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案：
路家宝是个小快递，每天快快乐乐地存钱实现自己的梦想 姬友天是个小卖家，每天怏怏不乐地发货卖货兼混吃等死 两个人都失去了各自的父母，但生活却是截然不同 看阳光青年如何感化阴沉系的自闭青年，携手共渡未来幸福美好的日子 －－或许全世界都遗弃了你，但我依然会在你身边 －－你是我生命的阳光，别……走…… 此书CP：阴沉青年攻 X 阳光开朗受 内容标签：都市情缘 花季雨季 情有独钟 近水楼台 搜索关键字：主角：路家宝、姬友天 ┃ 配角： ┃ 其它：平凡生活 1、路家的宝贝 路家宝，顾名思义就是路家的宝贝。 在八岁以前，路家宝的确挺配这个名字的含意的，路家的宝贝，人人疼宠，幸福极了，加上开朗乐观的个性，逢人便笑，左邻右里莫不羡慕这幸福的一家三口。 在八岁以后，一夜之间他与父母一同出了车祸，只剩下他一个人活下来后，一刹那间他变成了路家‘嫌’，姑姑不要养、舅舅也不要养。幸而有法律保障的关系不用被送入孤儿院，最终无法之下路姑姑一家只能收养这个小孩。 只是车祸的赔偿费也不算高，一个八岁的小孩的吃喝花费不菲，又不能刻薄的情况下，路姑姑勉强地把他养到高中毕业，刚满十八岁便彻手不管，直接把路家宝从自己家中踢出去自生自灭。唯一有良心是赔偿费还剩下数百块，路姑姑把这些钱提出来，让他也一并拿走。 于是路家宝在十八岁的时候，再一次失去了一切，手上只捏几张红色小人儿，拿着行李包站在街角，茫茫然不知能去哪里。虽然早知道有这么的一天，但真正来临时，路家宝发现自己真的一无所有了。 路家宝无法之下只能从灯柱上的招屋广告中撕下一张，随意找了一个地方，把身上的钱缴掉，租了一间小房间，付了一个月租金便就此住下。 只是身上已经没有几个钱，连吃饭都成了问题。路家宝坐在床上茫然地半张着口，抬头看着斑驳的天花，只见天花上掉下来一块剥落的墙屑，掉到他口中。 “哦，呸呸呸！甚么玩意？！”路家宝跳了起来，呸了几口，顺便拍掉身上的灰尘。 他左看右看，小小的房间除了一张床外，便只有一个直身衣柜可以放东西，墙边的书桌是摺叠式的，拉起来卡住短杆便成了桌子，不用时可以收起。当桌子立起来时，刚好可以把床当椅子用，直接坐在床边吃饭工作等等。除此之外就只有一些家电，如热水瓶等等，洗澡要去外面的公用厕所洗。 很简陋。路家宝无声地说。 即使以往住在姑姑家受尽白眼，但至少有一个属于自己的房间，小小的，摆满了自己的小东西，有一个属于自己的——家。 现在这处充满了陌生，陌生的墙壁、陌生的窗户、陌生的床等等等等，十八岁的少年只觉得心身疲惫，手握着剩下的最后一百块，完全不知道未来该何去何从？ 不过到底是路家宝，他忧伤了一会儿，便再次跳起来，喃喃自语道：“嘿啊嘿啊，管他呢，老天爷灭不了我的，当初没有跟爸妈一起奔西天去，现在也死不了。啧，天下之大，随处都是我的家！”这样激励了自己一会儿，再喊了几声‘加油’后，生活的勇气又彷佛回来了。 他一边怪声怪气地哼着邓丽君的‘路边的野花不要采’，一边把自己行李内的东西拿出来，摆满了一床，琢磨着怎样在这小小的房间内摆出自己的风格，弄出合心意的布置。 之后再拿旧毛巾在外面的厕所打了一盘水，便开始奋力地刷洗起柜子等等的东西来。 这样一夜间过去了，似乎被赶出来的伤感也淡了一点，路家宝就这样累摊在床上沉沉地睡着了。 第二天，路家宝一早起来，再去打了一盘水擦擦身便当洗澡了，之后从行李扯出一件衣服来，换上新衣服。 他站在小小的窗前摆了一个健身先生的姿势，对自己勇气喊话：“路家宝你可以的可以的可以的！” 然后就拿着证件去找工了。 连续找了几家，不是看他长得瘦小白净不愿意用，就是因为他没有经验而不请他，眼看到了中午还没找到工作，路家宝顶着酷热的太阳，在路边找了个小吃档坐下来。 “呦！老板，来碗粗面！”路家宝旁边坐下一个满身汗水，穿着制服的人，粗声粗气地吆喝。 路家宝好奇地看了他一眼，然后捧着自己的面默默地吃起来。 很快地，那人三扒两口便把一整碗解决，随手用手背抹嘴，他高叫一声：“老板，结帐！” 路家宝也刚好吃完了，便同时叫道：“老板，这边也结一下！” 老板走过来，先收了路家宝的钱，再找回零钱给路家宝。 反倒是那人在自己口袋掏了半天，急得额头冒出了汗水都没有找到钱包。 “草！那个龟孙子把我钱包偷走了？！”那人咬牙切齿道。 在一旁等了老久的老板立刻翻面，整张脸都拉下来阴沉道：“客人，你别赖帐啊。” “不会不会……”那人翻了半天，真的没有找到钱包，连手提电话都不见了，顿时脸色都变白了。 “我先帮他付吧。”路家宝把找回来的零钱数了数足够数目递给了老板，然后转头对他说：“这位大哥啊，我跟你回家拿钱吧！”他当然没可能就这样免费请人吃饭，他穷着呢！ 老板收了钱就走了，懒得理他们怎样纠缠。 那人本来不是个白吃饭的，当下立即点头，拍了一下大腿朗声道：“行！这位小哥麻烦你了，你跟着我来吧，回到公司后我给你钱！” 路家宝到底是年龄轻，懵懵懂懂地点头了，要是历练久一点便不会这样随便地跟人走了。 “我叫董朴，董事的董，朴素的朴，你呢？叫甚么名字？这时代有像你这样好心的小朋友不多了。”董朴跨上自己的摩托车，路家宝特意看了一下标志，是一间速递公司的名字。 知道公司名就赖不掉他的钱了。路家宝放下了一半的心，扬起了笑脸说：“我叫路家宝，道路的路，家庭的家，宝贝的宝！” “好名字！”董朴赞道，等到路家宝坐好后，便发动了机器，绝尘而去。 “小哥儿，这么年轻还在念书吧？高几了？放暑假出来玩了吧？”一连几个问题问到路家宝头昏。 “我高中毕业了呢，正在找工作。”路家宝答道。 “哦！大学不上了？现在工作可不好找了。”董朴无心地顺口说道。 “别提这个了。董大哥啊，你可有工作介绍介绍？”提到大学便是路家宝心中的痛，他脸色一沉，显然不太高兴提起这话题。 “工作……要不你来我公司做吧？虽然只是快递员，但只要勤力，每个月也挺好赚啊。”董朴也识趣，改口道。 这个年头家庭环境要是好一点，那个不希望孩子上大学？那怕是砸锅砸铁也要供上去念啊！路家宝这情况显然是家中没条件才让孩子这么早便出来打工。 “那好！”路家宝开心地说：“那麻烦你了，有工作做我就开心，不介意辛不辛苦！” 路家宝也没想到自己只是帮一帮忙，便得到一份工作。他更坚信父母自小教他的要与人为善了，果然好人一定有好报！ 路家宝乐得全程都在笑，加上他那白净的小脸，看上去就像邻家弟弟一样和善可爱。 董朴把路家宝带回自己公司的办公室，他才一踏入办公室，他的同事便伸出头，叫了起来：“喂，老董，你怎么不带钱包和电话就出去吃饭啊？傻了巴唧吧，怎样，没吃到还要来回跑一趟是吧？” “去你的，我没带你也不提醒我？”董朴骂咧咧，随手打了他的肩一下：“我吃完才发现没有钱付，多丢脸你知不知道？” “哈哈哈，没有被扭去警局吧？”他的同事没良心的大笑。 “还是靠了这个小哥。”董朴把路家宝扯来，手搭在他的肩上，仰起下巴：“帮我付了，对了，我们公司不是在请人？来来来，把我钱包丢过来，我带他去应征。” “呀！”他的同事随手摸了一个黑皮的钱包，直接抛给了董朴。 董朴伸手接着，然后从中抽出了零钱，数够了数目后塞到路家宝手上，然后扯着路家宝往内里走：“走走走，带你去见陈小姐。” “等等……”路家宝仓卒地把钱往裤袋一塞，便被这样拎过去见工了。 负责人事的陈小姐虽然有点疑惑路家宝那细小的身型能不能担任快递员的工作，但在董朴再三保证下，还是拿了一套制服给路家宝，让董朴带几天后正式上班。 就这样路家宝得到他第一份工作，一直做了好几年。 “嘿，小宝，又去那一家收件了？”路家宝的同事伸出头，抛给他一瓶果汁：“请你喝。” “谢谢辉哥！”路家宝开心地接过，然后挥挥手：“我去收件了，再见了各位。” “再见。”应他的声音此起彼落，显然路家宝在公司混出了不少的好人缘。 路家宝噗哧噗哧地骑开公司的摩托车离开了公司去收件，顺便把几份寄去那处附近的件拿出去派了。 2、阴沉大师！ 虽然已经是九月份，但天气热得令人难受，尤其那大大的太阳挂在顶上，即使路家宝戴着帽子，依然出了一身热汗，浑身粘呼呼的。 路家宝叽的一声在路边一个空位上停下了摩托车，然后跳下车，锁好车子后便往一栋矮矮的、外表已经有点破落的楼房走过去。 因为日照的关系，正好背光的楼梯有点阴暗，楼上的灯光也要亮不亮的在上面闪烁，整栋楼看上去就有一定的年分，住户也大多上了年龄的大妈或婆婆级的人物。 路家宝三步并两步的跳着上楼梯，活力地对着正在下楼梯的老奶奶挥挥手打招呼：“黄奶奶，又出去买菜呀？” “唷，小宝啊，又来收件了？辛苦你了，一会儿去奶奶家喝杯茶呗？”黄奶奶笑咪咪地说。路家宝常常在这处派件收件，加上阳光活泼的个性，和这个小区的人都混熟了。 “哈哈，不赶回去公司要扣钱啊！不然我就厚着脸皮去黄奶奶家蹭冷气了，啊，黄奶奶小心走路，不要急着去菜市场，市场不会关的。”路家宝善意地提醒道。 “好好好，小宝你快赶去收件吧，不然被扣钱了多可怜，奶奶去买菜了，啊。”黄奶奶笑呵呵地扶着拐杖离开了，每次见到路家宝她都觉得这个小伙子要是在自己家那多好啊，人又乖巧，长得也标志。 路家宝轻快地跑到三楼，然后在走廊较中间的木门上敲了敲，朗声叫道：“快递，来收件啦！” 他等了片刻，门缓缓地打开，露出了半张脸，阴沉沉地看着路家宝的笑脸，然后冰冷地抛下一句：“等下。”便‘呯’一声关上了房门。 路家宝早已习惯自己这个大客户的古怪脾气，他没有生气，不在意地笑了笑，依然扬着大大的笑容等他开门，期间还不时和路过的住户打招呼，好不热闹。 几分钟后，门再次打开。这次大门是完全地打开，然后一个戴着黑色方框眼镜、瘦瘦弱弱的男生把闸门拉开。路家宝终于看清他身后已经放满要寄出的货物，看来刚才是收拾东西去了。 “姬先生！今天天气不错唷，有多少份件要寄？全都在这里了吧？等我来量量看有多少重量……”路家宝欢快地打招呼，可惜他的快乐感染不到面前的人，姬友天依然面无表情地看着他，然后在他说最后一句时侧了身让出了位置。 路家宝越过他进入屋内，然后拿出来尺子和量重量的工具，开始为每一份件评价邮费，再在单子上写上重量和价钱。他的嘴依然没有停歇，还是不停地说：“看来今天生意不错哗，这么多份，我都要分开几次搬下去了。嗯，这一份比较重，其他都没有超过1kg。单子都填好了，我拿下去了。对了这几天天气可能会转凉，小心身体，不要累坏啦！” 姬友天完全没有回应，依然就这样看着路家宝在地上忙碌，听到最后一句时才微微地点点头，可是路家宝没有转身，完全看不到他的反应。 “等我，我先搬这几份，回头再来拿。”路家宝辛苦地抱着几份零碎的叠起来，然后托着下边，直接捧了起来。那两条瘦弱的双臂看不出有如此的力量，被那沉重的重量压得双臂都通红了。但姬友天依然站在旁边看着，半点想要帮忙的意欲也没有。 路家宝就这样来来回回了四次才把东西搬完，最后一次时他抹了抹汗水，对姬友天说：“钱月底再来结，我先走了，有生意要记得再叫我们公司啊！我们公司送件收件又快又好，这样吧，合作愉快！” 姬友天又点点头了，依然没有说话，目送路家宝离开。等到路家宝转了弯，再也看不到身影后，他才把铁闸拉上，呯的一声又再关上了门。 路家宝载着一车的货物，件也不派了，直接先回到公司。他心情很愉快，因为这些货物代表了他的抽成和工资，也就是说今个月的收入又有保障了。 等回到公司，路家宝远远便看到他公司的货车停泊在路旁，有几个快递员正努力地分发和点收。 有戏！路家宝赶急凑过去，打了声招呼：“良友哥，柏辉哥，明哥，陈哥辛苦你们了，借辆车来给我把东西提上去行吗？回头拿下来还你们！” “唷，小宝啊。”几个人纷纷打招呼，其中一个人说：“拿去拿去，每次都这么客气，下次直接拿去用就可以了。” “不是客气，不是我还小么？谢啦！”路家宝在旁边拿了一辆带着大篮子的手推车，把车上的货物都丢进去，然后哼着小歌儿推进了工业大厦里面，乘着电梯回到自己公司的货仓。 “唷，我回来啦，外面好热啊，不是说要入秋了吗？怎么还这么热？”路家宝把车往内一推，扯开了工作服的衣领用手扇风。 “这鬼天气难受也不是一天了，风扇在那边，拿去吹吹吧。”负责入单的大姐指着一旁的风扇。 “喂，我还要用呢！”正在用着风扇的人不依了：“明依姐你每次都这么偏心！小宝一来你就把好东西都给他了！你也要顾及一下我们也觉得热的心情啊！公司这空调也不知怎么搞的，越来越没有风，让经理去申请，也申请不到新的空调下来！” “你一个大男人，跟小孩争甚么？热热热，你就坐着这处出单，能热得去哪？”明依白了他一眼，然后粗鲁地把风扇扯过来，正对着路家宝开大了风量。 “谢啦，明依姐！康宝哥，我用完后就还你！麻烦啦！”路家宝赶急凉快凉快一会儿，因为他之后又要去派件了，顶着那大太阳真令人受不了。 见他这么客气，康宝也缓和了脸色。说实话的，路家宝这个小孩在公司里还真是无人不疼，人又乖，嘴又甜，明明收入不高还不时请他们吃点小零吃，算是不错了。 现在的路家宝其实已经二十岁了，但脸皮白净的关系，显得很稚嫩，所以对着每个人喊哥喊姐，准是能得到很多好处，加上很会做人，能跟整个分部上至经理，下至清洁阿姨都能保持良好的关系。 路家宝凉了一会儿风后，大门又走进来一个捧着饭盒的年轻女生，她进来坐回自己的工作岗位，好奇地说：“小宝，你又去那家阴沉住户收件了吗？哗，整个公司也就是你受得了那个阴沉大师。” “还好啦。”路家宝回想姬友天的模样，虽然脸色向来有点黑，但是人还是挺好的，从来不会在邮费上多费唇舌，他只需要俐落地收件，然后月底去他家结帐就可以了。 “甚么还好？我看那个人根本就是有自闭症的，每个去他家收件的人都觉得他家就像墓穴一样，黑黑沉沉，人也像鬼，呜～～”那女生做了一个鬼脸：“爬出来啦！” “这像话吗？大白天吓甚么人？”明依姐喝了一声，然后想起关于这家的传闻，也不禁打了一个寒战。做快递见过的怪人不少，但那么令人浑身起毛也只有那一家了，也不知是不是脑子有病，跟他说话也不会回应，整天用死气沉沉的双眼盯得人浑身发冷。 路家宝摸不着头脑，奇怪地问：“有甚么恐怖吗？其实还好吧，姬先生只是不爱说话。”还有是他的家布置也很压抑，全都用暗色系的沙发、窗帘等等，真不知道是怕脏还是品味问题。 被喝停了表演，那女生吐吐舌，调皮地坐回自己的座位上，继续说：“大家都说他很恐怖耶，真想见一见他。” “我跟车去时见过一眼，的确不是一个正常人。”明依应了一句：“明明天气很热还穿着长袖，然后家中长期开着冷气，真不知他是干嘛的，这样再多电费也不够钱付吧？”作为家庭主妇的她，忍不住抱怨了一句。 “哈哈，大概有家中的帮忙照应吧？”路家宝打着哈哈，然后把风扇还给康宝，对着办公室内的人挥挥手：“我出去派件了，回来再聊，拜拜。” “拜拜，小宝。”三个人头也不抬地继续工作，但此起彼落的声音却应和着路家宝。 路家宝把车推下去还给别人后，再次骑上自己的摩托车去那小区派件，途中见到了黄奶奶拿着一堆菜慢慢地走着，还顺道载了她一程，乐得她笑呵呵地直道路家宝是乖小孩。 在开车前，路家宝下意识抬起头望看三楼的某一户，只见窗户依然紧紧地关着，厚重的黑色窗帘把整个窗子挡得密实。就像明依姐所说，即使大白天看过去，也的确挺令人觉得毛毛的。 路家宝耸了耸肩，然后哼着最新的流行曲，骑着摩托车继续派件去了。 3、一场误会啊 在公司里忙碌了一天后，路家宝拖着疲惫的身体，缓缓地骑着摩托车，回到自己租房的地方。 依然是那一栋破旧的小楼，外墙其实开始有点残破，而且各家各户自己住着，也没有打算修缮一下自己的屋外。 自从两年前路家宝偶尔租下了这间小房子后，他便一直没有换地方。对路家宝来说，这间连五坪也没有的房间是他的‘家’，他依恋着这一处小地方，即使面对不断加租的房屋，他都不愿意离开自己的窝——这就是路家宝的依赖性。 ——不过路家宝决定，要是房东再加租，他也只有另找一处搬走了，毕竟他还是要生活、要吃饭的，为了省钱他连电脑和上网也没有买，只有在有需要时去网吧交钱用一用便算了。很难想像这是一个活在二十一世纪的年轻人的日常生活。 路家宝才打开了大门，便见到住他隔壁的情侣光明正大地在屋子里的公用地方拥吻，见到路家宝回来后才啧了一声，分开了两人纠缠的身体，男人施施然地从裤袋掏出锁匙，打开了他自己的房门，然后女的瞪了路家宝一眼，再呯一声用力地摔上门。 ——这到底是谁才该发脾气啊？路家宝对于自己隔壁那对情侣真是各种无言了。 路家宝耸耸肩，看来今夜又要塞着耳机听音乐来渡过一整夜，但愿隔壁的‘全武行’不要太激烈，摇到他不能睡着就好了。不过每隔几天就这样受刺激，他也是一个正常的青年，长期下去真是令人受不了。 看来对方一时三刻都不会出来，也就是代表公共浴室内无人使用。路家宝赶急拿了换洗的衣服，跑去先占了浴室，连热水也懒得开了，直接开着冰水把一身的污垢都洗干净后，他觉得特别清爽。 路家宝用毛巾擦着头发从浴室走出来，便听见一些隐隐约约地嗯嗯啊啊的声音……每次他都特别佩服隔壁那对情侣的开放，人家是从不会害羞，光明正大地上演A片给别人听啊——虽然这‘别人’暂时来说只有他一个人。 伴随着这些高亢的‘音乐’吃晚饭，实在有点难以下咽。路家宝想了想，还是拿了一个泡面，煮好后便捧着离开了屋子，在走廊随意找了个地方蹲下来，打算就在此处用餐吃晚饭。 “小宝啊，今天又是吃这些没营养的垃圾？来来来，来阿姨家吃饭。阿姨今天有煮多了，给你多一口饭，明天也不用有余菜留下来了。”一个出门散步后回家的阿姨看到路家宝坐着小木椅，可怜兮兮地在一角吃着泡面时，不禁同情心大起，立即拉着他，非要他跟她回家吃饭不可。 路家宝在这栋楼也算是小有名气的，因为他不拘小节，常常帮助别人。有时那些阿姨要是家中有甚么事，都要找路家宝去帮个手，为的是他力气大，而且能修很多东西——这都是自小寄居在姑姑家时学着修。 所以他走在小区的路上时，真是左右邻里都认识，不时有熟人跟他打招呼。而托了那些阿姨的福，每家每户的资料他都基本知道——三姑六婆的八卦太强。 “不用了，就这么几天而已。”路家宝羞涩地笑了笑。他吃泡面是因为今个月因为和同事出去吃了几次饭，因此预计好的饭费有点不够，而他又不想动用自己银行内的存款。 每一个月他都规定自己一定要存下一定数量的金额，所以每当钱不够用时，他便会选择刻薄自己吃饭，例如吃吃泡面便当一餐了。能不用到存款就不用到，他还打算存一笔钱，去实现自己的理想。 那阿姨又劝又叫了一会儿，见路家宝坚持不去，她没法之下只好自己先回家了。但没多久后她便兜了一点饭菜，用一个大碗装着，塞到路家宝手上，热情地说：“吃点吃点，试试阿姨的手艺。” 路家宝感动地说：“谢谢，回头把碗洗了给你送回去。” “客气甚么？上个月你才帮我换好了水喉，我都没有好好答谢你呢。还是小宝能干，我家那个死老鬼连这点事都不会干。”那阿姨拍拍路家宝的肩膀，然后回家了。 这样东家蹭一点，西家再蹭一点，路家宝勉强地吃了个饱。他满意地回到屋内，对那些‘杂音’充耳不闻，然后把几个碗都洗好后，才拿去还给人家。 ——所以在外面吃饭看着可怜，其实也是大有好处的。路家宝窃笑着，简单地快乐着。 吃饱饭后，路家宝实在不想待在屋内，便出去小区走一圈后再回家。 就在他快进家门时，突然口袋的手提电话震动起来，路家宝掏出电话，来电显示是三个大字：大客户。 是姬友天！路家宝赶急接了电话，然后礼貌地说：“晚上好，姬先生。吃了饭没有？” “……你好。”对方沉闷的声音从电话里传出来，似乎有点抗拒说话。 “有甚么事找我吗？”见对方没有自报来意，路家宝又再问道。 “今天有一张单要改地址……” “呃……这样啊，可是我不知道同事有没有拿出去寄了。不如这样吧，我明天回公司看看件寄出了没有，要是寄出了我帮你联系那边改地址吧，单号是？……啊，等等，我拿纸记一下。”路家宝快速地打开屋里的门，然后跑着回到自己的房间，找了纸笔，立即趴在桌子上记下：“好……85769，是这张单对吗？要改的地址是？”姬友天报了一串，路家宝一字不漏都记下来，然后重念了一遍让姬友天确定。 这时隔壁又响起了嗯嗯啊啊的声音，路家宝的身体一僵。 “……”姬友天有片刻的无话。 “等等……姬先生你要听我解释啊！事情不是你所想的那样！”路家宝紧张地说，万一对方误会他生活作息不正常，跟公司投诉了怎么办？姬友天可是他的大客户，也是他收入的主要来源啊！ 这时隔壁传来一声高亢的女声，尖叫着：“快——点！我不行了！” 路家宝此时的心情是恨不得把隔壁的一对狗男女拖出去杀了，第二个念头是他怎么还不搬家？！ “……”姬友天沉默了一会儿，轻吐出一声：“……再见。”然后便挂上了电话。 路家宝对着‘嘟嘟嘟’响的手提电话，忽然眼前一黑，倒在床上，整个人都半死不活了。 他第一次考虑起搬家的问题。 ＊＊＊＊＊＊ 路家宝经过难受的一夜，被隔壁那对男女弄出来的噪音折腾得黑眼圈都出来了。基本上没有一觉好眠，连塞耳机放安眠曲也无补于事。 他回到公司后第一时间便是帮姬友天找快件，然后趁着同事还没把件运走前帮他的单改了地址，再顺手把桌上的快件拿出去派了。 然后又是忙活了半天都没有收到姬友天的电话，往常他应该差不多就在这时候会叫他上门去收货件，可是至今却完全没有音讯，实属不正常！就在路家宝有点不安自己是不是真的丢掉了一个大客户时，他终于收到了姬友天的电话，让他去他家收一趟件。 总算保住了大客户和金钱来源！路家宝轻吐出一口气，然后愉快地骑着他的摩托车直奔姬友天的家。 今天姬友天的网店卖出去的货量不多，所以路家宝可以勉强地用一只手便把大包小包都堆在一起，抱着出门。 路家宝循例地打招呼：“钱过几天可以去我公司结，姬先生你也要好好休息，不要拼坏了身体。对了，昨天真不是你所想像那样的！”路家宝最后还是挣扎了一下，他的个人形象就这样被隔壁那对情侣给毁了！ 姬友天只是抬起头，阴阴沉沉地瞥了路家宝一眼，呯的一声关上了房门。 路家宝站在走廊外，尴尬地想：这……是生气了？ ——这不科学，阴沉大师居然学会了生气？他不是一直都是那样死沉沉、面无表情的么？ 路家宝很快便甩开了纠结的心情，反正件接到手，抽成也保住了，看样子大客户依然愿意与他长期地合作下去，那自己的形象毁掉一下也没有关系吧！至于他生气的原因，路家宝表示他才没有这么空理会别人的心情。 他抱着快件下楼，然后哼着歌一边把快件收拾收拾，放进摩托车后的箱子里，最后骑上了自己的摩托车发动起来。 路家宝完全没发现三楼那一直盖得厚厚实实的黑色布帘悄悄地拉起了一角，某个人偷偷地从角落往楼下瞥，看到路家宝快乐又忙碌的身影，有点安心又有点不太开心。 等到路家宝骑着摩托车一路往小区驶走后，黑色的布帘才再次慢慢地被放下，再没有被掀开过。 4、假日来搬家 每一个月，路家宝都会有难得有一天休假，也是他唯一可以放松的日子。 今天便是他放假的日子，他坐在自己租住的小屋内，心满意足地收拾着自己所有的财产，一边收拾一边回味自己买它们回来时的种种。 自从上一次被误会后，路家宝便决定搬家了，在工作时空闲中，他边派件边留意有没有出租屋的广告，打了几次电话和看了一两次屋后，他终于找好了可以搬出去的房子，谈好了条件和租约，再跟房东退了租后，便在这难得的休息天中开始搬家。 他住了两年的房间看着其实不大，但当路家宝收拾起来却发现一个旅行包已经不够用了，不能把他所有的东西都装进去，看来在这两年间他的小东西还增加了不少的。 路家宝慢慢收拾，最后收拾出三个大包出来。看着面前的三个大包包，路家宝有点头痛，看来他的小绵羊有点负荷不来。 “不管啦！”路家宝站起来，肩上背上一个包，双手再各自拿一个包，就这样辛苦地挪动着自己的身体，出了房间。 这时房东进来收回房间的锁匙，他懒懒地瞥了一眼路家宝那样滑稽的模样，嘴里咬着牙签，含糊不清地评道：“住了两年，还要这样辛苦搬来搬去，自找苦吃。” 路家宝脾气很好地笑着说：“啊，我先离开了，以后有缘再见面。再见了，要顾好身体啊。”最后还是忍不住提醒了一句。 房东撇了一下嘴，完全没有理会路家宝的说话，他内心很烦躁，一个冤大头就这样没了，这叫他再去哪里找多一个人付这样的价格来租房子？所以他忍不住把气都撒到路家宝的头上。 路家宝这样走出了屋子，便见到门口聚了几个阿姨，一脸可惜和遗憾，手上各自拿了点自己做的小东西要送给路家宝。 ——她们心中的遗憾，大概就是少了一个免费工帮忙弄弄家中的水电等等。 “阿姨好。”路家宝扬起招牌的笑容，把手上的行李放下去。 “小宝啊，你就这样走了，不再住这处的话多可惜啊。”其中一个阿姨先开声：“我们都舍不得你啊，怎么就搬走了呢？” “哈哈，很多原因啦，这……不好说。”路家宝笑了笑，随意地应付过去。 “这些是我们做的小东西，不值钱，你就拿去下下饭，算是家乡小菜吧。”另一个也开口说了，然后把手上的东西一鼓脑地塞给路家宝。 “这怎么好意思？”路家宝尴尬地笑了笑，他已经没手可以拿了。 房东咬着牙签走出来，看到路家宝后瞪了他一眼，哼了一声，嘟嚷着说：“人都走了还要占便宜，现在的年轻真是越来越轻浮了……” “别理他！”一个阿姨在他走后，瞪了他的背后一眼，然后拍拍路家宝的肩说：“有这样的房东难怪你想走了，可惜阿姨家的姐姐去了美国后不让我把她的房间租出去，不然阿姨一定租给你住，不用钱！” 路家宝咧出一口整齐的牙齿，很开心地说：“啊，那等有机会出租时，一定要打电话给我啊！陈珊姨家的饭可好吃了！” “你这个孩子！”陈珊被哄得笑了起来。 当路家宝应酬完这几个人后，手上也拿满了东西，他一边强撑着笑容，一边把行李和东西提到楼下。他站在车前时，整张脸都垮下来了。 “有时好人缘还真是挺麻烦哎……”路家宝把两个包放在摩托车后，用绳子紧紧地扎好，再把其中一个放在自己小绵羊的前面，其他的杂物就挂在两个扶手柄上，这样勉强地把摩托车开动了。 一路上歪歪斜斜的开着摩托车，路家宝更为小心翼翼，深怕发生甚么意外，包括在路上时也常常留意身旁的大型车辆，所以车速是极为缓慢的。 这次路家宝搬家是由南边搬到西边，途中恰好穿插他工作范围的小区。 就在他哼着歌，高高兴兴地搬家时，忽然眼角瞥到了一个熟悉的人影，正低着头，手上抱着一堆东西，但眼睛却只看着地板，而不曾抬起头看别人。 路家宝停下来琢磨了半天，才恍然大悟——这不是他的大客户吗？居然走出了门口，这是变天的预兆吗？ “姬先生！”路家宝朗声叫道，坐在摩托车上高兴地对姬友天挥手。 姬友天被吓了一跳，下意识地左看右看了一下，才见到路旁的路家宝。 “……”他无声地点点头，算是跟路家宝打过招呼。 “出来购物了？今天天气有点凉啊，你穿这么少没关系吗？”只穿一件薄薄的衬衣，连路家宝在一旁看着都忍不住为他打了一记寒战。 姬友天默然地站在路旁，其实他是在室内开太久冷气，对于外面的温度有点忽略了，以致穿了不合适的衣服出来。当他出门时已经后悔了，只是他难得出来采购一次，想说忍忍没关系，但凉风一吹，却让他越来越受不了，想说赶快买完回家吧，谁知道在回去的路上见到了路家宝。 路家宝已经习惯了他的沉默，继续自说自话：“哎呀，你买的东西挺多啊，用不用我载你一程回去？”说完后路家宝碰到了姬友天的手，发现对方早已经浑身冰凉，可是偏偏却像个木头人一样面无表情地看着他。 “草，你这么凉会生气啊！”路家宝把自己的外套脱下来，披在他身上，赶急说：“快点穿上去穿上去，不然着凉了可怎么办？” 那件外套带着路家宝特有的体味和温度，姬友天被动地披着时，一刹那间身体有点僵硬了。那微暖的温度彷佛像是烫人的炙热，使到他不知所措，甚至有着想把外套甩掉的想法。 他的心脏不自觉地急跳起来，耳朵也开始通红，只是被厚重的头发所掩盖掉了，路家宝并没有见到他的害羞。 “穿好！”路家宝忍不住喝道，然后动手帮姬友天穿上外套。 不知道为甚么看着姬友天这样自闭的模样，路家宝总是不期然地想要照顾他，虽然姬友天年龄上来说应该比他大多了，但心智依然像是被封闭在某一个时刻中，一直不愿意长大。路家宝看到他就忍不住关心，他隐隐地觉得，姬友天是跟他同一个世界的人，只是姬友天不愿意走出那个阴霾，而他自己走出来了。 姬友天没有反应，任由路家宝帮他把外套穿好。路家宝与他的身材有差，姬友天手长脚长，站起来比路家宝还要高一个头，但很明显是长期没有好好地照顾自己，身材异常地瘦削，所以衣服穿好后，虽然成了七分袖，但还是能拉上拉链的。 姬友天的手默默地扯了一下领口，眨眨眼睛，一动也不动、专注地看着路家宝，把他看得怪不自在的，干脆把自己的行李收拾了一下，在前面的包上又再叠多一个包包，空出一点空间让姬友天坐上去。 这还是姬友天第一次坐摩托车，他有点不知所措，双手按在杆上，紧紧地抓着，然后眉头微皱——这还是路家宝第一次见到他除了面无表情外的其他表情。 “抱好我。”路家宝说。 姬友天依然一动也不动，彷佛像是没听见一般。路家宝忍不住自己动手把他的双手扯过来，然后把手放在自己的腰间，再强调一次：“抱紧！不然会掉的。” 姬友天没有反应，路家宝干脆直接发动了摩托车，在车子的惯性带动下，姬友天总算轻轻地抱住了路家宝。 小绵羊在路上开出了奔驰的速度，两个大男人坐在上面其实怪不好看的，来来往往的人都投以一个异样的目光。不过路家宝早已经习惯这种眼光，谁让他买不起更霸气的摩托车呢？就是这一辆也是从二手市场牵回来的，花了他好几百块。 姬友天的头越来越低，到最后，他忍不住靠在路家宝的背上，忽然感觉到了安心，就像小时候被父亲背在背上的那种感觉。他内心有点为了这一点亲近而窃喜，沉醉在自己的思维中不可自拔。 “大客……咳，我说姬先生啊，你家到了……”路家宝忍不住抽抽嘴角说。他觉得姬友天这个人是不是有甚么情感上的问题，怎么所有反应都好像都比别人慢半拍？ 姬友天慢吞吞地提着自己的东西下了车，正开口想要说话时，路家宝已经蹲下腰忙碌地把自己的行李整理好，过了一会儿弄好后才一只脚撑着地，另一只脚踏在小绵羊上，扬起笑脸对姬友天说：“再见了，姬先生，明天见！” 还没等姬友天回应，他便发动了机车，一路风驰电制的走了，嘴上还不忙哼歌，一副悠然自得的模样，看上去更是诱人了。 姬友天慢慢地掐着外套的领口，对已经成了一个点的背影，轻声说：“再见。” 5、好人大客户 “哈啾！”路家宝打了一个大喷嚏，不禁揉了揉发痒的鼻子。 “没事吧？看你这么辛苦，不如请假一天去休息休息。”明依姐担心地从办法桌上抽了几张纸巾递给路家宝。 路家宝拿纸巾揉了一下鼻子，吸了一口气，哑声说：“明依姐，我没事，大概是昨天冷着了。”路家宝有几分恼怒，早知道昨天就不把衣服给大客户了，害到自己吹了冷风，又在忙碌着搬家中病倒。 “去买点药吃吧。”明依姐无奈地说，路家宝拼命也不是一天的事了。 路家宝随口地应了几声，但依然打着喷嚏在数包裹。 “真奇怪，昨天那个阴沉大师没有寄邮件耶。”入单的小妹怪叫了一声：“难度他用了其他公司？完了完了，这可是一笔大生意！” “甚么话？说不定只是生意不好！”明依姐立刻呸了几声：“小孩子不要乱说话！” 路家宝心中一个咯噔，顿时有一种不妙的感觉——不会因为之前误会的事而不用他公司了吧？ 两个女生还在那边聊，路家宝走出门外，站在电梯旁边拿着手提电话看来看去。 路家宝纠结着要不要趁机说他的件有问题，打电话探探口风？ 还是借口问他要回外套，再探听他是不是对他不满？ 完了完了，要是丢了这个大客户，他那来能力和其他人抢大客啊？ 路家宝急得在门外踱步，一时间实在不知怎么办。 忽然电话响起，路家宝掏出来看——大客户。 路家宝喜上眉梢，连忙接通，清了清喉咙说：“姬先生，下午好。” “……有几份件要寄。”姬友天特有的低沉嗓音在电话里响起。 “好的，我现在有点事忙一下，一会去你处收件，没问题吧？”路家宝说。 “……好。” “再见。”路家宝才刚说完，电话便传来嘟嘟嘟嘟的声音。 “Yes！”路家宝比了一个V字手势，然后双手在身侧猛挥，作出胜利的轻呼。 知道客户没有弄丢，路家宝的心情格外轻松愉快，连病情也彷佛好了一点。 等把手上的工作完成后，路家宝急急忙忙地骑上摩托车赶去姬友天的家，那速度真是前所未有的快，有一艇失而复得的喜悦情绪一直支撑着路家宝的精神。 ——所以俗语说‘失去了才懂得珍惜’，这话是没错的。 ‘咯咯’路家宝礼貌地敲敲门，循例朗声叫道：“开门，快递，来收件的。” 门依然是过了一会儿才慢慢地打开了，姬友天戴着黑框眼镜，为路家宝开了铁闸。 “姬先生，来收快件的，今天有多少份？”路家宝张望着：“哗，好多份，看来我要分几次才……咳咳咳……不好意思。”他说到一半就忍不住咳嗽了，连忙侧过脸在一边咳了几声，才转过头来跟姬友天道歉。 “等我数数有多少份……”路家宝蹲下去点着数量。 姬友天的眉头慢慢地皱起来，牛头不接马嘴的问了一句：“……生病了？” “啊？啊！是啊，有点不舒服。”路家宝不在意地笑笑：“我要快点拿走这些件，不然传染给你就不好了。” “……”姬友天的嘴唇动了动，但最终还是甚么都没有说，也没有提要把路家宝的外套还给他。 路家宝很快把件都点好了后，便开始搬走，临走前还叮咛了一句：“最近天气开始转凉，不要像昨天一样穿着短袖就出去了，会着凉了！” 姬友天默默地看着他，依然没有说话。 路家宝耸耸肩，便把快件统统拿走了。 在他走后，姬友天穿着他的那一件外套，悄然地从家门口走出去了…… ＊＊＊＊＊＊ 路家宝下午都待在公司里忙着搬快件，突然口袋的电话又响了。 路家宝觉得有点奇怪，因为正常的客户应该是打给他们公司下单，只有少数的大客才会有专属的快递员电话，随时可以叫他们上门收件。 他把手上的货件放下，然后用手袖擦了擦汗水，掏出手机，太急忙了，看不及来电显示便直接点了接通键，放在耳边一听，随口说：“喂，谁啊？” “……”对方有点卡壳，沉默了好一会儿。 “谁啊？”路家宝奇怪地再问了一句。 “……姬友天。”姬友天沉沉地报上了自己的名字。 “大客……呃，姬先生！怎样？有甚么事找我？”路家宝尴尬地问。 “……还有两份件……可以来收一下吗？”姬友天难得说了这么长的句子，但是太久没有说过，显得有点结巴。 “哦哦，当然！”路家宝连忙答应了，那怕是两件，就是一件他也去收啊！ 路家宝把手上的工作理了理，找了个同事帮他后，便又骑着摩托车再一次赶去姬友天的家了。 遗下来的两份件实在不大，而且有点轻。路家宝虽然很奇怪姬友天怎么会为了这两份小小的快件叫他再上门，毕竟一般姬友天所有件都是统一时间发货后便不会再发第二次了——每次路家宝都觉得这样的网路卖家能有生意真是很神奇，更神奇是姬友天的生意还挺不错。 “这处各算1kg吧。”路家宝拿起件，保持着笑容说：“我先拿回公司，看能不能赶上今天寄出去。” “……”姬友天站在一旁，默默地看着。 路家宝不以为意地转身想要离开，突然觉得衣角被扯住了。 他以为是勾着了甚么东西，想说侧身把它甩掉，一转身却发现是姬友天紧紧地拉着他的外套，脸上满是挣扎。 “怎么了？”路家宝疑道。他觉得今天的姬友天真是太不正常了。 “……准时吃。”姬友天塞了一盒药到路家宝的手上，然后不管路家宝的反应，匆匆地呯一声把大门关上了，连铁门也忘了拉上。 路家宝傻傻地单手拿着药盒，站在门前，药盒上面写着‘速效特强感冒药’，连价钱牌也还没撕下来，包装很新净，看来是姬友天特地为了路家宝出去了一趟，把药买回来。 ——这对姬友天来说是多么不容易的事！ 忽然间路家宝心中有种酸酸的感觉，因为已经好久没有人特地为他准备这种事了，记忆中只有他父母还在世时，生病时是有人关心他、记挂他的病情。那时他可以尽情地撒娇，快乐地任性。 “谢谢你啊，姬先生！”路家宝在门外朗声地叫着：“药我会准时吃的，你也要小心身体，不要生病了！” 姬友天蹲在自己门内，双手抱膝，埋首在双膝之中，耳朵悄悄地红了…… ＊＊＊＊＊＊ 路家宝哼着歌回到公司，心情大好地对路过的人都打招呼，然后用纸杯倒了一杯水，从药盒中拿出了一粒药，和着水喝下去。 下单的小妹拿着单子走进来，立刻大惊小怪地说：“哎呀，小宝，你居然转性了？自己买药？！” 路家宝瞥了她一眼，不悦地说：“甚么啊！？我就不能花钱买药吗？你看到我有多小家啊，平日不也有请你们吃东西？” “这是另当别论啦，不过你对自己身体的确不太爱惜，生病都是靠熬的，我告诉你喔，我在网上看过文章说，小病要是不治，分分钟会死人的。连感冒发烧也有死人喔！”下单小妹理所当然地说。 路家宝有几分不以为意：“网上都是骗人的吧？那来这么多死人？我这么多年不也是这么过了。”他以前生病也是靠自己体魄来恢复，他姑姑那会管他这些啊，她只管他三餐便算好了。 “宁可信其有。”明依姐从打印间走出来，教训了路家宝一句：“小宝你就是太不会疼自己，那有人生病连看病都嫌贵？不过今天总算去买了成药来吃，总比没有好。” 路家宝吐吐舌，有几分调皮的说：“这是大客户给我的，我就说吧，他人不错的！”他有几分得意洋洋。 “甚么！？那个阴沉大师还会关心人喔！？”下单小妹惊呼：“这要变天了吧？” 连明依姐也有点不可置信地说：“你说真的？你的大客户是我们想像中的那个吗？” “当然是真的，骗你们有钱收？”路家宝仰起下巴，有几分得意地说：“那是我跟他熟了，其实人很好啦！” “我就不相……”明依姐还想嘟嚷甚么，这时走进来一个快递员，对路家宝不耐烦地说：“你还要聊多久，我都替了你半天班，快下去工作啦。” “好好好，我就去。”路家宝把东西赶急收拾收拾，放到自己的背包里，再倒了一杯水，一边喝一边跑出去，赶急去把自己的工作完成了。 明依姐还在那边自言自语道：“之前阿明去那个人家收件这么久，他都没对阿明这么好耶，难度小宝有甚么魅力不成？”她歪歪头，为自己这番荒唐的论调嗤笑了一声。 6、你喜欢我？ 路家宝的病来得快，去得也快，特效药还没吃完，他的感冒就好了。路家宝甩甩那剩下的药，想着可以留待下次继续吃，便把它收进自己的袋子里。 “小宝，你客户的有一份件被退回来，你抽个空送回给他吧。”明依姐探头，把一份件丢到路家宝正在整理的箱子上。 “咦？这么奇怪？”姬友天的东西很少被退件，一般来说只会是姬友天再补送一份过去，原来的那一份他就不要了。所以路家宝有点稀奇，只是这种事见怪不怪，充其量是平添了几分闲谈时的谈资。 路家宝打算把件随意地塞到一角，打算等去收件时再把它给大客户吧。 当他把件放好时，突然觉得有点眼熟——他一天处理上千份包裹，能让他觉得眼熟是很不容易的事，偏偏这一份却是有点特殊。因为包着它的胶纸有一小截夹杂了快递单的纸屑，正常来说路家宝会拆了它重包，但那一天因为姬友天临时加单的关系，为了能赶上尾班货车，所以路家宝便匆匆地把它送走了，没有再重新包装。 ——的确就是之前姬友天叫他上去多寄两份件的其中一份，因为太赶急的关系，那个地址可是他亲手入的单…… 路家宝把它拿起来，左看右看，不知为甚么心中滑过了一丝异样的感觉——有种痒痒，想要挠他的感觉。 “小宝，快来帮忙，蹲在那处发呆干甚么？”明依姐又叫道，她手上忙个不停，又是入单又是检查单号等等，另一个小妹今天一放假，她便忙不过来了。 路家宝随意地应了一声，然后把件放回去，放下心中的疑团，转身帮明依姐忙碌去了。 ＊＊＊＊＊＊ 下午，姬友天‘一天一次’的电话叫唤又再次响起，这次路家宝不忘带上那份被退的快件，然后骑着摩托车再次来到姬友天的楼下。 “姬先生，来收快件的。”路家宝抱着件，站在门外叫道。他对面屋的邻居刚好拿垃圾准备去抛掉，见到路家宝便打了一声招呼，路家宝也礼貌地回应了。 木门依然是过了一会儿才慢慢地打开，然后姬友天那面无表情又带了点阴沉的脸再次从铁闸后出现，他拉开铁闸让路家宝进来。 “这份件是客户退了回来，需要再改改地址寄过去吗？”路家宝试探性地问，如果是因为寄错了被退，那样改掉地址便可以重新寄出去了。 “唔……”姬友天随意地瞥了一眼，似乎不太在意件被退回来，然后摇摇头，不再说话了。 路家宝更是确定心中的猜想，然后他假意轻松地把件放到一旁，蹲下去依例继续数件和量量大概的重量。 不过路家宝嘴皮也没空，借题发挥着，想要试探出姬友天的真实想法：“谢谢你前天的药，我今天好多了。你看孤家寡人就是有这点不好，没个人在身边照顾多难受啊。”