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种种田,养养儿上——by络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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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文案:

 景行以为这辈子都不会再与梁昊权有什么瓜葛,没想到被扫地出门之后竟然发现有了孩子。 爱人没有了至少还有孩子,景行干脆打包回家,在乡下过着悠闲的种田小日子。原以为会这样一辈子,可没想到孩子的爹竟然找来了…… 防雷小提示: ①此为种田【蒸包子】文,温馨平淡田园风 ②CP固定为梁昊权X景行,不换攻不换受,攻后面保证忠犬 ③狗血系文,渣攻变忠犬。 ★注意:感情为铺,种田发家致富为主! 内容标签:种田文 生子 破镜重圆 搜索关键字:主角:景行,梁昊权 ┃ 配角:左小佐,肖扬等等…… ┃ 其它:发家致富 第一章 景行一直知道梁昊权并不爱他,只是把他当做情人,而非爱人。 他以为自己可以一直这样不明不白的跟在梁昊权身边,只要看到他,能与他呼吸同一样的空气就会满足。 可是他错了,没有任何一种感情只一味付出得不到回应也能维持下去,尤其是爱情。他以为他可以,实际他也不能免俗。 当他看到梁昊权用一种从未有过的目光注视着左小佐的时候,他明白了什么叫呼吸的痛。跟在梁昊权身边十年,第一次看到梁昊权这么另眼关注一个人,小心翼翼的样子完全不似他强悍掠夺的作风,那青涩的反应幼稚得让景行心中刺痛。 每次左小佐出现,梁昊权自己也未察觉到那细微的变化,凌厉的气息变得异常柔和,整个人都带着光芒,而那团光芒只也仅包围在左小佐身上。这是从未曾有过的,也是他不敢肖想的。 这些年,梁昊权身边除了他并不是没有过别人。作为梁昊权的贴身秘书,他没少为他处理那些情人的事。约会、礼物甚至分手,心中不是没有痛过,但是时间长了也就麻木了。也因为他的‘乖巧懂事’,他才能跟在梁昊权身边这么久,拥有与其他情人不同的待遇——梁昊权从来公私泾渭分明,从不混在一起,除了景行。 也因为这样,景行一直以为自己是特别的存在,直到梁昊权遇到了左小佐。 景行这才知道,他错了,错得很离谱。 他以为他们两人会这样下去一辈子,以为梁昊权如同那天空的云,总在浮动而不会在一个地方停驻。原来一切不过只是他一厢情愿,云终究会化为雨落到凡间与地相遇,从此不再需要风的推动。 第一次,梁昊权为了给左小佐寻找称心的生日礼物,跑遍了整个S市。这是从未有过的,从前梁昊权的那些情人,要么直接给支票打发,要么就是让景行去准备,他甚至连具体送了什么都不知道。也不会有这样像个傻子似的抱着礼物一副紧张期待的模样,且有史以来第一次正常时间下班。 梁昊权是有名的工作狂,除非应酬,从来都会比正常下班时间至少晚一两个小时下班。秘书室里的秘书们无不哀怨,老板不下班他们又不能走,若非为了梁氏集团的高薪,早就跳槽跑光了。 因此景行成为梁昊权特助,每次都放他们准时下班,无人不感动得痛哭流涕,把他当做第一大好人。而这次,却为左小佐破了例。 景行心中不是滋味,却也并未太放在心里。安慰自己,一切只是新鲜。左小佐和从前那些情人不太一样,这孩子很干净很单纯,对于梁昊权这样富含经历的人拥有致命诱惑力。从前梁昊权也曾对某个情人特别热情,后来还不是一样,处了没多久又分开了,如今连对方名字都想不起来了。 第二次,梁昊权为了左小佐包了专机从美国赶回,只因为左小佐胃痛晕倒住院。在明明知道第二天一大早有一场重要的谈判情况下,决然离席。留下他一个人应对虎视眈眈的美方代表,为了不让彼此关系决裂,影响今后双方合作,他使了浑身解数才把对方勉强哄着了。 这一次景行心中警钟大鸣,梁昊权从不是那没有分寸之人,这次谈判这般重要。虽说前期已经做好了准备工作,就算没有他这个老总,景行一个人也能拿下。可这毕竟是双峰会谈,他一个小助理如何能代表梁氏?对方根本不买他的账!梁昊权如何不知,却依然肆意而为,虽然后边完美补救,却也无法掩盖他的过失。就连梁老爷子得了消息十分不悦的警告了梁昊权,他却视若无睹。 第三次,梁昊权因为左小佐,彻底与他闹翻了。只因为梁昊权在开一个重要会议的时候,左小佐打电话过来,景行把电话给掐掉了。是,他的言辞确实有些犀利,可是有了那次美国的教训,他身为一个合格的助理,怎么可以让这样拖后腿的事情再发生。 可他没想到的是,左小佐这次是真的出事了,还差点因此而丧命。 面对躺在床上一脸苍白的左小佐,梁昊权彻底失控了,那副模样好似要把景行吞下肚。若非有人拦着,只怕那拳头已经落到了他的身上。 然后,他被扫地出门。 就好像一个不合格的员工一样,被人事部通知,然后办理离职手续。连那些莺莺燕燕都不如,人家好歹有笔分手费,证明是分手后的补偿,而他只是个员工,因为工作不当而被辞退。 景行曾经幻想过这么一天,他会狼狈出局,他以为他会痛苦得不想活下去。结果,他并没有。就好像早已经预料的场景,现在成真了,他如同一个看戏之人一样看自己现在可笑可悲的模样。瞧,这戏果然按照剧本演了。 十年了,他的心无时无刻不在煎熬。每一次梁昊权与别人约会,他那天必会失眠。只要一闭眼,他就仿佛能看到梁昊权与别人在床上翻云覆雨,痛得他要窒息。 哪怕后来习惯了,麻木了,没那么痛了,但是失眠一直无法治愈。无论是烈酒还是安眠药,都没有任何作用。有一次他太累了,连续几天的加班让他十分憔悴和痛苦,结果他吃下不少安眠药也没有让他入睡,脑中尽是关于梁昊权与人滚床单的画面,有以前的现在的,结果反倒被送进医院洗胃。 他没去看心理医生,也知道这是心理上出了问题,药物也起不了作用。 从梁昊权喝醉把他拉上床,高朝时候误叫出左小佐名字的时候,景行就知道梁昊权已经不再属于他,今日的离开是必然的结果。 起初梁昊权把身边情人全都打发走,景行就已察觉出异样。 这些年梁昊权其实与他上床的次数很少,只是偶尔在他那留宿。有时候留宿还只是盖棉被纯睡觉,景行知道自己长得很一般,达不到梁昊权喜欢的美人标准,虽然失落却也并不纠结于此。甚至还觉得自己是特别的存在,是自我安慰,也是自我麻痹。 至少,他还能待在他身边。 他从前没少在梁昊权和他的情人之间做手脚,破坏他们之间关系,所以梁昊权的情人很少能在他身边超过三个月。但梁昊权从未在意,景行也习惯了肆意而为。可这次关乎左小佐,却决然不同了。冷冷的眼神,警告着他若是再有所动,他会立刻消失在这个世界上。 他曾向梁老爷子谈起因为左小佐,害得美国那场谈判差点失败的事。梁老爷子气急,警告梁昊权若有下次,他必会将左小佐给处理掉。这件事使得他们之间的关系更是跌入冰点,现在被赶出去,不过是迟早的事情罢了。 景行漫无目的的在街上行走,身边人来人往,急匆匆的走向各个目的地,而他却不知何去何从。他这些年一直围绕着梁昊权转,现在被迫离开了,他顿时没有了前进的方向。阳光刺目,晒得建筑物都萎靡了,他却觉得冷若冰窖。 口袋里的手机响了起来,方才还呆木如同九十老头一样动作缓慢的景行突然十分敏捷的掏出电话,可当看到来人时,心中不由苦笑,他现在还在期待什么? “你他妈在哪里!把坐标发过来,给我原地待着,我去找你!”景行刚接起电话,肖扬噼里啪啦的怒吼声从电话里喷了出来。 景行心中有了微微暖意,这个世界并非只剩下他一个人。 肖扬没多久就找到了景行,把他拉上车那嘴又开始噼里啪啦起来,“瞧你这副衰样,不过是个男人嘛,至于这样吗!要我说这是好事,这些年你这名不正言不顺在他身边做牛做马这么久,他什么时候正眼瞧过你?自作多情犯贱也有个限度,你这样倒贴有意思吗?人家根本不在意好吗,我肖扬怎么有你这样窝囊犯贱的朋友,世界上又不是只剩下这么一个男人,你干嘛非要巴着他不放,贱得我几次都想把你敲失忆了。现在好了,皆大欢喜,干嘛要死要活的样子,我觉得应该买鞭炮连放三天三夜才对!” 肖扬是景行最好的朋友,从初中开始就认识,也是他唯一的好朋友。嘴巴虽然特毒,却也是最关心他,从不曾放弃他的人。 这些年为了梁昊权,他几乎没有自己的生活,全都围绕着梁昊权一个人,所以与别人没什么交际,也没什么朋友,只有肖扬一直在他身边。虽然一边骂他犯贱把心思耗在这么一个明显对他一点意思都没有的人,一边又十分关心他。在梁昊权那里失意时,经常是肖扬陪着他度过那无尽的黑夜。 景行只听着并未说话,肖扬见他这副模样,不由叹道:“离开了他离开了梁氏,你今后有什么打算?” 景行木木的盯着外边的风景,脑子一片空白,不知如何回答这个问题。 “得,就你这模样能干啥啊,先在我那待几天吧,等你脑子清楚了再说。警告你哈,别妄想逃离我的视线,否则我非把你绑起来不可。”肖扬语气恶狠狠的,景行知道他是怕自个想不开自杀,不由扯了一抹笑。 “你放心,我还没活够呢。” 肖扬白了他一眼,“笑得难看死了,大半夜能被你吓醒。” 景行最终还是在肖扬家住了下来,从前他的房子是公司配的,现在他离开了梁氏,也就没有理由再待在那。 这里有他和梁昊权的回忆,他们两个人的第一次就是在这里。那天梁昊权喝高了,景行也有点晕,因此半推半就就这么成了事。虽然过程并不愉快,醒来之后景行能清楚的看到梁昊权眼中的恼意,可依然让他兴奋很久。 他,终于是梁昊权的人了。 有了第一次就有了第二次第三次,虽然次数不多,却让他们的关系变得暧昧起来,而非之前单纯的上司与下属,曾经的同学。这房子就在公司附近,有时候梁昊权加班太晚干脆就在这里住下,因此这个屋子满满都是他的气息。 景行把自己的东西收拾好,离开时已经找不到他曾经待过的痕迹。把钥匙放在玄关,他回头望了一眼,泪从眼角落了下来。 终于,还是要离开了。 第二章 离开了梁氏离开了梁昊权,景行脑中一片空白,整个人如同提线木偶失去了灵魂。 每天在肖扬家里望着朝阳升起,看着夕阳落下,除了发呆还是发呆,肖扬经常担心他吃个饭能把筷子插到鼻孔里去。好在景行除了突然呆了,整个人反应迟钝,并未出什么岔子 景行也觉得自己这个模样太窝囊,太颓废,不过是一个男人,至于这样要死不活吗。可一直的生活目标突然失去,未来何去何从一点思绪都没有,他也想做些什么。可一来不知道做什么,二来整个人懒洋洋的什么也不想做。 在梁昊权身边十年,景行的神经一直是紧绷着的。梁昊权不仅家世外貌远远优于景行,脑子也比景行比一般人聪明。好像上天所有的好事都赋予在一个人身上,真真的人生赢家。 梁昊权身边不是那么好待的,没有能力很快就会被他踢出局。 景行不想被甩开,只有拼命提高自己,努力跟上。这十年他没有一刻松懈的时光,每天不是在全身工作就是在学这个学那个为自己充电,琢磨他的一举一动到底代表的是什么意思,试图拉进彼此的距离。十年来,景行脑子每天都在高速运转,每一天的休息从来不超过五个小时。 也许他天生不够聪明,所以他用尽全力拼了老命才勉强能跟在梁昊权身边,而代价就是身体的亏损。 景行读书得很早,不是因为多聪明,而是因为他爸没空带他,村里又没幼儿园托儿所,所以没满五岁就被扔进了村里的小学。所以他比同届的同学都要小上两三岁,甚至四五岁。 今年景行不过才二十六岁,比肖扬小三岁,可不管谁看都觉得他要比肖扬大好几岁。面容惨白,神色憔悴,头发都有点灰蒙蒙的,完全没有年轻人的朝气,死气沉沉的。 肖扬经常笑他是铁人,全年三百六十五天八千七百六十个小时都是在工作学习中度过,连睡觉脑子都在做事,总有一天他会过劳死。 真正的工作狂不是梁昊权,而是一直在他身边的景行。 现在连轴转的发条突然停了下来,一时之间景行难以适应。 肖扬一大早就上班去了,冰箱里什么都没有,景行也懒得动手做吃的,从储物柜里拿出一碗泡面。景行的厨艺非常好,原因也是因为梁昊权。 景行也很佩服自己,在百忙之中,他还能抽出时间为他准备三餐,虽然大多数情况下都进了垃圾桶。可几年如一日,从没落下,这是何等毅力和抗击打能力。 景行很少吃泡面,大学时候觉得太贵还吃不饱,不如一个馒头来的实在。毕业之后他每天都为梁昊权准备食物,总会剩些边角料,因此也就没有机会接触。 呕—— 泡面泡好,景行打开碗盖,刚闻到点味道,就犯起恶心来。 景行跑到厕所里吐了半天,差点没把内脏都给吐了出来。出来再看到那碗泡糊了的面,刚压下去的恶心感又升了起来。无法,景行只能捂住鼻子,把整碗面扔进马桶里,冲了许久才感觉那味道散了些。 回到客厅景行依然敏锐的感觉到那气味还在,景行又打开所有的窗户,清风徐徐吹来,这才觉得活了过来。 景行喝了杯水,这才觉得好了些,此时电话响起,拿起来一看,是肖扬。 “喂,起来了吧,吃了没?” 景行又想起方才的泡面,又一股恶心的感觉往上涌,久久没说话,但这并不影响肖扬的自言自语。 “就知道你肯定没吃,得,我这就回去了,你想吃什么,我给你带回去。” 景行终于压住恶心,看了看时间,这才刚九点。肖扬应该刚到医院没多久,怎么就回来了。 “你今天不是要上白班吗,怎么就回来了?不用担心我,我会照顾好自己的。” “磨磨唧唧个屁啊,赶紧说你想吃点什么,这条路不让停车。” 景行心中觉得奇怪,想着回来再问清楚。医院不同其他地方,肖扬在的大医院更是十分的忙碌,整除非倒床上起不来,否则请假一律提前一个月以上才准假。若是说担心他,他已经在这住了好多天了,不应该再担心了才是。 景行反胃得厉害什么都不想吃,怕他担心,就让他买些清淡的食物。 肖扬没多久就回来了,手里提着一堆一次性饭盒。 “不知道你想吃什么,干脆都买了点,你看着办吧。” 肖扬把饭盒一一打开,什么炒粉、肠粉、鸡蛋灌饼等等,看得景行眉头越来越皱,最后选了最简单的小米粥喝了起来,还得朝着风口背对着那些食物。 肖扬无语了,“卧槽,你神仙啊,吃那么点。多愁善感几天意思意思就得了,还真把自个当绝世高人养啊。这孜然夹馍味道不错,是兄弟就给我吃掉。” 景行一看到肖扬塞过来的孜然夹馍,浓浓的肉味窜入鼻中。景行一个忍不住赶紧捂着嘴冲到厕所离呕了出来,肖扬拿着馍的手举在半空,嘴大张来不及合拢。 “艹,至于吗!” 景行一早都没吃东西,也没什么吐的,一直干呕吐着酸水。再出来的时候,脸色铁青,整个人都站不直了。 肖扬架着他,把他领到沙发上坐下,“怎么瘦得只剩下一把骨头了,这样下去可不行。下午去医院里检查检查,这些年你跟不要命似的给那谁卖命,身体都不知道跨成什么样了。” 景行摇了摇头,没有谁喜欢去医院,他也一样。“没事,就是最近一闻到肉味就犯恶心,给我点酸的东西压压就行。” “还酸的压压,当你怀孕了啊。我是医生听我的,每年定期体检是对自己负责。” “反正有你个医生在身边,我能出什么事。行了,你也别老说我,说说你吧,今天怎么不上班就回来了?把我当兄弟就不要给我胡扯。” 景行不喜欢去医院肖扬很清楚,他这人很拧,否则也不会跟在梁昊权身边这么多年。所以肖扬也就说几句也没往深里劝,省得景行受不了唠叨给跑了,总归他在,出不了什么大事。 肖扬把身体抛到沙发里,一脸疲倦,“哥们我真不想待那了,累,身累,心更累。” 医生这职业并不像表面看的那么风光,现在医患关系紧张,不小心就被暴躁的患者家属来一拳。原本工作压力就大,偏肖扬性子直惹了小人,那人好死不死还是跟院长带点关系的,可想现在混得有多辛苦。 “那就不待吧,你这资质换哪个医院都能混。” 肖扬叹了口气,“我再想想吧。” 肖扬其实和景行是同类人,待在一个地方就懒得挪窝,认死理。除非被动被轰出来,否则有一丝机会也不会放弃。况且现在这个医院是S市最好的,换个地方肯定没这么好了,况且他不甘心,明明错的是那个收红包的人,凭什么他先滚蛋。 梁昊权这些天已经不知道是皱了多少次眉了,整个梁氏的员工都觉得这些天公司乌云压顶,压得人喘不过气来,说话都不敢大声。 这报表数据是怎么回事,没整理就敢送到他面前! 这种小事也需要和他讨论?雇你们是吃白饭的吗。 这茶是从泔水桶里舀出来的吧。 …… 新来的丁助理觉得自个的腿都在颤,怪不得前面这么多助理干不到一天就跑了,这阎王梁果真不是这么好伺候的啊。真不知前任景助理是怎么在梁昊权身边待了六年,就这最后也被轰了出去,他前途惨淡啊。 咕噜—— 梁昊权肚子在闹革命,他这才反应中午没有吃饭。 其实丁助理吸取之前的教训,中午给订了五星级酒店的外卖,可依然不能满足这位老总刁钻胃口。只看了一眼,皱了皱眉,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丁助理不知道梁昊权十分挑食,只要饭菜里有一丁他不喜欢的食物,直接看都不看第二眼。而且最让人崩溃的是,他不会主动说自个讨厌什么,连对某样食物厌憎的表情都没有,只是一扫看到某一盘里有他不喜欢的东西,就完全不懂筷了。 再能干的助理也不是他肚子里的蛔虫,一次定那么多样菜,菜里那么多配料,谁知道你不喜欢吃什么啊!这就算是有火眼金睛,也不是一朝一夕就能明白的啊。 景行也费了很长时间才弄清楚,因为私心并未与人提起这些细节,其他人也乐得不伺候。结果苦坏了后来人,只能用另一个十年去观察,可被景行伺候得无微不至的梁昊权哪有这个耐性。 丁助理能撑三天,已经是继景行之后最牛的一个了。其实要不是人力资源管理部长差点跪在梁昊权面前求他高抬贵手,声情并茂痛哭不是每个人都能跟景助理一样是个全能手,大方向没错就先忍忍,总要适应适应融合融合,否则丁助理也撑不了这么久。 不是每个人都能跟景助理一样是个全能手。 梁昊权脑中闪过这句话,顿了顿拨通了人力资源部部长的电话。 第三章 景行挂了电话,整个人都是懵的。没多久手机收到了银行发来的信息,30万已经汇入他的账号上。 心抽搐得厉害,呼吸紧促,让他全身颤抖起来。景行右手覆着心脏,头埋在双膝里,紧咬着下嘴唇硬撑着才没让自己晕过去。 电话是梁氏人力资源部长打来的,声称遵照梁昊权的吩咐,赔偿给他一笔抚恤金,奖励他这些年为梁氏所做出的贡献。 景行和梁氏签订的劳动合同并未到期,若被辞退梁氏应是要付一笔赔偿金。可由于景行当时是工作失误被扫地出门的,所以梁氏可以不用支付。 现在梁昊权愿意支付这笔赔偿金,按照劳动合同和劳动法条约,理应支付给景行30万。 景行靠在沙发背上,闭上眼睛全身松软无力。 30万,赤裸裸的将两个人的关系说明清楚,只是雇佣关系,连情人都不是。 如若之前还有幻想,现在什么都没有了,一切不过只是他自作多情。 他其实早该明白了,他们之间仅有的几次性接触,不过只是梁昊权酒后乱性罢了。清醒的时候就算留宿在景行家中,也不会有逾越之举。从前他用无数个借口欺骗自己,现在这个借口被这冰冷的数字击碎。 至始至终他都只是个跳梁小丑,人自贱则被践之。 “你怎么了,脸色怎么这么难看。”肖扬一进门就看到景行脸色苍白一副要晕过去的模样,吓了一跳。 景行嘴角勾起一抹笑,“没什么,只是咱有钱了有钱了,不知道咋花。” 肖扬见他这样大概能猜到什么事,狠狠骂了一句,“这世界真他妈操蛋,我们这么优秀善良的人咋就混得这么惨呢。” 景行突然想起,“你今天怎么又这么早回来了?” 肖扬把自己扔进沙发里,“今年是我哥俩尽走衰运,老子现在也是无业游民了。” “啊?”景行愣住了,还没开口询问就被打断。 “具体就别问了,总之就是我犯了小人,被轰出来了。也好,离开那乌烟瘴气的地方,咱依然保持最初的纯净。要是再待下去,要么同流合污,要么医生执照都会给这些人祸害掉了。” 肖扬这人平时最是管不住自己的嘴,但他不想说的却怎么也问不出来,景行也不费那个神,人是好的就成。“那你现在有什么打算?” 肖扬看了看电视上报道的最美乡村医生,看到电视里的医生正背着个药箱在山路上穿梭,不由指着笑了起来, “要不我也回乡下开个小门诊去?我这正宗大帅哥不能被评上最美医生老天都看不过去。你家那房子建得还挺不错,正宗小别墅,住起来比这哈贵的鸡笼舒服多了。” 肖扬不过只是调侃,可景行眼睛一亮,是啊,不如回去算了! 景行这些年虽然很少回家,但是对家乡有着一种难以道明的眷恋,时常在梦里会梦到小时候爬过的山跨过的小溪。只是他一直十分忙碌,恨不得二十四小时黏在梁昊权身边,所以极少回家。 尤其父亲去世之后,回去的次数用一个巴掌都能数得过来。继母和弟弟也打过电话给他让他抽空回家看看,可他的心思都被梁昊权占据了,一直都想着等明天吧,结果一等等了好几年。 景行一出生他的亲母亲就难产去世了,父亲带着他给继母做了上门女婿,不到一年就生下了弟弟姜高山。继母是个泼辣爽利的农村妇女,淳朴善良。虽然有了自己的骨肉却从没薄待过景行,对他甚至对姜高山还要好,从小家里有好吃的好玩都先紧着景行。 姜高山虽然小景行一岁,可人长得牛高马大的,现在有一米八五,跟只有一米七五的文弱书生样的景行完全不同。在从小都被认为姜高山是哥哥,景行是弟弟。加之两人名字取之,‘高山仰止,景行行止’,高山在前景行在后,更让彼此有这样的错觉。 姜高山虽然明面上叫景行大哥,实际都把景行当做弟弟来照顾。小时候他们家境不好,父亲又是个药罐子,姜高山初中毕业就当兵去了。全家人省吃俭用的供景行读书,就连姜高山,部队里发的钱都给存了起来,全部寄回了家里。 景行后来考上大学,第一年学费都用的是姜高山打工的钱,第二年开始景行奖学金加打工才没用姜高山再供他。可打工的钱也都用来给景行爸爸治病了,可最后父亲依然在景行大四的时候过世了。父亲临死前把景行叫到身边,让他要一辈子记得继母和弟弟的好,有能力一定要回报他们,这辈子他亏欠他们的太多了。 景行一直将父亲的话和两个人的好铭记于心,所以他参加工作之后,经常补贴家里,这也就是他拿着高薪没多少存款的原因之一。 继母和弟弟每次收到钱都会打电话念叨他个半天,可是这样的念叨却让他在冷漠的城市感到一丝温暖。只可惜他的心全都在梁昊权身上,忽视了家里的继母的弟弟。虽然一直寄钱回去,却依然缺憾。 而家里因为他寄回去的钱境况改善不少,家里建起了小二层,不用再住那黑漆漆的泥巴瓦房。姜高山之前到广东打工,钱不多还辛苦,最要命的是有一次还遇到了个不发工钱的黑老板,老板跑了追都不知道去那追。所以景行干脆在乡里给他建了一栋三层楼房,一楼做门面让弟媳开个杂货铺,上面两层住人。 其实当初景行是想在县里帮他建一处房子的,他们那是贫困县,经济不发达,那时还没有房地产开发。