擦拭身体的时候，其实已经发现对方不怎么透风的腿间已经有了斑斑点点的痱子。 “当然了，为了卫生嘛，现阶段多做些柔软易于吞咽的食物给病人，喂饭的时候千万不能着急。” 医生最后又交待了一些，这才和护工一起离开了唐家。 等其他无关的人都离开后，秦宇站在床边对唐潜说道，“喜欢这间屋子吗？” “啊……啊……”唐潜呜咽了两声，他情绪有些激动，胸部也起伏得厉害。 “放心，我不会虐待你的。”秦宇哀悯地看着还不能说清楚话的唐潜，伸手替对方掖了掖被子。他说话的时候，嘴角不由浮出了一抹优越的笑容，是的，他要唐潜看清楚自己的笑脸，看清楚他在自己心里到底是什么份量。他可以收留对方也可以照顾对方，但是……这绝对不是出于那一点点微不足道的爱。 唐潜努力伸出右手，他做了个要书写的样子，渴望地看着秦宇。 “你要写字？” “啊……”唐潜点了下头，左脸轻轻地抽搐了起来。 秦宇迟疑了片刻，随即出去拿了一支水笔，一个笔记本，他把签字笔放到唐潜的右手，让他慢慢握住，然后把着对方的手将笔芯戳到了本子上。 “你有什么要求就说吧？不过太麻烦的，我可答应不了你。” 唐潜似笑非笑地扯了扯嘴角，他努力地抬头看着秦宇，那双已经不太清明的眼里渐渐有了些许泪光。 秦宇眉头微微一皱，不知道是不是习惯了唐潜强势冷酷的模样，看到对方这副脆弱的样子，他的心里不知不觉地竟有些烦闷。 几个字，唐潜写了好一会儿，每个字都歪歪斜斜的，秦宇第一眼差点没看出来对方到底写的什么。 仔细地研究了片刻，秦宇这才轻声读了出来——让我死，遗产归你。 “唐先生……你忘记我当年怎么求你的了吗？” 秦宇一点点地将唐潜写的那页纸狠狠地攥在了手心，他俯下身，另一只手替对方整理起了戴得有些偏的氧气罩。 “呼……呼……”唐潜微微睁大了眼，他呆呆地和秦宇的目光对视在一起，这才发现那孩子的眼里压抑着多么绝望多么痛苦的神色。 “就在这间屋子里，你打我，逼我叫你爸爸，我痛得受不了，我咒骂你，求你……没用，对不对？后来你又电我，用毛巾堵住我的嘴，让我连一声求饶都说不出，你一定要把我逼到绝境才肯罢手。这些年来，你大概一直也怨怪我为什么不肯原谅你，我也想原谅你……” 秦宇的眼泪直直地就落了下来，唐潜使劲地蠕动着喉结，大张的嘴焦急地发出了一阵啊啊声。 他努力地抬起了自己的右手想要给秦宇抚去眼泪，但是在手指还没接触到秦宇的面颊，对方就转开了脸。 “呵呵，话说回来，你把遗产给我，你儿子怎么办？你是笃定我不会伤害他吗？” 秦宇笑着擦掉了自己的眼泪，他也没想到，事隔这么多年，自己居然还会在唐潜面前落泪，不是早就打定过主意这一辈子不要再在这个男人面前掉一滴眼泪吗？ 唐潜摇摇头，浑浊的眼里又蒙上一层疲惫的阴霾。 是啊，他现在死了，唐安怎么办……他自己倒是知道唐安的身份，可秦宇却不知晓。 那个孩子是无辜的。就和当年的秦宇一样。 唐潜抓住手里那只签字笔，又开始努力在本子上写写画画。 但是不知是不是刚才他写了几个字已经耗尽了力气，这一次右手无力得更加厉害，没一会儿就连笔也握不住，任由掉到了地上。 “总之，你不要想着死。中风好好休养的话是可以好起来的，等你好了，就带着唐安离开。也算是我还你这些年来在背后资助我的一份恩情吧。”秦宇狠狠地抽了抽鼻子，把自己的脆弱全部褪去。 他深吸了一口气，走到了门口，又转头看了眼瘫软在床上的唐潜，再也没有留恋地走了出去。 唐安下午放学后，一如既往地想要小心翼翼地回到自己的房间里做作业，却出人意料地被秦宇叫住了。 “唐安。” “哥哥，什么事？”唐安说实话有些害怕面色冷峻的秦宇，他耷拉着脑袋走到了秦宇面前，头却不敢抬起来。 “你爸爸出院了。” “什么？爸爸康复了吗？” 唐安年纪虽小，但是并不愚笨，他也是听说过中风的严重性的，唐潜入院之后，他一直都想去看望对方，但是一开始唐潜在ICU他们也不能轻易进去，而现在和秦宇住一起之后，对方更是不准他多说学习之外的话题。而且他一早也明白，这个哥哥并不喜欢爸爸。 “哪有那么容易康复的。他现在就在家里。你以后每天可以去陪他二十分钟。” 二十分钟……虽然短暂但是总比没有机会陪在父亲身边好，唐安点点头，眼里已是迫不及待想要见到唐潜的激动。 秦宇冷笑了一声，心想这小子果然是唐潜的仔，和对方的感情这么好。 “跟我来。”秦宇放下报纸起了身，然后带着唐安转角的那间屋子走去。 秦宇离开房间后，之前他所请的男护士已经到位，开始轮班照顾唐潜。 他们要做的事情很简单，就是坐在唐潜身边玩自己的手机或者平板电脑，在对方需要喝水，需要吃饭时帮一把手，平时替对方擦洗身子，换尿布，翻身，顺便监控对方的身体状况是否出现危急。 唐潜闭着眼躺在厚厚的棉被里，屋子里开着空调，被子又很厚，他身上已经满是汗渍，可无法动弹无法言语的他传递不了什么信息给旁人，只能默默地忍受着闷热。 看到那个憔悴苍老的男人，唐安一下就吓到了，他的眼泪几乎是自觉地流了出来，和着鼻涕。 “爸爸……”唐安哭喊着扑到了床边。 秦宇皱了下眉，忍不住说道，“哭这么惨干嘛，他还没死呢。” 唐潜听到唐安的哭声和秦宇的斥责声，这才勉强睁开了眼，他懒懒地看了看唐安，又看了看秦宇，微微点了下头。 “以后我每天让你儿子来陪你二十分钟，好好珍惜这个时间吧。” 秦宇说完话就要转身出去，可唐潜最想见到的人是秦宇，他多希望那个每天能来陪陪自己的人是对方。 