他用眼角余光注意着姬友天的表情，姬友天听着完全没有反应，依然是那样的冷淡和面无表情。 “你说男人是不是应该早点娶老婆？没个女朋友在身边照顾，一个人孤伶伶的，看来我还是早点去交个女朋友，这样生病时就有人在身边照顾了……” 路家宝继续说着，眼睛死死好盯着姬友天，突然他发现一提到‘女朋友’三个字，姬友天的表情开始显得有点异样，似乎有点黯然又有点失望，不过那只是一刹那间的表情，很快地姬友天垂下眼睛，难得地催了一句：“……弄完了吗？”完全像是小孩不想再听到教训的表现，可笑又令人觉得心疼。 “快了快了。”试探出大概结果后，路家宝便没有继续说下去，加快手脚把件都打包好后，便托着准备离开。 在快踏出大门前，路家宝回头，作死地补说了一句：“姬先生如果有甚么妹妹之类，记得给小弟介绍介绍啊！” 对于这一句，姬友天倒是面无表情，没有任何反应，但等路家宝一脚踏出大门后，便呯一声关上了木门，连铁闸也忘了拉上，很明显是生气了。 路家宝捧着快件站在门外，一时心情复杂得有点难以与人说明…… 自从试出了姬友天的心意后，一连几天路家宝都有点抗拒再次见到姬友天，甚至他还假装忙碌，让同事上门代他收件。 路家宝在货仓的办公室里核对单号，一张一张地排好，再帮货件标上号码。 “他妈的，以后都不想去收了，白白受气！”他的同事走进来，扯开了领口的钮扣，然后把件重重的丢到桌上，手叉开撑在大腿上，坐到一旁的椅子上，张口就对路家宝抱怨：“你真好忍耐，对着这种人还能做这么久，要是换上我，没几天就不想干了！” “嗯，怎么了？”路家宝被说得有点莫名其妙。 “还不是你那个客户！今天顺便帮你这小子去收件，人怪也不说了，他妈的还挑剔！非要老子确定价格是多少，老子那有带机子去计算啊，这些不都是月结吗？那么多份谁要每一份都在他面前写好价格再等他记下来啊。操！阻碍我多少时间，害到我过了时间去派件，差点就赶不上那客户出门前送到了！”那人一脸抱怨，瞥了路家宝一眼又继续说：“小宝啊，我们是做快递的，不用这样吞声忍气，为了客户给自己难受啊！” 路家宝眨了眨眼睛，实在不知道说甚么……他能说姬友天在他收件时根本不会为难他吗？ “可能人家就比较喜欢小宝的乖巧呢？不见小宝放假时人家根本不寄件。那像你这样凶神恶刹的模样，难怪女朋友常常跑掉！”明依姐笑着揶揄了他一句。 路家宝心中觉得怪怪的，只好闭嘴自顾自工作，这种时候多说多错，说再多只会暴露出自己的心虚。 “明依姐！那有你这样说话啊！”那人立即叫了起来：“我也是公司的一大帅哥好不好？” “你还帅哥？衰哥还差不多！长得小宝那样白白嫩嫩才叫帅哥好不？小宝可是我们公司公认的帅哥，你？省省吧，拿镜子照照自己的模样。”明依姐吐槽。 “是你们女人不懂欣赏，像小宝那样瘦瘦弱弱那有安全感，像我这种。”他挽起衣袖，做出大力士的动作，把肌肉激出：“这才叫是真男人！” “哼，随便找个男人都有这种肌肉了，小宝，来，给他看看！”明依叫道。 “哈哈，我先把件拿下去装车了。我那点肌肉还是不要在光哥面前献丑了。”路家宝赶急把件一收，然后推着车急急忙忙离开战火。 当他走出了货仓后，在等货梯上时，他把脸上的笑容一收，开始有点沉思起来。 他觉得最近他对姬友天的认识开始立体化起来，要是以前只是觉得他古怪的话，现在他开始了解其实姬友天也有稚气的一面。 不说不发现，好像在他放假的时候，姬友天的确很少会寄快递，而他每天无论多少，把他叫上去收件，与其说是赶急，还不如说是……想见他？ 虽然认识姬友天才一年多，但路家宝知道他不缺钱，做生意也是闲着来做的，从来都是不急不徐，所以路家宝更好奇姬友天的家庭是怎样，怎会放任孩子这么久一直在外面宅着？ “唉……大客户啊大客户，你让我怎么办……”路家宝叹了一口气，觉得堵心得很。让他当没有发生任何事，他又做不到，但要他若无其事地继续面对姬友天，对自己也是种折磨。 路家宝抬起头盯着升降机的灯跳动着——五、六、七…… ‘叮’——升降机到了他的楼层停下来，内里走出一个推着手推车的人。 “咦，小宝，今天不用去收件吗？”上来的人好奇地问了一句。 “呵呵，光哥帮我去拿了，就不用出去跑一趟啦。”路家宝笑了笑，没有了过去的活力和热情。 “也是，刚病好就多休息点，啊，我进去了，一会儿再聊。”来的人也觉得路家宝的精神有点不振，识趣地打了招呼后便把手推车往内里推。 路家宝把手推车推进升降机，按好了楼层后便站好等待。 看着楼层一级一级地低下去，路家宝心情也像是升降机一般往下沉。 似乎想要摆脱姬友天已经是没可能的了，况且他的工资也和姬友天挂勾，如果把这个大客户让出去，那他手上真的没有其他固定的客户了，工资也少了一大截。 “唉，见一步走一步，总不会变态到跟我告白吧？”路家宝双肩垮下，有些受不住压力的模样。 等到升降级到了底层后，路家宝已经收拾好自己的心情，回复平常那一张明扬又阳光的笑脸。 7、相同的身世 虽然厌恶见到姬友天，但到底姬友天的货件是与他的工资挂勾的，路家宝没有坚持住，还是去了他家继续收件。 几日不见，姬友天的态度并没有甚么改变，依然是那样的带着死气一般的沉寂，完全不废话直接把所有件都给路家宝。 路家宝把所有件都带走，然后循例地说了一句：“姬先生，过几天帐单会发出来给你，你得空去公司缴清所有费用就可以了。” 姬友天缓缓地点点头，直到路家宝的身影消失在一角后，他才若有所思地关上了门。 他家中有三台电脑，两台是长期开着网络游戏挂机和开外挂，以此来赚点金钱收入，另一台则用来应付自己网店的生意。 三台组装机整齐地并列在书房中，一字排开，姬友天往椅子上一坐，刚好正对着用来经营网店的电脑。 他双手环胸，择下厚重的眼镜，面无表情地瞪着上方的窗帘。 路家宝对他态度的改变，敏感的他又怎会感受不到？ 姬友天忽然站起来，然后悄悄地掀起黑色窗帘的一角。 楼下的路家宝哼着歌，心情愉快地把货件装上自己的摩托车，不时与路过的熟人打招呼，虽然他才在这处收了一年多的件，但其他人对他的反应比已经在这处住了好几年的姬友天来得熟络。 姬友天坐在窗框的小角，一直依恋地看着路家宝的笑靥，他抬起手习惯性地想要托托眼镜，却发现自己早已经择下眼镜。 姬友天的手又放下，然后在玻璃上勾勒出路家宝的脸庞。 等到路家宝发动了摩托车，如箭一般地离开了他的视线后，姬友天放下窗帘，身靠在墙上，轻轻地叹了一口气。 他坐回电脑前，思索了一会儿，与游戏上的人说了一下接下来几天可能不能帮他们练级后，便喝了一口水，下定了决心。 ＊＊＊＊＊＊ 第二天。 路家宝如常地去姬友天的小区收件，当他敲门后，门却不像平常一样过一阵子便打开了，反而一片死寂。 路家宝满头问号，不禁再敲多一次门，高声叫道：“快递，来收件的！” 当他叫完后，大门依然没有甚么动静。路家宝又连续敲多了十几下，木门才慢慢地打开了。 姬友天用棉皮包着自己，低沉地从门口后出现了。他的嘴动了动，发出惊天动地的咳嗽声。他一边咳，一边伸手无力地把铁闸拉开了。 路家宝的眉毛都拧起来了，说到底来收了一年多的件，说没有感情那是骗人的。心中再讨厌姬友天对他的感情，但情感还是忍不住关心道：“姬先生，你没事吧？吃了药吗？” 姬友天点点头，然后又摇摇头，一脸病容，但脸色依然没有改变，指指脚边的一堆包裹。 “生病了就休息一下，生意少做一天也不会有甚么事吧？”路家宝忍不住说教：“怎么窗也不开，空气不流通的话病菌不就一直在室内循环吗？而且生病还开空调？那不就加重病情了吗？照我说，就是你平日开空调开得太多了，身体都变得孱弱，有空要出去多做运动，才能有健康的身体！你看我这一年多除了上一次外，何时生过病？” 自从知道姬友天对他的感情后，路家宝在面对姬友天时也变得有点有恃无恐起来，因为他算准了姬友天不会对他怎样。 姬友天站在一旁默默地听着教训，完全没有反应，一动也不动，双目微垂，也没有半点表示。 路家宝唠叨了一会儿，顺便把件打包好后，抬起头看到垃圾桶内的泡面杯，又忍不住说道：“如果不会照顾自己，那至少找人来照顾你吧？你的家人呢？怎么你生病了也没有过来帮忙煮个面？还是姬先生你自己出来城市打拼，没有家人在这城市？” “死了。”姬友天淡淡地说，脸上依然平静得彷佛像是在叙述一个淡然无味的故事一般，一点也没有伤心的痕迹。 “……”路家宝一窒，带着几分不可思议地脱口而出：“全部都死了？”他问后才自觉失言，立即掩饰地摆手道：“对不起对不起，我问得太失礼了。” 路家宝一直猜姬友天是不是有家中的帮忙，才能这样奢侈地长期开冷气，不然光是他从网店赚回来的应该不够交电费，更别提屋租、吃食等等的东西，却没想到姬友天与他一样是父母俱亡。 “嗯。”姬友天简洁有力地回答，似乎没有介意路家宝的失礼。 路家宝的手慢慢停止了摆动，尴尬地放在身侧，一时间也无语可说起来。平日的口齿伶俐，此刻像是拔舌的鹦鹉一般，再也说不出其他安慰的说话了——或者是因为他的心情还在震惊当中，以致无法立即反应过来。 两人就这样站在门前对视着，却默默无语。 路家宝先开声道：“对不起。”他抿了抿嘴，深吸了一口气：“是我太过失礼了。” 姬友天只是摇摇头，神色并没有太大的在意。 但他越表现平淡，路家宝更是有一种惺惺相惜的感情，因为他知道他们这种人孤儿，即使表面再阳光，心底里失去亲人的创伤却是没可能平抚的。每一次想到去世亲人的音容，便是一场无法自救的折磨。 “我也是。”路家宝耸耸肩：“我父母在我八岁时就离开了我。” 姬友天有点意外，因为路家宝平日十分阳光，一点也不像失去亲人的孤儿，也不像心底有这么沉重的伤痛负担。 那像他自从失去了父母，但开始变得一蹶不振，守着父母留下的遗产，苟且渡日，就像活着的尸体一般，直到遇见了路家宝，他才有一种被吸引住的感觉，想要掳获那一片灿烂的阳光。 现在知道原来阳光也并非全然地明亮，暗处的黑暗面也不比他少后，他却油然生出了一种‘同时天涯沦落人’复杂的感觉，庆幸着他们是同一个世界的，也疼心于路家宝的童年。 “好啦，你去休息一下吧……饿不？我还是帮你煮个面……光吃泡面很没营养的。”路家宝第一次主动地关上了大门，脱了鞋后，推着姬友天进睡房休息。 姬友天的睡房完全不像男孩子的房间，打扫得一尘不染，干干净净的，让路家宝有点意外。 姬友天顺从地在床上躺下，任由路家宝帮他盖上被子，脸上的表情很冷淡，动作却像乖宝宝一样的乖巧可爱，有一种反差萌。 “我先去煮面给你吃，要是不饿放着也行，饿了再热来吃，不要再吃泡面了，生病要吃点有营养才行嘛，你这么大个人都不会好好照顾自己。我说啊，我们这些人要是连自己也不会照顾自己，那就真的没有人关心了。”路家宝一边习惯性地碎碎念，然后帮姬友天倒好水，放在他的床头柜上。 等做好这一切动作后，路家宝便自然地走进厨房——来了这么久，他大约也知道这间屋的布置。 姬友天躺在床上，听着外面盘子等等撞击的声响，一刹那间他彷佛回到了过去父母尚在世的时光，心情一下子变得平缓起来。他闭起眼睛，在这温馨的声音中沉睡起来。 等路家宝弄好了面后，想进来跟姬友天告辞时，便发现姬友天已经在床上沉沉地睡着了。 姬友天平日一向木口木脸，此刻睡着了的样子却意外地显得稚气，眉头微皱着，身上被厚重的被子热出了一身汗，但依然规矩地睡着，没有试图掀开被子。 路家宝没有叫醒他，反而拿着遥控，把空调调高了一度，然后蹲在姬友天床边发呆。 这个大客户看上去为人古怪，但是睡姿却很毕直，不会到处乱踢乱掀。 而且…… 路家宝叹了一口气。 没想到他和他居然有着这样相似的身世，让到路家宝的心忍不住变得柔软。虽然姬友天比他大多了，但是在情感上却依然是活在过去，拒绝接受新事物的介入。 那样小心翼翼地活着，让路家宝想到了过去的自己，想到父母刚去世时的自己。 “大客户啊……”路家宝扫了扫姬友天额前略前的头发，看得出这人连去理发店也不愿意，都是自己动手剪的，剪得像被狗啃了一样难看。 “我走了……记得吃东西。”路家宝低声地交代，也不管姬友天有没有听见，站起来伸了一记懒腰，回到客厅把件都收拾一下，轻轻地关上了大门。 路家宝把件都放上摩托车后，抬头看向某一道盖着厚重又黑沉沉的窗户。看到它，他彷佛见到了姬友天把自己的心房一点一点地关闭，独自龟缩在属于自己的小天地中拒绝成长。 他摇摇头，推着摩托车到大马路上，然后发动了机器，慢慢驶离了社区。 8、意外的发现 忙完了一天的工作后，路家宝捏捏自己酸痛的肩膀，疲惫地骑上自己的摩托车，与众人打了招呼后便呼啸而去。 回家的路上势必经过姬友天的小区，路家宝越开越慢，最后在进小区的小路上停了下来，看着那毕直的、直通姬友天家的那条小路，路灯有点闪烁，四周暗暗沉沉的，只有几个饭后出来散步的居民悠悠地咬着牙签、趿着拖鞋，提着垃圾随手便丢到一旁的垃圾堆里。 路家宝在这区也算是个半个熟人了，有些人见到他都会笑着挥一挥手。 他在路边纠结了几分钟，最后还是把心一横，开着摩托车直接一个拐弯，开进漆黑的小路。他不断告诉自己，那只是看一眼姬友天死了没有，万一他病死了又没有人收尸是很可怜的。 “咦？小宝，这么晚还来收件啊，真辛苦你了。”一个大妈带着孙女，看到路家宝时惊讶地说。她在这区这么久，第一次见到路家宝这么晚还出现的，通常下午四五时后，路家宝便不会再来派件了。 路家宝笑了笑，并没有回答甚么，只是摸了摸小女孩的头，和大妈打了一声招呼，便继续往内里骑进去。 顺着小路骑到较尾的楼宇旁边，路家宝熟悉地把摩托车停到路的一侧，下意识抬起头看向某个窗户，依然是那样的黑黝黝，没有丝毫的光线透出来。这样看来，根本不知道屋子里的那个人到底休息了没有，还是已经起床在吃晚饭？ 路家宝摸摸自己的肚子，觉得有点肚饿，现在这时候他应该回家好好地为自己煮一顿晚饭才对。 “我真是吃饱了撑才想来看他……”路家宝叹气摇头：“这样下去真是越来越拉扯不清……路家宝啊路家宝……” 虽然话是这样说，但路家宝上楼的速度却毫不含糊。 他想着要是人还在休息的话，那他就走了，上来也不过是好歹转一点小心意——路家宝是这样说服自己的，不然他无法接受自己为甚么明明这么厌恶姬友天对他的感情，却依然还愿意来探望他。 ‘咯咯’路家宝敲了两下门，然后站着耐心地等待。 他的心在急跳，既是希望姬友天还在休息当中，又不希望自己白跑一趟，心情有些复杂。 过了一会儿，门缓缓地打开了，姬友天那张病容出现在门后，依然是面无表情而且目光因为生病，较以往显得还要呆滞。 “嗨！”路家宝尴尬地伸出手跟他打招呼：“我来看看你怎样的……有感觉好一点了吗？” 姬友天点点头，默默地为路家宝打开了铁门。 ——路家宝想说，其实他探望他后，已经打算想走了。 路家宝才踏进姬友的家门，便见到自己之前煮的面正醒目地放在桌上，还没有开动。 他不禁皱了皱眉头，说：“这面热得太久，已经不太好吃了，我重新煮一碗给你吧？” 姬友天飞快地看了路家宝一眼，垂下眼睛，点了点头。 路家宝挽起衣袖，开始在厨房翻东西。而姬友天坐在饭桌前，呆呆地看着厨房里的他，这种彷佛像妻子在为丈夫洗手作羹汤的温馨，让姬友天又看了一下空调，坚定了自己要得到路家宝的决心。 这一场生病也不昆突如其来的，而是姬友天特意开着空调，把自己冷到生病，目的就是为了博取路家宝的同情。他看得出有着好人缘的路家宝其实是一个心地很好的男孩，若然自己生病了的话，就能得到多一些关怀。不过他没想到效果那么好，路家宝居然为他煮了午餐，现在又上来探望他。 姬友天看着自己骨节分明的双手，眼中黯了黯——其实上天也没有对他太差，对吧？ “玩甚么手指？来吃东西吧，一整天都没吃东西，对病情可不好。”路家宝把碗端出来放在桌上，招呼了姬友天一声。 旧的那一碗面他想说倒掉，可是看来看去还是舍不得食物被浪费，他不禁说：“那这碗给我吃吧？” 姬友天点点头。 两人难得地坐在同一桌上吃饭，安安静静的，路家宝吃着那尚有余温的面条，而姬友天则吃着热呼呼的。 这是一幅奇怪的情景，两人并没有太大的交情，甚至有一方很厌恶对方对自己的感觉，但是当同坐一处时，却显得是那样地和谐，虽然两人默默地各自吃着自己的晚餐，却显得温馨。 路家宝吃饭快，很快便把面条吃得干净。而姬友天慢条斯理地，吃得特别秀气。 路家宝不禁托着头盯着他发呆——其实这人还真的长得不错，不戴眼镜时候那眼睛特别明亮而且水汪汪，单看眼睛的话说不定还以为是个妹子。 但这么好看的人怎么是个变态呢？路家宝完全摸不着头脑，长得不差啊，还有房子和收入，而且没有家长，女方一进来直接可以当家，这种家庭应是现代女孩子满想要的吧？省却了婆媳关系，又有钱可以花。 可是……怎么就会喜欢男人呢？还喜欢自己…… 没一会儿，路家宝发现姬友天的耳朵悄悄地红了，他像发现了新大陆一般朝着他猛盯，原来面瘫的人也不全然是没有感情嘛，朝他平常那副冷漠的样子，路家宝差点以为对方是机械人了。 姬友天不安地动了动，皱皱眉头，想避开路家宝的视线。只是桌子就只有那么一点点，他怎么移动也没法完全躲开路家宝那探究的眼神。 他的头越垂越低，快要把整张脸都堆进碗里去。 这时路家宝才转移了视线，用眼角倒瞥姬友天。 只见姬友天夸张地松了一口气，完全回复平日那副冷酷的模样。 ——呃，有点可爱！路家宝憋着笑，觉得某个人表里不一也太严重了吧。 等到姬友天吃完面后，已经是半小时以后的事。 路家宝迅速地转过头，把姬友天吓了一跳，他收拾起饭碗，嘴上碎碎念道：“快点去休息，碗等我来刷就好了……”话还没说完，他的口袋传来音乐的响声，路家宝把手上的碗放下来，接了电话。 “喂，黄大姐？嗯嗯，我是……还没回去啊，在朋友家……好的……啊，区中停水了？好的……谢谢，我知道了……再见。”路家宝挂了电话，不禁有点发愁。 工作了一整天，他浑身都汗迹，很不舒服。如果小区停了水，那让他怎样办？这样睡觉明天工作会有很大的异味吧？ 路家宝开始纠结起来，要不要……去同事家借点水来洗澡？还是去公厕冲冲身便算了？ 姬友天默默地在一旁坐着，突然开声道：“……可以在我家洗。”他说出这句话时鼓起了极大的勇气，甚至带有破罐子破摔的意味。 路家宝不自觉地看了他一眼。 ——在喜欢自己的人家中洗澡，他又不是疯了。 姬友天也觉得自己的话太唐突，只是静静地站起来，然后走回自己的房间，乖乖地休息了——连一个招呼也没有说。 “真是的……”路家宝摇摇头，然后拨给几个相熟的同事。 不过今天大抵不是他的幸运日，那几个要不就是在约会，要不就是在外面聚会，没有一个在家中休息。 可是这种天气，去公厕冲一身估计会着凉吧？ 热水的诱惑此刻被放无限放大，那么冷的天气，身上又不太舒服，路家宝挣扎再挣扎，最后还是被欲望打败，走到姬友天的房间门口，对着内里轻声地说：“……我能借一下你的浴室吗？” ——路家宝觉得凭自己平日的锻链，再差也不会比姬友天差吧？他虽然比他高，但看上去瘦瘦弱弱的，也不怎么强壮的样子。 睡房关着灯，黑漆漆的，路家宝也算不准姬友天是睡那里，不过依稀听到内里传出一声闷闷的‘嗯’声。 “谢了哦！”路家宝随意地道谢。 “……等等……”姬友天闷闷地说。 “嗯？” “衣服……在……那柜子里。”姬友天说。 路家宝拎起自己的衣服放在鼻子下嗅了嗅，很快便嫌弃地皱起眉头——穿着还不觉得，此刻一嗅还真觉得混着汗水和烟草等等的味道的衣服，有够难闻的。 反正也借了浴室，没差在再借多一套衣服了，而且如果他没记得的话，他还有一件外套在姬友天手上？ 路家宝应了一声，便进去打开了衣柜，拿了一套衣服：“谢谢，我回去洗干净还你。” 姬友天完全没有回应。 路家宝也不以为意，拿着衣服直接往浴室那边走了，开了热水器后，便去把两个碗洗起来。 洗完后，热水也好了，路家宝走进去脱了衣服，开始洗澡。 姬友天悄悄地从被子里探出头来，满脸通红地捂着重要的部位。 ——似乎光想像，也足够令人震奋了。 9、两人的家庭 水声一直从浴室的方向传来，即使在睡房内也能依稀听到那潺潺的水声，幻想到水滑过人体，溅在地上的水花…… 姬友天在被子内扭动着，一边轻喘，努力平复自己跳得过急的心脏。 等到路家宝从浴室出来后，见到的是依然平静的姬友天，不过奇怪地，他居然不睡觉，而是坐在客厅喝水，一边看着晚间的连续剧，很认真的模样。 姬友天的衣服穿在路家宝身上显得有点过大，不过裤子勒一勒后，感觉也还好，就是不合身而已。 姬友天回头看了他一眼，只差没有把平静的心再次激起波澜。 “你还不休息啊？”路家宝纳闷地说：“想不出你居然爱追剧。” 路家宝新的租住地方简陋得很，连电视机也不提供，让他不禁有点怀疑之前住了两年的‘家’，那处好歹还有一台电视机可以打发时间……现在每天回家就是发呆，然后睡觉，日子过得很沉闷。 电视上的连续剧正是搞笑片，路家宝看了一眼便移不开眼睛，不禁随着人物滑稽的动作笑了起来。 “……坐。”姬友天移动了一下身体。 “不用了，我准备要回家了……”话虽然是这样说，但路家宝却依依不舍地看着电视，他好久都没看过电视连续剧了。 姬友天不懂怎样挽留别人，他只是默默看着路家宝，抿起嘴，不发一言。 不知为甚么路家宝却能从他丝毫的表情中看出了一点恼怒，彷佛在懊悔自己不会说话一般。 路家宝想到姬友天平日只有自己一个单独在这么大的屋子里，孤苦伶仃的没有一个人陪伴，实在很寂寞。又想到自己回家大概也是面对一室的黑暗，连一个相伴的人也没有时，心底便变得柔软了。 他把自己摔进沙发，伸了一记懒腰，夸张地说：“好吧，这剧集还真不错看，我也想看下去，你应该不介意吧？” 姬友天一怔，慢慢地摇头。 两人就这样诡异地一起看电视台了，路家宝看得哈哈大笑，而姬友天却有点心不在焉，眼角总想看向身旁的那一个人，却又害怕太明显会被发现，加上对剧情也没有感兴趣，一整晚上看完后也不知道剧集在说甚么。 路家宝一连看了两个剧集，还是有点意犹未尽，不过天色已经晚了，再赶回去收拾收拾就可以直接睡觉，明早再去上班。 他站起来对姬友天说：“我先回家了，谢谢你的衣服，迟点洗了再给你送回来。啊，还有谢谢你的电视机，满高清的！” 姬友天默默地看着他，点了点头，神差鬼使地说了一句：“以后可以来看。” 气氛一时间有点尴尬，路家宝摸摸自己还微湿的头发，有点不知怎样接下去了。 “有空吧。”路家宝一句话化解了尴尬的气氛，然后他有点慌忙地走到大门外，拿起自己的包包，跟姬友天道别：“再见了，好好休息。” “……再见。”姬友天看着他打开大门，然后‘呯’一声关上了门，再听到铁闸关上的声音，一刹那间他觉得时间真是过得太快了。 路家宝背着自己的背包，牵着自己的摩托车慢慢地在漆黑的路上走着。 现在已经将近十一时了，小路上已经没有人，只有偶像传来几声狗吠的声音，在这黑黝黝的晚上显得令人觉得踏实——至少还有生物存在。 借着忽明忽暗的灯光，路家宝把摩托车牵到大路上，发动起它。摩托车特有的响声划破了一夜的寂静，特别令人注目。 当路家宝回到自己那栋小楼后，才从出来倒垃圾的邻居口中得知，原来自己小区供水的水管爆了，不单连洗澡也没办法，要维修也得等好一段日子才能安排人员过来。 路家宝有点懊悔地揪着头发，这不是逼他一直要借用姬友天的浴室吗？要是去同事家蹭水的话，一天还好，几天好像有点说不过去。而且没有水他怎样煮饭？在外面吃的话，他又舍不得花钱…… 路家宝没有发现他下意识把姬友天纳入了可以亲近的范围，不然同样是蹭水，蹭姬友天的水，他却有点理所当然，别人的就会让他觉得难以启齿。 路家宝成一个大字型地摊在床上，一边的手脚都挂在床外，不雅地踩了踩床尾，大喊一声：“不管了，明天再算！” 然后拿被子一卷，也没有脱掉衣服，就这样睡觉了。 ＊＊＊＊＊＊ 第二天，路家宝如常上门收件。两人的相处方式好像昨天没有一起吃饭看电视似的，平静得很。 路家宝抱着件，临走前突然回头说：“对了，这几天我小区都停水，衣服可能要迟点才能……呃，如果说我想借用你的浴室几天的话，可以吗？” 姬友天点点头，表情依然没有多大的改变，还是那样平静——其实内心激动着，甚至想到昨夜的水声，下身又开始有点动静。 路家宝也没有想到外表斯文的人满脑子都是不应该有的，他觉得今晚找到了洗澡的地方，不禁有点雀跃，嘴贱地说：“那么晚饭我来你家煮吧？反正你也需要休养休养，啊，我买菜上来！”在他放工的时候去菜市场捡点便宜的蔬菜是不错的选择。 姬友天又点点头了。 路家宝愉快地点点头，有几分满意姬友天的识相——天知道姬友天为甚么需要他的满意。 “那今晚见，再见！”路家宝跟姬友天挥挥手。 姬友天也慢了半拍地抬起手跟他挥了挥，于是路家宝更满意了。比起之前半死不活，他自觉认为姬友天最近的表现起码有了一丝人气，显得正常多了。 “小宝，又来收件了？啊，姬先生。”姬友天的邻居见到路家宝显然有点高兴，然后回头他便见到难得站在门口的姬友天——说实话姬友天在这处住了几年，这还是他第一次认真地看到姬友天完全的模样。 还真是一个满帅的小伙子。他想。 “陆先生，今天放假是吧？这一袋二袋的菜，陆妹妹有口福了。”路家宝笑着打招呼。比起住在这处的姬友天，他看上去比他还像是住户，而不像只是一个快递员。 “哈哈，你要来吃也可以啊！”陆先生哈哈大笑，顺口邀了路家宝：“下次我寄快递时，记得帮我打折就好了！” “都是公司规定的，我也没办法。”路家宝叫冤：“这顿饭看来吃不成了，我先走了，下次来送件时请我喝杯果汁呗。陆妹妹说她爸爸弄的果汁多好喝，害我都口馋了。” “行！”陆先生一口答应。 姬友天像个木头人一般站在一般看着两人在谈笑，面上的表情依然不改动一分。 等到路家宝和陆先生闲扯完后便挥手告别了，忘了跟姬友天道别。 姬友天有点不满，瞪了陆先生一眼，然后反手‘呯’一声关上了大门。 陆先生被瞪得莫名其妙，觉得他这个邻居真是越来越古怪了。 晚上，路家宝毫无心理压力地拿着自己的包包去姬友天的家里了。 包中装着他今晚换洗的衣服。 他顺便在快收摊的菜市场捡了几样便宜而且卖相还行的菜买了，然后骑着摩托车一路哼着歌赶去姬友天的家中。 姬友天依然是那样地淡定，见到路家宝也没有多大欣喜的反应，就这样打开门，任由路家宝一路走进自己的房子，直接去了厨房把菜放好。 路家宝一边把菜拿出来，嘴上也没有停地说：“你应该没有不吃或者过敏的菜吧？我买时都忘了问你，就挑了几样比较大众的……如果有不能吃的，你告诉我，我就不煮了。” 姬友天摇摇头。 “那我就当你都吃，等我煮一煮，很快的。”路家宝自然地回头：“你别站在那处看我啊，去看电视甚么的，一会儿就好了。” 姬友天怔怔地眨了眨眼睛，然后缓慢地点点了头，却没有照路家宝所说去看电视，而是坐在饭桌上，看似发呆，其实是看着厨房内忙碌的路家宝。 这情况温馨得令人落泪，虽然是两个大男人同在一屋，却没有丝毫让人觉得别扭。 姬友天垂下眼睛，盯着自己瘦长的手指。 “好啦，不要看手了，来吃东西吧。”路家宝招呼着，好像把这处当成自己家中一般。 姬友天把椅子移了移，更是靠近路家宝了。 两人慢慢地把晚饭吃完，然后路家宝又照例先去洗澡，姬友天则打开了电视机，坐在沙发上看电视，不同是他稍微让了让，留了一片位置给路家宝。 等到路家宝出来后，用自己的毛巾擦乾头发，舒服地坐在沙发上，吁了一口气：“你家的浴室真棒啊，还有按摩，真会享受。” 姬友天抱着抱枕，依然是面无表情，没有回应。 路家宝也不在意，没有人回应他便自己拿了一片水果，边吃边看着电视哈哈大笑。 10、寂寞的一人 自那天起，路家宝和姬友天越来越熟悉了，彷佛像相识了十年以上的好友，默契非凡。 他们两人像是一家人，相处起来显得是那样的自然。每天路家宝会提着菜到姬友天家煮晚饭，然后洗澡看电视剧集。 姬友天为人虽然闷闷的，但也会帮忙洗碗，做做家务，让路家宝落得轻松，只管坐在沙发上看电视剧哈哈大笑。 等到路家宝小区的水管修好后，又能接水，不用再蹭姬友天家的浴室，路家宝竟然有点舍不得这一种生活。 ——有人陪伴在身边一起吃饭、一起看电视，那种家庭的感觉让路家宝不自觉地依恋。或许他真是寂寞太久了，以前即使在姑姑家，吃饭也不会让他上桌，因为姑丈看着他觉得烦心，他都是独自在自己小房间拿着小饭盒，吃着寡淡的菜式，听着客厅的欢笑声，一个人默默地吃饭。 平日姑姑一家见着他也没有一个笑脸，因为他们觉得他是负累，姑丈则觉得他克死父母，是个不祥的，很是迷信地认为路家宝不应该在他家生活，他的失败都是因为收养了路家宝，才会一直都没有正经的事业，干甚么都不行。 最后一晚，路家宝显得比平日沉默，他有点迷恋起在昏黄的灯光下，有一个人伴随在身边，听他笑、听他骂，虽然那个人一直都是沉默的，也虽然他的家布置得有点黑白分明得可怕……但是两个人，也总比一个人寂寞来得要好得多。 “我走了……这几天麻烦你了。”路家宝说。今天他社区其实已经有水了，但他还是硬蹭多一天姬友天家的浴室。 姬友天点点头，没有说话，只是像雕像一般站着，双眼默默地看着路家宝，黑黝黝的眼睛中映着的全是路家宝的身影，把路家宝看得有点不太好意思地撇过头，假装要拿包来躲开他专注的目光。 路家宝拿着自己的背包，有点不舍得地看了姬友天的家一眼。怎么平日觉得无趣的地方，今天看着却觉得很温馨呢？尤其电视还播着电视剧，声音热热闹闹的，令人向往。 “你……可以来看电视……有空。”姬友天张口，平静地说出了这样一句话，但从那断断续续的口气中可以看出他的紧张。 “噗……光来看电视吗？”路家宝不禁笑了出来，拍拍姬友天的肩膀：“谢啦，不过我还不至于这么沉迷……以后有机会请你吃饭，你帮了我这么久。” 姬友天只是静静地看着他，完全没有开口的欲望，他不想路家宝离开，但他没有资格和借口留下路家宝。 渐渐地，路家宝也收住了嘴角的笑。很奇怪地，明明其实明天也会上来收件，也会再次见到姬友天，但此刻他却特别不舍得。这份不舍得几乎要盖过姬友天对他的爱慕那份厌恶——也只是几乎。 “走啦，再见。”路家宝潇洒地转身，然后挥了挥手，直接地离开了。他又不是同志，没必要给姬友天那一份错觉比较好。 姬友天静静地站在门前，一直看着一直看着，直到路家宝的身影消失在角落了，他才垂下眼睛，慢慢拉上了铁闸，隔绝了一室的温暖。 之后的生活，两人回复那正常的相处模式，每天路家宝都去姬友天家中收件，与之前不同的是路家宝在最后的道别时都会唠叨一两句，要姬友天注意自己的健康，不要玩游戏玩太晚，多点出去散散步之类的。 姬友天都会乖乖地点着头，然后他游戏中的网友发现他们帮派的老大作息正常许多…… ——只是出门这方面，姬友天依然除了必须去购物外，都窝在家中一步也不会出去的。 踏入了十二月，天气越来越冷。路家宝穿着薄薄的棉衣，把公司发的制服外套拉得高高的，企图借此挡住那猛烈的寒风。 此时骑摩托车变成了一个折腾，路家宝的脸颊被冻得发红，嘴唇也裂开了。但他不舍得买东西擦，想着反正男人也不用太在意，每天回家用热水暖暖身就好了。 姬友天看在眼里，第二天给他了一小袋东西。 “这是……？”路家宝有点困扰地拎着那小小的胶袋。平常姬友天要寄的东西都用箱子装好，打包后再点好快递单，这个……不会是要寄吧？ “给你。”姬友天简洁地说。 路家宝打开了胶袋，只见内里装着一枝润嘴膏还有护手和护脸的保养品。 “这……不太好吧？”路家宝有点犹豫，收下它们会不会让姬友天有一种错觉，以为他接受了他的感情。 “嗯，厂商送，我没用。”姬友天说。 “……”想想也不可能，无端端厂商怎会送姬友天这么古怪的东西？路家宝复杂地看了他一眼，觉得眼前这个人有点傻，这种谎话完全是破绽百出，正常人完全不会相信吧？只是仔细想想，姬友天特意为自己准备这些，又让人感动非常。 “我没用。”姬友天又强调了一次，表情显得有点困窘。 “谢了啊。”路家宝想了想，还是把它们收下来了。因为姬友天一直待在室内，也真的没甚么作用，买了浪费，还不如给自己用不浪费呢。 “那件我先拿走，有急事再打给我。”路家宝招呼了一声，抱着几份件便离开了。 姬友天依然目送着他离开，嘴角有稍微地勾起来。 接近春节时，路家宝终于有了半个月的大假。只是别的快递员有家可归，有乡可回，他自个孤伶伶的。虽然姑姑也在同一个城市，他可不敢回去看望，只怕那家人深深地希望自己滚得远远吧。 拿着年终公司分的花红，路家宝看着满办公室的人都是欣喜、愉悦的表情，忽然有点寂寞。 “喂，小宝，今年可拿得多了吧？你的大客户也寄不少件啊。”一个同事搭着路家宝的肩，揶揄地说。 “那有明辉哥你拿得多，我就一个客户和散件。”路家宝耸肩：“要是有不要的客户，介绍几个来呗！我年轻，跑多几圈也没关系的。” “去！”明辉啐了他一口：“谁会有客户不接，又不是像公司……那样。”他把名字含糊地带过，其实说的是入单的一个小妹，她就是靠关系才能进来那么舒服地工作，这事全公司上下都知道，不过没人点破而已。 ——谁让人家投胎投得好呢？没甚么能说的。 路家宝只是笑，没有搭话。十几年寄人篱下的经历告诉他，多说多错，少说少错，不说不错。 “小宝，来吃几件蛋糕吧？今天要好好地休息，不用再工作了。”明依姐伸了一记懒腰，一整年她都没有好好地正式休息过，难得新年有大假，自然要休尽了。 “小宝你新年不回乡吗？我见你登记了最早的开工时间，这样会不会太累了啊？”一个同事探头问。 “嗯，没事，我年轻吗？哈哈哈，多做点事好学习啊。”路家宝咧出一口白牙，不作正面的回答。 “这两年你来到公司后都够拼命了，再拼下去小心身体熬坏了。”另一个同事关心地说了一句。 “行啦，谢谢啊。”路家宝笑着拿了一块蛋糕吃。 今天是公司的年终的小派对，吃完这一顿后便各自回家放假去了。 等到下午四五时，人已经走得七七八八。路家宝则在那处收拾垃圾。 “哎，小宝，你也早点回家陪家人吧？这点东西等清洁阿姨来收拾就好了。”明依姐拿着背包走出来，便见到路家宝忙碌的身影。 “哈哈，顺手。”路家宝说。 其实是他不想回去一室的孤寂，早几天合租的那两个人也回乡探亲了，现在回去那么大的空间只有他自己一个人，加上外面欢天喜地的声音，会让他受不了的。 每年的春节是路家宝最难过的时候，这时他就特别想念父母，想念十几年前一起生活的种种片段，往往是抱着父母的照片哭着入睡的。 或许在平日他是坚强的，但这种与家人团员的节日中，他却连一个可以说笑的人也没有。只有他一个人看电视、一个人吃面、一个人发呆——今年连电视也没有得看了，只剩下发呆和吃饭。 悠长的假期，路家宝恨不得一眨眼便过去了，不然他会无聊得想发疯。 又或者今年可以旅行几天？只是想到花费，他又不舍得了。好不容易银行内存起了数万元，他舍不得花。 想来想去也没有一个定数，路家宝叹了一口气：“为甚么公司要放假呢？其实春节我也可以去派件收件啊……” 收拾到连桌面都是干干净净，再没甚么可以收拾后，路家宝才站起来，拿起自己的背包，有点不舍地看了空洞的办公室一眼，然后关上了灯。 11、你喜欢吗？ 路家宝锁了办公室的门后，漫无目的地在扶着摩托车慢慢地在街上流连着，他看看商店内橱柜里陈列的货品，不知为甚么觉得想买一两样回去布置一下家居，算是添点节日的喜庆。 路家宝拿出手机，想拍下价钱去货比三家。 忽然他见到主萤幕上有一则新的短信提示，于是他按了进去。 ‘春节快乐，下班后给我电话，好吗？’——来自大客户。 路家宝看着那则几小时前发来的短信，突然有种想要落泪的感觉。 他平日所交的知心好友无几，这种节日大多只会收到一些群发的短信，大家意思意思就算了。 这还是他第一次收到特意发来的节日祝福。 路家宝点开通讯录，拨给姬友天。 “喂，姬先生吗？找我有事？”路家宝问。 “……”姬友天在电话里沉默了一会儿，路家宝耐心地等着，没有催促。 “你……今晚有空吗？”姬友天问。 “甚么事？”路家宝反问。 “……我菜买多了，你……要不要来……吃饭？”姬友天吞吞吐吐地说，显然他也深知这个理由无法骗过路家宝。 “……”怎么姬友天每次想的借口都那么容易拆穿？路家宝有点无语，是他太复杂还是姬友天太单纯？ 看着眼前的商店挂着红当当的各种饰品和对联，路家宝突然玩性大发，伸出手拨动那一连串挂在上面的商品。 “如果我说不，你又打算怎样说服我？”路家宝没头没脑地问。 “……”这问题难住了姬友天，他愣住了，不懂怎样接下去。 路家宝耐心地等着，顺便捂着电话的一边，对店内里喊道：“老板，‘家肥屋润’和‘龙马精神’这个对联各来一张，还有这个吊饰挺可爱的，也给我一个吧。” 路家宝说完后，另一边的姬友天依然没有反应，似乎已经无计可施的感觉。 “好啦，逗你的，我一会儿过去，你煮饭还是我煮饭？”路家宝问。 “……我……”姬友天吐出一个字。 “行，等我去吧，你老是吃方便面都不知你能不能煮，买了甚么？要不要我再去买点东西？今晚就当我们吃个团圆饭吧，大节日的，没个人陪着过年也凄凉。嗯，你想吃甚么？等等，老板啊，给多一个大胶袋呗？嗯嗯，谢啦，这处是钱。”路家宝说到一半时，刚好商店老板把他要的东西都包起来了，路家宝觉得太挤，硬要多一个胶袋。 付完钱后，路家宝才接着说：“嗯，刚才买了点东西。说吧，吃甚么？我先赶去超市买个菜。不要太难，我也煮不出。” “……蘑菇鸡。”姬友天终于找到空挡插了一句话。 “行，等我过去。拜～”路家宝愉快地挂线。 路家宝一扫之前低沉的心情，拿过新买的东西，直接骑上摩托车，踏动油门，手柄一转，摩托车直接飞啸而去。 赶在菜市场关门的前一刻，路家宝买好了食材便赶去姬友天家中。 此时姬友天穿着新衣，显然有点紧张。 忽然电话响起，他吓了一跳，左手紧握又放松，深吸了一口气才去接电话。 “喃我亲爱的表弟你死了没？”电话内传来轻挑的声音。 “……”姬友天沉默着。 “哎，大过年的，你也不回来看一看我妈，我妈可想你了。怎样？今年的心情还是不好吗？我说你总不能靠你父母给你留的光吃一辈子吧？总要出去散散心，你姑姑担心死你了。天天唠叨着叫我帮你找份工，我就说找了你又不愿意去上那不是白费了我的心意吗？说实话的，我手上还真的有工作，你不要试试踏出你家门口一步啊？你再宅下去，大好的年华就过去了……喂喂喂？有人在吗？”对方一连串的说话噼哩啪啦的说了一堆。 “吵。”姬友天的表情平淡。 “……”对方虽然有心理准备，但还是被呛住了。 “好了，我就知道你挺不屑我的。”对方有点沮丧：“我撑着热情说了这么多你也不给我点个赞？” “网上太多。”姬友天依然很淡定。 “今年来不来吃团年饭啊？”对方不依不饶地问。 “不。” “自从姑妈过世后，这么久你还走不出那阴霾？人真的不是你害死的，你别老是怪责自己。”对方无奈地说。 “……”姬友天垂下眼帘，心情忽然变得有点差。 “好了，我知道这些话题你都不爱听，有空回家一趟吧，我妈真的很想你。”最后对方跟姬友天完全聊不起来，只能再叮咛一句。 “……”姬友天保持沉默。 “再见……春节快乐。” “……再见。” 挂了电话后，姬友天原本轻快的心情却变得很糟糕，他忽然把电话旁边的用来防尘的布用力地掷到地上，苦恼地揪着自己的头发。 ‘咯咯’——门被敲响。 姬友天抬起头，表情有点像困兽一般，来来去去踱着步也找不到自己的方向。 “姬先生，在家吗？”路家宝清脆的声音隔着门传来。 姬友天怔然，用力地抹了一把脸，回复面无表情的样子，慢慢地走过去打开了门。 “姬先生……咦，你不开心吗？”路家宝直觉认为姬友天此刻的心情有点沮丧，因为平日要是他放松的时候，就像一只大猫一般，即使面无表情也能感受到他轻快。 姬友天缓缓地摇摇头。 路家宝有一刹那间想伸出手摸摸他的头，像安抚一只垂头丧气的小猫一般。不过他知道他要是这样做，恐怕会更伤姬友天的自尊。 “进去进去，我买了好吃来，还买了点烧肉加菜，今晚的饭菜可丰富了。”路家宝把姬友天轻轻地推进门，然后主动把铁闸和大门关上，力图以自己愉快的心情影响姬友天。 姬友天似乎看上去真的放松了一点，眉毛间有点温柔。 路家宝提着菜走进厨房，然后毫不客气地指挥起姬友天去洗菜煮饭等等的粗活，而他则调酱料、煎炒等等。 两人同在一个厨房内各自忙碌，虽然话不多，但是之间的配合却是不错的。 “油……”路家宝一只手忙碌地炒着菜，另一只手越过肩膀往后探。 姬友天默默地把一小瓶油塞到他手中。 路家宝又炒了几下，便上盘了，再倒进油开始煎鸡块。 姬友天站在一旁发呆，时不时被吩咐去拿点甚么调味料，充当一个小帮手的角色。 没费多少时间，饭菜便煮好了，姬友天家的盘子不够用，有些还是装在碗里的——幸好姬友天家的碗筷都是买一整套，不然恐怕也不能把所有饭菜都装进去了。 “唔唔……”路家宝偷吃了一块，舔舔手指赞道：“还真的挺不错吃！” 姬友天盯着他的手指，然后垂下目光，嗯了一声。 路家宝搬来姬友天家的小木桌，搭在沙发前面，决定边看电视节目边吃饭。 姬友天则跟在他身后把饭菜都搬到小桌子上，然后摆好碗筷，自觉地坐到一边去。 “我看了报纸，今晚有几个台都有不错的节目，你有没有特别想看的？”路家宝转头问。 姬友天常例地摇头，他连有哪些节目都不知道，那会有想看的节目。 “那就由我点罗！”路家宝有点兴奋，立即打开自己在公司看报纸时便心心念念想看的综艺节目。 对于这些节目，姬友天没有多大感兴趣，只是陪着路家宝坐在一旁。他也不知道那些节目有甚么好笑，在他看来就是一堆无聊的人在一起干一些无聊的活动，主持也净会在一旁像个小丑一般。 看了一会儿姬友天便不想看了，倒是路家宝看得欢喜，棒腹哈哈大笑。 好不容易一个节目结束了，路家宝还有点意犹未尽的样子。 他突然想到了自己刚才买的东西，立即‘啊’了一声。 “对了，我给你家买了点东西。”路家宝从背包内拿出一个胶袋，然后把内里的春联倒出来，还有小挂饰。 看着那明显跟自己家风格不合的挂饰，姬友天的眉毛不自觉地拧起来了。 “我们去贴春联吧？”路家宝兴冲冲地拉着姬友天，让他翻出了胶带剪刀，打开大门便开始贴起来。 姬友天的大门原本乾干净，只是油漆多少有点脱落，但看上去也是很简洁的一道门，被贴上了两道印着喜羊羊的春联，看上去多少有点滑稽的感觉。 姬友天拿着挂饰，想趁路家宝不注意时把它丢掉。 “还有这个啊，”路家宝回头，指挥着：“我看你家太素了，把这个挂在这处吧，当眼啊，一抬头就能见到，多喜气。” 姬友天有点挣扎，他家不是黑就是白，突然挂个红的东西在当眼处，这能看吗？ “不喜欢么？”路家宝有点纳闷，他看着这个蛮精致又可爱，才把它买下来。 看着路家宝的表情，姬友天深吸了一口气，以壮士断臂般的决绝地说：“喜欢。”——听着倒有点悲壮。 12、同床共枕！ 姬友天的家里一向是以黑白为主的，地板是铺白瓷，而沙发、桌子、柜子等等就是纯黑色，别人待久了，总有一种精神被抑压住，快要发疯的感觉。 姬友天在这里住了几年。 今天这沉闷的屋子里添进了一点新鲜的气息，一抹红当当的，上面印着著名卡通人物的挂饰吊在当眼的位置，俗艳的色彩为屋子里添了几分生气。 姬友天抱着抱枕，闷闷地坐在一角看着电视萤光幕。 挂完东西后，路家宝继续看电视节目。 现在已经快接近十一时多了，但路家宝还不想回家，借着看电视赖在姬友天的家中。因为至少姬友天家有电视的声音，感觉上比较像家，等到他回到租住的地方，一室空洞，那感觉在这节日中分外寂寞。 姬友天为路家宝准备了一桌的水果还有零吃，路家宝乐不可支，毫不客气地吃起来了。 等到十一时多，节目已经告一段落，路家宝还是有点意犹未尽。只是再不回去就太晚了，他站起来，想要告辞。 “要玩电脑吗？”姬友天突然问了一句。 “好啊。”路家宝神差鬼使下答应了。 ……莫名其妙地，路家宝便和姬友天并排而坐，用着他家的电脑在上网，姬友天在一旁回复着客户发来的讯息。 路家宝的聊天工具很久也没有上线，难得地上了一下，便收到一堆讯息。 有同学来询问他为甚么没有上大学的……有群组发来的邀请等等…… 路家宝一看，是自己的高中同学群，便点了同意。 一点完同意，便有讯息闪烁着，而且声效一直在响。 路家宝有点不好意思地看着姬友天。 “加个好友？”姬友天问。 “嗯，好……”路家宝点了同意。 没一会儿，便有人来敲路家宝了。 ——小宝？ ——嗯。 ——我靠！你终于上线了！你知道全班找了你多久！都找不到你！ ——喔。 ——快去班群！ 路家宝点开讯息，然后就是满屏都是‘小宝？’、‘真的假的，小宝本人吗？’等等的讯息。 路家宝敲入：是我。 然后又是一堆问侯等等，路家宝就不一个一个回复了，只统一地问了一句好。 因为他看着满屏的名字，也不知谁是谁……而且高中的同学名字他也忘得差不多了。 ——小宝，为甚么你没报大学？你的高考成绩明明够念一本的，好可惜。 路家宝沉默着，只敲了两个字：有事。 顿时群内一阵沉默，过了很久才有人问：小宝，今年的同学会你来不来参加？ 同学会…… 路家宝靠在椅子上发呆。 说实话，他真不想见到过去的同学和老师。到时势必会问到自己的成绩那么好，怎么会没去报考大学，甚至消失了两年都没有跟他们联系，还有自己现在的工作等等。 这些问题他都不想回答，也不想让人知道他是孤儿。 一直以来老师都帮他隐瞒得很好，在班上也没有同学发现原来他只是一个寄住在姑姑家的孤儿，还以为他家跟其他同学一样普通。 姬友天在一旁看了很久，最后还是忍不住问：“怎么了？” “找我去同学会呢。”路家宝说：“友天，你有没有参加过同学会？” ‘友天’两个字一出，姬友天忍不住呆了呆，有种冲动捉着路家宝的双肩，让他认真地再叫一次。 姬友天紧握拳头，力求镇定。 “没有。”他吐出一句。 “唉……我不想去参加啊……”路家宝望向屋顶：“好多问题都解释不通……” “不去。”姬友天说。 “我不懂拒绝……”路家宝揪着头发：“让我怎么说？” ——小宝？小宝？不在了吗？ 姬友天看着他的萤光幕，突然把键盘抢过来，然后打了三个字：不去了。 路家宝一愕，连忙把键盘抢过来，发脾气说：“你干嘛帮我作决定？！” 姬友天默默地看着他。 路家宝骂完后，整个人便像泄气的汽球一样，整个人都摊在椅子上，手靠在椅背，有点沮丧。 或许他一直纠结不下，各种顾虑，但又放不下与别人之间的连系吧。 他挺有病的。路家宝觉得。 姬友天没有说话，整个房间的气氛变得有点凝滞。 “好吧，我不应该对你发脾气的……”路家宝叹了一口气：“对不起，我突然心情不太好。” 姬友天侧了一下身，把肩膀顶过去，无里头地说了一句：“借你。” “甚么啊！？我又不是女人！”路家宝笑骂了一句，把他推开。 姬友天默默坐直，好像之前做抽风动作的人不是他一样。 这样一弄，路家宝的心情好了一点。 群内依然闪过很多讯息，像问他为甚么啊等等的问题。 路家宝想了想，干脆敲进一句：现在是快递员，工作全年无休，体谅一下吧^^ 此话一出，顿时群内炸开了锅。 虽然说毕业后大家各有出路，但是一般会加群闲聊的都是还在念大学的孩子，有些人直接消失无影无踪，连号也弃了，像路家宝这种没有念书的，在群内也就那么几个，有的是进了家族中工作，有些也靠自己父母有了不错的工作。 快递员，是他们想也没想过的工作。 说完这句话后，路家宝便关了聊天工具，愉快地伸了一个懒腰，撞撞姬友天问：“有没有甚么游戏介绍给我打发一下时间？”路家宝从来不玩网游，但这时候他忽然想玩一玩了。 姬友天点点头，带他去玩自己平日挂机的游戏。 等到路家宝创建好角色，选好了自己喜欢的脸貌，站在原地等姬友天来接时，他忽然见到一个身材火辣、长相美艳的女角直往他处跑动。 路家宝莫名其妙，然后转头看了一下姬友天的萤光幕。 ……女角居然是姬友天的！ “你怎么玩女性角色？”路家宝怪叫：“这多……”变态啊。 “好看。”姬友天简洁有力地回答，当然他不会说因为在游戏创女角，得到的好处会比男角多。 “……”路家宝觉得挺有压力的，他甚至想问姬友天一句——你不是喜欢男人吗？ 最后路家宝纠结来纠结去，还是没有问出口，只是让姬友天教的方法，默默地跟美艳的大姐姐打怪做任务去。 两个人进副本、做任务，姬友天全称都陪在路家宝身侧，那怕路家宝因为操作不熟练，老是被怪打死或者自己摔死等等的情况。 这样玩下去，很容易便玩掉了两小时。等到路家宝有意识自己的双眼酸痛，一抬头看时钟便见到已经凌晨一时多了。 “……留下睡？”姬友天问。 路家宝揉揉眼睛，撑了这么久看着3D的画面，对于第一次玩的人压力满大的，他现在就觉得头昏脑涨，只想好好休息一下。 他再次自欺欺人地想，反正姬友天那么瘦，也不能对他怎样，对吧？ “好，有客房吗？”他抱着最后一丝希望问。 “……”姬友天平静地看着路家宝，一言不发。 “好吧，我也知道就算有，也应该不能睡人了……我去客厅窝一晚就好了。”路家宝说。 “床大。”姬友天说。 “……”这……这是邀请？！ 路家宝没办法做出任何表情来，他只能面无表情地看着姬友天。 姬友天飞快地看了他一眼，补了一句：“我不会对你怎样……”这已经是几近挑明了他对路家宝的感情。 路家宝忽然觉得这画面很喜感，明明应该担心的是他，怎么姬友天搞到好像是他霸王硬上弓？ “行了行了，我也不想去挤那么小的沙发，床借半边来睡吧。事先声明，我睡姿挺好，但如果晚上有甚么动静，我可能下意识会扁人喔！”路家宝严肃地警告着。 “……嗯。”姬友天又没想怎样路家宝，毕竟兔子还是慢慢捕比较好，一但过猛了，路家宝逃个没影没踪，他也不能再见到路家宝了。 路家宝脱了外套，便躺在床上。 说真的，姬友天家的床比他租的房间还要舒服，那软绵绵的感觉，加上枕头也是特别好，枕上去舒服到不得了，有种想一直赖在床上的冲动，床也大，两个大男人睡着不会挤，他这辈子都没睡过这么好的床！ 路家宝忍不住幼稚地在上边滚了一圈，拍打着被子说：“你的床真好啊！” “……以后多来睡。”姬友天认真地说。他巴不得路家宝天天来睡呢，那怕吃不到，美人在怀也是不错的。 “你当我傻吗？”路家宝翻了翻白眼，滚到一边去躺好，拍拍一边的床，说：“还不快来睡？玩这么久游戏不累吗？” 姬友天想说他已经习惯，也不会觉得不舒服。 不过这时不顺着台阶便是笨蛋，于是他默默地躺下去了……离路家宝远远的，扒着床边睡觉。 路家宝看着不禁噗一声笑了出来。 有时他真怀疑姬友天的年龄是不是真的比他大？怎么行为都像小孩似的。 路家宝笑了笑，躺回去，合上眼睛睡觉。 13、两人过新年 姬友天家的床太软太舒服，路家宝躺在上面，竟然睡了足足九个小时才起床，等到起来时已经接近中午十二时了。 路家宝伸着懒腰，打了一个呵欠。对于姬友天的床有点恋恋不舍，如果他有一张这么舒服的床、温暖的环境，真是每天睡足十小时也是乐意的。 “这床又不知花多少钱！”路家宝拍拍床铺，低声说：“同人不同命哎……” 姬友天彻夜未眠，早早便起来准备早餐，但等到早餐都凉了，也不见路家宝起床，只好把早餐放着，等路家宝起床随时起来可以吃早餐。 等到路家宝光着脚走出客厅时，便见到姬友天在电脑前敲敲打打。 “早。”路家宝活力地说。 “……早。”姬友天托托眼镜，无意间看到路家宝的T恤被拉起一角，露出白嫩嫩的腰间，腰间还有因橡根太紧而勒出的红痕。 姬友天不知想到甚么，脸上一红，低下头半天不说话。 幸好路家宝早已习惯了姬友天的沉默，也没有再看他，便走进浴室里翻出昨夜用过的新牙刷和毛巾，开始慢慢地梳洗起来。 姬友天打了几行字敷衍了网游中的一干帮员，便进厨房帮路家宝温了早餐，等路家宝一出来时便可以吃。 路家宝走出浴室、看到饭桌上热腾腾的早餐时，心中那滋味真是不知与何人道。 好久都没有感受到这种‘衣来张手、饭来张口’的生活…… 路家宝揉揉有点发酸的鼻头，故作豪迈地坐下去，然后叉起一块蛋，嘴嚼了一会儿，点点头说：“蛋煎得不错。” 姬友天用滑鼠操控着网游里的人物跑来跑去，听到这句话时回头对路家宝点了一下头。 路家宝没几口便把早餐吃进肚，粗糙地用手背抹嘴，便想凑过去看姬友天玩游戏。 “洗手。”姬友天说。 于是路家宝只能悻悻然地跑去浴室随便地洗了一下手。 “昨天的游戏真的很好玩啊！”路家宝坐到姬友天身边，有点兴奋地说：“今天我再玩一会儿才回家吧。” 姬友天看了他一眼，没有说话。 此时的路家宝似乎有点忘记了姬友天的性向，随意地拉过他的手，说：“你快我怎样跳跃，昨天我试了半天都跳不过悬崖，真不甘心！你可是高手啊，好好带我的人物混到高级啊……对了要是我不能玩时人物能不能让你代玩？” 姬友天低头看了一眼路家宝拉着自己的手，漫不经心地嗯了一声。 第一次玩网游的人，如无意外都会被那新奇的体验吸引住，路家宝也不过是二十岁的年轻人，以前没有机会玩，现在有机会让他玩了一阵子，便有点欲罢不能了。 每一个任务看上去都那么有趣，还有故事介绍，就像在看小说一般。路家宝每一条都认真地看，认真地选择，所花的时间也比别人长一点。 过两小时，那个说玩一会儿便走的人却依然沉迷在游戏当中，姬友天看了他一眼，站起来。 “怎么了？不继续做任务了吗？”路家宝问。游戏中有高手带着玩真的太爽了，甚么都不怕，做任务更是快速。 “煮午餐。”姬友天说。他看路家宝根本就是迷到忘了吃饭，还是等他煮了捧给他吃比较实际。 “哎，我来我来。”路家宝抛下滑鼠，就想去帮忙。 “你坐，帮我带。”姬友天按着他，简单有力地说。 “可以么？”路家宝看着姬友天那玩到极高级的人物，还有身上令人口水的装备，有点心痒痒想要染指。 “嗯。”姬友天也没有废话，直接走了。 路家宝眼前一亮，立刻住到姬友天的坐位上，爱不释手地欣赏姬友天那只漂亮的女角。 路家宝觉得创女角也不错，这样的画面看着真赏心悦目。 姬友天关了消息提示，所以一切都安安静静的，没有甚么人来打扰。 路家宝玩了一会儿，操控着那只女角走到自己的角色身边，两只角色在如画的山水中并列站着。 这游戏的风景和人物都做得很漂亮，有时光看那景色的变化便足及吸引不少人注目凝视。那如诗如梦的景像，加上一男一女的角色站在一起，那景象特别的宁静，彷佛洗涤去凡尘的烦恼，就这样天荒地老的在这天地间逍遥。 路家宝盯着萤光幕发呆。 只要他没有动滑鼠，角色也不会移动，只是站在那处，有着虚拟的呼吸动作，还有风不时拂过他们的衣角，带起片片的飞扬。 路家宝看向厨房，从他这个角度看过去，只能偶尔见到姬友天一闪而过、忙碌的身影，还有解开食物袋的声音等等。 除去性别，姬友天的确是很适合交往的。 一来他和姬友天都有相同的身世、交流的话题和互补的性格，二来姬友天身家不错，不用他花钱去养…… 想到公司同事花在自己女朋友身上的费用，路家宝就觉得自己不想交女朋友了。 可是，一切得除去性别…… 路家宝只想做一个平凡人，努力追求自己的理想，然后娶一个妻子，生一个娃，一边工作养家，直到老去。 同性恋需要承受的社会压力太大了，一不小心还要受别人歧视……路家宝没打算把自己陷入这样的难堪之中。 只是理智是这样告诉自己，但情感上路家宝却觉得自己的心快沦陷了。 沦陷到姬友天编织温柔的网中，被他所缠住，再也逃不出那以温暖织成的情网之中。 路家宝呆了一会儿，点着女角跳进河里。 “哼，混蛋，害我这样纠结……淹死你。”路家宝小声地低喃着。 人物跳进河里后，并没有如路家宝预期中一样溺水了，只是呆呆地待在河里，一动也不动的，脸上依然是不变的表情，就像某人一样，身上的裙子在水里飘起，刹是好看。 路家宝玩了一会儿，便觉得自己幼稚，无趣地把角色拉回上岸了。 “可以吃了。”姬友天在他背后开声，把路家宝吓了一跳。 路家宝心虚地让出座位，欲盖弥彰地说：“是她自己不小心掉下去的。”说完后他真想给自己一巴掌，这是甚么话！游戏人物没有他操纵怎会掉进河里？ 姬友天没有说话，只是看了路家宝一眼，然后用滑鼠点了点游戏，开始打座练功，再帮路家宝的角色也进行了同样的举动后，便说：“吃午餐。” “喔，好……”路家宝因为干了坏事，所以特别乖巧地跟姬友天出了房间。 午餐并不丰盛，以姬友天的手艺也别指望有多逆天的菜式，只是简单的两道菜，凑合着吃而已。 路家宝吃过午饭后，觉得反正之后自己也没甚么事干，便心安理得地继续用着姬友天的电脑玩起游戏来。 这样一玩，又是一天…… 游戏真是满杀时间的。路家宝不得不承认。 姬友天看着他着迷，只是提议了一句：“收拾点衣服，来这处住几天吧。” 路家宝对这个提议满心动的，而且昨晚姬友天对他也很规矩，根本没有动手动脚。以前又不是没有跟同学睡过通铺，都是大男人又有甚么所谓的。 而且姬友天家的床真的很舒服…… 路家宝想着那软绵绵的床和多彩的电脑，果断地答应了：“我现在就回家拿几件衣服来换洗，放假的这几就住你家好了！”不知不觉间他跟姬友天已经那么熟悉，不用再讲求客气。 姬友天点点头。 路家宝赶急开着摩托车回家收拾了几件衣服，便这样冠冕堂皇地住进姬友天的家中了。 路家宝这三天的生活过得很愉快，日夜都在玩游戏，把人物升到差不多高的等级，换上了姬友天送他的装备，走在路上很是威风八面的，一些低级的副本他已经可以自己进去单刷了。 吃饭也不用担心，他煮一顿，姬友天煮一顿，生活很舒适，无意中原本瘦削的身体养胖了几斤，看上去有点肉感了。 等到假期结束前的一天晚上，路家宝依依不舍地告别姬友天的家。 这时姬友天家中已经有了少许的变化，因为路家宝的加入，原来黑白的家多了点彩色，像是边角便贴着因为超市买东西的贴纸，还有一些自己的货件也被路家宝翻出来当摆设了，冷冰冰的家有了一丝的温暖。 姬友天在路家宝走后，恍然觉得这个家很陌生，难得地觉得寂寞了…… 他拇指磨擦着那张路家宝贪玩贴上的贴纸，原来面无表情的脸难得地出现一丝黯然。 另一方面，路家宝回到了空洞的出租屋。 与他合租的人还没回来，整间屋静得可怕。 “早知道就不申请那么早上班了。”他说：“多玩几天多好啊……” 这一夜，两个人睡在不同的床上，看着屋顶，不约而同地失眠了…… 14、再进一步！ 春节的假期悠长，路家宝回公司上班时，只有寥寥无几的数人在工作。由于之前已经停了收件，所以今天只要把积存的快件都派出去便可以了。 对着满仓的快件，路家宝表示压力很大。 路家宝忙碌了一个上午，终于与同事合力把仓里四分之一的件都派出去了，有几分零碎地因为家中没人的关系，被他们塞到保安亭里——总之，就不要再放在货仓里了。 忙完后，路家宝抹抹汗水，打开水樽直接灌了一口冷水，在这冰天雪地中，恍是被冷得打了一个寒颤。 突然，路家宝口袋的手机传来震动，响起了应节的铃声——‘年又过年、共庆欢乐年年……’ “喂？”路家宝拿起来应了一声。 “……”电话里沉默了好一会儿，差点让路家宝以为是整人电话时，才响起了一声：“嗯……” “友天？”路家宝认出了姬友天的声音。 姬友天吞吞吐吐地说着，语不成句，路家宝听来听去，都不知所云。 “停！你是想要我去收件还是怎样的？”路家宝想不出除此之外，姬友天打给他做甚么？ “……午……午饭我买多了……要……来我家吃吗？”姬友天声音带着迟疑，有一丝深怕被拒绝的小心翼翼。 他应该拒绝的。路家宝想。 如果不想姬友天陷得更深，他应该拒绝的。 可是姬友天那样小心翼翼地问着，又让路家宝不自觉地心软。 该死的心软。路家宝想：为甚么他对别人能硬起心肠拒绝，对姬友天却总是一步一步地在后退呢？ 他不想再跟姬友天接触，但偏偏姬友天对同公司的其他人却十分恶劣，弄得人人都怕了他，巴不得把烫手山芋丢回他手上。 他想公事公办，可是姬友天却总是百般拉扯，像昨天他便是在姬友天家中渡过的…… 姬友天的借口，也从来是假得要命，偏偏却总让人无法拒绝——或者说，会让人觉得拒绝了，对他来说是一种伤害吧。 “好……”路家宝听到自己用木然的声音答应了。 拒绝又能怎样呢？姬友天总有办法让他过去的。 路家宝灰心地想。 ＊＊＊＊＊＊ 路家宝开着摩托车骑到去姬友天家——幸好油费是给报销的，否则路家宝真的要心疼死。 ‘咯咯’路家宝敲了两下门，大门便以前所未有的速度打开了，把路家宝吓了一跳。 姬友天依然是那一副面瘫的样子，不言不语地看着路家宝。 路家宝把他推到一边，脱了鞋子自顾自便进屋了，一边左看右看地问：“买了甚么多余的给我吃？话说你不是不出去吗？今天转性了，居然出去买东西啊？”路家宝狠狠地吐槽姬友天的谎话。 姬友天面不改色地啊了一声，没有说话。 ——所以说做一个自闭的人还是满好的，不想回答就不回答，继续沉默寡言。 路家宝在他看不见的地方撇了一下嘴，有想扁他一顿的冲动。 不对不说姬友天叫回来的外卖也真丰富，光看菜式，路家宝便觉得肚子饿得发慌了。 反正也是姬友天乐意请他吃，他就当省下一顿饭钱好了。路家宝这样想着，心安理得地接受。 吃饭时，两人静默无声，让路家宝非常不习惯那么样抑压的气氛。或许是他刚来时的吐槽让姬友天觉得难堪，总之整个气氛都十分沉重，压得路家宝喘不过气来。 于是他开始唠唠叨叨地说着一些生活上的琐事，而姬友天默默地吃着饭，不时点点头作回应，但话却十分稀少，基本上路家宝说了一大堆，只能得到他一个‘嗯’字。 “所以说，那些客人真是烦死了，整天催催催，又不想想我假期还帮他们派件耶！”路家宝抱怨：“要是真的那么赶急，干嘛不早点买早点寄出？春节这段期间本来就最多东西要派了，我们公司人手都快不够了。” “嗯。” “还有这些年，东西老是涨，一度水都快比之前翻了一倍，但工资又不见涨，老板还要怪我们被投诉得太多，这能怪我们吗？本来人就不够了，年前又辞职走了几个，都还没请到人补上，现在不够人自己做死做活的，还要被总BOSS骂，讨厌死了。”路家宝又抱怨说。 “哦。” 路家宝说了一堆，姬友天也只用单音节应着，但就这样也足够路家宝继续抱怨下去了。毕竟难得有一个人听他说着有的没的，总好过回家对着空屋一个人喃喃自语。 路家宝说到口干，姬友天便递上汤让他润口，非常合拍。 等到午饭用得差不多，路家宝才把要吐槽的东西都一次过吐完，顿时心中爽快了不少。 “果然有人陪吐槽能减压哎，这些话跟同事又不能说。”路家宝微笑着，然后把碗收一收，便准备走人了。 此时姬友天慢吞吞地说：“……昨天你的人物被杀了好几次……” 路家宝一时反应不过来，下意识问了一句：“甚么？” “游戏。” 路家宝震惊地拍桌：“为甚么要杀我！？” “唔，不知道，挂机时被杀了几次，掉级了。”姬友天说得淡然，其实也的确没甚么报告的，在游戏中杀来杀去是很平常的事。 不过对于游戏菜鸟、尤其那人物是自己不眠不休、辛辛苦苦地升到那么高级的路家宝来说，被杀到掉级是一件很令他感到心疼的事。 虽然没有亲眼见到自己人物死亡，但路家宝却依然觉得愤怒，尤其听到姬友天说掉了几件装备，当中不乏是他和姬友天两人合力从副本中打出来的珍品，卖出去也能换百来块钱的。 路家宝感到非常心疼。 “今晚我放工回来一起杀回去！太可恶了，居然杀我人物！我好不容易打出来的宝物……早知道就挂去卖掉了……”路家宝说到底心疼的还是钱。 “唔。”姬友天应了一声，面上没有甚么表情。 “等我！你赶急再把东西练一练，我回来和你一起砍回去！”路家宝看看时间，已经到要赶回去继续上班的时间了。 “唔，可能会玩到很晚……”姬友天说：“我去招一点帮众，不过可能得晚上九时多十时才能集合。” “好！”路家宝点头：“那就暂约十时开战吧，如果太晚……”他明天也得早起，折腾不来又赶回自己的屋子睡觉。 “太晚床再借一借，今晚就在你处睡了！”路家宝说。 “哦……” “衣服也借套来换洗，妈的，敢杀我的人物，拼了！”路家宝愤怒地说。那是他一点一滴……好吧，有些装备是拿姬友天的，可是姬友天的东西没有一个是下品，普普通通也应该能卖点钱吧？ 路家宝最生气是无端端被人杀了抢装备，东西落到别人的手里，还有他假期时辛苦冲的级也降了，等于把他的努力都否决了。 姬友天只是点点头，帮着他把碗收起来，然后说了一句：“时间要过了。” “我的天，赶不及回公司了！”路家宝惊觉，连忙跑去大门前，慌忙地穿上鞋子。 姬友天拉过他的手，在他的脸颊印下一个吻，然后推开他，面无表情地说：“小心路面，摩托车不要骑太快。” “……”路家宝。 ——他是算准了自己没时间反手揍他一顿是吧？ ＊＊＊＊＊＊ 被吻了一口，路家宝一整天心不在焉的，好几份件都看错了地址，差点就派错了。 路家宝摸摸脸，中午时被亲着的那一份柔软感觉，彷佛像是口香糖一般一直粘在他脸上，任他擦来擦去，都还能感受到姬友天嘴唇那温柔的轻吻。 姬友天的行动进一步，路家宝便想缩一步。 晚上也不想去他家了，随便找个借口推掉吧。路家宝想。 天不从人愿，当路家宝换好衣服放工后，从工厂大厦的大门踏出去时，便见到一个熟悉的人影站在一角，无端把四周的气氛也带得低沉起来，那边的气压总让人觉得低了好几度。 “……”路家宝顿住了脚，有点不想走过去……可是路就一条，他无论如何也得走的。 姬友天抬起头，若无其事站直身体，默默地看着路家宝，也不解释，就这样一直沉默。 路家宝低咒了一声，最终还是没有勇气和姬友天直接翻面……毕竟姬友天可以说是他最好的朋友了…… 即使，他们相熟的时间也不过那么几天。 “怎么来了？”路家宝问。 “……”姬友天沉默着，问非所答地说：“我不是一直在家。” 路家宝懂了，他是指自己中午时吐槽他的话吧。 能让姬友天主动走出家门，不知为甚么路家宝心中升起一份满足感和窃喜。他对姬友天的影响力让他升起了一份虚荣心，和被需要的感觉。 路家宝心情变好，拍拍他的肩说：“走吧。” 15、姬友天下厨 路家宝的摩托车不大，加上有一个大大的后尾箱，理论上来说两个男人坐着会显得十分挤拥，上次只是短短地戴姬友天一段路，倒是没有问题，但是从公司去姬友天家，恐怕当中难免会有些许磨擦了。 不知是不是因为姬友天把自己的心意摆到明面上，路家宝戴他时感觉很不自在，尤其姬友天贴在他身上，环着他的腰，隐隐约约间路家宝还能嗅到姬友天身上幽幽沐浴露的香气。 ——不知是在那处买的高档货，惹得路家宝有点心乱如麻。 姬友天依然维持他一贯不说话的风格，紧紧地抱着路家宝，下巴顶在路家宝的肩上，鼻间灼热的气息喷在他的颈旁。 路家宝再一次为自己的心软而感到无限后悔。 幸好姬友天只是抱着，也没有做出甚么实际的过份行为，路家宝就当是普通朋友之间的拥拥抱抱，忍住了。 路家宝没有发现他的底线一次又一次被姬友天刷新，从一开始的连见面也觉得厌恶，到现在即使是拥抱和亲吻也变成可以忍受的范围内。 一路风驰电制，等到了姬友天家楼下时，路家宝便迫不及待跳下车，把反应不过来的姬友天留在摩托车上，清清喉咙，力求正常地说：“到了。” ——废话，姬友天虽然宅在家长年不出，但家的楼下还是认得出来的。 姬友天没有对此有多大的反应，只是默默地跨下车，然后站在一旁等路家宝停泊好自己的摩托车，再对他招招手道：“走吧。” 姬友天跟在路家宝身后，低着头，明明比路家宝还要高一个头，但那感觉却更像是小孩子跟在妈妈身旁一样，亦步亦趋、小心翼翼。不知情的还以为路家宝才是住在这处的人，而姬友天只是来探望他的朋友。 ——路家宝觉得自己不能再脑补下去了，再脑补下去他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心墙又要崩成渣渣了…… 路家宝带着‘小宝宝’姬友天一路无阻地回到他家，途中还跟几个相熟的人打了招呼，勉强撑着一脸僵笑打哈哈地把那些人探究的眼神一一挡回去。 或许对他们来说，姬友天居然会出门还和路家宝一起回来是多么稀奇的景象吧…… “开门。”路家宝叉着腰，很有气势地说——难不成他要代姬友天开门？他又不是住在这处的！ 姬友天默默站前一步，拿着锁匙往匙孔里插进去。看得出他对自己家的门匙是有点陌生的，换了几条才试对了，把铁闸打开了。 路家宝在一旁看着，原本想狠狠地吐槽他连自己家的门也不会打开么？可是脑中的念头一转——可不是吗？姬友天之前简直把自己关闭在家中，如非十万火急的必要他都尽量少出门，吃食全都是网购，宅到不得。如今能跑到去路家宝的公司堵他，已经是很大的突破了。 这么想着，路家宝心中又有点不是滋味。有点发酸又有点涩涩的，作为同样失去了父母的孤儿来说，他特别明白姬友天那种因为失去父母而把自己封闭起来的心情，曾经他也有过一段日子，只是现实不允许他这样颓废下去。 ——当然，这也跟个人的性格有很大的关系。 姬友天光开门就折腾了好几分钟，终于把大门也打开了后，便领着路家宝进了门。 说实在的，也不过是离开他家半天的光景，看上去也没有多大的改变。黑色的依然是黑色的，白色的也是明晃晃得吓人，唯独是客厅中央挂着的一抹红色，无端添了些许喜庆和人气。 路家宝踏进他家，便把鞋子脱了，踏在光滑的地板上伸了一个懒腰。 他下意识想去厨房准备晚餐，只是他才刚踏出了一步，便见到餐桌上放满一碟碟菜，用东西盖好，外表看上去很是精致，就不知吃进口是甚么模样了。 “做这么多菜？今天是甚么日子啊？”路家宝随口一问，然后掀开一个盖嗅了嗅，满意地点点头——至少嗅上去，味道还挺正常的。 “我生日。”姬友天答。 “甚么？”路家宝把盖子盖回，惊讶地说：“你怎么没告诉我！我都没给你准备礼物！” 姬友天摇摇头，没有说话。 路家宝也顾不得计较姬友天今天的种种行为，一心只想着怎么为自己好朋友庆生，难道只是让姬友天这样请他吃一顿饭就算了么？ “哎，早点告诉我，我现在出去给你买份礼物，祝你又大一年了！”路家宝说。 姬友天还是摇摇头，只是说了一句便止住了路家宝往外走的脚步：“有人陪，够了。” 只是五个字，却重重地打进路家宝的心头。 ‘有人陪，够了’——何曾不也是路家宝的心声？ 他停住了脚步，眼中被这一激，竟然有一种微酸的感觉。 路家宝把自己眼中的泪意逼回去，扬起招牌的笑容转过身，用力的拍姬友天的肩，说：“敢情好！省下一笔钱了，来来，今天我们一起吃一顿好的！唔，都是你煮的么？” 姬友天点点头。 “以前都没咋见你煮，这菜不会有问题吧？”路家宝疑惑地看着姬友天。 姬友天没有说话。 这些菜有没有问题，姬友天也不敢保证，因为他是煮着食谱煮的，尝进口味道也尚算正常的范围——那边咸了一点、这边淡了一点的问题就别提了。 “……没。”姬友天答得有点勉强。 路家宝想了想，觉得自己还是对姬友天有点信心好。忙碌了一天的他肚子也十分空虚，现在不用自己煮，省去一层功夫，便把这念头抛开不提，喜滋滋地装饭准备吃了。 路家宝顺手帮姬友天装了一碗，姬友天默默地坐在一旁，把盖子都掀起，放在一旁。 他先夹了一口菜来尝……除了味道略淡外，其他都还挺正常的。 于是他放心开吃了，享受了一顿由姬友天亲手炮制的晚餐。 吃完晚饭后，路家宝主动提出去洗碗，但姬友天摇摇头，说：“我来。” 路家宝见姬友天的态度这么坚决，也不争了，甩手就欢快地去他的书房玩电脑了。 等到姬友天回来，路家宝已经把两只人物开上去，然后操作着在偏僻的地区做任务。 姬友天坐到他身边，路家宝头也不回地说：“洗完了？你快带我去把这药采了，我的制药技能就能练到三级了，到时多做点补血补魔的，好等一会儿大战时用上！” 姬友天点点头，带着路家宝开始顺着任务的指示一个一个做过去。 等到九时半，路家宝已经把技能升至三级，顺便炼了一堆药待用。 姬友天和路家宝赶到去集合的城市，便能见到姬友天招集过来的人密密麻麻地聚在一起，加上时不时浮现的聊天框，混乱得很。显然帮中有空的都赶来凑热闹，磨拳擦掌地等着一会儿的大战。 路家宝是生面口，这只前几天突然来的小号，还让他们老大宝贝到不得，连钱也不赚，机也不挂了，天天带着练级。 帮中的人就猜这是不是他们老大的相好？！ 姬友天那只华丽丽的角色一赶到，才下马，便有一堆人向他打招呼——‘老大好’、‘帮主安安’等等。 姬友天一如以往的没有说话，倒是交易给路家宝不小宝物，甚至还把路家宝的宠物换成了极品。 路家宝也是第一次参与这么大型的战争，他显得有点紧张和不安，不知自己的操作会不会拖累大家？要是连累了大家那多不好，毕竟一切都是他惹起来的。 “别怕，没事。”姬友天轻声地说，想了想又加了一句：“有我。” ——卧槽！这人要逆天了。说着甜言蜜语的姬友天还是姬友天么？！路家宝表示很惊恐。 或许是路家宝的眼光太过诧异，姬友天不安地动了动，似乎有点无措。 路家宝转过头，不再增加姬友天的压力了。 两人在准备大战前都没有交谈——路家宝是紧张的，姬友天是惯性无言。 等到人集合得差不多，姬友天终于在频道内输入道：准备出发，攻下‘飞天大帮’的城镇。 然后姬友天也上了频道指挥，基于路家宝就在他身边，所以路家宝也懒得用话筒了，只是戴上耳机，好奇地熟悉这一切。 大战一触即发，当姬友天他们传送到去战场时，倒数的秒数一到零，顿时各种技能炫目地到处甩，那怕是姬友天那部电脑也有点吃不消，卡得很。 姬友天无暇分心，双手在键盘上飞舞，指挥着萤光幕上的人物甩出一个又一个的技能，从读秒到伤害都计算得极致，不愧是游戏中的大神之一。 路家宝在人物死了三、四次后也死心了，只找了个角落躲起来，不时杀几个漏网之鱼等等，倒也挺自得其乐的。 等到战争打完后，已经是晚上十时多了。 路家宝揉揉酸痛的眼睛，看向姬友天。刚巧姬友天也下意识看了过来，两人对视了一眼，有几分无语。 16、试着在一起 玩游戏时全神贯注倒不觉得尴尬，此时嬴了战争又无事可干的情况下，路家宝越来越不自在。 姬友天的脸上一贯面无表情，看不出实际的心情如何。 “我先走了。”路家宝低声说。 姬友天没有反应，依然是坐在一旁幽幽地看着他。 想到他下午的行为，路家宝有点不安。纵然武力上他自问可以胜过姬友天，但姬友天略带哀伤的眼神还是让到他心神不稳，很想尽快逃离。 “今天是我生日……”姬友天说。 “嗯，我知道了……”路家宝莫名其妙地回应。 “礼物……”姬友天又说了。 路家宝更是摸不着头脑，他刚才说要给姬友天买礼物时，姬友天倒是阻止了他，现在又向他索要礼物？ 路家宝全身上下也没甚么能送的，连背包也不会挂吊饰，全都是一些必须品，送不出手的。 “我……”路家宝才刚张嘴，唇上便传来一阵温热的触感。他一愕，下意识想要抬手推开姬友天，但双手却被早有准备的姬友天紧紧地禁锢在椅子的两侧。 姬友天温和地向他索吻，浅浅的在路家宝的唇上辗转数次，才伸出唇头，探进路家宝的口中，卷起他的舌头与之缠绵。 路家宝虽然成熟，但也不过是二十来岁的年轻人，加之没有任何的恋爱经验，被姬友天这个吻弄得分寸大乱，一时间竟然做不出任何反应，只会呆呆地瞪着地姬友天，任由他在自己的唇上作恶。 过了许久，路家宝才想到要闪避，双手用力地挣扎，却挣脱不开姬友天的手劲，只能无助地把头仰起，身往后靠，想要躲开姬友天的嘴唇。 姬友天的眼神一黯，整个人凑上去，更为热情地缠着路家宝的唇头，直把他弄得湿漉漉，张着口，口水无法自抑地溢出了一点。 其实若然是比较镇定的人，此时只要用力地咬下去，自然能逼退姬友天的攻略。 只是路家宝本来就纯情，光是一个亲脸颊的动作便让他受不了，更何况现在整个人都被姬友天圈住，按下索吻。他的脑子乱成了一锅粥，只能单靠无意识的闪躲动作来反抗。 姬友天的唇头上的颗粒不时磨擦到路家宝的上颚，带来一丝异样的、痒痒的感觉，路家宝只觉得那苏麻的感觉像只小猫一样挠得他心底发痒，下身久未发泄的某处也隐隐地抬头。 姬友天吻了差不多数分钟，终于觉得满足了，才放开了对路家宝的箝制，餍足地舔了舔嘴唇。 路家宝此时惊跳起来，指着姬友天惊魂不定地说：“你……你……” 姬友天握过他的手，拇指腹部轻轻地磨擦路家宝的手心。 路家宝当场甩开姬友天的手，退了很大的一步，整个表情都是极为震惊的，甚至嘴唇还不自觉地抖动，一副怒急攻心的模样。 “呕心吗？”姬友天心情极好地问。 若是正常的路家宝此时必然被气得跳脚，大有可能扑上去揍姬友天一顿，只是路家宝这时除了被姬友天的举动所吓倒，还被自己身上的反应吓坏了。 他没想到自己口口声声说呕心姬友天的感情，可是身体却对姬友天的亲吻起了不正常的反应。 ——当然任谁被磨擦口腔柔软的上颚，没反应那是假的。 路家宝没有和谁接吻过，所以他不知道这个道理，还觉得自己大概是个变态。 路家宝又羞又怒，一心只想逃开这尴尬的境地，他恨恨地骂了一句：“神经病！”便直接往门外冲，想逃走了。 姬友天及时捉着路家宝一只手的手腕，冷静地说了一句：“以后让我陪在你身边，好吗？” 路家宝终于忍不住了，他直接挥拳而上，姬友天闪避不及，眼角被打肿了。 “你去死吧！”路家宝咬牙切齿，用尽全力甩开姬友天，然后三步拼二步，彷佛像被鬼追一样火速逃离了姬友天的家。 不过他临走时还不忘帮姬友天关上门，只是力道大了一点，‘呯’的一声震落了墙边的一点尘灰。 姬友天忽然笑了，笑得极为灿烂，只可惜无人见到这难得一见的奇景。 ＊＊＊＊＊＊ 自从那天从姬友天家中逃出，路家宝便单方面拒绝接听姬友天的任何电话，甚至一度想要拉黑姬友天，可是想到姬友天是他的大客户，他忍了。 而姬友天打了几次给路家宝都被拒接后，便改为发短讯，一天早午晚的缠扰从都不落下。 幸好这几天公司只需要派件清仓来应付年假过来的大量快件，倒让路家宝落得方便，不用再面对姬友天那张可恶的脸。 闲暇时路家宝也会忍不住想起那一天晚上的吻，每次想到脸上都躁等慌，连他自己也能感受到那血气上涌的滋味。 姬友天接连给他电话发了两天短讯，第三天还是忍不住跑去路家宝的公司楼下，只不过这次他默默地站在一旁等路家宝出现，并没有故意想要拦住路家宝的去路。 路家宝搬着快件，第一次看到姬友天时，表情不禁一愣。 然后想到他那天晚上的行为，哼了一声，撇开头把姬友天当成透明的空气，完全没有打算理会姬友天。 姬友天待在路家宝公司的楼下，任由经过的职员打量也巍然不动，饿了就拿出面包和水蹲着吃，一时间整条街的工厂大厦都流传着自己街上出现了一个怪人。明明长得斯斯文文、白白净净的，戴着一副黑框眼镜，却不知在等谁，一连几天都在那处流连。 有些觉得姬友天长得俊秀的女职员抱着一点小心思去搭讪，但姬友天眼皮也不掀一下，完全不加理会，连一句话懒得说。 于是他在流言中又添多了一个自闭的形容词。 路家宝的心早就软得一塌糊涂了，可是碍于他实在不想走上这一条不归路，脸上死撑着不在意，却时不时透过后楼梯的小窗看向外面，深怕姬友天会病倒。 “喂，楼下那个人是不是来找你的？”路家宝的同事撞一撞他，挤眉弄眼地说：“每一次见你下去，他都会站起来唷。” 路家宝心虚得很，连忙喝斥道：“那有的事！你不要胡说！” “我胡说了甚么？”那人纳闷极了：“他是你亲戚吧？这几年你一直孤伶伶的，一定是跟家中吵了离家出走吧，你哥倒好，你不理他他还在等你下班，想和你说些话。”这人没有去过姬友天家中收件或派件，所以不知道姬友天就是在他公司大名鼎鼎的阴沉大师。 原来不是说姬友天喜欢他。路家宝的心安定了一点，撇开头，嘴硬地说：“没有，我不认识他。” 你就继续死鸭子嘴硬吧！他的同事不屑地撇了撇嘴，认定了路家宝就是离家出走的小孩，不然怎会年纪轻轻、高中成绩也不差，不上大学便来外面讨生活？ 姬友天继续待在原地，不过没多久后路家宝的同事便力邀他上去公司坐坐。姬友天想了想，便答应了。 当路家宝的同事带着姬友天回到公司后，路家宝一抬头便变了脸色。这让他同事喜滋滋的，自觉做了好事，解决了一桩别人的家庭问题，很识趣地借口去派件，赶急从公司的办公室遛走了。 此时公司只剩下路家宝和姬友天两人，路家宝抽了抽嘴角，心中直怪那个同事多事。 姬友天鼓起勇气说：“别生气……好么？”此时他早没有那天晚上的灵动，而变回像从前一样沉默寡言，说话也带上一点小心翼翼。 路家宝面色不变，依然埋头苦干他的公事，彷佛没有听见姬友天的话。 姬友天说完这句后也无话了，就这样坐在路家宝前面，一直静静地看着路家宝工作。 工作中的路家宝是他所未见过的，他的眼神有点贪婪，直勾勾地想把路家宝的身影印进自己的脑中。 恍是路家宝力装镇定，也有点抵不住姬友天眼中的灼热，不自在地动了动身体。 没多久后，路家宝的同事派完件回来，见到便是一个人工作，一个人盯着另一个发呆的情景。 看样子在他回避时，两人根本没有解决问题嘛！ 他觉得自己心血被糟蹋了，不禁跺了跺脚，有点怒姬友天的不争，愤愤地转身去货仓整理快件了。 姬友天呆坐了一会儿，看着路家宝越来越不安的模样，只能默默站起来，说了一句：“我只是想陪在你身边而已。”便走了。 等到他走了后，路家宝才舒了一口气，动了动发僵的身体，搁下笔。 姬友天的最后一句让他心中一颤，有一种又麻又酸的感觉从心底升起，显让他鼻头有点发酸。 如果姬友天是故意让路家宝感动的话，那路家宝只能说，他成功了。 路家宝放工，经过姬友天身边时，突然顿住了脚步，转过身。 姬友天贬贬眼睛，似乎有点不敢置信。 “我觉得我现在大概没有办法爱上你，”路家宝说：“不过……我们可以试试。” 给姬友天一个机会……也给自己一个机会。 在他说完后的瞬间，路家宝看到了姬友天绽出了温柔的微笑。 他轻声地说：“好。” 路家宝呼出心底一直憋着的气。 17、两人的火锅 确定了关系后，两人的相处模式没甚么改变。毕竟路家宝和姬友天都是情场上的新手，懵懵懂懂的不知道该如何相处，干脆就照以前的生活模式，随心为上，最多就多了点肢体的接触，比起恋人，他们更像是亲人。 