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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雾云魂 上——by秋谢梧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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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文案:

 千年前天界御云君不知因何而堕入轮回,生生世世为人,这一世便是上官君越。 对于上官君越来说,甩开一块黏皮糖何其简单,但是甩开慕云魂,特别特别难!无奈之下,只好携妖除妖,一同寻找遗失的记忆,顺便解决一些“历史遗留问题”。 当面冷心热别扭攻,遇上死缠倒贴欢脱受,妖怪啥啥都成了打酱油的,玩玩暧昧才素重点呀…… 内容标签:灵异神怪 欢喜冤家 前世今生 天作之和 搜索关键字:主角:上官君越慕云魂 ┃ 配角:樊萱廖木峰 ┃ 其它:魂魅等打酱油的妖怪 1、蒙面道士 妖怪者,盖精气之依物者也。 狐鸾山 烟雨朦胧,细雨如丝飘落在山间,林落间薄雾飘渺,像是一条条白色又近乎透明的薄纱游荡在空中,雨珠滴答滴答落在嫩叶上,狐鸾山如死一般寂静,了无人烟。为何称作狐鸾山,传闻整座山是狐族的领地,山下便是桥云镇,但是镇上的居民都没见过见狐妖,也许唯有草丛间零零散散的陈年干尸知晓答案。 微风拂过,茂密的草丛中人影晃动,树叶沙沙作响,两具交缠身影前后摆动,隐隐约约听见女子的娇嗔。 “嗯……” 王大财今早上山砍柴的时候,觉得今儿个运不错,见是雨天没有同行,想着靠这些柴能多赚点酒钱,别看这雨天湿柴不好卖,待天晴晾干先积着,有备无患。王大财心思都放在找柴上,根本没注意到草丛间有一双媚眼正死盯着他。越往山上走,阴风阵阵,他的心莫名有些慌。忽然间,听见草丛有动静,他一惊,大喊:“谁?” 一只兔子从他脚边飞快溜过,王大财摸了摸受惊的胸口,笑道:“原来是只兔子。” 这时,一个娇滴滴的声音响起:“有人吗?救命呀。”声音甜丝丝的,竟是比小茶馆的歌女声还甜美,王大财听着心痒痒。 “哎。哥哥在,是哪家的妹子呢?” “大哥,救命啊。”女子娇嗔着喊道,王大财情不自禁循着声音走过去,想要一探究竟。大步上前,果然见到草丛中有一女子,她身着鹅黄色的花裙,可惜裙子不知被谁给撕得破破烂烂,细白的美腿若隐若现,王大财蹲下看她,手握拳状放在膝上,死命忍住想要一探幽径的冲动。往上看,雪白的胸脯展露在眼前,女子故作害羞,用手遮掩,哽咽着说道:“小女子是桥云镇下许家二小姐,小名唤欣欣。今早被歹人挟来此地……脚给扭伤了,还望这位好心肠大哥送小女子回家。” “欣欣?那些歹人怎么你了?快给哥哥说说。” “那群歹人,他们简直……简直禽兽不如,他们这样对我。”欣欣伸出细柔的手腕,抓住王大财粗糙的手,往自己衣内揉捏。王大财此刻满脸通红,色胆好像要从胸中蹦出一样,他抚摸着眼前女子妙曼的身躯,迅速剥去她仅有的衣物,猥琐地说:“让哥哥帮你洗洗身子。” “嗯。” 两人正干柴烈火般欢爱,欣欣凤眼一勾,嘴角流露出邪魅的一笑,冷冷地想道,总算有傻子上钩了,嘴上却是忘情地呐喊:“嗯……快些。”可怜的人,还不知交合中自己的精气已流入欣欣的体内,如暖流一般,欣欣的身体渐渐发热,而王大财身体则渐渐变冷,他没注意到自己健壮的臂膀正在慢慢步入干枯,不断的往内凹。 “好爽。”欣欣忘情的说道,见眼前的人就要死去,吐出一口薄薄的雾。 “大胆妖孽,今日便是你的死期。”一道洪亮的声音从林间响起,那怒意,那劲道,欣欣吓得魂都快散了,这声音好熟悉,究竟是谁! “何人?”欣欣眯起丹凤眼,她狠狠的推开身上还意犹未尽的王大财,愚蠢的凡人,死到临头还不自知,果真是愚蠢至极。她光着身子站起来,毫无羞愧。“谁?有种出来?躲在后面算什么好汉。”旋即,略施法术,她手上便捏着一团狐火。 “妖孽,残害生灵,看我今天不收了你!”一道金色的符迅速飞过,速度之快,欣欣虽然无法看清它是从何飞来,但侧过身子躲开道符的袭击。细雨中,一道黑色高挺的身影慢慢显露,那人不慌不急的走近,那人以青玉脂玉簪束成发髻,白色布条随风飘扬,发下只见一双明亮幽深的双眼,写满了冷漠。眼下的面容被一块黑色面巾紧紧遮掩。一袭黑衣,衣摆随风摆动,冷酷如鬼魅,若让他的眼刀划过,尖利刺人。 “你……你……蒙面道士!”欣欣听过这个人,对付妖物向来心狠手辣,绝不留情,她莫名的害怕起来,一脸决然,她挥舞手中的狐火朝他甩去,身体飞跃至半空,尖爪如利刀向他刺去,男子手握着一把斩妖剑抵挡她的攻击,两人在空中交斗,男子脸一偏,越过她狠烈的尖爪攻击,他左手掏出一道符,扬剑甩符,这一次直击欣欣的人形身体,金色的道符贴身立马变成熊熊烈火,燃烧着她的身躯,人形的肉体被烧得一片一片掉落,她面目狰狞,忍耐着极大的痛苦,苦苦哀求道:“住手。” 男子压根不理会她的苦求,默念咒语,单手一挥,欣欣瞬间化成碎片消散在空中。“不知好歹的东西。”面巾下他的嘴角勾起嘲讽的一笑。走到草丛间,用脚踢了踢王大财的身体,他已没有任何知觉,男子蹲下用手探了探他的鼻下,已然没有生气。 “我竟是来晚了。”他摇摇头。“罢了,自作孽不可活。”他用手拂过王大财睁大的双眼。“你安息吧。” 狐鸾山最深处也是最隐秘的山洞周边,不似往常那般热闹非凡,反而静悄悄的。一只小狐狸飞快地窜了进去,哎呀,已经开大会啦。 “族长,欣欣死了。”说话的是已经化成人形的狐狸,年轻貌美,但秀丽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坐在高处的是一只老狐狸,它并不喜欢幻成人形,点点头,问:“何人所杀?” “蒙面道士。” “又是这个蒙面道士,他究竟是何许人也?” “不知,这臭道士道行高深莫测,不是我等所能接近之辈。” “如此,通知下方小辈,不可肆意接近此人。” “是。” 所有的狐狸脸上面露惊恐,却是不敢言语,只能惶恐的点点头。散会后,狐狸们都集聚在一块,叽叽喳喳说个不停。 “欣欣是怎么死的?” “不知道呀,魂飞魄散了,好可怜。” “她又吸人精气吗?” “可不是,哎,之前都没失手过,怎么这次就碰见这蒙面臭道士呢。” “姐姐们,说啥呢?我也要听。”小狐狸死命凑进去,可是却被无情的推了出来。 “小屁孩,这儿没你说话的份。” 小爷怎么说也有三百年道行了,虽然还差两百年才能化成人形,但也不能这样受不公平对待呀。他不甘心,又跑到另一边偷听。 “这蒙面道士,你们见过吗?” “没。” “哎哟,我见过,长得可丑可丑了,面如黑炭,贼眉鼠眼,鼻子跟猪妖差不多,我看他呀就是猪鼻子臭道士。” “花花姐,你见过他?好厉害!哈哈哈哈哈,猪鼻子臭道士。”小狐狸在一旁听着,不禁大笑。 “哟,云魂,你瞎凑什么热闹。” “我要听我要听。” “姐姐,这蒙面道士怎会出现在我们山里?”又一只狐狸询问。 “无人知晓,前段时间听蛇族说,这蒙面道士可除去了他们不少同类呢。” “就不信没人动得了他!” “就是就是。”小狐狸瞎起哄,跟着点点头。 “要不,云魂你去探探这蒙面道士的底,为你欣欣姐报仇,如何?” “哼哼,这猪鼻子臭道士算个啥,有我小爷摆不平的事儿吗?” “哟哟,小样儿。”化成人形的漂亮狐狸俯下身体点了点它细细的鼻尖。“你去帮姐姐们瞧瞧看,这蒙面道士有没有什么弱处?” “为什么要我去,又没有什么好处。”小狐狸不满的撇过头,意思是赶紧贿赂我。 “若是查到了,赏你十颗八宝糖,如何?”女子低头笑盈盈的说道。 八宝糖!它最爱吃的八宝糖,那在口中融化的甜味呀,舌尖久久无法忘怀的香甜啊,小狐狸口水不禁往外流,他咽了咽口水,不满的说道: “十颗太少,我要十袋。”凡人的八宝糖是好东西!他才吃过一颗,便一直无法忘记那味道。 “得寸进尺的家伙,行行行,办完事再说。” “那就这么说定了!”蒙面猪鼻子臭道士,他算是个啥,没有小爷摆不平的事。小狐狸昂起头,兴奋的往洞外跑,八宝糖八宝糖! “莲莲,这不是让云魂去送死吗?” “难说,毕竟,云魂他跟我们不一样。” “的确,修炼一百年,竟是有三百年的功力……怪,真是怪。”悦悦摇头,皱着眉头,一脸担忧的望着洞外那飞窜的影子,不禁为他祈祷,云魂,你自我保重吧! 2、猪鼻子臭道士 小狐狸名叫慕云魂,连狐族族长都不知道这名字是谁取的。反正在它有意识之后,它就一直叫这个名。慕云魂一口气窜下山,在雨中跑了很久,最后,看到一群小贩挑着担子进进出出,还有几个官兵站在城门口把守,它不敢光明正大的从城门走进,而是从一旁城门附近的小洞溜进去。 蒙面道士,他不在桥云镇能在哪儿?他总要吃喝拉撒吧?!慕云魂又忍不住自我陶醉一番,小爷真是太聪明了! 在街角停留片刻,又时不时的在街上四处乱窜,时间一点一滴划过,渐渐干瘪的肚子发出不满的叫声,它捂着肚子,闻着街上香喷喷的包子,好想偷吃一个,可是卖包子的小伙子总是警惕的四处张望,就怕小偷小摸,这实在令它难以下手。 要不使用法术偷包子?若是被除妖道士们发现,它就完蛋了。于是慕云魂只好忍着饥饿,漫无目的乱逛,无意间走到桥云镇最高的老树边,抬头向上望去,老树宛若直耸云间,它轻轻松松的向上爬,再高的树又算个啥,爬树可是它拿手绝活。 ……所谓站得高,看得远,它坐在粗壮的枝上,观察看有没有好心人往门口倒点残菜剩羹啥的,它好拿来填填肚子。 夜幕慢慢落下,太阳隐没在夜色之中,下了一天的雨终于停止,空气中残有淡淡的泥土清香。慕云魂又饿又困,靠在树背上,眼皮疲惫的向下掉,忽然,他闻到一股浓浓的妖气,立马警惕起来,瞪大双眼,有情况! 它向下望去,只见一只隐藏在茂密草丛中的蛇精慢慢爬行,它的目标便是不远处的蟾蜍精,慕云魂心里暗自窃喜,坐山观虎斗,趁它们两败俱伤的时候,方可轻轻松松坐收渔人之利。它施法隐去妖气,屏住呼吸,静静地观察下方的战斗。 蛇精吐着信子,依旧缓慢爬行,它不动声色,快要接近蟾蜍之时,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头往前伸,浸着毒液的尖牙一股劲往前刺去,正中目标,蟾蜍精发觉之时,为时已晚,身体被毒牙刺伤,它猛地跳开,拖着身子使劲向前挪动,但很快便施展不出力气,只好慢慢等死。蛇精依旧不慌不急,它慢慢向前爬,伸头,一口撕开蟾蜍的躯体,挑出内丹,正要吞下,慕云魂冷不防地从空中飞落,尖利的爪子凝聚全部的力量,他落在蛇精身上,趁它防不胜防之时一刀划过它的躯体,瞬间将蛇精的头尾分离,左手飞快抓过蟾蜍精两百年的内丹,往嘴里放,咽下!蛇精的尾巴依旧不满的摆动,分离开的脑袋下尖锐的双眼怒瞪慕云魂,好像要将他生吞一样。还不知道是谁吞谁呢。 慕云魂施火烧了它的脑袋,蛇尾激烈的抖动,但很快就没了生气,火焰熄灭后蛇精的内丹浮出半空,它伸手一抓,再次送入口内。一个晚上吞了两颗内丹,功力大增,体内仿佛有一团三昧真火在燃烧,火越烧越烈,身体也越变越好热,它的身体跟着起了变化。顿时,一阵浑浊的青烟围绕着他,烟雾在它的周身不停转动,它的爪子慢慢张开,扩成人的手掌状,脚伸长,当他睁开眼之时,透过月亮的余光,他见自己正穿着一件浅黄色的布袍,左交领,素青色的腰带束在腰间,幸好自己不是光着身子,难道是因为在变化时,他脑里浮现白日瞧见的凡人衣袍,于是在化成人形中,就……嘴角勾起一抹微笑。 突然,不远处传来轻微的脚步声,吸引他全部的注意力,有人!虽然没有察觉到来者的杀意,但也不能掉以轻心。 慕云魂对那人影喊道:“谁?” 那细微的脚步越靠越近,却是不见来者的面容,慕云魂不由得紧张起来,究竟是谁呀?难道是同类,也想要来个螳螂捕蝉黄雀在后?不行!他好不容易获得的功力,死也不会拱手相让!慕云魂施展法术变出一把剑,飞一般扑到来人面前,先下手为强,二话不说往下砍,谁知那人同样抽出剑,扬袍挥剑轻轻松松一挡,看似轻易,力道却是能把慕云魂弹飞到一边,那冲击力使他的背部撞到墙面,发出“砰——”的一声,于是身子缓慢向下滑,四肢剧痛,起都起不来。 他……好厉害,慕云魂心想道。不过他不甘心,虽倒在地上,仍不放弃对那人施展定身咒,谁知对方挥剑化出界限,把他的咒术一挡,咒语立马失灵,对方似乎都化解他的所有招数。 好强大的气场!按理来说慕云魂应该要露出恐惧的样子,但奇怪的是他一点都不害怕,因为那人并没有杀气。 借着余光,他见对方面上有块面巾遮着下半脸,而上方那双炯炯有神的双目正盯着自己。 “你……你……你……你谁呀你?”慕云魂断断续续地问,眼前这人难道是传说中的蒙面道士吗?那他岂不是死定了,不要啊,八宝糖还没吃到呢,死前怎么说也要含一颗才能死得安心嘛。 那人走近,当他的长靴停留在慕云魂的眼前,听他嘲讽的说道:“不自量力,下次先掂量掂量自己在冲上来。” 夜里,他在客栈房里,便闻到不远处有浓厚的妖气,他换了上之前的那袭黑衣,从窗外跳下,隐藏在黑夜中,无声无息的靠近妖气聚集之地,发现是一群小妖在争斗,看着也没意思,正要离开,另一只妖怪从树上迅速跳落,小妖怪倒还聪明,不过他对自己,也没什么威胁力。准备要走了,谁知这小妖怪倒不自量力的冲上来…… “混账东西。”慕云魂大喊,他也不知打哪来的勇气,反正喊出去后好后悔的说。 “胆子倒是不小。”他蹲下,开始打量眼前这只刚化作人形的狐妖,模模糊糊的能见着他有一双清澈的眼睛,对于一只浑身充满浊气的妖怪来说,是很难得的。 慕云魂就他没有动手之意,开始矛盾起来,如果他这是蒙面道士的话,为什么不一刀杀了自己呢?传闻中,蒙面道士下手又快又狠。这人……完全就没那戾气。 于是,他放大胆,道:“你……谁啊你,给小爷报出名来!” “敢这样跟我说话,给你三分颜色,你就开染坊了是不?”他伸手掐住慕云魂的下巴,好像要把他的骨头捏碎一般,疼痛使泪水差点夺眶而出,这人好狠! “你,你难道是蒙面道士吗?”他纠着脸艰难的问道。 “什么东西?”道士?男子皱眉,难以将自己跟道观那些留着两撇小胡子的道士联想到一块。 “猪鼻子臭道士,哎哟,你快放手,小爷我疼死了。”慕云魂想要把他的手推开,却是推之不去,心想,这人力气怎这么大! 慕云魂趁着对方对自己暂时没防备,闲置的左手快速向前伸一把扯下眼前人的面巾,顿时惊呆了,他……他……他……咽了咽口水,慕云魂一脸不可置信地死盯着他。 月色余光下白皙的皮肤,好看的剑眉下,他眼若璀璨星辰,眉目如墨画,高挺的鼻梁,使得脸型宛如雕刻般有棱有角,俊美绝伦,薄唇时还残留戏谑的笑容,好像对世间万物都嗤之以鼻。慕云魂呆了,他从来没有见过这么美的人,比狐族里任何一个化作人形的漂亮姐姐还要美,可他又不显柔弱,反而散发一种刚毅之气。呼吸之间,跟妖散发的浓厚浊气不同,他身上所带有的气息,清新好闻,是一股再纯净不过的淡淡香气。 慕云魂不动声色的呼吸了一口,如心中所想的一样,令他很是舒服。这样的人,怎会和族里形容的蒙面道士对上号,所以慕云魂可以肯定,蒙面道士绝对是眼前这人的……师兄!! “你不在山里好好待着,出来做什么?害人吗?”他自己也不知道为啥今夜话变多了,按理来说,这种小角色他根本不会多施舍一眼,捏碎它们就跟捏死一只蚂蚁这么简单。 “我找蒙面道士!” “哦?找他做什么?” “我要找到他的……额,小爷我为什么要告诉你!”想从我口中探消息,没门!慕云魂瞪了他一眼,趁着那人力道减弱,挥开他的手。 “哼。”他站起身子,拍拍裤腿,准备离开,谁知还趴在地上的慕云魂抱住他一只脚。 慕云魂咬牙说道:“快,把你师兄的行踪报出来。” “师兄?”男子语带惊奇,他倒是不知道自己何时多出来一个师兄来。 “对,就是你师兄,猪鼻子臭道士,怪不得他要用面巾遮脸,长得贼眉鼠眼,大大的猪鼻子,最重要的是他还有香蕉嘴,这种人不戴面巾根本无法出门呀。”看来他师兄非常有自知,在师弟的俊脸面前自惭形秽,无奈之下,只好用面巾遮丑。而眼前这位,则是怕招摇过世,长得太俊招妖精,不得已才戴面巾。依慕云魂之见,真相便是如此! 贼眉鼠眼?猪鼻子,香蕉嘴?……他皱了皱眉头,一脸不爽,这种评价倒是第一次听见,真是令他极大的不爽呢。于是长腿一迈,单脚直接从慕云魂的头上踩过,鞋底还贴着泥土就这么自然而然地印在他的脑袋上了,而慕云魂的脸则亲吻大地,刚张口还没开始抱怨就先吃了一口泥土 慕云魂发出“呸呸”两声,吐出泥土,双眼夹恨,怒道:“我的脑袋,混账东西。” 眼看那男子越走越远,他的眼中燃起熊熊火焰,心想道,这个脚脚之仇,一定要报回来! 慕云魂摸了摸被踩的头,手掌还沾着些泥土,他捏着那一点泥土,邪魅一笑。 我看你往哪跑,小爷的追踪术也是一等一的拿手绝活,就不信问不出猪鼻子蒙面道士的行踪,混账东西,你给小爷等着! 3、跟踪蒙面侠 当晚,慕云魂在树上坐了一夜,可怜兮兮的自我按摩。 清晨,雨后空气新鲜,公鸡鸣早,太阳只露了半边脸在天上,阳光的余韵却从云里不断扩散开来。 慕云魂一手捏着泥土,一手汇聚法力,口中喃喃不停地念着追踪咒:“吧唧吧唧吧唧吧唧。”一串虚幻的字符从手指中溜出,他紧跟着只有自己才能看见的符号前进。 “别想逃出小爷的手掌心!” 字符在一家名叫“留仙居”的客栈前消失,难道是在这里?慕云魂心想,赶紧躲到客栈旁边的一棵大树后。反正人已经锁定,身心开始放松,打了一个大哈欠,伸了伸懒腰,砸砸嘴,等了好似有一个四季轮回那么长,太阳已经把脸完全展露,日出天明,桥云镇也恢复了往常的热闹,小贩们叫卖声不断,人来人往,十分嘈杂。 “这家伙怎么还不出来?”慕云魂抱怨道。 这时,一个穿着绣工精致深蓝色锦袍的男子从客栈里走出,那人腰间束着青龙玉佩,底下是一双用金丝线绣出复杂纹理的黑色短靴,他牵着一匹黑色骏马,马上驮着两个包裹,而他的肩上也背着一个包袱,一人一马正往城门口方向走去。 “是他吗?”慕云魂从树后悄悄伸出头打量,看着身段有点像。于是他偷偷跟在那人身后,一起出了城门。 男子出城后,翻身上马。“驾——”的一声令下,黑色骏马如疾风一般奔驰在官道上,慕云魂不敢停留片刻,施展法术跟在他后头。他没料到这马的耐力十足,短短的时辰内一口气跑了上百公里,这恐怕是世人难求的一匹上等千里马罢。这马跑得不累,马上之人的屁股难道也不累吗?慕云魂哀怨地跟在马屁股后头,他快要累坏了,额头上的布满细汗,背部被汗水浸湿。 别跑了,拜托你,停一停吧。慕云魂心想道。 这时,像是有感应一般,前方的马儿停止奔跑,男子从马上跳下,将马牵到河岸边喝水,他则席地而坐,手撑在膝上,拖着下巴,不知在思索什么。 慕云魂躲在不远处的树后监视着他,视线过于强烈想不让人发现都难,然而还不自知。蓝袍男子便是昨晚的那个蒙面道士。他还没从客栈出来,就知道慕云魂在楼下等着自己,之后他索性让小狐妖跟着,看他能跟到何时。 他仰头喝了口水,用手指拂去唇边残留的水滴,冷冷一笑,休息片刻,随后上马走人。 “呜呜呜,怎么又要出发了!”这家伙是要去哪?不会是去找他的师兄吧?想到这,慕云魂的动力也就来了,便锲而不舍的紧跟在其后。 男子也不休息,快马加鞭赶路,这可把慕云魂累惨了,他几时这么累过?平时在山里也就吃吃睡睡,心情好时就跟长老修炼法术,心情不好则到处游玩,不务正业。 从白天跟着到黑夜,途中不知经过了多少个小镇以及驿站,一直到夜里,皎洁的明月照耀,繁星满天,澄净的天空,还能见着朵朵黑云飘过。 跑累了吧,没有客栈看你睡哪,慕云魂心想,暗自嘲笑他。前方男子却是不以为然的神情,牵着马向正前方不远处的一间破庙走去。忙着赶路,也没注意到路过的小镇,驿站,看来今晚只能住庙里了。 他从马上驮的包裹里拿出一块黑毛毯放在地上平铺好,找了几根散落在角落的木柴,和一些秸秆,拿出火星子,堆积生火,火焰照亮了整个寺庙,也加热了空气的温度。他这才心满意足的拿出干粮和水,刚准备食用,就听见墙外某人的肚子传来“咕噜咕噜”的响声。他皱了皱眉,这家伙还在呢? “进来!”他向外头喊道。 他喊谁呢?不会是我吧。慕云魂不敢相信,他怎么可能发现自己呢?他明明已经把气息压到最低了,自认为他的追踪术已达到神不能知晓,鬼亦不能察觉的地步了。无奈肚子又发出“咕噜咕噜”的叫声,他立马按住,一天没进食,也难怪肚子出卖了自己。 “你怎么发现的?”慕云魂没话找话,挠挠头,大步晃进庙里,找了些稻草铺在地上,坐了上去。 “就你这点小法术。” “喂,你瞧不起我?” 男子眼角向上勾起,冷笑了一声,就是瞧不起你。 慕云魂虽然满肚子气,但碍于眼前之人的功力比自己高强,以至于有气也不敢乱发呀,以免遭来杀身之祸!他缩了缩头,砸砸嘴,小爷姑且忍你一回。 “你跟着我,有何贵干?” “快把你师兄的行踪报出来。”他拍怕裤腿,假装不在意的说道。 “没有。” “你……你说是不说?” “我不说你又能奈我何?”因为太无聊,突然想逗逗他,看这小狐狸几乎都快炸毛了,虽然是人形身,但是面部丰富的表情已经暴露了他所有情绪。 “你别欺人太甚,快说!” 男子喝了一口水,缓缓道:“我便是你口中的蒙面道士。” “不可能。” “为何?” “你俩长得不像。”眼前这个俊俏如神仙般的男子,怎么可能跟贼眉鼠眼的猪鼻子臭道士挂上钩。 “你见过他?” “没,我听姐姐们说的。”慕云魂看了眼男子手中的干粮,眼珠一转,匆匆奔过去,蹲到他跟前,用乞求的神情看着他,搔搔头不好意思的说道:“那个,分我一点吧。” 这家伙……刚才还跟个怨妇似得,现在则成了谄媚的奸商。 “一边自力更生去。” “给点吃的嘛。” “嗤。”就这点骨气?男子勉为其难的递给他一个馒头,慕云魂兴奋地接过,边后退坐回原位,激动不已,好像啃的不是干硬的馒头,而是啥山珍海味。将最后一块送入嘴内,拍拍嘴边的碎渣,又凑近问:“那个……你,你有没有八宝糖?”是凡人应该都有吧。 “什么东西?” 慕云魂用那种惊讶得像见了鬼的表情看他,竟然不知道八宝糖?看来他的人生充满了遗憾啊。“非常非常非常非常非常好吃的糖。” 男子把头撇到一边,懒得理这家伙,什么八宝糖,听都没听说过。 “喂,蒙面道士,你叫啥?” 男子躺下,双手压在脑后,冷着脸,懒得理他,没想到这家伙吃饱喝足后还挺烦人的,干脆给他嘴巴贴张道符算了。 “小爷我行不改名坐不改姓,慕云魂是也。”怎么样怎么样,这样说是不是显得自己很有大侠风范,他今天在街上听见一江湖人士是这样说的,见那江湖人大刀一搁,脚往凳子上一踩,如此一说,要多霸气有多霸气。 “慕云魂。”男子无意识地念着他的名字。“这名字谁给取的?” 慕云魂挠挠头,一脸困扰的说道:“唔,不知道。喂,到你了,你叫啥?” “嗤,蒙面道士。”男子嘲讽地笑道,突然想到那群小妖给自己起的绰号。 “什么?你叫蒙面道士!这便是你名吗?你姓蒙,然后名面道士是吗?” 男子倏地起身给他脑袋一个手刀,这家伙脑子是灌水的吗? “傻子。”这样的妖怪,杀了简直浪费精力,因为说不定他有一天会笨死。 “这你自己说的,又怪我!”他摸摸头,不满的撇嘴抱怨。 男子又躺回去,闭目养神,准备睡去,慕云魂见他好像要休息的样子,也不好再打扰,说不定这蒙面道士一心烦,就把自己给咔嚓了呢,总之,这人不好惹。 深夜里,凉风飕飕,庙里的柴火不知何时熄灭,寒风吹入,惹得睡在稻草上的慕云凡一阵哆嗦,冷。他迷迷糊糊的睁开眼,见那男子还一脸安然的睡在另一头,他身上盖着一张棉毛料的薄被,看上去很暖和的样子。慕云凡鼓起勇气,为了热源,死也不怕了。他变回原形,轻轻的跑到男子身旁,见他眼睛没有睁开,以为他在熟睡,它往地上一倒,一点点挪呀挪,挪到男子身旁,果然很暖和呢。小狐狸不敢触碰到他,只是借一点点他的温热罢了。 其实,慕云魂变回原形的时候,他立马就清醒了,长时间的待在外头除妖,他不得不时时刻刻保持警惕,虽然小狐狸对他不构成任何威胁,但是防人之心不可无,更何况对方是妖他是人。难道想要趁他不备下毒手,为那只狐女报仇吗?当他发现小狐狸只是靠在他旁边睡觉时,他无语了。它就这么毫无防备的靠近,难道一点都不怕他会一掌灭了它吗?竟然还敢露出原形的样子,他要是真一掌拍下去这狐狸直接魂飞魄散。 他就这么轻易相信我?男子不解。 翌日清晨,天还蒙蒙亮,男子睁眼醒来,见躺在自己胸前的小狐狸还在熟睡,悄悄施了一道法术令他短时间内无法醒来。 他起身准备离开,又觉得有些不妥,转身又给他下了一道护体结界,这才满意的点点头,上马离开,继续赶路。 “三年没回京城,不知道父王会不会怪罪我。” 慕云魂睡了漫长又很舒服的一觉,全身骨头都快酥了,起身之时,发现旁边的人不见了!瞧见庙外漆黑一片,才意识到自己竟睡了一天?这……这……这……这不可能!它着急起来,这会儿完蛋了,天大地大上哪儿找蒙面道士去?它变回人形,发现自己正坐在男子随身携带的毯子上,身上还盖着那张薄被,慕云魂笑了笑,抓起被角使劲嗅了嗅,幸好那人身上带着的气味还在。 他口中念着追踪咒,法力竟是比之前更上一层楼,不明所以。出现的已经不再是字符,而是脑海中不断掠过画面,最后,画面定格在高耸的城墙,城门口守备森严,高墙上的牌匾刻着两个大字:“京城”。 他在京城是吗?慕云魂再三思考,这大晚上的漆黑一片,应该没有除妖人会发现他吧,深吸了口气,施法使用腾云驾雾之术直奔帝都。最后,他的目的地没有落在城门,也不是哪个街角,或是某间客栈,酒楼门前。而是庄严肃穆,大门紧闭的“越王府”门口。 慕云魂十分茫然,呆立在门口,抬头见高挂着的牌匾,呢喃道:“越王府?” 他是王爷府的人吗? 4、他的名字 两日快马加鞭,蓝袍男子总算赶在天黑之前,回到帝都,站在城门口日日守候的仆人,总算盼回了他朝思暮想的小主人,奴仆立马回府禀告王爷及王妃。 “王爷,世子总算回来了。”中年貌美,气质端庄典雅的王妃眼眶含着泪水,对坐在一旁神情肃穆,威严的男子说道。待王妃说完,男子脸上表情渐渐变得缓和。 “总算回来了。” 蓝袍男子才刚回到家门口,一个奴仆便主动上前把马牵走,另一个则接过他的包袱。入王府后所到之处,皆闻王府里的丫鬟婢女半蹲问候:“恭迎世子回府。” 当来到王府大堂时,见王爷和王妃已在上坐等候着自己,他赶紧上前行礼。“君越给父王,娘亲请安。” “君越,我的儿,快上前,给娘看看。” “离家三年为何不留一封书信,你知道你娘亲有多担心你吗?” “孩儿知错。” “在外头过得还好吗?”王妃看着自己的儿子,关切的说道。 “一切安好,娘亲无须担忧。” “长途奔波,定是累了吧?瞧你,衣服都脏了,赶紧回房梳洗一番,我已命人烧好了热水,淋浴后便一起用膳吧。” “谢娘亲。”奴仆随着上官君越回房,没想到两年不回,房内摆设一切如初,正如他离去那会儿一样,房内侧室已布好热水,他正想抬手解下发髻,身后的丫鬟贴心的上前说道:“世子,让我们来吧。”丫鬟将他发髻解下,乌黑茂密的发丝滑下,俊美绝伦的面容,令站在面前正为他解衣的丫鬟不敢直视,通红的耳根却是透露了她的害羞。他蹙眉,说道:“下去吧,这儿不用你们伺候。” “是。”丫鬟们便低头退下。 他将衣物挂在侧室沉香木雕的屏风上,便踏入水中,他双手扶着木桶边缘,水面热气扑来。上官君越,便是他这一世的名字。他原是天界的第一战神,御云君,千年前与妖王大战之后,不知因何而堕入轮回之道,世世为人,却在每一世残留有原御云君的点点神力。而这一世,他未出生之前,据说王妃坐了一个奇怪的梦,梦中有一位抱着婴孩的仙人对她说,这原是天界的御云君,为造福人间,斩妖而存在,而后仙人将婴孩交至她的手中,不久后婴孩出世,产婆抱着浑身披着金光的孩子惊讶不已,皆认为这是神来之子。世子虽是婴孩,面色间的沉稳已不同于一般的孩子,他不哭不闹。少年之时更是无师之通,习得法术,二十岁那年圆月之夜,恢复千年前还是御云君的记忆,却独独失去了那一段堕入人道的缘由。从那时起,他便离家,云游四海,斩妖除魔。归家之时,路过桥云镇,总觉得狐鸾山有什么东西在召唤着自己,他便上山一探究竟,却是无从所得。碰巧那日见狐妖吸人精气,便顺手除去了她,没想到却招来一块甩不开黏皮糖。不过这会儿,那小狐狸估计寻他不着了吧?沐浴后,他换上旁边早已放好的浅紫蓝缎滚边的锦袍,便走到大堂用膳,圆形饭桌上精致的菜肴点心陈列,王爷和王妃则坐在一边等候。上官君越忙上前赔礼道不是:“孩儿给父王娘亲赔不是,让父王娘亲久等。” “免,用膳吧。”王爷挥手,示意他坐下。 王妃欲言又止,碍于王府有食不言寝不语的规矩,便不再说什么,大堂内得安静如一滩死水,小厮丫鬟们更是不敢喝气,连呼吸声都尽量降到最低。慕云魂早已混进王府里,坐在棵树干上,见某人吃得正香,暗自咬牙不欢。突然想到了什么,他唇角一笑,“倏”的一下消失在夜色之中。如果说他对上官君越的气味十分敏感,那么大堂内的上官君越在慕云魂消失的那一刻,也察觉到了。这小狐狸竟然追来了,看来他的追人功夫不可小觑。 慕云魂趁厨房无人之时,悄悄溜进去,翻柜掀锅盖,连个饼都不见,转身到另一边继续翻,终于见小柜子里放着几个刻着木槿花的小瓷碗,还有一大碗热乎乎的冰糖燕窝羹,不管三七二十一,先尝上几口再说。 “味道还不错。”他舔舔嘴角,意犹未尽,还想再来上几口,这时,急匆匆的脚步声从外头传来,他挥手施法隐身在墙角。 “把羹汤给夫人送去。”大丫鬟扭头吩咐。 慕云魂一脸悲催死死盯着那两个丫鬟,看着她们把羹汤端走,伸手在心里默念,求别呀,给小爷留一点渣渣也行嘛。过了一会,他恋恋不舍走出厨房,漫无目的地王府里乱逛,反正那些人也看不到他。他沿着几条小道,不经意走进花园,夜里路边红纸灯笼里微弱的烛光闪耀,偌大的荷花池,明月倒影在水面上,风动,掀起水面晃动,月影变换模糊,慕云魂见亭子里坐着一个人,他一手拖着半边脸,一动不动宛如一塑雕像,慕云魂心虚地躲到一边的假山后,伸出脑袋,偷偷看他。月下的侧脸,像是沾染了月光的余泽一般,银白银白的,更衬出尘若仙的面容,慕云魂总觉得他不似自己见过的任一个凡人,倒像是大隐隐于市的仙人。 路过的奴仆的见他坐在亭子里,急忙上前,向他鞠躬,而后关切的说道:“世子,夜里府上微凉,王妃命小的给您添上一件大氅。”奴仆将黑色大氅递上,上官君越接过后,缓缓说道:“嗯,代我谢过王妃,下去吧。” 他披上大氅,又保持之前那个姿势坐下,慕云魂偏着脑袋看他,那家伙在想啥呢?忽然,上官君越一个转头,视线直达假山的方向,把他吓得赶紧缩头进去,他不会是发现我了吧?慕云魂给他吓得心慌慌,不过他又想,我都隐身了他还能看见吗?他又不死心的探头出去,和上官君越眼神交汇,他见上官君越戏谑的嘴角微微向上翘,很快又恢复成面无表情的模样,慕云魂心慌慌。见他起身准备回房,慕云魂呆在原地楞了楞,他不会真发现了吧?不过为啥不把他抓出来暴打一顿呢?停停停,为啥要暴打我?小爷我英俊潇洒玉树临风人见人爱……结果,这一夜,上官君越舒服舒服靠着他的牡丹宫锦靠枕,身上盖着上等料子制成的锦褥,一夜好梦,而人见人爱的慕云魂只能是靠着干硬硬的树干,用手做枕头,在树上咬牙含恨入眠。 翌日清早,上官君越洗漱后,便到后院舞剑,走之前见树上的慕云魂姿势已改成抱着树干,眼睛紧闭,一副不想醒来的样子。懒狐狸,估计上一世是头猪崽。 “世子已经醒了是吗?”两三个仆人,其中一个提着食盒,跟随在王妃的身后,走进上官君越所在的“越铭居”。 “回王妃,世子正在后院练剑呢。” 王妃微微笑了笑,端庄典雅,她轻步向后院走去,边走边笑着唤了声:“君越。” 君……君越?慕云魂迷迷糊糊听到这两个字,他睁开眼,见王妃走进后院,他起身又换到另一棵树上,擦擦口水,继续观察。 上官君越见王妃走过来,立马停下手中的动作,他迎了上去,弯身问好:“孩儿给母亲请安。” “君越,吃过早饭了吗?” “尚未。” “娘命人给你做好了早点,先坐下吃一些吧。” “是。” 原来他叫君越,不是面道士,君越……他看着树下的上官君越,若有所思。他思的自然是,这家伙怎么又有好吃的!那,那一块桂花糕,那一块玫瑰糕,看起来好香甜的样子,你不吃就别拿起又放下,简直是暴殄天物,都给我!他也懒得去听上官君越和他娘的家常对话,他的眼里只有那几块糕点,赏点糕点吧大爷,他饿得慌呀。 王妃坐下与儿子闲聊了一会,也不好继续打扰他练剑,便带着一群奴仆离开,上官君越站起身,瞧瞧树上的人,神不知鬼不觉施了个小小的法术,树上的慕云魂没察觉,只觉脚下莫名其妙一滑,整个人“哎”一声,从树上狠狠的砸下来,背部重击地面,他立马面露痛苦,手脚跟着疼痛,像是要断开分离一般。 “怎么样?爽吗?”上官君越在一旁,蹲下看他,坏坏的翘起嘴角。之前他还没好好打量过这小狐狸,漆黑的发丝凌乱地散落在胸前,白色的发带从脑后露出一角,发下一双勾人的桃花眼,瞳仁黑亮灵动,他眨眼,睫毛翩翩扇动,十分引人眼目,鼻若悬梁,他的双唇因为身体的疼痛不满的微张,白皙的脖颈因凌乱的衣服展现一种逼人的诱惑。这家伙若是卖到京城的小倌馆子应该值不少钱,他扶着下巴想。 “混账东西,你……你看什么?” “你叫我什么?”上官君越脸色变得阴郁起来,他狠声问道。 “混……”慕云魂见他表情恐怖,一时间也不改造次,立马改口,识时务者为俊杰。“君……君……” “你竟然还敢跟来?嗯?”上官君越一手掐住他雪白的脖子,加重力道。 5、鸡精和鸭子精 “君……君……”慕云魂想要挣开他的手,却挣不开,眼睛直直瞪着他,呼吸艰难,脖子在他的手劲之下向内缩,他的脸因疼痛而发红。“疼……” 上官君越见他一脸痛苦,这才松开手,得到呼吸的慕云魂,躺在地上大口喘气,胸膛起起伏伏。“走不走?” “君……君……小爷我不走。” “想死是吧。”上官君越伸出手,可这一次却被慕云魂死命抓住,只听见他又拿乞求一样的声音说道:“死之前,请赏给小爷一块桂花糕吧,从刚才就好想吃来着。” 