可自从他回来之后，每天在他身边忙碌的就是秦宇请来的护士和医生，而秦宇则是很少再露面了。 唐潜现在的状态比之前又好了不少，大概他自己的求生意识也有所帮助，到现在，他已经能够脱离氧气罩的帮助，自主呼吸并能稍微坐一会儿了，只是他的言语功能相对来说受损得比较厉害，现在虽然可以说话，但一次仍只是断断续续的几个字而已。 “小宇……别……别走。” 好不容易秦宇带了唐安过来，之前唐潜就想向他坦白的事情，总算也找到了机会。 秦宇从护士的口中了解到了唐潜的近况，他知道对方能说一些话了，只是没想到还是这么不清楚。 “干嘛？我们之间没什么好说的。” 唐潜侧目看了看身边的护士，对方立即会意地起身，借口上厕所离开了房间。 “呵，还懂得支开护士了，你有什么要说的？” 唐潜抬起右手，唐安赶紧一把握住。 “安安……是你……孩子。”唐潜说完这几个字，缓缓地喘起了气，他现在很容易疲惫，多说几个字就觉得费劲。 “你说什么？” 秦宇愣了一下，他不太相信自己的耳朵，不过……唐安现在清秀的长相的确是和自己小时候有点像。 唐潜转头看了眼同样一脸不信的唐安，对方已经哭着冲自己摇起了头，似乎比秦宇更不愿接受事实的是这个孩子。 “你……十四岁那年……” 唐潜说了几个字又开始喘息，站在他面前的秦宇脑袋也像是被人开了扇门，记忆纷至沓来。 他想起来了，自己十四岁那年，还是无忧无虑的官二代的时候，曾有个一直追求自己的女孩主动献身。 那时候他抱着反正送上门的美味不吃白不吃，借着酒意就把自己的第一次交了出去。 但是他从没想过……那一夜的露水情缘，居然会留下唐安的这个孩子。 而唐潜，这么多年来，竟然默默地为自己养了儿子！ 秦宇还无法接受这样的事实，在护士上厕所回来之时，他上前一把拖住了唐安的手，将他强行从唐潜身边拽了走。 “爸爸……爸爸……” 唐安哭闹着看向了唐潜，他很害怕，而那个唯一可以让他依靠的人现在已是重病在身。 唐潜朝他送去了一个安慰的目光，既然秦宇都可以对自己手下留情，那么作为对方亲生儿子的唐安，想必秦宇也会好好善待的吧。 51、怎么原谅？ “过来。” 秦宇还是第一次这么仔细认真地看着唐安，他把唐安带出了唐潜的房间，然后又将对方带回了自己的卧室。 唐安怯怯地看着秦宇，一时不敢靠近这个已经变得很陌生的哥哥，他已经好多年没有这么亲密地和秦宇在一起过了，尤其是唐潜中风之后，他一时之间更是感到毫无依靠。 “不要害怕，过来，让我好好看看你。”秦宇尽量放柔了嗓音，看见在自己面前面露恐惧的唐安，他想到了当初的自己。 而他并不愿意成为当年的唐潜。 唐安慢慢地走了过去，秦宇一手拉住了他的手臂，一手却轻轻地抚上了他的肩膀。 “已经这么高了。” 自己记忆里的唐安还是那个襁褓里的孩子，这么多年，虽然每一年对方都会和唐潜来这里为自己庆祝生日，可是他也知道自己从未真正地关心过这个孩子。 唐安咬住嘴唇看着秦宇，他不明白为什么今晚秦宇看自己的目光会这么温柔。 但是他今天看到躺在床上苍老颓丧的唐潜之后，心里又是害怕又是难过。 他一直都知道哥哥是恨着爸爸的，或许这也是为什么自己也被连带讨厌的缘故，但是不管如何，这些年来他都在唐潜身边生活成长，唐潜给他的关爱是任何人都不能代替的。 十二岁的孩子，在这个时代，实际上已经不算小了。 “哥哥，你放过爸爸吧。不要再折磨他了……”唐安的声音细若蚊蝇，他的小脸涨得有些发红，眼里甚至还闪烁着酸楚的泪光，但是就是这样一个小小的人儿，这样一双看似脆弱的眼里，却又像是充满了无穷的勇气。 秦宇被唐安的话语震得愣住了，他……其实并没有想过自己是在折磨唐潜。 他把唐潜安排在以前那间刑室，也不过是因为考虑到唐潜现在重病在床，以后的复健必定需要一定的过程，对方腿脚不好如果住在楼上反倒是不方便锻炼身体，住在底楼这间改造过的刑室虽然采光那些比楼上要差一点，但是一旦唐潜可以下床之后，反倒是会方便对方进出休息。 而他为了让唐潜得到良好的照顾，不仅花巨资购买了医疗设备，还专门聘请相关的医护人员对唐潜进行全方位的照看。 如果说这都是折磨？那么这世上到底有多少中风病人能得到这样的“折磨”。 “我没有折磨爸爸啊。我把他带回来也是为了更好地照顾他而已，你怎么这样说呢。” 秦宇无奈地看着唐安，或许对方是觉得自己一直对唐潜都是冷冰冰的态度吧，但是若对方知道当年唐潜和自己之间的爱恨恩怨，或许他也可以明白为什么直到今日自己的心里依旧有不能放下的东西。 但是和一个小孩子说这些终究是不适合的。 秦宇没有再多做解释，他只是有些怜惜地看着这个从小就被隐瞒身世的孩子，这是自己年轻时犯下的错，现在也是他应该弥补的时候了。 “爸爸很喜欢哥哥的，所以哥哥……可不可以不要再恨爸爸。爸爸说过，他这辈子最大的心愿就是希望你原谅他。” 唐安觉得秦宇的话说得有道理，但是想到唐潜曾经喝醉后抱着自己说过的话，他那颗小小的心还是心痛起了在自己面前其实总是冷硬坚强的爸爸。他已经不记得是多久前的一个晚上，唐潜喝醉之后，和自己说着说着话突然就哭了起来，他还是第一次看到唐潜哭得那么伤心，那么痛苦。 秦宇不知自己该怎么回答唐安某些问题，他只是讷讷地点了下头，然后把满眼是泪的唐安抱进了怀里。 “别难过。哥哥以后会好好照顾你的。” 哄着唐安休息了之后，秦宇在自己的床上也睡不着，他的脑海里总是泛起唐潜今天哀求自己时的凄然神色。 