只是解决了感情问题，路家宝的心情明显好转了。 “怎样？和你哥吵完架了？”那个鸡婆的同事一边坐在仓内为快件标上记号，一边对身边的路家宝挤眉弄眼。 “……嗯。”路家宝也懒得解释和姬友天的关系，应付应付了一两句。 “我就说，一家人那有甚么仇！小年轻就是不懂事，以后不要再离家出走了！”那同事仰起鼻，有几分得意洋洋。 路家宝无语地看着他——他是怎样得出自己离家出走这个强大的结论来着？平时只觉得他为人比较爽直一点，现在才知道他那是爽直啊……他根本就是缺脑筋。 那同事也不管路家宝回不回答他，依然唠唠叨叨着：“等到你再长大一点就知道亲情多重要，现在吵架爽一时，以后有甚么事，左右没有个人帮你时就活该你后悔了！我就说除了我这个家在公司附近，没所谓早几天来上班的人外，怎会有人好好的年不过，提前这么多来上班呢？多点陪陪家人吧，你哥也挺不容易的，在外面等了你这么多天。” 路家宝听到满头黑线，又不知怎样回应，只能嗯嗯嗯地应付过去，期望他赶快出去派件吧，把今天的件派完后，货仓就暂时干净了。 那人念了一会儿，也忙自己的工作去了。敞大的办公室只剩下路家宝一个人，他想了想，用办公室电话给姬友天打过去。 电话响了数声便被接起。 “……”电话另一边依然沉默。 “友天，是我啊。”路家宝先开声：“怎么样？感冒有好一点么？药吃了吧？” 或许是在寒风中熬太久，姬友天回家后便有点鼻塞。新升格作为他恋人的路家宝很紧张地帮他买药吃，还嘱咐他要多点休息。 “好一点，吃了。”姬友天说，声音依然带了点嘶哑。 “我现在在办公室，没甚么事做，你陪我聊聊天呗。”路家宝说。 “好。” 现在办公室里的活少，路家宝只需要在办公室内守着便可以了，相对时间也很闲，所以便打给姬友天跟他闲聊。 通常都是路家宝在说，姬友天应一两个单音节，从天南地北扯到最新电影，又说到社会的怪象，路家宝吱吱喳喳的，好不快乐，而姬友天静静地听着，嘴角不自觉地勾起来。 “……对了最新上映的电影好像不错，找天我们去看看吧？”路家宝问。 “好。” “……我明天中午去你家吃饭，顺便把件拿回来公司寄，你要陪我出来逛逛么？不要老是闷在家中，没病也没闷出病。” “好。” “那晚餐吃甚么？我买上去煮……今晚好像有几个特备节目挺好看的……你家有办法收到XX台的讯号么？不行我们玩游戏去……” “有。” “那就好……晚饭挪去小桌那边吃吧，你洗碗。” “好。” 对话没有营养又太平常，没有半句是刚成为恋人的甜言蜜语，但对于路家宝和姬友天两人来说，已经是很甜蜜了。 路家宝就这样说了一个多小时，直到另一个同事回来了，才恋恋不舍地挂了线。他从来没发现自己是那么话唠的，不过跟姬友天聊天，却总是不想挂掉电话。 放工后，路家宝在楼下再次见到姬友天。 “友天！”路家宝叫了他一声。 姬友天抬起头，对路家宝笑了笑。 路家宝小步地跑到他身侧，脸上扬着大大的笑脸，有种止不住的兴奋感，笑着说：“你来接我放工啊？” 这种心情跟前几次又有点不同，那时他闹着别扭，总想跟姬友天撇清关系，所以见到姬友天时，心情除了不爽……就是不爽。 现在两人确立了关系，姬友天等他的行为又变得那样甜蜜又让路家宝感到惊喜。因为路家宝从来没有被人这样关怀过，对象又不是他认定的家人姬友天，所以此刻心情是前所未有的喜悦。 姬友天点点头，主动扶着路家宝的摩托车，示意他上车。 路家宝奇怪道：“你会骑摩托车？”姬友天平时不是‘三步不出闺门’的吗？ 姬友天又点点头。 路家宝想到姬友天或许不像他是小时候便父母双亡，以前也有过正常的人生，他便释然了，自在地跨上摩托车。 姬友天一言不发地坐上去，特意只坐了一点，空出大半的空间让路家宝坐着时不会太挤逼，这小小的温柔让路家宝十分感动，觉得自己没有选错人。 ——嗯，这份初恋应该能好好地保持下去的。 姬友天身型虽然瘦削，但坐着却比路家宝高一点，把大半的寒风全用自己的身躯挡住，路家宝趁着等红绿灯时，把自己的围巾给姬友天分一半，把他的口鼻好好地包住，缠一圈再绕回自己身上，两人共用一条围巾，虽然短了点，但胜在够温馨。 然后路家宝抱着姬友天的腰，头靠在他的背上，感受那脉搏的跳动，一时间他像回到了小时候，他爸爸还在世时的感觉，是那样的可靠、温暖和充实。 路家宝的嘴角微微地往上弯，闭上眼睛。 姬友天载着路家宝去他家附近的一个菜市场，然后在路边停泊好摩托车，两人便一前一后进了菜市场。 路家宝放工的时间基本上菜市场已经快关门了，加上春节的关系，很多档口都还没有开始营业，有点冷冷清清，只有几档卖点疏菜水果，肉食档口竟然一档也没有。 路家宝看了看上面的标价，皱起眉头，拉住姬友天，示意他走出去。 姬友天没所谓地走了出去。 出了门口，路家宝便开声抱怨道：“那些菜价也未免太贵了……今晚我们在家中吃火锅，去超市买点材料吧？不然这样煮一顿真是太花钱了……”路家宝前两年的春节都是宅在自己家中吃方便面和看电视，完全没想到假日的菜价会升得如此离谱。 姬友天没有所谓，全凭路家宝决定。 于是路家宝扯着姬友天去了超市，一踏进超市，便觉得自己的身体暖了几分，有些人的家中开不起暖气，便来超市蹭暖气，所以还是有不少人在内里走来走去。 路家宝抬头找了一会儿，便拉着姬友天去冰柜挑选一些肉丸。 “你吃鱼肉么？这种好像挺不错的，我之前去的小档口也是用这个牌子的。”路家宝问。 姬友天嗯了一声，表示同意。 路家宝又挑了一些墨鱼丸等等丢进购物篮，然后便去挑牛肉片。 姬友天负责拿着购物篮，跟在路家宝的身后，路家宝挑甚么他也吃。 路家宝心满意足地挑了一堆足够两个人吃的食物，然后便拖着姬友天去饮料区。 两个人的动作太过暧昧，引起了几个上班的店员小妹的注意。 因为没有甚么客人，她们也乐得清闲地找了个角落聊天。 “你看你看，那边两个男的，后面那个好可爱啊，戴着黑框眼镜、高高的那个，长得好帅啊。”一个少女花痴地叫。 “是啊，被这样拖着，前面是他弟弟吧？不过哥哥好像有点不正常，完全不说话。”另一个说。 “你们不觉得他们怪怪的么？”第三个人忍不住说了。 “啊？不会啊？”第一个少女说。 第二个女孩子似乎知道第三个在说甚么，忍不住说：“你不要把所有男的都扯在一起吧！” “甚么？”第一个少女疑惑地看看另外两个同伴。 虽然三个人在角落说得很小声，但姬友天还是听到一点。他如死水一般的眼睛平静地扫过那三个人，顿时便把她们吓得噤若寒蝉。 路家宝一心扑在那饮料区，完全没有听到这些窃窃私语，也不知道姬友天在后面用眼神便把几个少女吓坏了。 “来来，汽水便宜，我们挑这一瓶回去喝，喝不完放冰箱！”路家宝高兴地拿着一瓶两升的汽水放进购物篮。 很快便把所有东西都买好了，路家宝又拖着姬友天去结帐。 出超市门时，两人都满载而归。路家宝把胶袋拿在手上，然后姬友天载着他回家。 回到姬友天家中后，已经九时多了。路家宝连忙把姬友天的电磁炉搬出来，考虑了一下，还是放在饭桌上，不再搬去小茶几吃晚餐，离电视远一点就远一点，总好过出甚么意外。 火锅只要水沸腾起来，再丢点东西进去煮汤底便可以自己动手开始弄，简单得很。 路家宝让姬友天一起帮忙洗东西，把所有食物都洗好，用盘装着放在炉的两旁，两人在小小的厨房里忙碌，很挤，不时磨擦到对方的身体，但是却很快乐。 18、尴尬的接吻 冬天的寒风吹不进这小小的家，姬友天和路家宝两人在暖和的空气中把食物放进铁锅里煮熟，再点了酱汁，张口便吃。 姬友天把小沙发移开，让路家宝可以更方便地观看电视。路家宝幸福得眼睛都要眯起来了，第一次觉得有人爱的感觉真好！ 现在还是春节假日，不过一些私人企业已经陆续恢复了运作，但春节热热闹闹的气氛没有完全散去，无论是街道还是各人的家中，依然留着那艳丽的红色，象征着喜气洋洋。 路家宝吃到七分饱，便开始专注地看电视，动作也变得慢吞吞的，几乎几分钟才吃一口。 姬友天在一旁帮他把食物煮熟，再放到他碗里去，很快路家宝的碗上便堆了一堆食物。 “停！停！停！”路家宝阻止了姬友天继续往他碗里丢食物的动作：“我要吃不完了，你自己吃吧。”他把碗里一大半全都拨进姬友天那里。 姬友天哦了一声，然后低下头默默地吃。 大半食物被吃光光后，路家宝不雅地打了一个饱嗝，看着还有一点余剩的食物，伸出脚踢踢姬友天：“饱了么？” 姬友天抬起头，把碗里最后一口菜吃掉，然后抽出纸巾慢条斯理地抹嘴，最后才点点头。 “撑死了……”路家宝完全是靠在椅子上，眯起眼睛懒洋洋的样子。 “今晚留下？”姬友天问。 路家宝上下狐疑地扫视他，姬友天脸色不变。 路家宝翻了翻白眼，站起来收拾碗筷，而姬友天也自觉地帮忙。 “不了，又不是太晚，我看多一会电视就回家了。”路家宝说。 姬友天有点失望，还以为今天能同床共枕，就算不能动手动脚……抱抱也好啊…… 路家宝一眼就看穿了姬友天的想法，虽然他接受了姬友天，但不代表他能坦然地接受那些搂搂抱抱，还需要一点时间来说服自己…… 把碗随便收收拿去洗了后，路家宝便要回家了。 姬友天送他到门口，然后一只手抵住大门，低下头沉默地看着路家宝。 路家宝的心跳加速，呼吸变得凌乱。 “别闹！”他用力地想要推开姬友天抵在大门上的手。 姬友天缓缓地低下头，就在快要接触到路家宝的嘴唇时，路家宝撇开头，用力挡住姬友天的嘴，很明显是不愿意被他亲。 姬友天看他的眼神有点受伤，他不明白为甚么两人都已经是恋人了，路家宝还是抗拒与他亲热？他只是想给路家宝一个吻而已！ 路家宝被他看得尴尬，原本挡住他嘴唇的手又放下来了，但头依然侧向另一边，不敢面对姬友天。 姬友天眼中的热情被一下子扑灭了，他放开手，失落地说：“我不勉强你。”如果路家宝短时间内不能完全地接受他，他也可以忍受的。 路家宝尴尬的表情一下子凝住，心一阵一阵地抽疼，他暗自唾弃自己的不干脆，把心一横，直接伸出双手把姬友天的头拉下来，然后猛地把自己的嘴唇凑上去。 …… 新手没有经验，所以很快路家宝便悲剧了。他的牙齿直直地撞到姬友天的嘴唇上，把姬友天的嘴唇硬撞出一条血痕，弯下腰捂着自己的嘴，狼狈非常。 路家宝手忙脚乱地扶着姬友天，急得快哭出来了：“友天？友天？你没事么？对不起啊……” 姬友天摇摇头，但嘴上的痛楚让他说不出话来，只能捂着嘴努力把血迹舔走，免得路家宝担心，只是那口水一接触到伤口，伤口更痛了。 路家宝也没想到接个吻也能弄出如此的悲剧，只能慌张地把姬友天扶到椅子上坐下来，然后想板开姬友天的手看伤口。 姬友天坚持了一会儿，最终还是松开手让路家宝扯下来。 只见姬友天的嘴角肿了一块，而嘴唇上有一条艳红色的、冒着鲜血的小裂口，看上去红肿得可怕。 到底是自己的男人，路家宝心疼极了。 他小心地伸手按按姬友天嘴唇的四周，问：“很痛么？你家的药箱在哪里？涂点药吧？” 姬友天还是摇头。 姬友天不愿意，路家宝也无法强迫他，只好拿着纸巾小心地把他的嘴唇上的血迹印掉。 姬友天低下头，在他的嘴上亲了一下。 虽然已经止了血，只有零星的血花冒出来，染得路家宝的嘴唇亦带上了一点艳红。 路家宝下意识舔舔唇——有铁腥味。 “我没事，不要担心。”姬友天伸手摸摸路家宝的头。 “哎……”路家宝面对这样的情景，也不知道如何自处了，只能主动伸出手抱住姬友天——拥抱他还是可以接受的。 “给我点时间……”路家宝喃喃自语。 “嗯，一辈子。”姬友天说。 一辈子。 路家宝的眼神温和下来，更用力地抱住姬友天。 对于没有家的人来说，家的存在是多么的重要。 ＊＊＊＊＊＊ 第二天，路家宝如常地上班。 此时大部分员工都放完假，公司也陆续地把一部分业务重开，开始恢复日常的运作。 路家宝忙着收件，好不容易在假期里清空的货仓再一次爆满，让他和其他同事都忙个不停。 中午时份，路家宝骑着摩托车去姬友天家吃饭，顺便把姬友天要寄的件收回来。 姬友天用昨天剩余的材料给路家宝煮了一碗面。 姬友天的嘴角依然青肿，但嘴唇的伤口却隐隐地可见已经不会流血了，只要小心一点很快就能康复——以姬友天半天也憋不出一句话来看，挺简单的。 路家宝享受自己恋人为自己烹调的面食，姬友天拿着筷子不时夹去一两口来吃，因为碗够大，两人共食一碗面也够饱了。 路家宝摸摸肚子，推开椅子，说：“今天的件应该很多吧？看来我要分几次提下去了。”他看到姬友天家中一旁堆着一小山的快件。 姬友天点点头，开口说：“我帮你拿。” 路家宝微微一笑，没有拒绝姬友天的帮助，姬友天多点出去对健康也有帮助。 倒是姬友天觉得自己要去买个推车，以后家宝可以不用跑几趟来收件。 恋爱中的人是暪不住旁人的，尤其路家宝的笑容明显比以往更为灿烂，而闲暇时打电话聊天的次数也更为多时，公司上下的人都知道——他们的小宝，恋爱了！ “谈女朋友了？小宝长大了。”明依姐掩着嘴笑了起来，打趣地说。 路家宝有几分尴尬，抓抓头含糊地应了——可不是‘女’朋友么。 “咦，有女朋友了？是长怎样的？有照片没？”另一个小妹好奇地八卦，她原本觉得路家宝长得还是挺俊的，想着要是再过一两年他还没有女朋友就倒追他，想不到现在还没下手，人家已经悄悄地交了一个女朋友啦。 那小妹心中有点不是滋味，要是她再小三、四年，她铁定倒追路家宝的！ 路家宝经过她这样一提，才想到自己和姬友天竟然连一张合照也没有！ 他提醒自己找天要跟姬友天一起合个照，然后像电视剧上的男女主角一样，把合照放在钱包中…… 路家宝这么一想，不禁傻乐起来。 “有女朋友有甚么大不了的……”得不到路家宝的回答，入单的小妹嘟嚷着，语气中带了点不甘心。 明依姐隐晦地看了她一眼，打圆场说：“干活干活，还有那么多东西干，都快点做完，经理回来看到还囤那么多单，新年的‘第一骂’就逃不过了。” 闲言，路家宝和几个快递员走进仓内忙活，入单的小妹虽然有点不开心，但还是乖乖坐下去继续忙她的工作。 公司里又回复一贯的平静，电话声不时响起，一个又一个的客人打去分部下单。 路家宝骑着摩托车出去了好几次，才把所有件都收回来，然后忙着对单，检查，还要放上货车好等明日一早便送去总部，再由总部分批送上飞机，把快件分到各城市之中。 这样的工作又累又辛苦，即使是在冬天，路家宝依然热出了一身汗水，整个身体都粘呼呼的。 下班后，路家宝如无意外地见到姬友天又在楼下等他。 不过路家宝事先跟姬友天说了，让他去另一条街道上等他，免得让公司的人见到端倪。毕竟去过姬友天家收件的人着实不少，如果见到他和姬友天那么暧昧，铁定会怀疑他们两个的。 ——路家宝虽然和姬友天在一起，却暂时没有打算出柜。 “友天！”路家宝高兴地推着摩托车小步地跑过去。 姬友天站直了身体，无声地接过路家宝的摩托车。 “等很久了是吧？对不起啊，今天公司有点忙，迟了下班。”路家宝看着姬友天被冻得通红的鼻子，既是心疼又是内疚地说。 姬友天摇摇头，让路家宝先坐上去，然后发动了摩托车，呼啸而去。 19、姬家的表哥 过了几天下班后就去姬友天家、然后踏着昏沉的夜色回家的路家宝，有点吃不消这样来来回回的劳动量了。 偏偏姬友天却打雷不动，天天去他公司楼下接他…… 路家宝表示，虽然很甜蜜，但也很大压力，现在他的生活除了上班外，全都被姬友天占据了。 正常恋人的交往是不是这样……路家宝有点困扰。 姬友天是不会感觉烦厌的，相反地他满享受这种与路家宝在一起的感觉。只要路家宝在他身边，他黑白的世界就会被染上点点的色彩，心中的烦躁也平和下来，整个人变得温润。 这一天是路家宝难得的假期，一早他便拎着一堆食材杀上姬友天家，他还带了换洗的衣服，打算一整天死耗在姬友天家不走，专心把自己游戏人物的升级任务做完！ ——路家宝是个隐藏的游戏迷，以前没有条件让他玩乐，现在有了男朋友，而男朋友家中又不止一部电脑时，他如无意外地沉迷了。 姬友天递茶递水的在一旁侍候，还在路家宝一旁放着零吃，深怕路家宝玩到一半肚子饿，当然也是因为他觉得路家宝太瘦弱了，想把他养肥一点。 “操，这关怎么这么难过？”当路家宝第十二次扑死后，忍不住摔了滑鼠。这游戏也太坑爹了吧，升级的任务还设这么难！ “唔，要再往上一点跳才不会扑……”姬友天慢吞吞地说，手指点着萤光幕的一处。 “早说嘛！滚一边去，我这次一定要跳过去！”路家宝又开始聚精汇神地盯着萤光幕，开始慢慢把人物移动过去。 姬友天还想坐在一旁把自己人物弄过去帮路家宝升级，但是他的屁股才沾上椅子，大门那边便传来敲门的声音。 姬友天的眉毛微微地皱起，他今天都没有叫快递或外卖，会有谁来敲他的门？ “别皱，皱多了会变老的。”路家宝虽然看着萤光幕，还能分神把姬友天眉间的皱摺抚平。 姬友天的脸色略略缓和，变得没有那么可怕了。 不过当他打开门后，原来的面无表情瞬间又沉了下去。 “唷！我亲爱的表弟！新年快乐，唔，原谅表哥到今天才有空来你家看看你……哎，毕竟人红事多，没办法啊。”来者自动把姬友天推开，然后一边脱鞋一边唠叨：“我说你真的打算一辈子都窝在家中等死吗？让你来我家拜年有多难为你？我妈天天都对着门望眼欲穿，巴不得下一秒你就在门口出现了呢，你倒好，真的狠下心，这么多年也够你把自己的自责磨光了吧？真是够自闭的，怎……么……”表哥脱完鞋，一抬起头就有点被吓窒了。 他看到甚么？！ 他那个自闭、阴沉、恐怖、神经等等省下一百个字的表弟家中居然，有、外、人！ 卧槽！这是太阳要从西边升起的节奏？！表哥下意识往外看。 “出去。”姬友天抽抽嘴角，冷冷地下命令。 “喂喂喂，不用这样不给脸子吧？好歹我也是你表哥啊……”陆光明下意识回嘴，然后摸着下巴，很是好奇地打量路家宝。 “你好。”路家宝回以一个大大的笑容。 不对劲啊。陆光明很是困惑，这么阳光的小子是到底是怎样和他家那个黑脸神扯上关系的？这是多么不要命才能干出这种事？ 当然小时候的姬友天是一个很正常的孩子，除了他那个聪明得过分的脑子总是想出千奇百怪的方法来作弄别人——也就是他唯一的、亲爱的表哥外，在其他人眼中无论怎么看也是一个品学兼优、活泼开朗的大男孩。 ——直到那一场意外的发生，把一个挺正常的男孩子活生生折成了一个阴沉而且性格暴躁古怪的人，原来的朋友也被他自己折腾得离开他身边远远的，深怕一不小心就被炮灰了。 这几年宅在家中‘修身养性’，原来古怪的性子倒被磨平滑了不少，就是依然不讨人喜欢而已。 这样的姬友天，居然会招待朋友来家中耍？ 有问题！ 路家宝的笑容快撑不下去了，姬友天的表哥是怎么一回事，一副思虑极深的模样对着他猛瞧，又不说话，难度姬家的人都是那么不正常的么？ “滚！”姬友天冷哼一声，完全不跟陆光明客气，直接动手扯着他手臂就想把他抛出去。 “等等等等——！”陆光明大叫，用力扒着姬友天的鞋柜，一副拒不受辱的模样。 姬家人的相处模式真怪……路家宝的脑中突然闪过这一个念头。 “友天，你别这样对你表哥。”路家宝觉得有必要出来阻止一下，不然那漂亮的鞋柜就要被抓花了……他心疼。 路家宝把两个人分开，姬友天自然不会对路家宝动粗，手一松，就让用力挣扎的陆光明摔倒在地上。 “靠你妈逼——呃……”陆光明被姬友天那冷然的眼神瞪到自动消音。他差点忘了父母是姬友天不能接触的逆鳞。 陆光明扶着自己差点被摔成两段的腰，问姬友天：“他是谁啊？”怎么会在姬友天家中玩电脑。 这毫不客气的二百五说话让路家宝的眉头一皱，他觉得他有必要重新检视一下姬家的教育，是不是一个二个都是那么……讨人厌。 “我男朋友。”姬友天回答得极为理所当然，他从来是极为自我中心的，现在除了一个路家宝外，其他人怎么样又关他甚么事？ …… 陆表哥的下巴掉了。 他可爱的表弟变成了——同、性、恋？！ 当然，对于同性恋这个，陆表哥是不敢带有甚么歧视的目光的。他身边也有不少女性朋友是喜欢看两个男人搞在一起等等的片子小说甚么，陆表哥表示很淡定，还能不时拿这个来调笑她们。 只是对象变成了自家表弟，那就不一样了。 路家宝尴尬地笑了笑，可是心底却有一点开心，被承认的感觉始终是不一样的。 陆光明看看姬友天，又转头看看路家宝，嘴巴开开合合，却说不出甚么话来。 他有点干涩、艰辛地对路家宝吐出一句话：“你……是同性恋？”虽然口气并没有太大异样，但是那表情显然是觉得路家宝带坏了他宝贝表弟。 路家宝还没反应过来，姬友天已经变了脸色，直接把陆光明拎起，丢出门口：“滚！”然后‘呯’一声关上了门。 …… 陆表哥在门外光着脚，只差没有流下两行清泪…… 他伸出手用力地拍门：“喂，表弟，至少给我穿回鞋子吧？你让我怎么回家？” 门巍然不动。 陆表哥有点绝望，靠他那个恶魔一样的表弟良心发现把鞋丢出来是不实际的，难道他要这样光着脚，走去不知那处买鞋穿么？他的形象没了，那他以后还怎么敢来这一带混啊！ “友天表弟！友天表弟！”陆表哥哀号着拍门：“我错了不成！！把鞋还我！！” 门突然打开，陆表哥一个收不住，整个人扑进路家宝的怀中，搂着他的腰…… …… 姬友天整个人都阴沉了。 “呃，姬……表……表哥……”路家宝不知道陆光明的名字，只能这样叫了。他连忙把陆光明扶起来，然后关心地问：“姬友天的表哥你没事吧？” 陆光明看着路家宝身后那脸阴得快要拧得出水的姬友天，再看看路家宝那阳光的笑容…… 他突然觉得，多了个弟媳妇，其实也不是不能接受的。 ——路家宝表示，这个姬家表哥是怎么一回事？能不能不要老是对着他发呆！ 陆光明甩甩手，表示自己无碍，然后又看看眼前的两人，抹了一把脸，认真起来，说：“进去谈谈？” 无论如何他亲爱的表弟要是出了甚么事，他妈绝对能把他砍开几段拿去祭表弟。 陆光明行为举止虽然怪异了一点，但是好歹也是在社会上打滚了好几年的高材生，基本能控制自己的情绪，他先把大门关上，隔绝了屋外一众窥视的目光。 姬友天的脸色很臭，完全是摆出一副‘不欢迎你，快滚吧’的态度。陆光明只能苦笑一下，看来这古怪的性子还是没有磨平啊……他开始怀念姬友天年青的时候了，虽然个性比较恶劣，但至少是一个正常人。 路家宝熟悉地进厨房给陆光明倒了一杯水，因为姬友天家没有来过客人，所以甚么招待的东西也没有，路家宝无法，只能倒白开水给陆表哥喝，顺便还拿了点他们吃余的小点心，充当茶点。 陆光明看着路家宝如同自己家般出入，内心别提有多辛酸了。 这时他的亲亲表弟还要不耐烦地加了一句：“有事就说，没事穿上你的鞋，可以滚出去了。” ——呃，他能欣慰自家表弟居然说出这么长的话么？ 20、家人的认同 路家宝微不可察地为姬友天那么不客气的说话而皱了皱眉头，一脸笑容地把茶点往陆表哥的旁边推，友好地说：“吃一点吧？” 陆光明颇为复杂地看了看路家宝，明明看着是一个挺正常的男孩子，怎么就不正常地谈恋爱呢？ 姬友天想要发作，只是路家宝坐到他身旁，一只手安抚性地握着他的手，让他原本烦躁的心情平静了不少。 姬友天不是讨厌表哥，只是每次见到那张和自己父亲有几分相似的脸，彷佛就像在提醒他曾经犯下的大错一般，抑压到不得了。 不知姬姑姑是希望姬友天能走出阴影还是太多事忙，总是让陆光明有空便往姬友天家跑，送保健品送健身器材等等的，关怀备至、深怕侄子会把自己憋死。 只是陆光明越是出现在他面前，姬友天的心情就越烦躁。 陆光明捧着水杯，若有所思地在掌心磨擦着。 他家表弟对他的出现有多烦厌他不是不知道的，不过这次倒奇怪，那男孩坐到他身边后，脸色倒是好看了不少。 陆光明盯着路家宝的视线太过赤裸裸了，姬友天眯起眼睛，开始思考怎样把他表哥丢出去的同时，又不会让路家宝责怪自己对人不友善…… “啊，”陆表哥突然开声，把正在私底下勾着姬友天的手在画圈圈的路家宝吓了一跳。 “你们晚饭是谁煮的？”陆光明没头没脑地问。 路家宝摸不着头脑，侧头看了一眼姬友天。 姬友天不耐烦地说：“关你甚么事？” “我一会约了人出去，今晚一起吃晚饭再聊好吗？”陆表哥看看手表，已经快迟到了。 姬友天冷笑一声，就想拒绝，路家宝伸手捂着他的嘴，急急地答应道：“没问题的，呃……姬表哥你没甚么忌口的话，一会我跟友天去买菜回来煮。” “哦，我甚么东西都吃。”陆表哥站起来，然后给了路家宝一张卡片：“敝姓陆，名光明……” 还有卡片！！ 路家宝有点无言地接过卡片，然后看着上面设计得极为骚包的花纹眼角忍不住地抽了抽，不过这个像神经病的人……职衔却是……副总裁？！ ——真的假的？他怎么看都觉得陆光明很不正常耶。只是公司名看着蛮陌生的，应该是小公司一间。 “呃，我叫路家宝……”路家宝呐呐地说，有点不知道怎样应付陆光明突如其来的热情。 “晚上期待你的手艺，我真的要走了，再见。”陆光明潇洒地挥挥手，在他表弟把他踢滚前赶急跑去退好鞋子，然后打开门走了出去，临走前还得意地跟路家宝再挥挥手，露出友好的笑容，力图把之前路家宝对他不好的印象洗刷干净。 姬友天淡然地说：“要是不想理会这个神经病，今晚不用让他进来。” “不太好吧。”路家宝忽然有点期待：“如果你表哥承认了我们的关系……那是不是以后可以找他玩？”他和姬友天的生活圈子太狭窄，朋友也不多。他是因为不希望被人知道他自己的困境的关系才把中学交好的朋友都绝交了，而姬友天却不知道为甚么也几乎没有朋友的存在。 “……”姬友天的脸颊一抽，突然对于未来自由的光景不抱希望了。 尽管姬友天非常不乐意，但路家宝还是拖着他直奔菜市场挑选晚餐的食材——原来路家宝打算只和他随便煮个面应付一下，现在多了一个食客，晚餐真的要好好地准备了。 路家宝专心地挑了一些猪骨等等，打算弄三菜一汤。 姬友天就只负责拿东西，默默跟在路家宝的身边，整个画面要是忽略姬友天的身高，就像妈妈带儿子来买东西一般。 “买点菜吧，今天新鲜运到！”档主落力地吆喝，把路家宝吸引过去。 路家宝挑了一篮，然后结帐。 接过袋子，路家宝高兴地说：“这菜你爱吃，今天总算又买到了！之前都断货好久。” 姬友天的脸色稍霁，主动伸出手牵着路家宝的手。 路家宝暗地里松了一口气，总算把身旁那一直散发着阴沉气息的男人抚顺了毛，脸色不再是死气沉沉得吓人了。 两个男人牵着手，在菜市场内逛着有说不出的怪异，不少买菜的主妇都以奇异的眼神打量着他们。 姬友天只需要冷冷的一个目光扫视四周，眼中的森然让到不少人立刻低下头不敢再直视他们，甚至他们在心中暗想：莫不是甚么穷凶极恶之人吧？难道是坐过牢的？ 路家宝光棍得很，反正这处又没可能有人认识他是谁，加上他和姬友天在一起前已经想好了，这种目光以后还要承受更多，只是……愿得一心人，白头不相离，这是他对于这段感情的期盼。 “走吧？”路家宝摇摇姬友天的手。 姬友天没有吭声，他的心情还是很糟糕，只紧紧地握了路家宝的手一下。 路家宝又牵着这个超龄儿童从菜市场走出来了，躲过了路边的污水和那些凌乱的垃圾，然后由姬友天驾着摩托车一路颠簸地回家。 对于晚上的聚会，路家宝很重视，他一回家便立即马不停蹄开始弄制调味料腌制鸡肉，还把买来的猪骨洗好，丢进去熬汤。 姬友天看着书房那两部开着的电脑，忽然有点郁闷，原本美好的假日都让陆光明破坏光了。今天他还想着可以和路家宝一起玩游戏，培养一下得来不易的感情。 路家宝平日忙碌极了，现在假日还有外人来插一脚，何时才能真正让路家宝接受他的亲吻呢？ 姬友天无声地叹了一口气，只能死心进厨房帮他把碗碟洗好，免得他家宝宝都要忙坏了。 晚上六时多，陆光明就先告诉他们，他大概会在七时半去姬友天家。 姬友天听完后，下一秒便挂了电话，连再见也不会和陆光明多废话。 “你表弟的脾气还是很臭。”陆光明的朋友说。 陆光明摸摸鼻子，耸肩道：“啊啦，还能听我把话说完算是有大进步了，谁让他是我妈的心肝宝贝，遇着他的事，连我也得靠边站。” “你们家太宠他，长那么大还有甚么难关迈不过的？照我说直接把他丢出去磨练几年，有甚么想不通都能想通了，他生活就是太好才会无病呻吟。”他朋友冷笑道，认识了陆光明十数年，一直觉得姬家根本就是把那唯一的独生子泡在蜜糖里长大的。 “话可不是这样说……”陆光明叹了一口气：“毕竟任谁害死了自己的父母……恐怕没有直接崩溃已经算心理质素不错了……” 他朋友没有再说话，但脸上却依然是不认同的表情。 陆光明又叹了一口气，收住了脸上乐天的笑容。 晚上七时半，陆光明准时到了姬友天家。 原本他已经做好吃闭门羹的心理准备，甚至已经想好了去姬友天家附近那间小吃档吃晚饭，那处的炒饭挺好吃，份量又足够多，可以填肚子。 可是意想不到是，门居然不到一分钟便打开了，露出了路家宝那张阳光灿烂的笑脸。 “陆先生你好，请进来吧。”路家宝礼貌地招呼陆光明，还帮他拿了拖鞋，让一直受到姬友天不礼貌对待的陆表哥有点受宠若惊。 姬友天在餐桌那处默默地摆放餐具，陆表哥一踏进客厅，转头看到他的动作一愣，心情有种不是滋味……印象中的姬友天没可能这么乖帮忙布置饭桌。 长大了啊…… 陆表哥如常地露出他的招牌笑容，伸出手用力地扑过去抱住姬友天，夸张地叫道：“我的表弟，我想死你了！” 姬友天正常的脸色顿时一沉，伸出脚毫不客气地把陆光明踢开，狠狠地皱起眉头：“滚。” “呃……吃饭吧。”路家宝立即出来打圆场，不然他好不容易安抚好的大小孩又要抓狂了。 陆光明从地上跃起来，好奇地围着餐桌转了一圈，很确定这些饭菜一定不是他表弟煮的。 “卖相挺好。”陆光明赞道：“就不知道味道怎样了？” “陆先生你试试吧？”路家宝递给他一双筷子。 “不要叫陆先生，跟友天一样叫我表哥吧。”陆光明认可了路家宝，冲着他能让自家表弟那么自觉，他就觉得这弟媳妇值了。 至于其他问题……呃，就交由他伟大的娘亲去搞定吧。 路家宝愣住了……准备好的台词也忘了说，甚至不知道接下来应该怎样反应。 “他让你叫，就叫吧。”姬友天这人向来自我，从来不觉得需要别人来认同自己。 “你父母方面呢？说实话吧，友天是一个很专情的孩子，如果你只是想玩玩就不要跟他在一起了，累人。但如果你们是认真的，我不希望我们家友天当地下情人。”陆光明板起脸，看上去的确有几分副总裁的威势。 “我没有父母。”提到家人这问题，路家宝笑容转淡，有几分落寞：“而我其他亲人……大概也不会想管我吧。” 陆光明懂了。 21、有后门可走 说到底现在路家宝和姬友天的感情像是两只受伤的动物，依偎着互相舔对方的伤口，要是日子久了，处得长不长还真是不好说。 不过陆表哥的女朋友换了又换，这点上他倒没甚么资格劝说姬友天。况且姬友天除了性格古怪点，但胜在他有钱，不怕找不到下一个，只要开了个头，总不会闷回去像以前一样要死不活…… 这个念头在陆光明的脑中转了一圈，很快便消散了。他露出了笑容，亲切地给路家宝夹了青菜：“啊，多吃点，以后两人好好过吧。” 路家宝有点受宠若惊，连忙双手捧着碗去接。 两个人就这样有默契地一来一往，一顿饭下来，尤其在陆光明有心与路家宝交好，晚饭后他们已经熟到像老朋友一般称兄道弟了。 倒是姬友天依然不吭一声，闷着吃饭洗碗，然后回书房继续玩电脑——背影透着深深的不爽。 陆光明看着姬友天进了书房后，回过头来轻声问：“他……不好相处吧？” “啊？”路家宝有点困惑，姬友天难相处吗？还好吧……顺着毛抚的话，十之八九能把他的脾气给顺平…… “没有，友天人很好的。”路家宝老实地回答。 人很好？他和姬友天相处了这么久都没看出他人很好？陆光明抽抽嘴角，连带着看着路家宝的眼神也带了点怜悯。 在他看来，路家宝绝对是眼神坏了才上了自家表弟的……情人眼里出西施这句老话果然是通行的大道理。 “那就好好地处下去。”陆光明敷衍地说，然后又接着打探下去：“那你现在是在念书还是工作？多大了？” “我今年二十一岁，没有念书，还快递公司中做快递员。”路家宝乖巧地回答。 “快递。”陆光明皱了皱眉头，有点不赞同地说：“做快递能有甚么前途，来我家公司上班吧，做久了能升职加薪，比干快递员有前途多了。” 不过才二十一……卧槽，老牛吃嫩草这种事果然是他家的禽兽表弟能干出来的。 这……这是传说中的走后门？！路家宝有点无措，到底只是二十岁的年青人，平日生活也单纯简单，没有遇过这种事。 要是让路家宝辞了工去陆光明公司工作的话，他是一万个不愿意的。他虽然年轻，但好歹是个男人，能一手一脚养活自己，何必去别家公司受气？在他看来，不管陆光明的公司有多大，在这个大学生遍地走的年代，加上又没有相属的工作经验，想混出头可真不容易。 而且私心而言，他实在不想矮了姬友天一头，恋人之间的关系应该是对等的。 可是陆表哥难得对自己的印象那么好，要是拒绝了会让他不高兴吗？ 路家宝踟蹰了半天，吐吐吞吞也说不出个所然来。 “算了。”陆光明可是人精似的，那会看不出路家宝的不乐意。他心底略有不快，不过看着是姬友天放在心尖尖的人儿，要是真的与他生气到头来受伤的还是自己…… 他还指望路家宝能把姬友天拉回家一解他母后的‘相思之苦’呢，要是路家宝不开心不帮他怎么办？不是他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而是这社会上人与人之间的关系本来就不怎么可靠。 “不是我不想去，而是我想存几年钱，然后再去念大学……所以不好耽误表哥你公司的运作……”路家宝连忙解释道。 “你要念大学？”陆光明挑起眉毛，不客气地说：“这年头要是没有考到重点，花的钱可不算少。”加上生活费甚么，数目不是普通的多。 “其实我考上一本……不过……”路家宝有点沮丧，他没想到自家姑姑真的那么绝情，一到他够十八岁就立即把他赶出来，连找房子的时间也不给他，甚至没有事前通知。 能考上一本，成绩也不会差得去哪。陆光明的眼神柔和下来，在他看来路家宝也是个上进的，性格也好，最好是能克制姬友天的暴躁脾气，要是性别是女就更完美了。 “来我公司倒可以给你提供机会去大学进修，钱全由公司出。”陆光明财大气粗地说。 说实话这条件路家宝是满心动的，不过他知道这种机会通常会给予一些老员工，或者是有潜力进修硕士的员工，像他这样又没技术又没学识，要不是陆光明给他开后门，恐怕连进入的机会也没有。 只是路家宝的志向并不是这么简单，想了想，只能抑制住心动，婉拒了陆光明。 这下子陆光明也看不透路家宝了，不过他心念一转，把路家宝当成是为了自尊而拒绝的，这样倒也解释得过去。 陆光明表面可惜，但心底却嗤笑了一声，暗道：到底是年轻人，只会顾及那些无谓的自尊。 聊了一会儿后，陆光明见天色不早了，便告辞离去。 临走时，他突然想到了甚么似的啊了一声，然后拉过路家宝，非要和他合照一张不可。 路家宝自小拍照的机会少得可怜，扭扭捏捏地扯着尴尬的笑容和他合照了一张。 陆光明终于心满意足地走了。 等他离开后，姬友天不悦地说：“你跟他聊这么多干么？不用理他就行。” 路家宝贬贬眼睛，拉住姬友天的手：“不就是因为他是你表哥吗？”在最后几个字上路家宝特别重音强调。 姬友天的脸色缓和了下来，倒也没有再发脾气了。 虽然天色已晚，但路家宝还是磨拳擦掌投入游戏的大业，势要把之前浪费的时间通通补回来，反正他今晚带了换洗的衣服来姬友天家，到时借宿一宵，明早直接去上班就好了。 最后路家宝玩到凌晨，才依依不舍地被姬友天拎去洗澡，关电脑上床睡觉。 生活又回到正常的轨道中，路家宝依然是每天忙碌地工作，中午时就去姬友天家腻在一起，下班时要是太累就回家休息，不太累就去姬友天家上上网。 这一天路家宝被分派到留在公司整理快件，突然办公室来了一个穿得一身看着就知道价值不菲的衣服、上了年纪的女士，踩着高跟鞋款款地走进来。 她手上提着包，似乎有点不习惯办公室内堆积着不同的快件那乱糟糟的景象而皱起了好看的眉头。 明依姐俐落地把单子往旁边一放，站起来说：“小姐，有甚么可以帮到你？” “唔，我是来寄件的。”这位女士显得有点心不在焉，左看右看的似乎在找甚么人。 “好，填好了单没有？”明依姐问，虽然她心中有点疑惑这个看上去就不缺钱的人怎会直接上门寄件，要知道上门虽然会便宜一两块，但是很少人会这样麻烦地跑过来，通常都会叫快递上门。 “没。” “那我给你张单子，填好了把件交给我就可以了。”明依姐随手撕下一份单子递给那女士。 女士接过单子，也不急着填，反而问了一句：“你们的快递员都出去派件了吗？” 明依姐压下心底的疑问，礼貌地说：“只要件放着，我们自然有人来收走去寄的。” “唔。”她应了一声，表情没有半点波动，看不出是不高兴还是甚么。 “明依姐，这份件的地址有点不对啊，王哥都派不到过去。”路家宝拿着一份件从仓库走进办公室，直接放到明依姐的办公室上面。 看到路家宝，那女士的眼睛顿时亮了亮。 “等等，我查查看，你帮这位小姐寄件吧。”明依姐坐回去，把路家宝推了出去。 路家宝满头问号，只能问：“单子填好了吗？要寄甚么？寄去哪里？” 那女士僵硬地勾起一个笑容，力图把声音变得柔和：“啊，就一点小东西，寄去吉林给我的老朋友……可以吗？” 路家宝纳闷地点点头，努力扬起笑容说：“当然没问题。” 她把单子填好后，然后把包装得精致的东西交给路家宝。 路家宝看着手上那小小的玩意，不禁说：“能不能让我看一下是甚么吗？” “没问题。”她直勾勾地盯着路家宝，似乎在打量他的身型，完全没有在意路家宝在说甚么。 路家宝一打开，差点被那闪亮亮的配饰给闪花了眼，虽然他不会珠宝，但也看得出名贵。 “这个最好保一保价，”路家宝好心地提醒：“万一出了甚么意外那就不好了。” “保吧。”她完全不在意。 于是路家宝又帮她勾上保价，再算好邮费：“一共是十二元，是你付还是对方付？” 那女士从手提包里拿出一张百元大钞递给路家宝，于是路家宝只好从衣袋掏出了钱找回给她。 “那我会帮你再包多一层，那就不会破坏那包装了。”路家宝如此说。 她点点头，然后站在路家宝身旁看着他包装。 路家宝稍为不自在，很快便帮这位客人把东西入进公司的袋子，然后贴上快递单。 “这样可以了，我们之后会拿去寄。”路家宝说。 “哦……”她在原地犹豫了一会儿，最终还是再看了路家宝一眼才走了。 22、姬家的姑姑 “真是个怪人。”明依姐最后下了一个总结。 路家宝可不管那人怪不怪，他忙得很呢，货仓内的货也得好好地整理，然后明天让快递们去派出。 一直忙碌直到午饭时间过了，路家宝还懵然不知。 “小宝，先去吃饭吧，剩下一会回来再整理也不迟啊。”明依姐看看时钟，往仓库里喊了一声。 “咦？”路家宝掏出手机看时间，才发现现在已经一时多快两时了，而手机也有几个短信，点开看是姬友天给他发的。 他连忙挑了一个回：友天，我才刚忙完，现在准备去你家了，不要担心，我没事。 没多久后姬友天便回了一个字：嗯。 ——可见他是一直盯着手提看，等路家宝的消息。 路家宝拿过毛巾擦擦身上和额头的汗水，走进办公室说：“明依姐，我先出去吃饭了，剩下不多，你看一会谁回来让他整理完就行了，我晚点再回来。” “行，慢慢吧，也不急于一时。”明依姐一口答应。 路家宝把工作服换成了便装，身上亦乾擦过，总算清爽了一点，不至于在大冬天还粘呼呼的。 坐着升降机到了楼下，和管理员打了招呼，路家宝脚步轻快地往自己摩托车停泊的位置走过去。 他车前停了一辆颇为好看的私家车，路家宝一心想赶去姬友天家，也没有在意。 突然那车响了一下喇叭声，把路家宝吓了一跳。 路旁的车窗缓缓降下，露出了中午时来寄件的女士的漂亮脸庞。 “方便说几句话吗？”她轻声地问。 路家宝露出疑惑的目光，有点警惕地看着她，迟疑地说：“你是……” “我是友天的姑姑，”她说：“我叫姬霞。” 路家宝有点惶恐，他不知道为甚么姬姑姑会知道他和姬友天的事，虽然已经被陆表哥知道了，但是在他设想中，他和姬友天的恋情不会这么快曝光……所以现在他已经手足无措，吞吞吐吐的不成句型。 姬姑姑锐利的目光打量了他一眼，然后又缓和了神色，温柔地说：“不用怕，只是聊几句。”但是因为从未用过如此轻柔的声调，口气听着倒是很僵硬、像在命令路家宝必须上车一般。 车门打开了，姬姑姑往左边稍微移开，让出了空位。 路家宝抱着忐忑不安的心情坐了进去。 “我没这么可怕。”姬姑姑又笑了。 陆表哥从姬友天家中出来后，第一时间便回跟他的母后大人报告了这件事。 初听到时，姬姑姑也跟儿子同一个想法，认为路家宝带坏了侄子。毕竟姬友天在他父母出事前，也有正常交往过一两个女朋友，没可能突然就变成了同性恋。 只是冷静下来后，她便想到姬友天的性格，如果真是他不乐意的话，那怕是把他杀了，恐怕他也不会屈就自己。 不论是谁勾引谁，总归还是得姬友天自己乐意的。 说真的，姬友天是姬家的独苗苗，要是放在二十多年前，姬姑姑一定不会让他和男人在一起，让姬家绝了后。但是现代科技有甚么弄不出？