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谨言——by来自远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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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被做掉之前,拉斯普京曾给在前线的沙皇写过一封信,在信中,他做出了最后的预言,他即将被杀,若死于民众之手,沙皇的统治尚可延续几年,若死于贵族之手,则沙皇一家都活不过两年。

在拉斯普京如“预言”般死去之后,沙皇变得惊恐万分。

此时,俄国国内的情况已经糟糕透顶,农田荒芜,工厂停工,粮食缺乏到医院机构都没有黑面面包。在前线打仗的俄队,严重缺少枪支弹药,食物十分匮乏,有的士兵连鞋子都没有!勃鲁西洛夫攻势取得的战果也只是昙花一现,巨大的伤亡使更多的士兵产生厌战情绪,逃兵越来越多,甚至连军官都开始莫名其妙的不见踪影。

华夏使用西伯利亚大铁路的“报酬”,几乎成了俄国在东线作战部队最重要的补给来源。在东西伯利亚和华夏军队作战的边境军,更是斗志全无,他们在为国家打仗,可却像是被国家抛弃了一样,饿着肚子作战之后,连一碗热汤都喝不到。反而是那些成为华夏军队战俘的人,还能吃饱肚子。

这简直是太荒谬了!

俄国的敌人,奥匈帝国的老皇帝逝世不久,新皇帝刚刚登基,对庞大帝国的控制力并不强,加上匈牙利的运动,国土面积仅次于俄罗斯的欧洲帝国,也面临着重重危机。

如今的奥匈帝队和沙皇军队算是半斤八两,唯一比对方强的,是奥匈帝国的士兵不需要饿着肚子去打仗。

北六省戍边军的进攻步伐一直没停,一月初抵达朱格朱尔山脉附近,沿途遇到的俄事堡垒大多已经“空”了,里面的俄国士兵去了哪里?没人知道。

唯一能确定的是,他们不是死在华夏军队的手里,也没有成为戍边军的俘虏。

早期俄国移民建立在东西伯利亚的村镇多数也变得荒芜,木刻楞中空空如也,连窗上挂的布帘都被扯下带走。

兵哥们在一处村庄中搜寻着,最终在一所房子里找到两个满脸胡子的俄国男人,他们显得十分虚弱,身上披着分辨不出原本颜色的毛毯子,满脸的胡子纠结在一起,在给了他们一碗热汤和两个土豆之后,会说俄语的兵哥获知了他们的身份。

“报告师座,这是两个逃兵。”

“逃兵?”

廖习武皱起了眉头,再询问,得知两人之前在欧洲东线战场作战,和他们一起从战场逃跑的还有不少人,但如今只剩下他们两个了。

多亏有西伯利亚大铁路,他们才能从遥远的欧洲一路逃到西伯利亚,否则,一旦被抓住,他们只会被枪毙。

从这两个俄国人断断续续的述说中,廖习武判断出,俄国就快“撑”不住了,但他能想到的也只是战场上的失败,对于在未来一年中,这个曾经雄踞亚欧的帝国内部会发生怎样的一场风暴,别说廖习武,大部分人都无法想到。

当然,有一个人例外,李谨言。

短暂休整之后,戍边军继续前行。如今的东西伯利亚几乎成了“不设防”地区,廖习武的部队不像来打仗的,倒像是用脚步来测量这片土地到底有多么的广袤。

越往北走,天气越冷,就算是出身北方的大兵,身上都穿着厚实的棉衣棉鞋,也无法抵抗那股刺骨的寒风。内燃机被冻住,停止工作,坦克和其他车辆都无法前行,连骡马都冻死了不少。

戍边军不得不停下,安放界碑之后,廖习武下令部队掉头。

临走之前,廖大师长面对着茫茫雪原一声大吼:“老子还会回来的!”