尤其是对方居然写出了那样一句话——让我死，遗产给你。 对方真地以为自己带他回来，只是为了威逼利诱他的遗产吗？ 秦宇翻身坐了起来，他狠狠地抓了下头，然后匆匆地下了床。 下楼之后，秦宇径自去了唐潜的房间，屋里面开着壁灯，把整间屋子照得有些阴暗凄凉。 病床的对面是一张舒服沙发床，专门提供给护工休息用的，秦宇进去的时候护工睡得正香，丝毫没有注意到雇主的来到。 躺在病床上的唐潜并没有睡着，他这些日子一直都在床上，一天大多数时间都在昏睡，到了晚上反倒是清醒了。 身体躺久了很难受，可是唐潜凭借自己的力量翻不了身，只好默默地等待护工醒了给自己翻翻身，按摩下躯干，但是不舒服始终会表现在脸上，唐潜皱着眉心，一只手攥着被单，一只手却裸露在被子外面，手背上的针孔红肿得厉害。 秦宇特意在网络上查过怎样照顾中风的病人，看见唐潜微微地蠕动着被子下的身体，他也看出来对方肯定是躺久了肌肉酸痛。 沉默地走到床边，秦宇探手搂住了唐潜的腰，然后帮对方翻了下身子。 唐潜有些讶异地看着进来帮自己翻身的秦宇，他张了张嘴，含含糊糊地喊了句小宇。 “睡得腰都痛了吧？”秦宇拿了枕头抵住唐潜无力控制的半侧身子，然后坐下来替对方揉起了腰上的肌肉。 唐潜微微背向着他，嘴里呜呜了两声，轻轻地点了下头。 护工很快就被吵醒了，他看到秦宇的背影，一下就坐了起来。 “秦先生？” 秦宇专注地替唐潜按摩着腰背，他想了下，护工始终是护工，不虐待现在近乎废人一样的唐潜就算好了，对他们要求太多太细，总有些不显示。 “没事，我来看看他。如果你不介意的话去二楼随便找间客房休息吧，我有些话想给他说。” 秦宇支走了护工，起身又把房门关了起来。屋里只剩下了他和唐潜两个人。 秦宇替唐潜揉完了腰背，又替对方按揉起了还处于偏瘫的左侧身体。 “安安很懂事，这些年想必你也花了不少功夫吧。”秦宇有一句没一句地和唐潜闲聊了起来。 这么多年了，他这样不带丝毫爱恨地和唐潜聊天，还是第一次。 唐潜的脸上微微发红，他今天对秦宇说出事实的话，还有些担心对方会不会责怪自己一直隐瞒着事实。不过现在看来，似乎是多虑了。 “谢谢你。” 屋子里安静了一会儿。 唐潜听到了来自秦宇口中的谢谢，他的双眼猛然一睁，嘴里又啊啊地叫喊了起来。 “这些年，包括我当初失忆的那两年，你对我不算坏。我秦宇不是忘恩负义之人，这些我也是记得的。” 秦宇微微抬起了头，轻轻地发出了一声叹息。 “只是我不知道，我真地值得你这样孜孜不倦地追寻吗？你到底喜欢我什么？” 唐潜有些激动得看着秦宇，他说不清楚话，就连身体也控制不怎么了，但是此刻他却竭力用自己大概唯一能动的右手抓住了秦宇的手臂。 他死死地盯着秦宇，右手紧握着秦宇的手臂，直到将对方的手抓在了自己的掌心。 秦宇的手被唐潜的拖着，摸到了对方的左胸，他似乎明白唐潜要做什么，那片已经变得很消瘦的肌肉与血液之下，一颗孱弱的心脏正在努力跳动，又或是努力诉说着一腔难以倾吐的爱意。 “我不会喜欢现在的你。”秦宇笑着抽回了手，他看着唐潜的脸上写满了失落，写满了凄凉。 起身走到了窗边，秦宇伸手推开了窗户，一股清新的夜风随之灌了进来，带给了一阵凉意。 “我们之间已经纠缠了太久了，唐潜。我恨过你。也爱过你。这些年，其实我也一直好累。我不知道你现在病成这样，我是不是要承担一定的责任。但是安安的事情，我真的要对你说声谢谢。呵……你总算没有把他变成另一个我。” 唐潜在听到秦宇那句“我不会现在的你”心情一下就落到了谷底，是啊，他现在又老又病又残，秦宇却正是大好的青春年少。 且不说自己和秦宇之间有那么多恩怨，就算没有那些爱恨情仇，哪个正常人会喜欢现在的自己呢？ “加油好起来吧，或许我可以给你一个机会。也算是给自己一个机会。” 秦宇转过身，靠在窗台上一脸严肃地看着唐潜。 他不知道自己今天做这个决定会不会错，但是他知道要是自己再不给唐潜一点信心，或许对方真地活不下去了。 自己终究不是一个心够狠的人，这十年，他已经让唐潜尝尽了苦楚，也是时候收手了。 逼死这个男人，留给自己的不过是愧疚与遗憾，甚至还有怀念。 52、细心地照顾 秦宇的话让唐潜对活下去又重燃了希望。 他开始努力地配合医生的治疗，努力地吃完每一餐，他也希望自己可以尽快地好起来，可以再好好地站在秦宇面前。 而唐安也感到秦宇这个冷漠的哥哥对自己变得温柔了很多，甚至有些地方，对方居然有点像爸爸当初那样了。 说实话，他还真是有些不习惯。 “安安，路上小心些。”秦宇探着头，对坐在车里的唐安叮嘱道。 唐安乖乖地点了点头，司机这才慢慢驾驶汽车离开了别墅。 送走了唐安，秦宇并没有坐上自己的车去公司，他已经和苏皓说了下家里的情况，这段时间他都不会到公司去了，如果有什么必须他拿主意的事情，对方可以通过电话或者网络，甚至是直接来他家里大家一起商量。 苏皓虽然忙着要和小敏结婚，但是权衡之下，毕竟还是让秦宇安心照顾病人更为重要。 作为秦宇的好朋友，他拍着胸口让对方放心地在家里照顾唐潜，实际上，苏皓其实也有些不明白为什么一直对唐潜那么冷漠的秦宇，会在对方落难的时候表现得这么积极主动，不会是冲着对方的遗产吧？当然臆想只是臆想而已，苏皓还是相信秦宇的为人的，对方虽然冷漠，但是内心却从不缺善良。不然他怎么会和对方成为好朋友呢？ 