要是姬友天真的喜欢男人，到时找个代孕生一个也不是问题。 只要她的宝贝侄子开心，那所有能用钱解决的问题统统不是问题。 于是姬姑姑便考虑到路家宝的人品问题，逼着自家儿子把整天的情况说了一遍，她自己琢磨着这个路家宝倒应该也是个不错的，虽然她儿子不太靠谱，但眼光还是有的，要是这个人太渣，也得不到他的称赞。 趁着这几天的空档，姬姑姑把路家宝所有事都调查得一清二楚，包括在学校的成绩啊，交友等等，有些事可能连路家宝本人也忘记了。 准备好一切后，姬姑姑才出动出击，想要见一见路家宝真人。 路家宝还在不安中，眼神飘忽，姬姑姑只好先勾起话题：“友天他……过得好吗？” 路家宝歪头想了想，说：“谈不上好，就是人比较闷，也不爱出去逛街，不过最近有改善了一点，愿意陪我去菜市场买菜。” 姬姑姑听到这个后有点高兴，姬友天自从她弟弟出事后，整个人都把自己闷在家中，不出去也不让人家进去，想带他去看心理医生又怕他受到伤害，她很担心长此下去他恐怕会弄出甚么精神问题，现在有人能把他带出阴霾，姬姑姑也觉得满意。 因此她脸上的笑容又真诚了三分：“那就好了，人还是要多点活动才好，整天在家中没病也闷出病来。” “就是，”路家宝深以为然：“他真的太宅了，脸色也太过白净，不好。” “呵呵，那你要多带他出去走动走动才好，有甚么需要尽管跟我说，我能帮上忙我都会帮的……这是我卡片，上面有我私人电话，有需要可以打给我。”姬姑姑从袋中抽了一张卡片递给路家宝。 路家宝默默接过，有些囧了——为甚么这两母子都爱给人派卡片？ 姬姑姑的卡片上倒是没有职衔，只有一个名和电话，没有像陆表哥那么花俏。 路家宝默默地收进钱包，至少是姬家的一个联络方法。 姬姑姑托着头看向窗外，像是在回忆一样：“友天自小就调皮活泼，我记得他最爱的运动就是打篮球，还是学校的前锋呢。” 路家宝表示很难想着大宅男姬友天居然曾经热爱这么阳光的运动。 “要是他有甚么事，你多让让他，友天是个乖孩子，只是他不会表达自己。”姬姑姑彷佛在叹息一般的说。 在她眼中，姬友天无一不好的。 “嗯，友天对我很好，人也好，我们不会闹的。”路家宝信心满满，虽然姬友天有时会有小脾气，但是只要他把他的毛抚顺了，就不会再闹脾气，有时也很迁就他的难处，算是一等一的好情人。 至于脾气古怪点？路家宝不觉得姬友天的脾气很古怪啊，相反地他觉得姬友天的性子有点软，又不会说太多话为自己解释，很容易被欺负，所以他一定会好好保护姬友天的。 ——不得不说，甚么锅配甚么盖，也就只有路家宝的眼中才会觉得姬友天容易被欺负要好好保护起来了。 看着路家宝眼中的笑意和开心，姬姑姑突然明白了自家儿子说的眼神不太好这问题了。 就算再宠姬友天，姬姑姑也不认为自家侄子的脾气算得上‘人很好’这三个字…… 她勉强地笑了笑，转开了话题：“工作还辛苦吗？刚才上去见到你满头大汗，这份工作不容易吧？”其实她不明白路家宝为甚么不继续念书，从她调查得来的资料来看，路家宝书念得不错，得过几次奖学金，甚至高考的成绩也非常好，要是升上大学不烦没办法打工来帮补学费，虽然没有家人帮助，但也不是没有办法得到热心人士资助的。 “还好吧，初时不太习惯，现在觉得累是累了点，不过工作环境简单，学到不少东西。”路家宝说。 “不要忙坏身子了，钱赚再多，身体坏了以后想补也补不了。”姬姑姑知道路家宝为甚么赚钱，甚至放弃休假来换取工薪，对此她有点不认同，万一身体弄坏了，以后还怎样照顾友天？ ——不得不说，姬家人的思维是一贯的自私。 路家宝感动了，他已经很久没有听到这种来自长辈关心的说话，更何况姬姑姑还对他释出最大的善意？他以为姬姑姑是来劝他和姬友天分手，却没想到她居然包容了两人之间不合于世的恋情，甚至还爱屋及乌地关心他…… “嗯！我会的，谢谢……姑姑关心！”路家宝厚着脸皮叫。 “好孩子。”姬姑姑没有反对，而是微笑地看着他：“以后两个人好好地相处，凡事多为对方着想，那样才能长久，不要小看一些小事，分分钟会成为两人的致命伤，所以有事多迁就，就不会吵架了。” “好。”路家宝点点头，完全没有想到姬姑姑话里话外的深意，只当是长辈对晚辈的关心，全盘地接受了。 姬姑姑和路家宝聊了一会儿，挺满意路家宝对她的态度，然后把他放走了，免得自家侄子会着急。 “姑姑不去友天家吗？我现在打算去跟他一起吃午饭，一起吧？”路家宝大力地邀请。 姬姑姑微笑着摇摇头，只说了一句：“有空带友天多多回家……今天我有事，就先不上去了。”她想得更深，一来是姬友天并不知道她会上去，万一就这样去了，他更不高兴怎么办？还是等路家宝搞定了姬友天，再把他带回家更为妥当。 路家宝不疑有他，只是可惜地说：“那……只好等下次了，不过有空我会让友天多点回家的。” 很好。 姬姑姑勾起一抹完美的微笑。 23、受伤的家宝 因为路家宝和姬姑姑聊了一会儿天，等去到姬友天家后已经快三时了，姬友天也给他发了很多条短信，路家宝不敢浪费时间回复，只能拼命赶去姬友天家。 当门铃响起时，姬友天正在家中生着闷气。 他的脸拉到老长，在游戏上接连杀了几十人发泄，直到红名了还不罢手。 不过等到门钟响起后，他手一顿，一个错手让游戏人物被人杀了，回到复活点。 姬友天也懒得看游戏里众人的欢呼，面无表情地打开了门，原来想吓吓路家宝，可是门外路家宝的惨况却反倒让他吓了一跳。 “抱歉，”路家宝努力扯起笑容，但是不太成功：“在路上摔倒了……嗯……” 路家宝身上的衣服都灰蒙蒙的，甚至有几处还破掉了，脸上上有几道擦伤，伤口还夹杂了一些沙石，看上去很狼狈。姬友天想凶也凶不起来了，连忙小心翼翼地护着他进了屋，一言不发地把他推进浴室，眉头深锁地说：“快去洗一洗伤口。” 路家宝乖乖地接过毛巾沾了冷水后擦伤口。 姬友天把家中好久没用的消毒药水翻出来，再拿出了药用的大胶布…… “嘿，不用了吧？贴上去的话，我怎去上班啊？”路家宝赶急阻止他，不然那胶布一上脸，都把脸挡去大半了。 “你还想上班？”姬友天的声音拔高：“下午请假！我带你去看医生” “不用吧？又不严重我，而且我……我的……”全勤奖……看着姬友天那黑黑沉沉的脸色，路家宝把剩下的三个字吞回去。 好恐怖。路家宝抖了抖，不敢再反驳。 纵然因为冬天的关系路家宝没有受太严重的伤，但光脸上那几道擦损就足够让姬友天心疼了。他全程的眉头都紧皱，完全没有舒展开。 等把路家宝脸上的伤上好药后，姬友天才站起来，伸出手，稍为一用力便把路家宝拉起来。 “友天，不用去医生啦……我又没怎样受伤……”路家宝小心翼翼地说。 “表面看不出伤，难道就代表没受内伤吗？”姬友天口气平淡，却有一种说不出的冷然，阴森森地把路家宝刺得抖动了一下。 路家宝还是有点挣扎，毕竟全勤奖也是一笔不少的钱，够他一星期的生活费了，为了这点小事而丢失不太值得。 “可……可是……”路家宝还想说甚么。 姬友天抬起他的下巴，轻轻地吻下去，柔声地在他耳边说：“听话。” 路家宝整张脸都是红的，轻易被姬友天难得的柔和迷得找不着北，点头答应了。 事后路家宝才清醒过来，懊悔不已。 不回公司总得交代一下，路家宝拿出电话，然后简单地跟明依姐说明了事情，包括现在自己要去医院检查的事也说了。 明依姐顿时紧张起来，她知道平日路家宝可是能省则省，生病感冒连药都不舍得买，现在要去医院检查，肯定是受了很严重的伤才会逼不得已去的。她急声问：“人没大事吧？哎，你怎么这么不小心，明天还能不能上班？不能我帮你先告个假，你不要着急。” “没啥大事，明天可以如常上班。不过……朋友……坚持要带我去看医生而已……那个……我的全勤……”朋友两个字让路家宝说得好心虚，连带后面也不太好意思说出来了。 明依姐略略定了定神，松了一口气，安慰路家宝：“你啊，到这地步还想着钱！我作主在你簿上签名说你如常放工吧，全勤奖就不用怕保不住了，不要担心，好好地去检查看人摔着没有。” Yeah！——路家宝听到明依姐愿意帮他把早退的事暪下来，心情飞扬起来，开心地对姬友天比了一个V字手势。 姬友天的眼神缓和下来，伸出手紧紧地握着路家宝的手。 路家宝匆匆地交代完后，开心地对姬友天说：“不是去医院吗？走吧！” 姬友天无声地叹了一口气，看来他的小男朋友还真是财迷得可以。 路家宝想拉着姬友天去他停泊摩托车的地方，但姬友天巍然不动地站着。 “怎么了？不去了吗？”路家宝疑道。 “那边。”姬友天带着路家宝向前走了几步，到一辆车的前面，淡定地从口袋掏出了车匙，解了锁后打开了车门：“坐。” “……”路家宝疑惑地看着姬友天，问：“你何时买了车我不知道？” “不是买的。”姬友天说：“表哥送的。”以姬友天那么宅的个性又怎么可能自己出去买汽车，虽然他是有这个打算，等原本是想等路家宝放假时一起去挑的，谁知道陆光明自从那天来到他家见到路家宝后，彷佛像找到免死金牌一般不要命地老缠着他，让他烦到不得，更套出了他有买车的准备，第二天就把车匙连车送上了。 只不过姬友天学车毕竟是好几年前的事，车到手后也只在网上看过视频教程，现在他也不确定自己记不记得全…… 姬友天回头看了一眼路家宝。 路家宝啧啧称奇地摸着车箱，有点兴奋地说：“这车看上去不错！”其实他哪里懂得车的好与坏，只是以往他都没这个机会能‘染指’一下别人的私家车，到底是男人，对车还是有几分情义结的，难得现在姬友天有车了，他也能尽情‘摸’个够。 “有好车以后借我开开啊。”路家宝有点遗憾地上了车，他想着以后自己能存钱买一部多好啊！那怕是低档车也好！ “你会开吗？”姬友天淡淡地说。 “不会啊，你教我！”路家宝沮丧了一会儿，很快便回复心情，他有男朋友，怕甚么！ 姬友天点点头，一边专注地把车慢慢从车位里开出去。 虽然有点手生，但姬友天开了一会儿便把手感找回来了，他暗地里吁了一口气，然后转过头对路家宝说：“把安全带扣好！不要动来动去！” 路家宝可是第一次坐私家车，自然兴奋得很，趴在车前东摸摸西摸摸，一时碰碰音响，一时又翻翻储物格，完全忘了要扣上安全带。 “哦哦……怎样扣……”路家宝手忙脚乱地从一角找到了安全带，然后小心地拉出来，深怕会把姬友天的车子拉坏了。 他的动作看上去又可笑又可卑，有一种小人物的不安。 姬友天趁着红绿灯停车时，侧过身帮他扣好，然后借着手臂挡脸的刹那间，在路家宝的嘴上印下一吻。 “不要紧张，”他说：“坏了以后拿来你来抵。” 路家宝勾起嘴角，推了他一把，哼了一声：“本少爷可金贵得很，赂你的几部车都还可以！” “那就多买几部给你弄坏吧。”姬友天的心情很好。 “败家子，钱要好好存起来才对！”路家宝恨铁不成钢的说。 两人笑着闹着，很快便去了姬友天小区外的一间医院。姬友天给路家宝挂了一个全身检查，那帐单看得路家宝心疼极了。 因为预了很等很久，姬友天先带路家宝去吃午饭，这样折腾下来，已经接受四时了。 路家宝早已饿得没有感觉，姬友天给他点了一大碗面也乖乖全部吃下去，只是摸摸胃，也不知饱了没有。 然后回到医院的大堂，继续坐着等喊号。 虽然是冬天，但生病的人还是满多的，姬友天给自己和路家宝都戴上口罩，然后从口袋拿出一部——PSP！ 擦－－路家宝的眼睛亮了，高兴地接过去开始玩游戏，而姬友天则坐在一旁看他玩。 姬友天口罩后的嘴无声地勾起一个笑容。 他很喜欢路家宝这样单纯地快乐，彷佛连他的世界变得光亮起来。 等了大概两小时，才轮到路家宝进去做全身检查。 一项一项做下去，路家宝只觉得累瘫了。 最后便回到医生的工作室等报告。 “嗯……手臂是不是受到了甚么猛烈的撞击？骨有点裂了，肌肉也有拉伤，要好好休息。”医生托着眼镜，拿着几张X光图贴上光板让路家宝和姬友天看。 姬友天猛地抬起头，眯着眼睛看路家宝。 路家宝心虚地转过头，完全不敢直视姬友天的表情。 “放心，没有太大的问题，休养几个月就会自然愈合了，我给你们开点药擦擦，多点按摩一下肌肉，年轻人身体好，也不会有甚么后遗症，还有你的胃也有问题，以后要多注意饮食。”医生唠叨地说了一堆，然后开了一张医生纸让他们去柜台拿药。 出了门后，姬友天轻声问：“为甚么不告诉我？” 医院里人来人往的，路家宝也不好伸手去拉住姬友天撒娇，只能用可怜的眼光看着他，希望他不要再生气。 可惜姬友天已经气炸了，冷哼了一声后大步地往前走，完全不顾身后路家宝跟不跟得上。 24、一直等待着 姬友天的说话不大，声线甚至是不高不低，但路家宝却能听出当中的火药味。 所以他一走，路家宝连忙拉着他的手，也不管大庭广众之下难不难看了，把姬友天推到墙角，低声道：“我回家跟你道歉好不好，你不要生气……”说着说着，路家宝觉得有点委屈了，不禁红了眼睛。 他觉得姬友天就是有钱，完全体谅不到他活得多辛苦，每个月要交屋租又要吃饭，虽然油费甚么公司帮付了，还有一点饭费补贴，但是存下来的钱还真不多。要是跟姬友天说他手臂痛，那么他明天也不用想着回去上班了。 姬友天有钱，他不愁吃食，但他愁啊！ 心中越是这样想，路家宝就开始觉得姬友天不会体谅人，自我中心得很。 “你又不体谅我，你有屋住，有表哥照顾我，那像我都是自己一个人，也要生活和吃饭的，不去一天上班，全勤就没了，一天有二百来块的收入也没了，那你让我月底怎样交屋租水电？还有下个月怎样生活？”路家宝扁扁嘴：“你是我男朋友啊，怎么都不会为我想一想！” 路家宝的眼睛一红，姬友天就没彻了，被他这样一说，原来心底的气也去掉了七七八八，口气不禁软和下来，心疼地说：“不是我不体谅，而是你手伤了要是继续做粗重的工作，伤上加伤那样对你自己好吗？你还这么年轻，留下伤患以后还怎样赚钱？别哭了，像只白兔似的。” “我有我的想法……”姬友天的态度软化了，路家宝自然也不会再发脾气，只是该坚持还是要坚持的，以前他就是太顺着姬友天来，让姬友天控制了他的生活，这次他要让他知道，他也是有自己坚持的地方。 姬友天叹了一口气，牵过路家宝的手，直到拿了药，出了门后，再也无话。 路家宝发完了一顿脾气，把内心的妒嫉宣泄出来后，心底便不安起来，在姬友天开车前主动扯过他的手。 姬友天回过头，一脸疑问地看着他。 “呃……你还在生气吗？”路家宝怯怯地问，姬友天那么大男人，恐怕气不容易消掉。 这时路家宝不安起来，二十年的人生中他好不容易谈了一个恋人，不会就这样掰了吧？ ——早知道就让着姬友天多点，说点软话哄哄他也成了，怎么突然就发脾气了呢？ “没有。”姬友天摸摸路家宝的头，平静地说：“是我不好。” 路家宝更是内疚，毕竟姬友天除了平日霸道了一点，也真是天下第一好男友了，交个女朋友都没他省心，又不用他买小礼物哄，平时在他家吃饭也不用自己出钱，现在只是心疼自己的身体而已，自己怎会把他想到那么差？ 路家宝越想就越觉得自己混蛋，早就知道姬友天的性格就是那样子了，刚才怎会为此发他一顿脾气？ “我刚才只是心情不好，你别气好吗？”路家宝弱弱地说。 “我真的没有生气。”姬友天脸色平静，完全没有刚才风雨欲来的阴沉。 路家宝信了，心也安定了下来。 其实姬友天内心也在反省自己，他不觉得自己有做错事，只是表达的方法不对。从之前一开始的相处来看，似乎软弱更能令路家宝心软接受自己多一点？ 姬友天皱着眉毛想了半天，不期然想到了陆光明打电话唠叨的说话。 “那天你的小男友发现了你的性格是那么难相处的话，他准会后悔找你做男朋友。你说你有甚么好呢？又……”陆光明以言语打击自家表弟为乐，不过通常他的下场是惨然的。 没听他废话完，姬友天便挂线了。 现在回想这话，也不无道理。 姬友天知道自己性格的毛病，但他从来没打算改变自己去迁就别人。只是路家宝是他心心念念好久的宝贝，他不介意换个方式来表达自己的情绪…… 姬友天一肚子坏水，琢磨着以后怎样为自己争取最有利的位置。路家宝在一旁懵然无知，还稚气地为了姬友天不再生气而感到高兴。 去完医院后，路家宝被姬友天强制留下吃晚饭和睡觉。他想着今天惹了姬友天不快，也不好事事忤逆，便同意了。 路家宝洗完澡，再换上姬友天的衣服，便让在一旁等着帮他涂药的姬友天一手拉过去。 路家宝擦着头发的手顿了顿，小麦色的脸染上了点点粉红，不太好意思地说：“我自己来就可以了。” “坐好。”姬友天把他按下去，然后把手袖往上一卷，露出了那处青肿的位置，轻轻地涂着药。 自己的肌肤被别人如此轻柔地触碰时有种酥麻的感觉，不知是不是静电的影响，路家宝只觉得那一处的肌肤快要不属于自己似的，刺得自己内心浮现一阵又一阵的痒感。 从小很少和人接触的路家宝不禁连耳朵都红彤彤的，低着头害羞起来。 姬友天一抬头，便见到如此可口的情景。 他眼睛转为深邃，悄悄地接近路家宝的耳朵轻轻地咬了一口。 “你干甚么！？”路家宝跳了起来，瞪大眼睛，脸已经全红透了。 “没甚么。”姬友天淡定地站起来，把药收起来。 “你……你……”路家宝跳脚，可是他的亲亲男友却完全不当一回事，像他在无理取闹似的。 路家宝闹了一会儿，也熄了火。他摸摸自己被咬到的耳朵，上面还残留着姬友天的口水。他呸了几声，抽出一张纸巾擦了擦。 “明天你要上班？”姬友天问。 “要！”路家宝斩钉截铁地说。 路家宝已经做好心理准备姬友天会强烈反对，可惜姬友天只是点点头，没有多说话。 奇怪？ 路家宝皱了皱眉头，有点搞不懂姬友天的想法。 两个人都没心情玩游戏，收拾了收拾后便去休息了。 第二天一早，路家宝便起床想去准备早餐。 姬友天按着他，淡淡地说：“我来。” 于是路家宝乐得在床上赖着不起来，享受被人宠疼的感觉。 姬友天准备了面包和牛油，还煮了一碗通粉给路家宝。 路家宝被姬友天当成重伤伤患一般侍候着，能不让他动手就不让，面包还擦好了牛油递到他手上。 等到吃完早餐后，路家宝便借了姬友天一套衣服，换衣服准备上班了。 他从浴室出来后，见到姬友天也换上了一身外出服。 路家宝的脚步一顿，抿起嘴：“你这是干甚么？” “陪你。”姬友天说。 “……你怎样陪我啊，今天我工作啊！”路家宝皱着眉头，难道要戴姬友天回公司？他可不要，全公司也有不少人认得姬友天这个‘阴沉大师’，万一他跟自己回去了，让自己怎样解释跟他的关系？再不是一句表哥就能糊弄过去啊！ “我戴你回去，走。”姬友天没有解释，转身率先走了出去。 路家宝无法，只能跟在他身边唠叨着：“你不要担心我，我自己会小心不要动着手臂，而且我还有同事在，你跟去很不方便的……” “我等你。”姬友天说。 “……”路家宝发现姬友天已经下定决心，他说了那么多，姬友天的眼神连变也没有变一下，就像回到最初他来姬友天家收件时，无论他说甚么，姬友天依然静静地听着，从来不会反驳甚么，但是……也没有一次依从过他的话去做就是了。 路家宝放弃了，愤愤地打开车门咒道：“如果让我同事见到你，我就给你好看！” 姬友天略略地勾起一个笑容，似乎有点期待……路家宝打算怎样‘给他好看’了…… 如果路家宝敢坐着姬友天的车子直接回到公司，那他绝对是个傻子。 一大早上，小区没有甚么车子。开车比摩托车快，姬友天开到路家宝的公司楼下时，还有十五分钟的空闲时间。于是他把车子开到隔三条街的早餐店前给路家宝买了一瓶果汁。 “我在那个位置。”姬友天伸出手点了点前面的某一处：“等你出来，如果不用去派件我就在下面一直等到你放午饭……好不好？” “你别这样……”路家宝心中有点酸涩：“真的没必要……我自己可以搞得定……” “我担心。”姬友天回了一句，然后把车开到临时的泊车位，再下车选好了时段，站在路边等路家宝下车。 “你……会很无聊吧？要不我今天不去上班了，我打去跟明依姐请假。”路家宝犹豫了一会儿，还是不忍心自己的男人这样辛苦一直等自己。 “没事，我会自己打发时间。时间到了，上班吧。”姬友天推推路家宝，勉强的扯了扯嘴角，露出了一个不怎样成功的笑容。 路家宝一步三回头，有点不舍地走了。 25、体贴的男友 路家宝回公司，就先跟明依姐说了自己手的伤势。 明依姐担心地让他拉起长袖，看着手上那青肿的瘀伤便立即答应今天尽量少让他出去派件，路家宝先在货仓整理东西就可以了。 不过今天的件量多，能出去都出去了，中午过后，只留下明依姐和入单小妹在办公室内坐阵，路家宝最后还是自动请缨，把剩下的件都拿出去派了。 路家宝拿着件走出去，就见到姬友天跟上午一样在车内玩游戏，不过上午用的是手提电脑，现在玩的是平板电脑，不知是不是手提电脑没电了…… 路家宝脑中只闪过这一个念头，很快便跑过去，敲敲车窗，对着姬友天展开灿烂的笑容。 姬友天把车门解了锁，路家宝便钻进车里，把手上的件丢到后座，再从窗前抽出几张纸巾抹汗，然后呼出一口气：“一会儿要去几处地方收件，回头你入油时把单据给我，我拿去公司报销。” 姬友天点点头，并没有多说话便发动了车子，随手拿起一旁的保温瓶递给路家宝，内里装着是暖暖的清茶，在大冬天里喝着，整个人都暖和起来。 路家宝捧着保温瓶，忽然笑了起来。 姬友天抽了空侧侧头疑惑地看着路家宝。 “没甚么，”路家宝双手摩擦着保温瓶外层的金属面：“我突然觉得，有男朋友真是挺好的……”有个人在身边知暖知热，就是不一样，以前那怕病了伤了，也不会有人关心一句。 姬友天只是挑挑眉毛，没有接话。 路家宝感叹了一句后，便沉默了下来。 由于地址已经给姬友天了，路家宝昨天折腾了一天，今天全身酸软酸软的，不禁先微合眼睛休憩。 睡了一会儿便被姬友天推醒。 路家宝揉揉眼睛，把保温瓶还给姬友天，然后伸手就想去后座捞快件，可是手还没伸出，便被姬友天截了下来。他一个欠身在后面选了一会儿，就把一份件挑进手里，说：“我陪你。” 路家宝连忙说：“不用了，这份件又不重，我自己上去就好了。”说完后就想伸手去拿姬友天手上的快件。 “不是还有一份件要在这栋楼收吗？”姬友天的手一缩，轻声地说。 僵持了一会儿，路家宝最后还是败给姬友天，只能两手空空地上楼，而姬友天则捧着那不大不小的快件跟在他身后。 路家宝把件派好后，便和姬友天一同坐了电梯再去另一层收件。 “我又不是身体弱，你不用跟着我啦。大冬天的，在车箱内暖暖身比较好。”路家宝不怀疑姬友天打算一整天都跟着他跑出跑入，送件收件等等了。 姬友天只是微垂眼帘，没有说话——只是他决定了的事，从来没有人可以改变他就是了。 于是路家宝受到了一整天的专人服务，从收件到派件，姬友天也不让路家宝拿太重的东西，就怕他的手会伤上加伤。 路家宝口里抱怨自己没有那样娇弱，但内心却感到很甜蜜。 姬友天就这样放下手上的工作，接连跟了几天，直到回医院覆诊，医生宣布路家宝的手臂已经彻底康复不用再来后，姬友天才停止了这种接送的行为。 不可否认姬友天体贴的行为让他加分了不少，路家宝之前对他的不快也完全消散掉了。 生活依然这样如常地过下去，不过路家宝跟公司申请如常地放假。他自己想明白了，姬友天愿意迁就他每个月只有那么一天的假期来相处是他体贴，但自己不能把这份体贴当成理所当然。姬友天那么宠他，他自然希望能长长久久地处下去，一直携手到老，像他父母一样恩爱的。 只是凡事不能老是让姬友天让步，偶然他也要当个好男友，体贴一下姬友天，而且他的心志不成熟，自然由他来照顾姬友天，让他感受到家庭的温暖，走出阴霾。 ——于是路家宝就在心疼自家男友的心情当中，递出了假期的申请，也可以说姬友天走的策略是大大地成功，一举秒杀了路家宝。 现在路家宝调成了一星期有一天的假期，于是和姬友天相处的时间更多了，姬友天表示很满足。 除了还不能做爱做的事外，似乎姬友天已经没有甚么太大的欲望了——当然他这样寡欲的表现，也让路家宝再心疼了几分，暗自发誓一定要对姬友天好，不能再任性了，他要保护姬友天，要让他感到快乐。 假日时路家宝也不是宅在家玩游戏，而是扯着姬友天出去练车。 虽然他暂时买不起车，但是先学着也没关系吧？而且又能让姬友天多点出门，总比宅在家中好！——抱着这样的想法，路家宝便兴冲冲地开始他的学车之旅了。 姬友天绝对不是一个合格的师傅，作为一个半吊子的人，他只能帮路家宝买回一堆学车的书，然后两个人……把车子开到郊外，慢慢一步一步地跟着书中研究。 “嗯……接下来要怎样做才能停车？”路家宝把车缓缓地往前开，一边分心转过头问姬友天，看上去很危险，也亏姬友天的心脏够强大，硬是脸色不变地翻开教刹车的那一页。 姬友天把书棒得高高的，放在车窗前让路家宝看教学。 “刹车……刹车……脚踏……”路家宝低下头在找着，姬友天镇定地一只手帮他Hold着了转盘，另一只手稳稳地拿着书。 路家宝好不容易分辨了那一个是刹车的脚踏，然后照着书中的办法做了一遍，终于把车停住。 “呼……有够难的。”路家宝抹抹汗水。 “我可以帮你找学校进去学……”姬友天淡淡地说，他觉得自己开车也是勉强可以，还是在载路家宝回家时速学了一遍，根本不足以教人。 “不要，多浪费钱啊。”路家宝拍拍胸口：“那些学费真是死贵的！我才不去被坑呢！” ……姬友天默默地把‘你以后考车牌也得报’这句话吞回肚里，既然小宝心疼钱，那到时他就私底下帮他付了，免得他有后顾之忧吧。 学车当中难免会有刮花等等的情况出现，等到路家宝真正能上手时，车子的外壳已经有几道伤痕了，每次路家宝看着都心疼到不得，直道要拿去修车厂帮姬友天修了。 姬友天阻止了他开去修车厂的举止，反而接手了车子，让他坐到旁边，然后直接选了一条路开过去。 “去哪？”路家宝看着越开越陌生的路，有点奇怪地问。照他看来姬友天完全是打算开向城市的另一边，只是……另一边有甚么好去的？ “去……姑姑家。”姬友天沉了一会儿，然后说道。 路家宝吓了一跳：“甚么？！一会儿找个地方停下来……我去买点东西上去探望姬姑姑。” 姬友天瞥了他一眼，彷佛随意地问起：“你……是不是还有甚么事暪着我？” “哎？”路家宝茫然：“我有甚么事瞒你啊？” “例如……上次的为甚么开车那么急……摔倒了……”姬友天淡淡地问。 “……”路家宝这时才猛的想起，他忘了跟姬友天说他见过他姑姑了！！！！ 路家宝小心地看了姬友天一眼，吐吐吞吞地说：“友天，我……我真的忘了给你说……” “嗯。” “我……见过你姑姑了，所以那时才这么赶着回来见你……才出了……车祸……”路家宝又偷偷看了姬友天一眼：“我……不是有心的，你别生气啊！” “不会。”姬友天淡定得很，他早就把事情猜得七七八八，要不是有重要的事或人找路家宝，他不可能所有短信和电话全都不回他的，而据他了解，路家宝工作环境简单，那时也在仓整理货件，怎会不接他电话？而再之后他表哥打电话来时也隐隐地透露出让他带他的小男友回家一趟，姬友天便有点把两件事联想起来了。 就差一个证实。 现在路家宝坦白了，姬友天脑中转过甚么是他不知道的，只是日后姬友天帮他压榨了他姑姑不少东西回家不提。 “那现在还去你姑姑家吗？”路家宝问，他以为姬友天是打算吓吓他，让他把事实说出来。 “去，为甚么不去？”姬友天淡定得很。 “那要买点手信上去吧？”路家宝想着电视剧上好像探望人都会买点水果甚么上去。 “不用。”姬友天觉得自己回去对他姑姑来说就是最大的礼物，根本不需要再买甚么，浪费钱，而姑姑家也不一定会吃。 “不太好吧……你怎么突然决定回去？”路家宝表示他们早上还在商讨晚餐买甚么回家煮的。 姬友天侧头淡淡地瞥了他一眼，说：“……不回去，哪来找人帮我们修车？” “哎？？？？” 26、到达姑姑家 姬姑姑的别墅是位于城西的富豪区，车子还没驶进区内便被截停索要身份证，还需要登记自己是去哪一家哪一户的，可见住在此处的人非富则贵。 路家宝也交上了自己的身份证，两张身份证都被扣住后，姬友天和路家宝才被允许继续前进。 姬友天皱皱眉头：“忘了带通行证过来，啧……一会叫姑姑把身份证拿回来。”他可不要自己的东西被人扣住……那怕只是一张身份证。 “我们就这样贸然地过来，好像不太好？我给你姑姑打个电话吧……”路家宝在身上翻出姬姑姑的卡片。 “不用。”姬友天按下他的手——他从来不认为去姑姑家需要通知甚么的。 “我们只是待一会儿就回家吗？”路家宝疑道，时间已经不算早了，赶回去不知能不能有时间煮晚饭。 “这时间姑姑应该还没回来，我们等她回来吃完晚饭再走。”姬友天说。 “……喔，好……”路家宝虽然觉得这样不太礼貌，但想到姬家与众不同的性格，便把剩下的话都吞回肚内，不再作声。 姬友天慢慢地关着车，开了十五分钟才到了姬姑姑家的住处。 只见姬姑姑住的地方一片明丽清苍，四周树阴叠叠，独立的住宅别墅外种满了花草，不知是甚么品种，即使在冬天时亦不见枯败。 姬友天把车子停泊到一旁，然后下了车。 “哗，好大……”路家宝赞叹地说，他派件的区域最大也只是豪华的单位，这样高级的别墅还是第一次这么近地欣赏。 姬友天不以为意地接了门铃，然后站在前面等门外的摄像头扫一扫他的脸，没多久后便传来急步声，一个年龄颇大的阿姨笑容满面地出来开铁门。 “少爷，你终于来见小姐了。”那阿姨高兴地打量姬友天，有点心疼地说：“瘦了瘦了，怎么瘦了这么多？没有好好吃饭吗？” “吴阿嫂。”姬友天轻叫了一声，原来冷漠的脸色缓和了下来。 “吴阿姨好。”路家宝赶急跟着叫了一声。 这时吴阿嫂彷佛才见到路家宝一般，转过头看了路家宝一眼。 至小她少爷身边便围着不少的朋友，但自从少爷的父母出事后，便很久没有见过少爷带朋友上门耍玩了。这还是第一次，她不禁加深了几分笑意，热情地说：“不知这位少爷怎样称呼？”她无视了路家宝身上廉价的打扮，直把路家宝当成贵宾。 “呃……你好，我叫路家宝。”路家宝羞涩地笑笑。 姬友天牵过他的手，丢下一句：“他是我爱人，今晚我留下吃饭吧，吴阿嫂。” 吴阿嫂的笑容僵了僵，但很快便回复正常，彷佛甚么也没听到似的，把铁门关上后，小步跑过去跟着，朗声说：“好勒，今晚我亲自下厨，煮少爷最爱吃的咖哩鸡。” 姬友天这时才露出了一点笑容，看上去几为期待。 路家宝默默地记下来——原来他男朋友喜欢吃咖哩鸡呢。 进屋后，路家宝的手脚有点放不开。 大大的屋子窗明瓦洁，落地玻璃窗把屋外的夕阳的余晖引进来，一地都是金黄、亮丽极了。吴阿嫂打扫时更是用心，一砖一瓦都擦得很白净，完全跟姬友天那小屋是另一个世界似的。 路家宝站着，缩起了脚趾，觉得自己的袜子真是太脏了，早知道应该换一对袜子再出来，这一对穿多了，有点破掉……踩在这种白瓷上真是罪过。 “进来？”姬友天走了几步，见路家宝还站在门口不动，很疑惑地回头。 路家宝的脸红了又红，尴尬地搓着手说：“要不，我先回去换件衣服吧？”他练车练到一身汗，又在郊外跑来跑去，外套都有点沾灰了，怎么敢进去这么干净的屋内。 姬友天牵着路家宝的手，淡淡地说：“我去翻几件我以前穿的衣服，一会去洗澡换一套就好了。” 姬姑姑很宠这个唯一的侄儿，她屋子里自然也留了一间房给姬友天。 只见姬友天熟稔地把路家宝带回自己的房间内，然后打开衣柜开始翻翻找找。 姬友天以前也会来小住几天，所以衣柜里保留有一些他以前的衣物。吴阿嫂也会定期拿去清洗和打扫，所以无论怎样看，房间都不像很久没有住人的样子。 路家宝站在床边，不敢坐下去，只怕自己身上的污垢会弄花了床单。 姬友天翻出一套衣服，递给他。 路家宝道谢，然后问：“我去哪洗啊？” “进去那道门后便是厕所和浴室。”姬友天对着一个方向指了指，他房间一应俱全，不但有浴室还有书桌等等的设备。 路家宝连忙拿着衣服小步地跑去，深怕姬姑姑突然回来，然后他不能去迎接，有失礼仪。 姬友天只是脱了脏衣服，换上了其他的衣服。 他穿了后，觉得衣服的确有点宽松，看来自己这几年还真如吴阿嫂所说，瘦了一点。 两人在楼上打理自己，吴阿嫂也没有停步，先给姬姑姑拨了电话告诉她姬少爷回来吃晚饭的好消息，然后赶急跑去调制她特制的咖哩，打算好好给姬友天煮一顿丰盛的晚餐。 姬姑姑在车里接到电话后，脸上便止不住笑容。 “妈，甚么事这么开心啊？”陆光明瘫在车上，没个正形的坐着，一只脚还抖啊抖，看上去很是欠扁。 要是以往姬姑姑一定会说儿子几句，但今天她心情实在好，但当看不见了。 “你表弟今晚在家吃饭，你可不要欺负他了。”姬姑姑瞪了她儿子一眼，他以为他在私底下搞的小动作她会不知道吗？只是每一次他在友天面前都吃力不讨好，她才没有教训他而已。 “甚么？”陆表哥的下巴都掉了：“那个宅男居然出门了！”他怪叫着。 “甚么宅男！”姬姑姑生气地轻拍了他一下：“那是你表弟！不准这样说表弟！” “啧……”陆表哥撇嘴，嘟嚷着：“有甚么了不起的……” “我瞧着家宝那小孩不错，”姬姑姑的眼神温和，把一切功劳都记在路家宝头上：“没几天就把友天带回家了，以后友天一定会走出弟弟去世的阴霾的……” “顺便绝子绝孙。”陆光明含糊地提醒他娘亲大人。 姬姑姑不雅地白了他一眼，不在意地说：“到时个代孕生一个就行了。倒是你，这么大还不结婚，没个正形，我还怕陆家的香火断在你手上呢！你怎么对得起你的死鬼老爸！” 陆光明没想到会把火惹到自己身上，连忙坐起来摆手道：“我喜欢可是软妹子，臭男人才不要呢！” “你不结婚！怎么给我生乖孙！还不是一样！”姬姑姑生气地说。自家儿子比友天都大了好几岁，到现在还是交一个分手一个，还是友天乖，每一个都专一长情的，跟她弟弟一样好，眼光也不错，像现在交往的家宝也是个乖巧的。 “饶了我吧！”陆表哥怪叫。 姬姑姑也懒得和他多嘴，一直催司机尽快赶回家，她要见她好几年没见过的侄子呢。 在陆家，路家宝也洗好澡，换了一身新衣服出来。 他摸摸布料，问：“这很贵吧？反正你也穿不下了，这件送我穿穿。”他觉得果然高档衣服穿上去就是特别舒服，那种感觉如果没有穿过，是很难以形容的——贵得有价值。 姬友天在床上休息，掀掀眼皮含糊地唔了一声：“衣柜还有几件太小了，一会收拾给你带回家。” 路家宝想了想，又觉得自己太小家子气，有点后悔地说：“还是不吧，你姑姑看着会不会觉得我太贪小便宜？” “不会，”姬友天安慰他：“一会我再多带几件衣服回去，混着就不会发现了。不要担心，我姑姑她也不是这种人。” “嗯，姑姑人很好呢。”路家宝想到那一天见面的情景，不禁笑了出来：“很关心你，虽然脸有点严肃。” “她当董事长当惯了，放不开。”姬友天解释道。 “你家还开公司啊！”路家宝惊道，他还以为陆表哥是替人打工的呢。 “嗯，姑丈留下来的，我家的顶手让人了。”姬友天自父母出了事后也没有心情去打理公司，在姬姑姑作主下以一个好价钱把自家的公司让了出去，也就是为甚么他衣食无忧的原因。 路家宝咋舌，他还真是‘傍’上了大款！ “休息一下，”姬友天搂过他的腰，让路家宝坐在一旁：“姑姑没这么早回来。” “嗯嗯。”路家宝习惯地往姬友天的怀中一缩，然后搂住姬友天的腰，忽然坐起来，皱起眉头说：“友天，你是不是又胖了点？”他搂着觉得没有以往的纤细了。 “……”姬友天不知道自己到底应该再增肥好呢？还是真的认真地健身好呢？ 27、这是一家人 因为姬姑姑心急的关系，家里的司机几乎是以飞一般的速度赶回家，途中还冲了一个红灯，才把回家时间缩短至一小时。 姬姑姑一进门，便闻到厨房传来的阵阵食物的香气，令人食指大动。 “小凤。”姬姑姑轻声地叫。 “来啦。”吴阿嫂朗声道，然后一边用围裙抹着，一边急步走过来，脸上是止不住的笑容。 “小姐，小少爷和路少爷正在房间里休息呢，需要我上去叫醒他们吗？”吴阿嫂轻声问。 姬姑姑摇摇头，脸上不禁带了一抹笑意：“友天累了，就让他休息了一下吧。对了，门外那辆车就是友天开来的吗？脏兮兮的，回头让你丈夫开去洗一洗车，顺便修一修理。” 吴阿嫂的丈夫就是帮陆家开车的司机，而吴阿嫂是跟着姬姑姑嫁进来的陪嫁，也是在陆家找到了自己的丈夫，所以她对这一家的感情很深厚。 “好，回头我就跟他说去。”吴阿嫂点点头。 姬姑姑回头，不满地说：“我让你给友天买车，你怎么买那么便宜的？” “老妈，你也不想想表弟现在住在哪里，就算我给他买法拉利甚么名车，那又怎样？车子不用一天就被人偷走了。”陆光明反反白眼。 姬姑姑想了想，这倒是也是理，她关心则乱，完全没有考虑到姬友天的实际情况，于是便摆手不说了。 “友天有说今晚留下来睡觉吗？”姬姑姑问吴阿嫂。 “小少爷倒是没有说，不过小姐可以略提一下，说不定小少爷会回来小住几天。”吴阿嫂建议道。 姬姑姑略略思索片刻，便点点头不再言语。 姬友天这一觉一睡便睡了一个多小时，他起来时天色已经完全昏沉。 “小宝，起来了，到时间吃饭了。”姬友天推推路家宝。 路家宝立即弹起来，惊叫：“我们没有下去跟你姑姑打招呼，她会不会怪我们太不礼貌？”路家宝现在是纯‘小媳妇’心情，他总觉得自己和姬友天的恋情是不被祝福的，因此也更要小心翼翼地讨好身边人才对。 姬友天不以为意，坐起来伸了一记懒腰：“甚么，以前我也没有下楼打招呼的习惯。” “我那跟你一样！”路家宝皱了皱眉头，姬友天可是正牌的侄子，再怎样姬姑姑也会顾着几分，而他只是个外人…… “不用想那么多，走吧。”姬友天拉着路家宝下去。 路家宝来不及整理头发，结果就顶着一头乱七八糟的头发下去。 姬姑姑和陆光明已经坐在餐桌前了，而桌上更是放满了丰富的食物。 “呃……姬姑姑好、陆表哥好。”看着有点严厉的姬姑姑，路家宝困窘地搔搔头，手脚不知往那处放。 “姑姑，表哥，好久不见。”姬友天淡漠地找了个位置，把僵住的路家宝一把拉下来坐下。 姬姑姑看到路家宝那头鸟窝似的头发，不禁被逗笑了，原来严肃的脸庞也柔和了几分。 “两个睡了这么久，也饿了吧，不用客气，就把这处当成家就好了。”姬姑姑微笑着。 陆光明突然觉得原来顺眼的路家宝变得非常惹人厌，怎么又多了一个跟他抢妈的人啊！这不是代表以后他在家中的地位又顺移了一级么？ 他眼神不善的瞪了他一眼，却没想到被姬友天看到。姬友天冷冷地回望了他一眼，便把陆光明吓得乖乖地举着刀叉，一本正经地准备切牛扒。 ——毕竟他表弟的武力值还是很高的，谁让他小时调皮，家人让他好好学武他就扭着不学，结果一直都有去武术班上课的姬友天硬是比他强了一大截。早知如此，何必当初啊！陆光明后悔死了。 路家宝只顾和姬姑姑谈话，几乎没有吃到甚么，最后还是姬友天给他夹菜，他才能吃上一两口。 “姑姑，吃饭吧，一会儿再聊。”姬友天淡淡地说。他心疼他家的小宝了。 姬姑姑的眼神微不可见地亮了亮，然后含蓄地点点头，说了一声好，也开始用餐。 这顿饭足足吃了快一个多小时，最后更是被清掉了不少菜。 吃完饭后，他们便移步到大客厅谈话。 姬友天把电视打开，直接按到路家宝平时爱追的剧集台，路家宝想阻止也来不及了。 “家宝喜欢看电视？没关系，阿姨这处的电视平日也没多少在用，你喜欢就在这处看完才走吧。”姬姑姑和善地说。 现在都已经九时多了，再不回去就要在此处留宿，可见姬姑姑心中的如意算盘打得响亮。 可惜她侄儿完全不打算留下来，他站起来说：“天色这么晚了，我要回去，下次再来吧。” 姬姑姑有点失望，但想到姬友天都愿意回来了，也不差下一次，现在顺着他的心意，总好过他回来一次后又再缩回那小小的地方。 “好，我让老吴送你们吧，你的车我让他开了去洗和修，没这么快可以拿回。”姬姑姑说。 姬友天没有很意外，只是点点头，嗯了一声。 路家宝此时才知道，姬友天所谓的有人帮忙是甚么意思了…… “今天真是太打扰了。”路家宝歉意地说。他觉得姬姑姑对他们那么好，友天却只是想找个人来维修车子才回家的……路家宝的内心很内疚，神色上也带出了几分。 姬姑姑有点疑惑，不过很快便抛开了这个念头，而是含笑地把他们送出去坐车。 回程时，路家宝和姬友天都坐在后座。 姬友天牵着路家宝的手，有几分心不在焉地看着夜景。 “以后我们要多回来！”路家宝对他说。 姬友天只是哦了一声，没有同意也没有反对。 不过路家宝心中已经决定，要常常把姬友天拖回来。 姬姑姑送走了姬友天他们，便回到自己房间护肤，完全不甩自家儿子那哀怨的眼神。 “我说，妈，你用不用每次在表弟来我们家时都那么温柔，我都快以为他是你儿子了。”陆光明扒着他妈房门外，怨气冲冲地说。 他就不明白同样是男的，怎么他妈见到姬友天就像蜜蜂见到蜜糖一般，而看到他就严肃得像上司跟下属一样，难道他不是亲生的吗？ “友天活得那么苦，我乐意宠他又如何？倒是你，何时才能让我真正地放下公司的事务？要是你把你交女朋友的心思放在公事上一两分，你也不至于还是个副总裁。我可跟你说，公司是你爸的心血，我不容许它落在别人手上。”姬姑姑板着脸说。她那儿子甚么都好，就是不干正事，至今还不能让董事局的人点头同意由他接手主席的位置，于是她只能苦苦在上面撑着，深怕公司落入别人的手里。 每次谈到这问题，他妈就爱拿这个来压他！ 