所以当地居民要么自己建,要么就是住单位的房子。 可继母死活不愿意,说的是城里不好住,还是在乡下的好。况且他们在村里还有地要种,时不时还得回去看看。乡里到村里开车只需要二十分钟,走路得两三个小时。景行知道继母不是住不惯而是怕花他太多钱,在县里建一栋要比乡里贵一倍甚至更多。 继母执意这样,景行也没有办法,后来就又给姜高山买了个小面包车。 大坪乡虽说是个乡,其实一条街就能走到头,人也不多东西也不齐全。而乡里到县里并不远,只有一个小时的路程,来往的人还不少。所以这面包车一来可以运货,二来可以搭客。 乡里到县里只有一趟班车,上午八点出去,下午四点回来,所以不少私人开个小面包车做起了拉客生意。 景行虽然很少回去,可电话里听着他们的日子过得应该还不错,他也挺想回去看看家乡到底怎么样了。说起来姜高山在乡里的房子他还没见过呢,当初只是把钱寄了回去,乔迁之宴的时候他跟着梁昊权在国外,回来之后也一直没空回去。 肖扬见他这样,诧异道:“你不会真有这想法吧?” 景行点了点头,黯然的脸色总算有了点光芒。 肖扬嘴角抽抽,“你来真的啊?你要回去干嘛啊,种地呐?” 肖扬是市里的,对景行在的那个县也有些了解,有名的穷地方。农村里的年轻人基本都出来打工了,家里只有留守儿童和老人。 “嗯,种地。这些年脑力劳动做多了,也想些干干体力劳动调节调节。我们那虽然穷了点,可绝对的山清水秀,是个养生的好地方。听我妈说这些年城里人都爱往我们那跑,连外国佬都去呢。对了,我们村可不少百岁老人呢,数据绝对真实,我太姥姥今年都九十多快一百了吧,现在还健步如飞下地干活呢,要不要跟我去长寿一把?” 肖扬看他说得认真,顿时瞪大了眼,“我艹,你不是开玩笑啊。” 景行笑了笑,“你看我像喜欢开玩笑的吗?大城市里是好,可是节奏太快了,心累。反正我现在手头上还有点积蓄,回家养几年也好。否则身体都跨了,赚那么多钱又有什么用呢。” 电视里乡村最美医生正在深情的播着,肖扬揉了揉太阳穴陷入沉思。 他也曾有想到西部去支援的冲动,理想是丰满的,现实是骨干的,他鼓不起那个勇气。这几年在医院里累死累活的打拼,最疯狂的一年,隔天上一次夜班,他又属于特倒霉那种,几乎每次上夜班都没有休息的时候。经常连续手术好几个小时,从手术台下来的时候腿都僵硬了,身体呈现亚健康状态。要不是身体基础好,从前一直好锻炼,否则比景行也好不到哪去。 肖扬和景行不同,景行是农村来的又经过这样的打击,需要慢慢疗伤。而肖扬不过是工作有些不顺,这在城市里十分常见,但是大部分人都不会因此放弃城市的优厚条件,而跑回乡下去。 景行拍了拍他的肩膀,“行了,别想了。你当医生的和我不一样,乡下那种地方医疗条件太差,不适合提高自己的能力。晚上想吃什么,我今晚下厨。” 肖扬一听眼睛亮晶晶的,景行的厨艺他最清楚,只是最近心情人家所以不敢提要求。现在人主动提起,那他就不客气了。 “我好养得很,你手艺又这么好,随便露几手就能大大的满足我。冰箱里应该还有不少菜,你瞧着随便烧烧。” 景行看着现有的菜琢磨了起来,这些年养成习惯了,做菜不仅讲究个色香味俱全,还将就营养搭配。可结果景行还没把第一道菜烧好,就阵亡了——抱着马桶大吐特吐。 这下肖扬不干了,这老是吐也不是个事,看他好些就要拉着他去医院。 景行哪里愿意,“别,我一想起医院那味,没病也得熏有病了。你不是学了一段时间的中医吗,给我把把脉看看吧。” 肖扬瞪大眼,“我才学了几天啊,哪有那么大本事。” 景行不管,就要伸手让他把脉。肖扬无奈只能试试,大不了一会随便忽悠他几句,然后拖去医院。 结果一把脉,他整个人都不好了。 第四章 肖扬的眉头皱得整张脸跟朵菊花似的,怎么可能呢,怎么会呢?搓搓手,再试试,再搓搓手,再来一次,都他妈一样! “怎,怎么了?我得了什么病?”景行看到肖扬的模样,顿时吓到了,不会真身患绝症了吧。 他之前失恋痛不欲生,可真到这节骨眼上才发现他其实不想死。 肖扬一脸呆滞,收回手摇摇头,“不,你没病,是我病了。” “啊?” “那啥,我去洗洗脸再去睡一会,肯定是昨天玩游戏玩傻了,脑子没清醒,回头再给你把脉。”肖扬跟个僵尸似的木愣愣的向洗手间走去,两眼无神目光呆滞。 景行一把将肖扬拉回来,一脸焦急,“你,你就说我能活多久吧。” 肖扬立马清醒了,“胡说八道什么呢,电视看多了吧你。” 景行心里着急得不行,肖扬虽然是西医,可大学选修了中医不说,还正儿八经的跟个老中医学了几年,水平还是有点的,肯定是出大事了他才会这样。“那你告诉我到底怎么了?要不是什么大病,你至于这样吗。” 这下肖扬又支吾了起来,眼神躲闪,就是不敢望向景行。实在被景行眼神盯得头皮发麻,半天才弱弱开口,“是,是喜脉……” 景行听得含糊,耳朵凑向他,“什么?你大声点,我没听清。” 肖扬深吸一口气,“往来流利,如盘走珠,应指圆滑,脉象为滑脉。再侦其种种,可以定言为……喜脉。” 肖扬遮遮掩掩声音越说越低,景行难得暴躁爆粗,“你他妈敢不敢大声点!” 肖扬豁出去了,大声嚷道:“是喜脉!你他妈肚子有娃了,怀孕了,恭喜有后!” …… 景行淡定的抹掉脸上的口水,悠悠道:“要不要我掏JJ给你看?” 肖扬一脸嫌弃,“不要,还没我的大呢。” 两人大学时候一起去澡堂洗过澡,还互相搓过背,对方几根毛都瞧得一清二楚。 景行脸都黑了,“你个庸医,白跟那老爷子学几年中医。老子男人得不能再男人了,怀个屁孕啊。” 肖扬这下不乐意了,“你可以侮辱我,不能侮辱我的专业技能。我怎么知道你功能就给多了一个,脉象它表明喜脉,我就探出这个来了有啥办法。” 景行摆摆手,“不可能,肯定是你弄错了。” 肖扬跳了起来,指着脑袋说:“我也想是我弄错了,可是看了几次都一样。脉象我太熟了,而且十分明显,约莫两个多月。我敢用人头担保,绝对不会有错的。” 景行信了他才有鬼,“你才学了几天中医啊就敢确定,而且这玩意讲究实践,你光学不练,弄错也是正常。乖,下次继续努力。” 肖扬被质疑更急了,完全忘记刚开始的时候他还以为是脑袋晕弄错了。“别的病我不敢确认,怀孕这个我绝对敢打保票没错。这两年生孩子的特多,我科室就好几个,初期妊娠反应时候,她们都先找我给把把脉,没有错过一次。” 景行无语了,肖扬水平他还是知道的,不可能无的放矢。其实要不因为他是男的,他绝对会相信的。他这些天嗜睡无力、作呕、胃口变化等等反应都十分像怀孕初期症状。可他是男的啊,虽然是同性恋,被人那啥了,也不会因此变成女人啊。 景行差点当场扒裤子确认了,“这,这怎么可能啊?我,我是男的啊。” 肖扬也很想知道为什么,景行是不是男人他当然很清楚,可这事就是这么玄幻。“要不我下楼给你买试纸再确认确认?” 景行没说话,脑子乱成一团麻,这都是些什么事啊,今年不是他本命年啊。 肖扬家小区里就有药店,因此很快就给买回来了。肖扬递给他的时候,景行脸都白了。 “我要是真怀了可怎么办?” 肖扬挠了挠头,这问题太难回答了好吗。 “别想这么多,先去验验吧。可能是我学艺不精也不一定,有时候体有痰热也会误诊成喜脉的。” 景行捏着试孕棒,觉得这种行为挺傻逼的,可不试试总觉得不踏实,犹豫半天终于走向卫生间,要是弄错不就是几块钱的事吗,反正没人知道也没人笑话他神经质的。 拆开试孕棒的外壳包装,一张卡片掉了出来。 XX医院无痛人流VIP卡,价值三百八…… 肖扬在客厅里焦急的等着,抽出一根烟刚点着,又想着不对,赶紧掐了。景行在里边磨蹭,他也不好催,只能跟等在产房外的新手爸爸一样,在门口走来走去,时不时往里望一眼。 咔嚓一声门响,景行终于出来了,整个人都是木的。 肖扬觉得自个的声音都发颤了,“怎,怎样?” 景行目光呆滞像是没见到他一样,只把手中的试孕棒递给了他,肖扬拿着一看,直接‘卧槽’了。 两条红线刺目鲜艳! 整个屋子静悄悄的,太阳落山,房子里黑漆漆的也没人惦记着去开灯。两人就这么傻乎乎的坐在沙发上,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最终,肚子闹革命让这样的气氛打破了,他们中午到现在都没吃饭呢,景行炒的第一道菜还搁在厨房里呢。 肖扬假咳了一声,“咱们这么干坐着也不是办法,其实不就是怀孕吗,有什么大不了的,这两年生孩子多了去了,妇产科那边连走廊待产室都住满了人呢。你这辈子不可能喜欢女人,这下不愁因此没孩子了。” 景行听这话一点都不觉得开心,有些自暴自弃,“女人生孩子那是再正常不过了,可我是男人啊,我他妈活脱脱就是个怪物啊。” 肖扬瞪了他一眼,“什么怪物,少胡说八道。况且也不是没有先例,泰国还是哪不是有一个男的也怀怀孕了吗,人家还是自攻自受,不更奇葩?这兴许是上天注定,让你有个心疼你的孩子,多好啊。” 景行用手盖着眼睛,惨然一笑,“上天注定我是个LOSER,是个怪物?” 肖扬这下怒了,“呸!你怎么就不知道往好处想想。你以前不就打算要么去领养一个要么找个代孕,现在多好啊,可以拥有完全属于自己的孩子,这明明是上天给你的补偿。” 肖扬边说边搂住景行的肩膀,拍了拍他,“你就是你,不管你是什么样的,都是我哥们,不会因为你多了一项功能就变了。” 景行顿时红了眼,声音哽咽,“你说我咋就不是爱上你呢?” 肖扬赶紧松开手,退到一边搓了搓手臂,一脸嫌弃,“别,我是直得不能再直的直男。虽然你不错,可把你当做性幻想对象我会不举的。” 景行顺手抓起手边的抱枕砸了过去,“你这张嘴说点好听的会死啊。” 肖扬嘿嘿傻笑,“你现在是有娃的了,可不是一个人,不能胡乱动怒,今后宝宝脾气也会暴躁的。先说好了,这孩子今后得认我做干爹。” 景行有了肖扬的开解和劝慰,心情好了许多许多。虽然依然不可思议,脑子一头乱麻,却没有之前那么害怕和无助。 “你说,要是梁昊权知道,他……” 肖扬的脸色瞬间黑了起来,语气不佳,“怎么,你还想去找他,回到他身边?” “不是,我只是……” “没有什么只是,他有了新欢把你轰了出来,你还要回去倒贴?景行,别让我看不起你!如果你是想用孩子去要挟他什么,你要真的这么做,对不起,我和你连兄弟都没得做。”肖扬说这话的时候,眼睛都红了,激动不已。 景行知道他无意中刺痛了肖扬,因为肖扬的妈妈就是这么利用做的,当时情形可以用鸡飞狗跳来形容,肖扬夹在中间苦不堪言。这让肖扬幼小心灵受到极大的打击,这一直是他心中的刺。 “我没有这个意思,但是他毕竟是孩子的另一个父亲。所以……” 肖扬冷笑了起来,“醒醒吧景行,你在梁昊权身边这么多年还不清楚他这个人吗?先不说他可能不会要这个孩子,极大几率会让你打掉。就算要,好一点让你一辈子看不到你自己的孩子,狠一点他难保不会做出去母留子的事。他是什么样的人,想要个孩子还不容易?人家根本不会在乎孩子的母亲是谁。他可以有无数个孩子,而你,可能只有这么一个,你赌得起吗?” 景行彻底清醒了,心里透心凉。是啊,他还在奢望什么呢,就算有了孩子也不能改变什么。一个男人生下的孩子,对于梁昊权来说只会是污点,按照他的脾气,就算是代孕也比他这样的怪物生下来的好。再者,梁昊权非常讨厌计划外的事,更讨厌被要挟。 一遇到梁昊权,他的智商就变成负的了,要不是肖扬提醒,他真的会万劫不复。 景行摇了摇头,“我赌不起,也不赌。刚才的话自动删除永不恢复,这个孩子我会留下来,但他只有我一个父亲就够了。” 肖扬的脸色终于好看起来,“这还差不多,你要还跟以前一样犯贱,你这兄弟我真不想认了,凭白让我气得短寿几年。不说这些了,现在有了孩子,必须慎重考虑将来该怎么办。” 第五章 景行和肖扬经过斟酌讨论,觉得还是回乡下养胎生娃比较好。一来本来景行就打算回去,二来到时候月份大了肚子藏不住,被人瞧见会惹来诸多麻烦。 而景行老家在偏僻的农村,村子里只有四十多户人家,村里大部分青壮年都已经出门打工去了,只留下老人和孩子,人口简单。而景行的继母也跟这儿子儿媳在乡里,偶尔才会回去一趟,因此老宅是没人的。 况且老宅并没与村里人建在一起,而是建在寿河村集居地的对面山上,独此一家十分僻静,不用担心有人来打扰,也就不怕有人见到景行的异样。 其实这并非最佳方案,但是两人现在也想不来更好的法子,就先这么决定了。 景行给家里挂了个电话,继母一听说他要回家,整个人都激动得语无伦次了,这让景行心里更加愧疚了。所以发狠的想把这些年亏欠的都给补回来,差点没把商场搬回了家。 虽然这些年景行每年都会寄钱回去,但是到底不同。加之最近诸多事发生,心情复杂压抑,正好用购物去发泄。而肖扬是个花钱没谱的,也跟着凑热闹,结果两人不知不觉买了一堆东西,好在是自驾,倒也不担心带不走。 也不知是怀孕了母爱或者是父爱变得尤为浓烈,还是因为心中的愧疚,景行给姜高山三个闺女买了一大堆东西——姜高山那三个闺女,除了大闺女还抱怀里时候见过一面,另外两个就看过相片。 其实就算不是因为这些,景行也难以抵住诱惑。女孩子的东西实在是太漂亮了。那公主裙连他个大老爷们瞧着也十分喜欢,因此按照三人岁数愣是买了一堆,也不管在乡下是否合适。而芭比娃娃等等小姑娘喜欢的玩具也买了好多套,肖扬逛完一圈也不由跟景行感慨,让他还是生个闺女吧,这女孩子的衣服明显比男孩子的漂亮花样多啊。 景行白了他一眼,“别,还是个小子吧,闺女多娇贵啊,太让人操心了。而且我一男人带闺女,今后变成男人婆怎么办?最要命的是生理知识可怎么去教。” 肖扬望了望他的肚子,悠悠开口,“现在生男生女都不一样吗。” 景行差点没一口老血吐出来,肖扬怕他太受刺激连忙解释,“我的意思是现在那么多女汉子伪娘的,性别没那么重要了。” 景行瞪了他一眼,这话不如不说! 他虽然是个同性恋,但是依然觉得男人就该男人样,女人就得有女人样。更不希望自己孩子和他一样也走这条路,这世俗眼光太伤人,不想自己孩子活得那么辛苦。不过他也知道恐怕很难,这孩子先天性就与人不同,也不知道他剩下他到底是对还是错。 景行摸了摸肚子,一脸惆怅。 肖扬瞧不惯他这个样子,又把他拉进商店里。最后的结果就是他们收拾打包回去的时候,除了前面两个座位,其他地方全部塞满了,就差点没在车顶上也弄个架子了。 这几天一直忙着回家的事,许多事情来不及细想。现在坐在车上,拥有六七个小时的空闲时间,许多问题浮了上来。 第一个问题,景行的预产期在什么时候。 肖扬开着车头都没回,“如果跟女人怀孕一样的话,整个孕期为280天,38周就已经足月,一般是38周到42周分娩,具体哪天得看宝宝什么时候想出来,无论哪个高明的医生也难以判断,只有个大概数据。” 景行掰着手指算了算,他和梁昊权最近一次上床是六月四号,应该是那时候怀上的,现在是八月十号,那就是怀了67天,所以预产期应该是…… 景行算的时候不知不觉嘀咕了出来,肖扬听着听着不由插嘴,“作为一个专业医生,我友情提示,医学上怀孕周期280天是从末次月经第一天算的。” …… 景行暴躁了,“谁他妈这样规定的!太不科学了,这让没来月经的怎么算啊!” 肖扬默默望天,没来月经就能怀孕的比男人能怀孕的几率高不了多少。 “还有其他方法计算吗?” “有,胎动算法,不过你现在还没办法感受到;B超算法,看来也不太适合你;孕吐推算,反应孕吐一般出现在怀孕6周末,就是末次月经后42天,由此向后推算至280天即为预产期。” 景行皱眉,那段时间他正失恋闹情绪,身体不适只以为是伤心过度,真不记得什么时候第一次孕吐了。 “就没有其他方法了吗。” 肖扬想了想,轻咳了一声,表情有些古怪,“正常的怀孕时限大约是265天左右,指卵子受精的那一天开始计……我艹,我在开车呢。” 景行眼睛里都快喷出火来了,要不是肖扬还在开车直接用餐巾纸打爆他的头。 “你他妈混蛋,刚耍我呢!” 景行觉得自打怀孕后,把一辈子的脏话都说了,这样的胎教真是太糟糕了。 肖扬见他停手,小眼神不停瞟过来,嘿嘿傻笑却没有半点愧疚,“这不是思维定势了,我科室女同事一天那说什么四十周的,不能赖我一时没想起来啊。” 景行信他才怪了,真是交友不慎,才遇到这么个幸灾乐祸的奇葩。一般朋友遇到这种事要么震惊得老死不相往来。要么竭尽全力的避免这个话题,让对方不要太在意和恐慌,而肖扬倒好,恨不得无时无刻不提醒他的特别。 第二个问题,怎么生。 这个问题太简单了,肖扬回答得异常轻松,“怎么怀的,怎么生呗。” 景行脸都绿了,语气阴测测的,一字一字十分有力,“拉出来啊。” 肖扬不怕死的大笑,半响正了正色一脸严肃,“我科室那些生过的女同事说了,生孩子就跟拉屎一样的使劲。你不知道,妇产科每天都能遇到生孩子时候连屎也拉出来的产妇呢。这都是因为快生时候时候就不让去厕所了,怕拉到哦不,怕生到厕所里,妇产科每年都有……咳咳,那什么,你情况特殊,所以不用想肯定是剖啦。” 肖扬要是再不停止胡咧咧,景行真的会巴掌拍死他,其实要不是他只有依靠他接生,肖扬早没命了! 景行懒得理他,只是有些惆怅,“据说自然分娩可以压迫婴儿脑袋,顺产出生的孩子会比较健康聪明……” 肖扬对此更不在意了,“剖腹的也不差的,还防止胎儿太久没生出来而导致缺氧。现在剖的人多了去了,很多人就没想过顺,你情况特殊就更没必要纠结了。” “可你行吗?”肖扬虽然不靠谱,但是医术是绝对顶呱呱的。可肖扬是普外的,没试过剖腹产,再加上他们不可能去医院,条件极其恶劣,景行也不由有些担心。 肖扬这下不再嬉皮笑脸,想了想才慎重道:“确实难了些,所以我们必须提前准备好。我的技术你不用担心,我以前也在妇产科实习过,况且外科也经常接触类似手术,不会有问题的。你没看到世界上最伟大的妈妈,那个女人自个就把孩子生生这么给剖出来了都没事,何况你还有我。” 说这话时候肖扬也有点心虚,男女毕竟不同,没有仪器测试,这个手术会十分危险。但他不能告诉给景行,景行压力已经够大了,如果知道真相会更加受不了。但是他还有时间,他有信心可以研究出来对策。 他其实也有想过景行把这个孩子流掉算了,但是一来这毕竟是一条生命,景行有可能这辈子唯一的血脉;二来也是最关键的,他不知道怎么让他安全流掉,只怕他研究出来,肚子也大了流不了了,还不如一开始就决定留下,省得牵肠挂肚。 下午五点的时候,终于结束了一天的旅程。虽然花费了六七个小时,因为每个中间站时候都休息过,加之思乡情切,景行没觉得有多累。而肖扬也习惯了这样长时间的行使,两人下车的时候虽然风尘仆仆却依然神采奕奕。 车子还没挺稳,继母一左一右牵着两个小女孩,一脸激动的迎了上来。 第六章 今天正巧是大坪乡赶集日,街边摆满农民带来的土特产在贩卖,还有外来小贩卖着盗版光碟,用那强劲有力的喇叭正放着,‘那一夜,你没有拒绝我……’ 肖扬听到噗嗤笑了起来,瞟了一眼景行的肚子,“这就是JJ没管住的罪证啊。” 景行瞪了他一眼,刚才那种做错事回家见家长的紧张瞬间被这么一句话弄没了,咒骂几句打开车门朝着姜妈妈走去。 “妈,我回来了。” 姜妈妈放开手上的两个小女孩,一把抓住他,一只手激动的摸着泪水,嘴里骂着:“你这衰娃子,真是好狠的心,一出去就不晓得回来了。钱能挣得完吗,这么拼命,你看都瘦成什么样了。” “妈……”景行看到明显比从前苍老的姜妈妈心里更酸了,声音哽咽说不出话来。这些年为了梁昊权他忽略了太多的东西,包括宝贵的亲情。他虽然与姜妈妈没有血缘关系,可胜似母子,虽然经常寄钱回来,可老人更希望他能回来看她一眼。 肖扬也下了车,见两人僵在原地,笑了起来,“姜妈妈,景行知道错了,所以这次回来不走咯。” 肖扬和景行初中就是同学,一直也是最要好的朋友。从前放假就经常过来玩,所以姜妈妈对肖扬也十分熟悉,待他也跟待景行一样。 姜妈妈一听赶紧擦干眼泪,一脸焦急,“咋的回事?老大,你不会在外面犯什么事了吧?” 景行一脸无奈,“妈,你看我是这样的人吗。” 姜妈妈也觉得自己想太多,景行又不是姜高山那熊小子,冲动好打架,从小最老实,哪可能犯什么事。 “那说回来不走是真的?” “是啊,今后就赖在你身边了,你可别嫌我烦。” 姜妈妈唬了一跳,脸色难看起来。在他们这个块,只有没本事的才会回乡下,有本事有能耐的都出去了,没本事的也使劲想法子出去。能在县城安家那回村里村里都是特长脸的,像景行这样考上大学在大城市里扎稳脚跟的,那更是了不得。肯定是发生了什么事,否则以景行的条件脑抽了才会回乡下。 姜妈妈还没来得及问,旁边就有乡亲凑上前来打招呼,“这是你家老大吧?名牌大学的大学生,长得可真精神。” 姜妈妈立马笑得灿烂,“可不就是他吗,什么大学生不大学生的,现在都不稀罕了。” 话虽如此,可姜妈妈的表情尽是得意和自豪。 “这是大学生的车子吧?老贵了吧?瞧着比咱们乡长的还好呢。”另一人看着肖扬的车子羡慕道。 肖扬的车子是二十来万的汉兰达,在乡里算是很不错的车子了。 景行也没解释,只是笑笑。 “大哥回来啦,高山他出车去了,我刚给他挂电话了,他一会就回来了。”姜高山的媳妇王三妹一手拿着汤勺有些怯怯道。 为了多赚点钱,每次赶集的时候姜高山的媳妇王三妹就会在杂货铺门前支个摊子卖米粉。因为地段好,看着又干净所以客人很多。加上另一边又要照看杂货铺,十分忙碌。 “哎,好咧。你忙不用管我。” 两人很少见面,所以并不熟悉,王三妹性格比较腼腆见到城里回来的大哥,手脚都快不知道怎么放了,说话都有些不利索。两人没说两句又来了客人,王三妹只能一脸抱歉的去招呼客人去了。 而姜妈妈领来的两位小姑娘正躲在姜妈妈身后,跟她们母亲一样害羞胆怯。两个小姑娘并没有城里孩子那么精致,但是收拾得很干净,有着农村人特有的憨实害羞。 “这生意还挺好的,这两个是高山的孩子吧?” “还成,一家子混口饭吃。”接着姜妈妈一把抓一个让两个孩子到跟前,“这是老二若朴和老三若谷。这两孩子见大伯还不快叫,平时不是老嚷嚷着大伯怎么都不回来,现在回来了也不知道叫人。” 两个小姑娘红着脸,张了张嘴若有似无的叫了一声,立马又躲到姜妈妈身后去了。姜妈妈尴尬的骂着,“真是的,这是你大伯有什么害羞的,平时白拿大伯给的红包了。” “若朴和若谷都这么大了啊,你们两个人的名字还是大伯起的呢。”景行矮下身子掏出兜里的棒棒糖递了过去,两个小姑娘不敢收,齐齐望向姜妈妈,看她点头才收了下来,细声细语的说了声谢谢。 “我抱着若拙的时候,她才那么点大,现在两个小的都满地跑了。”景行不由叹道,姜妈妈笑着说:“这孩子就是见风长,我成天看着都觉得快得很,何况你几年没见了。” 姜若朴和姜若谷听到说起自家大姐,眼睛都眨了眨。 