什么样的人带什么样的兵,廖习武一声吼,戍边军上下群起响应,几千人一起大吼“老子还会回来”,场景蔚为壮观,殊不知这句经典台词实乃反派专用……就算知道了,估计也没人在乎。

一直老实跟在后边的俄国俘虏不知道这些华夏人都在喊什么,如今已经没有兵哥专门负责看守他们,可却没有一个人逃跑。只有跟着华夏人才不会饿肚子,傻子才跑。他们还会主动为戍边军带路,并且言明,他们是乌克兰人,并不是俄罗斯人。临时充当翻译的兵哥也弄不清乌克兰人和俄罗斯人有什么区别,在他看来,都是黄头发蓝眼睛,满脸大胡子。

十二月的西伯利亚,最低气温可以达到零下四五十度,甚至是可怕的六十度,这样的低温,几乎达到人类生存的极限。最残酷的例子,就是和沙皇的黄金一同神秘消失在贝加尔湖上的一百多万人,所有能得到的证据都表现,他们全都被活活冻死在了冰面上,随着冰雪融化,沉入了深达几百米的贝加尔湖湖底。

这些人的死亡毋庸置疑,但黄金是否真的在贝加尔湖底,却始终是个未解之谜。在不能保证安全的情况下,没人会冒失的进入几百米的湖底去寻找这批失踪近一个世纪的宝藏。

金子固然诱人,生命却更加重要。

在另一个历史时空中,沙皇为了购买武器,曾将五百吨黄金运往国外,仅是日本得到的黄金,价值就有数十亿美金。之后,这帮矬子又开动脑筋,从高尔察克运送黄金的队伍中偷走了至少五吨,而在沙皇被推翻后,日本人立刻背信,不只没将尼古拉二世预定的武器交给俄国,也没退还提前支付的黄金。

没有有力的证据,事情又过去了一个世纪,无论日本矬子承认与否,这批黄金都无法通过外交途径要回。而在拐了个弯的历史时空中,本该送到日本的黄金并没如期抵达,尼古拉二世不是傻子,现在的日本能够制造出他要的的武器吗?纯粹是天方夜谭。

在沙皇大把撒黄金时,日本人眼红也只能瞅着,没有华夏的资源,只靠朝鲜,日本的重工业发展已经陷入停滞,如八幡制铁,早已停止运转。汉冶萍掌控在宋琦宁和宋舟手里,就算矬子捧着钞票上门,也未必能买到矿石和生铁。何况他们哪来的钱?

沙皇倒是愿意向日本购买军舰,可惜,这些军舰是日本人仅存的本钱,就算停在军港发霉,他们也绝不会外卖。

日本人的武器生意做不成,也在某种程度上掐断了他们利用一战崛起的道路。

战争红利,改由华夏和美国瓜分。

李谨言实现了他的“梦想”,欧战开打至今,他赚到的钱已经是个天文数字,储存在北六省官银号地下仓库里的黄金,堆满了三个房间。

第一次走进地下仓库,满眼都是金光灿烂,李谨言的嘴巴张大,眼珠子几乎要掉到地上。

这绝对不能怪他,任谁一次看到这么多的黄金,都会想靠墙晕一会。或许尼古拉二世那个黄金狂人例外,可李谨言敢保证,和他一起走进地下室的楼少帅,表情都“凝固”了几秒。

任午初都曾开玩笑的说,哪个想发财的,只要不怕死,到官银号的地下仓库里走一遭,后半辈子只需要躺在床上,什么事都不用做了。

听了任午初的话,李谨言忍不住想翻白眼,再不怕死的,也未必敢打北六省官银号的主意。

别说地下仓库挖得隐秘,三道铁门牢固,地上有兵哥把守,只说几道铁门之间设置的机关,加上丁肇研制出的“好东西”,自己人进来都要提心吊胆。生怕一步迈错,着了道。

这里的机关都出自四处人之手,设计机关的人和哑叔一样,嘴里也少了半截舌头。

李谨言不知道他的身份,哑叔也只告诉他,这人的祖上是专门给人修墓的。李谨言听了咂舌,哑叔手下果真是能人辈出,而让哑叔欠了天大人情,又心服口服的李二老爷,当真不是神人?