十年之前，以往在这个家里的每一顿早饭，几乎都是唐潜坐在桌边等着自己。 而现在，唐潜已经坐都坐不起来了。 秦宇看着已经摆在桌上的早饭，看了眼空荡荡的对面，心里难免有一丝酸涩。 他快速地吃掉了自己那份早饭之后，然后去厨房把属于唐潜的营养早餐加了热。 之前请的护工又被他辞退了，因为他决定自己来照顾唐潜，也只有他自己照顾，他才放心。 秦宇端着碗走到了唐潜的房间，对方已经醒了，不过神智还有些模模糊糊的。 “已经醒了啊。”秦宇走了过去，他扶着唐潜的背，帮对方坐了起来，然后倒了一盅漱口水喂给对方。 唐潜勉强对秦宇笑了笑，乖乖地漱好口之后，又被秦宇伺候着把脸好好洗了一下。 “来，吃饭。”秦宇放下了病床上的挡板，把饭碗放到了桌上，然后递给了唐潜一只勺子。 为了锻炼暂时失去功能的左侧肢体，秦宇让唐潜试试着左手拿勺子，右手拿碗。 看着面前那一碗糊状的东西，唐潜打从心里不想吃，毕竟他的早餐习惯已经持续了几十年，现在一下要改变过来还是有些难的。 但是为了自己尽快好起来，也是为了不让秦宇为自己操更多的心，唐潜还是乖乖地拿着勺子舀起了一口糊糊。 他的左手抖得厉害，一勺子东西送到嘴边时已经抖掉了一半。 唐潜不好意思地看了眼秦宇，在秦宇面前表现得这么无能让他实在有些难堪。 “别着急，慢慢来。”秦宇却没有露出什么不耐烦的样子，他安慰着唐潜，然后伸手握住对方的左手，帮他帮勺子送到了嘴里。 唐潜努力地吞咽着好不容易送到自己嘴里的食物，他的嘴角还有些控制不好，总是担心食物会洒落。 可有时候事情就是不那么遂人愿的。 唐潜的左侧嘴角最终还是忍不住抽搐了起来，糊状的食物也滑落在了挡板上。 “呜……对不起……”唐潜神色沮丧地低着头，一段时间的调理后，他已经恢复了基本的说话能力，只是行为能力还没完全恢复。 秦宇没说什么，他撕了张卫生纸替唐潜擦了擦嘴，然后擦干净了桌上的饭粒。 接过了唐潜手里的碗，秦宇主动喂起了对方。 “一会儿吃了饭，我带你下床走走吧。医生说了现在是最重要的康复期，你得多锻炼才行。” 唐潜讷讷地点了点头，说实话，现在能被秦宇这样照顾，他的心里充满了感激与庆幸。 想到上一世那个孩子怎么都不肯原谅自己，甚至一心要自己的命，今生他即便中风了一次，却能换回这孩子对自己的感情，也算是值得了。 比起以前，唐潜已经瘦了很多，秦宇扶着他也并不觉得十分费力。 为了方便唐潜锻炼，秦宇特意叫人在房间的外墙上安装了一排不锈钢扶手，供唐潜平时锻炼之用。 唐潜双手紧紧地握着扶手，小心地挪动着步子，秦宇有力地搀扶着走路不稳的唐潜，陪着他一小步一小步地往前走动。 不过唐潜毕竟是中过风的人，没走一会儿他的额头就渗出了密集的汗丝，人也有些喘。 秦宇怕累到他，只好让他先坐着休息会儿。 “渴不渴？”秦宇转身又倒了杯温水送过来。 唐潜目光温和地看着为了自己忙前忙后的秦宇，感激地点了下头。 “小宇……谢谢……” “我不喜欢听这些。”秦宇淡淡地笑了下，随后将坐在椅子上的唐潜扶回了房间。 让唐潜舒服地躺了下来之后，秦宇开始为他做每天例行的按摩，一会儿还会有针灸师来给唐潜扎针。 说实话，现在唐潜既希望自己快点好起来，又有些怕自己好得太快。 他很享受秦宇对自己的照顾，只有这样，他才能告诉自己秦宇对自己还是有一丝爱意的吧。 秦宇替唐潜从脚踝处一路按摩上来，直到大腿的根部，突然他的手背不小心蹭到了对方的胯间，一团硬硬的东西让两人之间的气氛一下变得尴尬了。 “你这是多久没……那个了？” 秦宇都快三十了，有些事情他一早就心知肚明，男人嘛，就算生病了还是男人。 唐潜面色通红，他很不好意思在秦宇面前表现得这么饥渴。 不过秦宇对他身体的触碰的确让他有些情不自禁……毕竟十年以来，他一直靠幻想着秦宇自己解决。 而现在对方就活生生地在他面前，还为他按摩，甚至摸到了自己比较敏感的地带……所以他一下就忍不住了。 “你出去下好吗？”唐潜的右手有些不安地攥了起来，但是下身那么胀着又的确难受得很。 “我的家，我干嘛要出去。” 秦宇冷笑了一声，又阴测测地看了眼唐潜，他过去把门关了起来，然后又走回了床边，把手伸进了唐潜的病服里面。 53、前嫌尽释 唐潜从没有想过，有朝一日秦宇会在恢复了记忆之后还愿意触碰自己的某个部分。 他尴尬地看着秦宇就那样面无表情地攥住了自己的楠根，然后开始在自己病服里上下撸动起来。 这小子的动作相当熟练，不由让唐潜猜想对方是不是经常一个人也这么做。 “小宇……” 很快，唐潜就感到一股酥麻的快感开始传遍全身，他本就含混的声音又多了几分颤抖。 “呜呜……”唐潜好久没有尝试过这样剧烈的快感，当他决心离开这个房子，还给秦宇自由之后，他就开始有意地压抑自己的欲望，不然迟早有一天他会随着自己疯长的欲望彻底疯狂。 秦宇看见唐潜有些激动的样子，怕刺激对方再度中风，这才缓缓放慢了手上的动作。 他有些戏谑地看着唐潜，看着对方的表情渐渐变化，看着对方的声音逐渐扭曲，反倒有一种说不出的满足感。 或许，这就是人心深处的控制欲在作祟吧。 以往，唐潜管制着他的一切，吃穿住行，甚至是他的喜怒哀乐，而现在，这个强势的男人只能在自己的手里祈求一丝卑微的自由。 “快……快……” 本来循序渐进的快感突然慢了下来，这让唐潜有些不满，他张着嘴大声地喘息着，嘴里也开始催促其了秦宇。 “别急，慢点，你身体不好。”