死性不改!上官君越还是头一回遇到这样笨蠢的妖怪,明明长得一副不笨的样子,脑袋却像是进了水一样,还时常脱线。他起身,两指从盘里夹起块桂花糕,见慕云魂还死赖在地上不起来,他再次蹲下,慕云魂见他手上夹着桂花糕,心花怒放,双眼放光,视线灼热到好像可以把上官君越手上的糕融化。 上官君越见他一脸期待,头一回玩心大起,像京城酒楼里那些富商逗鸟一般,把桂花糕伸到他嘴前,当慕云魂头上扬,张嘴准备吃的时候,他又迅速把手撇到一边。慕云魂用哀怨吃不到的悲催神情的看他,极其不满的砸砸嘴。 你当小爷我是鸟儿呢!你再敢伸手过来,看我不咬断你的贱手! 上官君越见他有些生气了,这才把手又伸过去,这一次收起了玩闹之心,谁知慕云魂这回为防止他手移开,将小块桂花糕和他的手指都含进嘴里,温润湿滑的舌头还意犹未尽的舔舔他的指尖上的桂花香气,柔嫩的触感由指及心,从未跟人有过近接触的上官君越,不禁心头一颤,迅速抽回手指,僵硬的站起身,掉头就走。 慕云魂心满意足的舔舔嘴唇,随后又露出纳闷的神情,刚才是不是舔到他的手指了?哎呀,桂花糕太香,太好吃,忘了咬断他的手了,不过舔到也不算亏,这是离咬断进一步的表现吧?!慕云魂拍拍身上的尘土,见桌上还留有几块糕点,二话不说如狂风骤雨般将食物一扫而光!他跟着上官君越的气味,在王府茂密的树上前进,身子隐藏在树枝间,最后来到书房外,透过敞开的窗子,见上官君越坐在里头练习书法,吃得三分饱勉强满足的慕云魂坐在树上,静静看他。他突然想到以前在族里时候的好玩事,花花姐是族里特好玩的狐狸,在她没还化作人形前,她简直是只笨狐狸,有一天她竟然跟他说人类的胭脂盒里装得是甜甜的蜜糖,那些女子都手轻轻沾一沾然后送入嘴中,吃起来那味道,那口感让人就跟飘起来一样。慕云魂听着觉得花花姐特有学识,他偷偷下山,想要亲身尝一尝这诱人的味道,他混起一女子的闺房,果真见女子人手一个胭脂盒,但是她们咋把糖抹脸上呢?难道是为了让脸变得香香滴?他等人走后,不死心的上前划了一个指头的粉往嘴里送,呸呸,那味道岂止是香,简直就香到臭了,味道令他作呕。回族里时,他还以为花花姐逗他玩儿呢,没想到她还四处乱传,说的就跟真的一样,好多狐狸都信以为真,觉得她特博学,只有慕云魂一人知道真相,但他不会去拆穿,花花姐是只笨狐狸,他信了笨狐狸的话还亲自去实践了,这不是显得他更笨么!他才不会四处宣扬哼哼。不过,慕云魂又回想开族大会那天的事,好多人你一言我一语的很多话他都不知道是谁的,思绪卡住在那一句:“……面如黑炭……贼眉鼠眼……”他接下来说了啥?好像是……“花花姐,你见过他?好厉害!……”这样的话怎么会从他口中溜出去呀!当时顺口一说,过后就忘了,见很多同族都这么说,他也就信了。这样一想的话,上官君越可能真没师兄,他这样俊美的人,也许眼里就见不得污,怎会容许这样猥琐的人做自己的师兄呢,这么说的话,蒙面道士真的是他?哇,他有幸见到蒙面道士的真容,就靠这一点,能让他在族里炫耀半年了。 他嘴上挂着笑,见屋内上官君越还在练字,他则坐在树上,闲着无聊用法术变出本空白小册子,脑海里想着屋内人用的笔,手上变多出了一只毛笔。“就用这本册子,记录下他的外貌好了,知己知彼,额……百战百胜。”他坐着,盯着上官君越出神,里头人正专心致志的练书法,三年没动笔,笔法都有些生疏了,他闲坐的久了,便站着练。外头的慕云魂眼睛没有放过他的任何动作,手不知咋的,自动的就在册子上画起画来,画着屋里人专注的双眼,俯身写字的场景,又画他累时,站在一旁看字帖的场景……当慕云魂意识到自己在做什么时,他不禁喃喃自语:“这画的是啥?”一张是胖猪在练字,一张的瘦如竹竿的人在看书,这人咋都画成这样了?他愤愤的把纸撕掉揉成团,随手扔到地上,干净纯白的册子又恢复如初,这才满意的点点头。 难得来到京城,他还没来得及四处逛逛,顿时玩心四起,就再也坐不住,反正上官君越一时半会儿也跑不掉,先去玩再说。他施法“唰”的一下消失在树影间。过了许久,上官君越出门透气,发现树边有几团纸,与干净的路面极其不和谐,他皱了皱眉,走过去将纸捡起来,这估计是那家伙留下来的。打开一看,乱七八糟,人不人鬼不鬼的画,不过画中人的姿势,这不就是他自己吗? “不知好歹的东西!”纸片在他手中化成碎片渣渣,随风飘走。 慕云魂从王府出去后,来到京城最大最热闹的东城大街,华丽的酒楼在大路两旁林立,酒楼下是一个个小商小贩在卖工艺品或是女子的胭脂水粉,荷包头簪一类。他走走停停,拿起一个翠绿色串珠珠花瞧呀瞧,为什么女人会喜欢这东西? “公子,买一个吧,姑娘们都喜欢这个。”小贩热情的说。 慕云魂露出不解之色,木讷的问道:“为什么?” 小贩整个就呆了,还从没见过有人会回问的,他想了一会,很认真的回了句:“因为……好看。” 慕云魂摇摇头,很诚实的说了句:“不好看。”又把珠花放下了,还不如上官君越头上戴的羊白脂玉簪好看。说罢,他便自顾自的走了,也没听见小贩说什么。 “哎哎,你这公子怎么说话的。”小贩怒瞪了他的背影一眼,见位小姐协同婢女来到自己摊前,他变脸快得跟翻书似得,笑脸迎人。“姑娘,要点什么?”小贩见小姐拿着刚才慕云魂看过的翠绿串珠珠花瞧,小贩立马明白自己该做什么。“姑娘好眼色,这珠花可是我这的镇摊之宝呢,就连刚才,刚才那位公子也说好看呢。”他特地强调刚才那位公子,果然小姐面上一红,露出害羞之色。 “多少钱?” “不多不多,也就三两。” 慕云魂自然不知道刚才那小摊后来发生何事,他也不晓得所经之处,竟吸引了不少待字闺中的姑娘小姐。京城果然比桥云镇热闹上百倍,光着一条东城大街就把整个桥云镇给狠狠比下去了呢。见到不远处有两家引人注目的红漆楼房,一家在左街,一家在右街,两家楼上露天栏杆内,左家二楼坐着头插赤金镶珠蝴蝶头钗,穿着大红色曳地绵绸长裙的女子,她正在悠闲的品茶,路过的男人不禁垂帘,咽咽口水。慕云魂听见路过的男子说道:“要是能摸摸陌娘的小手,今生无憾。”那男子摇摇头,怅然离去。 陌娘?楼上那女人的名字?他转头看右边的楼,二楼坐的人……额……是个眉清目秀,有些像柔弱书生一般的人物,但他穿着华丽,白蓝的束带,发丝轻扬,身着暗纹团花白色长袍,神色间竟带有女子般的妩媚,非常巧,他也在品茶。 慕云魂听见迎面走过的大婶对另一大婶说道:“这年头,没天理唉,这些相公长得比大富人家的小姐还美。” “楼上那个叫啥多情公子的,据说得了不少官老爷的恩赐,能不美么?” 楼上这男人叫多情公子吗?好俗气的名字,慕云魂一脸鄙视,虽然他看上去确实挺美的,但是还不至于美若如仙,像上官君越那样出尘。这时,耳力极佳的慕云魂能听见他俩微弱的对话,只不过他听的是两人的声音,而楼上的两位靠的是对嘴型。 “这年头,鸭子都成了绝色。”那位叫陌娘的女子抛了道鄙视的目光过去,嘴巴动了动。 “这年头,母鸡都成了宝贝。”多情公子不甘示弱地回道,顺带一个眼刀砸过去。 什么鸭子母鸡?难道楼上的这两人一个是鸭子精?一个是鸡精?慕云魂听不懂他们在说什么。见左边那家牌匾上写着“暮春楼”,右边那家写着:“勾春楼”。令慕云魂感到奇怪的是,无论是哪家店,进去的都是男人,没有女人!他一脸纳闷的走过这两家莫名其妙的店,发现街角处竟然……竟然…… 6、厚脸皮的邀约 街角处竟然在卖八宝糖!慕云魂双眼发光,真没想到八宝糖,就……就……远在天边,近在眼前。那入口的味道,光是想想,口水就要向下流啦。摸摸身子,身无分文的事实又让他很是伤心。没有钱,在凡间根本没法活呀,连八宝糖都买不起。他躲到一边角落,痴痴的望着那诱人的八宝糖,舔舔唇角,想象着把糖含在嘴里那个瞬间,甜啊,美啊,滋润啊。这时,身后有个汉子被人给扔了出来,大刀被扔在地上,发出咚咚的响声。慕云魂回头看一眼,谁呀?搞得这么狼狈。 “光天化日之下,没钱还敢喝花酒,还不滚。”浓妆的男子,穿着红色的长袍,他恶狠狠的说道。 慕云魂吓了一跳,男子也抹胭脂水粉吗?他倒是第一次见。看这地段,应该属于“勾春楼”的范围吧。被扔在地上的男子也没说什么,捡起刀背在身后,一脸痞子无赖的摸摸头,灰溜溜的走开。那人似乎发现慕云魂在看自己,呆了片刻,精明的眼珠子一转,大爷一样,大摇大摆的向慕云魂走去。慕云魂速速把头一偏,不再看他。谁知那汉子走到他面前,一手支着墙,将他半包围在自己的包围圈内。“新来的吗?长得真美,那多情公子在你面前算个鸟。” 慕云魂起初还没反应过来,当他听完汉子说的话后,虽然他半懂半不懂那人说啥,但直白的调戏这点他还是懂的,所以当那人猥琐的手伸向他脸的时,慕云魂怒意涌上心头,想对我做什么?他眼里写满杀意,出手如霹雳,拽住男子的手往死里扭曲,男子见他模样,立马恢复警惕,伸出另一只手想要重击他胸口,慕云魂出脚往他腹部踹去,男子后移两步,慕云魂一个半空翻身,就趁他挪步之时,双脚连环重踹,把他踢到在一边,慕云魂背在后头的手凝聚小半团燃烧的狐火,正打算对眼前的男子进行致命的一击,像想到什么,火焰渐渐熄灭。如果他杀了这人的话,估计自己真会被上官君越给灭了吧?慕云魂怒瞪了他一眼,算你命大,敢调戏小爷,吃雄心豹子胆了你!他甩袖离去。 “原来是只狐妖,难怪……呵呵,有趣。”男子拂去嘴角的血迹,不满的喃喃自语:“这小美人下手真重,要不是老子对美人没有攻击力,哪能沦落到这种下场。” 夜里,上官君越坐床上,静坐调整内息,体内的气息已经不像两年前那样杂乱,他能感觉到御云君的神力已经在慢慢适应这副躯体,并且力量在很神奇的增强,这是以前所没有过的现象。他双手压下体内乱动的真气,呼出一口气。在外游荡一天的慕云魂重回“竹雅居”上官君越卧室外的树上,他坐在树上,见上官君越穿着白色里衣起身到桌上端着茶杯,喝了口水。慕云魂也有些渴了呢,他跳下树,走进上官君越的房里。 “何事?”上官君越背着他问道。 “君君,只要是妖怪你都杀吗?” 上官君越回过身子看他,轻薄的右交领里衣,里头精壮的胸膛在微弱的月色下若明若暗,慕云魂暗自想,这难道都是打妖怪练出来的?平时看上官君越虽然不瘦,阳刚之气十足,身材适中,没想到衣服里头还是有好东西的。慕云魂摸摸头,他想到哪儿去了? “问这个做什么?” “是吗?” “若是妖怪也分善恶,那我便只除恶,若是善恶不分,皆杀。”说这话时,上官君越看了他一眼,慕云魂心头紧张的颤动,他第一次见上官君越充满戾气的眼神,蒙面道士在除妖之时,是否也是这样的眼神呢? “若是妖杀人呢?” “你今天杀人了?” “啊?没……没。” “那便看这妖物所杀何人,若是大奸大恶不知悔改之人,这样的人死了也罢,若是妖怪心存歹念,杀了不该杀之人,这样的妖物,该杀。” “哦。”那下次他要再碰见类似猥琐汉子那样的人物,他是该杀不该杀呢?“君君,明天你有要事吗?” “把那两个字去掉。” “哦,君君,明天你有药?”慕云魂顺口说道,说完后又纳闷,把那两个字去掉怎成句子呢,上官君越这人真奇怪,难道他都是这样听人说话的吗? 上官君越上前狠狠敲他的头,这人的脑子是不是欠敲?他强调的说道:“把君君两字去掉。” “哦,君越,明天你有要事吗?” “我跟你有熟到这份上吗?” “哎,君越,一会生二回熟嘛。”慕云魂摸摸下巴,嬉皮笑脸地说着。跟蒙面道士打好关系,有好果子吃。“君越,整天待在王府里,你不闷吗?” “与你何干?” “小爷我关心你嘿嘿,明天出去吧,好不好?”小爷我关心你的钱袋,赶紧出去给我买八宝糖,慕云魂仍旧是嬉皮笑脸的样子。所谓伸手不打笑脸人,上官君越拿他没办法,但懒得理他,自顾自走到床边,躺下,他的睡姿向来中规中矩,拉过锦褥,无视站在一旁的慕云魂,闭眼入眠。谁知这家伙完全不让自己省心,还在很努力的提高自己的存在感。例如,跳上他的床,头枕着他的牡丹宫锦靠枕,一脸理所当然的样子。 “去吧,去吧,去吧。”慕云魂捏着他的被角,又使出一贯的伎俩,装傻逼。 上官君越突然一本正经的大声喊道:“有妖怪!” 轰一声在慕云魂心里炸了起来,不会要在他面前展开杀戮吧?慕云魂转身看个究竟,将背部留给上官君越。“咦——没有啊。”君越是不是看错了,眼前黑漆漆的一片,哪有什么妖怪。 上官君越立刻掀起被褥,长腿朝他屁股用力一踢,成功把慕云魂踢下床。上官君越对倒在地的慕云魂轻蔑的一笑,想爬上我的床,你还嫩了点!随后满意的拉起被子,闭眼。 “混账……混账东西,你好狠的心,呜呜呜,我的屁股。”慕云魂苦逼地摸摸自己受了摧残的屁股。虽然被这样对待,慕云魂依旧不死心靠上前,这次自然不敢爬上他床,而是坐在床下,手伏在床边,脸皮厚厚,为了八宝糖豁出去了。“君越,去吧,去吧,嗯?” 上官君越被他吵得不耐烦了,这家伙怎就这么烦!夜里素来喜欢清静的他,从来没被人这样烦过,他靠上去,右手四指拖住慕云魂的脸,在他还没搞懂自己要干什么时,拇指按住他的唇瓣,触碰的那一刻,他暗念咒语。“闭嘴!” “唔唔唔。”变成哑巴了。君君好狠毒的心呀,慕云魂挣扎一会,也就累了,趴床边缘睡去。 一早醒来,上官君越见他不知何时从床缘滚到地上,睡姿极其难看,两脚大张的躺在地上。上官君越一脸鄙视的从他身上跨过,施法将他隐藏在他人的视线外。他坐在椅子上,丫鬟们端入洗漱盘,面巾,以及他的外袍。洗漱更衣完后,他如往常一样到后院练剑。 慕云魂醒来,见上官君越又不见了,他拍拍身上的灰,瞧了眼房里的穿衣铜镜,衣服怎么有些脏兮兮的,他脑里想着衣服的样子,铜镜里的人便换成了脑子的那件湖蓝素袍,法术还是有点用处的,不过一旦法力消失,他就得光着身子了。 他跑到后院,果真见上官君越在舞剑,刚劲有力的力度,带着剑划过风隙,掀起尘土及掉落花,华丽的一扬身,空中半旋转落地,见慕云魂站在一旁,他喝道:“出剑。” “啊?”慕云魂还没发应过来,带着杀意的上官君越已朝自己袭来,慕云魂遇到危险,手会自动唤出一把剑,他挡住了上官君越的攻势。“君越,去……去吧。” “打赢我再说。” 不想去就直说,虽然你直说,小爷我也不是会同意的。打赢上官君越?打赢强大的蒙面道士,这不可能!他不是在两人第一次见面时就输了吗?还比什么呀。慕云魂虽然在实力上输了大半截,另外内心也已经认输,但是手上却是挥剑挡住攻击,他飞跃上前,在空中挥出十字划过上官君越的招式,上官君越一个侧身挡住他的攻击,转身一刺,慕云魂这笨蛋,处处留下命门给他,每一个招式皆是破绽。慕云魂疾速伸腿在地上一扫,上官君越早已看穿,向上一跃,慕云魂伸剑抵挡他的下刺,使力把上官君越挡开一步后,如此近的距离内,预料到上官君越必然会趁此袭来,他故意露出自己脖颈,假意的伸剑作势要抵挡,上官君越眼看就要一剑刺死他,硬生生搬回自己使出的力道,有了两秒的停顿,慕云魂勾起胜利的一笑,将手头的剑轻轻松松挥自他的脖颈处。笑道:“你输了。” 上官君越立刻反应过来,自己上了这小狐狸的当。一开始假意露出命门,叫他掉以轻心,顺便试探自己会不会真伤了他,察觉自己有意无意的避开要害后,在最后关头,置之死地而后生,他一旦迟疑便会露出空隙,某人便趁虚而入。他戏谑道:“呵呵,看来,生锈的刀,偶尔还是能拿出来切肉的。” “什么生锈的刀?不懂。……君越,君子一言,驷马难追,咱们走吧。” “我有说我要去吗?”他反问。 “你耍赖。” “我只道打赢了再说,又没说要去。”看这小狐狸一脸苦逼,欲炸毛但炸不起来的憋屈样,他心里有种莫名的爽快。 “你……你……!”他火了,好看的桃花眼向上翘,但很快,嘴角由上扬向下垂,他垂头做无力状,无力的说道:“出尔反尔,非君子,你小人,骗子。” “走吧。”效果达到,上官君越心情很好的背手往外走。 “去哪?”慕云魂被他搞懵了,反应不过来。 “随你。” 这么说是同意了?慕云魂正想开口拍几句马屁,例如说:哎君越,你这人就是面硬心软、你人美心也真美…… 不过想想,他好不容易才答应,自己要是又触到他雷点,说不定他反悔,那岂不是前功尽弃。他砸砸嘴,把快要说出口的话生生咽了下去。 慕云魂跟在上官君越的身后,无视一群路过的丫鬟们脸上的异样,想问不敢问的神情,他此时脑子里只有八宝糖啊八宝糖,他朝思暮想日夜叨念的八宝糖哦。上官君越想不到,这次出门竟遇见了两年前的…… 7、被冷落的故人 以前在京城的时候,上官君越极其不喜欢出门,除非和王爷进宫面圣,其余时间宁可待在王府里练字,练功,画字符。见这慕云魂难得安静的跟在他身后,他不好再说什么。“去哪儿?” “一会你就知道,别心急哎,心急吃不了热豆腐。”吃不了八宝糖才对,慕云魂奸笑,对上 上官君越严肃的表情,赶紧封口,摇手示意自己不再多话。 他俩走到繁华的东城大街,人声鼎沸,上官君越皱着眉头,就算以往除妖,那也是在山林间,早已习惯了寂静的环境,而今面对如此的嘈杂,之前好心情都被破坏了。慕云魂没注意到他脸上的不耐烦,凑上前,桃花眼眯起,唇边留笑,轻笑道:“快到了。”上官君越瞟了他一眼,在旁人眼中,这倒成了深情对视。迎面走来当朝相爷的大公子,人称刘满面,因为他油光满面,顶着肥肉大肚子,一脸富贵相,刘满面旁边跟着个柳若扶风,唇红齿白的纤弱相公。 “哟,这不是世子吗?许久不见,可安好?”对于眼前这位冷峻的上官君越他也就只敢远远的看罢,几年不见,没想到越发英俊,还带有点出尘,隐于世的仙人气息,直教人仰视而不敢亵渎。 “嗯。” “咦——世子,这位是?”可是你的相好?刚才见他俩人深情对视,他就该看出来,上官君越何时能容忍身边多出一人?原来京城数不清的富家,官家小姐们拼了命想要嫁给他,他几时妥协过,就连皇上赐婚,也被他拒绝了。刘满面猥琐的笑了笑,刚才还以为上官君越是真出了红尘呢,没想到跟自己一样,也好这一口。刘满面偏头打量慕云魂,这小子一双桃花眼,一眨一眨的直勾人,匀称漂亮的身材段子,一看就知道练过。充满灵气的人儿,若是能压在身下,不知有多销魂,不似自己旁边那纤弱相公,压两下就要断气了。 上官君越见他痴痴地打量慕云魂,时不时流露出猥琐的表情,手下痒痒的抓抓旁边之人的屁股,上官君越斜眼见慕云魂还不知自己被人在脑海里给猥亵了,还一个劲望着前方,不知在看什么。 “无可奉告,告辞。”他冷着脸,拱手道别。慕云魂紧跟在他身后,八宝糖八宝糖。越靠近目标,慕云魂就越心急,他还在想这条街是不是在一天之内加长了几百米,怎变长了?!真恨不得施法飞过去。好不容易看到八宝糖摊角了,他脚步停了停,正打算跟上官君越解释今天出来的目的。 上官君越见他身后的牌匾“勾春楼”,这儿就是慕云魂要带他来的目的?京城第一小倌馆,他竟然带自己来嫖男人,真想一掌劈死他。“你就是想带我来这?” “是啊。”赏点钱给买颗八宝糖吧,大爷,我吃一颗不容易啊,费多大功夫才把您请来掏腰包呢。他心想道。 “哼。”上官君越闷哼一声,扬袍甩手,掉头就走,他对这些男不男女不女的人不感兴趣。慕云魂见他变了脸色,莫名其妙,赶紧上前堵他去路,急忙说道:“别……别走哎。”八宝糖离这不远啊。 就在慕云魂迫在眉睫之时,“勾春楼”里跑出个人,那人由于兴奋涨红脸,他停留在上官君越跟前。慕云魂认得他,他不就是昨天在二楼坐着的那个鸭子精吗?叫……叫啥多情公子的。 “上官公子,你几时回来的?” 上官君越眉心紧蹙,怎么又冒出个人,还是从勾春楼里跑出来的,他不记得自己有认识这种风尘之人,不经意的流露厌恶及藐视,他的眼神令这位多情公子心头就像被针刺了一样疼痛。 是看不起我这种风尘之人吗?我会脏了你的眼吗?他就跟咽下了苦水一般。“上官公子,两年前在漠海你从海妖手中救出我,我是樊萱,你还记得吗?” 樊萱?上官君越在脑海中思索有没有见过这人,两年前他确实去过漠海,把作恶多端,好美色的海妖除了,这没错,可他就是记不得有樊萱这个人。 “樊萱擅于琴技,当时抱着琴那个人……你还记得吗?” 上官君越终于肯正眼打量他,眼前这个人因急促而涨红着脸,若是卸下淡妆,还能见原本清秀的面目,他仍旧不改当初白蓝的束带,月白色木槿花刻丝长袍,雍容贵气。这人应是当年 在海妖面前面色不改的青色素袍男子。“哦。是你,怎么到京城来了?” “上官公子,你记得我了?” 要叙旧等我买了糖后,咱们坐下泡壶茶,点几盘爽口的点心,一边吃糖,咱一边聊好不好?慕云魂撇撇嘴。 “我……”两年前,如果没有在漠海遇见他,他也许会死,他因上官君越而得救,却因恋他而堕入风尘之地。上官君越除去海妖之后,便启程离开,他只听说上官君越来自京城,却不知他下一个目的地在哪,也许在起点等,就一定能见到他。于是樊萱抱着身上仅有的琴,来到京城,没钱没势,曾睡过破庙,街头,但这都不是长久停留在京城的办法,可他不会干活,他只会弹琴。靠一张清秀的面颊,及超群的琴技,他卖身勾春楼,卖艺不卖身。两年之内他成为京城第一倌,想上他的人数不胜数,但他还是有傲骨的,宁死不从。虽然现在已经恢复自由身,但仍然坐在楼内,只为等上官君越回来。“你这次还走吗?” “看情况吧。” 慕云魂等不耐烦,就怕一不留意上官君越真走可就完蛋了。“君越,咱等一下在聊吧。”他出声宣示他的存在感。你俩聊着可别把我晾一边呀。 “你到底要干什么?” “你跟我来!”他拉着上官君越的衣袖,拖着他走过勾春楼,这次是把樊萱干晾在一边,樊萱看着不知从哪儿冒出的慕云魂,竟然跟他朝思暮想的上官公子如此亲密,不禁内心暗自纠结。 两人走到买卖八宝糖的小摊,老婆婆充满慈爱的看着慕云魂,她说道:“小公子,很喜欢吃八宝糖是吧?” “咦——你怎么知道?”他退开一步,惊讶不已。这……这难道他表现得很明显? “呵呵,昨天我见你在角落一直盯着我这摊,但就是不敢走过来……今天总算又见到你了。” “额。”脸皮极厚的慕云魂有点不好意思搔搔脸。“八宝糖怎么卖?” “五文钱一袋。”老婆婆捏着纸袋说道,她喃喃自语:“唉,如今城里的孩子都不喜欢吃糖了,嫌我们这些乡里人做的老土。真难得,还能见着喜欢吃八宝糖的人。” 慕云魂把手从衣袖中伸出,抓抓旁边之人的衣袖,用眼神示意他,喂,付钱呀!不然要你何用?! 不知好歹的东西,我还以为你叫我出来有大事呢?竟然只为买八宝糖,你看我不敲死你!上官君越冷眼瞟他,飞出的眼刀被慕云魂挡下。 买八宝糖是小事吗!?这比女子的终身大事还大事好吧!混账东西! 两人挤眉弄眼之时,在另一头樊萱眼中,两人却是在眉目传情,这男子是什么人物,尽敢让上官君越陪他……买东西?! 上官君越掏出钱袋,掏出个大白银递给老婆婆,顿时,老婆婆眼睁得跟鸡蛋那么大,她还是第一次见这么大的钱呢?她犹豫着,迟迟不敢收。“公子,这钱没法找。” “不必找。”见老婆婆年纪偏大,常年躲在阴处卖八宝糖,于心不忍,这年纪应该在家养老了。 “这……”老婆婆为难的摇摇头。 “哎,他说收下你就收下呗,喏诺,拿着。”慕云魂把上官君越的大白银塞进老婆婆手中,他的目光依旧直视一袋袋八宝糖。 “那这些八宝糖都归公子了。” “当真?”慕云魂乐得搓搓手,这些都是小爷我的啦? “至多拿两袋。”上官君越冷冷的说。(不发话则已,一发话就宣示了强大的存在感呀) “什么?你跟我说话?我不要,婆婆说,这些都我的。” “两袋或者一袋不拿,你选哪个?”上官君越偏头,刀子眼刮着他,慕云魂不敢跟他直视,只好垂着头。你法力高强了不起吗?法力高强就可以压人了吗?要不是小爷我道行尚浅,打不过你,我让你牛掰。他在心里骂道,嘴上却硬生生扯出个咬牙切齿的笑容:“两袋就两袋。”总比一袋没有好。 “婆婆再会!这……八宝糖您一定要坚持卖下去,我还会再来的。”慕云魂佯装含泪告别,待上官君越转身离开的时候,婆婆又偷偷塞给他一袋,他立马放进袖口里。 “你们都是好心人。”婆婆捏着大白银说道,这钱够他们全家半年的伙食了。 慕云魂边走边小心翼翼的扯开纸袋口,拿了颗八宝糖含在嘴里,这味道,如此熟悉呀!这梦中香甜甜的滋味终于化作现实,怎么含怎么甜,甜而不腻。“啊——”他呻吟一声。 走在前头的上官君越蹙眉,他转过身,蔑视地看他一眼,冷声命令道:“不要发出那种恶心的声音。” “嗯?什么声音?” “安安静静吃你的糖!” “哦,你说那声音呀……”慕云魂又不是故意的,令他魂牵梦绕的八宝糖,他可是费尽心思才得到,吃的时候让人发出个幸福的呻吟都不给,这人实在是太苛刻了!他手里抓着一颗糖,趁上官君越张口要数落他的不是时,迅速将糖往他嘴里塞。 这不知好歹的东西竟然敢喂他吃糖,如此亲密的动作连他娘亲都不曾这么对过他,他含着糖不方便说话,用眼神怒瞪他,慕云魂没理,径自向前走。走到“勾春楼”门前,发现被冷落多时的樊萱竟然还在原地等候。 这人怎还没走呢?慕云魂又从袋里掏出颗八宝糖往嘴里送。懒得理他们,反正他的目的已经达到了。 “上官公子,这位是……?” “改日再聚,告辞。”他还含着八宝糖不便多话。可恶的小狐狸,竟敢把糖放进他嘴里,害他想吐出来又觉得不得体,含着食物跟人说话更不得体,前后都不得体!他何时做过此等不得体之事?! 慕云魂那什么魂魂早飞至七八重天,没注意到上官君越正用着恶狠狠的眼神看自己,而一旁多次遭到冷落的樊萱心都快碎了。苦等了两年的人,就要离自己越来越远了吗?他不甘心……不甘心…… 回府路上,一小厮见着他们,匆匆向他俩奔来,气喘吁吁的说道:“世……世子,王妃有事找您。” 8、消失的身影 越王府前 “君越,要我回避吗?” 哼,这时候才知道要回避,早前你都干什么去了。“不必。”娘亲找他,必定是要问慕云魂的来历云云。 果真,一走进大堂,王妃便迎上来,笑着问道:“君越,今早出门了?” “嗯。” “这可是稀事呐。”王妃含笑看着他,假装不经意的扫过慕云魂一眼,问:“额……这位公子是?” “王妃好,小爷……哦不……我慕云魂。” “请问你是君越的……?” “我……” 慕云魂还来不及开口,上官君越便替他回答了,他说:“同道之人,仅此而已。” 骗子,什么同道之人,你是人,我是妖,我们哪里同道了?慕云魂撇嘴瞟他。 “这样啊,那也是稀事。云魂哎,你不知道,我们君越至今还没带过什么人回家呢。” 那是因为他不喜出门,就算出了门也只是除妖,怎会有什么朋友?喔,不过他有个旧识,就那个京城第一小倌,多情公子呢。把这个消息报给王妃听的话,会不会吓着她呢?慕云魂坏坏的想,不过碍于上官君越的威严之下,脑子里想想就好。“呵呵,那可真是荣幸呢。” “云魂,家乡在哪儿呢?” “我吗?我桥云镇的,这次来京城见见大世面。” “这样呀,有居住的地方吗?” 慕云魂装出一副可怜兮兮的样子摇头,王妃立马动容了。上前按住他手,说道:“住我们这,如何?” “可以吗?”要的就是这个目的啊。 王妃点点头,回头一个眼神示意,奴仆们便会意的下去收拾客房。“一起用午膳吧。” “谢王妃。”等的就是这句话,他早就垂涎王府的那一大桌满汉全席,既然王妃诚心诚意的邀请,他哪里有拒绝的道理。 三人坐在饭桌前,王妃坐正中间,上官君越坐在她的左手边,慕云魂坐在他的旁边。趁着菜还未端上之时,上官君越问道:“娘亲,父王呢?” “你父王一早进宫去了。” 仆人挨个将菜端上,慕云魂看着一盘盘看上去十分美味的菜肴端上,口水都快滴下来,可没有上官君越的点头,他不敢动手去夹。 清炖燕翅羹,龙井虾仁,笼蒸螃蟹,水晶肘子,香酥鹌鹑,酒醉鸭肝,蜜汁排骨,香滑蘑菇,银芽菜夹蛋,桂花糕,水晶玉米甜糕。 等菜都上齐后,王妃笑着对慕云魂说:“吃吧。” 得到批准后,慕云魂犹如脱缰之马,哗啦啦使劲往碗里夹菜,跟个饿死鬼差不多。从跟踪上官君越那刻起到现在,他都没有好好进过食,这会儿要把之前的空空补回来!王妃看着慕云魂,不禁有些同情他,这孩子多久没好好吃饭了? 饭后,他来到客房,就上官君越卧室附近的房间,他抱着大迎枕,蜷着腿睡在软软的大床上。难怪上官君越不肯出门,要是他生在王爷府,如此舒适的生活,他也不要出门了,好吃好喝好睡,出门晒大太阳干啥! 午后,上官君越到书房看书,他则躺在床上继续睡大觉,夜里王爷依旧没回来,他们三人用过晚膳后,慕云魂随上官君越到花园中散步。 “叫我来这,做什么?” “在王府吃的好吗?” 上官君越怎么突然关心他的饮食了?慕云魂摸摸小小心脏,非常受宠若惊。“好……好到不能再好了。” “睡得可好?” “也……也非常好。” “哦?那你还记得,这里是谁家吗?” “额,你家。” “你跟着我也不少天了,如果没事的话,你走吧。” “你这是在赶我吗?” 上官君越深邃明亮如星尘的双眼直视他,却是极其冷漠的神情,他点点头。 “为什么?” “忘了吗?你是妖,我是除妖之人。” “就算这样,为何要赶我走?我又不会加害于你,我不走。”慕云魂扭过头,倔强的说道。 “妖物,你若再不回狐鸾山,休怪我……对你不客气。”上官君越冷着脸说。 “好端端的为什么要赶我走?我又没做错什么?是因为我晚上吃太多,你不高兴是吗?那我可以少吃一点,还是因为我今早没听你话,多拿了一包八宝糖,所以,你生气了?”他试探性的问道。 “我让你走,你便走,你听不懂我说的话,是吗?” “我不走,我不要。”慕云魂坚定的眼神直直与他对视。 “你……”上官君越掏出一张道符,加在两指间,慕云魂旋即露出惊恐之色,这是要杀我吗?除妖人的存在令他本能感到害怕,但他并不是害怕上官君越。见上官君越一脸冷酷的将道符往他脸上贴,快要靠近之时…… “你要杀我吗?”慕云魂绝望的问,氤氲在眼眶中化成泪水,在边缘打转就是不肯向下落。他的身影渐渐变得透明,他心里默念咒语,直到身体完全消失在上官君越眼前,临走前他用哀怨的眼神看了上官君越一眼。你真的那么狠心吗? 上官君越见他消失后,并且确定他不在王府的范围内后,将道符收至衣中,如果真要杀你,他的动作会这么慢吗?迟迟不肯下手,这是一个正常除妖人会做的事吗?如果真要杀你,他为何不念咒,不施法,对除妖人来说,道符上没有附加咒语,这道符就形同普通的纸,这样低级的错误他会犯吗? 他念咒,脑海里闪过几只化作人形的狐妖已经来到京城的画面,估计是来找慕云魂的。他今早见到的是那几只狐妖还在路上的画面,没想到她们这么快就找来了。如果让她们见到慕云魂和自己在一起,不知好歹的狐狸不被族人抛弃才怪,定会被视为异己逐出狐族。 夜里,他躺在床上辗转反侧,起身看了眼窗外,树上并没有任何人,更没有那只死缠烂打的小狐狸。他又重新躺回床上,旁边放着一袋八宝糖,估计是慕云魂临走之时落下的,应该是他多拿的那一袋吧。 闭眼脑子里回想的都是慕云魂那时可怜巴巴的脸,乞求他给点食物,又或是被他敲头,一脸敢怒不敢言的蠢样,被他踢下床,哀怨的神情,时而脑袋灵光,算计自己,又或是吃到八宝糖那副欲生欲死的幸福状…… 他昏昏欲睡,梦见了慕云魂一脸绝望的问他,你要杀我吗?一层又一层叠加的话音,在他脑子里回响,有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他顿时觉得脑子快要烧掉,疼痛起来,心也跟着纠结起来。他现在确实很想把慕云魂杀了,狠狠的除掉…… 慕云魂会走远吗?那是绝对不可能的,给他八宝糖的金主他会放弃吗?那是绝对不可能的。让他走,他就走吗?那更是绝对不可能的。慕云魂大晚上的在街上乱逛,见家家户户紧闭房门,街道上只有那么寥寥可数的几盏灯笼亮着,他走到东城大街,没有往下走,只见暮春楼和勾春楼,依旧灯火通明,因为到了夜晚,才是这两家最热闹之时。 “是云魂吗?” 有人喊我?他回头,见三个同族的姐姐朝他走来,姐姐们是何时到京城的?“姐姐,你们怎么来了?” “你几时化成人形了?” “在桥云镇的时候……我……”慕云魂将他吞食两颗内丹的事,绘声绘色的告知三位姐姐,姐姐们听完后,皆是一脸的羡慕。 “你怎么跑到京城来了?我们在桥云镇一直寻你不着。”为首年龄教大的莲莲姐问。 “啊哦,我……我就想来这看看。” “京城有啥好玩的,云魂,你找着蒙面道士了吗?”花花姐笑着问他。 慕云魂犹豫了片刻,该不该把真想告诉三位姐姐呢,终于他下了个决定。“没有。” “那你来京城作甚?” “就……来这见见大世面。”他将应付王妃的那一套说辞搬出来。 “几时回去?”莲莲问。 “还不想。” “好小子,在外头野了不想回家是吧?”刚才一直没开口的悦悦戏谑道。 “悦悦姐,哎……我没有,我只是暂时不想回去。” “也行,不过你一个人要注意自身安全,若是碰到蒙面道士,千万要躲开,他的道行深不可测,我们三个加起来都不是他的对手,何况是你。” “我……我知道。”他才不会杀我。“倒是姐姐们,你们要小心。”最好早些离开京城,不然被上官君越发现,你们就完蛋了。 “嗯。其实我们也只是路过京城,没想到在这儿闻到你的气息,真是巧极了。”花花姐说。 “什么,原来姐姐们不是特意来找我。”他假假抚抚胸口,做伤心状。“那姐姐们打算上哪儿去?” “我们奉族长之命,到漠海去一趟。” “漠海?”这地方怎听起来这么熟悉,在哪儿听过?他不记得了。“哦,到那儿做什么?” “这……小孩子问这么多做什么。”悦悦姐为难着斥声道。 “不说就不说,哎,我不是小孩,我有八百年道行呢。” “又不是你修炼出来的。”花花的嘟嘴小声说道,被慕云魂瞪回去。 “如此,那我们便走了。”莲莲一本正经的说道。 “姐姐们,等等!” “何事?”三位姐姐同时回头。 “你们,有没有凡人用的银子?借点,江湖救急。” “你……没银子还敢在京城待。”悦悦对他无语。但还是从袖子拿出一个荷包,里面有不少碎银子。“这都是我这些年的全身家产,你好好保管,多还少花。” “不胜感激!”慕云魂接过那一袋碎银子,喜笑颜开,还是自家姐姐好,不像某人,当他是只苍蝇蚊子,只会赶他走,以为这样就能让他慕云魂死心吗?不可能。他绝不可能放弃给他的金主! 慕云魂目送姐姐们离开,低头数了数荷包里的银子。身后不远处的角落,有道视线直直盯着他,那隐藏在黑暗的人影幽幽呢喃道:“又是漠海?” 9、喝花酒的人 过去好些天,王爷府和往常一样,慕云魂的消失并没有掀起多大的波澜,一开始王妃还很奇怪这人好端端的怎么不道别一声就走了,见上官君越不想说,也不好再追问。