姜若朴大着胆子开口,声音小小的,“真的吗?姐姐那时候比若谷还小吗?” 景行点了点头,“若谷今年一岁多了吧?当时你们大姐才一个月,小小的跟个小猫一样。” 姜若朴和江若谷顿时眼睛亮亮的,姜若朴大起胆子问道:“那我呢?” 景行遗憾的摇头,“那时候你还没出生呢,若朴今年多大了啊?” 姜若朴伸出细细的手指,“我就要三岁了,爸爸说那天有大蛋糕吃。” 姜妈妈嘴里又嘟囔起来,“这孩子一天就惦记着大蛋糕,一天就知道闹啊闹的。” “小孩子都这样,若拙呢?我给这几个丫头买了些小玩意。” 姜妈妈不高兴的瞪了他一眼,“回来就回来了买什么东西,尽是浪费钱,你在外面赚钱不容易,别老想着我们紧着自己。若拙在后面洗碗呢,一会再叫她。” 一边的肖扬瞪大了眼,“这么小就干活了啊?” 姜妈妈不以为然,“农村的孩子早当家,没啥稀奇的。” 景行一听不由皱了皱眉,他从前就很少干活,一天只需要好好读书就行。“妈,要是太忙就请个帮手,别把自己弄得这么累。” 姜妈妈知道他又要絮叨,只是敷衍着说知道了,平时也没那么忙的。景行也不好再劝,想着今后他在家了再慢慢来。 肖扬把车里买的一堆东西都搬了出来,景行也想去帮忙,却被肖扬拦下了。理由冠冕堂皇让景行去陪陪伯母,许久没见了,肯定许多话要说。私底下却朝着他的肚子若有似无的瞟着,笑得十分暧昧。 景行心中恼怒又不好发作,干脆让他当苦力,所有的东西全都让他抗。他们买的东西有不少挺沉的,活该累死他。 姜妈妈也想过来帮忙,都被景行拦住了。姜妈妈看到了两人私底下的互动,眼神闪了闪却没说什么。 第七章 乡里的人都很热心,看见肖扬从车里拿出大包小包的,都向前帮忙,因此没多会就把车子搬空了。一边帮忙一边还夸景行是个孝顺的,但隔壁家的王叔却多嘴说了一句。 “你这是给你妈长脸啊,你不知道这些年你都没回来,这闲言碎语的让你妈多难过。” 景行顿时愣住了,“妈,发生啥事了?” 姜妈妈却一脸无所谓,还将那多嘴的大伯说了一顿,“你这王叔喝点酒嘴巴就没个把门的,别听他胡咧咧。” 王叔不高兴了,“我哪里是胡说的,为了这事你差点没跟街头的东临他妈打起来。” 景行一听不对了,“王叔,这是咋回事。” 姜妈妈赶紧推着让王叔离开,可王叔却铁了心要说明白,加之景行的阻扰终于明白到底怎么回事。 原来姜家因为景行的关系这些年过得十分红火,虽说也因为他们自己勤快,可是不可否认的是最初起房子做生意的钱都是景行出的。景行除了钱却很少回来,回来一次屁股都没坐稳就走了,有一次都没过夜大半夜开车走了。 原本就很多人眼红姜家,这下更是传出闲话来。说姜妈妈太泼辣,为了自个儿子就知道榨丈夫前妻儿子要钱,害得人家老爹死后都不愿回来了。否则给了这么多钱,建了这么漂亮的房子,怎么都不回来看一眼。 后妈难当,做得再好都容易闹闲话,这下传得更厉害了。而街头东临他妈嘴又特碎,说话十分难听,自个孩子没出息嫉妒姜妈妈一家好命,所以说了不少难听的话。最过分的还说姜妈妈以前没嫁给景行爸爸的时候跟人好过,姜高山并不是早产,他根本不是景行爸爸的孩子。 东临妈仗着自个是乡里本地人,又看姜妈妈村里来的总有些瞧不起,所以才敢说这些。哪里知道姜妈妈从前在村子里最是泼辣,从不是吃亏的主,不过是到了乡里做生意,想着和气生财才会给人好说话的错觉。东临妈真以为是个没脾气的,嘴巴才没个把门的,什么都敢乱说。 这下彻底把姜妈妈惹怒了,直接操家伙上门找东临妈,吓得东临妈大门都不敢出来。张东临也是个怕事的,看姜妈妈那要拼命的样子顿时蔫了,又想着姜家姜高山那暴脾气,屁都不敢放一个。至此,那些流言才没传得那么厉害,但是景行一直没回家,依然有不少闲言碎语。 景行听完心中更加内疚,如果一直没时间回,其实在乡下也常见,也不至于传成这样,在外务工几年没回来非常正常。可是偏偏有一次他回来了,结果晚上都没住一晚就因为梁昊权召唤就给走了。 在他们这,大过年回家不过夜,肯定是家里发生了什么事,才会让人连夜走了。景行不是不知道这个,只是当时满脑子都是梁昊权,不管不顾就给走了。姜妈妈以为他工作忙,虽然很难过却也没多说什么,没想到竟然在家乡遭受这么大的诋毁,却一字没提。 景行红了眼,“妈,对不起。” 姜妈妈见他这样,心里也不好受,“你工作忙,那也是没办法的事。咱过咱的,管人家咋说,我们母子两关系好不好又不是人家说的算。” 肖扬见这气氛不对,赶忙插话,“姜妈妈我给你选了个按摩椅,坐上去可舒服了,一会拆给你试试。” 这按摩椅非常大和重,刚才要不是王叔根本搬不下来。 “怎么买那东西,这得多贵啊,我哪用得上那东西啊,能退不?”姜妈妈经常看电视,所以也知道一张按摩椅有多贵。 肖扬笑了起来,“没那么贵的,打特价买的。而且人家也不让退货,就算让退,我这来回油费都快能买一张了。姜妈妈你还记得吗,我小时候把你扎的草凳给拆坏了,当时我就说长大了要给你买个最好的凳子,我可记着呢。” 肖扬第一次来景行家,当时景行家还是泥巴瓦房。当时乡下的凳子很多都是自己做的,姜妈妈用稻草给做了好几个小凳子,外边用破布包起来,很小很矮。肖扬是城里长大的,家境也比较好,从没见过这个样子的凳子,所以好奇就给拆开了。拆完弄不回去,虽然姜妈妈没说他,可是当时也十几岁了,觉得很不好意思,便立下了这个誓言,姜妈妈没想到肖扬会记到现在。 “早知道当年让你多拆些东西,那我现在可赚大了。”说完大家都笑了起来,之前悲伤的气氛再也不见。 大家正说笑,才五岁的姜若拙捧着几瓶营养快线过来了,“大伯,大叔,喝水。” 姜若拙虽然年纪不大,可已经不像姜若朴和姜若谷一样还是一团孩子,一瞧就十分懂事听话。 对于乡里村里的人这些饮料还是比较奢侈的,平时很少会喝,除非过年过节或者来客人。有的村里的过年过节都不是喝的这种有品牌,一小瓶就卖好几块的。而是喝那种三无产品,一大瓶一块多的汽水。 小孩子已经能辨别出好坏,姜若朴和姜若谷见到营养快线的时候,都不由盯着看一脸羡慕。她们家里虽然卖这个东西,其实平时很少能喝到。 肖扬见状递给了她们,可两个孩子都没收,摆摆手说这是你们喝的,我们不能喝。 姜若拙见状很满意,一副大姐姐的模样给两个小的擦了擦脸,表示奖励。 “你们喝你们的,她们平时喝多了。”姜妈妈也说道。 肖扬和景行心底一片柔软,这三个孩子虽然不是很漂亮的那种,还有些黑黑瘦瘦的,但是因为听话懂事让她们瞧着十分可爱。 肖扬把营养快线放到一边,拿出给三个孩子买的东西,那些漂亮的裙子和芭比娃娃,让三个孩子瞪大了眼,就连姜若拙也没了之前的淡定,眼睛里都是惊喜和渴望。 姜妈妈不由又说了他们几句,说是太浪费了,小孩子一下就长大了,哪里用买那么好的衣服,捡旧的穿穿就好。 三个孩子看着漂亮的衣服和娃娃,一副想摸又不敢摸的样子,让景行更心酸了。这些东西在城市里的孩子眼里并不算什么,可对于三个小姑娘来说那就是梦中的一样。 “大哥。” 姜高山还没上到二楼,就那大声嚷嚷。几年没见,姜高山比从前更加壮实了,黝黑的脸和以前一样憨实。 “大哥,回来啦,扬哥也来啦?这次可以待几天啊?”姜高山笑得憨憨的,声音浑厚有力。 景行拍了拍他的肩膀,两人从小感情就好,从前有人笑景行是外面带来的野孩子,都被高山打得满地找牙。“这次会待得久点,这些年咋样?几年没见,竟然都有三个闺女了,感觉昨天你还是个到处找人打架的小屁孩。” 姜高山又扬起招牌式的傻笑,挠挠头一脸憨样。 虽然只是下午两点,姜妈妈已经开始张罗起饭菜。这是乡下习惯,只要有人来来,不管几点都会准备饭菜吃一顿。景行和肖扬其实在休息站的时候刚吃过,可不好推迟姜妈妈的好意,便又吃一顿。 上桌的时候姜妈妈给三人拿了酒,肖扬赶忙挡住,“伯母,不用上酒了,刚下车脑子还没清醒呢。” 姜高山听这不乐意了,“怎么,几年不见扬哥就不行啦?不行不行,这酒必须得喝,第一天到家哪有不喝酒的。” 大坪乡是典型的酒文化地区,不管是客人来还是家人齐聚一堂都会上点小酒,春节时候更是从村头喝到村尾,讲究感情是喝出来的。桌上可以没菜没肉,但是不能没有酒。 肖扬推托不过,只能道:“那我哥两喝,景行就算了。” 姜高山瞪大眼,“这哪成,咱们哥三多久没聚了。” 景行摆摆手,也不赞同,“我这几年在外喝坏了,真不能喝,高山,你也少喝点。咱们都是兄弟,哪用拼这个,白伤身。” 姜高山见他们坚持,挠了挠头也不好再做声。姜妈妈嘴里也附和着,少喝点酒好,他们这里就这点不好,大老爷们喝酒都快成疯了。 王三妹刚抽空杀了之鸡,大坪乡吃得糙,一般都是煮熟弄成白切鸡就给上上来了。姜妈妈虽然不吃,但是也陪在一边。 “来,吃鸡,这鸡是我们自家养的,不像城里都是饲料鸡肉很柴。纯正土鸡又营养又好吃,扬子,你赶紧尝尝,老大你也多吃点,瞧瞧你这瘦的。”姜妈妈拿一双赶紧的筷子,不停把鸡肉往他们碗里夹。 肖扬和景行都刚吃过,所以都拿的空碗,就这没一会也给夹满了。 “老大,咋不吃啊,是不是吃不惯啊?”姜妈妈见景行一直没动筷,心里有些担心景行在外边吃精细了,吃不惯家里的饭菜。 景行见到大块肉脸色有点苍白,艰难的笑了笑,“没,这鸡肉很好……呕——” 第八章 景行在厕所里吐得稀里哗啦,一屋子的人除了肖扬都愣住了。姜妈妈跟了过去一脸着急,“这是咋了这是?” 肖扬连忙解释,“可能是刚坐车时间长了,有点晕车。” 姜高山心思简单一听就信了,挠了挠头,“哥你怎么越活越回去了,以前乡里到村里的路拐来拐去的都不会晕,现在路好了咋还闹晕车了。” 景行觉得好了些,这才漱口从卫生间里出来,刚出来姜若朴就递上一杯白开水。景行笑着接了过来,原想把她抱起来,可想想现在他这个样子不合适,临时改成摸了摸她的头。 “年纪大了,就容易闹毛病。外边工作压力大,我自个又没注意,所以身体有点亏了,这次回来就是想休息一段时间。”景行趁机说起这次回来的目的。 姜高山愣了愣,“哥,你说真的啊,真的要回来呐?那城里的工作不就可惜了。” 景行并没有跟家里人瞒着自己的收入,姜家人都知道他年薪三十万,这对于乡里甚至县里人来说,都是个天文数字。外人虽然不知道景行到底赚多少,但是从姜家的境况也知道景行在外边肯定赚大发了,每次儿女读书不努力的时候都会用他作为例子教育。 姜妈妈白了姜高山一眼,对景行的决定表示赞同,“你哥能耐,休息几年出去也不怕找不到事做。是该好好休息休息,你瞧都瘦成啥样了,气色也不好。钱是要赚,但是命更重要。老大,你不用管人家咋说,尽管在家里待着,多久都成,不管怎样都有你一口饭吃。” 姜高山挠了挠头,“哥能回来当然好了,我刚就觉得心疼,好多人都羡慕哥这工作呢。那扬哥呢?不会也想回乡下养几年吧?” 肖扬笑得灿烂,一把排在姜高山肩膀上,“神算子啊,你说得没错。” 姜高山只是玩笑话,没想到竟然一语中的。这下姜高山和姜妈妈彻底惊呆了,肖扬和景行不同,在姜高山和姜妈妈的眼里,景行是在私企,给人打工的随时可能离开或者被辞退。而肖扬可是在大医院工作,有正式编制的,在他们眼里跟公务员事业单位的干部一样捧的是铁饭碗。而且这铁饭碗不仅稳定体面,还赚得多,咋也不能丢啊。 姜妈妈这下急了起来,“扬子,你咋也跟着瞎胡闹啊,现在进大医院多不容易啊,你咋也给辞了。” 肖扬佯作一脸受伤,“婶儿,你真偏心,景行休息你说好,我累了休息你就说我胡闹。” 要不是肖扬不是她的孩子,姜妈妈差点没想去揪他耳朵,“这哪能一样啊,扬子,听婶儿一句,咱可不能这样任性啊。” 肖扬虽然被责怪却心里暖暖的,“婶儿,我真不是胡闹,其实是我没能耐混不下去,所以才出来的。天无绝人之路,自个开个小诊所也挺好。” 这下姜妈妈和姜高山都不做声了,他们虽然都是村里的没啥见识,但是不代表不懂那些弯弯绕绕。姜妈妈叹了口气,“你想好就成,其实在乡里开个小诊所买点药也挺不错的,瞧着不起眼其实也挺来钱的,就是可惜了。” 肖扬趁机问起开诊所的事来,景行怀孕他肯定是要守在旁边的。可两个人也不能坐吃山空,虽然有点存款,但是不找点事做没点进项心里总是不踏实。而且医生这个职业很讲究经验的积累,一年不做事,动手能力会退化很多。 而且为了景行顺利生产,拥有一个药材器具相对齐全的诊所也是极为重要的。 姜妈妈见肖扬问起这事也来了精神,乡里只有一间很小的卫生所,因为之前除了医疗事故治死了人,名声不太好大家都不太乐意去。因此去卫生所的大部分是计划生育做结扎或者放环的,如果肖扬开个诊所应该不愁没人。 不过现在有了新农合,要是肖扬开的诊所不能报销,生意会受到影响。要是能游医,那就不同了,不过那样的话就太辛苦了。 在乡下开诊所的手续倒是不太难办,且肖扬拥有主治医师资格,更容易办下来,但是想加入新农合联网就有点麻烦了。 “我觉得这诊所真办下来肯定不会亏,隔壁大山乡有人就开了一家诊所。大山乡的卫生所比咱这好多了,那小诊所照样挺赚钱的。才开了没几年,就在村里建了四层高的房子,还买了车子。那小大夫不过是卫校毕业的,根本比不上咱扬哥名校毕业S市里大医院来的。有这招牌在,不怕没人来。扬哥,如果你真要开,我帮你跑跑。”姜高山现在出车,人面广消息也很灵通,又是本地人,比肖扬这个外来人要好办事。 “成,那麻烦你帮我打听打听,我在这里不熟,得需要你们帮忙了。” 姜高山听这话不乐意了,“扬哥你说这话可没意思了,来,罚酒一杯。” 肖扬也不扭捏,一杯酒下肚当赔罪。 景行虽没跟他们喝酒,却一直在一边陪着聊天,“你们少喝点,这才大中午的就一杯一杯往下灌。” 姜高山挠头傻笑,“哥,这就是自家酿的,不上头的。度数也低,跟喝水似的,你要不要尝尝试试?” 景行还没来得及说话,肖扬就给挡走了,“他现在没这个福分,来,咱们喝咱们的。” 景行暗地狠狠捏了肖扬一把,肖扬嘶了一声,朝着他笑得暧昧。姜妈妈正好端了一盘黄皮果上来,就看到了两人的互动,眼皮跳了跳,却没说什么。 “你两也少喝点,晚上还有一顿呢。来,吃点黄皮果,刚从树上摘的,新鲜得很。” “哎呦,这黄皮果好多年都没吃了,在S市都没见过有卖的。”肖扬笑嘻嘻的捡了一颗剥皮塞进嘴里,顿时整个脸都皱了起来。“怎么那么酸啊?” 姜高山也尝了一颗,酸得眼睛都眯了起来,“还真是有够酸的,这明明是从我们村里移植过来的,咋在这土里长着味道模样全变了,肉薄籽大还酸得很,村里的明明很好吃啊。” 这黄皮果移植到乡里之后,这还是第一次结果,第一拨摘下来的,没想到竟然那么酸。 “这里的土还真不行,这么酸哪能吃得下去。街上有个媳妇最近怀孕好吃酸的,我给她送去。”姜妈妈也试了一颗,也被酸倒了牙就要收了盘子,结果看到景行在那吃得正欢,不由惊呼起来,“老大,你不觉得酸啊?” 景行被唬了一跳,眼睛眨了眨一脸无辜,“不酸啊,挺好吃的。” 景行原本坐车这么长时间就觉得有点堵心,姜妈妈准备的饭菜都是白花花的肉,看得他怪难受的。加上他怀孕之后鼻子特灵,姜高山和肖扬那喝酒那酒气闻着也不舒服,越发难受想吐。现在有了黄皮果,胸口的淤气都散了,整个人都清爽了。 这下在场的人都瞪大了眼,就连肖扬都十分无语,这怀孕之后体质改变也忒大了,从前景行最不耐酸的食物了,现在简直没有味觉了。 “哥,这玩意不稀罕,咱村里还多着呢。”姜高山还以为他是心疼这些果子。 景行手里嘴里都没停,“没啊,我真觉得很好吃。” 景行最近胃口很不好,吃啥都恶心。一直想吃点酸的,可是S市里那些水果,想找没味道或者很甜的容易,想找酸不拉几的,还真有点难度,他就差点没去啃柠檬了。 姜高山这下彻底无语了,半响才喃喃道:“咋跟怀孕的婆娘一样啊。” 肖扬没忍住噗嗤笑了出来,景行瞪了他一眼,他连忙找话题岔开。景行也觉得这样不太好,可实在忍不住想吃,又自我安慰谁会想当他个男人会怀孕,所以坦然的把那一大盘黄皮果给吃了。 景行吃得开心,肖扬和姜高山聊天正尽兴,两人都没察觉姜妈妈的脸色铁青。 第九章 姜家在乡里建的房子是三层半,一楼是门面,二楼是客厅餐厅厨房以及姜妈妈的房间,三楼有四间屋子。而楼顶只建了一半,有一件卧房和个杂物房,另一半没建的专门洗衣晒衣晒被子的。 卧房是专门留给景行的,里边精心装修过。床衣柜书桌窗帘都是姜高山从县里拉来的,得知景行要回,姜高山前几天还专门到县里买了一台液晶电视挂在景行的房间里。整栋楼里就数景行的房间最好,不管装修还是配套的物件,都是细心准备的。 得知景行要回来,王三妹早早就把被褥床单等等洗晒好,一躺上去阳光的味道扑鼻而来。 “差距啊,你这屋子比我那好太多了吧。”肖扬在景行的席梦思床上打滚,一脸艳羡。肖扬住在三楼的客房里,客房虽然收拾得很干净,可是比起景行的房间那就差远了。 景行见他把床滚得乱七八糟的,不由皱起眉头教训:“给我起来,你看都把我的床折腾成啥样了。” 肖扬抱着枕头趴在床上,头摇得跟个拨浪鼓似的,“不要不要,我今晚就睡这了,谁都赶不走我。你这床那么大分我一点呗,我俩又不是没睡过。” “别,你那睡相我可消受不起,我可不想大半夜的被踹下床。” 肖扬盯着他的肚子咧嘴一笑,突然抱住景行往床里带,像个树懒一样搂着景行。脑袋靠在景行的肚子上,“小宝贝,你老爸造谣,他就是不想让我们多亲近。” 景行嘴角抽了抽,推走他的大脑袋,“给我起来,今天坐了一天车累死了,没心情跟你玩。” 肖扬的脑袋拱了拱,找到了舒适的姿势,闭上眼睛打着哈欠:“表要表要,我在和我儿子交流感情呢,你别打扰我们。” …… “你找死呢!”景行翻身去掐肖扬的脑袋,两人滚成一团。 景行这些天经历这么多事,心中郁结,如今有人自个送上门找掐,他若再客气那就太不识抬举了。 咔嚓一声,姜妈妈推门进来了。 景行此时正好骑在肖扬身上,方才的打闹使两人衣冠不整,面色红润,整个床被弄得乱七八糟的。 姜妈妈看到这一幕整个人都呆住了。“你,你们……” 景行连忙从肖扬身上跳下来,整了整衣服笑道:“妈,我们在玩呢。” 姜妈妈痛苦的闭上眼睛,“老大,你怎么也……原来以为你一直不找女朋友是因为忙,原来……咋,咋都是有这毛病的啊。” 景行愣住了,他妈未免也太敏感了,连忙解释,“妈,你不要误会,我和扬子经常这样打闹开玩笑。从前你不是没见过吗?” 姜妈妈一听这话脸色更加难看了,“啥!你们从那时候就开始了啊?” 景行哭笑不得,虽说刚才他们打成一团,可一般人看到都会以为是闹着玩,毕竟搅基的人非常少,况且谁亲热还掐脖子拧脸的。像他们这乡下地方,完全就没有同性恋这个词的概念,根本没人会往那里想。姜妈妈未免也太敏锐了点吧,关键他跟肖扬真的只是在打闹。 “妈,你瞎想啥呢。” 肖扬也理好了衣服,附和道:“是啊婶儿,我们在胡闹呢,我跟行就是哥们。” 姜妈妈摆了摆手,又退了一步把门带上,坐到一旁的椅子上,“行了,你们不用瞒着我了,我还没有老眼昏花,这点猫腻还瞧不出来?你妈我也不是那老封建,只要你们真心想在一起,我也不拦着。” “妈——我们真不是。” 姜妈妈瞪了两人一眼,“孩子都有了还瞒啥!我就说你们两个咋在城里工作得好好的突然想着回来了,原来是闹出人命了。” 肖扬和景行此时如同被九天玄雷炸开了一样,姜妈妈,你在外面听了多久了!景行快恨死肖扬了,刚开的屁玩笑啊,这下闹大发了。 景行都快不知道怎么说话了,支支吾吾了半天,“妈,你,你,咋,咋知道的?” 姜妈妈冷笑了两声,“你虽不是从我肚子里出来的,可你有什么事能瞒得住我?既然有了孩子你们就安定下来吧,这条路不容易走,能寻个知冷热的不容易。你们两个从小一起长大,知根知底从小感情就好,现在又有了孩子,今后更要把小家经营好。虽然来得突然,但也正是时候,我现在还有些力气,可以帮你们带两年孩子。” 景行和肖扬这下直接囧了,这么坦然的接受这件事,还一点事都没有的为今后打算到底是要哪样啊。男人怀孕这种事真的很普遍吗吗吗吗…… 景行艰难的吞咽了一下唾沫,“妈,您,您就不觉得奇怪吗?” 姜妈妈抬眼,一脸淡定,“再咋奇怪经过二十几年也没办法奇怪得起来了。” 肖扬扑捉到了关键词,“婶儿,您这话是啥意思?难道你知道有男人怀过?” 姜妈妈叹了口气,脸色黯然,“原本这些事并不打算告诉你的,可现在你走上了你爸的老路,也就不怕你知道了。” 景行和肖扬顿时倒吸一口气,这八卦未免太震撼了些! 原来,景行并不是那个传说中的女人生的,而是景行爸爸生的。当年景行爸爸挺着大肚子跑到乡下,正好晕倒在姜妈妈家门口。姜奶奶是当地有名的接生婆,不仅会接生还会点土医术,一下就诊断出景行爸爸怀孕了。 这种事实在太惊世骇俗,景行爸爸来的时候正好是大晚上,所以瞒了下来不让外人知道。直到景行爸爸顺利将景行生了下来,养了一两个月,这才对外说起。 而正是当时,姜妈妈和下乡放电影的一个小伙子好上了,姜妈妈当时年轻,瞒着家里把自个也搭进去了。结果人家不过是玩玩而已,正巧那时候有个到市里工作的机会,直接跑了不见踪影。可那时候姜妈妈才发现自个怀了孕,当时未婚先孕那可是会被唾沫给淹死。 姜妈妈不敢和家里人提起,细心的景行爸爸察觉到了她的异样,姜妈妈当时不知所措,就跟景行爸爸如实道来。景行爸爸想着他带着孩子也没地方去,他也不可能再娶,干脆两人假结婚,把这事给平了。 姜妈妈的异样姜家人哪里瞧不出来,见景行爸爸愿意做这冤大头,便是不做声答应了,否则这事传出去,他们姜家在村里没法子立足了。景行从前一直想不明白,爸爸那样丰神隽秀又有才气的人,怎么会给人做了上门女婿,如今才知道原来有这样的内情。 景行爸爸一直很愧疚,觉得因为他才使得姜妈妈被人抛弃。当时他藏在姜家,后来又突然出现,村里早就流传出了风言风语。为此那男人还专门找了姜妈妈谈话,询问到底咋回事。 “你爸他就是心思重,所以才去得早。”姜妈妈一想起景行爸爸眼神里充满忧伤,两人虽是假夫妻没有过实质关系,但是这些年来相扶相持,那关系一句两句说不明白。 景行没想到自个的身世真相竟是这样,怪不得爸爸眼里总透着忧伤,有时候坐在门口望向远处好像在等着什么人一样。问他只是摸着他的头笑笑,好像通过景行的眼神看到了另一个人。 “那个人是谁?” 姜妈妈摇了摇头,“你爸没说过,我也没问。不过后来我收拾你爸遗物的时候发现一张相片,是你爸和一个男人一起照的,我猜你另外一个父亲应该是那个人。” 景行眼睛一亮,激动起来,“那张相片在哪?” “我把他放在老宅,就在你爸的遗像镜框里。你爸等了那么多年,直到死也没有等到。”姜妈妈哽咽起来,顿时红了眼。“我和你爸命不好,又不会看人,结果都被人辜负了。好在你没接了我们,扬子是我们看着长大的,你俩在一起你爹泉下有知,也可以安息了。” 