楼大总统和白宝琦不久前也得知了这批黄金的存在,在了解到大概数目之后,楼大总统的第一反应,就是楼家何止捧回一尊金娃娃,简直是挖回了一座金山。

白宝琦则是再次对发行纸币的计划进行修改,然后火急火燎的给关北发来一封电报。

“舅舅和我要钱。”

收到白宝琦的电报,李谨言直接找上了楼少帅,意思很明白,这批黄金早晚会给,但不是现在。派情报人员潜入俄国,李三少想摸的可不是条小鱼,而是条大白鲨。

他盯准的,是尼古拉二世的黄金。

高尔察克接不上头,就只能从沙皇一家下手。伊莲娜是塔基杨娜女大公的侍女,深得女大公的信任,这更方便了李谨言的计划实行。

“少帅,这批金子还需要保密。”

若是计划能成功,至少未来五十年,华夏的黄金储备都将是世界第一。

楼少帅没详细询问李谨言这么做的理由,只是叫来副官,给京城发去了一封电报。

李三少松口气之余,干脆将他的计划对楼少帅全盘托出。毕竟,想要得到那批黄金,只凭十几个情报人员风险实在是太大。有了楼少帅帮忙,说不定还能在看守的枪口下救出沙皇一家,哪怕不能全救,只要能救出沙皇的女儿或是皇太子,俄国国内的混乱就将持续更长时间。

对资产阶级临时政府和布尔什维克政权都心存不满的俄国保皇派,加上高尔察克领导的白军,再加上西方国家的插手,俄国只会比另一个时空中更乱,说不定还会出现各方势力割据的局面。

但是,那又如何?

出来混总是要还的。

比起这头北极熊曾经加诸在华夏身上的苦难,李谨言所做的不过是借势而为。况且,除了本钱,收回的利息并不多。

如今,该是这头北极熊还债的时候了。

沙皇拥有数量庞大的黄金不是秘密,在历史上,不只是日本,英法美都曾打过这批黄金的主意,否则,他们为何对如此不遗余力的支持高尔察克的白军?

所谓的社会形态只是一方面,利益才能决定一切。

听完李谨言的计划,楼少帅沉思半晌,“这件事还有谁知道?”

“只有少帅,”连对哑叔,李谨言都没透露一句,“这件事能否成功,我心里也没底。”

“恩。”楼少帅双手交握,搭在桌上,财帛使人动心,何况是这么大一笔数目的黄金。李谨言对局势的判断也有些出乎他的预料。即使没有明说罗曼诺夫王朝一定会垮台,但若是沙皇没有被推翻,黄金又怎么会被运出?

“潜入俄国的情报人员名单交给我,这件事我来做。”

“要不要告诉大总统一声?”

楼少帅站起身,拿起军帽,“不能在电报中说。”

“那派人去京城?”

“不用。”将军帽戴在头上,正了正帽檐,楼少帅走到李谨言面前,手指擦过他的耳际,“父亲和母亲会回关北过年。”

“过年?”

李谨言一拍脑袋,他怎么忘了,还有不到二十天就过年了。元旦的时候,楼夫人从京城打来电话,说是原本想给他庆贺生辰,没想到事情太多,错过了。好在有白老亲自为他取字,也算是弥补了些许遗憾。

“我想起来了,娘说过几天要回来的。”

“恩。”

“二弟也会回来。”

“恩。”

“几个月没见,不知道长大了没有,这个年纪的孩子都长得快吧?”李谨言自言自语道:“不知道五姐会不会一起回来,我挺想那个小胖墩。”

“……”

“少帅?”

楼少帅沉默的看着他,弯腰,一把将李三少扛上了肩头。

“少帅,你不是要出去吗?”

“不去了。”

“少帅。你带我去哪?”