这事就这么过去了,倒是上官君越有时会犯糊涂看看树,以为慕云魂会在树上监视着自己。他,大概已经回到狐鸾山了吧? 他在庭院中背手站着,这时一个小厮向他奔来,低头行礼,递过书信,恭敬的说道:“世子,您的信。” 上官君越接过信,挥手命小厮下去,他撕开一看,竟又是樊萱的邀约。从两人重逢那天起,樊萱每日遣人送来一封信,邀他到京城最大的酒楼——凤满楼,说是要叙旧,但是上官君越想,他俩有啥话说呢?不过是萍水相逢的人罢,而且当初救他,也是无意之举。 慕云魂就住在东城大街的“游来客栈”,他不敢到王府找上官君越,也不肯离开,只能是干耗在京城。上官君越怎就天天窝在王府里不出来,让他好等。他下楼到老婆婆的小摊买八宝糖,说不定吃上几颗八宝糖,能让他心情大好。 “小公子,怎就你一个人?” “嗯,是啊。” “不开心?” “婆婆,你哪只眼见我不开心嗯,我乐得很!”没人管他,他才要开心呢,爱吃多少买多少。他勉强的挤出一个笑容。 “今天要买几袋呢?” “嗯……一袋吧。”他付过钱,当场撕开袋口,取出一颗送入口中,甜甜的,为什么吃了八宝糖,心情还是无法恢复到往常那样呢?“婆婆,这糖是不是换人做了?” “没有呀,还是我做的。” “那是不是换配方了?” “不可能,我做了几十年了,一直都是这个味道,从来没变过。……只有吃的人心情一直在变呢。” “为什么?” “你想想,孩童吃八宝糖的时候,他们会有新奇,喜悦之感,当他们年老了再吃,他们便没有新奇,只有怀念的情感。又如,嫁得好人家的姑娘,若是吃了这糖,便觉得甜上加甜。没能和心上人在一块的姑娘,吃在多甜的糖,心里也只有苦涩。” 慕云魂又塞了颗糖到嘴里,凡人的感情世界还真是丰富奇妙呢,他在心里感慨着。他正想走回客栈休息,谁知在路上被人给撞了一下。“不长眼呢你!”他喊道。 谁知那人见了他,吹了声口哨,调戏般的说道:“我道是谁呢,原来是那天的小美人呀。” “是你!”他本来还没怎么注意,一听这调调,他立马回想起那天自己被人言语调戏的事。见眼前的汉子,依旧背着把生锈的大刀,他身材硕实健壮,头上用木簪束成发髻,穿着一身暗??嘏郏?畔乱凰?胀ǖ暮诓佳ァ!靶∶廊耍?跤忠桓鋈耍俊包br>“你活不耐烦了是吗?” “诺诺,脾气可真燥。” 慕云魂冷哼一声,掉头就走,这样的人他懒得多施舍一眼。登徒子看多了,脏眼。 第二日,上官君越又收到樊萱的来信,上面写道:“上官公子,为何迟迟不肯回复在下,是否嫌弃樊萱乃风尘之人,跟您坐在一块会污了您的眼睛。若是不嫌弃樊萱,今日晚膳时分,凤满楼不见不散。” 他把自己写得这样卑微,上官君越若是再不赴约,便成了孤高自傲之人,他怎能再拒绝?上官君越无奈的摇摇头,书信在他的手中化成碎片在风中飘扬。 凤满楼,京城第一大酒楼。 慕云魂捏着手中日渐变干瘪的荷包走进去,想着尽情的吃喝吧,钱没了,他便再也没理由留下。 “客官,来点什么?”店小二拍拍汗巾,带着笑脸迎上来。 “香片茶,水晶虾仁,笼蒸螃蟹,香酥鸭,还有桂花糕。” “好嘞,稍等片刻,马上就上菜。” 他单手支着下巴,向下望去,见樊萱难得穿着一件青色素袍,脸上未抹任何粉末,他这是怎么了?难得穿的这么素。这形象和慕云魂第一次见他大大不同,他这一次少了妩媚,给人清秀儒雅的感觉。他走上凤满楼,见慕云魂也坐在二楼,眉心微蹙,但还是礼貌性的朝他点点头问好。 樊萱来这做什么?莫非也为了凤满楼的菜肴而来?菜上后,慕云魂面目专注于眼前的菜色,先尝一口桂花糕,感觉好久没吃了,味道淡淡的,没有桂花那种独有的香气,真难吃。他咬了一口便放下。夹一个虾仁,这……这虾仁难道是清蒸的,大厨做菜到底有没有放盐?还是王府里的饭菜香,他伤心的浅酌口茶。还没注意到,正对面的位置上不知何时多出一个人,刚抬起头…… 那个登徒子!“你……你为何坐这?” “我为何不能坐这?” “这桌子是我先坐下的!” “那又如何?我们可以凑桌嘛。”汉子勾起坏痞子一样的笑容,惹得慕云魂全身鸡皮疙瘩四处,你以为你笑得美呢?! “我不要。” 正在这时,穿着梨花白素色锦衣的上官君越缓慢的从楼梯走上二楼,依旧一派雍容华贵,英姿焕发,面如冠玉。店小二见他,嘴巴都可以塞进颗鸡蛋。“世子大驾光临,这可真是名副其实的稀客呀!” 世子?慕云魂一听到这个词,就好像久违了一般,迅速回头,果真看到了多日不见的上官君越,见他到走到樊萱坐的那一桌,他的心就跟打翻了的调味盘似得,错综复杂。原来,樊萱的装扮是为了他?原来上官君越难得出门,是为了他? “我摸摸有没有眼泪,好像要哭了一样。”汉子笑着小声说道,手直接伸过去,趁着慕云魂想事情分神,手便触到了他的脸上,摸了摸他的眼角。“怎么没有泪?” 慕云魂吓一跳,赶紧拍开他的手。他竟忘了还有这个登徒子的存在,被趁虚而入了。“混蛋,想死呢你!” “咦——那人不是上官公子吗?”汉子看了一眼已经坐下的上官君越,立马扬起笑容。他强拉慕云魂的手,把他拖到上官君越那一桌。“上官公子,好久不见,别来无恙。” 上官君越有些惊讶。“廖兄,你怎会在此?” 樊萱坐在一边,心想这一次不是又要被冷落吧?为什么他想跟上官君越“单独”吃个饭就这么难,一会出现个慕云魂,一会又出现个廖某某。他心烦意乱又不好表现出来,只能忍着。 上官君越竟然认识这个登徒子?难以置信,两人之间看不出来有哪门子联系?一个冷酷到底,一个猥琐到底。慕云魂甩开他手,正准备走开,谁知上官君越拉住他的手腕,命他坐下。“你坐下!” 慕云魂乖乖坐下,不解的问:“想怎样?” “不是让你走得远远的,怎么还不走。”他在楼下时就知道慕云魂在二楼,一开始还纠结要不要上去,不过既然都到门口,又哪会有返回的道理。他上去,知道慕云魂定会看过来,他却不分给他半道视线。 慕云魂与他对视,他撇撇嘴说道:“你管我。”我就是要死缠着你。 上官君越不看他,见廖木峰径自坐下后,便问:“廖兄,这次怎会来京城?” “呵呵,我只是路过。” “路过?”上官君越疑问。廖木峰与他才是真正的同道中人——除妖人,他俩是在一次蛇妖作怪事件中认识,大概是在一年前,那时,多亏了廖木峰的相助,他才得以迅速铲除那群害人的蛇妖。事后,两人把酒言欢,相谈甚欢。廖木峰道行没有他高深,可经验却比他丰富,那时,两人虽是第一次合作,却有着极强默契度。 “近期,妖界蠢蠢欲动,皆往漠海一带聚集,怕是要有大事发生,我正打算前往一探究竟。” “漠海?”樊萱和慕云魂异口同声道。 上官君越看了慕云魂一眼,问他:“你知道些什么?” 慕云魂摇摇头,他犹豫了一下,缓缓说道:“前段时间姐姐们路过京城,说是她们也要到漠海去,这是族长的命令,不知那边发生什么事了。” “廖兄,你几时出发?”他缓缓问道。 “这两天一切准备就绪就出发。” “我与你一同去吧。”上官君越淡定的喝了口茶。 “我也去。”慕云魂举手,却被上官君越一口否决。“你不行,你立刻回狐鸾山。” “我不要,我也去。” “不知好歹的东西,你去也只是帮倒忙” “我……八百年道行在身上,怎么会帮倒忙!”慕云魂靠近他小声说道。 这两人谈起话来,简直旁若无人,看把被晾在一边的樊萱伤心得……这也是个美人儿,廖木峰看着樊萱,这美人有点面熟,好像见过?哟,这不是勾春楼的多情公子吗?他竟会跟上官君越相识,奇事!莫非是妖物不成?但是感觉不出来,他应是凡人。“这位是……?” “在下樊萱。” “樊公子,在下廖木峰。” “廖公子,我……我跟你们一同去吧,漠海一带,我再熟悉不过了。”他轻声说道,垂下眼,眼下充满郁闷,一提到漠海,他便想到伤心的往事……他的族人……他的家…… “既然你熟悉的话,那再好不过。” “他去,我也去。”慕云魂见势立马偏头对上官君越说道。 “我不同意,你就能不跟去吗?”上官君越无奈的说道,他对慕云魂死缠烂打的追人功夫不是没见识过。 慕云魂摇摇头,他会偷偷跟着去。 “上官公子,多一个人多一份力量。”况且无聊的道路上,有美人陪伴,不用花银子,就能天天见着京城第一小倌,这旅途还会寂寞无聊吗?或是……瞧着旁边这位爆脾气的漂亮小妖怪,也养眼呢。上官君越太过俊美,稍对他动动心思,或是多瞧他几眼,一旦被看穿,不被他那眼刀给千刀万剐才怪。当然这些话,廖木峰可不敢当面对上官君越说,他只能偷偷在心里想。 慕云魂为自己夺着“追寻金主”的许可而暗自窃喜,他说了,他是不会抛下给他八宝糖的金主滴。 10、不当拖油瓶 “如此,那么两日后辰时在城门口见。”上官君越放下茶杯,缓缓说道,其他人都点头赞同。酒楼到了饭点人多嘈杂,上官君越起身准备离开,他并不喜欢在这样热闹的地方久待。 “君越,要走吗?”慕云魂抬头看他。 上官君越不理会慕云魂,对樊萱及一旁的廖木峰抱拳道别。“告辞。” “君越,哎,等等。”慕云魂也起身,紧跟在他后面,店小二眼尖,跑到他跟前,说道:“客官,您还没付钱呢。” 慕云魂被拦下,暗自不爽,撇嘴从荷包中随意掏了些碎银往店小二手里塞。“不用找了。” “这……”店小二接过钱点了点,抬头哪里还有慕云魂的影子,郁闷的呢喃着:“为什么给的钱刚刚好唉。” “君越,你等等。”慕云魂见他已经走出了凤满楼,匆匆追上去。 “你跟着我做什么?”上官君越沉着脸回头看他。 “额,我……我也不知道。”慕云魂抓抓头,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老想跟着上官君越,就本能的很怕他会离开。慕云魂岔开话题,说道:“君越,我们要些带什么东西去漠海呢?” “……” “可以带八宝糖吗?”他跟着上官君越的脚步,两人走出东城大街,其中路过了慕云魂暂住的那家客栈,他也不自知。 “……” “可以带点儿王府的桂花糕吗?” “……” “这样的话,有好多东西要带呢,对对,还有府里那个大迎枕,那个也要带。” 上官君越受不了他的唧唧歪歪,转身停顿两秒,然后狠狠的捶他脑袋,怒道:“你当是去游玩呢?” 慕云魂抚摸自己的脑袋瓜子,抱怨道:“怎么又敲我头?小爷我聪明的脑袋都快被你敲傻了!” 上官君越继续向前走,无视他的存在,但是这人最突出的一点,就是无时无刻会强调自己的存在感。“君越,今晚让我住王府吧,好么?”慕云魂使出惯用伎俩,用乞求的语气说。 “……” “好的,就这么愉快的决定了。” “……” “君越,今晚我还想吃那天的……嗯……龙井虾仁,笼蒸螃蟹,水晶肘子,香酥鹌鹑,酒醉鸭肝……还有……” 凤满楼 “小二,来两壶上好的女儿红。”樊萱阴着脸,犹如乌云遮面。 “好叻,客官,您的酒。” 小二把酒端上,他抱着酒往嘴里灌,他花了多大心思,才把上官君越约出来,坐下还没说上两句话,那些个无谓的人又冒出来。这会儿,人又走了。樊萱见慕云魂跟上去的那一刻,心脏几乎都要扭成一团,又见上官君越竟然没有制止他,反而像默许一般,允许慕云魂紧跟在后。……嫉妒,厌恶,恼怒像一根根刺在狠狠的扎着他,心痛得令他脸仿佛都纠成了一块似得。 “哟,这壶给我的?”廖木峰怎会看不出樊萱的痛苦,他嬉笑着说,自顾自的拿起另一壶酒,仰头灌入口中。“够劲!” 嘴入喉中,辣得烧喉,樊萱呛了两下,又接着喝起来,双眼木讷,沉闷得一言不发。廖木峰明知故问道:“樊公子,因何不高兴?” “与你何干。”他冷冷地说。 “为何与我无关?过两日,咱俩便是同“道”之人,怎会与我无关。” “哼……”樊萱闷哼一声,谁与你是同道之人,若不是为了上官君越,他是死也不会再回漠海的。漠海……想到这,他仰头又猛地往嘴里灌酒,要回去了呢,只可惜一切都不复如初。 上官君越走进王府,突然发现身边一下子安静起了,回头一看,慕云魂已不在身后。这家伙又跑哪儿去了?习惯性抬头一望,慕云魂正站在树上,咧嘴对他笑呢。上官君越见他张嘴,唇瓣一张一合:晚上给我留吃的。 上官君越再次无视他,他走进王府大厅,见王爷和王妃正坐着谈话,他上前行礼,道:“拜见父王,娘亲。” “嗯。”王爷点头。 “君越有事想请示父王。” “何事?” “孩儿两日后要出行漠海,不知可否?” “君越,这……才刚回府里没几天,怎又要走?”王妃愁着脸问。 “去吧,多加小心即可。”王爷面色沉重,点点头。 “谢父王。” “君越,那这一次几时能回?” “孩儿亦不知。” “能答应娘亲尽早回来吗?”王妃垂着脸,恳求道。 上官君越抬眼,为难的说道:“……好。”其实他也不知道何时能回来。 “王妃,你就不要为难君越了。……君越,可用过晚膳?” 经王爷这么一问,上官君越才想起来今天到凤满楼的目的,可惜菜还没上,他人就走了。“尚未。” “吩咐下去,给世子弄些吃的来。”王爷转头对管家吩咐道。 “是。” “……父王,娘亲,孩儿便不打扰你们谈话,先下去了。”他拱手说道,他将视线投向管家,说:“将饭菜都送进我房里。” “是。” “去吧。”王爷挥了挥衣袖,待上官君越离开大堂后,偏头对王妃说:“你最该清楚我们的儿子是何许人也。” “王爷,这我都知道,但……可怜天下父母心,他毕竟是我儿子,我……舍不得他,我更担心他会出事。” “君越不会有事的。”王爷握住王妃的手,用肯定的口吻安抚她。 “但愿如此。”她的眼里依旧充满着无法散去的忧丝。 上官君越沐浴后,从屏风后走出,任湿漉漉的发随意的披洒在胸间,他走到床边拿了块布往头上揉擦,可是白色的里衣仍旧被水给渗湿了,显而易见的锁骨及胸膛被湿黏衣物紧贴。 “君越,这些都是为我准备的吗?”慕云魂见他走出来,兴奋的指了指眼前的菜肴。 上官君越斜了他一眼,烦人的家伙。他坐下后,冷冷的问道:“这儿的筷子共有几双?” “一双,怎么了?” 上官君越拿起桌上仅有的一双筷子,自顾自的夹菜,把慕云魂晾在一边,炯炯有神的双眼直直盯着上官君越,他悲催的说:“你不是要一个人吃吧。” 正是如此。上官君越用眼神回答。 “君越,我饿了。” 上官君越空出一只手指了指门外。“你请便。” “你……你……你好狠的心。”慕云魂整个人跟只炸了毛的小狐狸一样,他咬牙切齿地说道。可当上官君越夹起一块酥脆的肉片时,还没往嘴里送呢,慕云魂倾身靠过去,张嘴把肉叼走,细细慢慢的嚼,还意犹未尽地舔了舔唇角,感慨道:“味道不错。”一不小心与上官君越的视线对上,那冰冷冷,犹如冬日冰雪一般的眼神,像是要把慕云魂给冰冻住。君越,不会生气了吧?真小气,不就吃了他一块肉吗? 从来没人敢这么近距离的靠过来,他很不习惯,尤其是见到慕云魂那张勾人的脸在眼前放大那一刻,他的心律有那么一瞬漏了一拍,这样陌生的感觉令他很是不安,越想要克制住这样的不安,他脸上的表情就越淡漠,眼神也就越尖锐。他轻轻的放下筷子,背手向外院走。 “君越,你在生气吗?既然这样的话,那……这些都归我了。”他非常不嫌弃的拿起上官君越用过的筷子,大手大脚的吃起来。吃饱喝足走,他躲到一边,待仆人将碗筷收拾好后,他又重新回椅子上坐好,给自己倒了杯茶,好像他才是这屋的主人一般,而真正的主人在外头,靠着树不知在思索什么。 皎洁的明月挂在空中,寥寥可数的星星闪烁,月亮的余光斜射在庭院里,好像给草木都染上了一层银白色,上官君越仍旧站在外头,微风拂过他胸前的发丝以及半干了的里衣,带来身上阵阵阴凉。慕云魂坐在屋内,累了趴在桌上,静静看他。上官君越……君越……他用手轻轻在空中勾勒他的面容,又浅浅的一笑,世间上没有哪一只画笔,能勾勒他独有的那种隐隐于世的出尘。 两日后,一大清早慕云魂赶紧往东城大街跑去,慌慌张张一口气跑到街尾,一路上都没见着卖八宝糖的小摊,老婆婆怎么还没来?他捏着手心的汗,来来回回走动,而后又满脸无奈的坐在一旁尚未营业的店铺门前。“唉,君越他们不会把我丢下吧?”他自言自语,随后又摇摇头。等了很久,直到东城大街的店面都开门了,人也渐渐变多之时,这才见背着箩筐的老婆婆从人群里走出来。 “小公子,这么早就来了?” “哎,婆婆,您可让我好等。”慕云魂站起身,拍拍身后的灰尘,擦擦手。“今天我要买……买五袋八宝糖。” “哦,可是要出远门?” “呵呵,是呀。怕以后没得吃了唉,不知何时才能回来。”慕云魂砸砸嘴,一脸不满。他将婆婆递来的八宝糖统统装入事先准备好的包袱中。“婆婆,现在几时了?” 她仰头看天色,缓缓说道:“怕是近辰时了吧?” “什么?已经辰时了?婆婆,我先走了,再会。”慕云魂摆摆手,头也不回的往城门口跑。来到城门口,只见一群普通的小商小贩,哪里有上官君越等人的影子,他急的直跺脚。他们不会是扔下我了吧?一种好像被抛弃的伤感涌上心头,一时间的无助又让他无力。这时,听闻阵阵马蹄声从他后方传来,他立刻转身,见廖木峰驾着马车从城内出来。 “你们……怎么?” “上车。” 慕云魂上车后,摸了摸刚才受到惊吓的心脏,扯出笑容。“我……还以为你们走了。” “小美人,哥哥哪啥得扔下你。”廖木峰凑到他耳边低声说。 慕云魂忽地全身僵硬,他缓缓扭过头,磨着牙,恶狠狠的咒骂一句:“去你娘的腿!”他转身掀开帘子,见上官君越闭着眼神坐在正中间,而樊萱正偷偷看着上官君越,见慕云魂进来,便心虚一般的把视线转向车窗外,耳根子通红。慕云魂脸上还带着怒意。抱着手坐下,想到今后要跟廖木峰那个登徒子一块上路,同吃同喝,说不定还要同睡?想到这,他全身鸡皮疙瘩四起。 颠嗒的马车在廖木峰一声喝令中,疾速前进。 11、初忆 “哥哥,哥哥,你怎么在这儿睡着了?阿娘到处找你呢。”扎着两小辫子的小奶娃推了推靠着树背午睡的樊萱。 “嗯……”他揉揉眼,刚才走着走着,莫名的感到全身无力,便坐下休息,不知怎地就睡着了。“娘找我?” “是呀。哥哥,你昨天答应了要教小芙弹琴的,你可不能反悔哦。”小芙撒娇着,拉着樊萱的手摇晃来摇晃去。 樊萱宠溺的一笑,抱起小芙,他的亲妹妹。“好,待娘交代完事,哥教你好不好?” “好。一言为定!” 两人穿过树林,在林子的幽深之处,便是樊家村,若继续往后走,便是一望无际的漠海。要通达漠海,必先经过樊家村,因为其他地方皆是悬崖峭壁,或是尚未有人行通过的丛林。樊家村处在十分隐秘的位置,传闻它在两山之间的点点缝隙之中,又有人说它在茂密的森林里那巨大的洞穴之中,传闻不断,说法不一。总之,近几十年来没有人到过这个地方,而樊家村的人也从未踏出林子半步,就这样,樊家村的存在便成了一个谜。 樊萱抱着妹妹走出树林,在低山之上,樊家村的全貌一览无余,因为整个村落地势较低,地面呈现出的是一种下陷的形态,这也是它能隐秘于世的原因之一。樊家村的村民主要靠食鱼为生,每日会有固定的几个渔夫,出海捕鱼,而捕捉到的鱼,归全村享有,平均分配到每家每户中。这样习俗从很久之前便一直流传,久而久之,人们也就习以为常了。樊家村的耕田一律集中在村子外头,村内皆是严整的瓦房,除了房顶由瓦片铺盖外,其余地方皆由土筑而成。 樊萱来到村口,见一挑柴夫对自己露出憨厚的笑。“阿萱,你娘到处找你。” “我知道。刘伯,您刚从田里回来呢?” “是啊,正打算回屋休息。” 樊萱走进村内,见许多妇女趁着天热,正在院落晾晒着鱼干,空气中含带鱼腥之气。樊萱是樊家村村长之子,要说他有什么特别之处,一定要说他是村里唯一一个会弹琴之人,弹琴像是他与生俱来的本领,他常常有种错觉,就好像他是为琴而生一般,初次抚摸琴弦的瞬间,他也没有感到生疏,无师自通。无论多难的曲子,他一气呵成,时而听着风声,树叶飘动的声音,在他耳中也能化成旋律。 “娘,你找我?” “阿萱,瞧你,让娘好找。你爹刚才随人到漠海捕鱼,瞧他那记性,竟没把渔网带上就走了,你快给你爹送去。娘这里还有活要忙……” “好。爹总是这样,真没记性。”樊萱笑着接过渔网,低头对妹妹说道:“哥去去就回,小芙乖乖在家陪娘亲好不好?” 当时的樊萱并不知道这一趟出门,给全村埋下了走向毁灭的祸根,也不知道后来…… “樊公子,樊公子?”廖木峰推了推他的头,虽然说美人靠着自己的肩膀入眠,对他而言是件幸福的事,但被狠狠掐住手臂,指尖好像要刺进肉里,又人让他难以忍受,他刚才低下头看了眼樊萱,见他紧皱眉头,额头上皆是细细的冷汗,似是在梦里经历了痛苦的事一般。“你没事吧?” “嗯。”樊萱睁开眼,双眼无神,他坐起来,见马车里只有他俩,问:“我怎么了?” “你……是做了奇怪的梦?看一脸痛苦。” 樊萱摇摇头,他往旁边的位置挪了挪,一语不发的盯着窗外看,越接近漠海,那些往事,记忆便如翻江倒海般向他袭来,差点就把他给吞噬了。 “君越,你说我们现在算不算浪迹江湖呢?”慕云魂从包袱里取出一颗八宝糖塞入嘴中。 “不算。”上官君越双眼直视前方,时刻注意周边的动静,他总感觉有些不对劲,周围是否过于安静了?连风声,虫鸣声都听不见。 “嗷,那怎样才算?” “自己想。” 不知觉中天色渐渐变暗,黑色的云朵慢慢聚集,直到天空那仅有的一抹余晖都被黑云抹去,朦胧的月在薄云遮掩下透着一缕邪魅之光。马车仍在官道上继续前进,慕云魂从车厢里取出一盏灯笼,提在一边为上官君越照亮前行的路。 “君越,天黑了。” “嗯。” “前面好像有光……” “嗯。” 马车在不断向那抹微弱的光源靠近,再靠近,直到瞧见客栈门口的两盏灯笼,慕云魂心中一喜,今晚算是有着落了?上官君越将马车停在门前,他谨慎的环视四周,并没有任何异样,没有感到妖气,但就是静的出奇。店小二闻马蹄声立刻从客栈里跑出来,笑着问道“客官们可是要住店?” “废话,都这个时辰了,不住店……难不成来喝茶吗?”慕云魂跳下马车,背着手走到最前头。上官君越及樊萱两人紧跟在他身后。四人走进客栈内,只见寥寥几人坐在其中,而且这群人见他们走进来的时候,面露凶光,但是这种神情很快就被隐藏起来了。上官君越眉心紧锁,若不是天色已暗,又加上多了几个同伴的缘故,他宁可到野外凑合一晚。 “掌握,四间客房。”廖木峰上前说道。 “客官,实在对不住,目前本店只剩两家客房,你们看看能不能……将就将就。” “你,这儿就这么几个人,怎么可能没有房。”樊萱突然激动的说道。 “真对不住,要不您到别处去看看。”掌握拨动着算盘,一会摸了摸胡子,很不在意的说。都这时辰了,看你们能到哪儿去。 “罢了,那便要两间客房。”上官君越冷着脸发话。 “好勒,小二,带客人们到天字四号房,五号房。” “客官们,请跟小的来。” “小二哥,你们这弄吃的不?我还没用晚膳,肚子饿得慌。” “有的有的,客官,想点什么?” “桂花糕有没有?” “这……怕是没有。我们这有阳春面,来一碗吗?” “阳春面?好吃吗?” “那是,方圆几百里谁不说我们家的面好吃哟。” “额,这方圆几百里荒山野岭的哪有什么人……哎,反正你把面端上来就是。” 店小二识趣的闭嘴,连忙点头,将人带到客房门外后,他匆匆下楼,除了慕云魂外,剩下的三个人则是满脸纠结,两间房,四人该如何分配? “哎,这还用想吗?我自然跟君越一间房。”他理所当然的说。 “你……为什么不用想?”樊萱瞟了他眼,略带不满的问。 “因为我们同床过。”只不过后来被踢下床罢了,当然,这点他是不会说出去的。 “同床?”廖木峰眼角微翘,嘴唇勾起猥琐的笑,这两个字倒是令他浮想联翩,难道这慕云魂真的是上官君越的暖床人?又或是兔儿爷? 上官君越正巧就站在慕云魂旁边,他侧手往他脑袋一敲。“再乱说话,我割你舌头。” “说真的?”慕云魂迅速捂嘴,示意自己不说了。 “我便住四号房吧。”上官君越推开房门,便走进去,他跟谁都无所谓,反正所有人在他眼里皆是一。因为无欲无求,无念无思,便是他多年来所坚持的。 慕云魂见他走进去,自然而然的紧跟其后,顺手把门一带,将带着怒意的樊萱和浮想联翩的廖木峰隔在门外。 “樊公子,看来今晚你只能跟在下将就将就了。”廖木峰对着樊萱露出一个自认为很友好的笑容,可落在樊萱眼里却是无比的猥琐。廖木峰在心里那个乐呀,这是走了什么运?在京城与多情公子一面难求,而今两人竟然还能同房,且不用担心银子问题,他这是捡了大便宜呀。“樊公子,请!” 樊萱闷哼一声,轻轻甩着袖,走在他前面,率先进入房内。对于廖木峰而言,今夜,绝对很漫长。 上官君越早就预料到慕云魂会跟着进来,因此他并没有感到意外,他将外袍脱去挂在屏风上。而慕云魂则坐在椅子上抱怨阳春面怎么还没端上来。 “君越,你饿不饿?”他支着侧脸问。 上官君越不理他脱鞋到床上静坐,他调理内息,想要试图通过身上各感觉器官去聆听屋外的声音,依旧毫无所获。难道是他多想了? “又不理我。” 过一会儿,店小二敲门后进入,将阳春面端到桌上,便下楼。慕云魂正准备喝口汤,这时上官君越下床,走到他跟前,伸出一只银针,插入碗内,试探有没有毒。 “哎,这好端端的,小爷我一没银子,二来不是女人,又不能劫色,毒我做什么?” 上官君越低头见他那双能勾魂的桃花眼,俊美无双的面容,难道狐族的人都长这样?他挑了挑眼,说道:“这年头连男色都劫。”京城男风盛行,当年,随着父王进宫的时候,他还曾瞧见皇上身边跟着几个面目清秀的男宠。 “哦?”慕云魂挑眉,随后勾唇笑笑,随意的说一句:“君越,那你劫我色不?” 12、筑梦 “你若是不想吃面,我倒掉便是。”上官君越假意端起他碗,作势要倒掉,慕云魂着急着站起来抢过,小心翼翼的护着碗,紧张道:“别……别……”随后,他戒备的盯着上官君越,你若是敢倒,小爷我要你好看!他赶紧动筷吃起面来,上官君越拿出包袱里的干粮和水坐在一旁。 而另一间房里,樊萱想脱衣服上床睡觉,但是碍于廖木峰的存在,他脱也不是,不脱也不是,就这么干干站在屏风前,廖木峰刚从楼下买壶酒回到房里,看到的就是樊萱一脸犹豫不决的模样,仰头灌了口酒,静静欣赏房内的那道“风景”。 上官君越坐了一会,便走到床前整理床铺,脱鞋便往上躺,一旁的慕云魂见他躺床,自然屁颠颠的跟来,侧身躺上去,神奇的是今天上官君越没有任何表示,这难道说明他不介意和自己同床了?事实是,上官君越在全神贯注的想事情,没注意到慕云魂躺上床,结果,慕云魂靠在他旁边,嗅着他身上那抹独有的清新,如仙气一般的气味,身子一点点挪呀挪忍不住向他靠去,上官君越后知后觉的转头,正好对上慕云魂清澈的眼,两人鼻尖碰鼻尖,彼此都可以感受到对方的鼻息。上官君越习惯性的伸腿向他顶去,慕云魂一没防备二没躺好的情况下从床的侧旁滚下去。 “哎,又踢我!”慕云魂揉揉屁股,坐地上抱怨道。 “不知好歹的东西!”上官君越丢枕头下去,意思是你今晚睡地上去。他目前还不能接受由于慕云魂的过于贴近而造成自己心律不定的事实,他不能容忍任何干扰自己的存在,却一直不能狠下心彻底断绝,这是否很矛盾? “混账东西。”竟然又让小爷睡冰凉凉的地板,但是爬上床……没胆了,于是他抱着枕头,坐地上,手靠着床沿,打了个哈欠,闭眼入眠。 “樊公子,你是打算在那站着一夜吗?”廖木峰把酒喝完后,见樊萱还站在那,不禁问道。 樊萱终于回头淡淡的看他一眼,连外袍都没脱,只是脱下鞋便往床上躺。凭什么慕云魂能跟他心目中的上官君越同睡一间房,而他却只能……如果他能大胆一些,是不是就不会得到这样的结果呢?……廖木峰自然不敢往床上就躺,樊萱本就对他抱有十二分的戒心,他若是躺上去,岂不是又加深了对方对自己的厌恶,所以他只能违背本心拉好感,说:“樊公子,你安心入睡,我坐这儿一夜便是。”他头趴在桌上,看着床上躺着的樊萱说道。 樊萱转头看他,有些惊讶,但很快就恢复原本冷淡淡的面孔,说:“夜里你坐着不舒服,躺上来便是。”别人以礼相待,他自然也不敢有所怠慢。 深夜,四周静寂无声,客栈内有一道微弱到不能再微弱的声音说着: “人都睡了吗?” “睡了。” “很好,那便开始吧。” 上官君越迟迟不能入睡,他时刻保持着警戒,果然捕捉到了楼里那道微弱的音线,听声音似乎不是凡人,可是之前他在掌柜以及店小二身上并没有闻到妖气,究竟是?他催动法力,在他的身躯和慕云魂之间设下一道坚不可摧的结界,自己则令元神从躯体中淡出,神不知鬼不觉穿墙到外头一探究竟。 樊萱抱着渔网,往漠海的方向走去,沿着林中被人踩出来的小道走了很久,隐隐约约看到不远处的那片海,有人说,漠海非海,只是面积较大的湖泊罢了。但却没有人到过对岸,因此难以知晓这海究竟多大,究竟是不是湖。樊萱依旧记得那一天的漠海跟往常不太一样,海上天空布满了阴霾,水面上泛着一股浑浊之气,像雾又像阴云,不过当时他急着将渔网交给父亲,也就没往深处想。走到海边,见父亲和渔民们在不远处的渔船上,他踏着水,慢慢前进。 “爹!”他喊道。 “樊萱,你娘让你来的吗?” “渔网。”樊萱笑着走进,想要更接近他们的船,清凉的海水让他觉得很舒服,情不自禁的往更深一些靠近,水浸湿了他的大片衣摆。 “樊萱,你……”樊村长突然惊恐的看着儿子那头,水中不明的鱼状妖物在向樊萱靠近,岂樊萱自己都没意识到,踩着的地面在慢慢的向下塌陷,当他意识到的时候,水已经在不知觉中漫到胸膛,他想离开,已经来不及了,挣扎拍击着水面,却没有任何作用,只能任由自己的身体随着软绵的泥沙不断向下,水不断冲击他的五官,直到父亲焦急担心的面容在他眼里消失,直到黑暗包围了自己。 “嗯……”躺在床上的樊萱痛苦呢喃着,紧咬着牙,想要逃离这个令他悲伤的梦境,眼睛却是始终睁不开,只能在梦里继续挣扎。 上官君越发现客栈里并没有其他人,其他房间空空如也,哪有之前掌柜的说的“只剩两间客房”的情况,他立刻意识到可能被算计了。但是,令上官君越迷惑的是,对方迟迟不下手,那他们的意图何在?上官君越来到客栈外,默念“还原”法术再往回一看,只见那看上去崭新的客栈,真实的面貌却是满目疮痍,且布满血迹。果然有妖物!他屏息感应,妖物应该就在林子里的某一处,他循着淡淡的妖气飞了过去,见到那两妖物皆是人形身躯,但打扮怪异,披着黑衣,脸上没有嘴鼻,只有一双透着金光的双眼,他们的身上散发着灰黑色的浑浊之气,以及淡淡的腥气。虽然他们两人没有嘴,却能自由的通话。 “能查到这四人的来历吗?” “不能,哎,这自己送上门的活口,咱把他们交给魂魅大人便是。” “大人为何急需大量的精气呢?” “这……不是尔等所能知晓之事,只管听吩咐行事罢。” “等一下,不太对劲,你确定那事都办好了?” “办好了,难道你还怀疑我不成。” “不,我是觉得……那个人应该不可能……”其中一个黑衣怪金色的眼睛眯了眯,视线对上了上官君越隐藏的那个方向。“果然不可能。”他伸手一挥,一道黑风狂卷过去,上官君越 纵身一跃避开了这道风,竟然能发现我! “你究竟是何人?为何会有凡人的身躯。” 上官君越不回答,手上幻化出一把斩妖剑,直接向那黑衣怪砍去,两个黑衣怪从两边散去避开,回身双面夹击,其中一个使用束魂鞭向他甩去,上官君越在空中侧翻越过,默念咒语,斩妖剑从手中飞出,在对方毫无防备的情况下,幻化成几十把,全方位迅猛的向执鞭的黑衣怪刺去,那黑衣怪防不胜防顷刻间消散,变成一缕黑烟,同时,另一头的黑衣怪不甘示弱,想要趁上官君越应敌难以分心之时,一举灭了他的元神,将黑风之气化成无数粒细小的黑粒 一并向上官君越挥去,黑粒所触碰到的绿叶皆了无生气,枯萎。上官君越催动元神中原先御云君残留的那部分神力,念了声:“护。”筑起一道防线,抵挡攻击。黑衣人怪见上官君越不好应付,双眼带有恶气的一瞪,挥袍化成一阵黑烟,消失在上官君越视野中。 黑衣怪跌进一个漆黑的房间里,抬眼只见一双吓人的金色双眼在眨动,那双眼睛有过两秒的颜色变换,从妖红色又迅速转换为金色。 “魂……魂魅大人。”黑衣怪恐慌的说道。 “你做的很好。”浑厚沉重的声音响起,跪在地上的黑衣怪一阵哆嗦。“不过,留着你也没什么用处了。”语落,地上的黑衣怪化成黑烟被吸入说话者的体内。“你本来就只是我身体的小小一部分,呵呵。”他轻蔑的笑了笑。 上官君越见黑衣怪逃走后,再回到客栈,发现客栈变回了原来的模样,破烂不堪,陈旧带灰,里头欲断的木梯,他的元神飞上二楼,见到每个房间里面脏乱不已,皆是血迹,通过残破的门窗,他见樊萱仍躺在床上,而廖木峰趴在桌上,身体微微动了动,似乎要醒来的样子。上官君越不愿让他见到自己的元神,便立刻回房,念咒元神便躺回身躯里,结界也随之消失。他睁开眼睛的时刻,听见头趴床上的慕云魂梦呓:“嗯……嗯……再给一颗吧,让我含着,好甜。” “不知好歹的东西,竟然还在做梦。”上官君越眯起眼睛,你这家伙倒是睡得香,睡得真安心。他慢慢伸出手,在半空中犹豫了一下,又继续向前碰到慕云魂的鼻尖,上官君越用拇指和食指夹捏住他的鼻子,使坏一般不让他呼吸。看到慕云魂,莫名的就想欺负他,他自己也说不上为什么,他没有对其他任何人有过这种近乎幼稚的想法,甚至做法,就除了眼前这一个脸皮巨厚的小妖怪。 “唔。”慕云魂呼吸困难,他痛苦的喃喃,但眼睛依旧没有睁开,装作还在睡梦中样子,他露出牙齿咬住上官君越靠近的无名指,我让你掐我!你当小爷我不发威就是病猫了吗? 上官君越手指被他咬住,蹙眉闷哼一声,松开了捏住他鼻子的手,但慕云魂依旧咬着,虽然力道是放轻了。“还不松口!”上官君越好听低沉的声线警告道。 是你先惹我的!慕云魂闭着眼,松口放出了他的无名指,将头转到另一边,像是在接着说刚才没说完的梦话,又像是故意说给上官君越听的。 他喃喃道:“呵呵……真好吃。” 13、捡到的人 清早,廖木峰迷迷糊糊睁开眼,揉了揉发酸的胳膊,扭扭酸痛的脖子,他竟然趴着过了一夜。樊萱清醒后见房里又脏又乱,这才过了一夜,怎么感觉房子比原先的旧了上百倍。“怎么回事?”他掀开身上的破布,昨晚明明是全白的薄被,怎么全变样了?“昨晚发生了何事?” “这……我也不太清楚,去问问上官公子吧。” 两人用包袱里的饮用水简单的洗漱后,走到房外,外边的情况比房里好不了多少,沾满了灰尘的楼道,角落里尽是蜘蛛网,每间房的房门破烂不堪,都歪倒在一边。来到隔壁的房,见上官君越正穿着深蓝的铭袍站在门口,而慕云魂揉着睡眼跟在他身后。“君越,我肩膀好酸。”昨晚趴在床沿睡了一夜,早上醒来肩膀酸。 上官君越无力看他,你肩膀酸疼与我何干?虽然他也有一定责任,但这是慕云魂自找的好吧。 “呵呵。”廖木峰喷笑,悠哉的晃到两人面前,越过上官君越,凑进慕云魂的耳朵,小声对他说道:“要不要哥哥帮你揉揉?” “找死。”