景行的脸色很难看,他也没能逃脱这个宿命,同样所遇非人。既然误会让姜妈妈安心,那就继续误会下去吧。景行望了肖扬一眼,肖扬点了点头,景行感激一笑,两人无形中达成了默契。 “婶儿,那大叔当年生景行的时候,是咋生的啊?”虽说此时的气氛不太适合讨论这样的话题,可肖扬作为医生,扔忍不住询问。 姜妈妈的脸黑了黑,看了一眼景行的肚子,说话都含糊起来,“胎位不正,剖,剖的。” 肖扬抠着字眼锲而不舍的问着:“您的意思是如果胎位正,可以顺产?” 姜妈妈脸歪向一边,掩饰自己的尴尬,“这我就不知道了,当时景行爸爸到我们家的时候十分狼狈,身下都是血,景行差点保不住了,就连他爸爸也有危险。景行奶奶当机立断开的刀,可那时候条件多艰苦啊,匆匆手术后遗症也很大,这也是景行爸爸后来身体一直不太好的原因之一。” 肖扬摸了摸下巴,“那还是准备着剖好了,否则没人会接生,出了问题更麻烦。景行奶奶现在在哪?她可以帮忙吗,有她指导手术会更顺利些,毕竟她有经验。” 景行奶奶现在虽然有八十多岁,可身体依然健朗,跟景行爷爷不乐意到乡里住。老两口现在在村里自己过活,隔三差五的姜妈妈就会回去一趟。 景行摸了摸自己的肚子,暗暗道:孩子,对不起,注定让你活在一个不健全的家庭里。 第十章 梁昊权的心情非常糟糕,一个多月了或者更久,他的工作生活依然一团糟。明明不过是走了一个人,怎么就混乱成这个样子。办公桌上文件堆积如山,从前他根本不需要花心思在这种‘鸡毛蒜皮’的事情上。景行都会把文件整理好,以及应对的方案,其中的优劣都表明清楚,他只需要点头或者摇头提意见就行。 哪像现在一切亲力亲为,梁昊权不由瞪了丁助理一眼,还是堂堂名校硕士生毕业,不如景行一个学哲学的本科生。 丁助理看着梁昊权暗沉的脸色,再不似刚开始动不动腿肚子打颤,已经有种开水不怕死猪烫的架势。本来嘛,虽说他领了高薪,可他也不是三头六臂,别的不说,有几个特助能熟通四国以上的语言?就算是外语系毕业一般最多也只懂两门外语。 工作上还罢了,生活水上也让他事无巨细的全包,拜托,他是给梁氏打工,可也不是卖身给梁氏,要不要连老总的小弟弟也一起伺候。 丁助理没想到的是,景行当年还真是这么干了,绝对三百六十度无死角特别助理。 也不是没人提起,既然一个人完不成那么多任务,多找几个一起负责不就行了。可人家梁总傲娇得很,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不死心只不过是离开了一个人,工作和生活都要接近瘫痪。 人资部庄部长曾对梁昊权说过,找做事的人容易,找个贴心为你着想,所有事情都以你为中心为你考虑的难。这世上能力强的人难找,而是那份心难寻。所以景行才会那么特别,难以复制。 梁昊权原本还不相信,可这段时间下来,不得不承认确实如此。丁助理的能力他很清楚,已经是非常不错的了,否则李部长当时不会花重金挖来,也因此才能在极为挑剔的梁昊权身边待了一个多月。但是和景行相比,依然不够看的。不是能力,而是那份心。 “梁总,这是X省林云市糖厂的材料。林云市糖厂一共有十一个分厂,在林云市下属的十一县里。一般都是十一月中旬开始榨糖,现在收购虽然仓促了些,但总体来说利远大于弊。” 梁氏集团旗下有一块重要的产业就是糖果,虽然发展的时间并不长,却已经在糖果市场里占有一席之地,其利润为梁氏集团总利润的百分之十。梁氏集团涉及众多产业,包括能源、房地产、运输、制造、酒店等等,糖果一项能获得这么大收益是当初没想到的。 当初梁氏涉及糖果行业,只不过是因为梁老爷子一时心血来潮,其目的只是为了今后曾孙有糖吃。 梁氏糖果品牌发展迅速,但由于当年只以为小打小闹许多规划并不成熟。让竞争对手钻了空子,在原糖进货渠道动手脚,使得梁氏糖果成本增加。因此梁昊权干脆从源头掐起,收购糖厂自己榨糖制糖。 X省是个种植甘蔗的大省,财政收入之中糖业占了很重要的一个部分。X省的林云市这几年糖业发展相对较慢,其原因源自糖厂内部管理,当年的国企养了一堆蛀虫,后来又恶性循环一直萎靡不振濒临破产。 其实林云市的土壤气候条件非常适合种植甘蔗,甘蔗的质量也非常好,出糖率很高。这个提案当初是景行做的,可后来因为一些事给耽搁了,直到原糖价格又一次被抬高,梁昊权这才想起有这么一件事。 “这么短的时间,新机器恐怕是来不及上了,出糖率会低上不少,甘蔗渣的处理也只能按照旧方法一样浪费。但是我从他们的资料里折算了一下,依然会比直接购买原糖要省掉至少一半的价钱。最关键是,我们不用担心环峰那边做手脚。” 梁昊权扫了桌上的资料一眼,这个提案景行当时做得很完美,要不是当时发生了一堆的事,只怕现在机器都给换上了。 “用最快的时间把厂子收购,厂子的整合和领导班子的重组就按照提案上的来,市里政府那边也赶紧联系清楚。” “是。梁总,还有一件事。” “说。”梁昊权眼皮都没抬,继续处理手里的文件。 “刚才您开会的时候吴叔来电话,梁先生和夫人都从国外回来了,今晚家宴,请您务必出席。” 梁昊权顿了顿,看着桌上一大堆文件不由头疼。原本还想今晚加班的,可吴叔专门电话召唤,这意味着非去不可。吴叔是梁老爷子身边的老人,从小被作为梁爸爸的左右手培养着,哪晓得梁爸爸竟然去研究植物去了,对家中生意不闻不问。 吴叔便一直在梁老爷子身边伺候着,原本吴叔的儿子吴庸也是想培养作为梁昊权的左右手,结果吴庸倒好学起梁爸爸研究植物去了,这些年跟着梁爸爸和梁妈妈一直在世界各地到处跑。 虽然没正式认过,但是吴叔就跟梁老爷子亲生儿子一样是梁家的一份子,梁昊权和吴叔比跟自个到处跑的爹妈关系还要亲密。 吴叔召唤必是梁老爷子又有事要吩咐,果然晚上家宴的时候,梁老爷子就提起梁昊权找代孕的事。 梁老爷子今年八十了,身子骨还十分利索,可脾气依然暴躁。前些日子他一老伙计喜得曾孙,不停在他跟前炫耀,把他给嫉妒的。梁家虽然显赫,可人丁一直不兴旺。五代单传就算了,到了梁昊权竟然还是个喜欢男人的。梁昊权公开出柜的时候,梁老爷子差点没把他的骨头给打断。 可梁昊权跟梁老爷子一样性子拧得很,宁可被打断腿也不低头。两人僵持了很久,最终梁老爷子不得不低头,谁让他自个的儿子儿媳不争气就生了这么个宝贝蛋子,成天就知道胡跑,连人影都瞧不见。 “你喜欢男人我认了,我老头子也不想你祸害人小姑娘。可你瞧瞧你现在多大年纪了,连个伴都没找到,我跟你这年纪的时候,你爸都会上街打酱油了!”梁老爷子中气十足,整桌子的人大气都不敢出一下。 梁爸爸和梁妈妈一点没有伸援手的意思,梁爸爸还火上浇油,“你爸我这么大的时候,你都上幼儿园拿小红花了。” 梁老爷子瞪了梁爸爸一眼,“你给我闭嘴,就是你这上梁不正下梁歪,当初不多造点小人,今天搞得我们两家都快绝后了!” 梁爸爸低着头嘀咕,“这话不也在说你自个吗。” 梁老爷子青筋都暴出来了,梁妈妈连忙把一块红烧肉塞进梁爸爸的嘴里,“少说两句。” 梁爸爸这才消停下来,向梁昊权使了使眼色,儿子,爱莫能助啊。 梁昊权就没想过他这不靠谱的爹能帮自己,对着植物久了,人都木了。 “那个左小佐怎么样了?” 梁昊权愣了愣,心里黯然,“他只是我朋友的朋友,我和他没关系。” 梁老爷子嗤了一声,“没关系你还给我头脑发热做了这么多糊涂事,要是有关系我们梁氏还不都让你给送人了?” 梁昊权闷不做声,左小佐是他心里一个结,触之不得,弃之不舍。 梁老爷子看他这模样气得够呛,他梁家怎么出了这么窝囊的子孙!不由吐出一句话“你既然喜欢男人,那就找知根知底的,我瞧吴庸不错,你们两干脆在一起凑合吧。” “噗——咳咳。”正往嘴里灌汤的吴庸直接喷得满桌子都是。“爷爷,我哪里做得不对您可以批评教育,不能用这个来惩罚我啊。” “胡说八道,爷爷这是看得起你。”吴叔狠狠瞪了吴庸一眼,他虽然也被吓了一跳,可唯老爷子是瞻的性格决定了他一切命令都盲目服从。梁昊权当年出轨,他家这儿子也跟着凑热闹,两个人能凑一起也省得他们操心。 吴庸瞟了一脸铁青的梁昊权,他虽然也不太直,可万万不敢招惹梁昊权,他可不想下半生活在水生火热之中。最关键的是,他和梁昊权一样是个笔直笔直的一号。“还是看低我吧,无福消受啊。” 梁老爷子瞧两人一副惊恐模样,也知道这主意简直是太馊了,假咳几声又道: “你现在的任务就是捐出精子,我有了曾孙以后,你以后随便怎么样都行。你的事我不想管了,也管不了了。” “爷爷,这事不急。” 梁老爷子一听直接暴怒了,“不急不急!是不是我要进棺材了你才知道急?” “爷爷……”梁昊权一脸无奈,他对找代孕这件事总觉得有些膈应,他的孩子身上流着另陌生人的血脉,这让他很难接受。 “要么去找代孕,要么你就给我正常了找个女人好好过日子,你自己选吧。” 梁昊权此时俨然没有平日在别人面前冷峻模样,叹气道:“爷爷,我们当初约定我三十岁的时候再找的,现在我不是还没到吗。” 梁老爷子瞪大眼,“二十九和三十有区别吗?按照虚岁你都三十一了。我坐观星象,你应今年有子明年抱子。” “爷爷,最近我忙得很,等过段时间这些事处理完了再说吧。我养养身体再要,才更能保证您曾孙健康可爱。” 梁老爷子眉头紧锁,此时吴庸在梁昊权的厉眼暗示下擦了擦吃得油乎乎的嘴,压住一脸不愿咧嘴傻笑,“是啊爷爷,现在讲究优生优产,不能想一出是一出,只顾数量不顾质量。” 梁老爷子最终还是松了口,梁家人都执拗得很,梁爸爸当初喜欢研究植物,打死不碰生意,梁老子是用尽方法也没能阻挡,甚至还来了个离家出走。一走走了好几年,要不是后来带回梁昊权扔给他,说这是他的继承人,他们父子今生都无法解开这个结。而梁昊权的脾气更是犟,要是逼急了这小子能一辈子不回家。 梁老爷子回屋子拿着龟壳又算了一卦,看了半天才喃喃自语,“老了老了,这卦都开始骗我了,我现在哪里来的曾孙啊。” 第十一章 景行和肖扬在乡里住了一晚就回村里去了,姜妈妈也跟着一起回去。姜高山原本也想一起,可景行拒绝了,让他不要耽误做生意。他们自个有车又有姜妈妈陪着,没必他还跟着。 姜高山虽说这几年在景行的帮扶下又是做生意又是开车的看着日子过得挺红火,实际上因为乡里经济不发达其实也赚不了多少钱。而且因为超生罚了小几万,家里又这么多张嘴,所以日子过得挺紧巴的。 昨天姜妈妈还把这几年存的五万块钱塞给景行,景行不收。可姜妈妈却硬要塞,说是他帮衬那么多,身上肯定没啥钱了,现在有了孩子,又没了工作,没点钱傍身怎么行。两兄弟是要相互扶持,但是也不能劫富济贫,姜高山自个有手有脚不能白拿那么多,今后会养成废物的。 景行推托不过,只能收下,心里却暗暗想着怎么今后做点什么家族生意之类的,让家里过得更富足些。 乡里到村里的路很颠簸,景行觉着自个的内脏都快给颠出来了。要不是肖扬的车子底盘高,这路压根走不成,坑坑洼洼的非把底座刮坏不可。 “这路都多少年了,咋都没人修修。” 姜妈妈担心他的肚子,一直一边护着,“谁给咱修啊,穷得要饭的都不到我们那。不过明年就好了,有条路从咱们家后山穿过去,直接把市里和D升茂市给连起来。还是高速路呢,这样一来从村里到咱们市里也不过就四十来分钟,到茂市也就一个多小时,比县里到咱村里还快还方便。” 景行眼睛一亮,“这消息准不准确啊,不会又是说说而已吧?” 姜妈妈笃定道:“绝对真真的,那路现在都快完工了,高速路收费站老早就建起来了。前些天还上报纸了,说是明年年初就能通车了。” 林云市只是个三线城市,经济并不是很发达。但是茂市就不同了,它既有老牌工业制造业又有新兴科技产业,经济发展迅速,是国内人才聚集地之一。如果当初不是为了紧随梁昊权,景行就会选择去茂市,不仅经济发达有发展机会,离家还近。 景行顿时激动了,“那咱家上高速要多远啊?” “就翻过咱家后面那座山就是了,你到小时候经常爬的那棵树那瞧就能看到路。之前村里还商量开一条路到那,今后到哪都方便了,可咱村里人都穷成啥了,哪有那闲钱。而且从村里到高速路有条小道,人和畜生都能走,村里没几户人家有车,没几个乐意掏那钱。” 景行安耐住心中的兴奋,脑子里模糊有了个想法,只等一会到了家看看实际情况再做定夺。 X省是丘陵地区,连绵山脉郁郁葱葱。不管春夏秋冬都是绿油油一片,青山绿水,鸟语花香语。因为经济落后所以人为破坏自然也少,偏僻的地方还着保留原始的模样。距离寿河村大约三四个小时的脚程就有一处国家级自然保护区,具有中亚热带喀斯特森林生态系统。里边还有被称为‘国宝’的银杉,以及众多国家一级保护植物和动物。 就连景行家经常有猴子松鼠等光顾,小时候景行还经常跟着姜高山去打野鸡。这些年虽然少了很多,却也不至于像其他地方,想瞧一瞧只能去动物园。景行小时候还经常听到有传言,说是哪哪山里发现有老虎,害得他都不敢跑远了,就怕被老虎给叼走。他一个叔公就是被老虎给叼走的,找到的时候都已经被咬得不成样了,小时候大人们最喜欢用这件事教育他们这群孩子不要乱跑,让景行心里都有阴影了。 景行从前跟着梁昊权的时候,去过不少地方,不乏一些国内外有名的旅游胜地。可景行觉得那些地方因为过度开发压根比不上他们寿河村漂亮。甚至随便在大坪乡挑个地方都能把那些地方比下去,只是大坪乡的交通太差,山路十八弯,饶是再山清水秀也被制约了发展。 现在交通问题解决了,他是不是应该利用当地的优势趁机做点什么? “这桥在哪啊?”肖扬的车子停了下来,望着眼前的河水不由愣住了,他是按照姜妈妈指的方向走啊,咋就开到河边了。 姜妈妈眼皮都没抬,一脸淡定,“这没修车走的桥,直接从河里冲过去就行。好在这几天没雨,河里水浅可以冲过去的。” 肖扬看着眼前过膝的小河脸都成了个囧字,姜妈妈这才想起这车子可不是自家那不值钱的小面包车,“要不就停这吧,我们走过去就行。车子放这没事的,咱们村没那些偷鸡摸狗的事,要是其他村子就不成了,大半夜的有人会过来偷油。” “婶儿,您别动,我这就给冲过去。这里没桥也太不方便了,要是发水车子不就被困在那边了?” 姜妈妈却不以为然,“对面就我们一户人家建桥多浪费啊,以前景行小时候每次发大水,他就得顶着书包光着身子游过去。” 寿河村之所以得名是因为环绕村子的那条河宛若草书的‘寿’字,寿河村虽说是一条河,其实最浅的地方不过都没淹没成年人的膝盖,踩着石头就能过,也就是现在他们看到的这个地方。而最深的地方也不过是两米多深,那一面有条吊桥,没有扶手走起来摇摇晃晃的。每年雨季的时候就会涨水,但是最多也就从膝盖涨到腰部。 肖扬以前没听过这事,他城市长大的觉得十分不可思议,“那也太危险了,那时候河水很急吧?要是出事了可咋办。” “那也没办法,条件就这样。不过要是水太急了就不去了,景行每次都会哭鼻子。”姜妈妈想起从前景行的糗样不由笑得更欢起来。 那时候姜高山已经比景行高快一个脑袋,虎头虎脑的,每天都护着景行过河。夏天还好,最怕就是冬天,虽说平时走惯了一般不会出事,可难免会有打滑的时候,冬天跌进水里甭提多痛苦了。幸运的是家里近,掉水里之后赶紧回家换衣服灌姜水,倒也没引起很严重感冒。否则在那个年月,发个烧也能死人的。 肖扬不解道:“这么不方便咱当初你们搬到那边来住?大部分人不都在这边住的吗?” 姜妈妈叹气道:“这些都是些老黄历了,不提也罢。不过虽说有些不方便,但咱们自个住一处也挺清静的。咱们这平地少,你看村里这么多户人家挤在一起多难受,房子挨着房子的,说话大声点隔壁都能听见。” 肖扬点点头赞同,“这倒也是。” 姜奶奶知道他们今天回来,老早就在门口的大坪上边干活边等着了,一看到他们的车子驶过来便叫上姜爷爷在路口等着。 当初为了建房好运材料,专门弄了一条路通到家门口,而且还留了停车的地方。 景行一看到白发苍苍伛偻的爷爷奶奶就不由红了眼,自打怀孕之后越发容易多愁善感了。要不是乡下人不习惯热情外向的表达感情,他一下车就扑过去拥抱了。 “爷奶。”景行声音哽咽,姜奶奶抹了抹眼泪,上下打量着,嘴里不停的说道,瘦了瘦了。姜爷爷抽着旱烟,也难掩心中的激动,不断重复:“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爷爷奶奶好,还记得我吗?”肖扬笑得灿烂的打招呼。 姜奶奶看着来人,总觉得眼熟,想了想试探道:“你是扬子吧?” 肖扬这下眼睛直接笑眯成一条线了,“奶奶记性可真好,这么长时间了还记得我呢。” “哎哟,扬子都长这么大了啊,这模样长得可真好,跟小时候一样一样的。” 一旁的姜妈妈打趣道:“瞧瞧,你们小的一回来,就没我啥事了,到现在你们爷爷奶奶都没瞧见我也在一边呢。” 姜奶奶白了她一眼,“就你事多,高山和他媳妇咋样了?” “他们两个一个还做生意,一个还要开车,晚上再回来吃团圆饭。” 姜奶奶又往车子里望了望,“咋不先把三个小的带回来?你走了高山媳妇可忙不开了。” 姜妈妈眼神闪了闪,姜爷爷一瞧就知道不对劲,“怎么了?高山媳妇娘家那边又闹什么事了。” 景行听这话愣了愣,这些年他很少回家,家里的事也不太清楚。姜爷爷平常很少管事,让他脸色这么难看的肯定不是小事,不由望向姜妈妈,“弟妹娘家那边怎么了?” 姜妈妈道:“那边现在消停了,你们别瞎猜,是因为老大的事。哎,咱们还是进屋再说吧。” 一听是景行出了事,老两口唬了一大跳,景行涨红了脸,脑袋压得低低的。这种事一而再再而三的说,很羞涩的好么! 第十二章 姜奶奶和姜爷爷知道景行怀孕的事并没有多大反应,反倒因为之前的紧张松了一口气。虽然有些意外,却并没多惊奇,毕竟有景行爸爸先例在前,只当作是遗传了。反倒看到肖扬不仅没嫌弃景行身子奇怪,还愿意为了景行辞了城市里的好工作,为景行感到高兴。两老活了这么大岁数,啥事没见过,虽然这样的组合有些怪异,却不会大惊小怪。 人生在世能有个知心人相伴,又有自己的血脉,挺好的。 女儿女婿年轻时候都没找到好人家,姜高山那也有一盘理不清的帐,所以看到景行有个人疼着心里总算有些安慰。他们年纪大了,也没啥求的,就希望自个的子孙能过得好。景行虽然不是没流着他们姜家人的血,可二十几年的感情却是真真的。 姜爷爷没说什么,只让景行好好在家待着,让他不用担心。从前他们能帮他爸爸顺利产下她,现在也能让他顺利产下孩子。还说姜奶奶虽然年纪大了,可脑子还清楚,肖扬又是医生,到时候准备齐全,必会万无一失。 而姜奶奶的心更大了,很自然的接受了这件事,而且满脸都透着喜气。一来家里添丁,二来这意味着景行至少能陪他们两老一年。 “现在小行和扬子在家了,又有了身子,家里得多养些鸡,还有菜地也可以再拾掇拾掇些出来。乡下虽说没城里方便热闹,可都吃的都是自家种的,安心。我听人说城里吃的那些肉啊菜啊都是打了药的,人吃多了不好。” 肖扬表示赞同,昨天在姜高山家吃了两顿,明显感觉到乡下的青菜肉和城里的不同。尤其那白切鸡最容易品出来差别,因为没有用什么调料,完全是鸡本身的味道和口感,感受更深刻。 “可不是,咱们这都是纯天然无公害有机食品,这在城里卖得可贵了,还不保证是真的。而且山里空气好,对景行和以后的孩子都好。瞧山里的孩子多壮实,城里的孩子就不行了,最容易生病了,都是空气、水质差闹的。” 景行听到孩子什么的,觉得十分尴尬,而姜奶奶被肯定却很开心。已经开始盘算要养多少鸡多少鸭新开多少菜地,甚至还想着要养头猪。自打姜妈妈他们到乡里住之后,怕老两口在乡里累着,不让他们养鸡鸭,就连菜地也是姜妈妈或者姜高山时不时回来拾掇的。 姜奶奶在乡下习惯了,哪里闲得住,又自觉身子骨还不错,好几次都瞒着他们折腾,有次为了种菜还闪了腰,被姜妈妈严厉训了一顿,这才和姜爷爷消停下来。现在景行和肖扬在家,她又有借口弄这些了,说实话,家里没点活物,她总觉得心里不舒坦。 姜妈妈哪里不知道她的想法,没好气道:“妈,你又来了。人家有巴不得不用干活享福,你非要上赶着干活。就算今后要养你也不准碰,你这腰要是再闪了,我可不管你了。” “你这丫头从小就跟我犯冲,这忙了大半辈子了,闲下来这不习惯呐。你就知道说我,你爸前几天还想去包荒山呢。” 姜奶奶气恼之下就把姜爷爷给卖了,蹲在门口抽着旱烟的姜爷爷顿时咳了起来。“你这老婆子,这张嘴咋都管不住的。” 姜妈妈无奈了,“爸,你们老两口再这样,我就接你们到乡里关起来,省得我一天操心。” 姜爷爷把旱烟掐了,进门叹道:“我跟你妈跟地打了大半辈子交道,这地就跟我们的命一样。现在看这么多地方荒下来咱心疼啊,以前想种地都没得种,现在有了地反倒没人种了,我心里难过啊。” 寿河村大部分青壮年都出门打工去了,村子里的地大部分都荒了下来。寿河村都是坡地梯田,机器不好上,依然沿用着最原始的种植方式,效率低成本高。有这闲工夫还不如到城里多大几天工,所以只有一些水田每年会种一茬水稻,够自家吃饭就成,许多坡地都荒了下来。 姜爷爷是地地道道的农民,最看不了地被荒着。这村里想将一些荒山包出去,姜爷爷不由心动了。 “我明白你们两老的意思,可现在我和高山他们又在乡里做生意,就种那几亩水田都是抽着空赶着回来折腾的,哪次不跟打仗似的累个半死。要是再承包荒山,我们哪有那时间照料。总不能让你们老两口弄吧,到时候我和高山脊梁骨非被人戳穿不可。” 姜爷爷也知道这个理,想抽旱烟可景行在一边只能洗着没点燃的烟杆过干瘾。 景行想了想说:“爷爷,你承包这荒山要多少钱?” 姜爷爷一听眼睛一亮,而姜妈妈瞪了他一眼,“你瞎搀和啥,这种地又辛苦又没钱赚的,辛苦干一年还不如你一个月赚的多,你甭跟你爷爷奶奶这瞎胡闹。” 景行却笑着说:“妈,要是以前确实是不太值得,可现在那条高速路要是通了可就不一样了。” 这下连正在和肖扬讨论咋个接生法的姜奶奶也围了过来,“小行,你脑子好使,又是在大城市见过世面的,你是不是有啥主意?” 景行原本是想计划好了再说的,可现在看这情形干脆把心中所想说了出来,“我是觉得吧,我们寿河村山好水好空气好,咱们可以搞绿色有机种植,现在超市无公害蔬菜水果贵得很,虽然辛苦点但是绝对有赚头的。不仅如此,我们寿河村这么漂亮,山清水秀的比许多旅游胜地要漂亮得多,现在交通也好了,可以发展旅游业,搞搞农家乐啥的。当然,这些都是我一些不成熟的想法,真是要做还得具体规划。” 姜妈妈犹豫了起来,“可听这话,得投很多钱吧?要是亏了本,岂不是把咱们家老底都给赔进去啊?” 景行笑道:“这个不用担心,只要这条路修起来了,保证物流通畅,保本不难。只要地种上,收回本是迟早的事。只是想要趁机赚大钱,把咱寿河村发展起来,那就得细细规划了。” 