秦宇柔声地安慰着唐潜，手上制造出的银靡声响也越来越大。 唐潜艰难地点了下头，现在能有秦宇这么伺候自己，他哪还敢多要求什么。 感到呼吸越来越急促，身体越来越热，唐潜不由自主地用唯一能动的右手攥紧了被面。 突然后茓一阵紧绷，唐潜感到眼前一花，胯间一软，这就在秦宇手里泄了身。 秦宇抽出手，他看了看被弄得黏糊糊的手掌，倒也没有太多的别样神色，他轻轻松松地抽了张卫生纸擦掉了手上的污秽，然后起身替唐潜把被子盖好。 “小心感冒。” 秦宇将被子拉到唐潜的胸口盖上，他看着对方正闭着双眼缓缓地呼吸着，自己的心里也是一片宁和。 曾经对这个男人滔天的恨意，以及纠结的爱意，最终都好像归于平静了。 唐潜的努力复健取得很明显的效果，再加上他本来也算是正在壮年，良好的身体素质让他机能恢复得很快。 没多久，他就能够靠自己的力量在家里行走，说话也不再含混不清了，就连那头白了的头发也变黑了不少。 “爸爸，今天我考试得了九十分，老师都表扬我了。” 唐安一回来就朝唐潜炫耀自己的成绩，自从唐潜身体好了不少之后，他就不再在床上吃饭，而是来到餐厅和大家一起用餐。 唐潜的左手还没完全恢复，拿不了很重的东西，他的左手扶着碗，右手拿着筷子，熟练地给唐安夹了一块肉放在碗里。 “知道啦，你快点吃饭吧。” 唐潜微微地笑了笑，说实话，他和这个孩子在一起这么久，甚至长过和秦宇在一起的时间，心里怎么可能没一点感情。 秦宇倒是在知道唐安的身份之后就彻底转变了对对方的态度，他发过誓不让唐安成为第二个自己，一定要让对方健康快乐地长大。 “安安，好了，别去打搅爸爸吃饭，你吃了饭就回去好好做作业，一会儿我可要检查的。” “噢。”唐安委屈地撇了下嘴。 自从秦宇对自己不再冷漠之后，唐安又觉得这个哥哥有时候真是比爸爸还烦，还爱管自己。 不过看在爸爸和哥哥最近相处得还不错的份上，唐安倒是觉得就算自己要被两个大人管，也是认命了。 “这小子……” 秦宇看着唐安吃完饭就急急忙忙跑回楼上的背影，忍不住笑着摇了下头。 唐潜也差不多吃完饭了，他眼里暖暖地笑着，眼神一直紧追着秦宇。 “小孩子都是这样的，你不要太操之过急。” “你倒是当爸爸当出经验了。”秦宇嗤笑了一声，随口喝了碗里的汤。 唐潜被秦宇说得有些不好意思，他尴尬地也笑了下，但是脸上的神色却不见得有多么轻松。 吃完饭，秦宇照旧陪唐潜出去慢跑，这让唐潜很有点感动。 这么多年了，秦宇还没对他这么好过。 虽说唐潜基本恢复了行动，但是腿脚毕竟还是有些不便，秦宇不太放心就让他一个人出门，所以才会每天不厌其烦地跟对方一起散步。 唐潜那头花白的头发整齐地往后梳着，身上穿着一套运动衫，看上去人倒是精神了不少。 秦宇穿着一套和唐潜同一款式的运动衫跟在他身边，沿路遇到的人下意识都把这两人当作了亲父子一般。 两人默不作声地跑到了路口，秦宇让唐潜停了下来。 “别累着了，要喝水吗？我去给你买。” 路口就是以前秦宇每天早上等车的车站，从家到这里，短短一段路，秦宇已经来回过了太多次。 唐潜点点头，看着秦宇去对面的一个流动摊贩哪里拿了两瓶矿泉水过来。 回去的时候是用走的，唐潜的身体还承受不了过量的运动，秦宇也自然不希望他的身体再出什么问题。 道路两侧的树木茂密繁盛，夕阳落下的时候，树叶割碎了阳光，斑驳一地。 秦宇望着夕阳的方向眯了眯眼，黄昏时刻的宁静与安详让他的心里有一种很异样的感受。 突然，他轻轻地问道。 “前一世，我跳楼自杀了，可你为什么也死得那么快？” 唐潜已经不太记得前世的自己了，或许也是他自己不愿意记得那个曾经深深伤害过秦宇的自己。 苦笑了一下，唐潜缓缓说道，“我也算是自杀吧。我拔了氧气罩，就死了。” “你是白痴吗？”秦宇扭头白了眼唐潜一眼。 因为这一世已经知道了唐安是自己的孩子，他难免会想自己死后，唐潜死后，这世上还会有谁去照顾那个孩子？ 想到这一点，他就真想骂唐潜一顿。然而，唐潜这个家伙居然会为了自己自杀，这倒是秦宇不曾想到的。 “要是这一世你没有重生，说不定，这一世就轮到我搞死你。” 秦宇冷冷地说道。 “只要你不再伤害自己，对我做什么都可以。”唐潜一本正经地回答道，他凝视着秦宇，曾经狠戾的目光早就被满满的温柔替代。 “就你现在身体这个样子，我还能对你做什么？”秦宇不屑地哼了一声，嘴上没说，但是嘴角禁不住有一丝笑意浮现。 唐潜看出秦宇的口是心非，他心里一阵暗自高兴，随即拖住了秦宇的手，急切地表达着内心的想法。 “别看我这个样子，你什么都可以对我做的，不信……回家试试。” “谁要和你试，无聊的老男人。” 秦宇隐约听出唐潜话里的意思，自从那次自己一时糊涂帮这家伙打了飞机之后，对方好像就食髓知味，有点得寸进尺的意思。 前世和唐潜作为恋人的记忆秦宇的脑海里还是清晰的，这个家伙别看年纪大了自己一圈，可是体能倒真是不错，就连下面那根东西也比自己的要粗大不少，实在叫人觉得可恶。 唐潜被秦宇那句老男人伤了心，自从他中风之后，他在秦宇面前就无可抑制地开始自卑。 是的，他年纪越来越大了，早就过了盛年，现在他生病之后，虽说身体已经恢复了不少，但是外貌却比以前的确更苍老了一些，体力也不及从前了。 十年之前，那个英俊强壮的自己尚且不能讨秦宇欢心，何况现在这个苍老衰弱的老头子呢？ 秦宇走在前面，一时没听到唐潜的说话声，回过头就看到对方耷拉个脑袋，一脸沮丧的样子。 