陆光明觉得自己也活得挺苦逼的，又不是他不想接手公司，而是董事局里的老不死们都不乐意放手让他上位啊，他妈又不是不知道，怎么他朋友的父母就会帮孩子先摆平了一切，让他们的路顺顺利利，他妈却恨不得他像个新人一般事事亲为，以自己的力量来搞定一切。 ——他可是太子爷！ 陆光明恨不得把他妈的门框咬穿，姬姑姑却像背后长眼一般，冷冷地说：“弄坏了回头把你工资扣一半来给我买门！” “你的门哪有这么娇贵啊！”虽然如此说，陆光明还是不得不放弃扒拉着木门。 姬姑姑突然叹了一口气，停下了擦面霜的手，幽幽地说：“你说，友天是不是真的认定了家宝？我原本听你一说以为只是个过渡期时交交的男朋友，现在看他们相处，看来友天真的不会改了。他就像你舅父一样，一辈子只认定那么一个人，就算是撞南墙也不会改。”这点她很羡慕自己弟媳的幸运，那怕是她的丈夫在生前也难免在外有点拈花惹草，只是没有弄出甚么大事，她就只眼开只眼闭地装作无知摆了。 姬姑姑不等陆光明回答，又再说：“那样以后你还是多照顾点家宝，看他有甚么需要尽量给他送去……就当成……另一个表弟吧。” 陆光明觉得牙痛极了，他觉得此刻要是路家宝在，他说不定直接使人把他套进麻包袋，找个海沉掉算了。 他可是陆家的少爷，照顾姬友天也就罢，凭甚么还要帮那个路家宝啊。 “你别不忿气，你虽然失去了父亲，但到底还有我护着。可是友天和家宝两人都失去了父母，再怎样还是隔了一层……就当是一家人吧……”姬姑姑叹了一口气，她原来抱着的一丝希望，今天看到姬友天的作为那还会不明白？ 她可不曾看过姬友天会帮谁夹饭菜到连自己也忘了吃饭，由此可见路家宝在他心中的份量绝对不轻的。 想到这处，她不禁又再叹了一口气。 28、我在你身边 接下来的日子两个小恋人依然无风无浪地过着，姬友天越来越像一个正常人，周身忧郁的气息被淡化得几近没有，只是笑脸依然欠奉，除了路家宝外，他对其他人冷漠得可以。 路家宝放假时就会把姬友天拉回姬姑姑家，他看得出姬姑姑对自家侄子回来是非常欣喜的，虽然他和姬友天两人的相处时间大大地缩减，但是对于路家宝来说，家庭的温暖却是他唯一割舍不下的。 于是他跑陆家得更勤了。 若不是姬友天的家是自己买下来的，路家宝真想让他搬到另一区，而他也可以申请把工作调去城西那边，这样就可以方便拉姬友天回家了。 路家宝毫无保留地在姬友天面前计划着，姬友天大手一搂，抱着路家宝的腰，头埋进路家宝的颈侧。 路家宝现在已经不会排斥这种情度的亲密行为。 “怎么了？”他问：“不喜欢我这样帮你安排吗？”路家宝习惯性地帮姬友天决定好一切，照顾他，在两人的相处中，明面上是路家宝作主导，但实际上要是姬友天不乐意，路家宝也会妥协的。 姬友天只是摇摇头，淡淡地说：“你喜欢就好了。” “我喜欢也得你喜欢啊，我也不想你难受，如果不想去了，我们减少一点次数，但不要太明显，姑姑也不容易。”路家宝板着手指计算自己去的次数是不是真是让姬友天觉得很折腾。 不过他一个月四天假期中也有一天是留给两个人出去逛逛街，在家煮煮饭。还是恋人之间应该再多点相处？例如三天中只抽出去一天去姬姑姑家甚么……路家宝有点拿不定主意，他又没谈过恋爱，唯一参考的对象也只有那些电视剧，可是电视剧除了播男女主角的约会，没有播他的日常生活，所以路家宝很是不安全，难道自己真的让姬友天难受了？ 姬友天抬起头，吻住了路家宝的耳垂。他敏感地一缩，心头滑过一丝异样的感觉，心跳不禁加速。 他疑惑地转过头，却被姬友天勾住下巴，低头吻住。 两人交换着彼此的气息，路家宝转过身，双手环着姬友天的脖子，舌头悄悄地探出，被姬友天缠住。 良久以后，姬友天才放开了路家宝。 路家宝靠着姬友天，纳闷地说：“怎么啦？之前的问题你都没有答我。”他有点不依不饶的。 “没所谓，”姬友天想了想又补了一句：“你高兴就好。” 他的嘴角始终含着一抹微笑，他爱死路家宝那一副为他打算的模样，这种关心是真正的暖心暖肺。虽然姬姑姑也关心他，却无法像路家宝一样全心全意地为他打理一切，她最多就给予物资上的支持，让姬友天买东西不用节制，而精神的关心却无法做到十足。 这也难怪，姬姑姑要处理的事情太多了，她不能把所有精神都投放在姬友天身上，而且她还有一个儿子呢，再恨铁不成钢，内心还是关心的。 在姬友天生命中，完全地关怀他的，只有他的父母，可是这份爱却被他亲手扼杀。 姬友天紧紧地抱着路家宝。 这是他爱人，也是他不愿意放手的人，他失去了一次，这次便不会再容许自己再失去了。 路家宝疑惑了一会儿，最终还是当姬友天又发神经了，依然拿着纸在上面涂涂抹抹今个月的计划和目标。 日子一溜就过去了，在踏入七月的时份，因为放暑假的关系，快递量明显又增多了不少，路家宝的公司也请多了几个人派件，不至于忙到分身乏术了。 路家宝喜滋滋地计划着他和姬友天的感情稳定地步入半个年头的庆祝。 这半年来路家宝的改变在公司自然有目共赌，私底下别人都说当路家宝的女朋友真幸福，看他宠溺的样子，直把女朋友当成小孩在疼了吧，男生们没有女友的都颇为酸溜溜的。 女的反驳说这才是真正的好男人，纵然入单的小妹那份暗恋熄灭了，但也不防碍她欣赏路家宝的温柔。 这一天，路家宝刚巧留守在公司内点货，而出去派件的快递员倒是很快回来，还喊了一声霉气。 “怎么了？”明依姐问，手上忙个不停。 “我派的地方隔两条街有一间公寓起火了呗，啧，那火势唷。”他摇摇头。 路家宝心中一个咯噔，件是他分发出去让人派的，自然知道地址，隔两条街不就是…… “在哪？甚么街啊？”路家宝连忙问。 “荣昌路那边的公寓。”那人说。 明依姐看向路家宝，说：“小宝你不是搬了去那边住吗？” 路家宝也不确定，那条路上来来去去的屋并不少，说不定不是自己那间呢？只是离那么近，恐怕也会受了点影响。 “应该不会有事吧……”他才刚说完，便接到了陆表哥打来的电话。 “喂，小宝宝，你租的房子着火了，回头我找律师跟你上去商讨赔偿，千万不要一个人去，小心被占便宜了，今晚估计你也没办法回去收拾，先去友天家凑合一晚吧，我这就跟你男朋友打电话去。”陆表哥风风火火地说完这一句，便挂了线。 路家宝呆呆地放下电话，神色依然非常震惊。 明依姐深知不妙，连忙追问说：“是不是出事了？” 路家宝傻傻地点头，艰辛地说：“我朋友跟我说，我住的屋着火了……” 明依姐也是一呆，没想到一整条那么长，偏偏就凑合烧着路家宝那栋呢？ “那你今天怎么办？”明依姐关心说：“要不找个同事家先住住，这几天我帮你批假去整理整理吧？” 一听到放假，路家宝便下意识摇头。 “我……我不知怎么办……”路家宝彻底没了主意，他现在内心空空的，非常不好受。 这时姬友天打进来，想来已经听到了消息，特意来安慰路家宝了。 路家宝作了一个抱歉的手势，然后走了出去。 “别怕，有我。”姬友天开口第一句话便如此说。 顿时路家宝的眼眶一红，鼻子一酸，差点就要掉下泪来。 “我有好多东西留在那里，”路家宝唠叨着。 “我的存摺也留在屋内，早知道我就带出来了……” “嗯。” “我的毕业证书甚么也在那处……现在烧掉了……怎么办……” “带你回去补。” “呵，还有证件……好多好多东西……衣服甚么都没了……现金也没了……甚么都没了……”路家宝说得委屈，虽然只是出租房，但也经过他精心的布置，就这样毁于一但，他真的不甘心！ “叫陆光明找律师来帮你谈巨额的赔偿，不要伤心。” “那是我家！”路家宝恼道，有几分无理取闹。 “嗯，你家。” “我甚么都没了……也不知怎么办……”路家宝很黯然，他现在心情没办法开心起来。 “不会，”姬友天顿了一顿，说：“你有我。” “呵……”莫名其妙地，路家宝就被逗笑了，嘴上不自觉地嘟起来，撒娇说：“甚么有你！你是你自己呢。” “是你的。”姬友天说得认真：“整个人都是你的。” “哄我吧你！” 这样闲扯着的期间，路家宝的心情总算好了一点。 明依姐看着路家宝心情低落，便作主给他早放了几小时。 没多久后，陆光明真的把他公司的律师顾问拎出来要帮路家宝谈赔偿。 在电话中，路家宝无法止住那抽搐的嘴角。 他家只是被烧了而已，用不用找律师来谈赔偿这么夸张啊？而且还是陆表哥公司的律师，那得多贵！ 这点路家宝还真冤枉了陆表哥。 要知道陆表哥这人虽然不靠谱了点，但还是蛮孝顺的，嘴上抱怨路家宝又分薄了他本来不多的母爱，但他妈一句话，他还是听得进去的。 只是路家宝比姬友天省心多了，生活乐观、积极向上，性子软软的又爱帮助别人，从来不跟人结怨，在公司的人缘也很好，完全没有需要他帮忙的地方。 他认真地关注了几天，就没趣地丢开了手。 这么快知道路家宝家中着火还是一个契机。 他下属的妈刚好在那边买了屋子，一着火便打电话告诉儿子不要从那条路回家，消火车挡路。 而那下属回来报告时，好心地提了提自家上司小心路面，虽然他不觉得他家上司有需要去那边干甚么。 于是陆光明查了查，便知道着火的单位正巧就是路家宝租住的地方。 他心中乐开了花，立刻拟定了一系列的行动，打算好好地‘帮’这个小弟媳，顺便把公司闲得要命的律师拎出来卖人情。 这些路家宝都不知道，他还在苦恼到底又要花出多少钱啊？ 下班时，他见到了对面路面那熟悉的车子和人。 他不禁抛开了忌讳，快速地跑过去给了姬友天一个大大的拥抱。 姬友天的反应慢了一拍，但也慢慢地抱住了路家宝。 ——有你在身边，真好。 29、坚强的力量 姬友天是特意来接路家宝回去看看情况的，他一收到了自家表哥的电话，便立即收拾东西开车子赶了过来。 终于在路家宝换完衣服后赶到公司楼下接他。 此时无声胜有声，路家宝难受地蹭着姬友天，他觉得如果没了姬友天，恐怕他现在一刻钟也撑不下去。 他在一场火灾中失去了一切，全部都要重新购置，他可怜的存款看来又要一下子空了…… 不过他现在心情却有点安定，因为知道自己身边不是没有人支撑，相反地因为姬友天的关系，他又重新拥有关心自己的人。 ——路家宝又不傻，陆光明怎会纡尊降贵来留意他一个小人物的事，要不是看在姬友天的份上估计这种大老板连眼角也不会甩他一眼。 “友天，我没地方住了。”路家宝轻声地说。 姬友天没有说话，只是紧紧地抱着他，然后拍拍他的肩，示意他上车。 路家宝的家距离公司不算太远，花了半小时的时间便到达他住的那条街的外围。 只是因为消防车、救护车等等还没有离去的关系，警察封锁了整条街道的车辆行走，只留下一条小路让路人可以经过，姬友天只能慢慢地把车倒出去，兜了一个大圈在另一边停下，下车和路家宝一起小步地跑回去。 当路家宝到达时，火还没完全熄灭，消防员正忙碌地扑救，而那着火的单位亦不时冒出点点的火花和浓烟…… 虽然路家宝心中还存有侥幸，认为是陆表哥的消息是错误的，但此时此刻却不容他再度自欺欺人。 他紧紧地抓着姬友天的手臂，脸色苍白地看着自己住了几个月的地方…… 姬友天悄悄地环住他的腰，他在耳边落下一吻。 “我没事……”他勉强地勾起一个笑容。 是啊，事情都发生了……他就应该打起精神，好好地计划下一步应该怎样做。 今天应该没办法回单位收拾了，照这情况要是弄起来，恐怕还得多几小时，天色都晚了，屋内又黑漆漆的，也没办法整理。 只是路家宝心中不解，怎会突然起火了呢？ 他抬起头，又看看那冒着浓烟的单位。 姬友天拉着他，身微微地侧开，挡在他身前，然后把人潮拨开，不管那些人的怒骂声，硬是带着路家宝挤进前排。 警察在警线一旁维持秩序，把一些看热闹看得不小心越线的人赶回去后面待着。 路家宝找了一个警察询问情况。 警察被拉住，有几分不耐烦地甩开路家宝的手说：“去去去，要知道甚么消息明天去买报纸，现在警察在工作，不要来烦我。” “我是那单位的租客，”路家宝轻声地说：“现在是甚么情况？” “啊……”警察想不到另一个租客回来了，看着人家的单位都被烧成这副样子，难得同情心起，便停住了脚步，再三确认地审视着路家宝。 只见路家宝脸色苍白，眼中有着止不住的担忧和伤心，恐怕正是为此事烦恼中。那怕他不是起火单位的租客，也是住在附近的人罢。 他想了想，捡着说了一点：“今日下午三时多我们接报到场，火势已经一发不可收拾了。初步怀疑有人不小心把未熄灭的烟头乱丢，点着了易燃的物品，加上又没有及时救熄火灾，以致火势一发不可收拾。今天应该不能让你们回去整理物品了，警方还需要接手调查，如果想要回去收拾，明天再回来吧。” “麻烦了。”路家宝叹了一口气，完全是意料之中的答覆。 “走吧。”路家宝拉着姬友天去人少一点的地方站着。 “我明天不上班了，今晚先去你处住一晚吧……唉……也不知损失了多少，应该不会要我赔偿吧……”路家宝有几分忧心忡忡：“怎么我遇上的合租都那么极品，之前那对情侣害你误会我在看片子，这次以为也是个单身的男生便没有问题，谁知道还会出事。” 姬友天静静地听着他抱怨，眼神包容而温和，就像那浅浅的一湾湖水，在夕阳的光芒的反射下，折现出点点黄金色的余晖，刹是好看。 “那来我家租住吧。”姬友天勾起一抹淡笑：“我是一个好房东。” 路家宝其实有点犹豫的，那房子烧那样，短期内都住不了人，与其还出去再找房子，不如直接住在姬友天家，反正现在他三五七时便跑去他家吃晚饭玩游戏等等，根本和住在里面没有差别。 可是那栋楼又太多认识的人，他怕出入时别人见到他跟姬友天同居会有不好的想法…… 路家宝犹豫了半天，还是说：“再想想吧。” 姬友天一向不会勉强他，当下只是点点头，没有表现出任何不开心的情绪，只是他内心难免有点可惜，好不容易才有借口让路家宝与他同居…… 路家宝和姬友天转身离去。 他的心情黑压压的，也没有心情煮饭了。姬友天体贴他，便在路上的菜馆打包了两个外卖回家。 回到家中已是七时多，路家宝把自己摔进沙发，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都烧光了，哎……”路家宝翻来覆去，忍不住趴在椅背上问姬友天：“你说能拿到赔偿吗？我的东西损失惨重啊，又要去报失证件补领证件甚么，林林总总要有一个人负责吧？” 姬友天点点头，说：“表哥会安排的。” 路家宝的下巴沮丧地顶着沙发顶，愁眉苦脸地说：“那得花多少钱啊……别拿来的赔偿还不够付律师费。” “他的律师是公司养的，不用你出钱。”姬友天不以为意。陆光明的自家公司本来一向就是靠他爷爷一辈、父辈时的熟人订单来赚钱，偶尔有一张两张新的才需要律师去拟订一份新合约，偏偏他们公司不算小，为了场面等等的因素，硬是请了一个律师来公司坐阵，而不是和律师楼合作。照姬友天看来，那律师在公司根本就是闲人一名。 “真的假的？这么好？”路家宝不敢置信地瞪大眼睛。他在电视都看到不少律师的广告，别人告诉过他，去查询一次起码得几百块才能完事呢！更何况是请一个律师全程代理自己出面商讨赔偿？！ 路家宝听到不用自己花钱，而且还会有赔偿，心情也好了一点，便回复了笑脸，高兴地坐到餐桌面前打开饭盒，招呼姬友天过来吃：“时间都不早了，我们吃晚饭吧，吃完去玩游戏！我一会打给明依姐告诉她明天没办法上班，今晚玩通宵！” 姬友天定定地看了他一会儿，确定他不是强颜欢笑而是真的放开了心情，便点点头，踏着慢悠悠的步伐，移步到餐桌前。 路家宝是一个很容易满足的人。 以前他在姑姑家生活有多不如意，在学校里他也不曾表现过出来、抱怨过他姑姑家一句，因为他懂得感恩，知道姑姑夹在姑丈和他之间其实也不容易，她愿意接他回家照顾已经不错了。 虽然说不喜欢自己，也没有短了自己三餐，既然是如此，还有甚么可求呢？ 路家宝想通了一切便不会自怨自艾，正如现在他想到一切都有陆表哥帮忙，自己不用承担所有压力时，顿时心情便开朗了。 “不喜欢吃这个。”路家宝在饭菜内挑来挑去，把一些拨给姬友天，又从姬友天饭盒里夹点自己喜欢吃的东西，完全毫无顾忌。 ——这习惯说到底还是姬友天惯出来的，以往路家宝完全没有挑食的毛病，给甚么吃甚么，很好养得很。但自从跟姬友天在一起后，他对路家宝的纵容，让路家宝也被惯出了一点娇生惯养的小毛病，像是挑食便是一例。 只是姬友天乐意，并不介意路家宝有点坏习惯。 吃饭时路家宝必定要看电视的，于是那套沙发又被移到一边，路家宝开心地坐在饭桌前，看着狗血的连续剧，一边看一边评说内里的坏人多坏多不好，主角又多可怜多灾难等等。 姬友天坐在一旁听着，并不发表意见，只是不时把路家宝喜欢吃的东西给他夹去一点。 一顿饭吃了半小时多，路家宝把一次性的筷子放进饭盒里，再合上，丢进垃圾桶打算明天才拿去倒垃圾。 他抽出一张纸巾抹抹嘴，然后伸了一个懒腰，嘿嘿笑：“这倒好了，又多了一天假……”说完后他拿出电话给明依姐发了一个讯息。 姬友天的手机响起，他站起来拿起放在柜子上的电话。 “唷，亲亲表弟，你的小男朋友没事吧？有没有很伤心？有没有趁机安慰安慰一下他？哦哦哦哦哦，我会不会打扰你们了？不过这时间还早，不要折腾太久了，小宝宝那副小身板还不够你玩几次的。”陆表哥猥琐地嘿嘿笑了几声。 姬友天面无表情地垂下眼睛，快速地看了路家宝一眼。 30、友天被欺负 路家宝看电视看得乐呵，完全没有注意姬友天的动作。 姬友天慢慢地走进厨房，假装从冰箱拿饮料，声音冷冷地说：“没其他事的话，我就挂了。” “唉？等等等等等！”陆光明怪叫：“你不管你小男朋友的死活了？你现在挂了，我怎样告诉你明天应该如何做才能争取最大的权益？” 关系到路家宝，姬友天虽然一脸不耐烦，但还是忍了陆光明的聒噪。 陆光明见到姬友天虽然烦躁，但最终还是没有把电话挂掉，顿时得意忘形得尾巴都要翘起来了。 “我就说嘛，年轻人啊，还是给多点耐心比较好。听长辈多说说话，你会长进不少的。别动不动就挂我电话，要知道我每秒上上下下都以百万算的，给你打电话是多难得的事！”陆光明大言不惭地乱吹，直把自己当成甚么大公司的老板一般。 姬友天听着他说话，眼神一冷：“再废话我就挂了，明天我帮会家宝找律师，不用麻烦你‘老’了。”他故意在最后一个字上加重音，提醒陆光明他自己的年龄。 陆光明被呛，一时无话，磨牙磨了半天也不敢说甚么狠话，万一这个小兔崽子去跟他娘告上一状，他回家就惨了。 “不说这个了。”陆光明躲开这个尴尬话题：“你会不会跟男人做啊？用不用表哥我给你一些‘好东西’教教你？知道需要准备甚么不？人在你家，要好好把握这个机会，回头我让律师拖上一两个月，你好好地品尝吧。男人的滋味啊……啧……不试过你是不会知道有多好了，尤其当他们的双腿紧紧地……” 姬友天深呼吸了一口气，冷冷地说：“这句话我会复述给姑姑知道……” “卧槽！？”陆光明不可置信地瞪大双眼，瞪着自己家中的四十二寸大电视，怪叫着：“你多大啊姬友天，打小报告这种事是小学生才会做得好吗？你敢跟我妈说一句，你就……你就……”陆光明可不敢让他娘知道他男女通吃，那恐怕会引发世纪大战——他妈一直以为他是直的，却不知他是个双。 “我就怎样？你再多废话，我就打给姑姑！”姬友天冷笑，自小姬姑姑就是陆光明的死穴，陆光明天不怕地不怕，最怕就是他妈妈生气。 路家宝拍拍他的肩，做口形说：是不是他欺负你？ 姬友天冷峻的眼神缓和下来，然后带上点点委屈，痛快地点了头。 路家宝不满地皱起眉头，伸出手示意姬友天把电话交给他。 陆光明还在电话的一旁唠唠叨叨，痛斥姬友天的不厚道。 “表哥，”路家宝清脆的声音自另一头响起，直接打断他的说话：“你是不是找我？” “……啊？”陆光明完全没想到聊到一半的电话突然移了手，还是他之前说话中YY的对象。恁陆光明再厚脸皮，此刻也忍不住吞吞吐吐起来。 “友天有点不舒服，我让他去休息了。”路家宝又说，他觉得姬友天真是被‘欺负’惨了，听听陆光明在电话里头骂得多过分！他可舍不得他家‘单纯’的姬友天被陆光明欺负了。 姬友天环着路家宝的腰，把下巴顶在他的头顶上蹭蹭。 路家宝觉得头顶有点痒痒的，不禁笑着躲开，踮起脚在姬友天脸上印下一吻。 “咳，家宝啊……”陆光明假咳了一声，清清喉咙后说：“明天你和友天先来我公司一趟，我跟助理陪同你们去现场评估一下损失，你今晚想想房内有甚么？价值大概又是多少？不用实价，直接往贵里报，我一定会尽力帮你把损失全都追讨回来的。” “谢谢表哥，我今晚会好好想的。”路家宝乖巧地说，捉着姬友天的大手捏来捏去。 “那……没事了，你们早点休息……”说到休息两个字，陆光明又忍不住猥琐地笑了两声，路家宝有点不明所以，只好回答：“表哥晚安。” “晚安。”陆光明见没办法扇动姬友天把路家宝上了，只好有点闷闷地挂了线。 “他骂你啥？”路家宝把手提电话交回给姬友天后问：“是不是又逼你做甚么你不想做的事？”说起来路家宝跟姬友天谈了半年，早就知道陆光明那种无风起浪的能力，似乎总是要惹姬友天不痛快。 姬友天的眼睛微微转了一圈，然后有点失落地点点头。 “不要管他，”路家宝皱起眉头：“怎么他这么大还欺负你啊？” 姬友天摇摇头，没有说话。 路家宝转身抱着他，安慰道：“不怕，要是他再逼你，你就都推到我身上好了。对了，这次又要你干甚么？上次逼你进去他公司做事，这次又要你干甚么？” 姬友天依然只是摇摇头，没有说话，然后打开冰箱，拿了一罐橙汁给路家宝，又为自己拿了一罐可乐。 “不说就算了，如果不愿意不要闷声不响，你要是说不出口，我帮你拒绝。”路家宝安慰道。之前那件事让姬友天‘不开心’了好几天，偏偏姬友天又不是爱说话的，除了会虚张声势地用冷声把人家吓跑后，甚么都不会。只要相处下来就会发现姬友天是多温柔的一个人，从来不会与人为恶。 姬友天眨眨眼睛，又再点点头，轻笑着把可乐贴在路家宝的脸上。 “不要，好冰！”路家宝嘻笑着把自己那罐果汁拿走，然后回到客厅继续看电视——洗碗？迟点吧！ 第二天，路家宝和姬友天去了陆光明的公司。 这还是路家宝第一次来到陆光明的公司，虽然公司的名字并不算响亮，但是也占了一栋五十多层楼高的商业大厦的三层位置。 “好大。”路家宝看着那高挺的大楼，表情有点呆滞。 他没想到陆表哥的公司居然能在这全市内数一数二的商用大厦中占有一席之位。 “进去吧。”姬友天拖着他的手，走进了玻璃门。 “我穿得那么普通……不会太失礼了吧？”路家宝有点扭捏，早知道是要来这处，他就把自己最好的衣服拿出来穿了。 “没甚么。”姬友天不以为意，电梯一到了，他就走进去。 陆表哥公司内的员工不少，姬友天直接从特殊的门走进去，一转弯便见到写着陆光明三个大字的牌子龙飞凤舞地挂在一扇大门之上——真的是龙飞凤舞，陆光明嫌弃之前公司统一的名牌太平凡，自己订制的。 姬友天敲敲门，便听见陆光明懒洋洋的声音自门内传出：“进来。” 他打开门，看到陆光明整个人靠在椅子上，左手拿着一份文件，右手在转笔，不时打一个呵欠，充分证明了他有多不耐烦。 陆光明抬起头，见到姬友天时顿时眼前一亮，随手把文件丢在桌子上，跳起来三步并两步走过去，热情地打招呼：“唷，我亲爱的表弟，你终于来了！还有小宝宝啊，你今天看上去非常可爱。” 路家宝叫道：“表哥。” “乖～～”陆光明甜滋滋地应了一声，心中想果然还是路家宝这小孩比较可爱。 “可以走了吧？”姬友天面无表情地说。 “等等，你们先在这处等等，我把这份文件批好后就可以了。”陆光明连忙坐回自己的位置上，然后开始认真地看。 路家宝低下头把玩着姬友天的手，觉得有点无聊。 等了快十分钟，陆光明才把文件看完，然后洋洋洒洒地签上自己的大名，对姬友天说：“可以，走吧。” 从陆光明的公司去到发生火警的地方又过了两个小时，姬友天真心觉得陆光明在折腾，明明只要他有空时来他家再去会比较快，偏偏却要他们去公司找他，要是早知道没有别的事需要他们干，他就不会带路家宝去了。 ——陆光明分明想趁机跟路家宝炫耀自己家的公司。 此时火早已被扑灭，大楼的外墙被浓烟熏成黑色，其中一个单位更是完全被烧焦，变成了一个黑洞。 路家宝无法自抑地心中一沉，不禁叹了一口气。 “上去吧，看看还有甚么剩下。”陆光明虽然觉得烧成那样，能剩下的东西也大多不能用了，但还是安慰了一下路家宝。 他收住了脸上的不正经，此刻西装毕挺，英气十足，看上去很能唬住人。 路家宝回到租住的屋子，却见到门外已经站了他的房东，正对着自己被烧得黑漆漆的屋子抹泪。 她抬起头见到路家宝，顿了顿，勉强地扯起一抹笑说：“回来看看是吧？你看看有甚么需要收拾，这间屋不能住人了。”竟然是绝口不提房间的订金和赔偿等等的所有事宜。 陆表哥冷哼一声，转过头对路家宝说：“表弟，回去看看被烧了甚么，表哥那怕是砸屋也会帮你把钱追回来的。” 房东的脸色不禁一沉。 31、搬进友天家 陆表哥一副来者不善的模样——当然也归功于他本来就很拽的神情和长相——直把房东吓得有点以为路家宝找了甚么社会人士来对付她了。 毕竟路家宝虽然在她处住了几个月，但是她家就在楼上，跟其他邻居闲聊期间也把路家宝打探得七七八八，即使是过年也没见路家宝的甚么亲戚去他家，更枉论其他！ 一句总结下来就是路家宝是一个既独立又没甚么朋友的人，那怕是住他旁边那间房的那男人都比他多朋友。 现在突然冒出了一个表哥，房东有点怀疑是不是真的。 她脸色不善地看向路家宝，有点凶恶地说：“我的屋被烧了还没找你们算帐呢，谁知道你们当中的谁留下火种把屋子烧了的。”其实昨天的警察多多少少也透出了一点风声，分明是住在另一间房的人放假在家无事吸烟时不小心把杂物烧着了，他又只顾收拾东西逃跑才酿成大祸，现在她言下之意却是以为路家宝昨天没有回来，想把罪名安在他头上好等向他多收点赔偿费了。 陆表哥眉目间带着嘲讽，勾起嘴角的笑容说：“调查这种事是交由警察办就好了……不过我们家宝宝的东西一夜间化为乌有，无论如何总得找个人负责这件事的赔偿……呵，我不管你跟另一个怎样商量，不过谁敢欺负我家的人，我就让谁不好过。小宝，进去点算一下还有甚么剩下吧，好好地对一下自己的东西，有甚么损失列给表哥看，回头表哥的律师帮你搞定，你就安心住在我家吧。” 一听到有律师介入，房东的脸色都僵了。她原来打算是想欺负一下路家宝的弱小，说不定能敲出一笔钱来装修甚么，毕竟租她房子的另一个男人看着就不是个好惹的，在地盘做工人，单身无牵无挂得很，平日喝酒赌钱无一不作，加上身材健硕，房东也有点怵了他，便想转手从路家宝方面入手。 房东是个法盲，她开始不安起来，一想到自己还要赔上一大笔金钱就肉痛，连忙扯起一个笑容，假笑着：“哎呀，何必破费找律师，我们私下谈谈就好了。” “你知道我是谁吗？”陆光明嚣张甩了她一眼，冷笑：“我的时间可是宝贵得很，那有空跟你谈？不过一般家居租给别人前都要上家居保险吧？到时赔失了甚么都有保险公司帮你赔，你何必这么担心呢？”陆光明假惺惺地安慰她，顺口乱说了一通。 房东根本不知他说的是真的假的，看着陆光明一身西装的打扮，光那只镶钻的手表便能看出他有多富贵，而且皮鞋擦得光亮，随身还带有高级的丝帕擦汗，顿时心中便信服了几分。想到自己根本没有投保，说不定是犯了法，心虚得很，根本不敢和陆光明争执。 想到路家宝平日的软和，她又扯起笑脸招呼：“家宝啊，快去进去看看有甚么缺了少了，回头阿姨都算进去帮你向那人追回来……今个月的房租也不要了，屋子也没办法住人，我订金先退你吧……咱们就这样定了啊？不用劳烦你找律师了。” 路家宝由始至终都没有说话，只站在最后，姬友天比他站前了一步，半挡着他的身影保护着他。 在他一恍神间，房东已经答应帮他讨赔偿，还给他退租房的订金，完全不用他理论便搞定了一切。 有多久没有感受过这种爱护呢？ 路家宝已经习惯了自己一个人处理任何事，自己一个人解决所有问题，在小学中学时也是尽量做一个乖乖学生，考得极好，免得带给姑姑任何麻烦……而他姑姑只负责在成绩单上签名就可以了。 路家宝悄悄地拉着姬友天的衣角，就像小时间拉着爸爸妈妈的手一样，靠在姬友天的背上。 这个男人给了他一个港湾停泊，让他不再需要独自承担起一切。 姬友天回过头，要不是有外人在，他真想低下头狠狠地吻住路家宝。 正当房东把注意力转到路家宝身上时，便是刚好他们两人含情脉脉地互相对望的时候。 “嗯？”路家宝回过头，疑惑地看着房东。 “就是钱阿姨作主帮你去追回来了……要是追不回来……”房东咬咬牙：“阿姨也给你赔了！”她心中在滴血，只是比起这个，她更怕要去坐牢，这个西装毕直的男人说得像真事似的，她也不禁信了几分，想到自己还有几处房产，便打算连忙去买保险，以防真的万一被查出来就完蛋了。 ——另一方面是陆光明无论打扮和气质上都是富有人家的少爷，房东更怕他到时为了帮‘表弟’出气而作出甚么事来……毕竟这个社会还是上层人士在主导，像房东这种只有几处房产靠收租过活的小市民，真的不太敢和他作对。 路家宝表情有点呆滞，他原想到能把损失降至三分之二也不错了，现在居然……能全额得到赔偿？ 他点点头，同意了：“好，没问题。” 房东立即舒开了眉头，赶急让开了身对路家宝说：“你去点一下东西吧，回头来我家把金额报给我就可以了。” “啊……嗯……”路家宝点点头，慢慢走进那被烧得焦黑的屋内。 姬友天一言不发地跟在他身后，一并走了进去。 房东对着陆光明尴尬的笑，然后连忙溜了。 屋子外面还围着警戒线，内里有一个警察在房间的四周拍着照，一见到路家宝走过来便说：“这处不能随便进来的。” “我是租这间房的人，来收拾东西的。”路家宝指指其中一个房间，虽然不是起火的房屋，但因为相连的关系，大门早被烧掉了，而屋内也黑漆漆的，暗无天日。 “哦，那就尽快吧。”警察也不管他了，继续执行公务。 路家宝的屋内被烧掉了一些衣服和书籍，不过因为消防员救火时喷射大量的水，所以其他也都烂透了，不能用。他还想把余下的衣服收拾收拾，回去洗刷一次说不定能穿，但姬友天作主决定把那些东西都丢掉了。 存摺等等无意外地被烧光，还有他的毕业证书也没了，他需要回学校一趟补办，不然他以后想念大学恐怕不容易。 路家宝动手收拾收拾着，忽然停下手，叹了一口气。 “怎么了？”姬友天轻声问。 “东西少也有这个好处，”路家宝笑得很莫名其妙，有点哀伤又有点不知名的情绪带进其中：“反正损失不算大，我甚么都没有……哈哈。”比起他，房东的损失才叫惨重吧。 姬友天无言地摸摸他的头，心中微痛，决定以后要加倍对路家宝好，要多给他买东西，在帮他收拾时真觉得那些东西少到不像一个正常的青年人该有的生活。 路家宝也没有心情打理，只把一些没有烧坏的东西例如闹钟等等带走，然后拖着姬友天便走了出去，前后也不过一小时。 陆光明在门外抽着烟，看到路家宝那么快收拾完也有点意外，他原以为路家宝起码得弄一个多小时，才点了一根烟，结果没抽到一半便出来了。 “怎样，东西都烧光了？”他问。 “没甚么好收拾的。”路家宝说。 “那就走吧，我请你们吃饭。”陆光明看看手表，顺口招呼道。 路家宝没有异议，便跟着陆光明走了，先去了房东家跟她报了一个大约的数目，再去吃午饭。 一切事情便这样画下休止符，之后的事路家宝在陆家的帮助下也顺利地拿回了赔偿还有订金。他很满意，心情总算回复正常。 只是路家宝却有点犹豫要不要再租一间房呢？住在姬友天家中好像有点不好…… ——虽然说姬友天的左邻右里都知道他处因为火灾被烧了，所以寄住在‘好朋友’姬友天家，但是路家宝始终还是有点心虚。 “不要走好吗？”姬友天哀求道，他环着着路家宝的腰，把头埋进路家宝的脖子旁，声音有点哀伤。 “可是……可是……”路家宝吞吞吐吐。他不想占姬友天便宜，但是要是给姬友天房租的话，姬友天一定不收啊！ “以后你负责家中的饮食支出，就抵做房租好吗？”姬友天低低地说着。 家…… 这个字让到路家宝的心中一动，有种难言的感觉。 “你搬走了，以后不还是一样会来我家吃饭玩游戏吗？为甚么不干脆住在这处呢？反正也只是睡在我旁边，省钱。”姬友天说。 路家宝想了想，觉得也是事实，便同意了。 只是住了几个月后，他有点后悔…… 因为姬友天开始对他动手动脚，不再满足于只是亲吻了。 那时他们已经交往了一年，路家宝也正式满二十一岁…… 32、所谓的爱爱 路家宝也不是不乐意让姬友天亲近，只是他接受的程度只限于亲亲抱抱。但最近他发现姬友天开始进一步，往往在他吻昏头时把手伸进他的衣服内爱抚，甚至还把他的上衣拉起，在他醒觉时已经是差不多被脱光了。 路家宝不是没有挣扎过，每当这时候姬友天一定会停下，静静地看着他，眼中不带一点情绪…… 他便愧疚起来，连带挣扎的力道也开始变得似有似无。 姬友天想与他亲热，他却不想进一步的发展。 路家宝是绝对的雏，除了第一次的梦遗后，自己需要的时候真是少之又少，全靠着自己的五姑娘解决。 所以路家宝惶惑不安，一方面怯于走出第一步，另一方面他也不知道男人与男人之间应该如何……做爱…… ——话说，男人又没有跟女人一样有那个洞，也是可以进行到那一步么？路家宝很迷茫。 对比于路家宝的恐惧，姬友天就镇定多了。 现在兔子已经入窝，要宰要吃还不是他动动手指头的事而已？ 只是他是真的希望跟路家宝长长久久的，路家宝不愿意，那他可以等，都等了这么久，也不差那一两天了。 姬友就是用温水煮青蛙的方式慢慢地渗透进路家宝的生活中，现在他除了上下班外，其他时间都被姬友天霸道地占据了，偏偏他还一无所觉，每天都乐呵呵的——活该被吃掉。 路家宝离不开姬友天了，他吃饭后已经被惯出懒病，因为姬友天都会主动刷碗，所以他每天吃完晚饭后，碗一丢就开心地去玩电脑了。他游戏的人物在姬友天的帮助下已经升了很多级，路家宝玩得不亦乐乎，恨不得天天在电脑前做任务把稀有物品打出来。 由于姬友天前几天的行为，现在路家宝有点躲着他，但是床只有一张，每天晚上他也只能贴着床边睡觉，非常不安稳地睡觉，每一小时便要惊醒一次，把自己从姬友天的怀中悄悄移走。没几天，他便消瘦了不少。 姬友天看得心疼，主动拿了一床被子，自己去小沙发窝着睡觉。 路家宝以为自己会安心的，只是不知为甚么心中更难受，在床上反反复复的转身了几次，还是睡不着。 他赤着脚走到客厅，跨坐在姬友天身上。 姬友天被压醒，左手撑起自己，右手环着路家宝的腰，疑惑地看着他。 “我们试试吧……”路家宝低声地说，努力把自己凑上去。 姬友天有点哭笑不得，自己的小男朋友有够单纯的，他以为他真的要他这样献身似的，有点想随便应付自己的感觉么？ 看着这样可怜兮兮、失落的路家宝，姬友天实在生不出任何一丝欲望。 他难得地叹了一口气，圈住路家宝的脖子，挺起身在他唇上印下一吻。 “不急的，我可以等。” 路家宝的心又是一抽，扁着嘴要哭不哭的样子。 他觉得自己真是磨叽死了，明明都在一起了还这么扭捏，恋人之间做爱做的事不是很正常的么？这一关，闭一下眼睛就过去了，姬友天对他这么温柔，他却甚么都没办法给他…… “没关系的，”路家宝闭上眼睛，继续胡乱地凑上去。 姬友天闪躲着，连忙伸出双手按住路家宝的肩，阻止了他的乱动后，双手往下探，环住他的腰，靠在沙发的椅背上，右手探进他的内裤内，按着某处。 “如果我现在跟你做，你这处……”他轻力地按了一下，没有深入，只是悄悄地探了一截指头进去：“明天就痛得不用上班了，等你放假再说吧。” 第一次被人如此对待，路家宝的脸轰的一声，血全部涌上脸上，红得像要滴出来。 ……他终于明白，男人和男人之间是怎样‘做’了，只是……只是…… 姬友天看着路家宝呆若木鸡的样子，不禁摇摇头，把手指拿出来，在路家宝嘴上亲了一下，另一只手拍了一下他的头：“去睡吧，不要想太多了。” 路家宝呆滞地听着指令行事，同手同脚地回了房。 一回到房后他才惊醒过来，然后火速跳上床用被子把自己包得紧紧的，脸色在被内变了几次，最终定格在羞涩的表情上。 做爱甚么，真令人害羞…… 姬友天果然没有食言，自那天起便很规矩，没有对路家宝动手动脚，一副正人君子的模样，弄得路家宝既失落又安心。 自从姬友天给他稍微示范了男人之间的爱爱后，路家宝便忍不住偷偷去书店买了一些小说和……漫画来看，只是不知为甚么他买的书在描写性爱上都很激烈，看得路家宝的脸一阵青一阵白。 他不禁忧心地想，要是真的像书上面又绑又流血的这样折腾，他会做一次就进医院了？ 他心中原本探出了小小触角的蜗牛，一下子又缩回壳内了。 反正姬友天没提，他……他就当甚么都不知道了。 日子一下子便溜过了，很快便到了路家宝放假的日子。 那一天的晚上，路家宝放工回家便觉得姬友天的眼神有种说不出的奇怪。 他忐忑不安——难道姬友天要他履行承诺，把之前一时冲动的事了结…… 吃完晚饭后，姬友天才唔了一声，路家宝立即跳起来，如壮士断臂一般说：“要做可以，可是我要在上面！！由我来当攻！”在书本的熏陶下，已经能清楚知道甚么叫‘攻受’了。 姬友天愕然地看着他，他原来是想说……不如明天出去早前庆祝路家宝的生日吧。路家宝的生日在下星期，只是那天他要上班，姬友又觉得路家宝不会乐意为了那一天而请假，那倒不如提前庆祝，他们有一天时间可以吃饭电影，做一些普通小情侣会做的事。 只是没想到路家宝心中有鬼，看到姬友天的眼神便老是觉得姬友天是想提那一件事，先下手为强喊了出来。 姬友天愕然了一会儿，便回复正常的脸色，高深莫测地哦了一声。 路家宝有点高兴，他觉得自己一定会好好地爱护姬友天，小心地做，这样就不会流血了，只是希望不会……太痛吧…… 想到书中那些小受的表现，路家宝有点不确定。 路家宝磨磨蹭蹭着，跟姬友天进了房间。 ＊＊＊＊＊＊ 事后，路家宝趴在床边，脸红耳赤地说：“你怎么这么熟悉？！小说明明没有教！” 姬友天淡定地看了一眼，说了两个英文字：“GV。” 路家宝把头埋进枕头内……他承认，他是不敢去看那个…… 33、温馨的生活 一夜的折腾，第二天路家宝自然起不了床。 他突然明白到之前姬友天为甚么不跟他做了，要是照这种情况他怎么上班？ 路家宝动了动腰，下身传来一阵剧痛。 “没事就不要乱动。”姬友天叹了一口气，把自己煮的粥放下，有点心疼地抱着他。 路家宝不满地说：“早说让我来了！你又不听！” “让你来我还能活吗？”姬友天无语，照路家宝那种纸上谈兵的水平，他没被折腾散就弄不错了。 “下次我要当攻！”路家宝强烈地抗议，他觉得自己在下面真是吃亏极了，凭甚么自己要在床上活受罪，而姬友天却能活蹦乱跳？以后还是一人一次才是正理！ “是是是，先把粥吃了垫垫肚吧。”姬友天把碗捧着给他。 “明天也不知能不能上班……”路家宝嘟嚷着。 姬友天也不明白为甚么路家宝对上班那么在意，简直是钻进钱眼，但平日看他花钱，却应花则花，甚至在自己身上花费得十分大方。 姬友天愧疚地说：“对不起……”他以为自己控制得住，却忍不住狠狠地疼爱了路家宝一回，看来男人在欲望升起时，甚么理智也得靠边站。 路家宝也只是小小抱怨一下，很快便抛开了这个问题。 只是一直待在床上实在难过，路家宝忍不住让姬友天给他拿了一个软软的枕头，然后垫着坐在椅子上玩游戏——要不是他还有点自制力，恐怕真成了一个游戏迷。 姬友天暪着他订了一个生日蛋糕，很快蛋糕店便把蛋糕找人亲自送上门。 门铃响时，路家宝还以为是姬友天订了外卖。 只是那包装得很华丽的四四方方盒子，怎么看也不像是外卖…… 姬友天把它放在餐桌上，路家宝从书房看过去只见到那包装很骚包，在最上面还雕了纸花，印着粉红色的花瓣，最上面绑着蝴蝶结，很像买西饼时饼店所用的材料，但这盒子比较漂亮。 路家宝疑惑地看着姬友天：“友天，你订了哪家的外卖啊？我们平日吃的云轩不是挺好吃吗？你转了订另一家？” “今天原本想和你提前庆祝你的生日，”姬友天把包装盒拆开，一个简单而精致的生日蛋糕便展现在路家宝面前：“不过你今天不能吃太油腻，我让他们把奶油都改成果酱了。” 路家宝抿嘴，脸上完全没有欣喜的表情。 姬友天不禁手足无措了，他似乎做了一件错事？ “宝宝……你不高兴？” 路家宝摇摇头，泪不禁流下来，但他还是努力扯起微笑说：“生日……我好多都没过了……你不说我都忘了我快又大一岁了……” 姬友天心疼到不得，他蹲下来，把路家宝脸上的泪抹去。 这是路家宝第一次在他面前表现出软弱，他一直是开朗、热情的小男孩，甚至还一直引导姬友天，让姬友天从一个阴沉的人变成现在只是有点冷，但大体已经很正常了，再也不会整天把自己关在家中不说话。 这样阳光的一个人，哭了。 “没事。”路家宝把泪水擦去，微笑着说：“只是看到生日蛋糕……不禁又想起我父母而已。” 每一年即使家中再不富裕，路家夫妇还是会为自己的宝贝买生日蛋糕、煮红鸡蛋和长寿面。 那一天是路家宝最快乐的时刻，如果需要上课，除非遇上考试或者是测验等等，否则路家夫妇会帮他请假，然后去公园玩一天。 路家宝是受宠的，所以在八岁以前他有点娇纵，用现代人来说，他算是半个熊孩子。 