慕云魂咬牙恶狠狠的说道。 “上官公子,客栈怎么会变成这样?”樊萱走近问道。 “这事说来话长。” “如此,我们到马车上再说吧。”廖木峰发话,说罢,他自顾自的下楼,走出客栈找马车,所幸马车完好无损。三人走出客栈后,透过车窗见廖木峰已经坐在里边,待上官君越和樊萱进车厢后,慕云魂正想走进去,樊萱拦住了他。“总要有个人驾车吧?” “为什么是我?”慕云魂指了指自己的鼻尖。 “昨天是廖木峰和上官公子,今天轮你了。” “哼。”慕云魂也不好说什么,认命的坐在前头,里头帘子一拉,完全不知里面的人在做什么,这难道是排斥自己的表现? “上官兄弟,昨夜究竟发生了何事?”廖木峰坐在右侧问道。 上官君越坐在正中间,他沉思了一会,缓缓说道:“我也说不清楚,但是可以肯定的是我们被妖物给算计了。昨日深夜,我发现有两个身披黑衣,双眼泛着金光的人形妖物,那间客栈应该是妖物施法造成的幻影。” “他们是何来历?”廖木峰捏着下巴思考,问道。 “不知。”上官君越摇摇头。 樊萱呢喃道:“金色……” 上官君越看了他眼,问:“樊公子,你知道些什么?” “上官公子,你救过樊萱一命,唤我樊萱便可。” 上官君越尴尬,樊萱直视他眼,充满认真的神情,上官君越清口:“樊萱,你知道些什么?” “我……我不记得了。”樊萱摇头,他不记得了,他觉得自己忘记了什么,但是细想,又什么也想不起来。“我到外面了。”他掀开帘子,见慕云魂一手往嘴里塞糖,一手执着鞭子。 “你……你怎么出来了?” “我不行吗?” “额,好啊,我正缺个伴。” 车厢里上官君越闭眼,昨晚几乎就没怎么睡,正要入睡,廖木峰突然冒出一句:“昨晚难得睡得好昏沉,真是奇怪。” “睡得沉有何奇怪?”凡人皆是如此,而他只是因为生性多疑,长期在外,一到夜里警戒心会特别强,一点点小动静他就会立刻清醒。 “呵呵,也是。”只是他是除妖人,睡得如此沉,如果有妖物向他袭来,他绝对一命呜呼了,这便是他觉得奇怪之处,以前他不是这么没防备的人。 “樊萱,八宝糖,吃么?” 樊萱推了推,眼盯着糖,思绪飞了好远,面无表情的说了句:“小芙也喜欢吃糖。” “小芙?谁?” “我亲妹。” “哦?那她现在怎不跟你一起。” “死了。” “额……”慕云魂扭头瞧了他眼,见樊萱脸上平平淡淡的,说死了的时候,就好像在说家常事一般。凡人真是奇怪呢,情绪都掩藏在内心深处,像他就不行,不开心憋着多难受呀。 “我们这是要去哪?” “先到雨城,那里是距漠海最近的一个城。” “雨城?为何唤作雨城?是因为常年下雨的缘故吗?” “也可以这么说。” 午时,本应该艳阳高照,天空却是乌云密布,厚重的云层聚在不高的上空,一派风云欲来之景,马车驶过颠簸的官道,慕云魂转头见路旁溪水潺潺,想着赶了半天的路,怎么也该休息休息吃东西了,他拉马停下。 “怎么了?”樊萱问。 “我累了,休息一下吧。”随性的慕云魂厚脸皮一笑,跳下马车,走到路旁滑下坡,来到溪边,蹲下用水泼脸,果然冰凉冰凉的。 上官君越和廖木峰见马车停下,也都纷纷走出车厢。“怎么回事?” 樊萱无奈往慕云魂所在方向一指,上官君越皱眉,这家伙真当我们是来游玩的?廖木峰打趣道:“咳咳,好山好水,适合郊游野餐。” “就这天气?”樊萱抬头,指了指阴沉沉的天空。 “阴凉有风,不冷不热,怎么不是好天气?”廖木峰说罢,转头对上官君越说道:“上官兄弟,欲速则不达,不然我们稍作休息片刻,如何?” 上官君越点头,三人走到溪边,樊萱负责到溪边蓄水,廖木峰跟在他身后,献殷勤的说要帮忙。上官君越见慕云魂不知上哪游荡去了,刚才还见着人,这会儿哪还有他影子。慕云魂见他们都下马车,想着要给大伙找吃的,其实是想给自己找,他走进不远处林子,想着总会有些野果,就像在狐鸾山一样,果然见着了一些没还熟透的青涩果子,他爬上树,摘了一些放进包袱里,低头见到树下草丛里有个人面朝地躺在那儿。慕云魂眼珠颤动,什么情况?他赶紧跳下树,拨开杂草,他把那人身体翻过来,一探他的呼吸。“嗯……气息薄弱,不是要死了吧?”他拍打那人脸颊。“喂,喂,死了没?” “嗯。” “嗯?死了?人死了还能说话吗?”慕云魂继续拍他脸。“喂,喂。” 躺着的人被他死命拍着,没死也差点被拍死了,咳了一两声,缓缓睁开眼,刚开始视线模糊,渐渐清晰,见慕云魂白色的发带随风飘摆,俊美的脸,桃花眼往上翘了翘,映入他眼帘。 “我是死了吗?不然怎么见到了神仙。”那人面容憔悴,不敢置信的闭眼。 你是见到了妖怪好吧,还是狐狸男精。慕云魂瞪了他一眼。“你没死。不过你快死了。” “为何?” “我把你扔这,让你继续死。”慕云魂站起身,躺着的人立刻抓住他脚,急忙说道:“大仙,救救我,小的乃雨城人士,唤作吴大雨。” “你是雨城之人?”那说明雨城离这儿应该不远了。 “是,仙人,能……能否让小的先喝口水。” “我慕云魂,不是什么仙人。”慕云魂踢踢他。“能起来吗?” “我的腿扭伤了,动……动不了。” “真是麻烦。”慕云魂弯腰扶他坐起来,然后将他手放到自己肩上,撑着他站起来,吴大雨见慕云魂就在身侧,耳根子微微发红。“多谢。” 上官君越等人坐在溪水边,见慕云魂迟迟不归,廖木峰率先打破三人间的沉默,说:“不是出事了吧?” 上官君越皱眉,虽然嘴上没说什么,但是人都能看出他的不悦。这时,慕云魂搀着吴大海从林子里走出来。上官君越转头正好对上他眼,慕云魂大声喊道:“君越,我找到个人。” 三人旋即站起来,向他走过去,樊萱问道:“这人是?” “在林子里捡到的。” “捡?”樊萱疑惑,这么大个人还能是捡到的。 吴大雨一瘸一拐,全身无力全靠慕云魂支撑着,这会儿见到眼前眉清目秀的樊萱,不禁感叹今日走了什么狗屎运,大饱眼福。在看看站他旁边的上官君越,好一个翩翩充满贵气的公子,只是眼神过于犀利,淡漠的表情更是叫人不敢多瞧两眼,走在后头的是廖木峰,就一高个壮汉,还背着把锈刀。 “等一下。”慕云魂将他扶到水边,任他低头喝水,自己则走到三人前。“我刚去摘了些果子,见他躺草丛里,一副半死不活的模样,就……” “什么来历?”上官君越打断他,问道。 “说是雨城人士,叫……叫……吴大雨,怪难听的名字。” 吴大雨饮完水后,感觉恢复了些许力气,见慕云魂已经回到那三人中,叹了口气,自己一瘸一拐的走过去,声音弱弱的说道:“多谢慕公子的救命之恩。” “额,我没救你命。” “慕公子不必谦虚。在下乃雨城人士,落难与此实在说来话长,还望侠士们能帮在下一个忙,可否送在下一程?” “你可是要回雨城?”慕云魂问。 “正是。” “我们也正好要到那去,君越,你看不如?” 樊萱斜瞟了慕云魂,真是多事,转头对吴大雨说道:“雨城离这儿并不近,你怎么就躺这儿?” 吴大雨叹口气,他为难的说:“我记得昨晚明明在家里躺着,早上醒来不知怎的就睡这儿了。”他诚恳的面容微微动了动,拱手说道:“我说的句句属实,请侠士们务必相信在下。” 14、雨城怪闻 上官君越对他说道:“上车便是。” “多谢这位公子。” 这次换做樊萱在外头驾车,其余四人坐在车厢里,慕云魂将刚才偷偷洗好的果子递给上官君越。“君越,吃么?” “不必。” “哦。”慕云魂刚想咬一口,见吴大雨满脸期待的看着自己手上的果子,一副我很想吃的样子,慕云魂尴尬的递过去。“你……你吃么?” “多谢慕公子。”吴大雨赶紧接过,狠狠的咬了几口,他觉得胃空空的,待吃完后,听见廖木峰问道:“跟我们详细说说你的情况。” “好。这要从雨城最近的怪事说起。” “哦?怪事?”慕云魂提神,竖起耳朵,很是感兴趣。 “是啊,最近雨城的许多人都有过我这种情况,就是一觉睡醒后,发现自己在陌生的地方。而且也不知道是不是天气的原因,天昏沉沉的,让人莫名的就好想睡觉,每天都很疲倦,就算不干活也累。” “会不会就你一个人这样?” “不,城里现在做生意的人越来越少,连小贩都少了很多,城里很多店铺也都关门了,人们每天都昏沉沉的。” “上官兄弟。”廖木峰严肃的转头面向上官君越,两人心有灵犀的点点头。定是漠海那边有情况,才会波及雨城。 “这样的话,那我们到雨城还有住的地方吗?”店铺都不做生意,是不是也意味着没好吃的了? “慕公子请放心,可住雨城的枫来客栈,那里常年营业。在下现暂住于第一酒楼,是名厨子。若是慕公子不嫌弃……” 还没等人说完,慕云魂打断他的话,焦急着说:“我不嫌弃,你会做什么好吃的?”慕云魂惦记着王府里香喷喷的菜肴啊,这几日餐风露宿,都没吃过一顿好的,他的胃早就抱怨了。 “这要看慕公子想吃什么了?”吴大雨笑道。 “那就这么定了,一会我们便到第一酒楼,你有什么拿手好菜,都尽管端上。” “慕小公子,你钱在哪儿?”廖木峰捂嘴偷笑,眼撇到窗外,小声的说,其实声音也不小,刚好用其余三人都能听见的音量。 慕云魂摸摸腰间干扁的钱袋,又挠挠头,他确实没钱,不过金主还坐旁边呢。“哼,君越有钱。” 正闭着眼睛休息的上官君越,冷淡的说一句:“我跟你熟吗?” “君越……”慕云魂还没来得及使出一贯无赖的伎俩,一旁的廖木峰又开口说道:“哎,我说吴兄,你们酒楼缺人手不?” “怎么?” “我们把慕小公子卖与你们,收不?” 慕云魂心里怒吼,小爷八百年道行,虽然五百年不是自己修炼出来的,怎么说也有三百岁了,比你老了,还敢把我当小孩儿卖。“廖木峰,你找死。”他一脚踹过去,廖木峰挪挪屁股避开。 上官君越被吵得心里一阵烦闷,睁开眼,盯着慕云魂,慕云魂也不敢发作,立马做稳,但是双眼还是瞪着廖木峰。 “再吵扔你下车。”上官君越缓缓说道。 是他先招我的。慕云魂不满哀怨的看向上官君越,他反而把眼闭上无视自己。难道他就这么不待见我吗?莫名的有些伤感起来。 吴大雨见慕云魂有些不高兴,连忙小声说道:“慕公子,一会我请,你尽管吃。” 慕云魂也提不起劲,轻轻哼了句:“哦。多谢。” 车子在路上行驶了好一阵,天色渐渐变暗,阴云越积越厚,点点雨集成道道细线,往地上降落,廖木峰拿出两件草衣和两顶草帽,走到车厢外,递给正在驾车的樊萱,说道:“我来吧,你去休息。” “不必,快到了。”樊萱拒绝他,廖木峰无奈的为他披上遮雨草衣,一开始还怕樊萱反感拒绝,幸好他无视自己这一行为。 “头发湿了。”廖木峰见他发上布满了细细的水珠,立刻为他戴上草帽。 “多谢。”樊萱不看他,小声说。 “荣幸之至。” 不一会,城门出现在两人眼中,奇怪的并没有守卫之人,驱马进入城里,整个城犹如死城一般,街道上连个行人都没有。廖木峰皱眉,究竟发生了何事?樊萱也感到奇怪,他以前路过雨城,印象中并不是现在这死气沉沉的样子。 有妖气!上官君越仍旧闭着眼,他眉心紧蹙,可以感觉得到空中弥漫着好大一股妖气。 “为何街上没有行人?”慕云魂问吴大雨。 “慕公子,你有所不知,最近城里也不知出了什么事,刚才我也说过了人都昏昏沉沉的,许是都在家里睡觉去了。” “这么早就睡了。” “是啊,我还见着有些人睡着睡着,一直不见醒,就像是死了一样呢。” “也许真死了也说不定。”慕云魂说罢,沉默看着窗外,细雨中紧闭的店铺,阴阴沉沉,充满泥泞的街道。 马车在枫来客栈前停下,这果然是唯一一家开张做生意的客栈。店小二正趴在里头打瞌睡,听见马声才心不甘情不愿的睁眼,懒洋洋的起身走到屋外。“客官,可是要住店?” “是的。” “好的,本客栈房间多着。”店小二待车里边人都走出后,正想牵过马,见吴大雨走出来,脸上有些惊讶,说:“哟,这不是第一酒楼的大雨吗?” “嗯。” “怎么跟一群外地人士走一起?你亲戚?” “不是,哎,你好生招待着便是。”吴大雨懒得跟他解释,转头对慕云魂等人拱手说道:“在下先回第一酒楼准备酒菜,恭候诸位大驾光临。” “好,一会便过去。”慕云魂点点头。 四人分别住在不同房间,走进房间见有浴桶在侧室,四人都叫小二端上热水,打算淋浴后在到第一酒楼用膳。 樊萱脱下衣服进入水内,他把头浸到水中,像是想到什么,又猛地将头伸出来。那时,他还可以感觉到,有什么东西将自己往海里拽,而后他失去意识。醒来后,他见自己躺在床上,房内一片黑暗,他不能动弹,被绳索给束缚住了,他隐约听见屋外有声音说道。 “大人怎么喜欢这细皮嫩肉的凡人男子。” “许是厌倦了鱼族的美人,想换换口味尝尝凡人的姿色。” “哎,要是我,吸了他精气,管他是美是丑。” 樊萱皱眉,自己这是在海中吗?而抓自己的是妖物?总之,他现在犹如在砧板上的鱼,可随意任人宰割。不一会,他听见门外的声音又响起,还恭恭敬敬的说道:“大人。” “人可在里面?”一道浑厚粗重的声音说道。 “回大人,小的们一直看着呢。” “下去。” “是。” 门打开后,沉甸甸的脚步一踏一踏,地面好像要震动了一样,樊萱心里很不安。“你是谁?” “我便是这漠海之王。” “不曾听闻。” “哼。无知的凡人,自然不知我。你叫……樊萱是吗?” “你怎会知?” “你踏入水中的那一刻,我便知你。”更想尝一尝你的滋味,虽然黑暗一片,但他依旧能看清樊萱所在位置,见他平躺在床上,走过去低下身,不再说二话,吻了上去。樊萱感到有什么湿润的东西正伸进自己嘴里,一阵恶心,他挣扎。“唔……” “果然很美味。” “你……”危险感如泉涌侵袭上心头,樊萱紧张的说道。“你想如何?” “吃了你。”他念咒语,解开樊萱身上的束缚,在樊萱感到自己身上的自由时,另一道束缚便又压了上来,是那人的身子。 他想对自己做什么?樊萱反应过来后,思索片刻,突然冷笑一声道:“若是你吃了我,那你再也无法见识到……”他故意不说完,吊那人胃口,果真扒着自己衣服的双手顿了顿。 “哦?见识到什么?”海妖王被他挑起兴趣。 “人世间最令人沉醉的东西”他故意夸张说道,果然引起身上之人的兴趣,可是那人还是扒了他衣服,手伸了进去,抚摸他的胸口,樊萱身上一震,强逼自己忍住不适。 “哦?” “你听了在吃也不迟,如何?” “也好,反正你已经是属于我的东西,你说吧,什么东西?” “琴声。” “看来你很有自信。你凭什么认为我会喜欢凡人那些东西?” “正如你说我已经在你手上……你先听了,在吃……也不迟。我需要一把琴。”樊萱撇头不看他。 “琴?……我知道在哪儿了,呵呵。”那人抚摸他腹部的手停了停,邪恶的笑了,笑得樊萱的心一阵不安。 “呼——”樊萱睁开眼,见自己差点又滑入水中,赶紧起身,他怎么又睡过去了,还想到过去那些不好的回忆。他让自己全身再次浸入微凉的水中,使劲往身上搓,像是要搓掉一层皮,无论他再怎么搓,直至搓到皮肤泛红,发疼,梦里那阵恶心感依旧无法散去。 上官君越与廖木峰早已在房外等候多时,见其余两人半天不出来,少说也有半个时辰了,没理由洗那么久,慕云魂更是奇怪,按常理他该是第一出来焦急等候才是,这会儿也窝在房内。 上官君越敲他门,才敲一下门就自动敞开。连门都没锁,不是出事了吧?上官君越不再迟疑立刻迈步走进去,见人不在床上,但见屏风上还挂着衣服,浴桶里也不见人躺着,走近一看,乌黑的头发浮在水面上,也不知慕云魂在水内浸了多久,不是淹死了吧?上官君越扶着他肩,将他从水中捞出来,见他闭着眼,脸上滴着水,全身光溜溜的,他湿漉的身子无力地靠着上官君越,上官君越任他靠着,没来得及细想,一手搂着他,一手抓来件干净的里衣套住他身子,抱起他,沉甸甸的,看着还挺轻的,没想到这么重。上官君越把他丢到床上,慕云魂的里衣敞开一直到小腹,身体的弧线就像一道明晃晃诱惑的幅度,上官君越不敢直视,心律有些不规则的乱,他正想离开避开这一切,谁知慕云魂的眼皮微微跳动,慢慢睁开,迷离的眼神直勾勾盯着上官君越,嘴里还迷迷糊糊念着:“君越……” 15、长夜难眠 “君越,我刚才……”慕云魂意识还有些模糊,他努力想了想刚才发生的事,他把衣服脱了,进到水里,想着一会要吃些什么呢?还没来得及细想食物的名称,脑里便出现食物的样子,想着想着在水里就睡过去了。 “怎么?”上官君越难得耐心的问。 “我刚才正想着府里那些菜肴的名字,想着想着就睡着了。” 也就是说,刚才沉到水里,是因为睡着了?上官君越嘴角抽了抽,他早该想到如此,冷笑两声。“呵呵。”睡着了…… 慕云魂以为他要发难,不会又要揍我吧?慕云魂半起身,先抓住他手再说,谁知自己过于紧张,一用力把没有防备的上官君越就往自己身上一拉,上官君越压着他身子,一手被他抓住,仅剩一只能自由活动的手用来撑着床,郁闷说道:“你想干什么?” “你不是要揍我吧?”慕云魂小声说道。 “不知好歹的东西。” “君越……你衣服湿湿的,贴在身上痒痒的,而且好重,压着难受。”慕云魂不好意思地说道,但是上官君越这样靠着自己他不排斥,就是觉得有些重,压着他喘不过气。 廖木峰还奇怪上官君越怎么过来找慕云魂就半天不见消息,走过来往里头一看,“上官兄弟……”哟。满屋春光乍泄。 上官君越听见他声音,立马起身,满脸尴尬的站在旁边,正脸道:“怎么了?” 慕云魂赶紧拉过衣衫,但还是有些衣衫不整。两人就一副好像被捉奸在床的模样,当然这话廖木峰只敢在心里想想,说出来怕是上官君越翻脸。 “额,没什么,我就来催一催你们,我先过去看看樊萱,你们……继续。”如此看来,慕云魂和上官君越绝对有一腿,哎哎,怎么漂亮的人都归上官君越去了,人和小妖怪他都不放过,樊萱也对他魂不守舍的,这人太不厚道了!廖木峰摸摸鼻子,暗自不爽。 待他走后,上官君越转过身,摸了摸自己胸前湿了一大块的衣服,这才刚换的衣服……慕云魂下床找衣服穿,见上官君越走出房外,慕云魂边穿着衣服,脑子正在回放刚才的画面,上官君越淡漠的俊脸放大在自己眼前……耳根子莫名的红了,他自己也不知道。 第一酒楼就在枫来客栈的对面,酒楼大门虚掩,里面同样半个人影也不见,他们四人走进去后,见掌柜正趴在柜台上,听见有人走近屋内,边打着哈欠边懒洋洋的说道:“小二,哦不,小二回家睡去了,额,你们有事吗?” “吴大雨在哪儿?” “哦,你们就是大雨说的那几个人啊,他在二楼,你们自个儿上去吧,恕我不多招待了。”掌柜说完又趴回去。 这是什么情况?有这么困吗?慕云魂满心疑惑,其余人也同样抱有此困惑。四人走上二楼,整场就只有一张桌摆着菜肴,吴大雨一动不动的坐在里面,见他们走上来,才笑着迎上,客气的说:“这……这边请,真是对不住,厨房的食材少,没法做出一桌好菜,望你们不要嫌弃。” “不会,有的吃就好。”虽然比起王府的菜,还差上那么一点,但至少比包袱里硬邦邦馒头大饼好。 开吃的时候,上官君越先端起酒杯浅酌一口酒,随后放下酒杯沉默不语,廖木峰先不急着吃,反而询问一旁的吴大雨:“雨城一直以来都这样乌云密布吗?” “唉,以前并不是这样的。我们这叫雨城,并不仅是因为它常年下雨,而是下雨的时候,城里给游人一种恍如置身与水墨画中一般,故被人唤作雨城,只是近几年来,雨城越来越像一座死城,人们每天都昏昏欲睡,青壮年没干活,却也全身乏力。我总觉得,这样下去,我们只是在城里等死罢了。”吴大雨望着楼外的细雨,端着酒杯一饮见底,忧伤的说道。 樊萱沉着脸,问他:“你……曾听闻过漠海吗?” “漠海?听老一辈的人提过,好像那海就在雨城附近,但从没人到过那儿。我没见过海,不知道它长什么样子,呵呵。”吴大雨尴尬的刮刮脸。 慕云魂小心翼翼夹着一块豆腐,仰头将豆腐放进嘴里。“好吃,吴大哥,你厨艺不错。” “多谢慕公子夸奖。” 哟,称呼变吴大哥了,这家伙也太好收买了吧,廖木峰斜瞟了他一眼。 上官君越坐在一边,吃饭的时候他向来不说话,心里却是在细细琢磨吴大雨的话,也就是说雨城是近几年才发生变化的,会不会跟两年前漠海那海妖有关?乌云,黑色,昏昏欲睡的人,总觉得这三点可以串联起来,但少了一个重要的连接点,究竟是什么呢? 饭后,四人向吴大雨道谢后正打算回到枫来客栈,慕云魂说一声自己还有东西落在第一酒楼,让他们先回去。 “刚才他有落东西吗?”樊萱奇怪。 “估计找吴大雨去了。”廖木峰邪恶的笑了,但见上官君越一脸严肃的神情,立刻收起笑容。 “明日继续赶路……漠海那边究竟出了什么事?”上官君越捏着下巴,沉思。 樊萱一听到漠海脸色微变,但很快恢复淡漠的表情,廖木峰捕捉到他的瞬间的变化,樊萱的过去究竟发生了什么?能让他痛苦到这种程度,想起那天在车厢里,他死死抠着自己手,好像是要往死里抠,脸上还呈现疼痛的纠结。 慕云魂捉摸着来到酒楼后院的厨房,他走进去见吴大雨疲倦的趴在桌上,难道刚才那神清气爽的模样是装出来的。 “吴大哥。” “哦,是你,慕公子,怎么了?” “有个不情之请。” “请说。” “你懂做八宝糖?” “八宝糖?懂是懂,不过现在没有材料。” “额……那桂花糕呢?” “你想吃?” “嗯,现在不想,想留着明天上路吃,呵呵。” “慕公子,这样吧,今天有些累了,明儿个一早我给你做成吗?” “成,多谢。”慕云魂拱手道谢,他转身正想走,想到什么,又回头,吴大雨刚趴回桌子,见他转身,又急忙站起来。“怎么了?” “不,我……吴大哥,若是以后我开了酒楼,你来帮忙吗?”慕云魂突然生出这么一个想法。 “成!只要你开口,我一定去!” “好,那……一言为定。”若是慕云魂开了酒楼,吴大雨怎么说也算是半个熟人,工钱凑合着给他,他应该不会有任何异议吧?慕云魂这才心满意足的回枫来客栈,路过上官君越的房间,见里面油灯亮着,纸窗上一个人影坐在桌边,喝着茶。君越这是睡不着吗?慕云魂踏着欢快的脚步回自己的房间,吃饱喝足适合入睡。 在慕云魂经过的时候,上官君越听到那脚步声就知道是他,他也知道慕云魂停在他门外好一会,一个苯妖怪,永远不知道前方的路是如何凶险。他放下茶杯,听到门外有敲门声。 “上官公子,我见你灯亮着,你睡了吗?” 樊萱?上官君越打开门,见樊萱正在站在门外,脸上充斥着悲伤,似是有话对自己说。“进来吧。” “上官公子,我……” “怎么?” “你觉得雨城的事和漠海有关联吗?” 上官君越点点头。“我也还只是猜测。” “可是海妖当年不是被你给除去了吗?” “也许当年海妖的事情不简单,我们可能忽略了什么。樊家村世世代代在漠海周围生活,为何突然冒出海妖作怪,雨城也是这样类似的情况,突然的变成死城,其中定是有妖物在暗中作祟,还有,妖界的许多兽族齐聚漠海,怕也不是什么好事……看来只有到了漠海,才能解开谜题。” “上官公子,此行漠海定会比上次还要危险,望你多加小心。” “多谢。若没有其他事,早点休息。” “我……好,那樊萱便不饶公子休息了。”樊萱欲言又止,最终都化成一声无奈,他起身准备离开,又转头看一眼面目淡然的上官君越,这样的人……不应出现在凡间,更不应该经历红尘。但他还是忍不住想要靠近,樊萱鼓起勇气,说道:“上官公子,樊萱可以唤你君越吗?” 上官君越依旧面色不改的看着他,缓缓的说道:“可以。” 樊萱唇角上扬,心情顿时大好,秀气的脸上写满喜悦。“君越,那你好好休息。”说罢,樊萱自行出门,反手把门带上,走回楼道,依旧笑容满面,很久没有这么开心过了,在京城的时候,他有的只是等待,强颜欢笑。上官君越,对他而言意义非凡的一个名字,那个人拯救了一无所有的他,把他从痛苦的深渊拉出来,给了他活下去的意义,只为他。 廖木峰从一旁角落里抱着刀走出来,脸色凝重。 16、往事难忆 翌日,天空明亮的部分仍被厚重的云层遮掩,空气里有微凉的水汽,阴风一阵呼啸而过,卷起地上沙尘。清早,慕云魂便在楼下跺脚等待说好的桂花糕,廖木峰牵着马车侯在门外。 “哟,慕小公子,起这么早等谁呢?” 慕云魂瞪眼不理他,廖木峰凑过去,开玩笑的说:“怎么?在等吴大哥呢?这么快就不要你的君越了?” 慕云魂白他一眼,脚下狠狠的踩着廖木峰的脚,向下使劲揉。“哼哼,你少说两句积点口德。” “哎,疼。”廖木峰揪着脸,其实也没多疼,他就爱装。 慕云魂闷哼一声,见吴大雨从酒楼里走出来,他忙跑过去。“吴大哥,糕呢糕呢。” 吴大雨打着哈欠,若不是惦记着要给慕云魂弄吃的,这么早他怕是醒不来,他将用布包好的桂花糕递给慕云魂,说道:“慕公子,一路小心。” 慕云魂之前还没怎么好好看,只见吴大雨双眼疲倦,脸颊向后凹了些,这种模样……他见过,以前偷偷看欣欣姐吸人精气时,那些人就是这种模样,难道说吴大雨遇上妖怪了? “吴大哥,若是你见到什么美人,可别被色迷了心,小心命不保。”尤其像他姐姐这种类型,专吸人精气的美人。 吴大雨听了他的话,觉得有些好笑,他直勾勾地盯着慕云魂,向是对他说:“确实。” “额。”那眼神看得他心里发麻,慕云魂尴尬的说道:“我先走了,若我开了酒楼,你可要来帮忙。” “那是自然。”吴大雨点点头,怎么觉得越睡越累。 慕云魂回到马车边,上官君越已经坐在里边,慕云魂手提着那袋桂花糕跃上马车,弯身走进车厢,见上官君越坐在里边,手头正拿着本书,廖木峰坐在外头,接下来的路只有樊萱知道怎么走,于是他负责驾马车。 “君越,在看什么?” 上官君越无视他,继续盯着眼前的书,刚才走出客栈,见慕云魂与吴大雨不知在说什么,脸上还带着一贯的勾人的笑,那双招风的桃花眼一眨一眨,而吴大雨直直盯着他。上官君越莫名的心里一阵不舒服,但他脸上依旧什么也没有表现出来,淡漠的看了一眼便上车。 “又不理我。”慕云魂行惯性的无奈说道,从布袋里拿出块桂花糕往嘴里塞,剩一半一次吞不进去露在空气中,上官君越抬眼看他,马车霎时有极大的颠簸,慕云魂一个向前朝上官君越靠去,那半块桂花糕搞得就像自己用嘴凑上去喂上官君越一样,想到这慕云魂赶紧吞下那半块,不小心噎到,猛地咳嗽。满脸通红,不知是因为害羞尴尬,还是因为剧烈的咳嗽。 “想干什么你?” 这话啥意思?慕云魂纳闷,该不会上官君越跟自己想一块儿去了吧。他掏出一块桂花糕递到上官君越面前。“君越,你尝一块。” “不必。” “不吃你会饿,快点。”他催促道,上官君越犀利的眼神斜瞟他,慕云魂也不害怕了,反而还放肆的把桂花糕凑近他嘴边。“不吃你真会饿。” 上官君越拗不过他,一脸不耐烦的看他,伸手把糕点拿下放入嘴中,这样总行了吧?慕云魂点头笑了笑,他晃眼的笑,令上官君越有些心烦,他说道:“我要静坐,不要打扰我。” “哦。” 上官君越闭眼调整心绪,待心律平静归为正常后,他运行体内御云君那部分神力,怎么感觉力量又有所加强,而且他觉得现在可以不用通过元神出窍的方式,就能自由的使用那部分力量,是错觉吗? 慕云魂在一旁默默的看着他,他瞧不见自己此刻的眼神就像是看着一个许久不见的爱人一般,带着点分别太久的忧伤,又藏着些难以用语言表述的喜悦。渐渐的,他又感到疲倦,慢慢的一点点弯身向下像是祈求默许一样,就这么把头靠在上官君越腿上,身子缩到座位上。 君越身上暖洋洋的,有熟悉的感觉…… “樊萱,我来吧,你进去休息一会。”廖木峰转脸,见樊萱眼里到已经透出疲劳的红色血丝。 “嗯,我在这儿坐着便是。”两人交换过位置后,樊萱见两旁的树影飞快从自己眼前闪过,往事随之从脑海划过。 “这是你的琴吗?” 樊萱不晓得自己被关了几天,当那不露脸的海妖再次出现在自己眼前时,桌上多了把琴,樊萱走过去,抚摸那把琴,是自己家里的那把!他的心猛地一惊,家里怕是出事了!他不说话,只是抚摸着琴弦。 “为了让你彻底属于我,我要带你去看一看最美的风景,到了那里你便开始弹琴吧。”他搂着樊萱的肩膀,两人只一瞬间就从房间里来到漠海岸上,已是夜里,天空中漆黑一片,而林子那头却是闪着光火,冒火的地方正是樊家村。 “想看看发生了什么吗?”海妖邪恶的笑了,将他按坐在地上,施咒固在原地,不让他身体动弹,唯一能动的只有手,樊萱不说话,面色凝重得令整个人像座雕塑。海妖施咒,樊萱身子一震,来到了樊家村火海的外围,他坐在外头,而火海里头,正好看见不及收拾行李便往外奔的李婶,记得她曾经将给成熟的果子放到他桌上,为人十分和蔼亲切,见她在火海中刚奔到门外,一只面相丑恶的妖怪出现在她眼前,李婶无助又惊恐的看那妖怪,想转身后退身体却被无情撕碎,血红色的肉块纷飞落在地上。樊萱眼睛划下两行清泪,他不忍看,却又被逼得不得不看。 “小芙,快走。”樊母哭着去拉小芙的小手。 “阿娘,哥哥呢,小芙要在这里等哥哥,哥哥答应要教小芙弹琴,他说过的。” “走吧,娘求你,走!”樊母拽着她往门外走。 “阿爹,阿爹呢?”小芙被拖着边走边回头。 樊母不跟她多说,直接抱起她走出燃烧着的屋子,见地上皆是残缺不全的尸体,忍着恶心,想要奔出村口,没想到一道尖锐的爪子狠狠的划开她背,里面血肉暴露,身体旋即柔软的像张纸一样倒塌在地,小芙跌倒在地上傻傻的看着她娘死前瞪大的眼珠,还不知道危险就在眼前,樊萱痛苦的喊出声,没有用,没人能听到他撕心裂肺的怒嚎,他只能眼睁睁的见小芙的头被割落。小芙……我的妹妹……哥哥没能救你……他的心在滴血,像被刀子一点点切割,痛到没有知觉,脸上的泪痕干了又湿。 “小芙——”一声撕心裂肺的痛喊,亲眼目睹自己的妻儿被妖物残害,樊父拿着把斧头,疯了似的朝妖物砍去,他已经顾不得一切了。“我要杀了你们——” 爹……樊萱瞪大眼睛看着他爹,不要伤害他,不要伤害他…… 妖怪露出凶残的大嘴,眼睛泛出通红的血腥,其他妖怪闻声而来,皆向樊父涌去,轻易的撕去他的手臂,樊父痛苦的鸣叫,这反而令妖物们更加兴奋,不愿一下子解决他,反而一点点的残害他的身体,听着他痛苦的叫喊,直到窒息。火势越来越大,房子被烧得焦黑,木门被燃成灰烬,地上的尸体伴随着叶子,杂草被烧得噼里啪啦。 樊萱好几次都要昏眩过去,却又被强迫着看完这一切,眼前的熊熊烈火印在他眼中成了不可熄灭的怒火,他的心像被人捏在手上,狠狠的一捏,碎成一块块,如同地上的尸体那样,血肉模糊,身体随着怒意渐渐起了变化,隐藏在体内最深处的一股力量就要爆发。 “妖孽!”上官君越夹带愤怒懊恼的声音在四周响起,震耳欲聋。樊家村里的妖物还在四处寻找有没有漏网之鱼,或是忙着接收没有来得及吸的精气,听到这句人声,不禁又兴奋起来。谁知上官君越落地,愤怒中又带点肃穆,让人不敢侵略的面容印在樊萱眼里,火海中的上官君越一挥出斩妖剑,剑光扫过妖物的身躯,立马化成灰烬。他掏出一张黄符,咬破手指在上头写下飞舞的咒语,将符往上空一抛,咒语透着刺眼金光,他再次挥剑,嘴里念着:“血咒,全灭!”刺眼的金光扩散,刺痛了樊萱和海妖的双眼,其余的妖物皆消失在光影之中。海妖和樊萱又回到漠海边,上官君越飞一般身影也跟着过来。 “你究竟是何人?” “妖孽,你作恶多端,今日便是你灭顶之日。”上官君越念咒斩妖剑变成数把,随着双手的操控向海妖袭去。 受刚才的光芒影响,樊萱吐出一口血在琴上,他纤长的手指拨动琴弦,愤怒的心绪化作手下的音符,夹带着跃跃喷发的神秘力量汇成不断扩大的音波,激昂的节奏起起伏伏,紧随上官君越迅如雷电的攻击,扩散的音波似是充满神力,一点点削弱海妖的力量,快速的节奏一个急转变作缓慢而轻柔,但上官君越狠练的攻击在继续,海妖却随着琴声的轻柔,而彻底被控制,失陷丧去攻击力,上官君越趁势,念咒:“灭。”挥出一道剑风,掀起海水的巨大波澜,顷刻间,海妖丑恶的脸庞,狰狞而纠结的五官,一道金丝划过血腥的双眼,皆化成碎片。 樊萱望着他的赤裸的背影,微露头角的太阳慢慢拨开黑色的云雾,薄弱的光亮足以让这个背影在樊萱的眼中熠熠生辉。 一切都完结了吗?可他已经一无所有……什么也没有了……他绝望地昏倒倒在琴上。 樊萱微微睁开眼发现自己头正靠在廖木峰肩上,意识迷糊间他见到不远处树叶交叠,万千律动,似在交叠成一个隐蔽的门口,通往人们所不知的另一世界。 “停——这便是通往樊家村的入口。” 17、莫名失踪 “这里?你不是看错吧,这林子很普通,随处可见。”廖木峰停下马车后,探头望樊萱所指的方向,就普通林子一眼都可望到底,樊家村怎么可能在里边。 上官君越睁眼发现慕云魂的头正躺在自己腿上,他皱眉,腿被他枕得有些麻,他伸手捏住慕云魂的鼻子,不让他呼吸。 “呜……呜呜……”慕云魂双手挥舞拍他胸膛,瞪大眼睛看他。 上官君越眯眼闷哼两声,这才松手,慕云魂立马坐起来,指责道:“混账东西!你……你怎么又捏我?” “怎么说话呢你,下次割你舌头。”上官君越对他的那句“混账东西”不爽很久了,他凑过去掐住慕云魂下巴威胁道。 慕云魂推掉他手,撇嘴皱眉自言自语道:“烦。” 两人下马车后,见樊萱滑下斜坡率先拨开如小孩儿般高度的杂草,廖木峰将几个重要的包袱一并背着跟在上官君越身后,让廖木峰感到惊奇的事,刚才在马车上见林子并不茂密,这会儿下林子走着,却是绕来绕去,他很好奇樊萱是怎么认路的。“樊萱,你怎知路?” “这种流出浊白液体的树,村里人将它唤作樊木,只要沿着樊木走,就能到樊家村。” “原来如此。”早前他还以为樊萱带他们在林子里四处乱逛呢,廖木峰便踩着杂草,边留意有没有树枝,木头之类,便与晚里当柴火用。 他们在林里走了许久,樊萱停下脚步,停着的位置便是当时牵着小芙的手看整个樊家村的低山上,时过境迁,造化弄人,如果没有灭族之灾,也许他这会儿还在村子里,过着无忧无虑,与世无争的生活。他凝视着已成废墟的樊家村,无奈的摇摇头,说道:“这儿便是樊家村。” 慕云魂看着那堆惨败的房宇,被烧黑的墙,地上凌乱不堪,脑子里还能想象出当时的惨烈,这块地书写着樊萱的过去是吗? “君越,为什么当时你会出现在樊家村?”樊萱问了一个当年他就很想知道的问题,只不过当时他醒来后,上官君越已经走了。 “当年我路过雨城,夜里见浓厚的妖气聚集在樊家村的上空,猜想定有妖怪作乱,没想到……我终究是晚到了。”这件事一直令上官君越很是自责,他腾云到达樊家村的时候,妖物的手下已经没有活口,他气急攻心待除去村中所有的妖怪后,发现海妖手中还留有一个人,想那应该是樊家村唯一的活口,无论如何都要救下他。在与海妖的对战中,他能感觉到樊萱的琴声,每一声琴动,都在加增自己的神力,且那琴声还能消减海妖的法力。但樊萱明明只是个凡人,怎么会有这样的力量呢? “君越,你不必自责,这一切都是注定的。”樊萱苦笑,带着他们走进樊家村。 