秦宇无奈地叹了口气，等着唐潜走了过来。 “好了，回去试试。我也很久没有性生活了。” 唐潜眼里一下有了兴奋的亮光，他看着秦宇，对方脸上狡黠的笑容总让他有一种不太好的感觉。 54、 和唐潜一起回家之后，还没坐下来休息几分钟，秦宇看了眼面色有些红润的唐潜，走到了对方面前。 “去洗澡吧，我帮你。” 说起来之前还没有恢复行动能力的时候，唐潜几乎没怎么洗澡，顶多是秦宇用湿毛巾替他擦拭身体。 他现在身体恢复得不错，洗澡这样的事情也能自己做了，不过不太能用上力的左手总还是有些不便的。 听到秦宇要帮自己洗澡，唐潜倒也没有推辞，甚至他的心里有些暗自欣喜。 当年那个宽大的浴室直到今天依旧发挥着良好的作用，不过秦宇重新布置了一下，把旧的墙砖换成了新的，地上也铺了防滑地砖，甚至为了方便中风后身体不便的唐潜，他还在浴室里加装了扶手以及坐浴的设备。 唐潜和秦宇一起在门口脱下了衣服，然后走到了淋浴下面。 水温调节得正好，冲刷在身体上有一种说不出的爽快感，唐潜轻轻地叹了口气，眯起眼享受起了热水的冲刷。 秦宇站在一旁一边搓洗着身体，一边打量起了唐潜。 对方真的比当年瘦了不少，曾经如同鹰翼一般张弛有力的背部肌肉紧贴着骨头，肩胛骨也因此显得凸出，那副腰身也显得更为劲瘦了。 不知道脑子里忽然想起了什么，秦宇缓步走了过去，然后伸手搂住了唐潜的腰。 果然……腰围都比以前减少了一些呢。 “瘦得真厉害。”秦宇在唐潜耳边暖暖地吐息道，十年过去了，秦宇也不再是当年那个消瘦的高中男生，现在的他，身高已经超越了唐潜，在健身房锻炼出来的肌肉饱满度更是胜过了被大病折磨了一场的唐潜。 唐潜轻轻地笑了一下，生，老，病，死，人之常情。 他不过只是按照生命的轨道在活着而已，活下去而已。 “你倒是比以前壮了很多。”唐潜转过身，他站在水流下面，微微眯着眼，眼里含着笑。 “也比我高了。小宇，我再也不能强制你做什么了。”沉默了几秒，唐潜忽然这样说道。 秦宇不以为意地看了眼唐潜，他也相信没人能再强制自己做什么自己不想做的事情。 唐潜曾经强迫自己和他一起洗澡，但是今天，他做这一切却是出自自愿。 人啊，总有一天会变得让自己都不认识。秦宇有些无奈地想到。 “呵，现在轮到我强制你了。”秦宇不愿在人生面前认输，他笑了一声，忽然伸手抓了唐潜的双手锁在对方头顶。 唐潜毫不反抗地看着秦宇，身子因为对方有力的推搡一下贴到了冰冷的墙砖上。 “就当是我还你的。”唐潜笑着说道。 上一世，这一世，他一直想偿还自己对秦宇的亏欠，因为只有当自己还清一切之后，他们两人之间才有可能从新开始。 “你欠我的太多了。”秦宇看着唐潜的眼神有些冷，他说着话，忽然低头在对方喉结上轻轻地咬了一口。 唐潜有些吃痛地仰起了头，他皱了下眉，但是眼里的笑意却未曾减去。 他已经是四十多的男人了，岁月在他的眼角和额间都留下了淡淡的痕迹，而那双眼里曾有的戾气却也渐渐被岁月所抚平，剩下是一抹稳重与温柔。不得不说，面对这样的唐潜，那个记忆中温和的恋人，秦宇是喜欢的。 “这一辈子，你得慢慢还我。”秦宇一路亲吻着唐潜已经再度剃干净的下巴，一直亲吻到对方的唇上。 “好。”唐潜回答了一个字，他很自然地和秦宇亲吻在了一起，两人的唇舌相交，互相掠夺，互相侵犯。 “小心感冒，你的病才好没多久。” 秦宇心满意足地从这个长吻里回过了神，他眼里含笑地望着唐潜，拿下莲蓬头冲在了对方的背上。 唐潜并不冷，秦宇眼里的笑意足以温暖他的身与心。 没一会儿，秦宇就让唐潜转了过去，他仔细地替对方搓起了背，就好像儿子在照顾父亲那般自然，亲切。 两人从浴室里几乎是一道出来的，唐安做完了作业，正准备下楼看会儿电视，却看到爸爸和哥哥穿着睡衣朝楼上走来。 感觉时间还不算晚，难道这么早他们就要睡了？成年人的世界果然是很难理解的。 “作业做完了？”秦宇一边系着睡衣的腰带，一边叫住了想跑到电视机面前的唐安。 平时在家里他不准对方在电脑上过度沉溺，所以唐安也只有去找电视解决自己的寂寞了。 唐安乖巧地点了下头，他看了眼站在秦宇身边温和微笑的唐潜，忍不住跑到对方跟前拉了拉对方的手。 “爸爸，你今天陪安安看会儿电视嘛。” 原本打算洗完澡趁着身上的热和劲和秦宇回房间好好亲热一把的唐潜，看到自己一手带大的“儿子”提出了这样的要求，他也不忍心拒绝。在他中风在床期间，这小子偷偷来看过自己很多次，好几次都一边流泪一边叫自己不要死，甚至还赌咒发誓以后一定不再调皮乖乖听话。 真是难为这么个小不点了。 唐潜摸了摸对方的脑袋，又转头看了眼秦宇，秦宇现在对唐安的感情可不比唐潜对对方的浅。 甚至可以说，他正在竭力地善待唐安，希望有朝一日自己可以改变对方心中那个冷漠大哥哥的形象，或许到了适合的一天，还可以坦然告诉对方关于身世的一切真相。 “我们就陪他看会儿电视吧，反正……夜还很长呢。” 秦宇点点头，现在他也发现自己俨然成了一家之主，以前说一不二的唐潜都变得唯自己马首是瞻了。 两个大人就这样陪着唐安坐到了客厅的沙发上，唐安霸着中间最佳的观看位置，身子一直紧贴在唐潜身边，秦宇自然地伸出手搂在唐潜的腰上，把唐安也算是揽在了两人之间。 唐安喜欢看的节目对于秦宇和唐潜来说都太过幼稚和无聊，而两人会乖乖地坐在这里也并不是为了看什么电视。 虽然两人都没说什么，但是三人之间温馨和谐的气氛却在蔓延。 