过去的生活越是幸福，便对比得现在的生活有多难过。 路家宝已经有十几年没有好好地过生日，他已经习惯了把以往的快乐收藏在心底，否则他一定会疯掉的。 今天他的心脏被熟悉的画面猛烈地撞击，才会情不自禁地流下泪水。 过去，他父母也会订回蛋糕，放在餐桌上，然后笑着让他许愿，之后一家人一起吹蜡烛。 虽然他们生活并没有很富有，甚至有点穷，但那段时光却是路家宝最难舍割的快乐。 提到父母，连姬友天也沉默。 他的命比路家宝好，他有一个疼爱他的姑姑，不至于无依无靠，即使过往他把自己封闭在家中，把越挫越勇的表哥赶出去。 “以后让我陪着你。”姬友天轻声说：“每一年我们都一起过生日，一起去旅行，一起变老，然后或许你会先我一步离开，我就在你墓地旁边买间房子，每天都上山去看看你。” “你才早死呢！”路家宝被气笑，不禁拍了姬友天一下：“去去去，童言无忌，这种话出来多不吉利啊！” “……”姬友天不明白为甚么电视剧上男主角这么说，女主角都会受感动，而他的宝宝却不太开心。 路家宝推开姬友天，然后揉揉自己的腰，勉强地站起来。 虽然屁股还是有点痛，但还在忍受的范围。 他走到餐桌前仔细地看那铺满果酱和水果的蛋糕，上面的巧克力牌写着：宝宝，生日快乐 路家宝有点开心，对姬友天招手说：“快来点蜡烛，我要吃蛋糕！这么大个，可以当午餐和晚餐了。” 想到早午都得吃那玩意，姬友天不禁皱起了眉头。 他暗自纳闷地想：早知道就不买那么大个，小小的就好了。 原来姬友天计划的烛光晚餐和约会自然泡汤了，一整天他都在屋里陪着路家宝玩游戏看电视，晚餐当然没有吃到蛋糕，路家宝还是叫了外卖，当是自己的生日大餐。 这一天便这样平淡地过去了。 临入睡前，路家宝轻声地对姬友天说：“谢谢你。” 然后不管姬友天的反应，转身窝在他的怀中。 ＊＊＊＊＊＊ 第二天，路家宝一早便醒了，他动了动腿，觉得没有甚么大碍，看来是昨天涂的药和姬友天的按摩发挥了作用。 不用再忍受那难言的感受，路家宝心情大好，顺便拉下姬友天的头在他脸上印上一个大大的吻。 “早！”他笑得灿烂而夺目，和早上的阳光彷佛融合在一起。 姬友天有点失神，面无表情地点点头。 早上一般来说都是路家宝先去梳洗的，而姬友天在床上慢吞吞地换掉睡衣，再走出去，基本路家宝就梳洗完毕，换姬友天进去刷牙，而路家宝就准备早餐。 要是起得早，路家宝还会拖着姬友天出去晨跑一小时，顺便买回早餐回家解决。 姬友天的邻居基本已经知道路家宝寄居在他家，没办法呢，谁让路家宝的人缘实在不错，在这区工作了几年，现在走在路上也有不少人跟他打招呼。 听到路家宝遭遇的都对他大表同情，再热情一点的会给路家宝带点小礼物，例如蔬菜水果甚么，反正住这区的人一般来说都不缺钱，缺钱也买不起这处的屋，所以早期姬家的伙食有一部分是邻居给的，省了不少钱。 姬友天在这处住了好几年，抵不住路家宝来了三天，便把他的左邻右里的关系全都打点好了，现在他出门，旁人见到也会微笑着对他点点头，他就面无表情地点头——反正他们也习惯了姬友天的冷，完全不觉得有甚么不礼貌。 到了最后，路家宝即使没有搬出去，人们也不觉得奇怪，只想到他与那个阴沉大师还真熟，住这么久也没有赶他出去。只是屋是姬友天的又不是他们的，所以其他住户也没有说甚么。 姬友天的门铃被按响，然后姬友天打开门。 “你好，”来的是跟姬友天同层的另一个住户，那小姐满头大汗，手上拿着一份包好了的件，匆匆地跟姬友天打招呼后便在张望路家宝在不在。 “张小姐。”路家宝笑着打招呼。 “小宝，你在家就好了，我要赶飞机，但这份件客人昨天晚上才说急着要用，要我立即寄给他，我实在没办法，你帮我拿回公司寄好吗？”张小姐急急地说：“钱我都放在盒子里，不够我回来你再问我拿！” “好。”路家宝手上拿着碟子，没空接，他示意姬友天接下来。 姬友天默默地接过盒子，然后张小姐说了一声谢，便拖着行李箱，踩着高跟鞋风风火火地走了。 这种情况也不算少见，因为路家宝好说话，所以跟他熟的要是忙起来没空等快递，都会让路家宝带回公司寄的。 姬友天关上门——自从路家宝来到他家后，他家门铃被使用率直线地上升，不过这感觉不讨厌，他觉得自己好像又回到了人类的社会当中。 “友天，我手油油的，你帮我把它放在我的背包旁边吧，希望我一会不会忘了带走。”路家宝说。 姬友天点点头，随手地丢到沙发上，然后进了厨房帮路家宝准备早餐。 34、家宝的烦恼 那一次的做爱后，两人的关系更是如胶似漆，姬友天除了在路家宝放假时会碰他外，其他时候欲望生起时，只会动手互相解决。 ——路家宝比较喜欢互相解决，不知是不是太害羞的关系，他多次想上了姬友天，可是最后结局总是与愿望相反的…… 每一次做完，路家宝的腰总会十分酸软，虽然他有从中获得快感，但还是不太喜欢这样的真枪实弹。 慢慢地进入第二个年头，因为住在姬友天家所以住宿费和伙食费省下不少的关系，而此时路家宝的私人存款已经累积到去十万，要是在小地方的话，一套房子的首期也够付了。 路家宝想出国留学。 小时他父母总是唠叨着让他好好念书，然后上大学，他爸妈会努力工作，把他送出国念书，镀了一层金回来后就能进好企业工作，而他父母也能挺直腰杆做人。老实巴交的父母这一辈子都没有出过国，自然希望儿子能挣脱贫困的命运，在外面闯出一片天。 或许他的父母只是当成一个鼓励跟路家宝说教，因为即使他们再努力工作，恐怕也是供不起路家宝出国的。 只是当他们去世后，路家宝却把它当成父母唯一的遗愿来勉励自己。 他原本以为姑姑会让自己念大学的，他可以暑期去工作赚自己的学费和生活费，不用姑姑家中一分一毫，只是他姑姑闷声不响地，在他中学还没毕业就已经跟他说好了不能让他继续住下去，三天后更是直接把路家宝连带他所有的东西一并丢出去。 路家宝顿时流落街头，旁徨无依，连吃住也成问题，更枉论上学了，他想出国念书的心越来越强烈，甚至到了一种疯魔的阶段，这也是为甚么他会省吃省喝，每个月都规定自己存下一笔钱。 他想那怕存钱存到七老八十，他还是要出国念书。 只要能凑到第一年的学费和生活就够了，其他他相信凭自己的努力，奖学金和打工已经足够他念下去。路家宝知道自己念书够聪明，如果努力一点，成绩应该不成问题的。 现在他手上的存款已经够十万，如果想去考外国大学已经足够…… 要是以前他就二话不说去考了，但现在他有了恋人，有了自己的家…… 路家宝舍不得，他看过太多异地恋以失败收场，在派快递时也见了不少女孩子哭着闹着要把东西退回去，说是男朋友给她买的，但她现在要分手，不要了。 他对自己这一段恋情没有太大的信心。 路家宝想到这么烦心的事，又默默地叹了一口气。 姬友天似有所觉地抬起头，看了他一眼，然后低下头继续慢慢地擦碗。 路家宝不说，姬友天便不问。 很快便过去了一星期，路家宝又放假了。 那一天的晚上姬友天难得地没有折腾他，反而只是紧紧地抱着他。 “明天我们去爬山，好吗？”姬友天轻声地问。 路家宝一愣，然后大喜，立刻点头说：“好好好，你想去哪我都陪你！” 这还是姬友天第一次提出要出去走走的，路家宝觉得这是一个进步，代表了姬友天真正地放开自己了！ 也证明了自己一直以来强迫他多出去是正确的，瞧，现在姬友天不就让他TJ好了吗？ 路家宝有点小得意，他觉得他的男朋友终于走出阴霾，愿意真正地接触这世界了。 ——其实姬友天内心的阴郁一早便散去，不然也不至于会带着路家宝回到他姑姑的家中，也不会让陆光明干涉他的生活，就像两年前的他一样，除了路家宝以外的人，统统用沉默来拒绝。 他不爱出去不是因为自闭，只是觉得没甚么必要而已。 “我们早上去买点东西，然后去附近的小山丘走走，吃午餐。”姬友天说。他看着路家宝最近眉头深锁，有意带他出去散心，放松一下心情。 姬友天简直把路家宝捧在手心上宠，甚至对他姑姑都没有那么好过。 路家宝立即说：“那要早点睡觉了，明天要好好地做运动呢。”言下之意是让姬友天不要再折腾他了，睡觉吧。 姬友天本来就无意碰路家宝，听了后只是嗯了一声，然后再无话语。 一整夜路家宝便抱着雀跃的心情，沉沉地睡去了。 或许是心情兴奋的关系，路家宝才睡了四五小时便再无睡意，早早便起来准备。 抱着他的姬友天被闹醒，揉着眼睛也想要起床。 “你再睡睡吧，”路家宝在他唇上印下一吻：“不然一会儿爬山又要头昏了。”姬友天要是睡不足会犯头晕，然后一整天都臭着脸，回复那阴阴冷冷的表情，即使是路家宝也受不了他的阴沉。 姬友天按了按有点痛的头，乖顺地躺回去，任由路家宝帮他盖好被子，打了一个呵欠，抱着路家宝的枕头蹭了蹭，便在路家宝的气味中再次睡过去。 他再次醒来时天已大亮，阳光从窗帘的缝隙中照进来，姬友天呆呆地看了一会儿，才掀起被子，慢吞吞地下床。 这时路家宝已把要去野餐的东西准备好，收拾了两个背包出来。 “你醒了？”路家宝转头说：“醒了去梳洗一下，我煮了早餐，一会儿再去买点补充体力的饮料就能立即出发了。” 姬友天唔了一声，脚步一转，像老头一样缓慢地往浴室里走。 由于之前醒过一次，姬友天显然有点不在状态，他盯着浴室镜子中的自己呆了一会儿，才开始慢慢地挤牙膏。 姬友天的家因为有路家宝入住的关系，已经产生了一百八十度的转变。 浴室中不再简单空洞，镜子的架子上放着买牙膏而赠送的可爱水晶小鸭子的装备，还有路家宝的刮胡子刀，而毛巾的架上原来的白毛巾也转成了印着可爱图案的毛巾，刷牙的水杯也换成了卡通的，整个浴室的气氛为之一变，看上去温馨可爱得多了。 姬友天看着放置毛巾的架子，身影一顿，然后悠悠地抽出了一条新的印着玩球小猫图案的毛巾来擦脸。 洗了脸后，姬友天总算清醒了一点，然后趿着拖鞋，踩过漂亮的花花毛地毯，直接去了饭厅。 这时路家宝已经帮他的早餐准备好放在他的座位上，而自己则还在把刚用来煮东西的厨具先洗干净。 “你吃吧，我一会儿再来吃。”路家宝回头叮咛道：“不准把肥肉夹起，也不准把葱挑出去丢掉。” 姬友天正在挑葱的手一顿，装作若无其事地夹起一块炒蛋放进嘴里。 路家宝看着姬友天乖乖地把他煮的东西吃下去，总算满意地继续洗擦盘子了——为了这次的野餐，他把食物弄得有点多，足够他们一天的午餐……要是想还能在山上看完日落，用过晚饭后才下山。 那一座山毕竟很多晨运客早上去做运动，政府为了安全起见，已经修出了一条道路，围上栏杆，即使是晚上也会有路灯照着，并不危险。山上也没有多少动物，最多就有一些野狗和野猫，其他的话 路家宝觉得自己的想法真好，不禁心情愉快地哼起歌来，手上的动作也俐落起来，很快便把盘子和油镬洗好了。 “蚊怕水和防蚊贴我都放进袋里，一会儿出去时先喷一喷，虽然已经秋天了，但昆虫还是蛮多的，今晚直接在山上看日落吧，我把晚餐也准备好，吃完再下山，就开你的车上去好不好？”路家宝问。 “开到山下吧。”姬友天想了一会儿，便建议道：“我们走上山。” “也可以。”路家宝点点头，同意了这个意见。 路家宝坐下去，三扒两口便把早餐吃下去，然后拿纸巾抹一抹嘴，顺手把姬友天的碗碟收进去一拼洗了。 姬友天在衣柜里翻出了一套休闲服换上，路家宝洗完碗把厨房清理了一遍后也走进房间。 “你有没有多一套衣服借我啊？我的都牛仔裤甚么，之前学校的运动裤都在那场火里烧光了……”然后他再买衣服时便买了短裤，方便每天在楼下晨跑，换洗方便。 没想到现在都找不出一条长运动裤来穿，只有几条牛仔裤，路家宝有点懊恼，他可不想穿着牛仔裤爬山。 姬友天又把自己衣柜里的衣服一件一件拿出来，然后翻找了半天，总算找到了一套他大学时买的运动装，款式有点过时，但路家宝不介意，拿了后便去浴室把衣服换掉了。 两人穿着长袖长裤的运动服，背起沉实的背包下了楼。 虽然是平日，但小区里有不少人出入，看到路家宝和姬友天都会打招呼，寒暄上几句。路家宝让姬友天把车开出社区，在路边的小店买了饮料后塞进包包内的空位处，便开始出发去郊游。 35、两人去登山 那一座小山虽然不大，但是看上去绿草青青、丛林叠叠沿着山坡一直往山顶铺去，在阳光下看着，倒是消了几分暑气。 因为行山人士多的关系，山下还零星地开着几间小商店供来往的人士可以歇歇脚、吃吃饭甚么的，方便得很。 也有不少人开车过来，因此附近的商家还请人把野草除掉，再围了一圈的石块，算是辟了一个沙地当停车场来供私家车停泊。 姬友天小心地把车子开进去，然后找了一个比较显眼的位置停下。 “郊游郊游～”路家宝哼着歌，把两个背包从后座扒了出来，一只手拿着背带递给姬友天，另一只手把自己的包包背好。 姬友天站在原地不动，路家宝顺手提着他说：“走吧，争取在中午前爬上山腰！” 他点点头，默默地跟在路家宝的身后。 两人用正常的步速慢慢地走着。 虽然说时间已经不早了，早上来晨运的人也差不多走光了，但山道上还是有不少人正在慢慢地走着下山，一边用毛巾擦汗，一边聊着天。 他们的脸色红润，身上的衣服或多或少也湿透了，看到路家宝和姬友天两个年轻人上山，挥挥手跟他们打招呼。 路家宝顺便蹭过去打探打探一下山上有甚么推荐的好景色可以逛逛——姬友天提出的时间太晚了，路家宝只来得及在网上打印了一份路线图还有搜集了一些资料，根本准备不足。 光行山的话感觉也满浪费的，要是能有甚么景色可以拍拍照也不错啊。 “大哥大姊，你们刚从山上下来吧？我跟朋友两个打算上去转转，不知有没有甚么地方好推介一下让我们逛逛呢？嘿嘿，工作了这么多年都没有好好做运动，骨头都懒了，哎。”路家宝拿出地图，扬着一张笑脸，自来熟地凑过去问。 “呵呵，这么早，没有多睡一会儿吗？我女儿现在还在家中睡着呢！”大妈爽朗地笑着，然后转过头说：“我就新来，不好说话，文生你在这处做运动多年，应该有甚么好景色推荐给这两个年轻人吧。” 文生哎了一声，摇摇头说：“我们这个小山有甚么好逛的，要逛也是逛城北的长华山，那处才是风光明媚啊，这山不过是给我们这些人歇歇脚，趁人没进棺材前多走走。” “那处太远了，一来一回真够呛的。”路家宝说：“没有也没关系，我们打算走上山顶吹吹风后便下山。” “不过你要是真的放松放松自己，这一处……大概是差不多这个位置吧，”文生在地图上的一处点点：“有一个小瀑布，旁边还有几棵枫树，现在这时节去，景色不错的。” “哗，下次我们也顺便逛去那处吧！”路家宝还没说话，旁边的大妈先嚷出来。 “去去去，你能走到半山再说，没走几步就喊累，还要去看瀑布？”文生不客气地拆她的台。 “我不是才刚开始吗？走多几个月我就不信上不到半山！”大妈不服气地说。 “先听着吧……”文生悠悠的走了，大妈对路家宝一笑，也跟着上去。 路家宝转过头跟姬友天说：“要不要转去那边看看风景？不过这就有点超出我们原定的路程了。”路家宝拿着地图对着山比划比划，计算了一下时间。 姬友天不说话，任由路家宝计划行程。 路家宝算了一会儿，觉得应该能在一时多前赶到去那处，然后就在那里吃午餐，再起行上山顶，如无意外入黑前应该能上到山顶看日落。 他满意地点点头，然后拉着姬友天的手轻轻地摇了摇，询问地看着他问：“走吧？” 姬友天点点头，依然是紧贴着路家宝，慢慢地在他身后跟着。 从快到山腰位置上的山道虽然不太平整，但经过政府的修缮后还是能走人的。路家宝本来日常的运动量便十足，即使走了一两小时依然气不喘，脸只是微红，并不太辛苦。 倒是姬友天不常出来走动，早已走得脸色苍白，只是碍于面子关系闷声不响，硬撑下去。 “要不我们先休息一下吧？你脸色好差。”路家宝心疼地说，拿着毛巾帮姬友天擦汗。 “不。”姬友天冷冷地拒绝。 “不要死撑了，你看你的脸，青白青白的，休息一下，不用急着上山。”路家宝说。 姬友天深呼吸了一口气，然后吐出来，几次下来后，脸色总算好了一点。 “走。”他说。 ——体力比不上路家宝，对他来说是非常大的打击。 路家宝还是忧心忡忡的样子，只是姬友天决定了的事，从来没有一个人可以改变他的，他只能在一旁递着毛巾帮他擦汗，还拿着扇子帮他扇风，或许他的身体真的很不舒服，没有拒绝路家宝的帮忙。 又走了一个半小时，两人才到了预定的地点。 去小水潭处是没有路的，因此他们沿着小路一直走，途中姬友天一时失脚差点滚下山坡，路家宝吓得快要哭出来了。 最后的一段路还是路家宝扶着姬友天，小心翼翼地护着他走过去。 他想那怕是死，他也要和姬友天在一起。 虽然过程是复杂，但到了目地后，连姬友天也不禁为到眼前的美景而赞叹，反倒一直心心念念着要来的路家宝忙碌地找了一个空地，把落叶扫走，然后铺上垫布，招呼着姬友天说：“快来休息一下，慢慢走过来，回气后再喝水。” 姬友天的眼神一暖，走过去抱着路家宝蹭了蹭。 “脏死啦！你的汗水！”路家宝笑着躲来躲去。 这处没有外人，地方也够偏僻，所以路家宝放心地和姬友天打闹。 两人幼稚地玩在一团，突然路家宝抬起头笑着对上了姬友天的眼睛。 他眼内的感情太浓郁，彷佛在下一刻便要满得溢出来一般，静静地、专注地看着路家宝。 路家宝歪着头，主动地凑上了自己的唇。 两人在林间交换着彼此的气息，瀑布的水声潺潺，但此刻却彷佛被隔绝了在两人的世界之外，除了眼中的对方，竟再也看不到其他的事物。 最后路家宝在姬友天的唇上啾了一下，突然笑起来：“你这样子看上去好傻，头发都乱了。” 姬友天半合眼睛，放开了路家宝，然后正经八百的、装作不在意地把自己的额前的头发快速地拨好。 路家宝在一旁闷声掩嘴地笑着。 玩了一会儿后，路家宝把背包内的午餐拿出来，然后放在垫布上。 为了方便起见，他用保温瓶装着热汤，然后另一个盒装着冷面和材料，到时汤一倒，便有热呼呼的食物可以吃了。 路家宝准备好了后，便把盒子连同筷子递了给姬友天。 山间的空间清新，虽然只是初秋，但已经能让人感受到点点的凉意。 路家宝和姬友天两人都穿了薄的风衣，还是觉得有点冷，他们袋子还准备了两件羽绒服和发热袋，以防晚间山上突然降温。 瀑布的水流很急，溅起了点点的水花，路家宝和姬友天两人即使坐得远，有时还能感受到那扑面而来的水汽，令人精神为之一振。 吃完午餐后，姬友天的脸色总算回复了一点血色，不像之前那样苍白得吓人。 路家宝伸手摸摸他的脸，感觉到皮肤表面的体温降下去了，心情放松了不少，微皱的眉头舒展开来，然后笑着收拾东西。 因为把汤都喝掉了，所以袋子相对上山时轻了一点，路家宝把它背在身上，然后跳了跳，觉得很轻松。 “要再休息一下吗？”路家宝问。 姬友天摇摇头，单手撑着地下然后侧了一下身，脚一撑地便站了起来。 他拿起背包，然后路家宝蹲下去把垫布一圈，直接放在背包的侧边口袋里。 由于小瀑布的位置与上山的方向不太对，所以路家宝他们要先走出去大路，再经由大路慢慢走上山顶。 经过休息后和减重后，姬友天后半段路明显走得轻松多了，脚步也有点雀跃，不再拖着沉重的脚步，彷佛像要被压垮一般慢慢地走上山。 他们围在颈子上的毛巾已经在水潭那边清洗过，现在脖子上凉凉的，配上不时吹来的清风，身上更是舒爽。 走了大概四小时后，他们终于登上了山顶。 山顶有点秃，草木稀少，而且寒风凛冽，打着人的脸上使人有发疼。 路家宝有点后悔没有准备围巾，只能把风衣立起，期望能挡住少许的风。 姬友天在山头转了一圈，找了一个林木比较茂盛的方法，拔掉四周的野草，然后让路家宝在这处垫了垫子。 果然有了树木的遮挡，顿时整个人都温暖了不少。 路家宝靠着树干，呼出一口气，开心地哈哈笑起来，把双手作喇叭状，大喊：“我爱姬友天！” 山谷传来回音，竟然连绵百里，不绝地回响。 姬友天的目光闪闪，嘴角微微地勾起来。 路家宝不满地撞了他一下，努努嘴说：“到你呢。” 姬友天破天荒地，脸红透了…… 36、在山上过夜 “说啊。”路家宝推推姬友天，有点不甘心。 想起来姬友天一直都是用水到渠成的方式来默默让他接受，却从来没有认真地说过一句爱他。路家宝虽然不是甚么小女孩，但对于初恋还是有着懵懂的期待的。 姬友天闷声转过头说：“不要闹了。” “甚么啊？”路家宝不满地拍了拍他的手臂：“好歹谈了两年恋爱，说一句爱我也不过份吧？” 姬友天抿了抿嘴，嘴唇微动。 “甚么？我听不清楚！”路家宝把耳朵凑到他的嘴边，固执地想要听到答案。 姬友天的嘴唇动了动，呐呐地说了一句：“……爱……”前后两个字都含糊不清，路家宝根本听不到。 不过路家宝也满足了，姬友天平日别说甜言蜜语，其他时候都是极之寡言，能在他口里听到一个爱字足够了。 他侧头靠在姬友天的肩上，看着眼前的秀丽风景，心中的烦闷一下子便消散无影。 “友天，你说要是生活一直这样平静的话，有多好？”路家宝叹息着说，要是他真的决定要出国的话，这种无忧无虑的日子恐怕再也不复存在吧。 姬友天把头轻轻地歪下来，靠在路家宝的头上。 阳光开始转为暗淡，漫天的彩霞为广宽无际的天空染上了绚丽的色彩，夕阳慢慢落下，象征了一天的结束。 这大自然的美景尽被两人收入眼内，路家宝不禁轻轻地呼出了一口气。 “宝宝，”姬友天说：“你想去就去吧。” 这没头没尾的说话让路家宝有点茫然，他迷惑地看着姬友天，问了一句：“甚么？” “我看了你的浏览记录。”他说。路家宝最近尽是在看出国的资料，例如考托福的时间，还有几间的外国大学的网站等。 顿时路家宝便明白了。 他很生气，猛的坐起来瞪大眼睛，凶恶地看着姬友天：“这是我的私隐！” 姬友天的眼神无波无浪，平静地看着他。 “你……你太过分了！”路家宝叫着，夹杂着些许的心虚和复杂，试图用愤怒来掩饰自己的无措。 他不知道姬友天何时知道，而他又是抱着怎样的心情来装作若无其事，还带自己出来旅行散心？ 这一刻路家宝甚么都懂了，姬友天突然提出来爬山，只是让自己放松一下心情，其实他甚么都懂，只是从来都不说。 路家宝发了一顿脾气，最后只能泄气地喃喃自语说：“你真是太过分了……” 过分？姬友天不觉得自己这样做有多过分，他更过分的事情也做过了，只是路家宝不知道而已。 姬友天轻轻地搂着路家宝，他身上的体味夹杂着汗水的味道，实在算不上好闻，只是路家宝抱着他，心突然安定下来了。 “我爸妈以前一直说要送我出国念书。”路家宝轻声说：“他们一直都想我念好一点，出人头地……可是他们在世时，我从来都不会好好地念书，成绩很差。” “我想让他们在泉下有知的话，也可以安心，我是不是太自私？” “友天，我想出国。” “友天，我舍不得你。” 路家宝说了一堆话，有点乱七八糟、颠三倒四，最后他窝在姬友天的怀中，有点疲惫地说：“我找了一间学校，寄了成绩表过去，现在……就差等他们通知了。” “去吧。”姬友天低声地说。 “你会陪我过去吗？”路家宝怀着一丝希望，抬起头看着姬友天。他知道自己这个请求是极为自私的，让姬友天陪着他去异国，人生路不熟，而且还要陪他一起吃苦。他知道如果自己吃粗茶淡饭的话，姬友天也会陪着他一起吃。他不是没想过问他借钱，然后在外国好好地把书念完再把钱还给姬友天。 只是这想法立刻被他否决了，他如今还能保有自尊和在姬家的平等地位，就是因为他不靠姬友天生活，因此没有被人看低。 他爱姬友天，并不希望给予别人一种他在利用友天的错觉。 姬友天果然摇摇头，他没有太大的野心，已经拥有了别人一辈子都没可能赚出来的钱财，也因为父母的离世而感情变得冷漠，如今除了路家宝和姬姑姑外，他也没甚么人在意，去外国会让姑姑担心和变得无所适从，所以他从来没有考虑陪路家宝出国。 ——而且两年的时间让姬友天与路家宝之间的感情由浓转为平淡，他们已经日夜相对，再不适时给予大家一点空间，姬友天真担心总有一天路家宝会觉得与他在一起的人生索然无味。 所谓小别胜新婚，分开能令路家宝对自己依恋，姬友天并不觉得有甚么难以接受。 可怜路家宝还沉醉在对他的愧疚之中，却不知他的男朋友已经动心思计算起他的未来了。 “那……”路家宝软了下来，有点不开心地说：“我……想出国念书。” “嗯，去。”姬友天点点头，没有反对。 “你……不会想我吗？”路家宝恼了，难道只有自己一个人不舍得，而对方半点感觉也没有？ 人家说七年之痒，还没七年呢，姬友天就嫌弃他了？ “视频。”姬友天说。现在科技发达，想要天天见面并不难。 “视频跟真人能一样吗？”路家宝瞪眼：“视频能让你摸了还是亲了？” “你不开心。”姬友天淡淡地说出了一个事实。 这句直接把路家宝的怒气戳破，他踢开了背包，在垫上躺了下来，枕在姬友天的大腿上，看着已经渐渐变为深蓝色的天空，伸出一只手叉开挡在眼前。 “你别太宠我，会把我纵坏的。”他说。 “变坏了就没人要了，你只能留在我身边了。” “啧，你真阴险。”路家宝撇嘴。 姬友天笑了笑，并没有说话。 “你真的让我出国？说不定我一出去……就不回来了。”路家宝说。 “嗯，”姬友天想了想后加了一句：“不过学校那些我帮你找吧，你想念甚么科？我让姑姑留意一下风评，你报的那一间的校风不太好。” 路家宝已经不想知道为甚么姬友天会知道他报了甚么，反正论对科技的掌握，他永远比不上姬友天。 “好。”他没有特别心仪的学校，报那间只是看着要求比较容易，想先试水。 姬友天满足了，心情明显愉快起来，一向面无表情的他嘴角微微地勾起，脸部的线条也柔和多了。 路家宝解决了一桩心事，笑容不再忧郁，而是活泼起来。一个鲤鱼翻身，直接跃起来说：“好了，我们吃完饭后下山！”他大手一挥，有几分指点江山的气势。 姬友天只管听话，并没有异议。 晚餐很丰富，路家宝分开了好几个盒子装着不同的饭菜，塞得满满的，而一个保温饭盒里装着白饭，拿出来时还暖暖的。 下午吃的筷子，路家宝用清水洗了洗，使直接用来吃晚饭了。 两个人相依相偎，虽然天色已黑，但看着天上明亮的星星吃饭，也是另一种新体验。 路家宝认不出星星的名字，但黑漆漆的山头比起明亮的市区能看到更多星星。 远处山下的市区灯光似乎十分明媚，照着黑夜有如白天一般明亮。 两人吃完了晚饭，路家宝便收拾收拾着想要下山了。 他拿出地图和指南针，对着方向研究了半天，然后有点傻眼。 “友天友天，你看山腰是不是没有灯光了？不对啊，那处应该有一条公路，我们刚才走上来的，应该有一排路灯才对啊。”路家宝不安地说。 姬友天顺着他的手势看过去，皱起眉头拿过地图翻看。 对了半天，他确认乌黑的那一片地方，正是他们上山的公路。 “怎么办？没有灯光的话，不好走啊。”路家宝有点发愁，原本他们只要穿越过一片草丛就能到达公路，再往下走，估计大概十时多能出山了，现在没有灯光的指引，路家宝真不敢乱走。 “不要走，今晚在山上睡一晚。”姬友天果断地说，这样摸黑下山太危险了，万一出事了怎么办？还不如在山过一夜再走，他们吃饱食足，而且又有物资，完全不怕在山上会不好过。 路家宝张大口，不可置信地说：“我们甚么都没准备！” 姬友天转身点算着剩下来的东西。 防蚊贴和蚊怕水有很多，两件羽绒服也足够保暖，加上路家宝带着的后备垫子，可以当作被子来盖。 “主意真不好。”路家宝嘟嚷着，但还是乖乖地把东西再次拿出来，用手电筒照着，看有甚么需要的便收拾出来用，原来收进袋的垫子也找出来了。 姬友天打开手机，没有很意外地，的确是没有讯号。 如果想在山上过夜，之前的位置显然不太适合，姬友天找了一个较大的空地，然后示意路家宝铺上垫子，再坐下来。 气温有点低，两人都换上了羽绒服，然后把两个背包放在身后靠着，再披上垫子，顿时整个人都暖和了。 路家宝的头靠在姬友天的胸膛上右手握着姬友天的左手，眼睛半睁着看山下的繁华都市。 城市离他们太远，但他们还是能见到灯光烁烁，在黑夜中有如一颗夜明珠一样。 时间没有像路家宝想像中那么难熬，他靠着姬友天，而姬友天睡在背包上，两人半躺着，并没有说话。 没多久后，路家宝便有点摇摇欲坠，毕竟爬了一天山，他也有点累了。 “睡吧。”姬友天轻声地说。 路家宝最后的意识便是听了他这一句后，精神整个放松起来，堕进了沉沉的梦乡…… 37、对恋人计算 晚上睡得早，第二天路家宝很早便起床了，那时天色还是黑沉沉的，不透一点光亮。 他舒展了一下身体，只听见骨头发出了啪啪的声音，显然是昨晚卷曲了一夜而造成的。 他一醒，姬友天也醒了。 “怎么？”他下意识抬头看着天空，有点不解地问：“怎么不多睡一会儿？现在还不能下山。” “醒了。”路家宝说。 他扒拉着自己的背包，然后把手机翻出来看时间。 上面的显示是凌晨四时五十八分。 “唔，还有几小时才天亮。”路家宝有无聊地呆坐着。 姬友天也爬起来，只是被路家宝压了半宿，半边身麻麻的，不太能动。 “宝宝，帮我拉一下手，酸了，抬不起来。”他说。 路家宝脸有点发热，他轻咳了一声清了清喉咙中的干涸，然后帮姬友天按摩一下手臂。 按了一会儿，姬友天才能感受到手臂中传来一点点刺刺的感觉，他让路家宝放开他，然后动了一动手臂。 “对不起呐……”路家宝不太好意思地说。 “没事。”姬友天低下头，亲了路家宝一下。 “我呸！！！你没刷牙！！！”路家宝炸毛了。 姬友天哈哈大笑，揉揉路家宝的头，然后在一旁做起普通的伸展动作来，把已经僵掉了的手脚活动活动，顺便暖和一下身体。 在山顶也没甚么资源可以刷牙和洗脸，路家宝跪坐着发了一会儿呆，便开始翻找袋里能吃的东西当作早餐。 “一会儿就走了，不用再把东西拿出来吧？”姬友天蹲下来轻声地问。 “走前先吃点东西垫肚，不然一会饿了怎么办？”路家宝很坚持。 姬友天无语：“东西都被我们吃光了吧？”昨天的午餐和晚餐路家宝都弄得恰到好处，完全没有剩菜。 “我记得我还有放了点饼干进去啊……”路家宝把整个袋子倒出来，内里乱七八糟的东西都摊在一地。 姬友天有点难以想像一个不大的袋子居然能装了那么多东西，还不包括他身上的羽绒服！ “找到了！”路家宝扒出来几包原味饼干，单独放出来，然后就开始把其他东西塞回袋里。 姬友天翻了翻那几个饼干，全都碎成了渣渣…… 他有点嫌弃地甩了甩包装袋，不太想吃这样的东西。那怕他把自己关在家中过着足不出户的时候，他都没让自己过得那么差，更别提父母双全时，他过的就像少爷一般的生活。 “嫌弃甚么？你不吃，回头下山又要我扶了。”路家宝斜视姬友天，某个人常在家中健身，但也没见他体力自此变得有多好。 姬友天有点难堪，脸色不太好，不过还是没有说甚么，只是心中暗发誓自此要勤力锻链，把以往荒废了的武术重新锻链起来。 天色开始慢慢地明亮起来，远远的云间开始出现一抹光线，路家宝立即拉着姬友天说：“快看，太阳要升起来了。” 姬友天顺着他的手势看过去，然后翻出了之前特意买上山看夕阳的挡光版，拿着眯起眼睛看着。 此时无声胜有声。 路家宝牵着姬友天的手，两人互相靠着，坐在山坡上看日出。 起初时，太阳升得很慢，一点一点的染白了四周的云彩，但慢慢地，在不知不觉间太阳已经升到半空，把天空照成了浅蓝色，刹是好看。 天色已亮，自然看清了前路，可以下山了。 最后姬友天还是吃掉了饼干，只是吃时脸色有点郁闷和不甘心。 路家宝奖励性的亲了亲他的嘴唇。 走了山坡，便见到公路。路家宝总算松了一口气，一直绷紧的精神也放松了不少。 慢慢地一直往下走到山腰后，便见到一些上山的晨运客，他们肌理分明，即使头发花白也是非常健硕的，比起路家宝和姬友天两个年轻人不知好多少倍。路家宝友好地跟他们挥挥手，打了招呼。 “昨晚在山上露宿完？”一些较为热情的人顺口问了一句。 “是啊，原本想上山看日落，结果昨天晚上这条路的灯都没有亮起来，心中害怕走错路便在山上过了一夜，大爷你知道是怎么一回事吗？”路家宝问。 “哦，停电罢了，这电时不时停一下，你们倒霉了，刚好遇上它停电的时候。”晨运的大爷一脸同情。 路家宝抽了抽嘴角，多嘴地问了一句：“都没人来修吗？” “哎，不过是个小山头，甚么东西也没有，政府也懒得来修理，反正下次如果不是想在山上露宿，就不要在入夜后才下山了……虽然没甚么危险的动物，但……人啊……”大爷摇摇头，然后慢慢地跑上山。 “啧，居然停电……网上都没搜到这件事！”路家宝有点不高兴，要不是他准备充足，恐怕就冻死在山上了。 姬友天安慰道：“是我不好，没有早一点跟你说要来爬山。” “这有甚么事？”路家宝说完后便不再说话。 等下到山腰近山脚的位置时，电话开始收到讯号，姬友天的电话全被他姑姑打爆了，十几通未接来电全是姬姑姑打来的，讯息箱内也是一堆担心的问候。 姬友天抽空回了一个讯息。 “怎样了？”路家宝问。 “姑姑很担心我们，我给她报平安。” “我也要打给明依姐说今天没办法上班了。”路家宝看看时间，以他们的步速走下去再开车回家换衣服，弄完后恐怕也得中午过后才能上班了。 而且刚决定去留学，路家宝也没所谓上不上班，反正过一阵子他也得辞工。 怕被明依姐骂，路家宝就给她发了一个讯息说明情况，然后立即关机。 “以后我去留学，然后努力赚钱买机票，至少一个月飞回来一次和你见面，友天，你会不会寂寞？”路家宝有点愧疚地说：“或者你也报个课程，我们一起念吧？” “不用了，没兴趣。”姬友天断然拒绝。他好不容易才毕业，还要他回学校再念书？他真的没这兴趣。 “可是我想和你一起……”路家宝失落地说。 “不是说好了吗？”姬友天轻声地说：“我不介意你追寻自己的梦想，我只是怕你会一飞冲天，再也不回来了。” “怎么会？”路家宝错愕地说：“我是甚么人你又不是不知道，我是不会干一脚踏两船这种事的。” 姬友天不说话。 在他眼中路家宝是千般、百般的好，人又乖巧又体贴，又会煮饭和照顾人，性格也乐观开朗，就是不太喜欢和别人深入接触，或许是自小养成的习惯，他会害怕别人发现了他父母双失的秘密，所以虽然他能和很多人有着不浅的交情，却从来没有一个人真正地进入他的心中。 一但发现了危险，路家宝便会缩回自己的乌龟壳中。 从另一方面来说，他是开朗的‘姬友天’，只是内心的孤单和寂寞恐怕是不为外人所见。 那怕是姬友天也是在追求时才发现了他这一个特点，刻意把自己塑造成弱小的人，使到路家宝放下心防，愿意和他接触，不时叮咛他一两句。 即使是相识了两年多，在他的感情被路家宝发现时，他也是毫不犹豫地转身离开……说是热情，其实只是为了掩饰那冷漠的内里。 姬友天承认自己是足够的好运，用同样的身世来打动了他，再费尽心思用弱者的身份一点一点地入侵路家宝的世界。 他能发现路家宝的弱点，难保别人也会，再用同样的方法攻下他……尤其他还长得那么清秀和阳光，在外国是很吃香的…… 姬友天握着路家宝的手紧了紧。 “怎么了？”路家宝疑惑地问。 姬友天摇摇头说：“有些不舒服。” “你早说啊。”路家宝立即紧张起来，扶着姬友天到路旁靠着栏杆坐下来，打开一瓶水让姬友天润润口。 “是哪处不舒服？想吐吗？头昏吗？还是脚累？”路家宝的问题连串地爆发，在他心中姬友天还是那个穿着薄薄的衣服，眼神无光地拿着胶袋，站在路边的那个瘦瘦弱弱的小男人——即使这小男人衣服底下的身材不错。 姬友天搂着路家宝的腰，埋首在他的腰间不说话。 路家宝有点尴尬，对着来来往往好奇地往他们那处张望的路人回以一个抱歉的微笑。 “行了吧？”路家宝低声地吼，他有点不习惯在人来人往的路上被姬友天这样光明正大地抱着。 姬友天淡定放手，然后说：“头不昏了。” “不昏就好了……回去前先去医院检查一下，要是有甚么不舒服就不好了。”路家宝还是满担心自家的小男朋友的，那过白的肌肤看着就不像是健康的人 “哦。”姬友天乖乖地任由路家宝把自己扶起来，然后半靠着路家宝身上，不再逞强。 只是他内心不止一次地提醒自己……对路家宝四周出现的人，必须要小心再小心……慢慢地把他的生活都掌握在自己手中，又不会让到宝宝觉得自己很烦人…… ——对恋人使用计策，姬友天并没有觉得有甚么问题。 38、养猪的大户 两人走了三个多小时才到山脚，太阳已经高高地挂在天空上，虽然是初秋也晒得让人浑身都是汗水，辛苦得很。 等到坐进车子后，连路家宝也累瘫了，坐在副驾驶座，脱掉鞋子，然后双脚不雅地撑起，踩着车窗，而他就用毛巾抹脚按摩。 “先不要开车，休息休息……我去附近的小店买点东西来吃。”路家宝无力地挥挥手，换上放在车上备用的拖鞋，打开车门往外面走。 山下的小商店也陆续地开了门，有几间食肆正在煮早点，发出阵阵的清香。路家宝买了点小吃和饮料后，拿着回到车上。 姬友天也累得够呛的，不单是身体上，还有精神上的疲惫。他把前座的椅子放下一点，半躺在上面放松了手脚，眼睛半合，有种昏昏欲睡之感。 路家宝很快把东西买回来，同时买回来的除了食物还有口香糖。 “先清一下口气再吃早餐。”路家宝说。 两人饿极，三扒两口便把早餐解决了，摸摸肚子，总算活了过来。 就这样，吃完饭后姬友天休息了半小时后，才慢慢地开车回家，因为太累的关系也没有如路家宝所说一样拐去医院检查，在他再三确保自己真的没事了后，直接回家。 两人刚到家时接到了姬姑姑的电话，姬姑姑关心了他们一会儿后，便小心翼翼地询问今天要不要来陆家吃饭，顺便去附近的按摩店找技师舒展一下筋骨。 姬友天心中想着需要让姑姑帮忙留意一下路家宝的出国问题，便答应了。 “你不是很累很不舒服吗？”路家宝疑道，他记得姬友天在山上时还说自己不舒服，靠在他身上走了半天才下了山。 “姑姑毕竟认识人多，对你出国也有帮助，而且早点决定，可以多点时间铺排一下你明年的出国，我虽然累，但也不至于累到没办法去姑姑家吃饭。”姬友天说，一副‘天下好男友’的温柔模样。 路家宝又感动了，对姬友天也是加倍地好，在床上也不再折腾，任由姬友天摆布。 ＊＊＊＊＊＊ 过一个月后，姬姑姑帮他们找来了很多出国的资料还有不同高等院校的资料，姬友天和路家宝一同决定了出国的地方。 原来位于美国的高校已经被姬友天否决，因为他觉得美国实在太乱太多事了，他担心路家宝会被带坏，当然在明面上是堂而皇之地说路家宝想念的工商管理在那间学校并不出色之类的，然后找了一个英国的学院，在暗地里查清楚了校风严明，学生质素不错后，才推荐给路家宝。 路家宝原来只敢自己私下慢慢查着看，没想过去那么高级的学院，一时间头昏眼花，被烦到不行，加上他又要准备辞工和考托福，看过了学校的资料环境和一部分学生的毕业调查后，便同意了把学历寄去那间院校试试。 姬友天有点不以为意，他不认为路家宝考不上，就算考不上，他也能塞钱让路家宝进去念书。 只是路家宝看着上课的时间和校规，觉得规矩实在太严格了，这样他怎样出去打工赚钱？这间院校甚么都好，就是规定不太好…… 姬友天体贴地说：“不要紧，我们不住宿舍，出去租房子的话就能自由多了。” “钱啊，我哪来租房子的钱？我有多少钱你不是看过了么，就十万，没多没少。”路家宝发愁地看着自己的存摺，把尾粮结算后也没有在上面增添了多少钱。 这笔钱出去念书都够勉强了，更别说在外面租房子了，宿舍算上去还是比较便宜的，但是却不能自由地出入，很难外出打工。因为是名校的关系，奖学金更是不多，最多就能顶一年的学费和部分生活费。 难道真的要在国内买一堆方便面寄过去，以后就靠方便面吃三餐，把钱省下来租房子？ 不知道房租贵不贵呢…… 路家宝趴在沙发上，愁的搂着抱枕捏来捏去。照他看还不如自己之前找那一间学校呢，虽然校风是差了点，但是至少学习时间较为弹性，留有时间让自己打工，奖学金更是一笔不少的收入，足够他一年的学费和生活了。 姬友天放下资料，拿下眼镜，安慰道：“不用怕，我已经在附近买了房子，以后你再考一个车牌，就可以方便上课下课，也能去打工了。” 听了这话后，路家宝震惊得从沙发上滚下来，坐在地上愕然极了——“你买了房子？怎么我不知道？不对，你去英国买房子干甚么？你又不会出国！” “投资。”姬友天眼也不眨地糊弄路家宝。 “少骗人了，要投资不会在国内买啊？国内的房价一年比一年高呢，你跑去英国买房，还在学校附近买……你……”路家宝真不知说甚么好了，他是何德何能才能让姬友天对他怎么好？ 其实姬友天当初决定要在那学区买房是透过姬姑姑的帮忙，姬姑姑却是很反对。在她看来谈个恋爱不是要天天待在一起吗？现在姬友天让路家宝出去念书已经很奇怪了，还没打算跟着一起出国，现在买房让路家宝在那处住，不就让路家宝有一个地方可以方便约人回家吗？ 姬姑姑一切都是从姬友天的角度出发，对她而言路家宝算甚么？要不是她侄子喜欢得要命，在她眼里是绝对不值一提的。 住宿舍好，至少可以管住路家宝的私生活——姬姑姑是如此想的。 而没有时间去打工没有钱生活？姬家不缺的就是钱！ 不过姬姑姑即使百般反对，姬友天的决定也不曾变改就是了。他有他的考量，而这种考量是不能说出去的……让路家宝知道他对他的计算，他和路家宝之间的感情也完蛋了。 “你……不要对我那么好……”路家宝低声说。 “我不对你好对谁好？你好好念书，以后我们出国结婚，就算在国内我给不到你身份，我们也会好好地过，不会比别人差的。”