再回樊家村,今昔对比下,昨日的热闹和乐,今日的静寂衰败,被烧得漆黑的墙放佛都在诉说悲哀,以及惋惜着回不去的过去,樊萱走过曾经居住的地方,依稀能想象当时欢乐的场景。 “哥哥,哥哥。”小芙笑着对自己招手。“你回来了呢。” 她生动的身影正靠在门边,樊萱眨眼她人已成了地上一具再也无法动弹的尸体。路过家门那被烧得面目全黑的窗,母亲好像还坐在里边,点着油灯,眯着眼睛为父亲缝补渔网,她慈爱而温柔的脸庞,总是会在他睡前出现。又一次眨眼只能见母亲死前那痛苦而瞪大了的眼睛,以及被撕开的身躯。樊萱死死咬着嘴唇直至出血,想令自己转移注意力,不要再去回想。 上官君越与慕云魂没注意到樊萱落在后面,他俩人自顾自找村子里还有没有完好的地方,廖木峰跟在樊萱旁边,见他陷入痛苦的回忆中,忍不住搂住他的肩,按住他的头靠进自己宽大的胸膛。“想哭便哭吧。” “泪水已经流干,我不会再哭。”他冷冷的说道,轻轻推开廖木峰,走到他前头。廖木峰继续跟着,见樊萱孤单的背影,挺拔而坚强。他的心微微颤动,突然很想深入去了解樊萱。 最后,慕云魂终于找到一处地儿可以住人,至少屋顶上的瓦片还没掉完,勉强可以遮点雨。 廖木峰用一路上捡到的木材生火,待火旺盛后,四人便围着火堆而坐。慕云魂搓搓手,冒出一句:“怎么这一路上,都没见到妖怪?” 上官君越难得将话接过去,面无表情的说:“你不就是吗?” “君越!”慕云魂斜眼瞪他,为自己辩解道:“小爷我是无害的好吗?” “呵呵。”廖木峰笑出来声来,平时瞧上官君越这人挺闷的,但遇上慕云魂竟然还会开玩笑或是故意气人。“上官兄,你有察觉到什么异样吗?” “并没有。”这便是怪异之处。在雨城的时候,他们一致认为是漠海出了事,且怀疑雨城里人的异样跟漠海这边的情况相关,但来到樊家村却是连一只妖怪都不见,连妖气都无法察觉,整个樊家村十分静谧,这种情况跟那时的客栈很像,上官君越想到了那金眼的黑衣怪,他们化作掌柜与店小二的时候他也并没有在他们身上闻到妖气,若此刻他们就埋伏在这附近,他能察觉吗?“不管怎样,尽量不要单独行动。” “怕什么?小爷我有八百年的功力。” 上官君越鄙视的瞧他一眼——你不用拖后腿就行。 慕云魂瞪回去——你瞧不起我呢,混账东西。 第一夜,廖木峰负责守夜,他坐在门口,轻轻地用布擦拭着锈刀,这把刀跟了他多年,初次在打铁房见它,他便一眼相中,即使这刀当时就是生锈的。 上官君越头靠着草堆,躺在一块黑色薄毯子上,是从王府里带出来的,慕云魂羡慕不已,也想上去躺一躺,但必然被拒绝,只能睡在一边,望毯兴叹。樊萱靠着窗坐着睡,他本想时刻保持警觉,脑袋昏沉沉的,眼皮向下,很快便进入梦里。 “哥哥,小芙想听你弹琴。”小芙扎着小辫子,嘴边露出两个可爱的小酒窝,她靠在桌上笑着对樊萱说道。 “好。” 小芙……哥哥对不起你…… 樊萱皱眉将头撇到一边,依旧没有醒过来。另一头的慕云魂也进入梦里,他梦见自己走进王府大厅,桌上摆满了各式各样的菜肴,杏仁豆腐,酒醉鸭脖,土豆烧野鸡,龙井虾仁,莲蓉糕……他赶紧奔到桌前,而现实中是翻了几个身,翻到上官君越旁边方才停止,他拿起筷子无从下手,每道菜都想一次性塞到嘴中,最终决定丢掉筷子,直接用手抓,抓起一个鸭脖,先舔舔酱料,怎么味道淡淡的?再伸舌头过去舔一舔,难道这是三鲜鸭脖? 廖木峰本来还擦着剑,听到慕云魂那头有动静,便转头过去看,这……小妖怪也太猴急了吧,大庭广众之下,不不,在他孤家寡人廖木峰眼皮底下,竟敢大秀激情!一手搂住上官君越腰,迷迷糊糊凑过去直接就往人脸脖子上舔。 上官君越还没反应过来慕云魂搂住他腰究竟想干什么,脖子就被柔软的舌头给触了一下又一下,湿湿滑滑的。右手被某人身体压住动弹不得,只好伸过左手用力掐住慕云魂的脸,狠狠的将他脸从自己脖颈处移开。 “嗯……三鲜鸭脖,别走哎。” 三鲜?鸭脖,你当我的脖子是鸭脖,好你个慕云魂。上官君越暗自不爽,他侧过身,见慕云魂还在梦里沉醉着,他唇边勾起一抹邪魅的笑,随后眯着犀利的眼,蹬脚一窜慕云魂半个屁股,他便顺势翻身到另一头,慕云魂无意识的伸手摸摸屁股,但没有醒来。 第二日清早,他们随着樊萱走到漠海边,慕云魂第一次见到无边无际的海而惊叹不已,上官君越见海面上没有一些波澜,似是很平静的样子。 “廖兄,漠海这一带出奇的平静。” “嗯。有极大的可能妖物是聚集在我们所不知道的地方。” 慕云魂走到海水边,用手指轻轻触了触海水,激起点点波澜,海水的波动中一闪而过莲莲姐惊讶的表情,慕云魂再凑近看,就只能见到水里的细沙,难道刚才是错觉?他晃晃脑袋,可能是太久没见到那几个姐姐了,不知道她们如何。 天空中突然下起雨来,密密麻麻的雨线毫无预兆拍打在四人身上,樊萱率先说道:“先回去避雨吧。” 慕云魂走在最后,回头看了一眼漠海,觉得怪怪的,却又说不上哪里怪。夜里,雨终于停了,气温降低,偏凉,林中泛着朦胧的白雾,给整个樊家村带来一股阴深深的气息。 这一夜轮到樊萱守夜,他坐在门口,心不在焉的看着外面,想着这泥泞的地面上曾留着多少村民的鲜血。上官君越为了避免再次出现昨夜的情况,他选择到角落里睡,而廖木峰靠着墙,慕云魂睡在正中间。到了深夜,樊萱有些疲惫的闭眼,但又死逼自己睁开,他这是怎么了?怎么这样累呢?无意间发现原本应该躺着的慕云魂摇晃着身躯走了出去。 樊萱对着他的背影小声问:“去哪儿?” “嗯……解手。” “别走太远。” “嗯。” 慕云魂走近房子周围的林子,在白茫茫的雾气之中,显现出一处房宇,里头有东西走来走去, 他无意识的向前走,原本白茫的雾气突变成一缕黑烟将他包围,一阵微风拂过,人已不见踪迹。 这时,上官君越突然坐起身,面色严肃,他说道:“慕云魂出事了。” 18、消失的秘密 廖木峰听完他的话,赶紧坐起身,神色略带紧张。“不是吧,上官兄你是怎么知道的?” “味道。他身上的气味消失了。” 樊萱跑到外面喊了几声慕云魂的名字,无人响应,他回到屋子里,摇头说道:“无人回应。” 廖木峰见上官君越表情跟往常没什么区别,甚至比他俩还平静。“那……上官兄,我们现在该怎么办?” 上官君越低头沉思了半响,随后缓缓说了句:“先睡觉吧。” 廖木峰被他的话给吓了一跳,这是上官君越该有的反应吗?慕云魂怎么说也是你相好啊,他有些看不下去,说:“我还是出去找一找吧。”说罢,他走到屋外。 樊萱用木头推了推快要熄灭的火堆,他抬头看了眼上官君越,问道:“君越,你不担心?” “担心有用?”上官君越淡淡的瞟他一眼,反问。 “那你可有其他想法?” “没有。” 廖木峰在外头摸索了好一会儿,一无所获。于是,他垂头丧气的回来,心想到小狐狸,我尽力了,你自己不出现别怪我。回来的时候,见樊萱略带自责的坐在门外,他问:“怎么样?有掉落什么物品之类的吗?” “没有,整个人消失了。” “但愿他一切安好。” 慕云魂刚才发现自己被雾气包围,再睁开眼发现站在走廊里,走廊的两边点着烛灯,还在迷糊中就被人捂嘴拖进房内。 “嘘,云魂,别说话。” “呜……。”是他的姐姐们! 莲莲松手,慕云魂立马回头,果然是自己那三个姐姐,他激动的说道:“你们怎么在这?” “是我该问你,你怎么会在漠海?”莲莲难掩脸上的担忧之情,又带有些指责性的发问。她之前经过大堂,见里头摆着一面水镜,便上前一望,发现慕云魂印在镜里,她当时还担心慕云魂是不是就在漠海边,没想到担心应验了。 花花姐下床见到慕云魂很是惊讶,她问:“你不是该待在京城吗?” “额,我……我陪朋友来。” “谁?!” “你们不认识。”他低头心虚的说。 “看来你们关系不错,不然你怎会陪他到这儿来。不管怎么说,你马上给我回狐鸾山去。”莲莲姐发话。 “为什么?姐姐们,是漠海发生什么事了吗?” “此事不便告知与你,总之,你回去便是。”莲莲转身不看他,态度坚决不可置否。 “那这儿是哪里?” “我们也不清楚,刚到雨城的时候,便有两黑衣怪领我们来此。”一旁的悦悦解释道。 “黑衣怪?” “嗯,我们奉族长之命来此,具体也不知做什么。” 花花问领头人莲莲,她多少应该知道一些。“那黑衣怪是不是说过,三日后会领我们到厅内见那什么魂……魂魅大人?” “确有此事。” “魂魅大人?没听说过。”慕云魂想套出点话,挠挠头问。 “云魂,听姐姐话,赶紧回去。” “莲莲姐,你难道没发现吗?我们妖族的法力在这儿完全施展不开。”方才他被人捂嘴的时候,习惯性的想施展法术,却行不通,他就意识到这个地方不寻常,竟然可以封住他们妖族的法力。 莲莲等三人相视一眼,这些天来一直没使用法术,她们并不知有这回事,这会儿立刻将手合并立在在胸前,默默念咒,发现行不通。“被封了,为何如此?” “不知道。”花花摇摇头,担忧的问:“现在怎么办?” “能怎么办?我们只能等了。”慕云魂移步到床边,脱鞋便倒在床上。 “莲莲,云魂说的有理,看来我们只能等到三日之后一切问题的答案才能揭晓。”悦悦抱手,说罢,她走回自己的床躺下。 翌日,漠海边依旧乌云密集在空中,但是没有任何要下雨的预兆,空气莫名的干燥,闷闷的天气让人心烦。 “今日我到林子里找一找有没有什么异样,樊萱你去走一走昨晚慕云魂可能经过的路线,看他有没有留下线索。”廖木峰背着刀正往门外走,边回头对坐在地上的樊萱说。 “好。……君越,你跟我们一起吗?” 上官君越闭眼摇摇头,他从昨晚就一直保持这个坐立的姿势到早上,待两人走后,他先是运行体内的御云君那部分神力,为了方便日后的熟练使用,待平定体内的气息后,他收手向下压,呼出一口气。 第一次感到不对劲是在客栈的时候,神秘的金眼黑衣怪,听不懂的对话,还有……他回想那天发生过的事,慕云魂咬了自己的手的画面在脑海里显现,他低头看自己的手好像那略略疼痛的触感还在,他到底在想什么!然后到雨城,怪异的事情很多,但他率先想到的又是慕云魂全身浸在水桶里的画面,他将他抱出来,他的脸放大在自己面前,他……他又在想什么?!不过,奇怪的是慕云魂这么一个大吃货,洗澡竟然也能睡着,按理来说他应该第一个洗好奔到第一酒楼的人才对。还有雨城的人,昏昏欲睡的情况,这应是跟被妖物吸去精气的情况对应,只是那些妖物用的是什么方法呢? 两年前他循着聚集在上空的浓厚妖气到樊家村,按廖木峰那妖物聚集漠海的说法,这儿原则上不可能一点妖气都没有,还有慕云魂的神秘失踪,他不可能离开退伍,唯一的可能只有他被带走了,但是昨晚他没有闻到除了慕云魂之外的气味,也就是他很可能在自己毫无意识的情况下到了另一个地方。也就是说樊家村的外围,可能存在一个秘密通道,通往那些妖物的聚集之地,但这个通道似乎不是随时能进入,慕云魂是在深夜消失的,很有可能到了夜里,这个通道会开启。 夜里,轮到上官君越守夜,见樊萱以及廖木峰躺在一边闭眼休息,他决定不打扰他们,自己前去一探究竟。 天空中布满里暗红色的云朵,月亮躲藏在厚重的云层里,整个天空散着一股妖异的色彩,由于白天无雨外加空气干燥,林子并不像往常那样白雾飘渺,上官君越穿行在其中,他没有听见任何虫鸣声,周围静的出奇,他摸索慕云魂昨晚可能走过的路线,来来回回叠加自己的脚步,什么也没发生,更没有他所想的那一通道出现,难道是他想错了?他不死心的在林子里走着,踏过枯木吧嗒作响,直到天蒙蒙亮,也不知走了多久,他也没感觉到累。见天渐渐发亮,而他一夜未眠。一阵阴风吹过,带来凉爽的气息,阴灰灰的天空慢慢落下点点雨珠,雨珠轻轻点了点他的发髻,白色的发带下密集的发丝沾上细细的水珠。他踏着原先走过的步伐回到他们所在那间屋子。 “君越,我还以为你也消失了。”樊萱满脸担忧,见他回来立马迎上,见到他,自己总算能放下心来。 “上官兄,昨夜你到哪儿去了?” “只是随意走走。”上官君越从包袱里拿出一块布擦擦微湿的头发,随后盘腿坐在地上,闭眼休息。他需要重新想一想,究竟是哪一步想错了,或是有漏掉的地方。 客栈,慕云魂,雨城,人们,睡觉,木桶里睡着的慕云魂,他想着,嘴上突然冒出一句:“为什么有些人睡着了不愿醒来呢?” 樊萱听了他的话,想到自己之前做着关于樊家村被毁的梦,他恨不起早些醒来,也不愿意去面对那些梦。“大概是沉浸在梦中里吧。”有些人在现实生活中有太多不满,只好把希望寄托在美好的梦里,迟迟不愿醒来,总以为梦便是现实。 经樊萱这么一说,他脑中闪过一个念头,会不会这一切都是因为梦!雨城的人们被梦控制了,他们活在梦中无法醒来,精气便慢慢在睡梦中流失,而妖物们不费吹灰之力便可得到这些精气,还不用担心会被路过的除妖人发现自己。而操控这一切的很有可能是那天在客栈遇到的金眼黑衣怪,从他们莫名其妙的对话,外加那天廖木峰等三人莫名的沉睡,很有可能是被下咒了,而他向来警觉性高,不会轻易的在无意识情况下被人下咒。可即使这样,又与通道有何关系?慕云魂那一日究竟发生了什么? 夜里,由于白日连绵不绝的雨,地上聚集着不小的水洼,枝叶上还残留着水珠,而樊家村在偏凉的林子包围下更显阴冷,雨后的林里飘着白茫茫的雾气,又营造出一种阴森森的气氛。原来轮到廖木峰守夜,但樊萱见他心烦意乱,以及疲倦的脸,便主动提出自己守夜的要求。他坐在门口,这一天跟慕云魂消失的那日很相似,也是这样雾气茫茫,他望着外头,樊家村无比荒凉,曾经这里是多么的和乐,族人世世代代居住于此,与世隔绝,如果没有那场大火,那些残暴的妖物……樊萱不愿想起悲伤的过去,他闭眼想要逃去那些画面,身体顿时无力很是疲倦,昏沉的脑袋像是要下沉了一般,他进入梦中,梦里小芙在向他招手,对他说:“哥哥,什么时候教小芙弹琴呢?” “小芙……”他呢喃着,迷糊睁开眼,双脚不受控制的走到外头,连自己也没察觉走到哪儿,进入林子里,身体穿过一道飘摆的雾气,当白色的雾气正要化成黑烟之时,一道快速的身影奔到他面前,猛地拉开他甩到一边,樊萱的后背在树背上狠狠一震,脑子立刻清醒,眼睁睁的看着上官君越俊美的面容,挺拔的身姿消失在黑烟之中。 “君越!”他双眼瞪大,焦急地喊着。 19、黑衣魂魅 上官君越进入通道的瞬间,给自己下了隐身咒,将身子与气息隐藏在新的空间里,当他落地时,他发现自己处在一个陌生的楼道里,慕云魂应该也在这儿吧?透过昏黄的烛火照明,他摸索着路,见几个黑衣怪四处巡逻,其中有一个经过他的时候,金眼扫了下他所在的地方,但并没有发现他的存在。 “明日召开大会,再次确认一下所有通道有没有关闭。”其中为首的一个黑衣怪对其他怪说道。 “是。” 大会?上官君越皱眉,他记得廖木峰以及慕云魂说过,众多妖物聚集于漠海,难道就是为了这个大会而来,而主持大会的会不会就是客栈那时候,两黑衣怪提到的“魂魅大人”?他继续向前走,遇上了十字的分叉路,正犹豫走哪边,突然感觉到慕云魂的气息就在左边的不远处,他循着气息走过去。 “哎哎,明天开大会,我们现在要沐浴,把自己洗得香香的,你给我出去待着。” “花花姐,万一我被人发现了怎办?” “咱们狐族的男人怕过谁?你不是有八百年道行吗?” “我这八百年道行比漠海的水还水,能顶啥用。” “得,滚出去。”花花姐正穿着丝薄的里衣,里头的亵衣隐约可见,她将慕云魂推到门外,而后将门框上。 上官君越走过去,见慕云魂前后徘徊,一脸被抛弃的可怜兮兮样,他砸砸嘴,不知道在呢喃什么。 “君越……”他蹙眉,随意喊了一身。 上官君越一惊,慕云魂怎么可能发现他的存在,他隐藏气息,解除了隐身咒出现在慕云魂面前。“你怎么知道我在?” “你……你怎么来了?”慕云魂倒后退一步,惊恐的说道。“我刚刚只是随口一喊,并不知道你在额。” 上官君越扶额,他早该想到凭这家伙那点道行,怎么可能发现自己。“……” “你来救我?”慕云魂激动的说,他就知道上官君越不会弃他不顾的! 上官君越不解释,只是说:“多亏了你,我才知道有这条通道的存在。” “哎,我只是误打误撞。”慕云魂以为他表扬自己呢,搔搔脸,过一会又觉得这句话不对劲,又道:“你不会当我是鱼饵,准备用来钓大鱼吧?” 上官君越伸手用力弹了下他的额头,淡淡的说:“太当自己是回事儿了,不知好歹的东西。” “小爷就当自己是回事了,怎么着?”慕云魂一脸挑衅的说。 突然,门一下子被打了,花花姐风骚的摆摆衣袖,靠在门侧,调侃的说:“你俩再打情骂俏了,把不该来的都引来了。” 慕云魂一吓,反射性的先捂住上官君越的嘴,上官君越瞪他,你做什么?慕云魂不理他,抓住他的手腕将他拉到房里。 “哟,云魂,你相好呢?”悦悦姐系上衣带,从侧室走出来,头发还湿淋淋的。 “就为了他你留京城呢?”花花姐关门后,嬉笑着问。 慕云魂白了她们一眼,心想,若是小爷我爆出眼前这人就是蒙面道士的真相,我看你们还敢放肆不?!他偷偷瞟了上官君越一眼,果然见他脸阴黑黑的。“额……君越,我姐姐们就爱胡说,你别当真哈。”他走到上官君越旁边,小心翼翼的说道,他差点都忘了欣欣姐是怎么死的,杀姐仇人就站在旁边呢。 可花花姐当慕云魂说的是屁话,继续笑道:“不过,嗤嗤,你这相好,长得倒俊,我在凡间还见过这么俊的男子呢,你哪儿勾搭上的?” 上官君越双眼形成犀利的弧度,他脸仿佛冻成冰霜一般,冷冰冰的说道:“若在胡说,休怪我不客气。” 花花和悦悦被他突然冒出的一句狠话给吓到了,那冰冷的气势,全身散发出逼人的气场,令她们两人忍不住后退一步,不敢再多说什么。 这时,莲莲从侧室出来,刚才她们的对话她都听见了,她一直不露面是在猜想这名陌生男子的身份,从慕云魂不敢造次的面目,以及之前离开狐鸾山的目的,眼前这人极有可能是……可能吗?如果是的话,慕云魂怎么可能活在现在?“你……云魂,不介绍一下你这位朋友吗?” “啊,哦,他上官君越。”其他的他不便多说。 莲莲点点头,从慕云魂不愿过多的解释的情况看,她估计眼前这人应该便是那时候的蒙面道士。“上官公子,你一个凡人,为何来此?” 他原本只是因为得知妖族聚集于此,恐会有大乱发生,若是发生当年樊家村那样的惨案,自己说不定可以提前断绝。因此,在雨城成为真正的死城之前,他必须找到控制梦的根源,并除去。“无可奉告。” 慕云魂见气氛尴尬,且其他两个姐姐还对上官君越发出敌意的目光,他也不知该怎么办。“君越,明日那什么魂魅召开妖族大会,你要去吗?” “看情况。” 樊萱失魂落魄的回到屋内,廖木峰已经坐在一旁,见他回来,也不问,等着他自己说。 “我……君越为了救我,消失了。” “消失?” “我不清楚自己怎么会在大半夜走到林子里,突然的君越推开我,他就被一团黑雾给卷走了。” “上官兄会及时出现在那,我想他一定是发现了什么,你别自责,人家这么做也不一定是……”为了救你吧,依我看急着去救慕云魂这答案还靠谱些,当然见樊萱伤心着,他可不敢把心里想的这话说出去,他又不是存心找打。 “我们现在该怎么做?” “妖物现在一定还在漠海的范围内,我们到漠海边上去等,若有大动静发生,咱们方可去支援上官兄弟。” “也只能是这样了。”为什么君越不将自己的发现告诉我们呢?难道他不信任我们吗?为何要孤身一人去犯险?樊萱将头埋在膝盖中,他闭眼不再言语。 翌日,莲莲等三人决定明日大会不带慕云魂出席,怕那群黑衣怪起疑,而昨晚上官君越离开房间,隐身到周围探查这地方究竟是个什么情况。上官君越飞身到屋顶之上,他施法使用通天眼,眼前的一切在他面前,漆黑一片,有些发光的鱼类在屋宇的上头游过,这里应该是在海里,若他没有猜错的话,这应该是两年前海妖的居住之地,现在被魂魅给占领了。这群屋宇的外围应是被魂魅设了避免海水入侵的结界,才有了现在这一幅海中之城的画面。到了开大会之日,他在屋顶之上,见各妖族的代表在黑衣怪的带领下走进大厅,他看到了莲莲三人,却不见慕云魂,想着他应该被关在屋里,这样也好,省得惹麻烦出事,那家伙就是个麻烦精。 这时,一群黑衣怪紧跟在另一个身披黑衣的神秘人物后面,上官君越见那为首黑衣怪的脸上布满了血色的疤痕,贯穿整张脸,使得脸充满了血肉色的恐怖,他应该就是魂魅,他身上散发着血腥,恐怖的气味,黑色的嘴唇莫名的一笑,金色的眼睛慢悠悠的往上官君越所在的方向转去,随后收眼便走进大堂。 魂魅站在最上方,见底下是从四海而来的妖族,不禁低低的笑了一下,他那低沉带有震摄力的声音说道:“各位远道而来,容我做个介绍,在下乃妖王手下右尊者魂魅。” “妖王……”底下妖族听到这两句,不禁毛骨悚然,自千年前的那场神妖大战之后,已经许久没听到这两个字了,妖王曾经是妖界的大王。 “不瞒诸位,此次召集你们,是为了昭告天下妖族,妖王很快便要破除封印,重返人神妖三界,特命左右尊者,召集妖族一统三界。” “什么?”底下又是一片震惊,妖王竟然想要一统三界?一蛇妖问:“妖王一统三界,对我们有好处吗?” “自然少不得给你们的好处,那便是这凡人源源不断的精气。”魂魅继续解释道:“雨城之人早已陷入我的控制之中,通过我的梦魇之术,神不知鬼不觉便可将他们精气吸取入我的体内,若是你们愿意与妖王合作,我便将这梦魇之术传授与你们。当然,往后还有更大的好处,那就是——人界将归你们所有。” “归我们……我们可以不用鞠躬屈膝的活着人界?……精气,想要多少有多少……”猪妖自言自语,其他妖族窃窃私语,整个场面混乱嘈杂。 “谁!”魅魂那具有穿透力的声音一发出,全场立马安静下来。他一挥手,一阵黑烟迅速穿过众妖族,躲在堂外的慕云魂被推了进去。 “哎——”他只是好奇所以过来偷听,怎么这么快就被发现了,完蛋了,所有妖族的妖怪都朝自己不怀好意的看,他转身想跑,整个身子却不受控制的贴向魂魅,魂魅一手掐住他的下巴,眼里划过一丝惊讶,但很快就消失了。“狐族?” “放开。”慕云魂狠狠瞪他,口气不善的命令道,虽然眼前这个魂魅长得很恐怖,整个模样给他感觉也是很可怕的样子,但自己在气势上不能输。 魂魅邪恶的笑了一下,令慕云魂鸡皮疙瘩四起,笑起来真恶心。魂魅用另一只手紧紧箍住他的腰,原本掐住他下巴的手用肆意的滑下,到他脆弱的喉咙部位,停了一下。 莲莲硬着头皮站出来,颤颤的说了句:“魂……魂魅大人,能否放过我狐族的小弟。” “不愧是狐族,果然,样貌精致,味道不知是否跟看上去那样可口。”魂魅伸出舌头舔了舔自己的嘴角,慕云魂一阵恶心想吐,他不会是想要吃了自己吧?魂魅又说道:“我记得狐族只邀请了三位,既然现在多出了一位,那便归我吧。” “你放开!”慕云魂被他紧紧搂住使不出力,他咬牙挣扎道。 20、海之城灭 “给诸位一日的时间考虑我刚才说的话,务必想清楚。” “不必想了,我们蛇族不愿犯这个险。”为首的蛇族代表站出来义正言辞的说道,他们蛇族何必为了一个曾经天界战神的手下败将服务。 “哦?”魂魅眯起金色的眼睛,继续搂着慕云魂的腰,另一手却是轻轻一弹,蛇妖代表的身体化成碎片,慢慢纷飞在众妖族面前,一旁的鼠族本来就担心害怕,这会直接抱头蹲在地上,不用考虑了,他们鼠族答应了。“请诸位务必想清楚。”魂魅字字带强调,警告的语气说道,金色的眼睛像是在说,若你们不同意,这就是你们的下场。 底下一片震惊得都不敢再说二话,莲莲等三人用无助的眼光盯着大堂上被擒住的慕云魂,爱莫能助,为什么你不好好听话? 已经得到了想要的效果,魂魅心情大好,搂着慕云魂向大堂外走去,慕云魂继续挣扎着,可是对方力气太大,且他的法力又被封住了。他真的好后悔,为什么要忍不住好奇之心,他真是该死,死一千遍一万遍都不足惜,他不该给姐姐们添麻烦,不该给君越……他想到了上官君越,他的头就更疼了,上官君越知不知道他已经落到魂魅手上的事?哎,他真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他恨不得被千刀万剐算了。 上官君越见他被搂着走出来,脑差点被气炸了,就知道他会出事,这家伙就不能让自己省心一点,算了,干脆让他去死得了。但是看着魂魅的手就放在他的腰上……上官君越眯起眼睛,心里怎么有种很不爽的感觉,好像一直以来自己的所有物被人夺去了,可慕云魂不是自己的…… 魂魅低沉的声音在他耳边说道:“你在乱动的话,信不信我在这里就吃了你。” “吃?” “没错正是吃,还要扒光了衣服一点一点吃。”魂魅伸出舌头舔了舔他的耳垂,慕云魂大惊!像是有什么脏东西沾在耳垂上,他恨不得立刻擦掉,洗掉,可手却被魂魅束缚住。 上官君越心里有一团暗暗升起的怒火在慢慢燃烧,他理智很想忽略,不想被扰乱心绪,但内心隐藏的情感让自己不能忽略,他闭起眼睛,旋身飞跃,来到莲莲所在的房间,询问今日大会具体发生了什么事,莲莲三人心情低落,只能指望上官君越去救出慕云魂,便把大会的事全盘托出。 “妖王的封印……”上官君越拖着下巴沉思,千年之前他未能将他消灭,大伤他元气之后,将他束缚在束魔链之中,外围下了层层的封印。经过千年,这封印该是松动了。“没想到,妖王竟还敢妄想一统三界。” “上官公子,当务之急是要救出云魂,目前,你可有计策?” “尚无完美的计策。” “那怎么办?我见那魂魅在会上一副要吃掉云魂的样子,我……”悦悦整个人不知所措,临近崩溃的边缘,慕云魂虽然总爱惹事,是个麻烦精,但她真心把他当作自己的弟弟一样对待。 “若想救出慕云魂,得想个办法引开魂魅的注意力。”上官君越沉着冷静的说。 “上官公子,依你看……”莲莲见他冷静的模样,想是他应有了谋划。 “我打算采取最坏的方法,那便是……毁掉这里。” “毁……毁掉这?”花花不敢置信的看着他,一个凡人怎能如此? “嗯,这海中之城之外围便是结界,只要破坏结界令海水进入,便可造成不小的混乱,我负责引开魂魅,你们可趁乱救出慕云魂,将他带出漠海。” “可我们的法力被封住了。” “我想这应跟结界有关,只要破坏了,法力便可恢复。” “那……上官公子,你怎么办?” “不必担心我。” 慕云魂被带到漆黑的房内,被魂魅推到床上,这……这是要做什么?魂魅轻弹手指,桌上的蜡烛便被点燃,他解下身上披的黑衣,慕云魂见他的身躯密布斑斓的血红色像线一样的疤痕,他撇开眼不敢去看。 “想知道我这些疤痕是怎么来的吗?” 其实我不想知道,我对你的来历不感兴趣,慕云魂兴趣缺缺的看他。魂魅今日心情大好,他的使命即将完成,不介意多说。 “一切都拜御云君所赐!”魂魅一提到御云君整个脸色就越发的深沉。 “御云君?”竟然名字里和他一样有个云字,他就勉强听听这个人的故事好了。 “御云君是神界第一战神,千年前奉玉帝之命,携带千万神兵神将铲除我,携我与左尊,以及众妖族首领应敌。不幸,御云君以及他的那几个帮手力量过于强大,若不是妖王救我一命,我恐怕得命丧他手,幸亏妖王深谋远虑,见大势已去之时,将我与左尊者命保,坐等他日再出山之时,可惜千年前我元气大伤,这不,费了千年的时间方才得意恢复成我今日的力量,这还要感谢雨城的凡人,为我的恢复献出了源源不断的精气。” “原来是你!是你让他们沉睡,从而偷取他们的精气。” “为何用偷?弱小的凡人不过是种了我的梦魇之术,精气自行进入我的体内罢了。” “哼。” “怎么,看不起我。待我随着妖王一统三界,你便也只是臣服在我脚下的子民。”魂魅将身子压上去,慕云魂想推开他,无果,只能狠狠瞪他。“为何我会觉得你有些眼熟?” “我不记得有见过你。”慕云魂没好气的说道。 “不过,这些都不重要,你也将会是我的。”魂魅解开他的衣带。 “你做梦去吧。”慕云魂抬脚踢他,无奈依旧施展不出力气。 上官君越走出门外,再次跃到屋顶之上,他幻变出手中的斩妖剑,默念咒语,手中的斩妖剑变出数把,在他一声令下:“破!”之后,千把剑飞舞在空中,削弱结界,其中一部分直接捅破,霎时大量的海水涌入。 魂魅正打算一亲芳泽的时候,突然说道:“有人破坏了结界,哼。”他立马起身,套上黑衣,三两个黑衣怪闯门而入,略带慌张。 “魂魅大人,结界被破坏了,海水正不断涌入。” “嗯。”魂魅伸手将黑衣怪吸入自己的体内。“你们不过是我的一部分魂罢了。”魂魅甩袍走到门外,他所处的地方,海水尚未到达,他见上官君越正按着剑柄站在对面的屋顶等着自己了。 “你……”屋顶上俊美出尘的男子,那藐视万物的神色像极了千年前那匆匆一督的御云君,器宇轩昂,气度不凡,有种不战而屈人之兵的气势。但眼前这位,绝对是个凡人。“呵呵,真是天助我妖王大人,原来当年的御云君已堕入轮回,哼!不过区区一介凡夫俗子怎与我妖王相斗!” “呵呵。”上官君越冷笑一声,扬剑挥出一道狠戾的剑光,地面随之震动,魂魅飞身向前,两人一同跃出结界,奔出水面,溅起雷鸣般的响声,上官君越挥剑相敌,魂魅将黑雾化作一把长鞭为挡,一时半会分不出胜负,廖木峰与樊萱闻声而来,见魂魅一挥手中的鞭子,上官君越出剑相缠,一手扬出一道束妖决,欲把他束在光圈之内,魂魅收鞭抵挡,奈何对方力量强大,被击中胸膛,吐出一口黑血,他低估这个凡人的力量了,也许他的身上还残有御云君的那部分神力,他应该把海中城那部分力量全部收回的。廖木峰见两人决斗形势,不作多想施法飞到上官君越身旁,上官君越只是看了他一眼,说道:“我攻前方,你攻他后方。” “嗯。”廖木峰抽出锈刀,好久没用你了,你可别给我丢脸哈,他幻变到魂魅的后方,使出绝舞斩,道道刀影如鬼魅一般,化成影子四处穿梭在魂魅的四方,叫他措手不及,魂魅施咒下结界,可这些刀影却是不断的消弱结界的力量,上官君越趁他抽出之时,使出手中的斩妖剑,直刺向他的身躯,魂魅防不胜防,硬是一避,一只手臂在他的剑下化成黑烟消去,斩妖剑来不及收回,魂魅挥出手中一鞭,鞭子在空气向两边袭击,廖木峰以刀抵挡,上官君越侧翻避开,但是手上的衣袖被鞭子扬过散出黑气袭击,袖子被割破,手臂的鲜血喷涌而出,染红一部分衣袖。魂魅再次布下结界,伸手欲收回海中城的力量。 刚才地面的震动,令慕云魂短暂性的昏迷,当他醒来后,他发现自己的力量已经慢慢的恢复,出门后发现外头乱成一片,莲莲担心的面孔出现在众多妖族之中,她见到慕云魂赶紧向他跑去。“云魂,赶紧跟姐姐走。” “君越!”他知道破坏结界的那个人一定是上官君越,抬头,清晰可见海上上官君越那染红的衣袖,他心急如焚,想要去帮忙。无意中却见那些黑衣怪正化成一阵阵黑气飞至上空,进入魂魅体内,魂魅力量大增,攻击力瞬间加强,上官君越等陷入恶战之中,只因他和廖木峰是凡人之身,御云君的神力不可完好使用。 君越……慕云魂急的脸都红了,他不知道自己能做什么,他不想去连累任何人,可他每次就是……心里一直默念上官君越的名字,体内莫名的起了一丝变化,他的瞳孔放大,他张开双手,无意识的默念咒语,身体就像一扇紧闭的大门,此刻被打开了,那群黑衣怪化做的黑气,其实是魂魅的魂,被他吸入体内,黑的邪气像一条条小蛇在他的全身上下窜动,他身体不断的抽搐,脸上狰狞,五官纠结,黑色的邪气里里外外将他包围,他抱着头,咬着牙,受不住体内黑气的窜动,倒退几步,面带痛苦单跪在地,想要消化这些脏东西,可是却不由自主的被主宰,莲莲等三人想施法令他不再痛苦,却被他身上的邪气震倒在地,根本无法近他之身。更糟糕的是,海中之城即将毁灭,海水全部涌入城内,没入城内妖族的身躯,他们急匆匆的施法离开,什么妖王?什么大会?全是狗屁的一场闹剧罢了,而现在这场闹剧也该结束了。 21、海中一吻 海水淹没身躯之时,莲莲等三人手牵一块,慕云魂却不知被海水冲刷到哪去了,他在水中想要压制住体内乱动的黑气,任由海水淹没了他的五官,直至他的全身,于是身体不断下沉。 海面上这会儿魂魅失去那部分力量,难以应敌,海边樊萱的琴声传开,携带来千年前那熟悉的感觉。 是这个琴声,当年就是这个琴声令他无法施展全部力量,他转头看向漠海边,匆匆一看,怎么也是个凡人,一个凡人怎能弹出当年,在他抽出之时,上官君越的剑刺穿他的另一只手臂,没有力量的补给,他只能念法咒令邪恶的黑气从身上散发开来化作最后的一击,不过已是强弩之末,那三人的合力犹如千年前的那一次激烈的战役,他仍旧不是获胜的那方,如果妖王这的话,如果左尊者也在的话,这些凡人又算的了什么。激昂的乐声在不断消减他的力量,上官君越使出屠妖剑式联合廖木峰的致命一击同时向他袭去,魂魅身上的黑气化作无数邪恶力量向四周散去,上官君越伸手挡住这股力量,另一只手指挥剑,带着强大的耀眼的金光狠狠刺穿他的身体,廖木峰致命的一斩令他魂飞魄散,樊萱的琴声令他的魂再无法重聚。 待魂魅被彻底击败后,廖木峰与对面的上官君越相视一笑,上官君越来不及放松,见莲莲等人哭丧着脸从水里出来,悦悦哭着对他说道:“云……云魂这傻小子,还在,还在水里。” 上官君越见他没跟着出来就知道出事了,脸上难得露出急切,担心的神色,他纵身一跃游入水中,身躯像鱼儿一般划动。麻烦精真是一刻都不能让人省心,可他为什么就是忍不住的想要去关心他的死活呢?多少年来无欲无念,上一世上上一世在上上上一世,他都是这样,怎么偏偏就在这一世栽了进去,他不喜欢这种心被别人左右了的感觉,他不喜欢事情不在自己所能控制范围内的感觉,他不喜欢。当他在水中见着慕云魂下沉的身子时,他顾不得那么多,只管向慕云魂下沉的方向游去。上官君越伸出一只手揽住他的腰,不让他继续下沉,刚开靠近他的时候就有感觉到他身上有魂魅的黑气,凑近一看,只见慕云魂痛苦着紧闭双眼,陷入昏迷,他的面部皮肤里有无数条像小蛇一样的黑气在爬动,看上去十分吓人,而慕云魂本身就像是快要被这股黑气给吞噬了一样,他无法控制更无法压制,只能任由其在体内放肆游走。上官君越皱眉,不知道自己身上所带的气,能否净化这股黑气,能压制着它到上了岸也好啊。 他想了想,但没有想太久,他倾身上前,唇贴住慕云魂的唇,用舌头一点点的拨开他的唇瓣,慕云魂无意识的慢慢张开齿贝,上官君越单手紧紧搂住他的腰,让他贴近自己,不断将自己体内的气慢慢过渡给他。慕云魂就像是沙漠中干渴了许久的人,终于盼来期待已久的甘甜泉水一样,他主动的吸允这股气,好像只有这样才能压制住黑气乱动的痛苦,他双手缠住上官君越的脖颈,渴望得到更多,他无意识滑动舌头探到上官君越的口内,令上官君越一阵慌措,但很快便反应过来,他的主动权被慕云魂占去了,怎么能容忍,上官君越任他的舌头在自己口中,与自己纠缠不已。