姜爷爷旱烟在地上敲了敲,“只要土地在手,就不怕钞票没有。咱们寿河村的地都肥着呢,你瞧咱们这的板栗柚子李子啥的多好吃,同样的玩意移到别的地方种就没咱这的味儿。别的不说,当初糖厂多喜欢咱这的糖蔗啊,出糖率是整个县最高的。就是当年糖厂太坑人了,收了赶着打白条到现在都没还清,那时候咱们这又被动员得水稻没咋种尽是种它了,那年害得村子里许多人差点饭都吃不上了,否则光种甘蔗我们村都不至于这么穷。” 景行想起之前给梁氏做的收购糖厂提案了,不知道他走后那个提案是否还会实施,如果梁氏收购他们这里的糖厂,那么就不怕同样的事会发生,到时候他们种种甘蔗也能小赚一笔。 要不是各地有保护蔗农的政策,寿河村现在交通方便了,可以考虑把甘蔗运输到其他市去卖。不过成本和风险也大了,也没有当地利民的优惠政策扶持,依然不是个很好的方案。 “爷爷,承包所有荒山需要多少钱?” 姜爷爷眼神闪了闪,“全部的那就多啦,至少得三十万呢。” 姜妈妈被唬了一跳,“这也太多了点吧,三十万能把咱整个寿河村买下了都。” “小行说的是全部荒山,这要是都承包上,都连到其他村边了。就这价钱还是送了不少地呢,要是包一小片的话,单价比这还贵呢。咱们寿河村地肥这是大家都知道的事,况且这路要通了就跟以前不一样了。村支书说了,要是这还是优惠价呢,等路通了没有这个价都拿不下。”姜爷爷举起整个巴掌。 姜妈妈直接傻了眼,直嚷嚷着这是打劫呢。 景行心里在琢磨着,这个价钱对他来说确实不便宜,可也像支书说的很优惠了。寿河村的地肥,从前因为交通不好所以才耽搁了发展,现在路都要通到家门口了,那就未来的发展可就不好说了。 景行心底自嘲,这地命中注定是归他啊,否则为啥偏偏是三十万而不是其他数目。原本那三十万不想动的,可瞧现在的状况,那就是老天故意指引他的,他要是不包下来,天理不容。 “爷,现在那地还没被包出去吧?” 姜爷爷见景行来真的,激动了起来,“没呢,咋村谁有这闲钱啊。小行,你真要包啊?” 景行点了点头,“嗯,而且我还要全部都包下来,到时候咱们就有得忙了。爷,是找谁商量这事啊?” 这下姜爷爷也被唬了一跳,“咱,咱不用全都包下来吧?” 景行坚持自己的观点,“我手头上还有点钱,干脆全部包下来,否则到时候还和人搅不清楚。” 大家见景行执意而行,加上原本姜家人对土地就有莫名的依赖和眷恋,所以都同意了。晚上姜高山回来的时候跟他说起,姜高山直接表态,有啥事叫他就成,跟这大哥干绝对没错。 第十三章 第二天一大早,景行、姜爷爷和姜高山到村里找村支书,肖扬看景行过河的时候心里一颤一颤的,生怕他一个不稳打滑就麻烦了。 姜奶奶看他那紧张样子不由笑起来,“你甭担心,小行走二十几年了闭着眼睛都能过去,不会把你儿子摔没了的。” 肖扬直接囧了,姜奶奶你这接受能力也太好了点吧,还有心思开玩笑,我新新人类听到男人怀孕都要做好几天的心理建设才能坦然面对好么! 村支书家在村头,正好和姜家相反的方向。景行一行人穿过村中央,村里人见到他都热情打招呼,“大学生回来啦,回来住几天啊,记得抽空到我家吃个饭。” 景行每每遇到这样的问题,都半真半假回答:“回来不走了,要住一辈子。” 村里人就没一个当真的,都以为他在说笑呢,村里人可都知道景行在外边赚大钱,哪里可能会回到他们这个穷山僻壤。 “哟,这不是我们城里回来的大学生吗,咋有空回到咱们这旮旯地了?也不怕脏了脚。”一个尖利刻薄的声音响起,话语里透着浓浓的讽刺意味。景行抬头一看,村里的吕二婶正倚在自家门口嗑着瓜子斜着眼望着他们。 吕二婶家是难得村里的富户,家里起着四层楼,在大部分都是泥巴瓦房甚至还有茅草屋的村子里特别显眼。 姜爷爷和姜高山见到她都不由皱紧了眉头,头都没回,径直往前走。 都是乡里乡亲的景行被点名也不好直接走开,只说道:“这是我的家,当然要回来了。” 吕二婶吐着瓜子皮,高高的颧骨加上涂得红红的薄嘴唇显得十分刻薄,“这是去哪啊?” “村里走走。” 吕二婶嗤了一声,拉长音:“哟——跟二婶还保密呐。” “呵呵,婶儿,爷爷叫我了,先走了哈。”景行也没解释就走人了。 吕二婶白了景行背影一眼,不屑嘀咕:“不过是考了个大学拽啥拽,一个臭打工的还没我闺女赚得多。” 望着景行离去的方向,吕二婶眼珠子转了转,连忙站直了身子拍了拍手跟了上去。 “今后不用理他们家的人。”走了好远姜爷爷闷闷说道,一脸的严肃。 景行对吕二婶并没有什么好感,吕二婶是典型的乡野泼妇,经常为了鸡毛蒜皮的事能骂人祖宗十八代。丈夫吕二叔也不是个什么好的,游手好闲偷鸡摸狗,一家人在寿河村的名声都很差。 可让姜爷爷专门说一句肯定这家人又干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景行不由好奇起来,“咋了?他们家又出了啥事?” 姜爷爷没说话,姜高山看了爷爷一眼,“这家人的钱不干净。” 景行并不意外,两口子好吃懒做,原本一贫如洗突然就富裕起来,这钱来路正才不正常。 姜高山看明白景行的心思,解释道:“别看他们家现在风光,那房子这些年的嚼用,都是女儿在外边卖赚到的。” “啥?真的假的?”景行瞪大眼,没想过会是这样。吕二婶有三个女儿一个儿子。印象里三个女儿都是瘦瘦小小的很乖巧怯弱,成天被使唤着干活,连小学多都毕业。以前他回来的时候,都用羡慕的眼光望着他。 “这种损人名声的话我哪敢乱说,吕二婶自个说的,她当初还想撺掇咱们村里一些有闺女的人家也送出去做这个呢,所以咱爷爷才这么讨厌他们。” 姜爷爷冷哼,“这种人就是坏我们寿河村风水的,总有天会遭报应的。” 吕二婶的三个闺女出去卖,都是吕二婶让人帮牵线搭桥的。三个闺女在外边被人糟蹋,他们两口子和那最小的儿子却心安理得的在后边花销,只会嫌赚得不够多,根本不觉得有啥丢脸的。刚开始也被人指着说,可吕二婶却笑人家穷得裤子都没得穿了,还好意思那嘚啵嘚啵,反倒把别人骂得狗血淋头。 还好村里人大部分人都是淳朴的,虽说不少人也羡慕他们家发起来了,却不会没有底线。可要是寿河村再这么穷下去就不好说了,有人带了头,这世上笑贫不笑娼风气又盛行,寿河村出去打工的人又多,很容易被花花世界迷了眼最后沉沦下去,景行可不想自个的家乡也变成这个样子。 从前就听公司里农村出来的小姑娘说过,大学毕业才赚这么一点,回家被人笑死了。都说不如直接被人包呢,之前费了这么多钱现在这么辛苦,结果一个月赚的不如人家一天赚的。 村支书见他们进家,乐呵呵的招呼,“哟,这不是景行吗,从城里回来啦?昨天我就瞧着一辆车子开过去,猜着就是你,你这有好几年没回来了吧?” 村支书是村里的老支书了,干了几十年,一直支书主任一肩挑。别的村子是争着当官,他们寿河村相反,没人乐意干这个,经常忙活不说还没啥好处,还要到乡里开这个会那个会的,肩上还有任务指标,比如配合计生站抓计生什么的,最是得罪人。许多人都出去打工了,谁耐烦弄这些,所以村子里的领导班子都凑不全,支书年纪一大把了还担任着村支书能兼村主任。 “爷爷好,我想问问那荒山承包的事还作数不?” “咋的,你想承包啊?”村支书一听这个更加兴奋了,望了旁边的姜爷爷一眼,了然道:“是为了你爷爷吧?姜老哥,你这孙子养得不错啊,不仅给你争光还啥都为你着想。景行,你爷爷种了一辈子的地,你妈现在不让他碰,他成天跟个没头苍蝇一样到处乱窜,现在有你支持他总算可以心里踏实了,你们想承包多少啊?” “我想全都包下来。” “啥?!”村支书嘴里的旱烟都掉了下来,“你说你全都包啦?景行啊,不是爷爷说你,你有孝心是好,可不能瞎来啊,全部包下来得三十万呐。” 景行摇摇头,“不,是我自己要包的。” 这下连村支书老婆李奶奶都围了上来,“小行啊,你这有钱也不能往水里扔啊。你从小就没咋种过地,不知道这里边的辛苦,要不咋这么多人不种地跑外边打工去了,你有了点钱也不能胡来啊。” 景行从小成绩好,家里都舍不得他去干活,都让他抓紧读书,只有寒暑假的时候才帮帮忙,这是整个村子都知道的事。因为景行并不是姜家的种,所以村里人都说他们家人厚道,对个外人也这么好,后来景行考出来了,又是村里乡里建房的,更是让人赞叹果然是好人有好报。 景行笑道:“我不行不是有爷爷在吗,要是以前我肯定不敢这样,现在不是要通路了吗,我就想回来拼一拼。凭啥人家能发展得这么好,我们寿河村这么漂亮不行?” 村支书激动的握住景行的手,“这话说得太好了!就是这个理,要不是你支书爷爷没钱,我也把这山头给包下来了。咱们寿河村山好水少种啥成啥,没道理老天让我们这么穷。我就知道小行是个不忘本的,在外边发了不忘回家带领家乡人致富,好样的!” 景行腼腆的笑了笑,“今后还需要支书爷爷你帮忙,只是那地没被包出去吧?我想全包,怕东一茬西一茬的容易惹纠纷。” 村里人朴实,但是也最容易为些鸡毛蒜皮的事斤斤计较,所以景行才想着全部包下来比较好,以除后患。 “都还在呢,现在村里那些水田都很多人不愿意种,谁乐意管这些荒山啊。只是这钱是一分不能少了,乡里定下来的,你支书爷爷做不得数。” 景行原本也没想着讲价,如果没发展还好,如果未来发展好了,这价格讲下来现在是舒坦了,今后恐怕又有人有话说了。 “成,这事得到乡里去办手续吧?” “这么一大片地得本人亲自到场,你看哪天有空我陪你一道去乡里走一趟。对了,新来的乡长也是个大学生出来的呢,可年轻了人也挺有本事的,现在到乡里办事快多了,你们两肯定能说到一块去。” 景行可不这么想,大学生下乡最容易傲气,自以为了不起所以瞧不起人,不过面上却没表现出来。 “就看支书爷爷你啥时候有空陪我们走一趟,我这有车随时都可以出去。” 村支书一听乐了,“那就现在吧,这事赶紧办了,就今早上乡里还来电话催了呢。” “支书,家里热闹着呢?”在门口偷听半天的吕二婶冒了出来,笑眯眯的跟大家打招呼。 村支书一见她脸色不大好看,完全没有刚才的热情,声音沉沉的,“秀梅她妈,你有啥事?” 吕二婶当做没瞧见,边嗑着瓜子边跨进门槛,“之前你不是说乡里鼓励承包荒山吗,我这不是来支持你工作吗。” 第十四章 村支书脸色更难看了,之前广播的时候,吕二婶还跟人嘲笑这事,说是脑子坏掉了才去承包荒山,原本有几家心动,被她这么奚落原本就不太坚定干脆直接歇了心。现在终于有人乐意了,她又上门搅合,这不是明摆跟他对着干吗。 “秀梅妈,你这是啥意思,存心来搅事呢。” 吕二婶一脸不虞,“支书,你这话可不对,我这是支持乡里决定支持你的工作,咋就成搅事了。” “不是搅事景行家刚说要全部包下来,你这就来插一杠子?秀梅妈,都是乡里乡亲的做事可不能这么不厚道。” 吕二婶嚷嚷起来,“支书,你这话说得也太偏心了。凭啥村里有好事我就不能沾一份?况且你们这合同都没签下来,也没到乡里备案,咋我就不能也来分一份了?乡里鼓励承包荒山那是给咱的福利,你不能以权谋私全紧着自己人。” 村支书气绝正要反驳,景行插话打断:“婶儿,你想包多少?” 吕二婶眼珠子转了转,其实她就想插一杠子,还真么想好,犹豫半天才开口,“我这人也不贪,就包夹山坳那一片就成。” 这下姜高山直接眼珠子都瞪圆了,姜爷爷皱紧着眉脸色暗沉。夹山坳那一片地方并不大,却是这么一大片荒地的必经之路,否则就得翻山越岭,而且钩机拖拉机也进不去。 “胡闹!你把那包了别人踩着你的地进去啊?”村支书气哄哄骂起来。 吕二婶并不怵他,“那一片也是荒地,我咋就不能包了?又没规定不能单独包那。” “文件里还真规定了不能单独包那块地,文件里说了,如果是其他荒山必经的路段必须保证承包剩余荒地三分一以上,且需保留一部分作为其他荒地通行道路;或者与其他承包者协商,全部人同意才可单独承包。”景行手里还捏着县里和乡里发现来的关于承包荒山的文件,翻到一处递给吕二婶。 “文件里还说了,如果有人想全部承包当地荒山,其他人还想承包的,如若协商不拢,则是要通过竞价决定。参与竞价土地者必须保证承包土地在总数的一半以上,竞价之前参与竞价者需交予乡里五万块押金,以保证竞价的正常进行。如发现有人恶意哄抬地价,则将没收这五万块的押金以作惩戒,且其再无承包资格。婶儿,我是打算全部承包荒地的,你想承包那一片我不同意,也就是协商失败,你要是真想承包,那我们就只能到乡里公开竞价了。” 吕二婶愣住了,没想到包个地还有这样的具体细则,“你是唬我的吧,乡里还管得这么宽?” “婶儿你要是不识字可以拿回家给叔或者家宝瞧瞧,看我是讹你的还是真这么规定的。”景行也是刚才吕二婶闹的时候翻了翻这文件的,原本就想着怎么利用文件一些含糊概念把吕二婶糊弄过去,没想到的是这乡里早就料到有这样的事情发生,竟然规定了这样一个细则附件。看来乡里是诚心要让人开发荒山,为了防止有人捣乱故意使出这么个杀手锏,细则附件的内容还有很多,都是诚心为真心想承包荒地的人所设定的。 景行说的这个其实还有许多前提,不过这些前提就没必要现在说了。 刚开始他还嫌弃不过是个承包土地的文件,咋能搞个近十页纸,以为又是一堆没意义的空头文件,这么看来这一届的领导班子是真心诚意想要带领他们大坪乡致富的。 村支书这下来了精神了,文件里的内容他也十分清楚,还为了学习里边内容到乡里开了一天的会,当时他回来还跟老婆子抱怨,乡里尽是没事找事,一个文件就学习了一天。只刚才被吕二婶故意搅事的态度给气到了才没想起来,也知道景行有了些隐瞒,实际并没那么苛刻,要是其他人他肯定会说清楚,对于吕二婶就没必要了。 “秀梅妈,你要是想承包咱也不能偏心拦着,这都是为村里做建设,咱村委会鼓掌欢迎。不过你得赶紧拿五万块做押金到乡里和景行竞价,按照文件说的,你必须包一半以上,不是全包价格得十六七万,还得竞价,你准备个二十万就够了。这包地的通知我已经广播超过一个月了,不需要再等今天就能签掉,你可得快点备钱,否则这事可就定下来了。” 吕二婶不过是想凑上来分一杯羹,搅一搅局,兴许这景行会为了避免麻烦就妥协了给她点好处。而且她要是把那夹山坳包下来,今后收过路费都能赚一笔。她可知道许多地方就有这样的事,没想到他们乡竟然规定了这么一堆玩意,害她小算盘落空。 “我脑门子抽了才花二十万去包这么块烂地,你们爱包包去,活该一辈子跟土地打交道,穷死你们!”吕二婶骂骂咧咧就离开了,跑得比兔子还快,好像有人要抢她钱一样。 几人见她这模样,不由都叹了口气,村支书摇了摇头,“咱村咋出了这样的人,可怜那三个闺女,摊上了这么个爹娘。” “谁说不是呢,咱村的风水都让她家给弄坏了。”姜爷爷也闷声道。 “老哥啊,你一直说咱村的风水是能大富大贵的,咱越来越穷了啊?不会真跟这家人有关系吧?这年头又不能把他们直接赶出村去,难办啊。” 姜爷爷背着手,一副高深莫测的模样,“快了快了,咱们村很快就脱贫致富了。” 姜爷爷是乡里有名的风水先生,看坟看宅地看日子都喜欢找他。姜高山和景行挤眉弄眼,从小两人就听爷爷说他们这风水好,会有大前程,结果越来越穷不说,还出了这么一户阴损人家。 姜爷爷瞧见姜高山的样子,用旱烟敲他的脑袋,姜高山摸了摸头嘿嘿傻笑,“爷爷说得对,大哥这次回来,就是来让咱村发起来的。” 景行跟着村支书到乡政府去办土地承包的事,与其他政府大楼不同,大坪乡乡政府甭提多寒酸了,都不知道是建了多少年的房子了,无处不透着凄凉。 景行和村支书坐在乡政府办公室里等待,没一会办公室秘书就领着他们到乡长书记办公室去。景行心里不由嘀咕,这乡里忒简陋了,乡长书记连个独立办公室都没有,且整个乡政府里就一台电脑。 景行刚走进乡长书记办公室看到那新乡长就愣住了,乡长一看到他也惊到了,赶紧站起来走向他哈哈大笑,“我就说谁的觉悟这么高呢,原来是景行你啊!” “你咋跑我们这当乡长来了?” 乡长是景行的同学,姓陈名向东,从前是他们学校的学生会主席。这人特鸡血热情,整个人跟打了兴奋剂似的,每天都特亢奋,醉心于各种活动中,尤为喜欢做学生思想工作。最另类的是他学习哲学纯属他十分喜欢,这是让人最想不通的。 景行学这专业也是因为分数不到,又被高中学校老师讹了,非要让他报那名牌大学才混了这么个苦逼专业。他们这专业的人大部分都是因为这样那样的原因,才‘被逼无奈’进去的。这年头除了混学历谁会去学哲学,工作都没法找啊。可陈向东是真喜欢这门学科,还经常为了某一个论点和人争辩不休,那认真的态度让景行这个混奖学金的十分汗颜。 而且让景行无法想明白的是,陈向东咋混到这里当乡长来了?陈向东可是有名的军二代,家里背景厚实着呢。虽然出来几年就能混个正科级也算不错,但是对于他来说未免就有些不够看了,而且还是在他们这穷山僻壤的。 陈向东却没回答,一脸开心的对着书记说:“书记,这下明年咱们乡的甘蔗指标不愁了。” 书记是个五十来岁的老头,再混个几年就能退休了,在这乡里干了一辈子,已经不指望升迁,处于不求无功但求无错的状态,现在许多事都交给陈向东全权负责。不过虽说是这样,还在这位置上,依然想尽自己的力量为乡里做点实事,才不枉在这位置上待了这么多年。书记也认识景行,当年景行考上S市的重点大学,书记还代表乡里去他家慰问过。 “好,好,我就说当时听小陈说他的大学时候觉得耳熟,原来你们是同学啊。既然这样,小景你可更要好好配合我们乡里的工作,和小陈一起带领咱们乡一起致富。” 景行笑得腼腆,“我会跟着书记跟着陈哥好好干的。” 书记满意的点头,随即找了个借口离开办公室了,走的时候不忘向陈向东眨了眨眼,陈向东了然的笑了笑。 景行只觉头皮发麻,有种进坑了的感觉。 第十五章 陈向东凑着景行坐了过来,一手搭在景行肩上,那脸笑得灿烂又奸佞,活脱脱逼良为娼的老鸨模样。景行好歹跟陈向东同学四年,非常清楚他这表情意味着什么,当年在他们人文系里这笑容是众人心中的阴影。 景行心底一抽,吞咽了一下:“那啥,咱俩是同学,有话好好说。” 陈向东嘿嘿笑着:“景行啊,我以前在学校的时候就觉得你这人不错。那时候我们两个虽说交集不多,可我们俩在追求真理的道路上抱有同样的信念,是感情真挚的革命同志,你说是啵?” 景行脑门上一滴汗下来,当初他不过是在一次小组作业上多说了那么一句话,陈向东就揪着他不放,不停找他讨论辩驳,那时候他看到陈向东就反射性脑袋疼。 可这种事他怎么敢说呢,陈向东会针对这个问题对他进行惨无人寰的思想工作,因此连连点头。 “你和我一样是个有志青年,为祖国建设尽者自己最大力量。你现在放弃了城市里优厚的待遇到乡村搞建设,能拥有这样的觉悟,不愧是我的同学。” 景行脑门抽抽,夸别人也不忘捎上自己,真的好吗? “你想承包荒地这个想法非常好,我们乡里会予以最大的支持和鼓励。” 景行挑眉,“所以你给我算便宜点?” 陈向东不满的瞪了他一眼,“景行同志,你这思想可不对,发展家乡怎么可以扣扣索索?做人要大气。” 最后一句话川话都出来了,要知道陈向东可是地道的京城人士,一嘴京腔。 景行揉了揉脖子,“向东,咱不玩这些虚的行不?你这样我瘆的慌,你要没事赶紧让我把手续给办了吧,我现在是争分夺秒发展家乡,这每一分钟都宝贵得很。” “既然如此,我们公事公办。”陈向东的笑脸立马收了起来,也不再和景行勾肩搭背端坐在椅子上,这个样子让景行心里更加忐忑不安。早知道是这家伙,他就让姜高山来签合约了! “五百亩。” 景行脑筋转不过弯来,“啊?” 陈向东一脸严肃的身处两根手指,“明年你得分出五百亩地种甘蔗,要是同意了,这承包荒山的事马上就给你办了,其他村要是有漏的你想承包,我也帮你给弄妥。” 景行直接把嘴里的白开水给喷了出来,他虽说好几年没回家,可好歹也在家呆了这么多年,又因为梁氏要收购糖厂的事做过调查。因为地势、曾经糖厂的黑历史等原因,他们整个县一户人家能种个一二十亩都算是种植大户了,上百亩种植专业户手指都可以数得过来,五百亩都相当于某些小乡镇总种植数了。就他对大坪乡的了解,今年糖蔗种植总面积有五百亩都不错了。 “陈向东,你要不要这么狠啊,五百亩,你想玩死我啊。今年我们整个乡都没种这么多吧?” 陈向东一听这个直接苦瓜脸了,“所以我急需你拯救啊。你知道我第一天下到乡里就遇到啥事吗?” 景行乖乖的摇了摇头。 陈向东狠狠的拍了拍大腿,“他妈的,第一天我就被拉到其他乡里做检讨了!我长这么大,从来都是品学兼优,那上去发言都是作为优秀代表的,什么时候这么丢脸过!尼玛,我才刚上任,从前那些关我屁事啊,早知道我就晚上任一天了。” 原来县里对每个乡镇种植甘蔗都是有指标的,那时候正是甘蔗种植时期,每个星期都要向县里汇报种植情况。当时为了激励各个乡镇更好的完成任务,县里直接在很好完成任务的乡镇里开了个“赶退会”,县里的三班子领导都下来了,所有乡镇书记乡长也到场。完成任务的先进乡镇领导上去传授经验,落后的则要上去做领导。大坪乡很不幸的垫了底,书记仗着自己年老倚老卖老,就派陈向东上去做检讨。众目睽睽之下,陈向东跟个小学生似的检讨压根跟自己无关“过错”,这让骄傲的陈向东受到极大的伤害。 陈向东一想起那天的窘样,就忍不住爆粗了。 景行很不厚道的噗嗤笑出声来,他这个同学从来都是意气风发,身上都是闪着光的,真是遗憾没看到当时他那狼狈模样。 “那你也不能把痛苦转嫁到我身上啊,五百亩啊,要是中间出了啥事,不是要让我卖血啊?而且就算好好丰收了,糖厂再出点啥事可不要我的命啊,我家现在还留着以前糖厂欠我家钱的白条呢,现在都没能兑换。” 陈向东挤眉弄眼笑得奸奸的,“现在能和以前一样吗,梁氏现在收购了糖厂还怕掏不出你的甘蔗钱?梁记糖果我们都爱吃,广告天天放着呢。而且这白条梁氏也打算兑换了,不过要用甘蔗换。不对,我说梁氏怎么跑到外面县收购糖厂呢,是你小子搞的吧?” 很不幸,世界就是这么小。陈向东是梁昊权妈妈的哥哥的儿子,两人是表兄弟关系。景行没毕业就到梁氏实习,以前老跟在梁昊权左右,虽说这些年没和陈向东联系,可陈向东却也很清楚景行在梁昊权身边待着。 “我走的时候梁氏还没收购呢,五百亩风险太大了,包完山我手头里没啥钱了,连肥料都买不起了。而且我未来想搞绿色有机食品,不想用那些化肥啊什么的。这么大片种植甘蔗,防虫肯定得用农药,这和我初衷相悖,我不想因小失大坏了我整体计划。” 陈向东听了这话也冷静了下来,“你这想法不错,你们寿河村我去过,山清水秀空气非常好,可谓天然氧吧。现在高速路又要通过去了,只要动动脑筋就会有很好的发展前景。但是我建议甘蔗还是要种,糖厂规定种植五十亩以上,可以专门帮修运输甘蔗的路,到时候高速路到你们村这一段路就不用操心了。 