两人从书房出来,楼少帅迈开长腿,一路走到卧室门前,李三少自动消音。

当被扔到床上时,李谨言看着正摘下军帽,解开武装带的楼逍,咽了口口水,“少帅,那个……”

话没说完,唇就被堵住了。

一只大手捂住了他的眼睛,感受到压在身上的重量,李谨言微微仰起头,在黑暗中听到了纽扣崩落的声音。

果然,就算不是长衫,楼少帅也会照撕不误……

第二百二十一章

民国八年,公历1917年1月15日,农历腊月二十二

隔日便是小年,关北城内的几条商业大街比去年还要热闹。街上的行人络绎不绝,电车的当当声,小汽车的喇叭声,自行车的铃声交织在一起,人群中还有不少高鼻子洋人,很多还穿着长衫,用着或流利或蹩脚的华夏语和熟悉的人互相拜年。

无论信仰为何,既然到华夏生活,都要学会入乡随俗。

走在街上,远远就能看到包子铺前的热气,闻到烧饼的芝麻香,卖糖葫芦的小贩沿街吆喝,呼出的热气在眼前形成一片白雾,皮帽子上都挂了一层白霜。

带着孩子的,不会舍不得两三个大子,给孩子买串糖葫芦,稚嫩的笑声能让人甜到心里。

关北百货大楼里更是人山人海,收音机柜台前,一个十二三岁的男孩,拿出卖报纸积攒的工钱,给家里买了一台收音机,余下的钱,还能给娘和妹妹扯些漂亮的花布,做身新衣服。

在关北,和男孩一样的半大孩子还有不少,他们有的是跟随父母从外省迁移而来,有的干脆就是逃荒。做工虽然辛苦,男孩一家却都心怀感激。比起刚到关北时的一贫如洗,如今一家人顿顿都能吃饱,还住进了新房子里。

男孩始终记得娘告诉他和妹妹的话,“咱们一家都要记得,如今的日子是谁给的。读书认字是为了明理,若是学成忘恩负义之辈,书读了还不如不读!”

街上的人实在是太多,大帅府的车开到二夫人的住处,足足比以往多用了近半个钟头。

李谨言到时,碰巧赶上枝儿也在,正和二夫人说拍电影时的事,说到有趣时,二夫人笑得停不住,用手帕擦着眼角笑出的泪,回头见李谨言走进来,招手道:“快过来听听,怎么有这么好玩的事。”

“言少爷。”

见到李谨言,枝儿从沙发上站了起来。一年多不见,她的变化着实不小,一身新式的旗袍,黑色长发烫成时兴的样式,笑起来整个人都明艳了许多。如今的她,与刚从南方回来时有着天壤之别。谁也无法将眼前的女子同那个历经磨难的姑娘联想在一起。

脱胎换骨,不外如是。

唯一不变的,就只有一对清亮的眸子。

“什么事说得这么开心?”

李谨言坐到沙发上,从盘子里拿起一块点心,三两口下肚,又拿起一块。最近二夫人喜欢上了做点心,说是和家里新请的点心师傅学的。做出来的点心一点也不甜,只是酥酥的咸香。

“慢点吃,都二十了,还这么毛躁。”二夫人笑着给李谨言擦掉脸侧的点心渣,“中午没吃饭?”

“吃了。”李谨言转过头,故意装出一副苦脸,“可大帅府没有这么好吃的点心。”

“你啊,专门来寻娘的开心是不是?”

“娘,儿子哪敢?”

“还贫嘴,着实该打!”

话虽这样说,二夫人脸上的笑却一直没消失。

吃过了三块点心,李谨言擦擦手,端起茶杯喝了一口,楼夫人喜欢祁门红,二夫人却喜欢君山银针,都是好茶,要说这两种茶有什么不同,李谨言绞尽脑汁,能给出的答案只有一个,颜色不同。

当初对着二夫人说出来时,差点被二夫人拍了一巴掌。按照白老的话来说,再好的茶,到李谨言嘴里,也是牛嚼牡丹,暴殄天物。

几位老先生中,章老最爱茶,还曾给李谨言“恶补”过相关学问,结果证明,牛牵到天边也是牛,想要让“满身铜臭”的李三少摇身一变,成为一个样样拿得出手的“雅人”,的确有相当大的难度。

又坐了一会,李谨言就从枝儿口中得知,关北电影公司拍摄的官场电影将在年后上映,一对从美国回来的兄弟还做出一部很有趣的短片,虽然只有短短两分钟,只是几个简单的图形变换,没有声音,也没办法公开放映,却让电影公司经理和其他人都产生了极大的兴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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