他没发觉自己的眼神在亲吻当中渐变痴迷,吻了好像比一个季度还久,当他清醒过来时,发觉两人都在不断的下沉,他见慕云魂的脸色渐渐恢复正常,他移开脸,迅速将慕云魂往海面上拉。其他人已在岸上等待许久,廖木峰就纳闷了,下海救个人没这么久吧?难道两人在海下做了什么不成?他坏坏地想。 上官君越拖着慕云魂的身躯来到岸上,将他往地上一放,慕云魂吐出一口水来,双眼慢慢睁开,莲莲等三人赶紧奔来,见他脸上没有黑气这才放下心来。 “上官公子,云魂脸上的黑气……”莲莲转脸问上官君越。 “嗯,被我身上的气暂时压制下去了。” “也就是说还有可能复发是吗?” “目前还不清楚,总之我的气并不能净化这些黑气。” “那怎么办?” “我还得想一想。”上官君越全身湿淋淋的,发丝沾着水下垂在胸前,他又问道:“为什么他体内会有魂魅的黑气?” “云魂,这傻孩子,不知怎的,身体就跟打开了的门一样,那些黑衣怪化成的黑气被他吸入体内。” 难怪刚才在战斗中,魂魅见力量没有回到自己的体内突然就慌了,原来力量是被眼前这家伙吸到体内去了,但他为什么要这样做呢? 慕云魂起身,一脸茫然,他看向上官君越的被水冲刷的衣袖,还残留有淡淡的血迹,他忙问:“君越,你的手没事吧?” 上官君越深深的看了他一眼,难道是为了我吗?他沉默不语。一旁的花花说道:“他自然没事,你……你怎么也不担心你自己,你看你现在搞成什么样了?” “我?我咋了?” “你莫名其妙的吸进了黑气,你说你怎就这么傻?” “哎,我现在不是没事吗?” “多亏了上官公子刚才到海里把你给捞出来。” “水里……”慕云魂开始回想刚才在海里发生的事,他记不清了,只记得软软的什么东西贴在唇中,随后一股很舒服的暖流在他体内流动,那股熟悉的味道让他很留恋,觉得很舒服,于是他想要更多,但那究竟是什么?“君越,刚才在海里发生了何事?” “咳。”上官君越突然尴尬的咳一声,又恢复成不可侵犯的严肃神情,故意避开话题,转而说道:“我们先到雨城,看那里的情况恢复如何。”说罢,他起身先走。 廖木峰见上官君越难得局促了一下,想着刚才在水里定是发生了难以启齿的“好”事,不便与他人分享,他拍了拍慕云魂的肩,笑道:“总之,是好事不是坏事。”说罢,跟在上官君越后头离开。 离开樊家村的时候,樊萱落在众人的后头,他回头深深的看了一眼那惨败的屋宇,想要把眼前的一切印刻在脑海中,那儿曾经是他的家啊……虽然一切都毁灭了。廖木峰见他没跟上,便走到他身旁,趁机搂着他的肩安慰道:“以后你若还想回来,我陪你。” 樊萱斜眼瞪他的手,廖木峰赶紧移开,还附带一个无耻的笑,心想道,手停留了3秒,他没有开口骂人,这是两人关系进步的表现呀!樊萱沉默,叹了口气,转身走开,廖木峰跟在他身后。 “姐,你们要回山里还是?”慕云魂走在莲莲等三人之间。 “是啊,你跟我们回去吗?”悦悦看了眼走在最前头的上官君越边问他,他俩人到底什么关系? 慕木魂也下意识扫了上官君越的背影,很坚决的摇头,他暂时还不想回去,原因自己也说不清楚。 这两人莫非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不成?花花眨眨眼用眼神示意莲莲。 你别瞎想,莲莲回她。脑子里想的却是慕云魂怎就和蒙面道士扯上了关系。 “这样呀,今天我们也累了,先跟你到雨城休息一晚在说。”悦悦姐嘻嘻笑了声,她很八婆的想知道真相。 “额,可以是可以,但……”走到马车面前,还不及感慨马车竟然还停在原地的幸运,慕云魂接着说:“马车坐不下那么多人。” “这样啊,你们打算住哪家客栈?我们走路过去。” “……不太好吧,要不咱们挤一挤得了,我们住枫来客栈。” 经过一轮的协商,由廖木峰与樊萱驾车,其余五人挤在车厢里,可怜的马儿说不定边跑边抱怨超载啦,超载啦,一路上,车厢里三姐妹大气不敢喝一声,别看她们平时爱闲聊,狭小的空间里抬头一见上官君越那冷面,以及他作为除妖人自然而然生出的威胁气场,都令三姐妹心慌不已,皆在心里抱怨车厢真的好小呀! 回到雨城县时已是傍晚,见家家户户灯火通明,路上也多了不少的行人,跟刚开始来时已经完全不一样了,虽然这些行人很多是打着哈欠,还是一副很累的样子,但显然没了睡意。驱马来到客栈外,店小二笑脸迎人,问道:“客官,打尖还是住店?” “住店,先开四间房。”廖木峰回道。 “好勒。” 众人下车后,店小二牵着马到马厩里,慕云魂问:“姐姐,你们是住一间房还是?” “我们就住一间吧,其实我们不睡也可以,哦不……”悦悦自打嘴巴,她到底在说什么,明明说累了要休息,这会又说不睡也可以,这不是摆明了自相矛盾吗?所幸慕云魂没太注意她的话,但上官君越咋斜看了她一眼,弄得她有些心虚,害怕,你看啥看呢?没见过美女吗! 各自回客房稍作休整后,众人便到第一酒楼吃顿好的,吴大雨一见是他们来了,赶紧从厨房走过去,油手在衣服上随意抹了抹,问道:“你们可回来了!” “吴大哥,你还困吗?” “哎,说来还真奇怪,今天我莫名的很有精神,而且,城里好多人都醒了,你看今日店里来了不少客人。……之前发生的一切就像做了一场梦一样,真神奇呢。” 确实是梦!慕云魂顺着他指的方向望去,果真座无虚席,慕云魂无奈地笑了声,问:“还有位吗?” “有呢有呢,快,上二楼去。” 众人入座后,上官君越坐在木栏杆那头,一只手支着下巴,侧斜着身子望着远方沉思。魂魅的话提醒了他,妖王的封印即将破灭,到了破灭之时,天下免不了又是一场大乱。且右尊者现世,左尊者说不定正隐藏在某处活动着,他们皆是妖王的心腹力量,眼下唯有除去另一位尊者,才能削弱妖王的力量。 22、黑气发作 花花偷偷看了眼上官君越,他身穿深蓝色锦袍,玄纹云袖,侧脸在淡淡的余晖照耀下格外柔和,他的眼如星般璀璨,却又带有一点薄情的色彩,静静在那坐着,一语不发,宛如远离尘世的仙人。她很早就开始注意他,心里带有一点不可言说的爱慕,又对他本身的散出的强烈气场感到恐惧。花花叹了口气,只可远观而不可亵玩焉。 慕云魂没注意到旁边的花花看向上官君越那纠结的眼神,眼里只有桌上的菜肴,见众人没有要下手的意思,他着急的说道:“吃呀吃呀。” “光想着吃呢。”悦悦姐瞪他,慕云魂!咱狐族的脸都被你这吃货丢光啦。 “我饿着呢,君越,别看了,没啥好看的,回来吧。”不然没法开吃呀,慕云魂歪头催促他。 上官君越这才转头看他一眼,虽然嘴上没说什么,回到座位上,拿起筷子,见众人都看着自己,他纳闷,你们想吃就吃,看我做什么?“吃。”他说道。 众人得到他的默许,这才举筷,慕云魂跟几百年没吃过好东西的饿死鬼差不多,把自己的饭碗以菜堆成小山状,而后心满意足的砸砸嘴,要的就是这种效果! 夜里,慕云魂出来起夜,晚上喝了好几碗茶,不仅睡不着,还老想上茅厕,他迷迷糊糊的走着,抬头见上官君越躺在客栈后头的小屋顶上,慕云魂鬼使神差的跃了上去,躺他旁边。 “君越,你睡不着?” “嗯。” “在想什么?” “现在在想为什么你的身子能吸收魂魅的黑气?” “我也不知道,记得魂魅离开房间前说了一句话,他说那些黑衣怪都是他的魂,所以黑气说不定不是邪恶的力量,而是魂的一种形式也说不定。” “可你明明是妖,怎么能吸入魂魅的魂?” 慕云魂眨了眨疲惫的眼皮,他摇摇头,当时情况紧急,无意识的念了啥咒语,那些魂就进入体内了,现在他还是搞不懂。 上官君越望着皎洁的月亮,自魂魅被消灭后,雨城的天空也恢复了两年前的模样,不再是乌云密布,天空显得很澄净,他沉默了半晌,欲开口时,见慕云魂早闭眼睡去,他无奈的摇头低笑,又继续望天,微风拂过,格外凉爽,旁边的慕云魂挪了挪头靠着他的手臂。过了很久,客栈外打更夫路过,敲了声锣,清清嗓子说道:“天干夜燥,小心火烛。” 上官君越推开他的脑袋,转身一手支着脸,另一只手伸过去捏住他的鼻子,一时间不能呼吸的慕云魂猛地睁开眼看他,露出无奈的眼神,抓住他的手,哀怨道:“又来!” 上官君越嘴角上扬,心情很愉悦,他松开手,低低的声音说:“走了。” 两人从窗外跳进客栈楼道,慕云魂的房门就在窗边,他打着哈欠挥手,推门走进去,上官君越的房间就在他隔壁,进门的时候,对面房的樊萱从床上坐起身子,他透着门隐隐约约见到上官君越的影子,今夜他一直睡不着,上官君越出门的时候他是知道的,但回来的时候却多了一个慕云魂…… 鸡鸣时,天也就灰蒙蒙亮,众人都还在睡梦中的时候,慕云魂的身子无意识的抽搐了一下,细如小蛇的黑气开始在全身慢慢的爬动,被黑气侵蚀到的血管渐渐突起,随着这股气流动的速度加快,慕云魂身体不断的紧绷,他的五官纠结,原本俊秀的脸上突然出现数条细如丝般的黑线,当黑气游走在他的脖颈出时,像是绳索给被勒住一般,呼吸变得沉重,他只能用嘴大口大口的呼气,躺着让他很不舒服,他忍着痛站起来,腿又疼得发软,整个身子重重倒回床上,他侧过身,疼痛令他恨不得把自己撕成一块一块的,他用指尖狠狠地划过自己的手胳膊,想着以痛致痛,血从裂口处流出染红白色的里衣。他觉得自己可以感受到那股黑气在体内的流动,流至胸膛时,他想要压制住这股气,依旧行不通,他用那只正流着血的手艰难的掀开衣领,令一只手伸进去刚划出一道口子,这时房门被人打开,上官君越向来浅睡眠,隔着薄墙他可以听到慕云魂那沉重的呼吸,他倒在床的那一刻,上官君越就彻底醒了过来,他立马换上外袍,来到慕云魂的房间,见侧躺在床上的他犹如将死之人一般,雪白的里衣上点点鲜艳红色刺人眼目,上官君越快步走到床前侧身坐下,拉起他的身子靠到自己的怀里,慕云魂身体依旧不断抽搐,他死命抓着上官君越的衣袖不放,上官君越见他脸跟海里那时差不多,想着定是黑气又发作。他犹豫了一下,见慕云魂痛得好像都快晕眩过去,他顾不得那么多,一手托起慕云魂的脸,对着他的唇吻了下去,慕云魂睁开眼不可置信的看着上官君越,难道在海里的时候就,就是这样?上官君越传过去的气令慕云魂的疼痛一点点减轻,慕云魂将双手搁在他肩上,上官君越的舌头不自觉的伸进他的嘴里,另一只空闲的手自然而然就搂住他的腰,慕云魂头微微向后仰,十分顺从的迎着他在口中肆无忌惮的侵略并与之纠缠,有一种异样的情愫在拥吻的两人间暗然而生,当上官君越意识到自己所做之事早已变质的时候,住慕云魂对面的莲莲正好打开房门,就见对面房间正坐在床上的两人在亲嘴……悦悦和花花跟在她后面,三人正打算辞行回去跟族长报告这一次出行所发生的事,结果,都被眼前的这一幕吓得呆在原地不动。 他,他,他们两人在……在…… 像来沉着稳重的莲莲也不淡定了,蒙面道士竟然跟一只妖……花花本来就不淡定一妖,眼下更加不淡定了,好你个慕云魂,近水楼台先得月是吧,当时问你,你不说还故意瞒着,藏得可真好哼!……悦悦虽然早预料到两人关系不简单,但也没想到这一层,自然是不淡定三人组中稍稍不淡定那一个。 上官君越将头移开的时候,慕云魂略带一点失落感。他的唇被吻得通红,手依旧搁在上官君越的肩上,他勾唇浅浅一笑,说:“君越,在海里的时候你亲我。” 这时,樊萱见上官君越门是打开着的,他走到楼道发现莲莲等三人像雕像一样一动不动的站在门口,他走过去顺着她们三人的目光望去,见慕云魂和上官君越亲密的靠在一起,他大概能猜出来刚才发生了什么事。他皱眉,在他心目中站在高处的上官君越,无法到达的上官君越,远离尘世的上官君越,许多许多的形象在他脑中破灭,只剩下一个入世的上官君越,这一切都是因为慕云魂吗? 上官君越叹了口气,将慕云魂的手放下去,对外头说了一句:“你们进来吧。” “君越,究竟发生了何事?”樊萱走进后第一个发问。 上官君越起身,慕云魂理了理凌乱的里衣,众人这才注意到他衣上的血迹,还有手上的伤痕。这时,廖木峰也走了进来,他看众人的神色,外加坐在床上只穿里衣的慕云魂,总觉得自己错过了好事。 “慕云魂身上的黑气发作了,我将身上的气渡给他,仅能帮他平缓一阵,这不是长久之计。” “额,怎么渡?”廖木峰问,他比较关心这个,但遭来了上官君越的冷眼,他缩缩脑袋,我不就随意一问嘛。 “那该如何?”莲莲问。 上官君越思忖半晌,缓缓的说道:“我……带他去个地方,说不定那里可以……” 什么地方?廖木峰真的好想问,但一见上官君越黑黑的脸色,他是无论如何都不敢开这个口问呀。 “去哪?”樊萱忍不住问道。 “这……我不便言说。” 哎哎哎,这样太容易让人误会好吗?上官兄弟,谁知道你是不是去发展床事?你倒是说呀。廖木峰坏坏的想着,脸也跟着一副猥琐样。 “如此,那我和廖木峰便在此等你俩归来,如何?”他不肯说,樊萱也不会为难,他体贴的说,见上官君越点点头,便有些伤心的走了,廖木峰也不好自讨没趣,跟在樊萱后面出去。 眼下房里只剩五人,花花还没从不淡定中恢复过来,站一旁沉默。莲莲先说道:“上官公子,我们姐妹三人今日要回山里向族长做个交代,云魂就……就托您照顾了。” “姐,你们要走?” “嗯。”悦悦点点头,不然看你俩恩爱呢?! “上官公子,可否让我与云魂说几句话?”莲莲对上官君越有所顾忌,客气的征求同意。 “嗯。”上官君越点头便走出房外,花花见他走后,立马去将门锁上。慕云魂见姐姐们脸色大变,一副要兴师问罪的模样,他往床里靠了靠。 “慕云魂,你也有很多事要交代吧?”花花露出凶狠的模样,用手指着他,压低声音威胁道。 “交代什么?” “你俩什么关系?”花花狠狠盯着他,手握着拳,意思是:不老实说话,拳头相迎! “我和君越?哪有什么关系,他是男的,小爷我也堂堂男子汉一个,能有啥。” “难说,现在凡间很多男子就好男色,还特别好你这一口。” “什么好我这一口?天大的笑话!你当我是什么?”慕云魂语气带有怒意。 悦悦见他有些生气了,也不拿他开玩笑,又说道:“我只是想你明白,这世上男的不光好女色,也好男色,你懂么?” 慕云魂顿时觉得好笑,这跟他有什么关系,更何况……“君越,他可不是一般人。” “看得出来。”放着她们这些美人不要,偏看上你这个吃货,白痴,拖油瓶,傻不啦叽……花花在心里各种损他,但心里依旧不平,眼前这家伙有哪一点比她好? “我只问你一个问题,慕云魂,你要老实回答我。” 莲莲脸色沉重,变得很严肃,以前小时候他做错事的时候,莲莲才会有种表情呀。慕云魂咽咽口水,声音颤颤的问她:“什、什么问题?” 23、林池仙子 “我问你,上官君越是否就是那时我们让你给找的蒙面道士?”莲莲眯起好看的丹凤眼,逼近他问,站在两旁的花花和悦悦直接就惊呆了,上官君越?蒙面道士?这怎可能是同一人?若真是的话,她们早没命了好吗? 慕云魂还在犹豫要不要说真话,花花把话抢过去,说道:“莲莲,你多想了吧?上官公子怎么可能……” “对啊,蒙面道士其丑无比,怎么可能。对了花花你不是说你见过吗?你给说说看蒙面道士究竟是……”悦悦不可置信,忙接过话说道。 “悦悦,我……”花花能说她没见过吗?她当时胡说的。花花搔搔头,满脸尴尬。 “云魂,你来回答!”莲莲不理会她们俩,继续逼问。 “额,正如你所想,他就是。”慕云魂迫逼无奈的点点头,反正这事也瞒不了多久,总会被发现的。 “你……云魂,你怎么会和他扯上关系,你不要命了吗?”莲莲激动的说道,上官君越杀了多少妖族的同类,慕云魂你又不是不知道。 “怎么不要命了,君越他还救我命呢。”慕云魂头撇一边,闷哼了一声。“哼。” “他与妖族有仇,你跟着他就不怕被其他妖族仇恨吗?” “小爷我八百年道行我怕过谁?” “你……执迷不悟,你是非要落个众叛亲离的下场才知错是吧?” “没这么严重吧。” “云魂,莲莲说的有一定道理。”悦悦也跟着劝他,赶紧离开上官君越吧。 “那再说吧,我现在黑气在身也不便离开君越。” “你……借口!那黑气净化后,你回不回山里?”莲莲气恼的瞪他,这家伙怎就不劝告。 “这要看心情。” “你这孩子实在顽固,随你吧!”莲莲被他气得甩袖转身背过他。 “唉,云魂,不识好歹,我们是关心你才好声劝告,你干嘛不听。”花花叹息道。 “我没有不听劝告,只是事情没你们想的那样严重。”说到底,他就是不想离开上官君越。 悦悦向来最能理解慕云魂,她见慕云魂心意已决,只好换另一种说法。“云魂,若是上官君越要对你不利,赶紧回山里知道吗?”这算是一种妥协吧。 “悦姐你多心了,君越要真对我不利,我早一命呜呼了,还会在这与你们谈话吗?” “我看你这家伙准是喝了他的迷魂汤。”花花摆摆手,一副我就知道的样子。 “我们走吧。”莲莲依旧留给慕云魂自己的背影,既然慕云魂不听劝告,那就自食恶果去。虽然心里这样想,背过去的脸上依旧露出的是担心的神色。 “嗯,云魂,你好好保重,有空要回来。”悦悦脸色沉重,但还是挤出一个微笑对他说道。 “知道了。”慕云魂下床,目送她们离开,莲莲姐一扬袖,三人便从房里消失。慕云魂趴回床上,眼睛盯着床板。自从遇见上官君越起,不知为何他就是不想与他分开,就连上官君越也赶过他,但他不愿妥协,因为只有待在他身边,自己才能安心。虽然他不能为君越做什么,还一个劲的招惹麻烦,拖后腿,但如果能令君越有一点点开心或是安心,他便知足。 休息片刻后,上官君越走进房里,见他趴在床上又睡着了,表情有些无奈。早前他就坐在隔壁房里,莲莲等与慕云魂的对话他都听到了,不可置否莲莲说的话有道理,继续让慕云魂留身边,只会给他带来灾难,他毕竟是妖,与人不同,若是与妖族同类为仇敌,他便会在人与妖之间夹缝难存。 “慕云魂。”上官君越轻声不带任何的感情的唤他名字 “嗯。” “起来。” “君越,怎么?”慕云魂翻过身,睡眼惺忪的看着他。 “准备出发了。” “上哪儿去?” “跟我来。”待慕云魂下床穿完鞋后,上官君越走过去一手抓住他胳膊,默念咒语,唰的一声两人从房里消失,待慕云魂睁开眼,他们两人正踩在云上,疾风刮过他的脸,微疼。 “要去哪?” “去找林池仙子。”透过强大的风,上官君越艰难的说着。 “谁?神仙?”慕云魂在他耳边大声说道。 “嗯。” “君越你好厉害,连仙人也认识。”慕云魂一脸崇拜地看着他,上官君越则白他一眼,有必要大惊小怪吗? “慕云魂……”上官君越顿了一下,飞行的速度也跟着顿了顿,他想了想又继续说:“若是这次能净化你的黑气,你便回狐鸾山罢,别再跟着我了。” 又来,为什么又要赶他走?为什么谁都让他离开君越,连上官君越本人也开口赶他,他就这么惹人嫌吗?慕云魂苦笑了一下,勉强说道:“君越,你说什么,我没听见。” 上官君越知道他听见了,只是在装,他冷着脸说:“你自己清楚,跟着我对你没好处。” “哦,我自己清楚,跟着你对我有好处。”他说反话安慰自己,面上浮现一丝苦楚,这时,上官君越不耐烦的转过脸,说:“你找茬……”说到一半戈然而止,见慕云魂嘴上还挂着勉强的笑容,眼里却写着悲伤。 上官君越于心不忍,把头转向另一边不看他,慕云魂,你为何……执意要跟我呢? 落地的时候,慕云魂抬头见一朴素的大门上雕刻着林池两字,门内有个婢女一样的人物,穿着长裙迎出来,她含笑盈盈,见了上官君越半跪行礼,说道:“沐持拜见御云君。” “林池在里面吗?我有事找她。” “仙子正在后山休息,容沐持先去禀告一声。” “嗯,有劳。” 待沐持走后,慕云魂脑中充满疑问,他不禁开口问:“君越,为何她叫你御云君?” “现在不便与你解释,以后你便会知道的。” “哦,记得那天魂魅也提到了御云君,说是啥神界第一战神,唔,这不会就是你吧?”不可能吧,君越明明只是个凡人,怎会和仙扯上关系。 上官君越沉默不语,这时沐持又出现在两人面前,她笑道:“林池仙子有请,这边走。” 慕云魂见上官君越不说话,他也不好过问,只能跟着沐持走去会那个啥林池仙子。瞧见那大门还挺朴素的,没想到里面别有洞天,宅邸依山而建灵气环绕,雾气朦胧,经过许多池子,里面还直冒热气,不远处见一个白袍仙子坐在一个池子边,细看她倒是带有点出尘的美。 “御云君,你我好久不见,何事让你大驾光临?”林池含笑问道,突然眉心紧蹙,扬袖捂鼻,说道:“……唔,好浓的妖气,怎带了一只小妖来访?” 额,慕云魂搔搔头,他是妖怎么了? “此次我便是为他而来。” “小妖,你且站上前让我看看。”见上官君越很是严肃,也不像是开玩笑,故意带只妖前来。 林池觉得很不可思议,早就听闻上官君越这一世是除妖人,但怎会和妖产生交情? 慕云魂讪讪的走到前头,林池一见到他脸,立马惊呆了,怎么会是他!不可能!她惊讶得半天憋不出一句话。“这……” 上官君越发现了她的异样,问道:“怎么?” “哦不,没,没什么。”如果是他的话,上官君越带他来的举动倒是可以理解。“御云君,你希望我为他做什么?” “他的身子吸收了魂魅的黑气,我想借用你的净池为他洗去黑气,不知可否?” “魂魅?”太久没听到这两字眼,林池想了想又道:“是妖王身边的魂魅吗?” “正是。” “呵呵,没想到千年前那场大战他活下来了。”林池仙子淡淡的笑了。 “林池仙子,你可知他的身子为何能吸收这股黑气?他明明只是普通小妖。” “这……我也不清楚。”林池仙子犹豫地低头,明显有所隐瞒,且不想告诉上官君越。 他也不强求,只是他又说道:“若是你不愿说,那就罢,只要能除去这黑气便可。” “先试试看吧,沐持,你带他到净池去。”林池仙子挥手示意一旁的沐持。 “是。……请随我来。” “哦。”慕云魂看了眼上官君越,见他点头,自己才放心的随沐持离开。 待他们走后,林池仙子示意他坐到一旁的圆凳上等待,她问:“这小妖怪叫什么?” “慕云魂。” “慕云魂?”林池仙子笑了笑,忙问:“可是倾慕,仰慕的慕字?” “怎么?”为啥他总觉得林池有些怪怪的,话语中好像在暗示什么一样。 “没,没。真是个好名字,从他的名字中,就可知悉给他取名之人的用心良苦。” 林池用词向来谨慎,世人皆知,名字本该有父母来取,但林池说的是“取名之人”,难道给慕云魂取名的不是他父母,而另有其人吗?“哦,难道你认识给他取名之人?”上官君越玩味的问道。 林池马上就意识到自己多话了,她连忙摇头。“林池并不知晓是何人,只是猜测。” 另一头,沐持边走边问:“小妖,你与御云君什么关系?” “我叫慕云魂。”别小妖一个劲一个劲的叫,小爷我八百年道行,怎么看也是老妖了。 “别答非所问。” “关系,就如你所看到的。” “你俩不可能。”沐持一脸鄙视的看他,直言不讳。“当年御云君在天界,迷倒了众多仙子,可他谁都看不上,我有幸随林池仙子赴瑶池仙会,才得以见他一面,这会儿该是第二面。” “御云君就是君越吗?”到底是不是魂魅提到的大神呀,但慕云魂此时更感兴趣的话题是……“哦?君越在天界时很受欢迎吗?” “那可不,风华绝代,且他还是天界第……到了!”她话没说完,净池便在眼前。 慕云魂顺着她的视线看去,就一个稍微大一些的池子,里面的水十分清澈,这便是净池吗?这也太令他失望,确定这儿能净化他那身黑气吗? “这可是仙界的纯净之水,凝聚仙气,多少凡夫俗子求之不来,小妖,若不是看在御云君的分上,这等好运哪能降在你头上。” “是是,那我现在该怎么做?” “将衣物脱去,进去泡着便可,时辰到了,我喊你便是。” “还有时间限制呢。” “那是自然,物极必反的道理你不懂吗?” “行。” 慕云魂等她走后,将衣物脱去放置一边,下水之后,他发现这明明清澈至极的水,理应冰冷,却带给他暖洋洋的感觉,身体的周边开始冒气,身上的黑气在体内四处游走,理应化成黑烟从头上散出去,却没有达到应有的效果,黑气反而更深的被吸入体内,被压制着。怎么回事?慕云魂在水中感受着自己身体的变化,直觉这净池之水对黑气没啥作用。 过了许久,沐持唤他出来,待他整理好衣服后,两人回到林池仙子面前,见上官君越坐在一边,单手支着脸闭目养神。 “慕云魂,你过来。”林池摇手示意他走过去。 “好。”君越告诉她我名字了?慕云魂转头看了眼上官君越求解释,但他面无表情。 林池仙子等他走到跟前后,手捏着莲花指,手臂交叉而后划一圆圈,默念仙术,过后,只见她眉头紧皱,放下手后,她摇摇头不敢置信,说道:“想不到,连净池之水都不能除去这黑气。” 24、寻仙人谷 “……”上官君越蹙眉,闷哼一声,这倒是意料之外,本想着等慕云魂黑气去除后,大家好聚好散,眼下事情倒是没完没了了。 “不过,净池之水能暂时压制黑气的发作。”林池看了眼站在上官君越身后的慕云魂说道,见他十分淡定,并不在意能否净化的结果。 慕云魂当然不在意,一旦黑气被净化,上官君越就有理由赶他走,他自然是不想离开。现下这个结果是他乐见的,他偷瞧一眼上官君越,见他脸上有些许不悦,慕云魂的心隐隐作痛,难道君越就这么急着赶我走吗? “那现在怎么办?”上官君越问道。 林池犹豫了片刻,像是下了决心一般,她说:“还有一个地方你们可以去试试。” “请说。” “御云君,你还记得仙人谷?” 上官君越皱眉,这个地方……“已经过去千年了,这个地方还存在吗?” “这我就不知道了,你去便知晓。到时候你可以求助无忧老人,我想以你们的交情,他一定会帮你的。” “无忧老人……他仍不肯回仙界?” “在凡间做他的快活神仙也没什么不好,不过世事多变,一切到你见了他之后就知道了。” “哦?一切是指什么?” “额,御云君,有些事不是林池不想说,而是不能说,唯有等你自己去发现了。” 上官君越不再为难她,点点头。随后,林池命沐持拿来一卷画轴,她解释道:“我怕你不记得去路,这便是地图。只能用这图上的方法才可到达,施展仙术是到不了的,至于为什么,还是那句老话,你去便知道了。” 上官君越接过地图,拱手言谢。“那……我便不打扰了,告辞。”慕云魂跟着他走,途中他回头看了眼林池,见她没了刚才淡然的表情,反而多出担忧,不知是担忧自己,还是担忧他们。 回雨城的途中,上官君越打开画轴,只见上面空白一片,慕云魂凑近一看,忍不住说:“林池仙子不会是耍我们吧。” “不许胡说。”上官君越默念仙术,右手划过,画轴上淡出了一幅画面:一条长而平缓的江占据半张画卷,江上有船只顺流而下,河边有两座形状怪异的山,两座山中部有断裂,形成一种半山漂浮于半空中的模样,不似人间所有,两山之间有一条弯弯曲曲的小道,似在暗示仙人谷便在其间。 “这哪里是地图,这分明是难题。还不能使用仙术,这下怎么去?这地方摆明在天界,人间哪有这种山!” “休过早下定论。” “也难怪叫仙人谷了,不是我们这种凡夫俗子能到达的。”慕云魂摆摆手,轻佻的口吻说。 “你确定你是凡夫俗子?”上官君越转脸看他,又继续说:“你明明是妖。” “哎,君越,你偶尔装糊涂不行么!”慕云魂头撇过去,砸嘴表示不满。 回到客栈后,慕云魂将这次到林池的遭遇一一告知樊萱及廖木峰。樊萱说道:“仙人谷?这地方闻所未闻。” “额,不然怎么叫仙人谷,自然是凡人不能知道的地方嘛。” “只是个名字罢了,如果我叫廖大仙,这也不能说明我就是神仙嘛。”廖木峰翘着腿,悠哉的说道。 上官君越走进廖木峰的房间,见他们三人正坐在四角方桌边旁,他走到剩下的那个空位前,将画卷放在正中间,自己也坐了下来。 “不能用仙术到达的话,这幅图应该暗示我们得坐船。”慕云魂一脸得意的说出自己的发现,结果其他人表情都很淡定,廖木峰说:“这很明显好吧。” “山,小道,我想这应该是沿江之景,若是这样的话,我们可乘船顺流而下,也许会有所发现。”樊萱仔细看着图,缓缓说道。 “嗯,这山,确实不似人间所有,但若真存在的话,必定非常显眼。”上官君越指了指半山漂浮在空中那部分说道。 “依山傍水,仙人谷,这让我想到一个城镇。”廖木峰单手托着下巴,沉思了片刻后说。 “哪里?”慕云魂揉了揉眼,他有些困了。 “秋水县。”上官君越与廖木峰异口同声。 廖木峰对正对面的上官君越露出会意的一笑,他说:“秋水县背靠连绵不绝的山岭,坐落在穆江的两岸,分秋水东城与秋水西城,以发展船业及货物的运输为主,是个较为富裕的县城。你看图的这里,其实这画中并不是只有两座山,且看笔墨淡去的这一大片,若我没猜错的话,这两座山其实只是这绵延山岭中的一部分。还有途中画的这种船只,这种船的样式,我在秋水县见过一次,所以我猜测,从穆江顺流而下,沿途中定能找到仙人谷所在。” “有道理,看不出来你还挺有用处的嘛。”这是个慕云魂不愿承认的事实,至少这廖木峰比自己有用多啦,他难道真的只能做拖油瓶吗? “嗯,不过路途遥远,不知凶险……”上官君越话说到一半,樊萱便知道他想赶人了,他忙说道:“经过樊家村一事,樊萱已将各位视为我的好兄弟,眼下兄弟有难,樊萱理应要帮忙。” 真把我当好兄弟?慕云魂怀疑地看了对面的樊萱一眼,被他瞪回去了,示意自己不要多话。 “反正我也闲着没事干,我也去吧。”廖木峰以轻松的口吻说着,他就是打算黏着美人不走啦。 “既然如此,那我们明日出发。”上官君越说罢,收起卷轴准备回房,刚踏进房门不到三步,慕云魂就跟着进来,上官君越不用回头也知道来的人是他,他问:“还有什么事?” “君越,我有点想不明白,你为什么……那么关心我?”慕云魂看着他的背影问。 “你多想了,我与无忧老人多年不见,这次去仅仅只为了探访,顺便问他些事罢了,并不是只为了你。” “哦?”并不是只为了我?也就是说君越其实还是有一点关心我的是吗?慕云魂嘴角微微翘起。 “若没有其他事,请便。”上官君越下逐客令。 “嗯,那我走了。”慕云魂出门的时候还顺带把门也关上了。 上官君越解下衣裳,进侧室将店小二事先准备好的热水倒入桶中,他坐入水里,头靠着木桶边缘,闭眼沉思。当他还是天界御云君的时候,由于他性格孤僻,自恃清高,与众多仙人多有不合,他还记得当时唯一与自己交好便是无忧老人,无忧老人与其他仙人不同,他性格怪异,且还是天界中唯一一个居住在凡间的仙人,他所在的地方被称作仙人谷,上官君越还记得自己经常下凡找他,且还在仙人谷居住过很长一段时间,直到那场神妖大战的发生,至于在那儿的记忆,他竟是一点都不记得了。记忆就像是被刻意的给封住了,无论如何也想不起来。 “若是重要的事,我怎可能会忘记。”上官君越仰头喃喃自语。 翌日,在雨城里买好了路上食用的干料,四人便出发到秋水县,一路上这慕云魂依旧在那唧 唧歪歪说个不停。 “哎呀!”慕云魂突然大叫了大声,面色惊恐。“我……我……” “做什么一惊一乍的。”同在车厢内的樊萱正闭眼养神,被他这么一喊给吓醒了。 “我忘记买八宝糖了!”慕云魂伸头拍拍自己的脑袋,懊恼不已。出门太着急他就把这事给忘了。 “大惊小怪。”樊萱不理他,撇头看窗外。 另一边的廖木风正擦着自己的刀,好像那不是刀,而是他娃似的,慕云魂见没人搭理他,则走到马车外,上官君越正驾着马车,慕云魂坐到他旁边。 “君越~~~” “嗯?”上官君越不看他,闷哼一声。 “我忘记买八宝糖了。” “哦。” 就知道上官君越会是这种冷淡的反应,他继续说:“就这点反应?” “不然你让我现在回去给你买吗?” “你肯吗?”慕云魂满怀期待的看着他,双眼泛着期待的小星星。 “自然……不肯。” “那到了秋水县,你给我买好不?”这个才是主要的目的,因为他刚才发现手头上没银两了,只能求助他的金主啦。 “你钱袋呢?” “钱袋从大肚婆变干瘪妹了。”他掏出空空如也的钱袋,明明昨天还是鼓鼓的,昨晚他溜出客栈买了好多干果,坐床上全吃完了。 “败家狐狸,要你何用?!” “我可以帮你花钱,钱不花放着会发臭。” “这哪来的歪理。” “哎哎,不许扯远了,买么买么?” 就算不想给你买,也会被缠到无可奈何好吧,他有选择的权利吗?“到了再说。” “好啊,当你答应了!”偷瞄一眼上官君越俊美的侧脸,慕云魂一个没忍住“叭”一口亲过去,心情立马大好,没能吃到八宝糖的遗憾也瞬间消失了。 “你……!”上官君越依旧没看他,直视前方,但空着的手瞄准着伸过去扯他的右脸颊,捏红了一大块。 “好痛,干嘛捏我?!”慕云魂抚摸自己的脸不满的说道,不就是亲了一下吗?不过细细看,君越的耳根子怎么有点通红通红的,难道是他看错了? 25、怪异老人 “嗯……嗯……”慕云魂靠着上官君越的肩膀睡觉。由于长时间的驾驶马车,上官君越捏着马鞭的手微微发红,他无语的看了眼慕云魂,见秀气的脸上双眼紧闭,安然的面容,毫无防备。他好像……很信任我的样子?上官君越心想,随后视线转到前方。马不停蹄的从雨城赶到秋水县,这都第五日了,想着应该快到了吧。 廖木峰从车厢里探出头,他说道:“上官兄弟,这会儿应该到了吧?” 上官君越将马车从所处地势较高的官道向斜坡驶去。秋水县临江而建,顺着下方的江流来看,按理说应该不远了。 “到了。”他推推慕云魂的头。 慕云魂揉眼,秋水县果然如廖木峰所说,背靠蜿蜒如长龙一般的山岭,又见穆江码头边有货船及渔船搁浅在岸上,整座城宇楼房安然的林立在江边。 “总算到了!”这些都不是重点,重点是秋水县应该有卖八宝糖吧? 他们将马车停在秋水客栈前,店小二识趣的上前将马车牵至马厩。樊萱问道:“我们在秋水县停留几日?”上官君越想了想,说道:“事不宜迟,我们尽早出发吧。” “那休息一日便走吧。”廖木峰建议道。“毕竟仙人谷能否找到还是个问题,这还不知要花上多少时日。” “哇,这么急。”又不是赶着去投胎,慕云魂抱怨着,他自己都不着急体内黑气的事,别人反而比他还急,君越一定是想尽早甩开我,就想把事解决,然后好聚好散,他愤愤的想。 “好。那么大家各自休息,明早客栈门口见。”上官君越说罢,问掌柜要了四间客房,将房号一说,便回房待着。 上官君越取了干净的衣物打算沐浴,才发现这个房间没有侧室,随后想起来秋水县所有客栈只有公共浴室一说,他将衣服搁到一边,打算趁夜半无人的时候再去洗。 慕云魂顾不上回房休息,他满大街找八宝糖,穿过条条小巷,走进闹市区,在里面转了一圈,还是不见有摊子卖八宝糖。他擦去额间的汗,到底在哪呀?最后,终于在街角处看到了卖糖的小摊,摊上摆着各种各样的糖,慕云魂快步走过去,他说道:“来一袋,不,两袋八宝糖。” “好叻。” 慕云魂递钱接过糖,禁不住诱惑当场拆开,将一颗圆圆的八宝糖送入口中,甜甜的,味道真不错,久违了,八宝糖。 “阿青,阿青。”突然一个沧桑的声音从街尾传出。 