而且深挖种植的每亩有三百块的补贴,你种植面积这么大,可以直接让糖厂派钩机帮你们深挖,这样又省了你一部分力。不仅如此,蔗种化肥糖厂都可以先免费提供给你,还可以帮你贷款。至于你担心的农药和化肥问题,现在已经有了物理防虫的方法,效果非常好,只是现在的蔗农还不太愿意尝试,你要是愿意又有优惠政策。而化肥今年甘蔗开渣之后,会有许多蔗泥,经过处理之后会是非常优良的绿色肥料。到时候我帮你多弄点,你还能利用它种点别的农作物。” 景行还有些犹豫,陈向东贼兮兮凑到他耳边,“反正是用梁氏的钱和资源捣鼓,要是亏了,到时候你不还就是了。你跟在梁昊权身边这么多年,他这个土豪不会在意这点钱的。” 景行顿时哭笑不得,你好歹是个乡长,优秀XX员,这种无耻的事这么淡定的说出来真的好吗? 景行听到梁氏收购了糖厂,已经动心了,种植甘蔗的利润在农作物里来说还算不错,五百亩下来,好的话能一年能赚个二三十万,承包土地的钱就赚回来了。但是他不想这么被牵着鼻子走,脸上表现出一副为难的样子。和陈向东谈了不少条件之后,才勉为其难的答应种植五百亩甘蔗。有了这些附加条件,他今后的开发就更便利了,最重要的是肖扬开诊所的事也可以落实了。 陈向东看着景行远去的背影,气得牙痒痒,“这么个乖小孩愣是被梁昊权这资本家带坏了,竟然讹了我这么多承诺。” 陈向东不甘心的拨了个电话,电话一通,整个人就歪在沙发上一副二赖子的样子,完全找不到平时那义正言辞领导样,“哈罗,我敬爱的表哥同志。哎呦,别这么绝情吗,我虽然在乡下,心可一直跟你在一起的。别别别挂,我就想跟你说一声,你敬爱的跟屁虫,你的革命同志,我的同学景行先生在我手里,你有什么话想说吗?” 第十六章 梁昊权脸色暗沉,手指无意识的在桌子上点来点去,一副不耐烦的样子。整个屋子气氛凝重,正在作报告的人额头上都冒出冷汗,说话都有点不利索了。 在座之人不明白大老板是何意,不由把目光投向一边的丁助理求助。 梁氏收购糖厂一直进展顺利,林云市很希望能吸引梁氏这个大财主,因此在收购柳平县糖厂这件事上给予最大的支持,一路通红灯事情很快就办妥。加之景行之前的准备工作,不过是一个月的时间,梁氏糖厂就正式成立了,各领导班子也都已就位。虽说中间遇到一些问题,但都全部解决,并不会影响糖厂的正常运营。不仅如此今年还能上一部分新机器,怎么看都是欣欣向荣一片大好景象。糖厂领导们闹不清到底哪里做错让梁昊权这个大老总千里迢迢跑到柳平县视察工作。一句话不说,他们想自省都没个方向。 丁助理也很无奈,梁昊权无意识的动作表明他现在的心情很烦躁,可为何烦躁他还真不清楚。今天早上他刚上班就被拉到这里来了,一路上黑着个脸啥都没说,他也很莫名其妙,还以为发生了什么大事。可到现在他也没发现传说中的‘大事’在哪,这突然袭击倒是把糖厂的领导吓得够呛。 梁昊权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会在这,昨天接到陈向东电话,脑子就嗡嗡作响,有个声音一直催促着他去吧去吧。害得他整晚都睡不好,脑子都是混沌的,等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在这里听报告了。他为什么要来这,接下来该干什么?他还真不知道! “梁总,您有什么指示?”糖厂领导轮番把该说的不该说的都说完了,梁昊权依然没有任何动作,这么拖下去也不是办法,丁助理无法只能开口。 “嗯,很好,继续,散会。” 糖厂众领导面面相窥,这意思是对他们的工作满意还是不满意? 丁助理赶紧挥手让他们退下,要再不走梁昊权那神色可真是要发脾气了。 “吩咐下去,我在这里的事不要让别人知道。”梁昊权原本并没想着要到厂子里来的,可糖厂厂长早得了消息,一大早就在路口等着了,梁昊权那时正好脑子一团乱,也就跟过来听他们的工作报告。林云市和柳平县领导都想和梁氏搭上关系,希望梁氏在市里县里投资,要是他下来的消息传过去,这应酬会让他更烦。 “是。”丁助理试探道:“那我们现在是要……?” 梁昊权烦躁的闭上眼睛,“大坪乡。” “大坪乡?”丁助理努力在脑子里搜索相关信息,不明白那里有什么特别之处。 “我那古怪的表弟在那,为我舅舅去探望探望他。私人事,不要让人跟着。” 丁助理愣了愣,没想到梁昊权会解释。他这个老总向来我行我素,只会下命令,根本不会解释内容,所有心思都靠猜。今天是怎么了,这么反常? “还愣着干嘛。” 丁助理不敢耽搁,赶忙狗腿的跟了过去。 景行这些年一直玩命的工作学习,一直没好好休息过,被轰出梁氏又处于伤心状态就没好好休息,结果一回到家整个人都放松了沾床就睡,早上很难爬不起来。要不是姜妈妈拖着他起来,说是不吃早餐对宝宝对他都不好,他可以睡到中午。 早上随便塞了一点,景行又去睡了个回笼觉,再醒来的时候都已经近中午了。姜爷爷包了荒山完成心愿,一大早就闹着要回去,姜高山劝不过,只能先把他送走了。肖扬还要弄诊所的事,因此景行和他并不急着回村里。 姜高山隔壁屋子要出租,那屋子是老房子了,占地没有姜高山房子一半大,一共就两层,整个屋子一个月租金只需八百块。这价钱在乡里并不算便宜,乡里人不多又穷,平常经常开的门面就没几个,肉摊、菜摊才有两处,一到下午就没肉卖了。也就是都是赶集的时候在路边和另一处农贸市场里有不少摆摊的,这门面已经很久没人租了。 肖扬打算租这处屋子开诊所,平时在村里,就赶集时候过来。景行觉得这样麻烦不说,只怕会亏本,可肖扬又不愿住在乡里,天天开车过来那油费也够呛了。主要是路太烂,又损车子又损油。肖扬倒是无所谓,说实话他就没想过这小诊所会赚钱,有点玩票的意思,不想荒废手艺而已。 最后还是姜高山出主意,干脆从他们家隔出一部分给肖扬做诊所,先试试水挣点名声,要是有得赚再去租那门面,反正那门面估计除了他们没人打主意。而且乡里空着的门面还有好几处,不怕没地方。 姜高山家门面很大,隔出一间没问题, “可要是这样,赶集时候弟妹的米粉没法子卖了。”景行提出疑虑。 姜高山无所谓的摆手,“那也赚不来啥钱,还把人忙得团团转。之前就不打算做了,只是一时舍不得,现在正好有借口停了。” “这事你得和弟妹商量商量,毕竟这家有她的一份子。” 姜高山一听更无所谓了:“这家我做主,再说了,这房子都是哥你的,她有啥话说。” 景行忍不住教训,“你这态度可不行,这房子是你们的,这种大事你们夫妻得商量着来。” 姜高山挠了挠头,“哥,你咋跟妈一样啰嗦,行了我知道的。反正她过段时间也没空照料了,说不说都那么回事。” 景行不解,“啥意思?弟妹要忙啥去?” 姜高山一脸淡淡的,语气里透着不耐烦,“生儿子去。” “还生啊!高山,你这重男轻女的想法要不得啊。”肖扬惊叹,姜高山是他们三人之中最小的,结果人都三个娃了,他的春天还不知道在哪里。 景行也不赞同,生老三的时候都罚得他们没钱了,还生老四这真的是越生越穷了。就算要生也得缓缓吧,而且他反对为了生儿子而继续要孩子,这是对小生命的不尊重。 姜高山一脸烦躁,“我是啥人你们还不知道,我会在意那些吗?咱家不就咱妈一个闺女,不照样过来了。是你们弟妹那老叨叨,她啊啥都好,老实勤快能干朴实,可就是一脑门想要儿子,平时我说啥最听,可就这事,哎,不说了,这种事说出来我都嫌丢人,日子久了你们就知道了。” 景行和肖扬面面相窥,想问又不知从何问起,见姜高山不想提,只是劝他这种事还是随缘的好,让弟妹宽心。 “爸、两位大伯你们吃葡萄。”姜若拙捧着个小托盘,上面摆满洗干净的山葡萄。山葡萄比一盘葡萄要小得多,又酸又甜,景行一看到眼睛都亮了起来。 肖扬一把抱起姜若拙,“高山,你这闺女真是太懂事了,你要是嫌弃就送给我了。”因为肖扬和景行在,王三妹特意让姜若拙穿上他们给买的小洋裙小皮鞋,还给扎了个小辫子。像个小公主一样,特漂亮可爱。 姜高山白了他一眼,“想要自己生一个去,甭打我闺女的主意。” 肖扬不由望向景行的肚子,笑得暧昧,他现在可是景行肚子里名义上的另一个爹。景行懒得理会他,一边吃着山葡萄一边朝着姜若拙说:“若拙,这山葡萄是哪里来的?” “是外婆拿来的。” 姜高山一听脸色刷一下难看起来,语气也不太好,“她现在在哪?” 姜若拙小身子一缩,怯怯的样子,“在,在下面和妈妈说话。” 姜高山的眉头皱得更紧了,“哥,我出车去了。” 说着,立马起身下楼了,然后就听到车子启动的声音。 “这人咋火急火燎的,午饭都没吃呢。”景行嘴里嘟囔着,心里觉得不大对劲,他这弟弟对丈母娘好像很不满?姜高山结婚很早,刚退伍回来没对就结婚了,姜高山改了年龄参军,为此户口本上姜高山比景行还大。所以姜高山退伍回来的时候才十八九,结果没多久就跟王三妹结婚有了孩子,王三妹当时也才十六七岁,两人都没到结婚的年龄。具体两人咋回事他并不太清楚,当时就觉得太早了些,可那时候生米煮成熟饭而且他们那不读书结婚早很常见,所以他也不好说些什么。 姜高山的老婆王三妹家里是在比大坪乡还要穷的地方,可以说是真正的山旮旯里,那里不像这里都是土坡,而都是石头山。那种庄稼都是见缝插针,景行以前去那玩过,那里的玉米真的是种在石缝里的,一个缝缝种一颗。这样恶劣的环境,可想那里会有多穷。 姜高山这人最实诚,对人陌生人都十分热心,对家人朋友就更不用说了,到底啥事让姜高山这么反感自个的丈母娘? 第十七章 景行只与姜高山的丈母娘只在姜高山婚礼上见过一次,当时景行正在上大学,家里也没啥钱,再加上姜高山和王三妹的年龄都还小,所以只是请了几桌酒席。他对王妈妈并没什么印象,就记得王妈妈当时不过才四十多岁就有了八个孩子,看着比当时已经五十的姜妈妈还老。 据王三妹说,她从小就一直看着自个娘不停的大肚子,就没见歇过。要是算上送出去的和小时候夭折的,他们家不止八个孩子。景行因为对这事十分震惊,所以记忆都停留在王妈妈多能生,看着多苍老,都忘记对方是啥样了。 不是赶集的日子,杂货铺也没啥生意,王三妹和王妈妈正窝在一起说话,没看到景行下了楼。 王妈妈比那时候更加苍老了,算算不过五十岁出头,看起来却跟姜奶奶差不多岁数。 王妈妈正激动得唾沫横飞训斥,王三妹压低着头一脸敢怒不敢言的样子。 “你这死妮子,自个日子过好了就把家里忘了?你自个住着这么大的亮堂房子,我们老两口和你两个弟弟都住着快倒了泥巴房,你也好意思?” 王妈妈戳着王三妹脑袋,王三妹低着头一句话没说。 “你大弟弟就要结婚了,你自个住三层的大楼房,匀一间出来给他那也是应当。你不知道村里人怎么说的你,自个有这么大个房子,也不知道给弟弟弄一间。还有你小弟就要初中毕业了,你帮他走走关系,让他上县里的高中。” 王三妹一听一脸惊愕,“妈,这事哪成啊,这房子是高山家的,哪能匀给富宝。而且富盛成绩这么差,我哪找关系给他弄到县高中去?” 王妈妈白了她一眼,“高山的不就是你的,怎么嫁出去了就不认家里啦?你就见不到富宝他们好,自个住这么大房子你也安心?富盛成绩是差了点,那是因为乡里的教学条件不好,要是上了县里高中肯定能赶上来的。富盛聪明着呢,刚出生的时候村里的公鸡都齐齐打鸣,这说明啥,说明他是福大富贵命。他以后有出息了,还不是给你挣脸面,否则你连个儿子都没有,咋在婆家立足。” 一说到儿子,王妈妈瞟着王三妹的肚子,“咋还没消息啊?老三都两岁了,你得抓紧。” “高,高山不想要,而且生老三罚得没钱了,要是再生……” 王妈妈用手又指了指她的脑门,“你傻啊,男人的话能信?你要是没儿子今后就是被休回家的份。不想要儿子的话都是屁话,心里指不定打什么小算盘呢。我当初就说把老三送出去,你非大嘴巴跟高山说。好啦,现在你婆婆看我眼睛不是眼睛鼻子不是鼻子的,好像我干了啥坏事一样。我还不是为他们姜家着想?咱村从前掐死的女孩有多少个,犯得着她那假惺惺装大善人吗?要我说当初就该把老三送出去,还能有几千块钱拿,现在倒好就个赔钱货。” 王三妹听这话忍不住说道:“妈,那是我的骨肉,我咋忍心。” 王妈妈恶狠狠啐了她一口,“刚才还哭穷,你们有这么多钱罚咋不知道接济点家里?” “妈,不交罚款老三都没法子上户口,这学都没法子上。” “不过是个闺女不上户口就不上呗,你们姐妹几个不都没上还不活得好好的。” 王三妹眼眶红了起来,她从前就是吃尽上不了户口的苦,要不是姜高山花钱折腾,现在她还是黑户,出门找个工都难。“不上户口今后读书都成问题,不读书连字都不认识,今后咋养活自己?你老说让家里几个妹妹过来帮忙,为啥我婆婆不让,还不就是因为不识字,连算账都不会。” 王妈妈见王三妹竟敢这么跟她说话,顿时恼了起来,“呸!说这么多不就是你嫁出去忘了娘家,要是早知道这样,当年我就该把你扔进粪坑里!” 王三妹见王妈妈发飙顿时软了下来,“妈,我是真没钱。这屋子还是姜高山的哥哥出的钱,现在他回来了,甭说给富宝挪一间了,就是我和高山都还指着他过活呢,他要是一个不高兴,把我们轰出去我们都没话说。” 王妈妈也知道这事,“真,真的啊?” 王三妹点点头,“可不是,以前我和高山过啥样你又不是不知道,后来房子车子都是他哥哥给的,现在我们还得凑钱还他呢。” “净瞎说,这钱给出去了,好意思让自个弟弟还啊!” “他们又不是亲兄弟,这话哪说得准?” 王妈妈对只见过一面的景行挺犯怵,觉得是城里来的有大出息的,有一种莫名的畏惧心理,声音也软和了下来,“你妈也不是那不晓事的,我刚说那话不是非让富宝跟你们挤一个屋子,就是让你这姐姐多帮衬帮衬。你们这门面一天赚那么多钱,从手指缝里挤挤就能出来。你守着金山银山,刮点皮下来就够了,这做人不能只顾自己,会被人戳脊梁骨的。” 王三妹一脸为难,“妈,这账都是清清楚楚的,婆婆高山他们都看着呢。平时我补贴家里的那些钱,已经是我能刮出来的全部了。” 王妈妈嗤了一声,“瞧瞧,高山和你婆婆为啥看得这么严,不就没把你当一家人,要是有儿子他们怎么会这样?你要生不出就把你六妹送过来。” 王三妹气得窜了起来,“妈!你还说这事,上次为这事高山一个月都没跟我说话,婆婆冷脸到现在,你咋还没长记性。” 王妈妈心里也害怕,担心两家真闹僵了,吃亏的还是她,讪讪的摆了摆手,“得得,当我啥也没说。” 此时正好有人来买烟,王三妹招呼去了,王妈妈眼珠子嘀溜嘀溜到处望着,这里抓了一点东西,那里淘点往自个袋子里装。 整个对话都被肖扬和景行听到了,肖扬在景行耳边悄声道:“你这弟妹的老娘还真是个人间尤物啊,怪不得咱高山同志都受不了跑了。” 景行瞪了他一眼,以前就听说王三妹那边很愚昧很穷苦,且属于穷山恶水出刁民。那里十分重男轻女,以前许多人家生了女孩不是淹死就是扔进粪坑里。而且那男人懒惰粗俗喜欢打老婆,女人很没有地位,跟别处地方不同,那里都是女人下地干活养男人。 景行摸清状况,也就不再躲角落听墙角,“弟妹,家里来人了啊?婶儿,这整理的事让三妹来就成,您好容易来一趟,坐着休息就成。” 王妈妈被吓了一跳,正那拼命的从货架拿东西的手顿时收了回来,脸上堆起灿烂的笑容,“这是大伯吧?哎呦,真是长得俊得很,一看就是有出息的。” 景行只朝着她笑了笑,“弟妹,咱妈呢?” 王三妹哪里不知自个妈搜刮东西被景行发现,一脸羞赧,“她到菜地去了。” 景行一直盯着王妈妈搜刮在一边的那堆东西,王妈妈饶是脸皮再厚也只能讪讪的放回原处。景行并不是小气的人,这点东西他也不放在眼里,可就讨厌这样的行为,就算拿走一根针他都不乐意。 王妈妈把东西都摆了回去,这才拉了张小凳子在景行对面坐了下来,忘了肖扬一眼,“这是大伯的朋友吧?真不愧是城里来的,一个赛一个的俊啊,大伯这次回来住多久啊?” 景行语气淡淡的,“不走了。” 王妈妈愣了愣,原本还以为王三妹诓她,没想到是真的,脸色有些不好看,“挺好挺好,那是要在哪做事啊?” “就在这和高山搭个伙。” “哎呦,咱这穷山沟沟有啥好赚的,听人说你在外边可是干大老板赚大钱的,咱这里你也能瞧得上啊?” “现在外边钱不好挣,这不只能回来靠高山养着了。” 王妈妈哪里会信,只以为是来要房子的,干笑了几声,“你们这城里来的就是不干脆,都一家人有啥好瞒着的。我听三妹说你还没结婚呐?” 景行眼皮跳了跳,没说话当默认。 王妈妈眼珠子转了转,“我家六妹七妹都长得特水灵,人也勤快,屁股大是个能生儿子的……” 噗嗤—— 肖扬一个没忍住笑了出来,王三妹一脸尴尬,“妈,你瞎说啥呢,大伯是大学生,是城里来的,哪里瞧得上她俩连字都不识的。” 王妈妈白了她一眼,“你懂个啥,现在城里大老板都跟以前地主一样,家里有个大老婆,外边养几个小老婆。大伯是大老板,这点上也不能落后。你两个妹妹当大老婆不行,做小老婆总行的吧?” “大婶,您可真逗。”肖扬这下直接笑得风中凌乱了,景行的嘴角也抽抽起来。 王妈妈全然没听出语气里的讽刺,依然热切的推销自个的女儿,“大伯,你要不瞧瞧呗?不是我自夸,我那两个闺女长得特好看,十里八乡都出了名儿的,不信你问三妹。” 王妈妈对着王三妹挤眉弄眼,王三妹尴尬得手脚都不知道咋放了。 “哎哟,这里还真热闹啊,欢不欢迎我们也来凑一脚啊?” 众人朝着门口望去,陈向东脸上带着调笑,刚那话就是他说的,而他身边竟站着一脸铁青的梁昊权。 第十八章 景行看到梁昊权整个人都僵住了,他忍不住护着肚子,有种做贼心虚的感觉。明知肚子是平坦的,不可能有人看出端倪,却总觉得大家都在盯着他的肚子看。 原本以为朋友家人坦然接受他怀孕的事,他也就顺其自然的接受了,当看到梁昊权的时候,才知道他的心理素质没那么好。他很害怕,害怕被看出来是一个异类是个怪物。 肖扬看到景行脸色发白,暗地踢了踢景行的脚,低声道:“你没事吧?” 景行笑得比哭还难看的摇了摇头,肖扬的眉头皱得更紧了。他不知道梁昊权为什么会出现在这,但绝对不是什么好事。虽说两人关系闹成这样也有景行一部分责任,谁让他自己犯贱往人身上贴,但是作为景行兄弟。梁昊权害得景行现在这尴尬境地,对这个人实在喜欢不上来。两人之间的事他这外人也不好插手,只能护在景行身边,静观其变。 “乡长,你来啦?要买啥呐?”王三妹看到陈向东连忙起身毕恭毕敬的打招呼,王三妹和王妈妈都属于对干部当官的天然犯怵,陈向东是一乡之长在她们看来是很大的官了。再加上陈向东是城里来的大学生,加上这层关系,那隔阂更深了。王妈妈直接缩到角落一声不吭,王三妹平时见多了还好,只是态度难免流露出唯诺。 陈向东笑嘻嘻的一副亲民的样子,“老板娘你不用这么客气,我和你大哥景行是同学,老相识啦。” 王三妹脸微微红了起来,“啥老板娘啊,就个糊口的小生意。原来乡长是大伯同学啊,你们上楼聊,这下边又脏又乱的。” 陈向东望了望已经僵在原地的景行和梁昊权,嘴角暗暗勾了勾,“你忙你的,不用管我们。” 王三妹连连点头,从柜台里拿出四小瓶雪碧递给了景行,“那大伯,你来招呼吧。” 景行半响没动静,王三妹正尴尬肖扬赶紧接了过去,随即扔了两瓶过去,“有什么话我们上面去说吧。” 陈向东帅气空中一抓,两瓶都握在了手里,一瓶塞给梁昊权,梁昊权无动于衷,陈向东不耐烦道:“傻站着当门神呢。” 梁昊权依然一动不动的盯着景行,“你要结婚了?” 景行躲闪的眼神不由定住了,“啊?” 梁昊权扫了王妈妈一眼,几人顿悟。 “与你无关?”景行憋了半天,才发出这么个声来。 “与我无关?”梁昊权的声音沉沉的,眼神比刚才更冷,屋里气氛凝结。陈向东忍不住搓了搓肩膀,“这大夏天的哪来的阴风。” 景行被梁昊权盯得心里直发凉,曾经过往如映眼前。疯狂的爱慕,卑微的期盼,无数个黑夜里的孤寂和痛苦纠结,心原来还会痛。等了这么多年,盼了这么多年,哪里是说忘就忘了的。满嘴尽是苦涩,不是说散了吗,又出现在他眼前是又想把他拉进万劫不复的深渊吗? 景行突觉肚子传来一阵绞痛,忍不住捂住肚子,脸色越发苍白,冷汗徐徐。 肖扬心中暗道不好,赶紧扶着他站稳,外人看来好像搂着他一样。 梁昊权一个箭步走了过来,蛮横的把肖扬挤了出去,半搂着景行,眉头皱得更紧了,怎么瘦成这样了?“你屋子在哪?” 王妈妈和王三妹投来诧异的目光,肖扬心中暗恨,连忙圆道:“你昨天感冒还没好,到楼上休息一会吧。梁总,谢你帮忙,别看我细胳膊细腿,力气够的。” “谢谢梁总,我现在没事了,就是刚突然站起来有点头晕。我没那么脆弱,给我留点面子。”景行推了推梁昊权,可被他紧紧箍着怎么也推不动。 梁昊权知道他心中顾忌,可看他脸色煞白却不愿松手,“身体不好就别逞强,屋子在哪?” 王三妹看景行这脸色难看得紧,想起景行这次回来说的就是为了养身体,以为他怎么了,心中着急,便指着隐藏在货架后面的楼梯,“往那走,二楼有沙发,大伯你上去躺躺吧。” 梁昊权一听直接把景行横抱起来,直接寻楼梯走了上去。 肖扬愤恨又无可奈何,摸不清梁昊权这是要干什么连忙追了上去。王三妹和王妈妈一脸纳闷,虽说知道景行身体不舒服所以大家才会这么紧张,可那梁昊权的态度也忒奇怪了点,两人不由多看了两眼。 陈向东暗暗摇了摇头,笑了笑对两人解释:“我这表哥热心惯了,以前读书的时候就特罩着景行,把他当弟弟一样疼。没想到现在还是这德性,连我这表弟都要吃醋了。” 王妈妈忍不住开口:“看这梁总感觉冷冰冰的,想不到这么热心肠啊?” 陈向东差点没忍住笑出声来,表哥,你可得感谢我,瞧我这多昧着良心为你塑造美好形象。 肖扬给景行把脉又检查了一遍,确定没事这才舒了口气。景行喝了一杯热开水也感觉好多了,脸色不再像方才那么难看,只是不知道怎么面对梁昊权。他不想再琢磨刚才那个举动代表什么,从前他就是因为这样渺小的动作而让心中充满了希望越陷越深,可最后面临他的却是荆棘和地狱。 “梁总,你到底想干嘛。”肖扬忍不住冲着梁昊权吼道。 梁昊权不悦的皱了皱眉,并没有说话,只是对着景行问:“感觉好些了吗?一会跟我回去到医院检查一下,这里条件太差了。” 景行睁开双眼,叹了口气,“梁总,我已经被您辞退,和梁氏没有关系了,多谢你的关心。” “回来吧。” 景行望着一脸理所当然的梁昊权,不由笑了起来:“谢谢梁总的美意,我不会回去的。” “为什么?”梁昊权的眉皱得更紧了,好像真不明白一样。 肖扬忍不住嗤笑起来,“梁总,你们梁氏财大气粗是不假,但是未免也太瞧不起人了吧。把人轰了出来,现在又想这么让人巴巴的回去,也忒不把人当人看了吧。景行为你做牛做马这么多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你一点面子不给直接轰了,现在又跟没事人一样叫人回去,说笑呢?