唐潜不时转头看一眼假装聚精会神看着电视的秦宇，在吸引了对方的目光之后，这才冲对方暧昧一笑。 秦宇则不时低头看一眼靠在唐潜身上的唐安，小孩子就是小孩子，看电视看着看着居然就困了，不等电视剧放完，唐安就已经贴在唐潜身边睡了过去。 秦宇主动地把这个体重不算轻的小家伙抱了起来，一股强烈的父爱冲动顿时涌上了他的心头。 低头亲了口唐安，秦宇笑着抬头，却看到唐潜的眼里好像有点……醋意。 “小宇……” 唐潜尴尬地笑了声，他也知道自己为唐安这么个小子有醋劲实在不该，可他心里就是忍不住希望秦宇也能这么温柔地对自己。 秦宇比了个小声的手势，让唐潜打开了唐安房间的门，把孩子放到床上，又替对方掖好被子之后，秦宇才和唐潜一起出来。 “差不多，我们也该休息了。” 秦宇看了看挂在墙上的钟，刚过十点。 唐潜听到秦宇这么说，顿时有点急了，他可没忘记在回来的路上秦宇对自己说的那句话。 即便他现在中风初愈，即便他一把年纪不再年轻了，可是他也是个有正常需求的男人啊，他已经好多年没有完整地过一次性生活了。 “小宇，这不还早吗？我们……” “啧，你这就等不及了？未免也太心急了吧，不过看在你这么情急的份上，今晚……我就勉为其难地让你和我一起睡吧。” 秦宇轻笑了一声，他目光狡黠地看着唐潜，而这时唐潜才发现自己上了秦宇这小子的当，对方是故意要这么逗弄自己的！ 唐潜几乎是下意识地就要去抱秦宇，脱对方的衣服，但是未免引起秦宇不快的记忆，在做这一切之前，他还是忍不住用目光询问了下秦宇。 秦宇懒懒地坐在床头，他看到了唐潜眼里那暧昧的目光，甚至他也察觉了对方那对待自己时小心翼翼的心情。 “帮我脱衣服。”秦宇不动声色地说道，他的脸上一如既往的平静，没有爱，也没有恨。 唐潜伸手替对方脱掉了浴袍，秦宇也表现得很配合。 “小宇……”当秦宇如此坦然地与自己赤裸相对之时，唐潜的心里涌出一阵温暖，他几乎是情不自禁地就伸出手想要抱住对方。 臆想中的逃避并没有来，唐潜顺利地将秦宇抱在了怀里。 谁也说不清这一刻，他的心里有多么激动，多么幸福，多么哀伤。 唐潜小心地亲吻着秦宇，不放过对方任何一个令自己着迷的地方，他手下的肌肤光滑而富有弹性，肌肉紧绷而结实，这就是青春的魅力。 秦宇一直没有怎么出声，也没有做出太大的回应，他在想，多年之前，甚至是上一世，唐潜是不是就想这样肆无忌惮地爱抚自己？ 然而当年那个冷酷暴戾的男人，却始终没有这样做，即便他鞭打自己，恐吓自己，但是这一步却迟迟没有来到。 忽然，秦宇的心里竟觉得有那么一点对这个男人的感激。 不管如何，对方最终没有用那种会彻底毁掉自己的方式对待自己。 “摸够了吧？”秦宇微微一笑，在唐潜的耳畔轻轻问道。 “呃？”唐潜愣了一下，忽然双臂已经被秦宇握住，这个年轻的男人充满了力量，而重病初愈的自己现在已无法在力量上与之抗衡。 秦宇反手将唐潜推在了床上，这一切来得太突然，以至于唐潜躺在秦宇身下的时候，还吃惊地瞪着双眼。 “你不是说我对你做什么都可以吗？我想试试。你身体不大好，就不要脱衣服了，感冒了麻烦。” 秦宇只是撩开了唐潜浴袍的对襟，他摸了摸对方的胸口，然后手掌往下滑落，一直抚到对方的胯间。 攥住那根已经有些发硬的东西之后，秦宇看到唐潜的面色变得更为红润紧张。 “你这里倒是挺精神嘛。”秦宇轻柔地搓弄着唐潜那根东西，他看到唐潜很快就难以忍受地张开了嘴，大口大口地喘息。 唐潜微微别着头，他不大好意思面对这样的秦宇，或许是不大好意思面对这样的自己。 秦宇没有多作弄他，他笑着松开了握住唐潜那根东西的手，然后起身从床头柜里找出了一瓶水状润滑液。 当着唐潜的面，秦宇将润滑液倒在了自己的根上，他随意撸动了几下，制造出了让人听得背后发麻的水响声。 似乎是为了故意宣告今日今日的自己处于怎样的位置，秦宇甚至还笑着握着那根威武昂扬的东西冲唐潜摇了摇。 “爸爸，我要上你咯。” 爸爸……唐潜怎么都没想到，曾经威逼利诱让秦宇叫的自己的称呼会出现在这个场合，这个时候。 他的脸顿时变得更红了。 几乎是苦苦地笑了下，唐潜的表情显得有些尴尬而微妙。 “别紧张。”秦宇柔声安慰着唐潜，俯下身亲了亲对方的鬓角。 唐潜看到秦宇那温柔的目光，心情总算是放松了些许。 他微微地点了下头，一副坦然的模样。 秦宇小心地分开了唐潜的腿，这种事情，也是他的第一次。 不适应的胀痛感让唐潜微微皱起了眉，他咬住下唇呻吟了一声，双手不自觉地攥紧了被单。 秦宇并不着急，他努力地回想着当年唐潜和自己处于恋人关系时两人在床上的情形，那时候他处于下方，却总是被唐潜伺候得舒舒服服的。 疼痛虽然不可避免，但是随后而来的却是畅然的快感。 身体被一点点侵占的感受很奇妙。 唐潜感到了些许耻辱，但是当他想到占有自己的人是秦宇时，他的心里又莫名多了一分满足。 温柔地抽插终于让唐潜的体内逐渐热了起来，而他也开始在品尝到了疼痛之后开始逐渐感受到了快感。 一夜的绵绵柔情，一夜的翻云覆雨。 岁月不饶人，唐潜到最后几乎是直接昏睡了过去。 秦宇一度担心唐潜是否会因为身体无法承受而再次中风，在确信对方只是睡过去之后，他这才满足地抱着对方一起进入了梦乡。 冗长的梦境显得不太真实，许许多多的回忆被扭曲放大。 秦宇梦到了曾经对自己冷酷凶残的唐潜，也梦到那个因为担心自己不肯原谅他而抱着自己不停祈求的唐潜。 冷酷的，凶狠的，温柔的，软弱的，可悲的，可怜的，那个男人，都是唐潜。 