他正喜滋滋的含着糖,闻声觉得很奇怪,便问:“嗯,怎么有奇怪的声音。” “哎,公子,您别理会这老女人,她是个疯子。”卖糖的小贩凑到他身边好心的提醒道。 “啊?此话怎讲?” “她那老婆子的女儿阿青十年前嫁给秋水县一户富裕人家,结果不到一年就把丈夫克死了,那家人迁怒于她,将她毒打赶出家门,阿青肯定受不住这些侮辱咯,哪还有颜面待下去,趁夜投江自尽,死得真惨,阿青也是个可怜人哦,长得如花似玉,当年怎么说也是秋水县一支花呢,好多人追的。至于她娘,就是那个老太婆,受不住女儿已死的刺激疯了。” 慕云魂不禁动情,他走到老太婆身边,蹲下看她。老人顶着一头乱糟糟的发像个鸟窝,脸上布满皱纹,虚弱让她的脸向后凹去,她的嘴唇不停的喃喃,枯瘦的身板靠着墙像片快要凋落的落叶,好像一阵微风就能将她吹倒在地,她身上的衣物破烂不堪,草鞋上沾满了泥土。 “阿青,没有死。”她呆呆的望墙呢喃。 “为什么?” “阿青,我知道她没有死,我能感觉到她还活在世间,只是我们再也不能相见了。” “你怎能感知?” “阿青,她是我唯一的女儿,我们母女连心,她昨晚托梦给我,她说她没有死,她在一个地方过得很好,叫我不要担心。” “可是……”你女儿不是十年前就死了吗,怎么昨晚才托梦,早前都干什么去了,慕云魂心想。 老人继续说着:“阿青,她没有害那个男人,那群人要争夺家产,是他们害死了那个男人,然后嫁祸给阿青。我家阿青是个好姑娘,心地善良,从没干过伤天害理之事。” “您节哀吧。” “呵呵,你们不相信?阿青没有死,她没有死。”老人激动起来,语调忍不住升高,瘦弱的身子颤颤抖动。“因为……因为……”老人想了一会,将欲说出口的话吞进去,表情变得很肃穆。 “因为什么?” “因为……我们秋水县这儿有神仙。”老人低声郑重的说。 “有、有神仙?”慕云魂一惊,难道仙人谷真的在秋水县周边吗? “有神仙,有的,有的,神仙救了我的阿青,所以她才没有死。” “那、那神仙在哪儿呢?” 老人闻言,又是一阵沉默,沉默过后,她眼神迷离直视前方,喃喃自语:“阿青,阿青。” “神仙在哪儿呢?” “阿青,阿青。” 关键时刻你咋不说话呀,真是要把人急死了。慕云魂手抓着头,忙问:“那神仙在哪呢?” “阿青,阿青。”老婆婆一副天机不可泄露的神秘状,怕是不会再多说什么了。 “唉,算了,老婆婆我走了。”不说就罢了,他何必为人所难。慕云魂将一袋八宝糖塞进老婆婆手里,说:“这个好吃,给你。” “阿青,阿青。”老人依旧不看他,只是盯着对面的墙,凄苦的喊着。 慕云魂站起身,当他重走回摊子前时,那小贩再次拦住他。“那老太婆又跟你说她女儿没死呀?” “你怎么知道,你偷听我们说话?” “公子,你有所不知,那老太婆每天都这么说,她是不是跟你说神仙救了她女儿,她女儿没有死之类。” “嗯。那又怎么着,我相信。” “公子,啥,你、你相信?”小贩一脸惊恐,看着小哥人模人样,不像是傻子也不像呆子,长得还挺俊,怎就相信老太婆的疯人疯语,莫非是脑筋偶尔岔路? “再来两袋八宝糖。” “啊,哦。”小贩一下子转不过来,呆呆的应道。看来这小公子还挺喜欢吃糖的,出手大方阔绰,一看就知道是有钱人家公子。 夜里阴凉,明月高照,上官君越站在窗台前,看着月下平静的穆江,他闭眼,总觉得这阴湿湿的气味很熟悉。站了一会,想着时辰不早,拿了衣服朝公共浴室走去,路上见几个人湿着头发往回走。公共浴室相对简陋,男女澡间各居一室,上官君越走进后,见慕云魂仰头靠着壁,手搁置在两边。上官君越走到离他偏远的另一边,脱衣挂在架子上,随后走入池里,他也靠着池壁,呼了口气。慕云魂突然抬头,果真见上官君越坐在另一头。 “君越,你怎么也来了?” “嗯。” “泡完澡后比较好睡。”慕云魂在水中缓慢移动,慢慢移到上官君越面前,害羞的说:“君越,我刚才看到有两个大汉在互相擦背,其中一个人看起来很爽的样子。” “然后呢?”上官君越跟他对视,淡定的问。 “我也想爽。”慕云魂嬉笑着将挂在脖子上的毛巾递给他。 上官君越接过毛巾随手丢到一边,瞟了他一眼,淡淡的说:“自己一边爽去。”随后他背过慕云魂,慢慢移动,这疯子还是离他远些好。 “大家都是男人,你害什么羞啊。”慕云魂露齿而笑,随意的说着。 “害羞?”上官君越嘴唇抖了抖,眼缝眯起,转身出手狠狠捏他的脸颊。“活腻了你?不知好歹的东西。” “重,疼。”慕云魂挣扎着胡乱摸他的胸口,哀怨的眼神看他,不擦背就不擦,捏我做什么?难道还能捏出油来不成。摸着,摸着不注意就触碰到他胸前的两点,倒是有些像挑逗。上官君越被他触动,心里不禁一惊,他松手冷声警告:“手移开,你越来越大胆了。” 慕云魂第一次见他这样的表情,冷酷得像是在看一个陌生不相关的人,他暗自心惊。“生气了?”不就摸一下,又不是女人,难道凡间的男人也讲究……贞节吗?他也没做啥失礼的事呀。 “以后你若再放肆,休怪我不客气。”以前也有过不怕死的婢女、丫鬟光着身子就往他身子蹭,甚至伸手抚摸诱惑他,但皆被他冷冷推开,因为他一点感觉都没有,为什么慕云魂随意的触碰,会让他有熟悉的感觉,且他不讨厌,甚至还有一点点……欢喜?想到这,他忍不住皱眉,他转身移步出水面,慕云魂跟着他,站在后面呆看上官君越光溜溜结实有型的后背,心脏强烈跳动,刚才看其他男人的身子都没这种情况,究竟怎么回事?愣着直到上官君越将里衣穿好,上官君越转过身,见他还是光溜溜的,不悦的说道:“赶紧将衣服穿上。” “哦。”他转身,白皙的屁股毫无遗漏的展露在上官君越眼前,上官君越眼睛不禁从下渐渐往上,随后撇到一边,他到底在看什么?这时,他听见浴室外有脚步声,似是有人正向这边走来,上官君越下意识的想要将慕云魂挡在身后,于是不动神色的移步到他身前,当来人走近时,慕云魂已经穿好外袍,他见上官君越的袍子还挂在架上,顺手取了下来。“君越,你的。” “嗯。”上官君越闷哼一声接过,他随意往身上一披,正准备离开,慕云魂说了句:“等一下。” 凑上前微微弯身将他的两边衣袖抚平,这才满意的说道:“好了。” 上官君越冷眼扫过前方正不怀好意看着他俩的人,那人被他眼神吓到,立马不敢再多看。 “走。”上官君越低沉的声音说着。 回房路上,慕云魂自顾自的说起来:“不知怎地,来到秋水县后,觉得这里阴湿湿的空气味道好熟悉,像是以前在这里住过似得。” 上官君越待他说完,暗自一惊,刚才在窗边他就是这么想的,难道慕云魂跟自己消失的那段记忆有关?……冥冥中,好像有什么东西要将他俩束缚在一起,更糟糕的是,他还不想解开这束缚。 26、夜游穆江 天大亮时,上官君越等三人在客栈楼下吃早饭,而廖木峰负责买船之事,在他们三人快要吃完之时,廖木峰走进客栈。 “廖兄,船的事如何?” “我已将买好的船停在码头,君越,这儿的渔民跟我说,最近可能要下大雨,不便远行……” 慕云魂听到这句话立马抬头,眼里闪着光像是看到了希望似的,既然下雨就别急着走啊。一旁的上官君越浅酌口茶,缓缓的说道:“不必停留,按原计划出发吧。” “也行。”廖木峰坐下,随手拿了个馒头往嘴里塞,心里想的是,为何这次上官君越如此焦急前往仙人谷呢? “路上备用的干粮我已经买好了,吃完早饭我们可以直接出发。”樊萱说。 慕云魂哀怨地看了樊萱一眼,办事效率也太高了吧,原来昨天他们都在做这些事,那就只有 自己无所事事吗? 吃过早饭,四人走到码头,见红漆的船已安然地停靠在码头,慕云魂率先走上去,船在水面上略略晃动。“还不错。” 待其余人都上船后,解开绳索让船顺江而行。这一行,没有明确的目的地,更不知何时能到达,上官君越坐在床舱里展开画卷,一手支着下巴不知在思索什么,慕云魂坐在船头,看着不断后退的城镇,以及变换的山林之景,一切在他眼中皆如新奇事物。 樊萱和廖木峰站在船尾,樊萱问:“关于仙人谷,你有何想法?” 廖木峰摇摇头,说:“毫无头绪,昨日我向附近的渔民打听仙人谷,可无人知晓那是何地,仙人谷就像个谜,它真的存在吗?” “君越说存在,那便存在。我信他。”樊萱语气平淡,却不可忽略语气中的那抹对上官君越的信任感。 “你对他……”廖木峰皱起眉头,有些纠结该不该问,所以他顿了顿,算了,他拿什么立场去问。他自顾自摇摇头。 “如果没有上官君越,便没有樊萱。”樊萱低声说道,说罢,看向远处已经渐变渺小的秋水县。对上官君越的情感很复杂,理也理不清,自樊家村覆灭后,内心世界早已崩塌,如果没有“上官君越”这一信念支撑着自己,他早已活不下去。人生在世,若是没有任何牵挂,没有任何人可以想念,没有了对明天的期待,对樊萱而言,还不如一死了之。而今,日夜思念的人就在近处,他已知足。 眼前的景物渐渐模糊,慕云魂眯了眯眼睛,空气微凉,他躺在船板上,见天空飘来大块乌云,慢慢堆积,天空慢慢暗黑,湿湿的空里夹带一点清新的气息,慕云魂深吸了口气,闭起双眼,不知睡了多久,直到豆大的雨珠拍打在脸上,他睁开眼,立马坐起身来,见雨水似箭一般向江面袭去,击起波澜,这雨又像是块薄幕,将前方的路遮掩。幕云魂走进船舱,见其余三人围着小桌盯着画卷看,他也坐了下来,望着图上两山断裂之处,喃喃自语:“真有这种山吗?” 上官君越缓缓说道:“有时候,看到的也不一定是真相。也许世间并没有此山,是这幅图限制了我们的想法。” “君越说的有理,一开始我们便专注于图上之景,而今想来,人世间怎会有此山,这便是不合理之处。”樊萱接着说。 慕云魂白了他俩一眼,不满的说道:“所以才叫仙人谷啊,岂是人人都能到达的地方。” “船到桥头自然直,我们只能是走一步算一步了。”廖木峰下总结,关于这画卷确实有很多可疑的地方,一时间他也想不明白。 慕云魂撇头看向窗外,见外头江面不知何时泛起了白色的薄雾,烟雨中见岸上翠绿的山林,不禁想到山清水秀一说,突然诗性大发,说道:“我突然想吟诗作对!” 其他人都被他突然的一句吓到了,心想,你有点妖的自觉好吗? 慕云魂清清嗓子,献宝似得的说道:“一滴两滴三滴雨,点点滴滴入心头。窗外美景时时有,窗内人面不复存。”念罢,满脸自豪的转头看向其余三人,脸上写着“快来夸赞我吧”。 上官君越无奈的看他一眼,第一个表示无语并低头继续研究画卷,樊萱嘴角抽了抽,说道:“这首诗的水平罢……跟暮春楼那些女人吟的诗差不多。” 廖木峰听到樊萱这句话不禁莞尔,点头道:“确实如此。” 慕云魂立马炸了,就差没跳起来,咱们怎么说也是兄弟一场,你们就这么不给劳资面子?“好,既然如此,我那就换一首豪迈的!” “你消停一会行不?”上官君越抬头瞟他,冷淡的说。 嫌我烦?想到这慕云魂莫名的有些难受起来,他撇过头不说话,双腿支起靠着胸,手随意的抬在膝盖上,呆呆的看着窗外,他不就是嫌气氛太冷,想要热闹一些吗? 上官君越见他不说话,似乎还有些不开心,心里也怪不舒服的,但是他不想表现出来,就又 盯着图看,其实啥也看不进去。樊萱见气氛有些不对劲也不好再多什么,他道:“我到外头看看,这会雨该停了吧。” 廖木峰尴尬的咳了声,急忙说道:“我也去看看。” 这时,船舱内只剩坐着的两人,两人都不讲话,上官君越沉默寡言也就罢了,他难得见慕云魂有安静的时候,不禁纳闷他不是生气了吧?不过转念又想,他怎样关自己何事。就在上官君越无可奈何的时候,慕云魂突然头向后,身子一倒在地,上官君越嘴角抽搐了一下,眼角微微向上翘。竟然是睡着了,也难怪他有安静的时候。上官君越沉默,静静的看了他的睡容,他好像从来不担心未来,不会去想太长远的事情,活在当下,随性而肆意,而自己与他相反,会想很多方面,以至于有时活的很累。上官君越起身走到一旁拿出毯子盖他身上,自己则拿把伞走到船头。 不知觉中,船在江上行驶了一周,不知行了多远,景物没有多大变化,依旧是山林之景,但就是不见图中那种断裂之山。慕云魂也不着急,他还不想那么快到达仙人谷,一周下来,上官君越依旧脸色不变,十分淡定,倒是廖木峰和樊萱有些焦急起来。 “这都一周过去了,还是一点头绪都没有。”樊萱说道。 “是啊,会不会是我们弄错了?”廖木峰开始怀疑自己当初的想法。 上官君越在煮茶,他盯着茶不以为然的说道:“不会。” 慕云魂含着八宝糖,也跟着说:“急啥,八宝糖都快被我吃完了,我都不急。” 夜里,慕云魂躺在船舱内睡觉,廖木峰躺在他不远处,上官君越独自坐在船尾,他身着白衣,皎洁月光下,但见他头上的发带随着江风摆动,今日樊萱的焦急不是没道理,他们这么没日没夜的在船上待着也不是办法,但没有明确的目的地,也只能是这样了,这才是令人无奈的地方。 樊萱在上官君越起身的那一刻,便睁开眼,他也慢慢起身,轻手轻脚的走到船尾,他坐在了上官君越的旁边。“君越,你睡不着?” “嗯。” “是不是在想仙人谷的事?” 上官君越没有回答他,因为他也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樊萱自顾自的说起来:“君越,我一直很想问你一个问题,两年前你救了我,为什么连名字都不肯留于我?” 上官君越依旧面无表情,这一途中,他救过的人数不胜数,认为这是他生来的使命,为何要留姓名?多此一举。 “当时,我问了掌柜,才得知你的姓名。呵呵,那时的我一无所有,好像你的名字就是我的全部,以此为信念,抱着能再见你一面,在京城顽强的活下来,才能有今天的我,我真的要谢谢你。” “我其实……什么也没做,是你靠着自己的力量活下来,你很坚强。”上官君越摇摇头,如果当时能早到一些,也许就不会发生那幕惨剧。袖子里他攒紧拳头。 “不,是你,就是你。”能这样和上官君越坐在一起简简单单的说话,以前只能出现在梦中,而此刻梦成了现实,他怎能不知足。 船舱内慕云魂坐起身,外头好像有人在低声说话,他四周环视,见上官君越与樊萱不在,想定是两人在外头说话,正想站起来,廖木峰比他更快,走过来用手按压住他欲欲起来的身子。摇头小声在他耳边说道:“别出去。” “为什么?”慕云魂不解的问。 廖木峰早就知道他俩坐在外头,他突然想起那时在凤满楼樊萱喝闷酒的样子,还有刚出行那天樊萱说过的话,没有上官君越,就没有樊萱。想着此刻定是樊萱最开心的时候,定是不希望任何人打扰的。“多余之人。” “不明白。”慕云魂不懂,但当风吹起帘子的时候,他突然明白了,见上官君越与樊萱静静的坐在外头,那场景很是和谐,虽然平淡的却是让人很舒服,若是自己插入定会破坏了这一画面,可他就是有些不开心,最后慕云魂还是决定躺下装作没看见,但怎么睡也睡不着,这一夜突然变得很漫长。 “以后,你可有什么打算吗?”上官君越问。 樊萱摇头,说:“我一直为你而活,在京城的时候,想着等你等你吧,有生之年一定要见你一面,当面道谢,这便是我活着唯一一定要去实现的愿望。” “那现在这个愿望实现了,我想……接下来,你该为自己而活了。” 樊萱扭头看了他一眼,月下但见他英俊的侧脸,嘴角还微微带笑,不禁心头一动,有些紧张。他不是不明白上官君越真正想说什么,这可能就是委婉的拒绝吧?但是他一点也不感到难受,因为今晚他是如此快乐,这是同行那么久以来,两人第一次单独相处。船行驶过,江面泛起小小的浪,依稀能听见水面被掀开的声音,两旁的岸边还能见着荧光点点。 “今夜,夜色很美。”樊萱挑开话题,以后的事留给明天之后的自己去思考,他只想奢侈的享受当下的快乐。 “确实。”上官君越略略仰头,顺着漆黑的江面往上望去,天上那一头…… “御云君,这是要到仙人谷?”说话者一派雍容贵气,身披着一层金色薄纱,里有是一条拖地长裙,宽大的衣摆上锈着花纹,点缀的恰到好处,她的头上插着镂空飞凤金步摇,一双好看的凤眼盯着那面能探视人间的池水。 站在她旁边的老者抚了抚花白的长胡须,不禁皱眉。“娘娘,御云君若是真到了仙人谷……” 说话者知道他要说什么,旋即打断他的话,摆摆手,语重心长的说道:“这是他的劫,随他罢。” 老者又看了眼池水中的画面,这回目光放在御云君旁边那人身上,不禁讶异的说:“咦,娘娘,旁边那人……” “呵呵。” 27、绿妖线索 船在江面上缓慢行驶,究竟能否到达仙人谷是个不定数,毕竟没人知道那在哪儿,就算急也没用。慕云魂吃完袋中最后一颗八宝糖,仰头悲叹一声,躺倒在船板上,这样下去。虽能拖延时间,但长期窝在船上也不是办法,还是快些到仙人谷吧。上官君越从船舱内走到船头,他背着手,看着前方蜿蜒的水路,不见尽头。突然,他皱了皱眉,低声说道:“为何这里会有妖气?” 慕云魂不以为然的说:“因为你眼前有只妖啊。”说的不就是我吗? “不,是其他的。” “什么?”慕云魂被他的话吓到,惊得坐起身,警惕的四周张望,见江面依旧平静,没有多大的波澜起伏。“这大白天的,哪里有妖怪!” “罢了,也许是我多想了。”上官君越又重新回到舱内。 慕云魂躺下,慵懒的翻身,趴在船沿低头看江面,就在这时,江面莫名泛起一圈又一圈的波澜,并且不断向四周放大,慕云魂有些不解,凑近一看,清晰可见江下一张丑陋无比的妖物之脸,那妖物嘴巴巨大无比,它那双绿色的手从水面下迅速上伸,将慕云魂一个劲往下拉。“扑——”慕云魂还没反应过来就掉下水了,那绿妖将他往深水处拖,慕云魂默念咒术,伸手一道金光向它袭去,妖怪松开他避过,恢复自由之后,慕云魂默念束魂术,一道奇异的字符从指间溜出,那绿妖不甘示弱,在水中隐藏,让慕云魂找它不着,以防不胜防的速度出现在他身后,慕云魂一个转身,用比它更快的速度将它束缚住在身前,脚下一个踢水借力,身子往上蹬,这时手上多出一把剑。“找死你。”正要向那绿妖刺去,那绿妖急忙开口说道:“你不记得我了吗?” 慕云魂手一顿,好看的眼睛在水中微微眯起,这难道是它的拖延之术? “果然有妖物。”上官君越在船舱内缓缓的说道,慕云魂掉下水的那一刻他便察觉,而水底那只小怪似乎没有恶意,上官君越也就任之而行。 “那慕云魂岂不是有危险?”廖木峰站起身,想走到外头帮忙,上官君越在他身后坐着,不慌不急,平淡的说:“若连这种小怪都处理不好,要他有何用?” “额。”廖木峰无语的抽搐了一下,慕云魂怎么说也是你的相好,你就这样对他。廖木峰简直看不下去了,但……这毕竟是他俩的事,他自己不好插手。上官君越都这样说了,他也没办法,只好又坐下去,观察了下上官君越的表情,和原来没啥区别。心里感叹,慕云魂你自求多福吧。 “少跟老子套近乎。”慕云魂手抓束魂线欲将它拖至江面。 “我是绿绿啊。” “什么红红绿绿,没听过这么土的名字。”慕云魂嫌恶的看它一眼。 “这是你取的名儿好吗?!” “什么?我取的?我怎会有这种品味。”干脆一刀解决它还省事些。 “你等等。”绿妖张开它的大嘴,嘴内吐出一缕暗绿色的气,迅速拍击在慕云魂脸上。这时,慕云魂的脑海一闪而过几幅画面,高山瀑布,不远处便是一个与世隔绝的小木屋,一个长得 酷似慕云魂的人从木屋中跑出,奔到溪边,手里提着个水桶,他光脚踏入水中,突然脸上展开一个大大的笑容,伸手从水里抓出一只乱蹦的青蛙,桃花眼眯起来打量那只青蛙,自言自语:“真丑,你就叫绿绿吧。” 又闪过一幅画面,在屋内他抓着青蛙玩,撇嘴道:“呱呱呱,叫声也难听。唉,爷爷到天界去了,他也走了,没人陪我玩,大爷我勉强让你做我朋友好了。” 慕云魂不说话盯着眼前那只绿妖,绿绿以为他想起了什么,笑道:“怎样?你记起我了吗?” “原来如此,这难道是凡人说的”妖言惑众”?你想骗老子,狐鸾山根本没有那种瀑布,看我不宰了你炖汤喝!”慕云魂从水里飞出,手中还拉着绿妖,他飞到船板上,绿妖被他用力一拉,跌倒在他脚边。“把你丢这儿,让你暴晒而亡,哈哈。” “阿忧,我是你朋友。” “什么阿忧绿绿,老子不懂,休要与我套近乎。”慕云魂用定身咒将它钉在船板上,进船舱见其他三人坐在里头,他拿了自己包袱,从里头掏出一套干净衣服。 “何妖?”上官君越淡定的问。 “一只青蛙罢了。”慕云魂拿着手中的衣物,施咒,一个小旋风将他包围,很快衣服便自动换好。他用毛巾擦擦湿淋淋的头发,问道:“那小妖如何处置?” “若他无恶意,放了也罢。”上官君越语一出,其余三人便做惊讶状,心想眼前这人不会是妖怪变的吧,你怎么说也是除妖人,你当你在放生小动物。 “这……”慕云魂犹豫了下,他走到外头,用脚踢了踢那绿妖,见它丑陋肥大的身躯在挣扎。“阿忧,你就这样对你许久不见的朋友吗?” “我不认识你。”慕云魂坐下来,冷冷的说道。 “我是绿绿呀,千年前我还是一只不会说话的青蛙,你走之后,我为了找你,开始修炼法术,直到现在有了妖怪的身躯,阿忧你还说过要与我一起修炼成仙的。” “在人间多好,天上又没有八宝糖,我为何要成仙,我傻么我。” “阿忧,你真不记得我了?”绿妖痛苦的说道。 “小妖,你为何会在穆江,你老实道来!”慕云魂严声喝令。 “爷爷不见了,你也走了,谷里变样了,还多了一些生面孔,我待不下去,于是跑出谷到穆江修炼,想着哪天你会路过,等了八百多年,你终于出现了。” “什么谷?” “咱们离忧谷啊。” “什么离忧谷,听都没听说过。” “这名字也是你自己取的,你怎么都忘了!!!”绿妖愤愤说道,声音很大,将里头的人都吸引出来,绿妖看着从船舱内走出的人,目光停留在上官君越身上,瞳孔不自觉放大,嘴也张的老大。“你……”身体自然的开始颤抖,对他散发的气场,有种天生的恐惧。 “你刚才说的离忧谷在哪?”上官君越温润的声线问道。 “我……我不记得了。”说话的时候小心翼翼,不敢再看上官君越,这个人好像就是…… “既然这样,你也没啥利用价值了,我就地把你解决罢。”慕云魂佯装要出手的样子,绿妖被他凶狠的样子吓到,转言又道:“就……就在这附近,不远,不远。” “君越,难道离忧谷就是我们要找的仙人谷吗?”樊萱转头问。 “不排除这个可能。” “说!如何才能到那啥离忧谷?”慕云魂踢了踢它的身子。 “阿忧,你该比我更清楚。” “满口胡言,那我怎么一点印象都没有。” “阿忧,你怎么会变成这样?”绿妖难受的嘶喊,慕云魂明明是它昔日最好的朋友,现下却把过去忘得一干二净,叫它如何不伤心。 “阿忧是谁?”廖木峰疑问,从刚才就一直听见地上那只绿妖在那喊这名字。 “不知道。”慕云魂摇头同样表示不解。“认错了吧。” “让它走吧。”上官君越淡淡的说,说罢走回舱内,阿忧……为何他会觉得有些熟悉,但是一点头绪都没有。 “今日算你走运,你走吧。”慕云魂解开定身咒,绿妖走前深深的看了他一眼,千言万语来不及诉说,当年它还是一只不能说话小青蛙时,阿忧总对着它叨念个不停,念着它什么时候能成妖,能开口说话,而今当它能与之对话时,对方却不记得自己了,徒生伤感,再看慕云魂一眼,这才依依不舍的跳入水中。 慕云魂被他最后一眼看得难受,说不清什么感觉,只是有些难过起来,难道……他真认识这只绿妖? 思考绿妖提供的线索,如果它说的是真话,那么离忧谷就在附近!突然有了盼头,众人都开始留意所经之处,但观察途经的山,没有哪座是断裂的,更没有漂浮在半空一说。空欢喜一场之后,又剩茫然。 又一日,天气微凉,慕云魂又躺在船板上,上官君越坐在一旁手中捏着那幅画卷对照眼前的景物。 “我突然又想吟诗了。” 上官君越转过身与他对视,突然的这一看惹得慕云魂不安,君越怎么,怎么突然转过来看他?莫名的心慌慌,他颤颤的问:“看什么?” “你很清闲?”上官君越冷冷的问。 “还……还好。”被他直视,有种要被斥责的样子,可上官君越没多说什么,转过身继续研究手上那幅图。 慕云魂坐他身边,凑过去看了眼,不经意抬头撞到上官君越的下巴,发出“咔”的一声,上官君越皱眉,还没来得及伸手按揉,慕云魂紧张不已,连忙朝他下巴胡乱按抚。 上官君越无奈的看他,见他紧张又认真的模样,不禁动容,抓住他的手。“好了。”由于两人靠的很近,上官君越视线不经意向下扫过他的嘴唇,立马尴尬的转脸,自己到底在想什么?应该离他更远些,不动神色的往旁边位置挪动。 这时,慕云魂突然惊叫起来,咦——那是? 28、画卷误导 微风拂过江面,水中的倒影折叠,从慕云魂的角度望去,山的倒影被水分成两段,水面微微波动,使得山影呈现一种半山漂浮的状态。“仙、仙人谷!” 上官君越顺着他的视线望去,只见水中随处可见的倒影,没什么稀奇之处,望向山那一边,还跟平常一样,哪里有画中的模样。 “就是这里!将船靠岸,快!”他急忙说道。 廖木峰听到他的大喊,立马将船停至岸边,四人都下岸后,樊萱问:“你确定是这儿?” “嗯。”慕云魂从上官君越手中拿过画卷,他指着山断裂处,说:“之前我们都确认过,人间不可能存有此山,君越也说过,这画卷可能在误导我们。确实如此!我们一开始就想错了,其实这画上的山,只是水面的倒影罢了,当然你们可能会问,山之倒影随处可见,每一个地方都可能是仙人谷,但每阵风拂过的角度不同,强弱程度也不相同,倒影也很难有相似之处。 我刚想了想,为什么那阵微风拂的恰到好处,恰成一个角度,让山呈现半漂浮的形态,而且刚好就是这幅图所描绘的模样,这说明,这倒影的弧度,曾经出现过,又或是它一直都是这副模样,可能有一股神秘的力量在作用它,使它不变。于是我推测,这里极有可能就是仙人谷所在地。” 上官君越在慢慢琢磨他的话,樊萱和廖木峰被他的话惊到,廖木峰摸了摸他的头,惊讶的说道:“你……你今天脑袋突然灵光了!” 樊萱难得开起玩笑:“你该不会是那只绿妖变的吧?虽然它看上去也笨笨的。” “喂,你们!”慕云魂恼羞成怒,拍掉廖木峰的手。 “慕云魂说的有一定道理,我们不妨进去一看。”上官君越督了他一眼,点头表示赞同,说罢,背手往前走,果真见里头有一条弯弯曲曲的路径。 其余三人跟在他身后,那条路就在前方,但他们四人怎么都走不到路上,一直在小山坡上徘徊,上官君越停下脚步,说:“有一股力量在阻止我们进入。” “怪不得一直踏不上那条路。”廖木峰停下,确实有股无形的力量形成一道墙在阻拦他们。 “那现在怎么办?”樊萱问。 慕云魂站在他们的后头,看着前方的路,他心里有种怪异说不清的感觉,他好像走过那条路,到底是什么时候的事,他不记得了,如果真要走进去,好像要……脚步习惯向左移动,他砍掉一大片荆棘,如他心中所想,果真见荆棘下有两块长形大石板,上官君越等人走过来围观。 樊萱将右边那块石头上模糊的字迹念出:“离忧谷里尽忧人。” “左边那一块不见字,这是要我们填上吗?”廖木峰扫了扫左边那块石头上厚厚的灰。 上官君越站在慕云魂旁边,他见慕云魂好像在想些什么,时不时的自我击打脑袋,他忍不住将手停放在他肩上,淡定的摇头,低声对他说:“没关系。” 慕云魂转脸深深看了上官君越一眼,那一瞬间上官君越以为他有很多话要对自己说的样子。慕云魂的表情渐渐变得诡异起来,他凝视上官君越好一会,再一次习惯性的上前,打掉石头上残留的灰,用手轻轻抚摸石上原有的印记,拿出小刀在上边划着:“仙人谷中无仙人。” 这时,旁边的那道神秘力量消散,小路毫无遗漏的展现在众人眼前,慕云魂先踏步上去。樊萱先道疑惑:“慕云魂,你好像对这里很熟悉?” “我……我不知道。”慕云魂摇摇头,习惯这种事情太可怕了,他虽然没有记忆,但是身体却会因习惯而做出一些自己也不理解的事来。 走到小道上,上官君越开始纳闷了,这回是他走在最后头,总觉得不对劲,脑袋产生压迫感,令他睁眼都感到困难,脑中好像也有股力量,不愿让他看见眼前的事物,他变得昏沉沉起来,他强迫自己睁眼,手不自觉的扶额,交叠的树影在眼前晃动,他一个偏头,好像有人在看……是谁?好像每次都坐在那棵树上,是谁?他想看清那个人,他双脚偏离小道,不经意掉入一个通道中。 “君越——”慕云魂焦急大喊,哪里还有上官君越的身影,很怕被他丢下的慌措占据心头。慕云魂赶紧跑到刚才上官君越消失的地方,但他却进不去那个通道。怎么办?怎么办?一定有其他地方,一定还有其他地方。 “你别急!”廖木峰镇定地安慰他。 “君越,哎!”他抓抓腮帮子,急得焦头烂额,慌忙走到另一头,印象中这儿好像也有个通道……就在慕云魂也要消失的那瞬,廖木峰拉住他的手腕,跟着他一起消失。小道上独留樊萱一人,樊萱看着那三人消失的方向,喃喃道:“不是吧,只剩我一个了。” 上官君越倒地后,在地上昏睡了许久。恢复意识后整个人还是昏昏沉沉的,这样的状态令他很是不爽,他强逼自己睁开眼,单手支着地面硬撑着起身,究竟是怎么了?他扶着墙,刚才他还在小道上,然后掉进了一个地道。他单手一挥,地道中的烛火燃起,打量四周,空空如也。他一手扶额,一手撑着墙。为什么脑子很疼?像是有两股力量在其间做斗争一样。在颇长的地道,走了许久,摸到凹凸不平的地方,他才开始打量自己扶着的墙,见墙上竟然有…… “慕云魂,你也太冲动了。”两人落地后,廖木峰拍他脑袋,数落他的不是。 “我……”每次一看见君越有意外,他就控制不住自己,上次在海底之城是这样,现在又来。 “就算是担心上官兄弟,也用不着次次以身犯险唉。” “这儿没有危险!”他顺口而出,也不懂怎会说出这样的话来,难道他以前真来过这儿? “糟糕,樊萱还在道上。”廖木峰想起这事来,又觉得对不起樊萱,谁让慕云魂这莽撞小妖刚才就站在自己旁边,他就顺手一拉,没想到也跟着他一块进来了。眼下,打量四周,这地下通道除了他俩没有别人,更别提有上官君越。“现在怎么办?” 慕云魂手指一弹,就算是在黑暗中他也能知晓烛灯在何处,所弹之处,烛灯闪烁。“走吧。” 虽然这通道里很安全,但……还是存在不妥之处。 上官君越手离开墙面,站在正中间的位置,有了烛火的照亮,他能看清楚石墙上所刻的东西,那道身影,那张脸上冷峻的形态,那身衣物,墙上所刻之人,不就是御云君吗?究竟是何人将他雕刻在这道墙上,越往后走,会发现皆是他的雕像,栩栩如生,每一道细节都被准确的刻画,这些还都是一刀一刀刻出来的,可见雕刻者的用心良苦。但这人究竟是……? 上官君越莫名的心一阵绞痛,他一路向下走,一边细细的观看墙上的自己,为何只有他,而没有那个雕刻者。脚步停留在最后一幅雕刻前,石墙上的御云君笑意盎然,眼中充满爱意直视一个方向,手卷曲,姿势好像在搂着什么人,但那怀中之人明显来不及雕刻。一排昂长的雕像画到此处结束,可谓是一个极大的不完满,所以雕刻者连名字都没有留下。上官君越无意识的上前抚摸那雕画的最后一笔,脑中响起一句话:“御云君,待你回来之时,我带你去个地方。” “莫非就是这里?”上官君越喃喃自语,那为何雕刻没作完?定是这途中遇上了变数,致使那雕刻者再也无法完成自己的作品,以这份深情的程度来看,多半是……这人已死。想到这,上官君越不禁疑问,他堕入轮回,会不会与这人有关?也许真相就在这一条通道的后头,他最后再看一眼墙上的御云君,叹了口气,继续往后走,再回头之时,那石墙消失在身后,像是完成了自己的历史使命一样,另一道墙从上方狠狠的砸下,堵住了来路。看来只能继续往前走了。 慕云魂停下脚步,自言自语:“君越在向我们靠近。”在通道里慕云魂能感应到上官君越就在不远处,他又皱了皱眉头,四周的墙都长得差不多,君越到底在哪个方向呢? “在哪儿?”廖木峰环视四周,哪里有上官君越的影子,反正他是感应不出来。 “那里!”慕云魂不管他,自己朝斜前方跑,脚步很快,廖木峰顿了几秒才跟过去,一道石墙砸下拦住去路,而慕云魂已在墙的另一头。“慕云魂,能听见吗?”许久听不到回应。 “不是吧,这会剩我一个了。樊萱,你赶紧掉下来陪我吧!”他自我消遣,对着顶上大喊。 走进新的通道不久后,便看到上官君越在自己后方,慕云魂惊喜,兴奋的冲过去,扑到他怀里,紧紧搂住他的背,头埋在他的肩上,激动的说道:“君越,你让小爷我好找!” 上官君越突然看见他,一时间还没发应过来,人就扑进他怀中,这家伙会不会太过热情了?但……他紧搂自己的手,突然很不想扒开,脑中浮现刚才看到的最后一幅画面,他不自觉的伸出手,搂住慕云魂的腰,好像此时此刻这画面跟最后一幅雕画重合了一般。 慕云魂能感觉到上官君越的手正放在自己腰上,心跳莫名的加快,好像要跳出自己的胸膛一样,君越,怎么……怎会回应我?过了好一会,两人渐渐松开彼此,脸上都有些怪异,上官君越率先打破尴尬的气氛,说道:“你怎知我在这里?” 慕云魂摇摇头,说道:“就是知道。” “如何走出去吗?” “这个我就不知道了。” “那便一同摸索。”上官君越又恢复淡定的模样,慕云魂走在他旁边,两人在通道里一路向前,越走越觉得不对劲,这条通道会不会太长了些,似乎没有尽头,慕云魂都走累了,脚板踩得疼,除此之外,最难耐的还是口渴,从来时到现在滴水未沾。 “君越,你有没有发现……这通道里的空气,越来越稀薄,且还干燥。” “嗯,所以我一直没说话。” “额。我们不会死在这里头吧?”估计不是饿死,而是渴死,他觉得嘴唇很干,忍不住伸出舌头舔一舔,但还是很干燥,都开始起皮了。 这时,身后又一道石墙落下,两人立马转过身,谁知再回头,眼前又多了一道墙,这下好了,连去路也被挡住,密闭的空间是要将他俩闷死还是怎么着?起初,慕云魂觉得这通道有不妥之处,这会儿倒是应验了,不过这狭小的空间里,竟然有水滴声传来,慕云魂竖起耳朵寻着水声,视线移动,那里竟然有……真是天无绝人之路呀! 29、绝处逢生 瞧他看见了啥?竟然有个石碗,他走进一看,碗里盛满了水,原来是相邻的石壁不断向下滴水。上官君越也走了过来,就在慕云魂伸手取水喝时,上官君越拦住了他。“等一下。”令他感到奇怪的是,石壁上不断滴下水来,这绝非一日之事,可为何这石碗却不向外溢水呢? “怎么了?” 上官君越瞟了他一眼,说:“出门在外,来路不明的东西不能随意乱碰,你连这点道理都不懂吗?” “我现在渴了。” “忍着。” “忍不住。” “忍不住也要忍。” 慕云魂迫于上官君越的眼刀压力之下,无奈的坐到一旁,呆呆的望着那碗水,他此时此刻已经口干舌燥到不行,最痛苦的是眼前有水,还不给喝。“君越,多疑。”他撇脸抱怨道。 上官君越四处走动,摸索着石墙,观察有无可疑之处,寻找石墙的开关,找了很久但还是一无所获。 这个密闭空间空气不流通,没有通气的缝口,待的时间长了,空气会越来越稀薄,他们说不定会被闷死。