景行不是抹布,想用的时候拿出来,不想用了就扔得远远的。” 梁昊权眼神锋利的射向肖扬,一副风雨欲来的架势。梁昊权的手段和势力景行十分清楚,他不希望自己的朋友因为他被连累,连忙说道:“我累了,想休息,就这么简单。” 梁昊权燃起的怒气瞬间消去不少,“丁助理可以为你分担一部分。” 景行摇了摇头,“心累,谁也分担不了。我现在挺好的,山好水好又在家人身边,种田养鱼养鸭,面朝大山心旷神怡。” 梁昊权扫了肖扬一眼,语气冷冽,“因为他?” 梁昊权知道肖扬这个人,从前没往那方面想,可现在却不得不正视起来。千里迢迢和景行跑到这穷山僻壤,要说没点猫腻,他绝对不会相信。 景行眼神有些悲凉的望着梁昊权,“您说呢?” 他从不曾掩饰自己对他爱慕的心思,尤其有过关系之后。这样的怀疑并不是吃醋,而是漠视他的感情,无视他为他所做的一切。如若有一点点动心,哪里会将这样炽热的感情完全无视? 梁昊权下意识眼神躲闪,景行最后剩下的那点希翼也都被这么个小举动化没了。他从来都是那个只会付出的小傻瓜,他于对方而言,不过只是个‘好用’的助理而已。连一点点感情回应都舍不得给,既不愿意承认也不愿意否认。从前他会为这样的‘有用’感到自豪,如今只剩下苦涩。 “谢谢梁总赏识,从收到三十万开始,我已经彻底不是梁氏的人了,我现在挺好,不想有什么改变。” 梁昊权看他这样,心中有团无名火,“你别后悔。” 景行苦涩一笑,“梁总是大人物,您也不是为请我而来。我不过是个微不足道的小人物而已,您无需因此影响你此次旅行的美好心情。” 梁昊权觉得这话十分刺耳,这种掰清关系淡化两人关系的感觉让他心里十分不舒服,可这不就是他曾经想要的。就算没有左小佐的事,他也无法容忍身边有这样暧昧的人存在,公私混淆在一起不是他的作风。 “如果梁总没什么事就请继续四处逛逛吧,大坪乡虽然穷,但是风景还不错,有不少玩的地方。” “你在赶我走?”梁昊权的脸色直接黑得快能拧出墨汁来了。 景行笑了笑,“我不过是为梁总您的时间着想而已,我好歹在您身边也有一段时间,深知您的行程有多紧。” 老天也在应承景行的这句话,梁昊权没待多久就被电话叫走了。走的时候那样子跟谁砍了他爹妈似的,吓得王妈妈和王三妹连气都不敢用力喘。 景行望着梁昊权远去的车影,这下真的是彻底结束了吧,像梁昊权这么高傲的人,被人拒绝怎么可能会再回头。 梁昊权的出现他并不意外,再是铁石心肠,跟在自己身边十年的人就这么彻底消失,一时半会儿不适应是正常,想挽回一下也是正常。但是那并不是爱,不过是一种习惯,仅此而已。 景行摸了摸肚子,心还会痛,却有种解脱的感觉。 第十九章 景行没有时间悲秋伤春,他包下的荒山除却留出五百亩种植甘蔗,还有三百多公顷荒山野地需要去规划开垦。三十万就能包下那么一大片荒山30年是有条件的,不能不作为让地这么一直荒着,那包地合约上明确表明至少要在五年内开发三分之一,否则乡政府将有权利收回土地转租给其他人。 景行倒不介意这么一条约束,他原本就是打算要开发的,并没打算站着茅坑不拉屎。只是他也没这么好说话,借机为自己争取更多利益。陈向东是想在大坪乡搞出点成绩来的,两人又认识,这会让他获得诸多便利。 据陈向东透露,那高速路将会提前完工,在国庆节的时候正式通车。景行趁机和陈向东签订甘蔗种植保证书,然后让他帮忙联系糖厂先帮他把寿河村和高速路这一段的路给修通了。让今年收甘蔗以及明年种甘蔗更为方便,陈向东和梁昊权是表兄弟,这么点事糖厂的人不会拒绝,修路一事很快就给落实了下来。 景行的计划是打算利用这些荒山种植果蔬,寿河村的土地、水质、空气都十分优质,种出来的水果蔬菜和大米味道非常好,在整个柳平县都是有名的。明明是普通大米煮起来就跟香米似的,一掀开锅整个屋子都是香味。但缺点是不能用化肥,一用化肥那味道就变了,可不用化肥产量就上不去。 现在绿色有机食品炒得很热,价格高需求量大。景行计划往这上边发展,创造自己的品牌,品牌围绕的中心就是天然有机无公害。做成蔬果中的精品,量可以不大,但是一定要保证蔬果无农药无化肥催熟,完全纯天然种植,尊重自然规律。 现在交通顺畅了,临边茂市是个很好的销售地。那里本身需求就高,物流又十分通畅,最关键是曾经景行在梁氏的时候就认识不少大型超市的老总。 当初他在做市场调查的时候,就知道这里边的利润多大,当时还跟那些超市负责人开玩笑,今后他回家种地给他们做特供。他可以利用这些人脉,为自己的产品谋求销路,投资的风险就会小很多。 现在最大的问题就是资金,这么大片荒山光整理就够他喝一壶的,就算先开垦一部分土地情况比较好的,可人工种子等等也够呛。好在肥料是有了,陈向东保证糖厂所有蔗泥都会给他运过来,那玩意虽说臭气熏天,可却是个极好的天然肥料,最关键是可以先欠着款。 景行之前还觉得有些别扭,总觉得占了梁昊权的便宜什么的。明明已经分开,可他的生活中却逃脱不开梁昊权的影子。可那天梁昊权过来突然让他幡然醒悟了,只要心里没有被影响,这些拐来拐去的联系又能如何呢。他这些举动是每个做生意的人惯有手段,利用一切可以利用的资源和金钱,只要自己不在意就没有什么不对,他又不是不还。 景行想种植蔬菜水果还要建农家乐,脑子都已经有了农家庄园的概图,可是一想到扁扁的口袋,人就蔫吧了。加上姜妈妈给的五万块,他手上只有十三万多,还得留出两三万生孩子用,这么一来满打满算可以动用的资金只有十万。还工程浩大的农家庄园呢,就能种点菜和一小片果林。 什么都得一步一步来啊。 景行抓着头在纸上写写划划,嘴里不停嘟囔着:“钱啊钱啊,老天怎么不给我下场黄金雨啊!” 肖扬正捧着一盘子山葡萄进来,一听顿时乐笑了:“要真下了我们还用得着折腾?直接躺着享福等死就成了。” 景行一眼瞧到他手里的山葡萄,“你哪弄来的?” “一小孩送过来的,叫虎子估摸才十岁出头。说是他之前不知道那荒山现在是你的了,就去摘了山葡萄,这不就给还回来了。没想到还有这么听话懂事的孩子,我这么大的时候专门喜欢跑人院里偷。” 景行白了他一眼,“你以为谁都给你似的?我们村里大部分都是留守儿童,这些人从小没跟父母一起生活所以特早熟懂事。那虎子挺可怜的,爸爸出去打工工伤死了,老妈就拿着赔偿款跟人跑了,虎子就他奶奶带着,家里还有个痴傻的大伯。” “没想到你这么多年没回家,这些八卦还门儿清。” 景行叹了口气,“他们家在我们村很有名,我不知道都不行。虎子奶奶是我们村他们那一辈唯一一个识字的女人呢,就是命苦,丈夫年纪轻轻的砍柴摔死了。大儿子发烧烧坏了脑子,二儿子又去得早,日子过得挺不容易的。” “行了,甭想这些了,怀孕要听点正面的东西,否则今后生出个忧郁宝宝有你受的。话说这山葡萄味道不错,要是酿成葡萄酒肯定美得很,糖分足本身就含有酒质。”肖扬也忍不住不停捻着吃,比起那天王妈妈送来的山葡萄要好吃得多。 景行眼睛一亮,“我记得这后山很多这样的山葡萄,十分好栽种,从前我就随便这么一插就长成了。第二年就能结果,第三年味道就跟后山一样了,产量也不错。要不是建新房给拔掉了,现在我们直接就成摘着吃。你说我们要不种点山葡萄怎么样?这玩意不仅能直接卖果实还能酿酒,我爸以前酿的葡萄酒就美得不行,不比我在外边喝的那些贵死个人的洋酒差。” 肖扬的手顿住了,“你不会来真的吧?” “怎么了,你不也说这葡萄挺好吃的吗?酿酒品种也很不错。” “我觉得这前景恐怕不太乐观,这玩意虽然挺好吃,但是毕竟不是主流的葡萄品种,颗粒小比起普通葡萄还是酸了点,估计市场一般。酿酒倒是可以,但是资金是个大问题,要办酒厂就算是个家庭作坊,最少也得好几万吧?还不算前期种植的投入。” 种植水果就这点不好,周期长前景难以预料。前期一直往里扔钱,最短也得两三年。要是顺利还好,遇到个天灾人祸,东西烂在地上也无可奈何,直接能把人逼跳楼。 景行叹了口气,揉了揉太阳穴,“这钱真是要命啊,要是手里多点钱,现在就能把这山葡萄摘回来酿酒了。” 肖扬拍了拍他的肩膀,“一口气吃不成大胖子,况且你都没去后山看过,谁知道这山葡萄会不会跟从前一样漫山遍野都是。” 景行笑了笑,他确实心急了,一想着自己有那么一大片地,就希望第二天一睁眼就是满山硕果的样子。“明天我们赶早来个后山一日游吧,我记得那荒山最深里还有一处瀑布呢。那瀑布后边有个小洞,比我这屋子还大点,约莫有二十多平方。里边特凉快,小时候我们都叫那花果山,现在想想还挺怀念的。不过我就去过一次,被我妈知道了直接往死里打,那还是我妈第一次打我呢。听说以前就有小孩为了进去过去,结果不小心一个打滑直接摔死了。” “怪不得这么好玩的地方以前你没带我去,原来是吓怕了啊。你现在也不能乱来,否则被打死的就是我了。”肖扬瞟着他的肚子笑道。 景行懒得理会他,继续埋头算账:“十万块还是太紧张了,这果树周期长得赶紧种起来,蔬菜短期就能见到收益也得抓住,要是全投了进去,没点周转的钱太危险,看来还是得去贷款。” “没必要,我这有一百万,够你使了吧?”肖扬把自己扔进旁边的床上,幽幽道。 景行抬头一脸惊愕,“你哪来那么多钱?” “把我那房子卖了不就有了。” “瞎说什么呢,还没到那地步。你那房子地段那么好,放租一个月都能好几千,傻了才卖掉。”景行想起了什么,叹了口气,“你老说我钻牛角尖,你还不一样,该放就放吧,身世不是自己可以选的。” 肖扬用手捂住眼睛,“所以说我们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谁也甭笑谁。我说说而已,我真要卖了,这钱多半也被我妈拿走,还不如留着收房租。” 景行也不知道怎么安慰,只能沉默着。这时姜妈妈突然推门进来,胡扯了一堆闲话,直到景行和肖扬都有些打瞌睡了,姜妈妈这才起身走了,走到门口终于幽幽说了一句:“还在头三个月里,你们两个别乱来。” 景行和肖扬都愣住了,半响才反应过来,顿时笑得眼泪都飙了出来。 景行和肖扬两人都是被分开各自睡各自的屋,他们两个也没多想,他们又不是真的情侣觉得无所谓,只以为是姜妈妈他们不习惯看两个男人在一起,没想到姜妈妈是担心这个,真是让人哭笑不得。 “梁总?” 丁助理忍不住出声叫了一声,梁昊权这是才回过神来他还在开会。会议上的人都紧张的看着梁昊权,心中忐忑不已,老总这样子是表示方案没通过?这已经修改了三遍了啊喂。 梁昊权皱了皱眉,刚才说什么他压根一个字都没听进去。丁助理一看梁昊权那表情就明白了,这会算是白开了。自打从那大坪乡回来,他家老总就这德性了,命苦的是他们这些下面的人。因为梁昊权不会含糊过去,只会让你再说一次或继续修改方案重新来过啊!现在已经临近下班,要是再来一发,肯定又得加班了。 此时梁昊权的电话铃响,解救了全会议室的人。 “什么?!”梁昊权拿着电话刚走到门口,难得失态的吼了一句。 第二十章 梁昊权急匆匆赶到医院,一路狂奔差点没引起车祸。吴叔正在病房门口守着,一看到他就迎向前来。 “爷爷情况怎么样?”梁昊权没工夫再打招呼,焦急询问。 梁老爷子的身体一直很健朗,精气神也好,可今天突然晕倒在床上,要不是吴叔例行隔段时间去查看一次,只怕真就这么去了,这样毫无预警的事件让人心中十分惶恐。这才反应梁老爷子已经不年轻,现在都已经八十多岁了,到了随时都可能去的年纪。 吴叔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抚他不要太紧张:“现在没什么事了,正在里边躺着休息呢。” “到底怎么回事?怎么突然就晕倒了。” 吴叔叹了口气,“冠心病发作使得心肌缺血导致心肌泵血无力,血氧输入大脑堵塞导致的昏迷。好在救治及时,没有什么大危险。” 梁昊权皱紧眉头,“平时爷爷体检报告不都说挺好的吗,怎么一发作人就这么厉害?吴叔,爷爷的身体到底怎么样,你们是不是一直瞒着我什么?” 吴叔想了想才道:“是老爷子让我不要说的,他不想让你们操心。现在都这节骨眼了,也不能再藏着掖着的了。你爷爷从前太拼了,自个也不注意照顾身体,年轻的时候没感觉,老了这身体就扛不住了。你爷爷不仅有冠心病,还三高,只是平时控制得好,所以不显。冠心病需要控制情绪,放松心情,按时休息,合理膳食,因而当初才会让你一毕业就接管整个梁氏,当时老爷子的情况就不太好了。” 梁昊权愣住了,老爷子在他心里一直是不败的战将,从来没想过他也会老去无力的一天。他当初只以为这是老爷子的试炼,没想到老爷子是有心无力了。 “医生是怎么说的?需要什么样的治疗。” “老爷子年纪大了,身体不适合动手术,只能吃药控制和平时好好养着。老爷子平时都还挺注意的,所以从前就算发作也不会很厉害。只是今天日子有点特殊,老爷子想不开就严重了。可能你们都不知道了,今天是老爷子和老太太结婚纪念日,偏巧你爸妈他们今天又要出国,他惦记的事太多,今天事情都堆积在一起就爆发了。” 梁昊权沉默了,他们一直以为梁老爷子很强势霸道,喜欢强制让他们按照他的方式来。可事实上梁老爷子已经给了他们最大的宽容,所以才会隐藏自己的病情。其实想想,梁老爷子基本上都是雷声大雨点小,就喜欢说两句不会真的拦着,就像老爷子盼着他有孩子一样。否则依照老爷子的手段,他们哪会这么逍遥。 梁昊权推门而入,梁老爷子正依靠在床上跟没事人一样,一见他还乐呵呵笑着:“你吴叔就喜欢大惊小怪,年纪大了睡得沉点也把我送进医院,真是丢死人了。” 梁昊权拉开一边的椅子坐了下来,喉咙里尽是酸楚,幽幽开口:“爷爷,我都知道了。” 梁老爷子顿时收起了笑容,忿忿的瞪了门口一眼,“这小吴真是大嘴巴,屁大的事还到处咧咧。” “爷爷,我是你的孙子,有权利知道你的身体情况。” 梁老爷子拍了拍他的肩膀,叹了口气,“人老了无论是谁也扛不住大自然的淘汰,我以前总觉得自个八十多也跟二十多一样,现在才知道不服老不行。” 世间最令人难以承受事之一莫过于英雄末路,美人迟暮。“爷爷——” 梁老爷子挥了挥手,不习惯这样的哀切气氛,“你爷爷我没死呢,不过是零件出点问题,瞧你那样子看着都丧气。你要想让我心情舒坦,赶紧给我弄个曾孙回来。” “好,一会我就电话让人帮我找代孕。”梁昊权很干脆的应下,这下反倒让梁老爷子愣住了。 梁老爷子砸砸嘴,“早知道这招有效我就早点晕了。” “那我宁可永远不要孩子,也不让你晕倒。” 梁老爷子瞪了他一眼,语气软和下来,“我知道你孝顺,罢了,这孩子不用急,今后再说吧。” 这下变成梁昊权瞪大了眼,梁老爷子白了他一眼,“我又不是那老封建,讲究什么留后不留后的。我们梁家的老祖宗都不知道投胎投了几轮了,哪里知道后边的事。我只是觉得有个孩子才像有个家,但你要是还没有做好打算,现在要孩子那就是害了他害了自己。 养孩子可不是就给点饭吃给钱用就行了的,尤其像我们这样的人家,要是没有做好准备,很容易养出能把祖宗跳出坟来的熊孩子。爷爷一直嚷着让你赶紧要孩子,其实希望你定下心来拥有个家,好好过日子。人生在世啥都是虚的,有相随的伴侣,有个温暖的家才是正道。如果仅仅是为了完成任务,那就大可不必了。” 梁昊权脑中突然闪过一个人影,若是有他在,房子里想必就没那么冷清没有人情味了吧?从前他之所以明知公私不分不妥,依然忍不住踏入他的家门,就是因为那里让他感觉心情放松和舒适温暖。 或许两人之间没有惊心动魄的激情,但是这样相守的感觉似乎也挺美妙。 梁爸爸、梁妈妈和吴庸很快就赶到了,他们原本已经飞到香岛准备和其他队员集合一同飞往巴西利亚,可一接到吴叔电话立马扔下队友跑回来了。老爷子突然晕倒,对他们刺激很大,可谓惊慌失措。意识里从没想过,一直硬汉形象的老爷子会倒下。 老爷子虽说没事,可这下没人敢忽视。梁爸爸他们取消掉这次的旅行研究,不敢这时候离开梁老爷子,否则兴许会让他们后悔一辈子。原始森林没有信号,而且一去就扎在那至少一两个月,梁老爷子真有个好歹根本找不到他们人。 老爷子对于大家把他看成重患病人这事表示很不高兴,终于有天吃饭的时候爆发了:“年纪大了有个头疼脑热的很正常,我又不是要死了,你们紧张个屁。大天朝有几个老人没有冠心病三高的?该干嘛干嘛去,看到人多我就心烦。” 梁爸爸眼皮都没抬,在一旁一边抖着报纸一边吃着鸡蛋灌饼:“爸,医生说了,让你少吃这种热量高口味重的食物。吴庸,把你爷爷面前的那些油炸东西都撤了。” 吴庸十分听话的照办,直接把梁老爷子手里的油条给抽走了,把梁老爷子气得直嚷嚷:“你们造反呐,我早上油条加豆浆吃一辈子了,要出问题早出了!我这冠心病气不得,我今天吃不上油条会让我心情不好,对身体更不好。” 梁昊权放下手中的豆浆,“爷爷,吃什么也有个度,你一吃就来个四五根,这铁打的身体也扛不住啊。” 梁老爷子微红脸,瞪了他一眼,指着桌上几人训斥:“好啊,现在连个饱饭都不让我吃了。你们三,不是说要去啥逊的探险吗,赶紧给我滚。你,上班地方这么远,一个星期不一个月回来一次就成,不用搬到这里来。” “我们不去了,国内也有不少好地方,国外有啥好的,咱不稀罕去。”梁爸爸脸不红心不跳的说,完全忘记这么多年大部分时间都是在国外到处乱窜。 梁老爷子眼皮跳了跳,“从前我让你们别瞎跑,个个跑得比火箭还快。好了,现在我让你们赶紧跑,一个二个又跟石头一样不动了。你们几个纯心是来气我的吧?” 梁昊权知道梁老爷子是担心自个成为大家的拖累,所以才会这么说,便是开口:“爷爷,爸妈他们年纪也不小了,也应该消停了,在国内转转就得了。而且国内很多地方没开发,他们想继续研究去那些地方也挺不错,不会耽误事的。对了,向东现在在的那个乡就有处国家级自然保护区,听说里边有不少珍禽异兽和宝贵的树木植物,比如银杉什么的。” 一直没吭声的梁妈妈对此特感兴趣,“真的?那里真有银杉?” 梁昊权点点头,“我前段时间刚去,向东是这么跟我说的。他当时还跟我说,你们俩以后有时间可以到他们那去,没得外国人都跑那去研究,我们自己中国人却无视跑外国去,这不是舍近求远吗。” 这下梁爸爸也感兴趣起来,“我记得向东是在X省林云市一个什么贫困县吧?记得当时他去的时候,你舅妈还电话抱怨来着,说是大好的地方不去,偏去个穷山僻壤。” “嗯,他在林云市柳平县大坪乡当乡长。我们梁氏收购了那的糖厂,你们要是去那联系也方便。要是有个什么事,直升飞机就可以直接过去接你们。那地方虽然穷了点,不过山清水秀空气很好,倒是个养生的好地方。爷爷您要是感兴趣,咱们可以那弄个农家院,种种菜养养鸡什么的也挺好。” 梁老爷子是泥腿子出身,小时候家里穷得揭不开锅,后来靠着自己浴血打拼才有的今天富贵,年轻时候的经历可以写成一本励志传记。虽是这么多年过去了,梁老爷子农民恋土的特性却依然还在,甚至越来越向往,时常梦见小时候在地里干活的日子。听梁昊权这么一说,顿时心动起来。 第二十一章 姜妈妈一听景行要和肖扬去看荒山立马出声反对,说他现在非常时期哪能乱跑,要是不小心摔了可怎么办。 景行无奈,“妈,我这不去看看哪行啊,虽说有爷奶和您在,但是我也得了解情况,不能抓瞎啊。再说了我瓷实着呢,您怀高山的时候还下地干活,我不过到处走走不会有啥事的。” “这哪能一样啊,男人身体天生不是干这事的,所以特伤身,要是万一有个闪失有你后悔的。你爸当初就因为生了你后来身体一直不好,你要不好好养着就会跟他一样了。”姜妈妈说完觉得这话说得不好听,懊恼的拍了拍大腿,“哎呀,我跟你说这些做什么,反正有孩子的时候都得悠着,现在的人哪能跟以前我们那时候比,你弟妹怀孕的时候我也没让她下地干活。” 可这话说完,两人觉得更尴尬了。虽说大家都接受了他怀孕这个事实,可这种事太匪夷所思,所以总难免觉得别扭。“妈,我就是到处走走,又不是干啥重活,有扬子在不会有啥事的,您甭操心了。” 景行说着就要拉着肖扬往外走,姜妈妈连忙拦住,“哎呀,你这孩子咋说不听的,你真要去也不能穿这身去啊。” 景行看了看自个的打扮,T恤、五分裤加球鞋,挺好的啊。 姜妈妈白了他一眼,“你以为现在的后山还跟从前一样啊,这些年大家伙一窝蜂的都出去打工了,养牛啊羊的基本都没了。这些年基本上都没人往那走了,从前那些小道现在全都长满了野草,你要这么去准被割得血肉模糊。” 肖扬噗嗤一笑,“婶儿,你这词用得也忒形象了。” 姜妈妈却没心情开玩笑,正色道:“你们甭小看这些野草,都厉害着呢,跟刀片似的。而且那草里还藏着蛇啊虫子啥的,穿着个大裤衩去不是赶着被咬吗。” 姜妈妈这么谨慎,肖扬和景行也不敢怠慢,又回屋把自个的牛仔裤和长袖衣服给换上。姜妈妈一看又皱起眉来,一脸不满意。 “婶儿,这身也不行啊?” 姜妈妈撇撇嘴,上前去摸了摸他们身上的衣裳,“看这料子,你们这身衣服挺贵吧?这要是划破了可不就糟蹋了。我那有几件破衣裳专门下地穿的,你们穿着去吧,坏了也不心疼。” 肖扬和景行面面相窥表示无奈,不过也没反对,他们这身衣裳确实值几个钱。尤其是景行的衣服,从前跟在梁昊权身边,要出席一些高档场合,所以他的衣服都挺贵的。这其中一个重要原因是他自卑心理在作祟,所以才会特别在意这些,觉得这样好像能和梁昊权拉近点距离,其实他对这些并没多大讲究。现在不在意了,害得他昨天算钱的时候,特有种冲动想把他衣服都给卖了,要是按照原价也能值个十几二十万呢。 两个人换了一身民工迷彩服下来的时候,一个长得虎头虎脑的孩子正跟姜妈妈那说话。 姜妈妈抱着一个大碗,一脸无奈,“你奶奶也忒较真了,不过就几串葡萄,又不是我们家种的,至于惦记到现在吗。” 虎子嘿嘿挠着头,“我奶说了,不因恶小而为之,必须让我认识到自己的错误才不会走歪路。这凉粉是我自个摘的凉粉果子挤出来的,希望你们不要生我的气,我下次再也不会去偷了。” 姜妈妈啐了一口,“那哪能叫偷啊,不知者无罪,再说你都还回来了。你奶奶这人啥都好,就是客气得让人觉得生分,这点你可别学她。这凉粉我收下了,不过不是作为赔礼,而是你送我们尝尝鲜的。” “这是虎子吧,都长这么大了啊?”景行下楼摸了摸虎子的脑袋叹道,他记得从前回来看到他的时候,都没到他的腰,现在都已经到他的下巴了。 虎子小脸有些害臊:“景行哥,你回来啦。我做了凉粉送来你尝尝,瞧我傻的,你在城里吃了这么多好吃的,哪会稀罕这个。” 景行揉了揉他的脑袋,笑道:“谁说的,我最稀罕的就是咱们村里这些玩意了,昨天你摘的那些葡萄我都给吃了,直把我牙给酸的晚上吃豆腐都嫌疼。” 虎子眼睛一亮,“真的?” “当然是真的,你不知道城里的东西是花样多,可味道还真没咱大山里的正。” 