姬友天柔声地说，理由非常正直，彷佛他的确是这样想的。 姬友天巴不得路家宝欠他多一点呢，这样就能紧紧好绑着他的宝宝，即使以后有甚么争执，路家宝也不舍得离开他的。 ——姬友天对于两人之间的恋情实在没有太大的信心，因为路家宝本来就是个直男，他真怕那一天路家宝会突然想要结婚生子，或者是受路姑姑的游说而离开他，所有一切可能萌芽的事情他都要在未发生前铺垫好，以路家宝的重情，紧紧地绑住他，不让他逃脱的一天。 或许在外人眼中姬友天这种行为是病态的，但他却进行得理所当然。 “……好，以后我们出国结婚，一定。”路家宝重重地点头，许下一生的承诺。 在此之前路家宝对于自己的恋情从来不太看好，虽然姬友天无数次都跟他提过要一起白头到老，路家宝回应时却带了点敷衍。因为无论如何男男相爱在中国的社会上是一个另类，旁人的眼光总让到路家宝想要退缩。 只是姬友天的认真让他真正地思考起两人的未来。 如果日后两人之间的恋情被发现了，他所待的公司恐怕也待不下去了。 在此之前他要赚一笔足够多的钱来养活两人，然后提早退休，带着姬友天环游世界，让他的男朋友不会再把自己局限在自己的小小世界之中。 ——路家宝完全没有思考到姬友天本身自己也非常富有这个事实，因为姬友天在他面前总是那么弱势和柔软，让他下意识把所有养家的责任都揽到自己身上，而姬友天只要好好地活得快乐就可以了。因为养家是男人的责任，对于路家宝而言，姬友天就是他的‘女朋友’。 路家宝跳起来，认真地对姬友天说：“我会好好学习，然后找一间好公司，赚够钱后我们出国结婚、旅游，到老时一起找个地方养老，请一个佣人来帮我们工作。” 姬友天虽然想先拐路家宝去外国结婚，不过看着他的小男朋友那么认真，他也不禁严肃起来：“好！” 这一刻，路家宝真正把姬友天接纳到自己心中，放在一个极为重要的位置，甚至比起他的亲人更为重要——他没有意识到这个事实，只是觉得自己心中放下了一块大石，解决了一个问题。 “我一定会好好地养你，把你养得肥肥白白！”路家宝宣布，在他看来姬友天是绝对长期处于亚健康的人，即使这两年跟他一起晨跑了，肌肤还是那么白晢，身体也是那么瘦，真不知东西都吃到哪里去。 ——至于为甚么在床上打不嬴姬友天？路家宝表示那一定是姬友天的气力比他大而已！ ……养猪么？姬友天抽了抽嘴角。 39、去英国考试 等了三个多月，在路家宝补寄了托福的成绩过去后，英国的学院那边终于回了信，他们很满意路家宝在中国的高考中所考取的成绩，但同时亦婉转地表达了希望路家宝亲自去到英国本校做一个水平的测试，若然达到了足够高分，学院会考虑向路家宝正式递出接获的申请。 “这么麻烦！”路家宝皱起眉头，其他学院都只看他在高考和托福的成绩便可以了。 “这间学校不错的，校风比较严谨，收生也严一点是正常，很多企业都喜欢聘请这间学院出来的学生，以后毕业也有保障。”姬友天安慰道。 “那你陪我去英国考吧？不知要考甚么呢……等我问一问他们……”路家宝辞了职后便专心在家温习，毕竟已经过了四年的时光，很多知识有点遗忘了。 幸好他一早办好了护照等等的东西，不然现在也不知怎样跑去英国考试。 姬友天点点头，帮路家宝把课本搬到书房去。 路家宝自己的课本已经在大火中烧光了，他现在看的书是姬友天保留下来的旧课本，还看了一些姬友天大学专业课的书。 他觉得有点不够用，有点想点练习簿回家。 “不用担心，他们回信证明已经接受你了，测试只是一个过程。”姬友天已经打算要是路家宝过不了，他就捐点钱让他进吧。 “我想证明自己。”路家宝只说了这样一句，便抱着书，关上了房门认真地学习——这是便是他的学习态度，也是因为认真才能考到高分。 在书房内，路家宝静静地自己温习。 只是他揪着自己的头发，心情烦躁。 书本上的知识很多都应该是他学过的，但是他现在看着却有点生疏，有一部分更是完全忘了怎样计算…… “啊……”路家宝用额头撞桌子，烦躁地扒着头发：“还要测试真是特么讨厌死了……都是四年前考出来的成绩，叫我现在怎样重拾这些知识？真不应该听友天的话去报这间学校的……”虽然话里是这样抱怨着，路家宝还是乖乖地温习了。 姬友天也和他一同学习，还特意打去正在中学教书的同学处询问了一些不太明白的知识，把那人吓愣了，呆呆地答了姬友天的问题，挂了线后半天都不能回神——上学时有名的怪人怎会打给他问功课，还是问中学的课本问题？ 难道是有了一个正在念高中的女朋友？他兴奋了，立刻拿出手机在QQ群上跟别人分享这一项发现。 没多久后，姬友天交了一个高中的女朋友的传言便经由QQ群传到不同的人耳边。 一月初，姬友天便陪着路家宝飞去英国考试了。 “不要紧张，我在外面等你。”姬友天安慰路家宝：“你进去后要记得自我介绍，生字都背好了吧？口语你不要紧张就能对答了，所以现在先放松心情，好好准备一会儿的考试。” “如果我考不到怎么办？”路家宝有点发愁，因为姬友天极力的推荐，他完全没有报考另一间大学。 “怎么会呢？你要对自己有信心！”姬友天正色。 “好！”路家宝深吸了一口凉气，闭起眼睛重重的呼出来，看着眼前的大楼重重地对自己说：“你可以的！路家宝！” 大楼不时有人出入，看到两个亚洲人站在大门傻兮兮地打着气都有点好奇，不过没有人上前打扰，无论男女都只是抱着书，友善地对他们笑笑，然后和朋友一同离开，可见到质素之高。 因为出入这栋办公大楼需要证件的关系，姬友天无法陪同前进，只能在外面打着伞，挡着那漫天纷飞的白雪。 ‘同学，’一个英俊的金发男人小步跑过来，微笑着说：‘你可以在那边等待，如果你愿望的话。那处有热水提供，总比傻兮兮地站在这处当圣诞景饰吧。’说完后他还夸张地耸耸肩，抖落一地的雪花。 ‘谢谢’姬友天勾起一个微笑，撑着伞，慢慢一步一步，非常优雅地向着他指的方向走过去。 ‘东方人好含蓄……’他小声地嘟嚷着。 路家宝在内里待了一个半小时才出来，出来后他不见之前在大门前站着的姬友天，不禁左望右望地寻找姬友天的身影。 “这处！”姬友天叫了一声，引起路家宝的注意力。 路家宝小步跑过去，虽然在户外的关系不能做出太亲密的动作，但是脸上的笑容是止不住的。 “成功了，我觉得我答得很好，之前温习的知识都有用上。”路家宝兴奋地说。 “那就好了，找间餐厅庆祝一下吧。”姬友天说。 “好。”路家宝的脸冻得红彤彤的，姬友天的手从衣袋里伸出来，捂着他的脸。 路家宝一愣，不禁下意识地左看右看…… “这处没人，不用担心。”姬友天淡淡地说。 “对不起，我……”路家宝有点尴尬地说。 “走吧。”姬友天打断他的说话：“我们吃完饭后去看房子。” “甚么房子？”路家宝疑惑地说。 “你以后住的房子。”姬友天无奈地回头：“你不会忘了吧……” ——他还真的忘了，因为这一个多月都在温习的关系，完全把其他事情都抛开了。 “你的房子在哪？”路家宝好奇地问：“买得贵吗？” “上一手也是这处的学校家长买下来的，小孩念完书了所以转手给我，价钱还可以，不贵。”姬友天解释道：“这处的宿舍环境不错，一般学生都会借宿舍的，不过之前那个学生需要定期去医院覆诊，他的家长怕住宿舍会照顾不到小孩，便买了房子来陪读。” “这样听着，很大间？”路家宝说。 “嗯，可以住四、五人了。”姬友天一边说，一边截了一辆计程车，然后熟悉地报了一个餐厅名。 “你来过这里吗？”路家宝纳闷地说：“对这处这么熟悉。” “这世上有种东西叫做，地图。”姬友天飘了他一眼——在他考试时，姬友天便查好了地图，找到了附近较为好吃的餐厅地址了。 “那不是因为我在考试吗？”路家宝哼了一声，不接受姬友天的鄙视。 姬友天拿出手机再确认多一次地点，然后气定神闲地交叉双手说：“就算你没考试，你手机也没法在这处上网吧？回头我们在这里先办一个手机号和上网服务，你以后就可以用手机和我联系了。记得上QQ。” “知道了，你也要多点休息，不要只顾在等我上线。”路家宝有点失落，虽然科技发达，但是还是有时差呢，这处的早上恐怕就是中国的晚上了，到时也不知道能聊多久。 姬友天只是含糊地应了一声，并没有答应。 两人在餐厅叫了两个套餐，然后互相交换着吃，倒也吃得挺饱的。 不过姬友天却觉得这些食物初吃时挺新鲜的，如果路家宝天天吃恐怕会厌了，便带着他先去了一趟超市踩点，再由超市坐计程车回到姬友天买下的房子。 姬友天买下的房子离大学并不算近，是在附近的一个小区里，说是小区，也不过是一条公路贯穿的一排屋子而已。 这是一间独立式的小屋，还附有一个草坪可以供屋里的人养养花、种种草等等，外表看着虽然不豪华，但是非常温馨。 “这间很贵吧？”路家宝长大了嘴，愕然地问。 他没想到姬友天所谓的买了房，就是那么大间的屋子，何止住四、五个人，简直可以全家人都搬进去住了！ “不贵，三百多万而已。”姬友天淡淡地说。 “英磅？” “人民币。” 便宜极了！ 路家宝算算看，在姬友天原来住的城市，虽然只是二线的小城市，但小小的双人房也得一百多万跑不掉的了。 这间有两层的大屋，在他们处要卖多少元啊？起码得一千万！ “那挺划算的……”路家宝说。 “还好，这城的房价不算贵。”姬友天说：“如果在伦敦那边，这间房也不止这个价钱了。” “嗯嗯……不过第一次住那么大的屋耶！”路家宝稚气地张大手，作了一个环抱的动作，回头对着姬友天笑得傻气极了：“我们的家！” “嗯……”姬友天决定冲着这一句，他怎样也不会把这间屋卖了！ 不过花了这么多钱买屋，他的储蓄也没了大半，如果不把屋子卖出去的话，怎么也得把钱赚回来才是…… 姬友天原来就是念广告设计的，不过一毕业后便没有从事这方面的工作，现在他开始打算重新联系他的同学，看有没有企划可以接了在家做，尽早把这笔空缺填回去。 ……从来不会为钱发愁的少爷仔，此刻有点苦恼起来。 “我们的家。”姬友天握着他的手，认真地重复了一次。 ——这是，我们的家。 40、英国的房子 外面天寒地冻，路家宝傻乐了一会儿后便和姬友天进去了。 这还是姬友天第一次参观他买的屋，之前因为拜托姑姑帮忙的关系，所有手续等等全都不用他亲自办理，房子便在他手上了。 前一任的户主搬家搬得挺彻底的，只留下了些许残旧的家具，而且不知是不是太久没装修的关系，墙身有点斑驳，木地板也是灰尘满地，一脚一个脚印。 “看来要找人先装修装修一下才能住人了。”姬友天打量了四周一眼。 “不是甚么大问题。”路家宝摸了摸墙身和木柜等等，虽然有点旧，但是还能用，只需要再配上一上必要的家具就好了。 “我们买两桶油漆自己把房子装潢一次就好了，这木板擦一擦，也不用费甚么事，我们又不是在这处长住。”路家宝有点不以为意，在他看来这间屋比他第一次租的房子不知好上多少倍，至少家具都没有烂没有残，就是旧了点而已。 姬友天张开口想要反驳，但后来想了想，觉得是两人的小家，那么自己装修也是挺不错的，便默认了这个说法。 路家宝和姬友天在楼上和楼下转了一圈，路家宝拿纸记下需要添购的东西，打算趁着等成绩的这段期间把屋子布置后，开学后能直接住进来。 他要是被录取，还要多上半年的语言课，才能在今年九月正式作为学校的新生，因此预计要是真的过了，恐怕再多一个月就要飞来这处开始独自的生活。 “你真的不陪我念书？”路家宝问：“这么大的房子，我一个人住会害怕啊。” “宝宝，你自己可以的。”姬友天说。 “都是你惯出来的毛病，我以前多自立，现在离你一会儿都觉得不自在。”路家宝坦言自己纠结的心情。 姬友天心情大好，嘴角含着一抹微笑，眉目间充满了柔情，他揉着路家宝的头发，说了一句：“我乐意。” “那你留下来陪我。”路家宝难得地撒娇。 姬友天只是摇摇头，并不说话。 路家宝真是觉得自己有病了，他一想到姬友天不在自己身边就慌得很，失去了以往的分寸，姬友天彷佛是他的主心骨，有他在的时候，路家宝知道自己并不孤单。 就像他所说，都是姬友天惯出来的毛病。 姬友天只是低下头，在他额上印下一吻，安抚他烦闷的情绪。 离放成绩的日子还有一个多星期，路家宝第二天就和姬友天去了酒店附近最大的购物城购物，除了订了几样家具外还买了窗帘，打算给全屋的窗帘都换成新的。 然后拉着姬友天去买了几桶浅绿色的油漆，打算把全屋的墙壁都换成这颜色——专家说绿色对人的眼睛好，路家宝接受不了纯绿色的，只能用浅绿来代替一下，看上去也带了点新鲜的气息。 买好这些东西后，路家宝还去超市买了点面包、水和罐头，打算一整天都耗在屋里，不会外出用餐。 “一样……两样……齐了……这袋有……一、二、三、四……”路家宝趁着等车时连忙蹲在地上点着东西，直到把所有东西都核对了一次才呼了一口气，擦擦额上的汗水。 “计程车这么久都没来……”路家宝抱怨道：“还是国内好，人多，那像这里除了商场会旺一点外，其他地方都冷冷清清的。” “这是小镇，自然人流不多，况且这区名校比较多，不是住人的地方。”姬友天轻声说：“确定录取你后，我们去买辆车子代步，回国内后你要去考驾驶执照了。” 原本路家宝还反对姬友天给他买车，觉得又不会很久，费时又麻烦，但经过这两天后，他改变了想法…… 酒店那里还好一点，毕竟旅客多，所以很多计程车都会停泊在那里等生意，平日在行人道上走着，许久也不会见到一轮计程车，倒是私家车十分多，来来往往好不热闹。 路家宝有点肉痛，买辆车又要花多少钱？恐怕姬友天的财产都要光了。 他想：这三年在外国念书一定要节省再节省，努力工作，赚了钱后有剩就寄给友天花。 路家宝一心在担忧姬友天在国内的生活，因此在装潢上更为节省，甚至想不买车而租车来用，只是姬友天用安全理由否决了他的建议。 两人用了一星期的时间，把整间屋焕然一新，原来杂草纷乱的草坪也重新修剪好，种上了一些普通的鲜花，屋外也漆上了米白色的油漆，盖住了原来斑剥的外层。 所有家具和窗户都清水重新打理了一遍，然后装上新窗帘，在大风的吹拂下，总算像一个家了。 “这下等新家具送过来，把空位填掉后就可以住人了。”路家宝累得瘫在地板上，成一个大字形。 “唔。”姬友天漫不经心地把脏水拿去后花园倒进渠内，然后再洗了一下抹布和地拖，来来回回弄了两三回才把东西清洁好。 “不要睡地板，地板凉。”姬友天用脚轻力地踩住路家宝的肚子，揉了揉。 路家宝被逗得笑着在地上打滚，撒赖说：“不，就要睡地上。” “着凉了回不到国别怪我没提你。”姬友天说完后就把清洁用品放回杂物房了。 路家宝也只是一时觉得满足才躺在地上一会儿，很快便爬回起来，由于沙发还没送到，只好找了个矮柜坐上去：“友天，你说我能过吗？” “肯定的，你这么优秀。”姬友天轻声地说，然后把花瓶移了一下位置。 “你别弄了，来聊聊天嘛，要是我被录取了，就要分开了……”路家宝踢着脚：“有点不想去念。” “逢年过节不是也能见面么？而且你能和我视频，没分别的。”姬友天说。 “你真冷淡，以后这样就没人给你暖床了！”路家宝磨牙，有点生气姬友天的态度，他难过得要命，姬友天却不在乎！ “喔，那在之前我会干个够本的。”姬友天脸不改色地说。 “滚！” 路家宝在酒店心急地等了两天，才等到了学院给他发来的信…… 他从服务员手上接过信后，浑浑噩噩地给了小费，把信放在床，然后用力盯着。 姬友天洗完澡后，一出来便看到他神情严肃地盯着一封信件一动也不动的，彷若雕像一般。 “寄来了？不开来看看？”姬友天说，用毛巾擦干了头发。 “我……我紧张！”路家宝深呼吸了一口气，把信递给姬友天：“你帮我拆吧。” “哦……”姬友天很快便拆掉了，路家宝还没反应过来前，他已经在看信，使到路家宝想阻止他说缓一缓也不行。 “收了，你九月可以去他的学校念书。”姬友天放下信，摸摸路家宝的头：“我就知道你可以的。” “真的？”路家宝快速地翻下床，然后抢过信自己认真地看了一遍确认。 他考高考时都没有现在紧张，得知道终于被录取后，整个人都放松起来。 “语言学校是免钱的，然后九月开学前要交留位费，最晚十二月要交齐学费……还有点时间赚钱。”路家宝坐在床上板着指头数。 “我给你户口汇了二十万……不要太辛苦自己。”姬友天蹲下来，仰起头看着路家宝。 路家宝一愣，原来算着的数再也算不下去。 要是在半年前，路家宝一定不会接受这一笔款项，因为他觉得自己跟姬友天的关系并没有亲密到能接受姬友天大额金钱的地方，只是此时他心态已经变了，开始打从心底接纳姬友天为一家人，所以也不会介较彼此。 “你够不够钱用啊？都给我了，你拿甚么生活？”路家宝很不看好姬友天，他平日完全就是够吃老本才能维持那高质素的生活，光他游戏和网店上赚的是不够姬友天过得那么好的。 现在他要给他买车，又给他汇钱，姬友天真的够钱花吗？ “不要小看我，大不了回姑姑家让她养。”姬友天说：“我平时花费也不多，钱够用的。” “……你啊……”路家宝搂着他的颈子，认真地说：“你放心，我一定会在顾好自己身体同时，赚大把大把的钱来养你的，我的少爷！” “我没那么娇贵。”姬友天回了一句——他从来不觉得自己的生活那一点像富家子弟，反而认为自己过得很普通。 真正的少爷（败家子）是他表哥那种才对，出手就是几万，身上的衣服都是名牌，吃的也是大餐厅…… 路家宝很无语，摇摇头没有在这问题纠结下去。 “走，新家的气味也散得差不多了，我们退房去那处住几天再回国。”路家宝牵起姬友天的手，主动地亲了他一口。 姬友天又绽开了一抹微笑——他这一个月笑的时候比过去加上来还要多。 41、庆祝的晚饭 收到录取信后，姬友天便和路家宝一同回国了。 路家宝坐飞机时心情还没有平复，依然还是十分亢奋，十几小时的机程也影响不到他的心情，以致在下飞机后，他的精神明显开始有点疲惫了。 姬友天和他直接回家，婉拒了姬姑姑的邀请，先在家中休息了一天后才去约姬姑姑和姬表哥出来，订了一台酒席打算给路家宝庆祝他被录取。 姬姑姑接到电话时，有点反应不过来。 何时她的侄儿竟然学会关心别人，不再对这世界不问不闻？ 姬姑姑知道自己应该开心的，两年前她默许了路家宝和姬友天两人之间的感情，为的不就是让姬友天走出自闭的生活，变回一个正常人吗？ 只是现在她的愿望实现了，但她内心却不觉得高兴，姬友天费尽心思打算的人却不是姬家的，只是一个外人，洒尽金钱，就为了一个男人。这个男人还是她一开始便默许的存在…… ——她有一种孩子被抢走了的诡异感觉。 “我是不是一开始就做错了呢？”姬姑姑低声地叹息，只是空洞洞的房内没有人能给她回应，她内心在想甚么，只有她自己知道了。 姬表哥同时也接到了电话，此时他正在外面跟狐朋狗党鬼混，当看到来电显示上浮现的两个字‘表弟’时，他的表情不亚于见到了世界末日。 ——不论是姬友天有病前或后，他都从来没有主动打过给姬表哥。 “卧槽……见鬼了……”姬表哥低咒了出声。 “Ben？怎么了？你的表情好像见到自己老婆出轨一样？”他的朋友说完后，便仰起头哈哈大笑，其他人也为他生动的比喻笑了出来。 “去你的，我出去接个电话。”姬表哥抄起电话，不以为意地走了出去。 “喂？我亲亲表弟？有甚么事找你迷人的表哥哟？”姬表哥虽然惊讶，但口气没有露出半分，反而更显得吊儿郎当。 姬友天在电话里说了这件事。 姬表哥挖挖耳朵，夸张地说：“甚么？让我来跟路家宝庆祝他被录取了？我说我亲亲表弟啊，当初你表哥我比芝加哥大学录取时你都没那么上心！” 姬友天不厌其烦地把地点和时间重复了一次，然后就把电话挂了。 姬表哥终于确定，打来的人的确是他表弟没错，这世上敢挂他电话的，除了他的女朋友外就只有姬友天了。 ——而那个敢挂他电话的女人，在第二天他也直接跟她莎唷啦啦。 “庆祝？”姬表哥嗤笑了一声，摇摇头：“不过是考到大学罢了……” 不管姬姑姑和姬表哥怎样想的，一星期很快便过去了。 考虑到人数比较稀落的关系，姬友天订的包厢也比较小。 路家宝有点忐忑，他觉得姬友天太隆重其事了，原来就想和姬友天两人庆祝一下就好，现在还麻烦了姬姑姑他们……路家宝有点心虚。 姬家人不算喜欢他，路家宝很敏感地察觉到，所以他能做的只能常常把姬友天带回陆家，然后尽量少去麻烦姬姑姑和姬表哥。 “担心甚么？”姬友天漫不经心地说：“你考上了，自然要郑重地跟姑姑他们说。” “也不用订包厢吧？”路家宝的脸有点僵：“太隆重了。” “呵。”姬友天只是笑了一声，没有再说话。 不隆重怎样可以？他知道姬姑姑不满他把钱都花去买了英国的屋，也不满他给路家宝那么多钱，她潜意识还是把路家宝划分在姬家和他之外，那怕口上说得好听，其实内心也不太把路家宝当一回事。 他的宝宝，自然值得最好。这是姬友天想要宣告的事。 姬姑姑和姬表哥很准时到达，而且是当成正式的宴会一样参加，打扮得很亮眼和英俊。 因为一直留意门外的关系，在侍者推门请姬姑姑进去的一刹那间，他便紧张地瞬间站起来，像小学生一样立正站好，高声叫了一声：“姬姑姑。” “家宝。”姬姑姑含笑点头，即使她对路家宝有再多不悦也不会表现在脸上。 “唷，小宝宝，没见一阵子，又被养到肥肥白白了。”姬表哥倒没有顾忌，直接开口便嘲讽。 路家宝还没回答，姬友天便平平淡淡地刺回去：“也不如表哥的滋润，听说你最近又跟女朋友分手了？” 姬表哥的笑脸一僵，坐下去后用餐牌挡住了他娘亲的利眼——好巧不巧，那个女孩子正是他娘亲指定的媳妇人选，原想两家可以合作使事业更上一层楼，却没想到她儿子却把完人家的闺女后，转过头便把人甩了！偏偏，姬姑姑还被蒙在鼓里。 姬表哥在餐牌后面对姬友天怒目而视，做着口形说：有异性没人性！ 姬友天面无表情，冷冷地看回去。 “呵呵，知道家宝考上了大学，也没有准备到甚么礼物。这处小小的心意，当是姑姑给你的小礼物好了。”姬姑姑直接把一条车匙递过去。她知道姬友天计划帮路家宝买车，只是作为姑姑的她却有点心疼她家侄儿的身家大缩水，反正最近也有人送她一辆车，刚好她不需要，就直接拿来当人情好了。 “啊，姑姑，这……怎么好意思……”路家宝有点尴尬，搓着手却不敢接下来，他没想到姬姑姑不单赏面出席，还真的给他带了礼物。 “谢了，姑姑，正好省却我的麻烦。”姬友天没有这顾虑，伸手就要掉了车匙。 姬姑姑看着是姬友天收了，表情有点高兴——人就是那么奇怪，虽然不是送姬友天的，但是他拿了姬姑姑只当是送给侄子了——这样一想，原来堵在心的气也消掉了不少。 “谢谢姑姑。”路家宝也只好道谢了。 “我妈送了车，我也没甚么好送你的，给你买了部手提电脑，外国的大学可不比国内的，没手提电脑你根本就是抓瞎。”姬表哥懒得去提货，直接把提货的单送给路家宝，让他自己去提电脑。 有了姬姑姑在前，路家宝也只好收下了这份贵重的礼物。他低着头谦卑地道谢，内心却是有点小纠结…… 这饭吃得挺普通，虽然说是给路家宝的庆祝会，但姬姑姑硬是把它弄成了对侄儿的关心大会。 吃到一半，路家宝去了一趟厕所。 回来时，听到门缝里传来姬姑姑的不太高兴的声音：“你就这样给了他二十万？连借条也不让他打一张？万一他私吞了怎么办？” 路家宝的手一顿，原本想推门的动作再也没办法推下去。 姬友天的声音却有点满足，懒洋洋地说：“宝宝的就是我的，我的就是宝宝的，姑姑你还是接受这个现实吧。等宝宝毕业后，我们就去外国结婚，宝宝就是你的侄媳了。” “他就这样哄住你的？”姬姑姑的声音依然难掩愤怒：“人心隔肚皮，你才认识了他两年，怎么就完全陷进去了啊。” “因为他是宝宝，”姬友天的声音还是那样的漫不经心：“我的宝宝。” “今年公司的分红我先帮你存着……要是有个万一你也有个照应。”姬姑姑忍不住如此说。 姬友天没有多大反应，只是说了一声：“哦。”反正他也打算重新在网上接工作，钱还是能赚回来的。 见他完全不受激，姬姑姑只能放弃了对侄子的劝说——反正她也没有一次真正成功过，叹了一口气后便不在说话。 路家宝又在外面等了一会儿，才堆起笑容，推门进去：“抱歉。” 这顿饭勉强来说是满愉快的，只要忽略了中间的小插曲。 饭后，路家宝便和姬友天开车回家了。 回到家中后，路家宝坐在沙发上不说话。 姬友天把杂物收拾收拾了后，疑惑地在他身边坐下来，问：“怎么脸绷得那么紧？” “我们要在一起，”路家宝握着姬友天的手，认真地说：“一辈子都要在一起。”他就不开心，为甚么每个人都不看好他们之间的恋情？没错，他之前是抱着对姬友天的一丝好感才和他在一起，并没有仔细地想过两人的未来，只是他现在也认真了，怎么别人依然这样看低他和姬友天的爱情？ 他就不相信，他和姬友天会分开！ ——人就是那样奇怪的动物，或许原来在意一分，被人一激，便变成在意十分了。 姬友天听到他这样说，很开心，脸上也带出了几分笑意，搂着他的腰，低下头亲了亲他的额头：“嗯，永远在一起。” 路家宝的脸色才好了一点，然后站起来恶狠狠地揪着姬友天的衣领说：“在我出国时你也不准三心两意，只能对我好知不知道？乖乖等我学成回国，找到工作来养你！” “好。”姬友天真的‘乖乖’地点头，万分驯服地任由路家宝抽风。 这时路家宝的心情才好了一点。 知道别人背后怎样看他跟直接面对面地听见是不一样的。 路家宝听完姬姑姑的话只觉得一口气憋在心头，差点没想冲进去直接表明心迹。 幸好理智控制了他的行为。 不过…… 他的男朋友还是很信任他，那就足够了。 路家宝低下头，轻轻地吻了吻姬友天以作奖励。 42、猫儿子小乖 姬姑姑他们影响不到路家宝的心情，很快路家宝便抛开了不开心的情绪，专心和姬友天一同投入采购他去外国的必须品之中了。 路家宝和姬友天一起拿着几个零散的小袋，其他大件和较重的东西已经找人直接送回家。 在购物大街上逛着，林林总总的东西让路家宝目不暇给。路家宝本来就爱逛街，只是以前因为太忙的关系都没能好好地逛而已，此时他购物欲大增，毫不犹豫地为自己未来的生活买了一些东西——例如腐乳等等的食物，在外国他深信自己会非常怀念中国的生活。 姬友天原来就不喜欢在外走动，不过现在跟路家宝在一起，似乎一切都变得没有那么难以接受。 路家宝走过一间金店，只见内里正好有一对男女朋友正勾着手，喜气洋洋地走出来，而女朋友手上戴着金戒，似乎是刚买的，此时正欣赏着那闪亮亮的戒指，脸上很是高兴，而男方也含着笑看女朋友可爱的样子。 路家宝的心中一动。 他和姬友天或许永远没有可能像这一对情侣一样肆无忌惮地挽着手逛街，但是有些事他却能给姬友天承诺…… “我们进去？”路家宝指指金店。 姬友天有点疑惑他为甚么要进去金店，但还是点了点头。 两个大男人走进金店，跟满店都是一对一对或者是两个好闺蜜一同来购物的格格不入，不过店员见多识广，来者是客，还是很热情地招呼他们的。 “我想看戒指，”路家宝想了想，觉得金比较保值，便再加了一句：“嗯，金戒指。” 店员小姐眼也不眨地笑着：“好的，请随我来这边。”然后就带着路家宝和姬友天去到一个比较少人的角落，找了服务员来帮他们服务了。 这时姬友天那会不知道路家宝想干甚么？顿时心中有点窃喜，原本平淡无波的脸也带出了一点笑意。 “先生想买甚么？”服务员客气地问。 “唔，我想看一下男款的金戒指，有没有好推介？简简单单就好，不用太花屑。”路家宝说。 “好……先生要不要看看这款？这款是我们店铺今年新推出的款式，样式简单大方，价钱也不贵，非常适合先生的。”服务员透过玻璃指了指一款戒指。 路家宝趴在玻璃上往下看，觉得还是挺顺眼的，便让他把戒指拿出来，套在姬友天的手上看看。 姬友天顺从的伸出手，眼神专注地看着路家宝，彷佛此时不是在试戒指，而是在进行结婚仪式一般，把路家宝红着脸，匆匆地把戒指塞进去算了。 服务员的眼神有点变了，不过还是维持一贯的笑脸，只是笑脸中似乎夹杂了点甚么…… 路家宝觉得戒指戴在姬友天修长的手指上，真是说不出的好看，脸上露出了满意的表情，然后问：“这款有另一个小一点吗？像我这只手这么大的，然后这一个帮我调再紧一点可以吗？” “当然有，先生请稍等。”服务员的笑容依然完美，却没有当初的热情了。 “我要给你戴。”姬友天宣布。 路家宝的脸有点红，但还是点了头。 服务员过了一会儿后便拿着一对戒指走过来，微笑着说：“先生，这只戒指已经调好了。我在仓拿了同款的另一只过来，你看合不合？” 路家宝拿过原先的戒指帮姬友天套上，而姬友天拿了另一只，握着路家宝的手，小心地帮他戴上去，神情庄严得像站在教堂，对着神父宣誓一般。 服务员的笑容有点撑不下去，只能别开头看向另一边。 新拿来的戒指也恰到好处，路家宝满意了，便跟服务员说：“我要这两对，刷卡吧。” “那用不用……”服务员迟疑地看着他们手上的戒指。 “不用包起来了，一会借剪刀把牌子剪掉吧。”路家宝爽快地说。 “好。” 路家宝刷了卡后，服务员为他们拿了两个空的礼盒和保用书，跟路家宝说明清楚后，便放进一个小纸袋里，交给路家宝，微笑地送他们离开。 等到出了金店后，路家宝和姬友天手上各有一只戒指。 姬友天拖着路家宝去到一条暗巷，然后牵起他的手，拿出相机拍了一张。 他满意地看着两人交握的双手和上面金灿灿的戒指，趁着没人时低下头在路家宝的唇上轻轻一吻。 “宝宝，你真好。”他眼中的笑意快要溢出来似的，无论如何也掩饰他内心的快乐。 “我能给你的，我一定给你。”路家宝也紧紧地握着姬友天的手——这是他的男朋友，也是他以后共渡一生的人。 两人高高兴兴地回了家，行为也更为亲密。 后来姬姑姑知道他们两人的订情信物是戒指后，也没有多大的表示。 距离路家宝出国的日子越来越近，姬友天的脸色便有点低沉。 路家宝也不好受，只是他内心有点怨起姬友天，不明白为甚么姬友天不跟他一同出国？ 姬友天以前又不是没有出过国！在他父母在生时，可是常常带着他到处旅游呢！ 之后路家宝又想到了自己不在后，姬友天会不会回复以前的自闭，把自己闷在家中不出去？ 再想想姬友天的性格，恐怕……真的会。 于是路家宝在网上联系了一个猫猫之家，订了一只小猫来领养，当然这一切也是他暪着姬友天来进行的。 猫猫之家的成员很快便把小猫送上门，见到一间屋住两个大男人也没有多大的异样，最多是以为两个兄弟合租一间房子，含蓄地表示希望以后他们两人搬家时也不要把小猫抛弃，然后再教路家宝一些基本的护理常识和抄下路家宝和姬友天两人的身份证号码后便离开了。 姬友天瞪着在他脚边喵喵叫的小猫咪，表情不太好看。 “可爱吧？”路家宝满足地摸摸小猫，很高兴地说：“这只猫我看了好久，超级好看的，性格也温驯可爱，便要下来了。虽然不是甚么名种猫，但好好养一定可以漂漂亮亮。” “你不是要出国吗？怎么领养了一只猫回来？”姬友天问。 “我是要出国啊，可是你不是不和我去么？这只猫是我找来陪你的。”路家宝说。 姬友天的脸有点黑，忍着没有一脚把脚边那只不到他巴掌那么大的小猫踢开。 “我自己会照顾自己……不用它陪了，你把它送回去吧。”姬友天又说。 “不行，你那是会照顾自己，我之前认识你两年，每次都吃泡面那么不健康的食物，如果有了小猫，至少能提醒你去下厨。”路家宝心情好好地抱起小猫，然后把它的脸对着姬友天，捉起它一只手摆了摆，说：“来，叫爸爸。” 甚么玩意！！！！姬友天差点想吐血了。 “反正以后我们也生不出，只是我们两个人也寂寞啊。养多一只猫，就是我们的儿子。”路家宝振振有词。 “你确定那只是男的？”姬友天冷冷地说。 路家宝一呆，还真有点不确定。 于是他连忙翻出了电话簿，拨给让他收养的猫猫之家的成员。 电话很快就被接通，路家宝再三确认了小猫的性别后，便自得满满地说：“是儿子没错！” 姬友天谈不上喜欢动物，不过路家宝却非常喜欢，因为他小时间根本没有办法养宠物，每次听到同学谈论他们的狗啊、猫啊、仓鼠等等，内心就忍不住羡慕起来。 他整天儿子儿子的叫着，倒让姬友天有点受不了。 “改个名吧。”他说。 路家宝就像真的当爸似的，列了大一堆名字，甚么宝莱啊等等的名字都放进去，最后姬爸爸大手一挥，决定了一个名字——小乖。 路爸爸有点不服气，被姬爸爸按着床上一战后便歇菜了。 于是黄色的虎纹小奶猫有了一个不算威风凛凛的名字——小乖。 小乖还是只幼猫，出生才一个多月，照理是不应该这么快就被领养的，只是猫猫之家实在收养了太多猫，有点照顾不来，便姑且把小乖也放上页面提人领养，刚好被路家宝一眼相中。 它的生活自此便大为改变，由于它的傻爸爸非常喜欢它，因此给它买了一堆玩具，在姬爸爸的家中的角落占了一个大空位，放着它的玩具，供它爬上爬下和磨爪子的架，还有它的床。 比起姬友天自己住时的单调，现在他的屋子变化大到要是他是从三年前直接穿回来，恐怕连他自己也认不出。 小乖每天就只需要吃喝睡拉，被路爸爸照顾得妥妥的，姬爸爸则在一旁被迫学着怎样照顾小乖。 虽然猫咪的长势一日千里，但路爸爸最终还是没办法看到小乖成年的样子，只能遗憾地告别了它，踏上了出国的道路。 临走前他再三叮咛姬爸爸要好好地照顾小乖，才满心不舍地离开了。 43、路家宝上学 不知不觉间，日子又过去了半年。 路家宝正式被那间学院接纳为新生，开始了他的大学生活。 和其他学校不一样，他就读的学院一向以严谨着称，许多家长都是看中了学校严厉的校规才把小孩送过来念……但同样地，这种毫无‘自由’的日子也是列入不少学生的恶梦和黑名单之中。 路家宝在这处的日子过得很规矩，要是没课的时候他都会去图书馆看书，虽然一开始看英文书籍有点困难，但过了半年的适应期后，他已经很习惯全面用英文书写和别人沟通了。 每天晚上他和姬友天透过网路视频一小时，然后路家宝被就被姬友天赶去睡觉，生活又满足又快乐，唯一不足是他很想念他的男朋友和‘儿子’，想得快要发疯了。他的钱包就夹着一张照片，是姬友天一脸不甘愿地抱着小乖拍照，每次看着，他都会心微笑。 “我找了份工作，是在课余时去学校图书馆兼职，虽然人工不算很好，但嬴在够休闲。”路家宝对姬友天说，然后想起甚么的笑了起来：“这还得归功于我之前半年天天泡在图书馆呢，你都不知道，这份工有多少人在争取。”路家宝调皮地皱皱小鼻子，很是可爱。 ——整天和比自己年龄小的同学在一起，路家宝多多少少也感觉到自己的心态越来越年轻了。当然，因为东方的细皮嫩滑的肌肤，他比同学大了四岁，但看着却像他们小弟弟似的。 “嗯，不要累坏了。”姬友天平静地说。 “才不会呢，又可以借书打发时间，那处有自助借书机，根本不用我，我只负责坐在座置上，让人看到——啊，这间图书馆还有人在工作的，嘻嘻。”路家宝笑着。 “那就好。”姬友天的话依然不多，但是眉毛却是弯弯的，嘴角微微上扬，心情显然很不错。 “小乖？我的宝贝儿子今天怎么没见到了？”路家宝又聊了一会儿，才问起他另一个心心念念的‘人’。 姬友天眉毛也不皱，直接说：“今天带了去医院检查身体，现在在闹脾气呢。你寄回来的猫粮把他纵坏了，现在肥成了猪还在吃。” “啊，身体没事吧？”路家宝有点担心：“那我下个月不寄回去了……不能把他宠坏啊。”万一他从英国学成归来，那以后小乖还用不用吃饭了？ 成功阴了那只可恶的猫一把的姬友天心情极好地点头，赞同道：“没错，真是太不乖了。” 可怜的小乖还不知道自己最喜欢的口粮在他姬爸爸的三言两语中便断了一段时间，不过就算它知道也不能干甚么，谁让他路爸爸对姬爸爸很信服呢！即使明明他不算肥！！ 姬友天对房外叫着：“小乖肥猫，你爸叫你，给我过来！” “它那能听得懂你说话啊？”路家宝忍不住哈哈大笑：“看来友天你的心志也变年轻了。” 话还没说完，就见到小乖真的在房门外出现，踏着优雅的脚步，悠长地喵了一声。还没叫完就被它姬爸爸蹲下，直接一手抄起来，原来被它打理得很好的毛也被弄乱了。 小乖显然是一只很爱美的猫，当下就立即发出愤怒的低吼。 “呃，真的过来啊。”路爸爸有点傻眼。 “那当然，”姬友天一脸自得：“也不想想是谁养的。”在他家的猫自然得乖，不然姬友天……可不算得上是善良。 “小乖小乖，还认得爸爸吗？”路家宝傻傻地把脸凑到萤幕前，彷佛这样就能穿过萤光幕，摸到他的猫猫。 “喵啊～”小乖打了一记呵欠，发出了一声爱娇一般的声音。 原来小小的猫在这半年间已经长大了，现在的小乖虽然没有成年猫那样的庞大，但身型已经不小了。 “嗷！爸爸的小乖！”路家宝当下被萌到不得，真想伸出手摸摸小乖，把它揉进自己怀中。 “放假回来再抱个够吧。”姬友天把小乖放在工作台上，然后推了推它，示意它有多远就滚多远。 小乖不走，还站在上面喵喵叫，看上去颇为愤怒。 姬友天根本甩也不甩它，依然和路家宝甜甜蜜蜜地聊着天。小乖叫了一会儿，见没人理也只能没趣地跳到地上，打算找自己的玩具耍去。 看着萤光幕里的姬友天的脸，路家宝有种想要叹息的冲动。 外国的确比他想像中开放多了，要不是有手上的戒指，恐怕他的追求者不会如此少，但尽管这样，依然还有人不依不饶地想横刀夺爱。 路家宝想，这件事还真不能让姬友天知道，不然他的男朋友恐怕会吃醋的。 “在想甚么？想到人都入神了？”姬友天问。 “没甚么，在想学校的趣事而已。”路家宝一笑置之，把心神转回到两人的谈天上。 ＊＊＊＊＊＊ ‘Hi， Tom.’路家宝在小径上走着，突然有人从后跑上来拍了拍他的肩。 他转身回头，看到了是跟自己一个班的女同学，当下便笑眯眯地说：‘Jelly.’ ‘为甚么你每次下课都这么快就离开？让我们想找你也找不到。’Jelly抱怨道，活泼的小姑娘跟班上的每一个同学都很好，偏偏路家宝却总让她感受到挫折。 ‘你可以去图书馆找我，这不是更方便吗？况且，我总得工作的。Peter不是一个好相处的人，你懂的。’路家宝耸耸肩，做出无奈的表情。 一提到那个表情严肃的图书馆馆长，Jelly也不禁点点头：‘他可真是个坏家伙。’ 在别人背后说闲话向来不是路家宝的性格，他很快便转开话题说：‘有甚么事找我？’ ‘是这样的，Tom，’Jelly飞快地说：‘你也知道我们的学校每星期有一天的假期，啊，当然，这规定真是糟透了，让我们觉得我们是圈养的家畜而不是学生——要知道就算是家畜，每天也有自由的时间啊。’她抱怨着，把话题扯远了。 ‘然后？’路家宝可爱地歪歪头：‘这似乎……和我没甚么关系？’的确，因为路家宝不是住校，而是在外面有自己的房子，所以没有受到这些规矩的约束。 ‘哦，亲爱的Tom，你可不能这样说。’Jelly说：‘事实上是这样的，你知道我们这些学生并不多人住在附近，而我听说，你有一间房子？’ 路家宝眨眨眼，微笑着点头：‘当然，我必须有一间房子。’ ‘噢，那真是太好了。’Jelly感叹了一句：‘我们，嗯，就是我们班上的一些同学，希望星期天那天，能去你家玩，可以吗？’说是去路家宝家玩，其实是想借个地方来聚会，而不知是不是平日被压抑得太久，他们玩起来有点疯狂，星期一的课上总能见到不少人睡眼惺忪，强撑着上课——要不是怕教授把他们当掉，他们真不想去上课。 路家宝的笑容有点淡了，但是他还是微笑着说：‘Jelly，并不是我想拒绝，而事实上，我家并不方便。’ ‘为甚么？你家不是只有你在住吗？’敢情Jelly在来问前已经把路家宝的情况打探得七七八八了。 ‘当然，只是——就像你所知道一样，我有一个爱人的，而那间屋是我跟爱人一起亲手布置，他不在我身边，我总不希望我们两人爱的小家留下陌生人的痕迹……这会让我很难受。’路家宝认真地解释着。他在外国生活了半年，也没有像在中国时那么害羞了，况且这处人生路不熟，只要他想，就没人知道他的爱人是男人，让路家宝也放开了不少，不介意把爱等等的字眼放在嘴边。 ——要是姬友天知道，说不定会又惊又喜，然后恨不得立即搬过来跟路家宝一起生活，就算不能露面，但每天听到路家宝说爱他也是不错的体验。 ‘这样啊……’Jelly有点失望，但还算了解情人之间的小浪漫，她和男朋友之间的甜蜜小回忆，要是她自己也不愿意让人参与在当中的。 ‘那真可惜了……Lisa还挺期待去你家的。’Jelly打趣着说。 ‘噢不，’Lisa就是那个倒追他的小姑娘，路家宝一提到她显然立即露出头痛的表情：‘千万不要，我的爱人会吃醋的……好姑娘Jelly，我就拜托你帮我拒绝她吧。’ Jelly看着路家宝的表情，被逗得哈哈大笑，原来一点的不愉快也消散去了：‘Tom，你这样看起来真不像平日的你那么严肃！’ ‘我本来就不严肃啊，’路家宝无奈地说：‘你不觉得我是迷人的小伙子吗？’ ‘哈哈哈，迷人！迷人！’Jelly拍拍路家宝的肩，被逗得开怀大笑，然后跟路家宝挥挥手：‘虽然无缘去参观你的爱的小屋……但是，Tom，我不得不提醒你，你快迟到了！’ ‘上帝，Peter一定会杀了我的。’路家宝连忙转赶路，他上班快要迟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