秦宇睁开双眼的时候，唐潜依旧躺在他的身边睡得正熟，对方的呼吸均匀而平缓，十分平静。 转过身，秦宇悄悄地伸手搂了把唐潜，他将对方的头揽到自己的怀里，然后在唐潜的额头上轻轻亲了一口。 或许自己这一次是真的原谅了他吧。 静谧而温柔的月光下，秦宇默默地看着唐潜，对方轮廓分明的面容看上去还是那么英俊，却也在岁月的磨砺下变得沧桑了些许。 一切的一切都在岁月中改变，岁月的力量无可比拟，就连爱与恨也可以消融其中。 应该放下了。 秦宇在心中默默告诉自己。 他闭上眼，没有任何负担地再次进入了酣眠，而与此同时，躺在他身边的唐潜却醒了过来。 唐潜微微笑了笑，一言不发地把身子贴紧了秦宇，他知道这个孩子终于是放下了过往的一切，终于愿意彻底地原谅自己。 又过了两个月，苏皓和小敏终于举行了两人都期盼已久的盛大婚礼。 婚礼当天，身为伴郎的秦宇忙得不可开交，他少有地穿上了郑重其事的西服，为自己的好友忙前忙后。 新娘新郎，伴郎伴娘在酒店门口迎接客人的到来，扯了个空闲，苏皓低声在秦宇耳边问道：“对了，你爸身体好些了吗？我给你的请帖可是请你全家，你不会让老头子一个人在家里待着吧。” 秦宇笑盈盈地将手中的喜糖给了前来讨要的不知哪家宾客的小孩。 他白了苏皓一眼，压低了嗓子说道，“什么老头子，说话放尊重点。” “哟，你什么时候这么维护你爸了，读书那会儿你不还……” “过去的事情都过去了，少说废话。今天可是你自己大喜的日子，别惹得我这个伴郎不高兴啊。” 秦宇面带微笑地威胁着不知好歹的苏皓，自从对方知道自己请假在家是为了照顾唐潜之后就一直想从自己嘴里撬出点什么内幕消息。 直到今天，这个好奇鬼都还在找机会询三问四。 “不说就不说，我就想问问，伯父到底来不啊？”苏皓撇了撇嘴，一脸不爽。 不等秦宇回答，一辆轿车已经风驰电掣般地停到了酒店的门口。 唐潜今天穿了身白色的西服，打着金色斜纹的领带，有些花白的鬓发梳得整整齐齐的，看上去倒有几分书卷气质。 他中风到现在，整体恢复得还是很不错的，几乎看不出来之前一度瘫痪在床。 唐安高高兴兴地跟在唐潜身边，他牵着唐潜的手，不停地打量着酒店门口热闹的人们。 “爸，你来了。” 当着这么多人的面，秦宇这句爸爸不叫也得叫。 “伯父，您好。”苏皓一直是有些怵唐潜的，当年对方气势逼人地出现在他们学校的时候，实在把他吓了一跳，后来他还听说唐潜是什么本地的黑道老大，不过问秦宇的时候对方倒是否认了。 “小苏，祝你新婚快乐。这是我的一点心意。”唐潜点头一笑，拿出一个红包递给了苏皓。 苏皓赶紧笑纳，小敏站在苏皓身边，看着这个风度翩翩的帅大叔，竟被对方温柔的目光看得有些不好意思。 “你们先进去休息吧，一会儿我过来陪你。” 秦宇摸了摸唐安的脑袋，对唐潜说道，他的语气很自然，但是却不像是儿子和父亲在说话，更像是恋人之间在谈话。 “嗯。”唐潜点了下头，牵着唐安就进去了。 秦宇默默地目送着他走开后，这才转过身来继续替苏皓招呼客人。 “瞧你那恋恋不舍的眼神，你到底是在看你爸，还是看……”苏皓对秦宇挤了挤眼睛，揶揄了一句。 秦宇才不想搭理这个总也长不大的好兄弟，他笑了一声，并没有回答苏皓的问题，这样的问题，只要他自己心里知道就好。 苏皓的婚礼办得很成功，就连一向严肃的秦宇也在一旁看得呵呵直笑。 唐潜带着唐安坐在下面的宴席上，唐安那小子倒是使劲地吃着美食，倒是唐潜一直目不转睛地看着身为伴郎的秦宇，对方今天这身打扮真是帅气。他甚至希望有一天，自己能和这么帅气的秦宇，也一起牵手走上婚礼的殿堂，国内同性不能结婚，那么就去国外，也算是圆自己一场美梦吧。 婚礼结束后，秦宇并没有参与闹洞房这种无聊的事情，他简单地给苏皓交待了几句，便在觥筹交错的宾客中找到了正和人闲聊的唐潜。 看到唐潜一手拿着高脚杯，他顿时担心地皱了下眉。 “不是说了不要喝酒吗？” 秦宇的语气简直就像家长一样，和唐潜聊天的人也是一名大叔，他可是被这个忽然冷着脸出现的年轻人给吓了一跳。 唐潜无奈地看了眼秦宇，指了指杯子里的液体。 “是雪碧而已。我哪还敢喝酒。”自从身体好起来之后，唐潜就更珍惜自己现在的健康身体。 “总之，别喝酒就好。好了，我们回家吧，小安明天还要读书呢。” 秦宇笑着拿掉了唐潜的酒杯，轻轻地拍了拍对方的肩膀，坐在唐潜对面的大叔对这对不知什么关系的男人弄得有点不知所措。 唐潜倒是很听话地就站了起来，他客气地和刚才与自己聊天的客人道了别，手臂已经很自然地挽住了秦宇。 早就想回家的唐安当然对此建议表示赞同，他赶紧站了起来，快步跟上了唐潜和秦宇。 两大一小毫无羞赧地从人群中走了出去，唐潜不时在秦宇耳边低声说笑。 秦宇今晚心情极好，就连唐潜偷偷地亲了他一口，他也没有生气。 “今晚让我好好和你亲热一下吧。”唐潜几乎是在恳求了。 秦宇把想偷听的唐安塞进了车里，他亲自坐上驾驶位，沉默地发动了汽车。 “回家再说吧。” 这四个字已经让唐潜知道了秦宇的回答，唐潜的笑容顿时变得更为愉悦兴奋。 “好，回家再说。” 汽车飞驰着，往他们的家开去。 夜色已经变得深沉，街灯却五彩缤纷地闪烁在街头，唐潜静静地看着外面温暖而璀璨的灯光，心中也充满了幸福的暖意。 正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