上官君越闭眼默念法术,伸出双手抵住石墙,睁眼一喊:“破!”石墙依旧竖立在那儿,法术对它没有作用。向来镇定的上官君越也开始有些焦虑起来,他的法术竟然没用。 慕云魂坐在地上,抱住膝盖,他觉得自己快要渴晕了,舔一舔嘴唇,还能清晰感觉到唇上的干裂。反正横竖都是死,还管它水有没有毒。想到这,他站起走到水碗边,伸手入冰凉的水中,单手弯曲取了些水在掌中,嘴凑去一吸而尽。 “慕云魂,你——”上官君越刚转头就见他喝光了手中之水,连忙跑过去制止他喝更多。 “君越,我快渴死了,我……” “罢了。”上官君越与他对视,一脸无奈。法术在这空间里没用,想着必定有开关,刚才他检查一遍,其他地方都没有存在开关的可能,唯一可疑之处便是这水碗,他伸手摸一摸边缘,尝试扭动它,可碗被固定在那,无法移动。他顺着黑色的石壁望去,无法看清水从何而来,只见水源源不绝的流入碗中,很快碗中水又满了,但依旧没有向外溢出。 慕云魂喝完水后,嘴唇依旧干干的,他靠着石壁休息,过了一盏茶的时间,睁开眼,发现眼前的一切变得十分模糊,面前的事物皆一分为二,他晃晃脑袋,就算用手锤击,依旧是昏昏沉沉的。水……好像真的有问题。 “八……八宝糖。”没想到死前还能吃一颗,老天待我不薄啊!慕云魂伸手抓住浮在半空的八宝糖,将它送入口中。八宝糖还是那么甜,真好吃。他又看见什么?上官君越不知何时走到他面前,还对他温柔的笑了笑,慕云魂心微微一动,君越从没对他这么笑过。头昏沉沉的,面前的君越变成两个人一样,一晃脑袋,两个人影又合二为一,上官君越凑上前亲了亲他的嘴角,还用舌头舔了舔他嘴唇,坏坏的勾起一笑,说道:“甜甜的。” “那是因为我刚才吃了糖。” “嗯?”上官君越又继续亲,慕云魂任由他的胡来。君越怎么突然变得这么热情?不会是他的错觉吧? 的确是错觉!此时,上官君越嘴角抽搐,站在一旁看着地上的慕云魂,听他一个人在那自言自语。这家伙抽疯了吗?”喂,你怎么了?”他用脚踢踢慕云魂的腿。 “唔唔唔,君越。” 不会是想到什么不好的东西吧?上官君越蹲下身,打量着慕云魂的面部表情,发现他的眼一直都是闭着的,嘴角还带着笑,都死到临头还能笑得这么欢?上官君越拉扯他脸皮,没啥发应。 慕云魂依旧闭着眼,猥琐的笑起来,喃喃自语:“君越,我喜欢你亲我。” 听完他无意识说出的话,令还在扯他脸的上官君越微微一震,手劲不自觉的降低,慢慢移开,心跳有一瞬乱了节拍。 一定是这水有问题!上官君越强迫自己转移注意力,他又走回石碗那儿,继续研究那个石碗好了,慕云魂喝了这水之后究竟看到了什么?他长时间处在这干燥的通道里,滴水未沾,也有些渴了,看慕云魂刚才的样子,似乎这水不会危及性命,他也伸手取水喝下,他双手扶着石碗边缘,撑住自己站立的身躯。很快他的身体渐渐出现异样的反应,脑袋昏沉,不断向下沉,视线模糊,他眨眨眼,用力撑着身子不让自己倒下。突然,他看见慕云魂从地上起来,向自己走来,头靠在自己的背上,嘴里还不停地呢喃:“君越,君越。” 上官君越皱眉,这究竟是梦境还是现实?慕云魂亲了亲上官君越的后脖颈,不断的往上亲,偏头吧唧吧唧亲了亲他的下巴。到底怎么回事?一定是这水的问题!上官君越利用残余的那点意识狠狠推开慕云魂,他倒地的那一刻,整个人消失。而现实中慕云魂还躺在原来那个位置,一动不动。 “一定……一定是水。”上官君越眼带迷离,他感觉自己快要晕过去了,转眼又盯着石碗中水。因为这水他俩都产生了幻觉,但这幻觉过于真实,又很像是自己内心深处真实所想的东西,只不过由于这水的神奇效应,让心中所想展露出来罢了,颇有窥视人心的作用。 若是这样那刚才慕云魂与自己……上官君越摇摇头,他怎可以如此肆意妄为?若他刚才任由自己沉浸在内心深处的私欲之中,很可能无法醒来,一辈子活在幻觉之中。 这水没有毒,但胜似于毒,它让人失去自我控制力,它让人心中的所想统统“实现”,使人逃避现实,沉入梦境,待这密室的空气殆尽,人也就死在美好的梦里。 “究竟是哪里不对?”上官君越自言自语。整个地下通道十分干燥,人走在里面自然会感觉到口渴,路上也没有遇到类似的石碗,偏偏走到这间密室就有,之前的一切好像就是为这个石碗做铺垫一样,他记得当时慕云魂看到这石碗的模样,很饥渴,本能的想要喝水,这就好像那些长期行走在沙漠中的人,干渴难耐之时,眼前突然出现一个水罐,这时不管水罐里的水有毒没毒,它都是最珍贵的,因为它是生存的希望。 “水……是我们的希望。”既然它是希望,又有谁能狠下心来破坏掉它,成心找死呢,更何况,这石壁源源不绝落下水来,能够一直补充人所需要的能量,有谁愿意将他舍弃,既然谁都不敢破坏掉这最后的希望,这就注定陷入死局,抱着美好的梦境,最终长眠于此。 上官君越恍如大悟,唯有舍弃,才有得到。想要走出去,获得真正的“生”,必要先舍弃梦境里的美好,以及生存的希望。这个抉择过程是很艰难的,万一失败了,想错了,便要后悔至死,反正横竖都是死,不如放手一搏。上官君越将石碗中的水往外掏,直至石碗见底,空空如也,石碗干了,这时石壁的水也不再往下流,石门慢慢升起。 “置之死地而后生。”上官君越唇角勾起淡淡的一笑。 “好痛!”慕云魂抱头埋怨,梦里的那些美好,八宝糖也消失了,温柔的君越也不见了,睁开眼,只见君越站在石门前。慕云魂纳闷,君越怎么一下子跑到那边去了?刚才发生的事情不会是做梦吧?这也太坑爹了。 “走吧。”上官君越偏头对仍旧躺在地上不动的慕云魂说道。 慕云魂赶紧起身,他见石碗空了,难道君越把石碗里的水倒了?这也太强大了吧,若是他就做不出这事来,这是要有多强大的意志力啊?“对了君越,刚才我喝了水后,有没有做出什么奇怪的事来,或是说了什么话?”慕云魂刮刮脸,不好意思的问道。 “没有。”上官君越淡淡的说道,那是无意识的话,又不是……虽然那句话很大可能是真心话,但他……算了罢,上官君越摇摇头,接着说:“到前面去看看。” 两人重回到新的通道怀抱中,跟之前的路差不多,好像刚才密室一事只是个小小的插曲罢了。 一路上,上官君越没有开口,慕云魂见气氛有些尴尬,便询问:“君越,你有喝那水吗?” “嗯。” “那你看见了什么?” 这事不提还好,一提起上官君越就忍不住回想刚才的场景,慕云魂抱住自己,诱惑性的亲吻,上官君越嘴角微动,他轻咳两声,正色道:“我没看见。”说的那叫一个理直气壮啊。 “不愧是君越呀!你上辈子肯定是个和尚,不然怎么会无欲无求,简直是……额……不食人间烟火呀!”慕云魂竖起大拇指,激动的赞扬。 “我上一世确实是和尚,上上一世也是。”上官君越难得多话,因为这一世,遇上了慕云魂 似乎一切都偏离了之前的定数。 慕云魂听他说完,以为他在开玩笑,偏头打量他,谁知见到他一派严肃的模样,难道他说的都是真话?慕云魂忍俊不禁,连忙捂住口,他真的当过和尚? 突然,上官君越伸手拦住他,制止道:“等一下,这里有股力量!如果没有猜错的话,此地离通道尽头不远。” 那么通道的最深处,究竟藏着什么秘密?会与那个雕刻者相关吗? 30、无忧老人 樊萱在道上走了很远,每次以为走到这条道的最深处,眼前就又出现一条漫漫的长路,看不到尽头。他不由得环顾四周,见周围的景色没变过,细细观察,连阵风吹草动的情况都没有,静得离奇,这就是仙人谷?理应是充满灵气的地方,怎么一点生气都没有。 “这到底是什么鬼地方?”樊萱开始有些焦急起来,烦躁的说道。这时,路旁传来一个低低的声音,樊萱警惕起来,喊道:“谁!” “哎,萱萱,是我。”廖木峰躺在草地上,摸摸发痛的脑袋,刚才是撞到石壁了吗?他随口说。 本来心情就好烦躁,听到“萱萱”这个呼语,顿时有种被羞辱的感觉,更加不爽,大步迈过去,给廖木峰一脚,他踩在对方的胸膛上,说道:“你再乱叫试试?” “樊……樊大爷,小的不敢了。”说话者没有半分悔意,戏谑的笑着说道,樊萱懒得理他,头偏一边,说:“赶紧起来。” 虽然他有时候挺讨厌廖木峰,这人嘴欠抽,老大不正经,还有些猥琐,但眼下,樊萱并不排斥他,因为有个人陪自己走这条无尽的道路,总比一个人要好。待廖木峰站起身后,拍打身上的灰,樊萱问:“刚才你在通道里,究竟发生了什么?怎就你一人,慕云魂呢?怎没跟你在一起?你们见到君越没有?他还好吗?” “额,我先回答哪个?”廖木峰搔搔脸。 “自己看着办?!”樊萱怒瞪他一眼。 “我和慕云魂掉入地下通道之后,走着走着,慕云魂不知咋的,来了一句君越在向我们靠近,我一不注意,他人就不见了。之后,我在道里都没见他俩。所幸我在的那条通道没什么机关,,似乎是主人还没来得及弄好的缘故,就一直荒废在那儿了,至于我为什么会出现在这,跟一开始掉进去的情况一样,我就踩到块不一样的砖,身体被前方一阵乱流袭击,四处乱撞,然后就飞出来了。昏迷了一会,刚醒就发现你走过来。” “额,飞……飞出来?”樊萱扶额,这是什么情况? “是啊,我头现在还疼,要不你帮我揉揉。”廖木峰大胆抓住他手放在自己额头上,反正樊萱也不会把自己怎样吧?偶尔吃个豆腐,应该可以理解吧? 樊萱冷笑一声,刚才还觉得廖木峰陪着自己不错,他简直大错特错,这么一个猥琐男在自己身边……樊萱不做多想,屈腿上抬,直击廖木峰关键部位。“啊——”廖木峰双手往下捂住。“太狠了吧。” “哼。”樊萱不再看他,自顾自的走开,廖木峰跟在其后,小声抱怨道:“这可关心到你后半辈子的……” “你再胡说试试。”樊萱扭头瞪他。 “小的不敢。”廖木峰赶紧低头,这家伙脾气比慕云魂还爆,明明对着上官君越的时候还挺温柔的,怎么一到自己这就差这么多,他自言自语:“难道我有哪里比不上君越吗?” 上官君越站在结界面前,默念解结印书,单手一点,结界便隐去。“看来设立结界的人,并不想为难我们。” “也许吧,毕竟我们都走到这儿了。” “进去看看。” 慕云魂跟在他身后,走进去后,发现里面别有洞天,树木茂密,枝叶繁盛,很似幻境,但看上去又很真实,林间仙气飘散,白雾茫茫,这才是仙人谷的感觉。上官君越走进去后发现眼前的景象是那么的熟悉,但是又说不出个所以然来。走到深处,见两个小水潭,其中一水潭里坐着一个老者,那老人白发苍苍,有种沧桑之感,胡子亦是白色的,且还很长,漂浮在水面上。 “无……无忧老人?”上官君越不禁疑问,脚不由自主的靠近那个身躯,无忧老人没有任何回应,像一座雕塑。上官君越蹲下身子打量老人的面孔,见他闭着眼睛,似在沉思,又像是入眠。真的是他!上官君越疑惑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慕云魂从看到老人的那一刻起,就浑身不对劲,他觉得那老人很熟悉,他怎可能会忘记呢?他到底怎么了?忍不住走上前轻轻触碰老人的身躯,手就好像被吸住了一样,拉都拉不开。霎时,脑袋被塞进许多画面。 “爷爷,你在画什么?”跟慕云魂长得一模一样的少年靠着桌子问。 “仙人谷。” “可这儿不就是仙人谷吗?” “爷爷要重造仙人谷,这儿要变成一个栖身之地,保护那些被尘世抛弃的人。” “这样啊,可是有人会来吗?” “只要是人能都来,仙就不可以了,我已设下结界,来你给想两句话。” “想来做什么?” “爷爷怕你哪天出谷,再回来,一切都变了样,至少有这两句话能为你打开结界呀。” “我才不出去仙人谷。” “世事难料。” “那就写上一句“仙人谷中无仙人”,爷爷你才不是仙呢,没一点神仙该有的样子。” “阿忧,你不想修仙了是吧。”无忧老人无奈的看他一眼,继续说道:“下句就叫,离忧谷里尽忧人。” “为什么又变成离忧谷了?” “刚才爷爷不是说了,待凡人寻来此,这儿便化作离忧谷,仙人谷将不复存在。” “啊?那我们岂不是要搬离此地。” “大可不必,到时,怕是你我已不在如初。” 慕云魂还未来得及做思考,又一幅画面被塞进脑袋里,他脑袋一晃,画面还是那个少年。“来者何人?竟敢闯入仙人谷。” 一身白衣,面目如冠玉的飘逸男子不理会少年的大喊,继续前行,一副将任何事物都不放在眼里的模样,他并不清高自傲,只是世间万物他都不敢兴趣,更何况眼前在说话的,还是一只狐妖。 “阿忧,不得无礼。”无忧老人从屋里走出,扬袍命他退到身后。 “爷爷,这人是?” “这位是御云君大人,是爷爷多年的好友。” “无忧老人,你怎会将一只妖放在身边?” “他与我有缘,与你……”呵呵。无忧老人话到一半,突然停下,开始抚摸自己长长的胡须。 “都说你知尽天下,通晓古今未来,他与你有缘?这便是你算出来的?” “天机不可泄露。” “呵呵,无忧,我来此小住一段时日,你不会介意吧?”御云君说道。 “哦?可是天界的仙女们又让你烦恼啦?” “呵呵,天机不可泄露。”御云君学着他的语气说道。 慕云魂意识模糊,小声念道:“御……御云君。”上官君越本来还在琢磨无忧老人的事,听到慕云魂喊自己,转头看他,见慕云魂双眼无神,不知在看什么。 这时,好几幅画面快速闪过,都离不开那个少年与御云君。一开始少年很讨厌御云君,他看上去孤傲又清高,藐视万物。少年喜欢爬树,他总是坐在树上透过窗子观察那个孤傲的男子,因为他是仙人谷的第一位客人,这让少年感到十分新鲜,多年来,谷中只有爷爷与他,连只动物都没有,他好像已经习惯了寂寞,但是这男子的出现,为他开启了另一个未知世界。 渐渐的观察成了一种习惯,彼此间没有任何对话,一个人看着,另一个任由着他看。 少年开始发现不一样的御云君,就好像对方的面具被他揭下一样,激动又欢喜。那是一个深夜,御云君在窗口坐着,不说话,只是望着前方,神情透露出些许落寞,这是少年第一次在他脸上发现跟自己相似的情感。少年曾因为这个去问过无忧老人,站的高了,别人也就难以接近。 御云君在天界就是一个难以接近的仙,独来独往,没有哪个仙家敢靠近他,生怕被他身上那股清冷的气息给拒绝,仙女们也只是默默窥视,偷看他,当然,光一点就让他很不舒服。 少年开始想要去了解那个不一样的御云君,每一天他都坐在树上,看着对方在做些什么,御云君的作息很有规律,但少年总会看出他的不一样,例如他心情好坏。有一天,御云君有事要回天界,少年便觉得很空虚,那一刻他好像意识到自己跟以前不同了,他开始思念一个人,不是想念爷爷的那种情感,而是另一种很陌生的情感。御云君回来之后,他又很开心,好像对方左右了心情。而这一些,御云君都不知道。少年决定将自己的心情,把左右自己的那一个人,刻在墙上,他请求爷爷,将入口通道的设计交给他,他设计了那一条通道,在里面刻上最喜欢的人,希望有一天他能看到。 后来,御云君开始与他对话,一人在窗前,一个坐在树上,御云君知道少年从没走出过仙人谷,他便开始述说自己在除妖时的所见所闻。御云君偶尔到人间散心,他会告诉少年凡间都有哪些好玩的东西。少年听他说完,很想到凡间看一看,但为了修炼,他是不能离开仙人谷的。就这样,少年发现自己越来越喜欢那位看似冷淡内心却很美好的仙人,地下通道的雕刻 也越刻越长,他开始记录下御云君为他讲故事的神情,他偶尔的一笑,甚至是他的蹙眉。 “慕云魂,你怎么了?”上官君越将他身子拉起来,拉起他的瞬间,慕云魂脑中的画面消失,他整个人无力的倒在上官君越的怀中。“这是怎么回事?”上官君越皱眉呢喃道。 上官君越任他靠着,直到怀中人有了动静,慕云魂手动了动,他睁开眼,发现自己正靠在上官君越的肩膀处,他微微抬头看上官君越,说道:“我刚才怎么了?” “昏迷。” “哦。” “你刚才是不是看到了什么?” “啊?我……我没有。”慕云魂不好意思的偏过头,他挠挠脑袋,明显在说谎,但是上官君越没有拆穿他,大概有什么难言之隐吧。 慕云魂怎好意思说呀,说画面看到的那个少年,跟自己长得一模一样,一直暗恋御云君,那个跟君越长得一样的人物,这太难以启齿了吧,那个少年完全就是一厢情愿,单相思呀,再者,御云君早就不记得阿忧了,他何必在提起?反正他现在是慕云魂的身份。等等,如果他真是阿忧,那他现在又为什么是慕云魂呢?后来仙人谷发生了什么?让一切都改变了。 “君越,眼下如何离开这儿?” 31、疑惑重重 “不知道,待我想一想。”上官君越作思索状,单手拖着下巴,心想这地方有些古怪。“慕云魂,这地方你见过吗?” 慕云魂四周环望,上官君越这么一提,他倒是有印象,眼前的场景正是他在画面中所见到的模样。“嗯。” “你想想,这里跟你见到的有什么不一样的地方吗?” “不一样?”他仰头想了想,这确实是画面里仙人谷的模样,但眼前就好像被还原了一样,还原?他为何会做此想,难道通道上面的仙人谷已经变样了?这些树都是他熟悉的,木屋也是他熟悉的,唯一不同的……“这两潭水,之前在画面里没有看到。” “画面?” “额,之前仙人谷里没有这两潭水。” “照你这么一说,确实有些奇怪,何况里面还坐着无忧老人,我想这水应该是后来添上的,至于原因暂时说不清楚。……至于无忧老人,刚才你昏睡的时候,我试图唤醒他,却行不通,他的周身有一道高强的法术,连我都不知是何人所设,恐怕这并非一日两日之事,要想解开这个谜题,我们还得知道更多。”上官君越其实心里隐隐约约想到一个答案,这似乎是天界所为,貌似是一种处罚,但究竟无忧老人做了什么,致使遭受如此重的惩罚? “确实。”如果他刚才看到后面的事就好了,说不定还能知道无忧老人被困于此的原因。 “你还记得我们被关在一间密室里,那个石碗吗?” “记得,终身难忘。”那个幻觉中的君越多么热情,再来一次多好。 “石碗的水便是开启石门的钥匙,那这水,很有可能通向外面的世界。” “嗯,那要不我们试一试。” “别无他法。”上官君越说完,顺手拉住慕云魂的手腕,朝另一个石潭跳下去,两人潜到水底,果然有一条水下通道,顺着通道不断游,反正上官君越拉着自己游呢,他偶尔偷懒,让君越拉着自己游也不错,这还挺省力的,他闭眼休息,顺便回想之前的画面。上官君越觉得后方越来越沉重,又想起慕云魂在漠海那时沉入水底的画面,难道这只狐妖不会游水,又或是功力不足,在水里不能憋气太久吗?他没有多想,在水下转身,将慕云魂拉近自己,双唇往上一贴,正打算度气,慕云魂双眼猛地睁开,正巧与来不及避开视线的上官君越对视。君越在干什么?亲……亲……亲我?上官君越也是一震,这家伙耍我?他赶紧移开脸,谁知慕云魂双眼带笑,反而倾身上前轻轻触碰上官君越的唇,只是蜻蜓点水的一吻,就足以让上官君越的平静的内心掀起波涛巨浪。上官君越眼睛微微眯起,出去在跟你算账。于是,他拉着慕云魂的手,往出现光源那儿游。不久,两人得以伸头出水面。 “终于出来了。”慕云魂感叹完后,又深吸了一口空气,在地下通道里实在是太憋屈了。 “先去找其他人。”上官君越起身后说道,当慕云魂走到他前面时,他又说:“慕云魂,我们秋后算账。” “算啥呢,我最近又没拿你钱。”君越不会是要说水下亲吻的事情吧,哎,又不是第一次了,君越那么介意干啥。他都不介意。 “哼。” 两人这才发现所处之地,不单单只有一个水潭,这地方跟林池仙子那儿很相似,令上官君越纳闷的是,这些水潭的用意何在? 慕云魂回想之前看过那些画面,凭着残留的记忆,找到了原先住过的木屋,这回是他感到奇怪了,木屋似乎有人烟。 “你们是何人?”从屋内走出一名年轻的女子,见到他俩,感到十分惊讶。 “我慕云魂,他上官君越,你又是谁,又为何在仙人谷?”慕云魂发问。 “小女子名叫阿青,是秋水县人。这……这里是离忧谷,你们也是从水潭出来的是吗?” 他们确实是从水潭出来的,但这个女子的情况应该跟他们不一样,上官君越疑惑,他问道:“你是如何到这里的?” “我也不太清楚。当年我投江自尽,还以为自己会死,谁知醒来发现自己在水潭边,而且周围有好多水潭。” “难道那些水潭其实是连接外边的通道?”这样说也不对,并非所有人都能从穆江通入水潭,这应该还有个前提条件。上官君越偏头看了慕云魂一眼,见他在思索,看来慕云魂应该知晓这个答案。 慕云魂现在总算明白,当年无忧老人说“待凡人来此,仙人谷便成了离忧谷”的含义,难道无忧老人早知会有今日?“阿青?”慕云魂默念,这不就是秋水县那老婆婆的女儿吗?她果真没死。无忧老人当时还说过,他重建仙人谷,是为了给那些被尘世抛弃的人一个栖身之地。阿青正好符合这个条件,所以她能到达这里。“阿青,这里除了你,还有其他人吗?” “有的,还有末姨,小红等十人,我们同命相连,皆是苦命之人。”说到这,阿青像是想到自己悲惨的身世,不由得拂去泪水。 “君越!”樊萱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 “哎哎,上官兄弟,总算见到你们了。” 视线望过去,见樊萱及廖木峰两人朝他们招手,这会儿人总算齐了,慕云魂笑起来。阿青正纠结的看着他们,问道:“慕公子,他们是?” “请姑娘放心,我们不是坏人,我们来此只为寻找一物,找到便离开。”慕云魂笑道。 “离开?”阿青的声音的分贝加大,眼睛瞪大,不确定的问道:“你们……能离开?” “阿青姑娘,你到底想说什么?”上官君越问。 “我当年投江之后便悔恨不已,为何我要留下我的老母亲?来到离忧谷,这儿就像是一个牢笼,我再也出不去了,我重潜入水潭,却是找不到来路。在这里我不知道时间,也不知道外头过去了几年。” “十年。”慕云魂思索了一下,说道。 “什么?已经……已经十年了!” “嗯。这是你娘说的。” “我娘!这位公子,你说,你见过我娘了?” “是啊,你娘说你没死,她说你还活得好好的,当时我不相信,现在总算是信了。” “我……我娘……她……她还好吗?” “额,这个很难说。”慕云魂想起老婆婆那副落魄的模样,他一时很难回答,若是说不好,万一阿青真回不去,岂不是要白操心。 “那一定是不好,都怪我,为什么我当初要这么傻,抛下娘,她一定很恨我。” “不,她很想你,每天都坐在江边念着你的名字。” “娘……”阿青想起自己的娘,便呆呆的坐在门栏上,想着过去的事。其他人都被她冷落了。 “你怎会知道她娘的事?”樊萱问。“这是你自己编的还是?” “不是,我买八宝糖的时候,老婆婆坐在摊子不远处,她自己说的。” …… “上官兄弟,你见到无忧老人了?”廖木峰问。 “嗯,但我并没有得到想要的答案,林池仙子明明说,到了这儿一切都会明白,可真的到了,谜团依旧存在。”上官君越说话时,还特意面对着慕云魂,观察他的表情变化。 这时,慕云魂不说话,虽然上官君越一无所获,可他却知悉了自己的过去,不过还是存在很多疑惑,那个叫阿忧的少年真的是他吗?如果不是,那自己为何会有他的记忆? “依现在的情况来看,慕云魂身上的黑气该怎么办?”樊萱问。 真是哪壶水不开提哪壶,慕云魂瞟他一眼,上官君越想了一会,说:“待议。” “也行,我们先找个地方休息在做打算。” “阿青,这儿还有其他房间吗?”慕云魂问。 阿青愣了愣。“啊?哦,有的。请跟我来。” 阿青准备将他们带到这几年新建的木屋去,但是慕云魂拒绝了,他伸左手指了指不远处那栋有些陈旧的木屋,说道:“我……我住那间吧。” “那间吗?公子你确定?离忧谷有两间屋子我们不能进入,那就是其中一间,反正我们不能进去,像是被锁住了,总之,连靠近都不能。”阿青垂头摇摇手。 “没事,我去试试看。” “那另外一间屋子在哪?”上官君越问,之前他在仙人谷待过,另一间屋子应是他住过的那间吧。 “就在那儿。”阿青指了指斜前方,隐藏在白雾里的那间屋子,离慕云魂的那间相隔不远。 “上官兄弟,你可是有什么想法?” “嗯。” 见上官君越不想说,廖木峰和樊萱也不多问,他们随着阿青离开,慕云魂和上官君越并肩朝那两间屋子走去。“慕云魂,你有事隐瞒我?” “没有!”慕云魂立马否定,有些心虚。 上官君越瞟他一眼,又恢复面无表情的模样,他走近那间屋子,并没有像阿青说的那样不可靠近。当他轻轻松松走进屋后,屋内并没有任何灰尘,这儿到底是仙人谷啊。他绕了整间房一圈,最后落脚在窗前,让他感到奇怪的是,有一种莫名其妙感觉涌上心头,他以前很喜欢坐在这里。为什么呢?他坐下后,发现窗外有一棵很醒目的大树,从这个视角望过去,那个树干的位置刚好可以坐一个人。难道他坐在这里,是为了看什么人吗?难道是那个雕刻者? 慕云魂进屋后立马倒床上,这里还跟当年一样嘛,但是那个叫阿忧的,真是他吗?他明明是慕云魂啊! 翌日,上官君越睡醒后便到水潭边查看水的情况,他直觉仙人谷中定有个地方可以净化慕云魂身上的黑气。 慕云魂醒来后,来到新建的木屋那头,除了阿青坐在一边呆呆的,其他人得知有“新人”进谷,都围着樊萱和廖木峰瞧。 “有男人!” “好久没见到男人了。” 慕云魂听到这话有种想远离他们的冲动,可是他被一个叫小红的姑娘拉住了。“这儿还有一个男人。”你们是多久没见到男人额,慕云魂扶额无奈。 这分明是女儿谷啊! 32、困兽之争 看似年轻貌美的姑娘们将他们三人包围住,每一双眼睛都在打量着,惹得慕云魂等人颇不自在。 “阿青说离忧谷外已经过去十年了,这是真的吗?”其中一名女子问道。 “这……很奇怪吗?”慕云魂搔搔头,过去十年又怎么样啊。 樊萱观察了下眼前的几个姑娘,小声的说道:“确实很奇怪。” “啊?哪儿奇怪了。”慕云魂凑过耳朵,并悄声询问。 “十年过去了,这儿姑娘的容貌没有丝毫衰老的痕迹。” “保养的好。” “不,看她们的穿着打扮相当朴素,不似那种会保养之人。”怎么说他也在风尘之地待过,何况对面就是暮春楼,这点看人的眼光他还是有的。 “这样啊,这倒是有些奇怪了。”他开始注意眼前的这些姑娘,她们脸上皆没有皱纹,有不少还是16,7岁的模样,看上较稚嫩,皆是村妇打扮,相当中规中矩,有些还戴着头巾, “喂喂,你俩当人面说坏话,这不太好吧。”廖木峰是习武之人,耳力极佳,自然能将他俩人的“悄悄话”听得一清二楚。 “慕公子,阿青说你们找到了东西便要出谷是吧?” “是的。”提起这事做啥?慕云魂讪讪的回答,不是要拜托他什么事吧? “那……可否将我们也一并带出谷?”叫末姨的女子说道,待她说完,其他人都像是被说中了心事一般,都纷纷应声要求。 “这……”慕云魂感到有些为难,他直觉将这些人带出谷并不是那么容易的事。 “慕公子,我们与阿青一样,是苦命人,我们这十人中有些是投江自尽的,有些遭人杀害,先后来到这谷中,至今已过去多年,我们无时无刻都想着离开离忧谷。”末姨眼中含泪缓慢说着。 “这儿……不好吗?为何想离开。”慕云魂不解,当年无忧老人建离忧谷就是为能给这些人一个安身之处,现在这地方倒是被各种嫌弃,若被无忧老人知道了,定会伤心的。 “一言难尽,我们还有许多心愿未了。” “那当初自尽的时候怎么没想清楚。”樊萱语中带刺。 “樊公子,这……” “樊公子,我是被人杀害的,我……”小红站出来愤愤的说道。 樊萱无情的打断她。“你的冤案自会有官府来查,总会有沉冤得雪那天,轮不着你操心,更何况,你对于世人来说,已是已故之人。” “樊萱,这话……”慕云魂拉拉他的衣袖,虽然他很想替无忧老人打抱不平,但是对方毕竟是女子,虽然他是妖,但怜香惜玉这点道理他还是懂的。 “就算是这样,可我没有死。” “你确定?”樊萱尖锐的问道。 廖木峰被樊萱的话语吓到,他这是咋了?这么激动,当着活人的面说别人死了,任谁都会不高兴吧。 樊萱叹了口气,柔声说道:“小红姑娘,我不是有意针对你。难道你没有发现,你现在跟当年没什么区别吗?我指的是容貌。你想想,若是一个十年八年都没有任何变化的人出现在世人面前,他们会作何感想。” “我……”小红气势渐弱,这一点她不是没想过,只是她真的很想走出离忧谷。 “樊萱说的没错。”上官君越从一旁走过来,寻了一大早,毫无所获,回来的时候发现一群人围着慕云魂三人,还挺热闹。 “君越!”慕云魂转头,见上官君越朝他们走来。 “自古以来,有得便有失,有失便有得。正所谓鱼与熊掌不可兼得,无论当年你们出自什么原因来到这里,都有一个共同点,你们都经历了一场生死。愚以为,你们来到离忧谷前,其实已是将死之身,是离忧谷给了你们重生的机会。你们自己也应该有意识到吧,来到离忧谷后,无病无痛,不仅容貌不变,且能长生不老,这便是世人所求的,但他们不可能得到这一切。” “那又如何?”末姨被他说中了心事,但心仍有不甘。 “若将你们带出离忧谷,一是怕你们会恢复到原先的状况,即将死之身,且你们的容貌还会迅速衰老。二,就算你们能得以存活,十几年前的“已逝之人”,再次出现,且还如当年一般生龙活虎的,容貌不变,这恐怕会引起大慌乱,引发世人寻找离忧谷,以得永世的混乱局面。这对于你,以及其他人皆是不利的。” “君越说的很有道理。”廖木峰率先点头道好。“不管你们当年是自尽还是被他人杀害,都无法改变一个事实,那就是,你们与那个尘世,再无关联了。” “我们……”其他人都到这话忍不住落泪。 慕云魂瞪了廖木风一眼,怜香惜玉你懂不懂?这些都是女人,婉转一点不行啊。 喂,你别只说我啊,君越才是主导线好吧。廖木峰回一眼过去。 “这两位公子说的对。”刚才默默站在一旁一语不发的阿青突然走出来,她对其他人说道:“姐妹们,上官公子说的这些,我们也有讨论过不是吗?小红,我记得你曾经说过,你被歹人推下穆江前,心口被捅了一刀,我想你应该最清楚,没来离忧谷前我们是生是死……” “阿青!”末姨慌忙走到阿青跟前捂住她的嘴,阻止她说更多,表情很是焦急。 这时,小红没了之前强硬愤怒的气势,像是一个泄气的皮球,她垂下脸,带着些伤感的语气说道:“我……我都知道,可我就是想还自己一个公道,我不想这么平白无故就死了。” 慕云魂见她已没有了之前的锐气,正想好声好气的安慰几句,谁上官君越来一句:“这大概就是命吧。” 慕云魂白他一眼,这话太伤人了吧!君越,你平时不喜说话也就罢了,不要这么“一语惊人”。 “这……这是我的命,我的命。”小红无意识的默念道,然后又莫名其妙的苦笑起来,仰头喊道:“我到底是造了什么孽啊!得此结局。” 听她说完,慕云魂有些动怒了,好像无忧老人的好心都被践踏了一样,他说道:“这个结局有什么不好?尘世间容不下你,离忧谷给你们栖身之地,让你们重生,按理你们应该忘记过去的烦恼,重新开始生活。在离忧谷无忧无虑,无病无痛,这是多少人求之不得事情,且你们容貌不改,多少女子嫉妒怨恨不来。搞不清你们抱怨什么?你们凡人都是这样,得不到时,使用各种手段去追求,得到之后,又抱怨嫌弃,不懂珍惜,真是……” “事情已成定局,你们是想让自己好过,还是不好过,这由你们自己决定。”上官君越不愿与她们耗费时间,虽然他们这四人有不懂怜香惜玉的之嫌,但也要看对象的好吧。 正当他们四人打算离开之时,末姨叫住了他们。“等一下,大家同身在离忧谷,为什么你们能出去,我们却不能,这于情于理说不过去。” 女人果然是难缠的动物!廖木峰与慕云魂相视一眼,嗯,英雄所见略同! “这便是生与死的区别。”上官君越就说了这么一句,也不多解释,说罢便走开,其余三人跟在他身后。 君越,真绝了!慕云魂在上官君越背后偷偷竖起大拇指,廖木峰玩心大起,也跟着竖起大拇指,心里却想着,以后还是让上官君越少开口说话好了。 樊萱不理会这两人,走到上官君越身旁,问:“我们现在要去哪?” “找水源。” “水源?” “今早我观察了下水潭,我想水潭的水不可能平白无故出现,定有来源,找到这来源,或许会有除去黑气的方法,当然这是无奈之举。” “也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 四人将林子搜遍,没有任何收获,廖木峰提议到两山之间的山脚处寻,可沿着水潭走到山脚,还是找不出水源之处,这让除了慕云魂外的三人都很烦恼。 “为什么要找水源呢?如果水源处真的能净化黑气,那我岂不是成了污染源头的凶手!”慕云魂跳到一块石头上,又从上面跳下来,不解道。 “你有何高见吗?”樊萱瞪他。 “没有,我又不急。”话一出口他就后悔了,连忙捂住嘴。 果然,樊萱第一个生气了,口气不佳。“不要把你自己的事置身之外好吗?我们为了你身上的黑气,费了多大功夫才来到这儿,现在又毫无头绪。你不对自己负责,我们反而在这穷操心,你当我们是自找虐吗?” “樊萱,你今天吃了火药吗?”廖木峰连忙拍拍他的后背,小声说道。 樊萱深吸了口气,他只是为上官君越感到不值。“我……” 慕云魂很内疚,他也很想帮忙,看到大家为自己费尽心思,他很感激。没错,他是存在私心的,不想在黑气净化后离开上官君越,只是,要他去想,他又能想到什么呢? “我们现在就像是无头苍蝇,乱飞乱窜浪费时间罢了。”廖木峰摊开手,无奈的说。 上官君越抬头看了他一眼,缓缓说道:“廖兄说的对。欲速则不达,也许我们应该坐下来,理清所有思路,拟定个计划,在出发去寻找也不迟。”从秋水县出发那一刻起,他就太过心急了,以致没有拟定个周全的计划就出发,在江上浪费了许多时日,如果不是因为侥幸,他们可能还在江上漂游。他的心急不是没有理由,经漠海一役之后,得知妖王就要现世,而左尊者也在人间的某个角落活动着,如果不尽快去阻止的话,天下必定会大乱。但是现下连慕云魂身上的黑气都无法净化,他怎能不急,犹如一只困兽,被困在笼子里,还不知几时能出去。 四人又重回水潭聚集之地,坐下休息顺便整理杂乱的思绪,慕云魂则走到一个潭边,蹲下洗把脸,让自己凉快凉快,谁知刚把脸伸到水面上,见水下突然出现一只嘴巴巨大,奇丑无比的绿妖,它正向自己靠近,那不是绿绿是谁哦。 真是想曹操,曹操到。慕云魂嘴角上扬,来的真及时呀,他正好有许多关于阿忧的事想问它, 当他还在暗自窃喜,绿绿趁他不备,长手伸出用力拽他的肩膀。“扑通“一声,慕云魂又被拉入水中。 我说绿绿,你就不能好好说话吗!一定要到水里“叙旧”是吧?掉入水时,慕云魂咬牙恨恨的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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