虎子羞恼的挠挠头,“您又瞎说了,城里的东西卖得那么贵,咋可能比不过咱们山里的贱玩意。” 景行摆摆手,“有空哥带你去城里试试你就知道了。” 虎子只是笑笑并没当真,就他们家现在的经济情况,根本哪都去不成。他奶奶也不会同意他出去打工的,怕他又跟他爸一样死在外边。 景行见到他脸色黯然,忍不住拍了拍他的肩膀给他打气。如果他们村继续这么穷下去,像虎子这样的留守儿童恐怕会一代接着一代继续下去。从小远离父母,成长的过程中充满着缺憾。虽说现在农民工待遇比从前好了些,可背井离乡是大多数人都是不愿意的。而且虽然城市的建设都有他们的身影,却很少有城市愿意接纳他们,总是带着歧视,哪里有在家乡自在。 “虎子,你今天不用上学吧?”姜妈妈突然问。 虎子点点头,“嗯,今天周六不用去。” 虎子今年初三,在乡里的中学读书。虎子每个周末都会回来,然后带着干粮和咸菜在学校吃一星期。虽说学校现在已经免了学杂费和住宿费,可他们家的经济情况实在是太糟糕,那点学费也对他们来说也是巨大的压力,而且还得攒上高中大学的学费。他奶奶不想他一辈子地里刨食,希望他有出息才不会走他爸的老路。所以虎子是能省则省,正是长身体的年纪,吃得这么糟糕,脑袋倒是长得挺大,身板却精瘦精瘦的,跟个豆芽菜似的。 “你对那后山挺熟吧?” 虎子不明所以却也老实回答,“嗯,我以前经常跑那刨食,那里好多好吃的呢。我以前还摘不少玩意到学校里卖,嘿嘿,还赚了点钱呢。” “那一会你能领你景行哥到后山转转不?他很多年没去了,现在都不识路了,我怕他不熟会出啥事。” “成啊,不过我得跟我奶奶说一下,我怕她在家等急了。” “你奶奶那我去说,我给你们准备点干粮,看你景行哥这架势估摸得去很久,你们先吃凉粉等着。”姜妈妈说着就给麻溜的去准备了。 景行则找来黄砂糖和几个小碗,在那分食虎子送来的凉粉。连冰箱都不用,直接到山上取那凉丝丝的山泉当冰水搅了,大夏天的吃这个特舒坦。景行和姜奶奶姜爷爷不敢多吃怕受不了,倒是便宜了肖扬,一人就吃了好几碗。 “你吃这么多小心一会尿急,被蛇咬了小弟弟。”景行看他那吃得欢忍不住嘲讽一句。 肖扬没理会他的调侃,感叹道:“这玩意吃起来可真舒坦啊,比超市卖的那种需要自个煮的好吃太多了。” “那当然,我们这个完全纯天然制造,那些不知道掺了多少东西的哪能跟咱这比。而且我们这泉水可是天然弱碱性水,别的地方要是弄这个还得加石灰水或者牙膏才能让他结起来,我们这压根不用的,安全无毒。” 肖扬终于放下碗,说:“大夏天卖这玩意肯定有得赚。” 景行叹了口气,“要是我们能把咱村发展起来,弄成个旅游胜地,只要客流量足够,虎子奶奶卖个凉粉小吃啥的就挺有赚头,至少不会像现在这样窘迫。” 肖扬拍了拍他的肩膀,“哥们,咱们要对未来充满信心。咱们一定能把这块土地发展起来,让它充分发挥它的价值的。” 虎子一脸懵懂的望着他们,虽说听得糊里糊涂,但是也明白了他们俩是想让村子富裕起来。“哥,我虽然啥也不懂,但是今后有搭把手的地方尽管叫我。别的不敢说,这村子里谁都没有我熟那片荒山。” 三人拿着姜妈妈准备的干粮就上路了,虎子果然跟他说的一样十分熟悉这片荒山,就连哪里有个坑都门儿清。 景行好几年没来过这,果然是发生了大变化。从前这片荒山一直被人光顾着,所以杂草没那么多,野果子也在第一时间被人折腾光。现在人很少过来了,荒山经过几年的休养生息,到处都是郁郁葱葱。若不是虎子领着,他和肖扬还真的有种不知道往那放脚的感觉。 虽然做了全套防护,可还是免不了被野草刮伤,景行就被划了几个口子,被划的时候还没感觉,被人看到满脸或者满手血才知道的。 景行越走心越凉,这荒山要收拾起来就是个大工程啊!他手里那十万块越来越不够看了。 第二十二章 虎子在前面领路手里拿着一根棍子打草,野草长得比人还高,完全没路全靠瞎闯。有的地方看着好好的,其实是个大坑,只是被杂草掩盖住了。要不是有虎子领着,景行和肖扬不知道摔成什么样了。可饶是有虎子领着也难免脚底下不稳踉跄,好在有草垫着没出啥事,就是脸上手上的伤口看着有点恐怖。 “哥,再走几步就到山葡萄林了,那几个山头山葡萄多得不得了,在阳光照得好的地方到处爬。”虎子乐呵呵的指着前边几个小土坡,景行承包的荒山基本上都是这样一个个的小土包,就三四层楼高,要是有路两三分钟都就跑到山顶。石头山坡和高点大山头也有,在这片承包地的尽头,再过去就是防护林了。 肖扬喘着气用手扇风,另一只手搭在正跨在斜坡上的一腿上,那样子跟电视里八路探路的架势似的。路不好,肖扬和景行走得很慢,已经走了一个多小时,现在已经快十一点,日头开始毒起来。九月份还是热的时候,他们穿着厚实的长袖衣服,背后都湿透了。 肖扬望着虎子指的方向,“瞧这架势那山葡萄似乎很多啊?” “可多了呢,就是这条路不好走,一次摘不了多少。葡萄又不经放,否则全摘了能装满几大卡车呢。” “你小子不是吹牛吧,这么多可不得上万斤了?” 虎子梗着脖子抻着争辩:“不信一会咱们去瞧,漫山遍野都是,味道都正得很。而且咱这的葡萄能一直收到十一二月份,加起来上万斤妥妥的。” 肖扬咂咂嘴,“这么多你们以前咋不知道捡出去卖啊?一斤一块钱都能赚个上万块啊,咱这的山葡萄比高山媳妇家那的好吃得多。” “咱们这哪个村子山头上没这玩意,谁稀罕得买啊。也就是乡里的那些干部买买,一次能挣个二三十块钱都不错了。我得上学,只有周末有时间,可要是碰不上赶集也就没法子了,这玩意太容易坏了。”虎子一说起这个就有点郁闷,他以前不是没打过这里的主意,可就跟他奶奶说的,要是这么容易还会有这么多人跑出去找活干吗。 大坪乡的购买能力低,而且山葡萄在这里并不是什么稀罕玩意,山里都能瞧见。就算寿河村的比较好,其他地方的人也舍不得买。要是挑到县里,那来回路费还不够折腾的呢,县里也并不是很稀罕这玩意。虽然也有得赚,却不如出去打工来得实在。而大宗买卖又找不到妥帖的买家,还得投入运费等等,所以寿河村没人想着靠这致富,最多赚个小钱。 三人继续往那片葡萄林子走去,果然跟虎子说的一样,漫山遍野都是。寿河村的山葡萄比其他葡萄成熟季节要稍晚些,现在正进入成熟的季节,藤上面挂满了一串串将熟和已经熟了的果实,瞧着诱人得很,吃一个甜到心坎里。等到成熟的季节,可想会多可观。 景行也愣住了,从前他也来过,没瞧见有这么多,没想到才几年的休养生息就这样了,这么算下来上万斤很正常。要是给搭上架子,把那些高大挡住阳光的树木都砍掉,想必到时候的产量更加可观,这片地方必须好好利用起来。 “咱们歇会吧,吃个午饭。”景行提议,不知道是太久没运动还是怀孕体虚,他现在觉得累得慌,肚子也很饿。 虎子领着他们到一处阴凉的地方坐下,高大的树木厚实的草坪,要不是一身狼狈还真有种野外郊游的感觉。 肖扬卸下身上的大包,翻开包里便装着一大堆吃的,什么牛肉干啊香肠糯米饭粉蒸肉鸡蛋咸菜黄瓜饮料等等,竟然还有一只鸡,也不知道她什么时候弄的,怪不得刚准备了大半天。 虎子直接都愣住了,“这,这咋跟过年似的。” 自打虎子爸死了之后,虎子家除了过年能有点肉吃,平时都素得很。虎子奶奶又特硬气,别人要是接济他们,她虽然会收但一定会想法子还回去,一来二去别人也就歇了这心了,所以虎子家里吃的很差。 景行笑着摇了摇头,“大热天的我妈也不怕捂馊了,虎子扬子,咱们一会指不定啥时候回呢,都给吃了吧,省得馊了可惜。虎子你得多吃点,要不是你牺牲了看书时间带我们来这,我和你扬哥真不知道摔多少跟头才能走到这里。” 肖扬这下也明白了,怪不得姜妈妈会找个半大小子给他们领路,原来也是存着想接济的心思。让他干活给他吃的,这样两家都自在。 虎子刚开始还不敢放开吃,后来被肖扬逗着,这才卸下心防敞开肚皮吃。虎子正是长身体的时候,那食量比成人还要大,又许久没沾荤腥了,虽然都是凉的吃得也十分开心。 景行自打回到寿河村就很少孕吐了,只是闻到一些油腻难闻的东西才会犯恶心。胃口并不算太好,他的食量一直小,因此吃了点糯米饭和粉蒸肉,就拿着根黄瓜那啃着。 肖扬给他剥了个鸡蛋递过去,“吃个鸡蛋吧,你现在得多补补。” 虎子听这话也没多想,认真啃着个鸡腿,可景行却满身不自在,瞪了他一眼:“不吃,这一点味都没有,弄成番茄炒蛋还差不多。” 肖扬却坚持递着:“水煮蛋最营养,况且现在也没那条件弄番茄炒蛋,你就凑合着吃吧。” 景行心里挣扎却依然接了过来,不过那表情一副不情不愿的,盯着那蛋大半天也没塞进嘴里。可正当他准备塞进嘴里的时候,手上突然一空,蛋没了。 原来不知道哪来的猴子突然从树上窜出来,把鸡蛋抢走了,现在正蹲在树茬上那美滋滋的品尝呢。 肖扬惊诧不已,“这里还有猴子啊?” 那猴子就个婴儿大小,眼睛大大的,长着一对大耳朵,瞧着就不是个安分的。 虎子蹦了起来就要拿着石头砸,被景行拦住了,“算了吧,就一个鸡蛋而已。我还以为咱们这没这玩意了,想不到还能瞧见。” 虎子摸摸头,“我也从没见着过,可能是林场那边来的吧。” 景行笑说:“这也算是好兆头,说明咱们这山干净。” 小猴子没一会就把鸡蛋吃完了,眼珠子又转悠悠的往他们这里瞧。虎子赶紧把地上的食物收了,怕它又来抢食。景行觉着好玩,剥了根火腿肠朝着那小猴子举着,小猴子刚开始还戒备着,后来看景行似乎没有恶意,一下窜了下来把那火腿肠抢走,然后又嗖的爬到树顶上去。 “这猴子倒是长得挺可爱的,要不是一身毛还真挺像小孩子的。”肖扬笑道。 三人见到猴子除了最初的惊诧,后来也就没再理会它,午餐结束就收拾东西离开了。那小猴子一直蹲在树上望着他们,直到消失才叽叽发出几声。 三人又走了一个多小时左右,这才终于走到这片荒山的尽头。这一路虽然也不比之前的路好走,但是至少没那么多烦人的野草。越往里走山越高,基本上都是石头山。可利用的土地很少,到处都是大树林立,要是真哪来开荒种地,那工程更大了。不过风景倒是一等一的漂亮,小溪穿流,绿树成荫,野花野果随处可见,沿边还有连绵的竹林。 “这里真是漂亮,我觉得这一块完全可以发展成旅游景点。” 肖扬终于看到传说中的‘花果山’,由衷赞叹。这处的气温明显降低了不少,瀑布并不宽,只有两三米宽,中间被几块突出岩石分割着。水势不大也不是很急,缓缓而流,下面接着清澈见底的清潭,清风徐徐鸟儿鸣叫,一副世外桃源的模样。四周布满野花和野果,野杨梅和捻子等等。野杨梅已经过季,捻子正是结果时。 “这玩意还挺好吃。”肖扬对这山捻子很感兴趣,从前还没见过呢。 景行吃了几颗就遗憾的罢手,“捻子可不能多吃,会便秘的,高山小时候中招了,把他折磨得脱肛。话说回来这东西的花特别漂亮,这里这么多,要是开花时候来肯定很漂亮。” 景行原本心里就有个庄园的大概模样,游走了一天脑中更加明晰了。可现在最大的问题是资金,景行叹了口气,总归还有三十年,慢慢来吧。 “哥,你们要进去瞧瞧吗?”虎子望着那洞口蠢蠢欲动。 花果山的精妙在于瀑布后面有个洞,现在瀑布水并不大,后边的洞口若隐若现。 “这可怎么进去啊?”肖扬早就看到那个洞了,可琢磨了半天也不知道怎么爬进去。洞口在岩壁中间,离两头有两三米宽,那石头滑溜溜的,这要爬进去果断是滑下去的份啊。 虎子脱掉身上的衣服,就穿了个大裤衩。搓了搓手,从一边扯出一条藤蔓,扯了扯觉得没问题,然后就这么抓着藤蔓,从远处跑过来一踩一蹬跟个人猿泰山似的荡进去了,直把肖扬这个城市娃看得一愣一愣的。 “我艹,这也忒原始人了吧!” 第二十三章 虎子在洞口招手大喊:“快来啊,这里边可凉快啦。” 肖扬也学虎子扯了一根藤蔓,用力拽了拽还挺稳,可看了一眼距离地面有近三层楼高的深潭,脑袋有点发昏。又想起景行说过曾经有人不小心摔死,心里更怵了,犹豫了半天也没学虎子荡过去。 “你要害怕就别过去了,省得淋一身。”景行看他这样子就知道他有些怕了,说实话虽说他以前也荡过去过,约莫那时候年纪小不怕事,只想着好玩都忘了顾害怕,现在让他再来一次,估计也不怎么敢。 肖扬觉得景行那笑容特碍眼,“谁说我不敢了?少瞧不起人。” 说完也跟虎子一样,脱得只剩下一裤衩拉着蔓藤从远处跑了过来,往洞口荡去,结果只淋了一身的水又被荡回来了。 虎子那急得直跺脚,“扬哥,你过来之后得够着地站稳然后松手啊,否则不又得回去啦。” 肖扬被荡得有点蒙,竟拽着藤蔓来回荡了两道也不记得在地上站稳,还是景行把他拽住这才停了下来,景行哭笑不得:“你这是发什么呆呢?小时候玩秋千没玩够啊。” 肖扬甩了甩头上的水,完全没觉得丢脸,眼睛闪闪发光,“这玩意还真刺激真带感!” 景行看他这样还挺害怕,“你悠着点吧,要不还是算了。” 肖扬哪里肯,“不,我今天非要进去不可,这让我想起小时候玩的那个游戏。就是马戏团从这个绳子荡到那个绳子那个,现实版感觉更刺激啊。” 景行嘴角抽抽,“别,你玩那个烂得很,经常没几下就啪唧掉地上去了。” “那是从前,咱现在今非昔比。我刚就是试试手感,你一会瞧好了,标准人猿泰山范儿。” 虎子见在洞口左顾右盼见他们没动静,大声吼着:“扬哥,你再来一次,这次我会接住你。” “来啦。”肖扬不顾景行的阻拦,在手里呸呸了两下搓了搓手,又拽着藤蔓重新上阵。这次动作表情要比第一次自然得多,还特得意的在半空学人猿泰山‘哦哦——’的叫着。这次有虎子帮忙,总算进去了,不过也把虎子扑了个踉跄,差点没摔倒。 景行扶额,深表无奈。 景行虽然也想过去,但终究顾及现在非常时期,只守在原地。肖扬再荡回来的时候,姿势改成革命者向前进的造型,洋洋得意的样子让景行看得牙痒痒。 “哥,你刚咋不进去啊?”虎子站稳松开藤蔓,拍了拍手。 景行有些窘迫,假咳一声:“我这几天有点小感冒,不好沾凉水。” 肖扬一脸兴奋,恨不得再来一次,“那里边真不错,就是那洞浅了点。对了,里边有凉风从吹出来,我怀疑可能是洞中有洞,过阵子我们带工具过来凿开看看。” 虎子蠢蠢欲动:“哥,到时候你们记得叫上我。” 景行搓了搓虎子的脑袋,“少不了你的。” 肖扬套上衣服,掏出手机打算把这瀑布拍下来,“咦,这里竟然还有信号,姜妈妈刚打了两个电话过来,可能刚没信号没接到,不知道有啥事,你拨回去问问吧。” 景行自从离开梁氏就很少用手机,他刚离职时许多从前生意上的客户或者朋友会打电话过来,他那是心情不好不耐烦听就一直关机。后来知道怀孕,也就更加不喜欢用了。他们今天出来,保险起见姜妈妈留了肖扬的号码。 景行赶紧把肖扬的手机拿过来拨回去,“喂,妈,出了什么事?哦,没事就好。我们还在花果山呢。我的同事?姓梁的老总?” 景行的脸色有点难看,半天才继续说道:“哦,你让他接电话吧。” 肖扬睁大了眼,用口型说着:“梁昊权?” 景行默默点头,电话那段传来一个熟悉的低沉声音。 “你在哪?” “我在山里边,梁总你找我有什么事吗?” “我在你家等你。” 景行深吸了一口气,“我这回去至少要两个多小时,梁总,你有什么事吗?” 电话那边静了一会,正当景行以为电话没信号时,那边又传来话语,“你回来再说。” 还没等景行说什么,电话里就传来嘟嘟的声音。景行无语的望着手机,这梁昊权到底想干什么? 肖扬刚才的好兴致瞬间消失,一脸不悦:“他又找你干嘛?” 景行摇头,“不知道,说是等我回去再说。” “呸!他以为他是谁啊,谁都得听他随叫随到啊,你就偏不回去咋么滴了。明明都成路人了,没事有事冒出来干嘛?证明他的魅力啊?”肖扬突然想起什么,瞪大眼睛,“你说他不会这么贱,人上赶着他不要,人走了他非要追回来吧?行儿,你可不能又犯糊涂,你这刚脱离火海别自个又跳进去。” 景行说不出心里是什么感觉,梁昊权总是这样,每次他想放弃的时候,就扔给他一点希望,让他不甘心不愿意放弃。原以为上次的拒绝让高傲的梁昊权彻底将他放弃,没想到梁昊权比他想象的还要执着,相忘于江湖不好吗? “你放心吧,我傻了十年已经够了,要是现在都还没看清,真该塞回去回炉重造。我还有许多事要做,没有时间和心思去玩这样的游戏。”先不说感情上不想再受到伤害,他现在肚子里的这个东西,也不能让别人知道。他虽然一直爱慕梁昊权,说实话,至少在这件事上并不信任过他。 肖扬盯着他看,见他不像说假,顿时松了口气,“这样才是我的好哥们,长痛不如短痛,谁离开谁不能活啊。咱们干脆也别急着回去,让那狗屁梁总知难而退。” 虎子听得糊里糊涂,“哥,你们在说啥啊?” 景行笑了笑,“在说咱们要自力更生,靠山山倒,靠人人跑,还是得自个靠自己才行。” 虎子还是不太明白之前说的和这有啥联系,不过也傻愣愣的点了点头。有小孩子在,他们也不便说那些事,景行也有意忘掉,就开始讨论起这荒山规划来。 肖扬说:“我觉得那些葡萄得好好利用起来,能赚点是点,就这么烂在地里太可惜了。前面那一片还算平坦,把野草处理掉,应该能修出一条路来。咱们租辆小货车,找几个人来摘,就能运出去。” “那也得等高速路通了才行,否则运输成本太高。可这一茬葡萄等不了这么久了,我在想要不现在先摘一部分,用来酿葡萄酒,后边那些等通车了再运出去。这段时间正好有时间找找买家,这样一来我们可以根据销售情况制定种植计划。” “我看行,就是这么一大片荒地收拾起来不知道要多久。” “前面那一片都比较平,而且都是小土坡,咱们先把野草给烧了,然后让钩机把几处挖开就能压出一条路,也就几天功夫而已。就是要真做起来事还挺多,得找人摘葡萄还要捣鼓,准备装酒的桶以及储存地等等,还挺多事的。” “哥,这么多葡萄你得找人手摘吧?” 景行一听就知道他打什么主意,“到时候你要放假也过来帮忙,包午饭一天五十块。” 虎子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五十块!这么多啊。” 肖扬笑了起来,“你景行哥都快赶上周扒皮了,你还这夸他大方。” 虎子知道景行和肖扬都是在外边赚大钱的,想来不太了解他们这的情况,“五十块在咱们这真挺多的,咱们这秋收的时候也有请帮工,干一天那么累也就这么多。摘葡萄多轻省啊,三十块都有人抢着干。” 景行却摇头,“这活精细,摘的时候要小心不能把葡萄弄破了,五十块不算多。” 虎子眼珠子一转,“哥,你找到人没?” “怎么?你有人?” 虎子嘿嘿一笑,脸有点红,“我要给你找人,能不能每个人从里边扣五块钱?” 肖扬乐了,“你这小子脑子还挺活,这么小就知道干中介了。” 虎子脸红红的,支吾半天也没说出话来。 景行瞪了肖扬一眼,对着虎子说:“成啊,你帮我找人,我每个给你十块,不过我给他们依然是五十,但是得保证把活干仔细了,咋样?” 虎子眼睛闪亮亮的,“哥,真哒?!” “我像是会唬你的人吗?” “那哥你想找多少个人?你说说我心里有个数。” 景行想了想,“这一片长得挺乱的,估计得找多点人,二十几个估计肯定是要的,具体等我找好买家再说。” “成,你定好就跟我说,不过得周末哈。” “先说好了,别给我领回花架子军,得把活干仔细了,否则我可会扣钱的。” 虎子胸脯拍得响响的,“我做事你放心,绝对不会让你这钱白花的。” 回去时候走出了经验,没来时磕磕绊绊的,而且没了任务,一路边摘着野果也走,甭提多惬意,磨蹭着愣是走了三个多小时才到家。 自打出了野草丛,三人受不了那热,都把衣服扣子解开了。肖扬和虎子直接把迷彩衣脱了甩到肩上,裤腿卷了起来。景行含蓄点,没脱衣服,可扣子全都解开,露出一身排骨,走路时候跟披风似的吹到后边。而袖子裤腿都高高挽起,一边裤腿掉下来都没在意。肖扬还很骚包的用藤蔓弄了个草圈,上面插了几朵不知名的野花带在头上,也不嫌臊。虎子和景行脑袋上也不少野草,三人一摇一晃并排走,跟城乡结合部的小流氓似的,气质全无。 景行哼着爱情买卖高朝部分,一个抬眼竟然看到梁昊权,嘴巴一张,叼着的的野草根掉了下来。 第二十四章 梁昊权见到景行这个样子,忍不住笑出声来。景行刷的红了脸,佯作若无其事的样子:“梁总,你还没走啊?” 梁昊权双手交叉抱胸,微微歪着脑袋盯着景行。十年相伴,梁昊权以为他见过景行所有状态,现在回想却并非如此。景行不管什么时候无论是从语言动作外表都是一丝不苟端正严谨,哪怕在床上,都跟既定的程序一样,严格按照指令完成任务。就好像那些世界小姐,笑容都严格遵守幅度大小露出几颗牙一样,规范完美不容出错。 毫无疑问景行是个能干不可多得的助手,不管从生活还是工作上都让他十分满意。到现在他也没能找到可以和他相比拟的帮手,有他在会让他的生活工作更加舒适省心,不过,也仅此而已。 而现在的景行,虽然看着有些可笑,却十分鲜活,不再冷冰冰如同一个完美执行任务的机器。不由让梁昊权回忆起第一次见到景行的样子,那时候的他不过是个刚从乡下来的还一脸懵懂的傻小子,憨憨的冒着傻气。留着个小平头,穿着很朴素却十分干净整洁,眼神清澈,与陌生人说话的时候耳根子还会微微发红。 可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景行开始蜕变,越来越融入繁华都市的缤纷复杂。规整精致的装扮,能编辑《叫你怎么说话》类型书籍的语言,以及能与英国管家媲美的行事风格,他不否认这样的景行十分能干,可从前的淳朴简单的特色也不见踪影。 景行被盯得心里发毛,觉得全身汗毛都竖了起来,明知道他现在的肚子十分平坦,却也忍不住把衣服拢了拢,想把肚子存在感减到最低。虽说一直认定这个孩子是他一个人的,可一看到梁昊权就忍不住的心虚。 “梁总,你找我有什么事吗?” 回来的时候和肖扬胡闹,被肖扬用苍耳弄到头发上,景行现在的发型跟个鸡窝似的,上边还沾着几根野草,说话的时候眼睛在碎发下一闪一闪的,样子十分滑稽。 梁昊权没忍住伸手想帮他把头上的杂草给拿走,景行错愣反射性往后蹦了两下,梁昊权的手就原来姿势停在空中,停了一会才尴尬的收回。 “头上有草。” “啊?哦。”景行随意的在脑袋上理了两下,“梁总,咱们还是赶紧说说啥事吧?” 梁昊权却不急着回答,只是上下扫了他一眼,“你不先回去洗洗?” 景行看了看自己,确实不怎么雅观。要是从前他这个样子出现在梁昊权面前,肯定会懊恼好几天。且会以闪电速度消失在梁昊权面前,等再出现时候又是一丝不苟的精英模样。现在好似没这么在意了,还有种破罐子破摔的自弃感,虽然依然觉得有些窘迫。 “梁总您时间宝贵,日理万机,在这等了一下午肯定耽误了不少事。所以,咱们还是赶紧有事说事吧。” 梁昊权嘴角勾起,“不急。” 景行越来越不懂梁昊权想干嘛,哪怕有天大的事,也不至于干坐在他家里一个下午吧? 可在家里又不敢多说什么,怕引起姜妈妈他们的猜忌。他可不希望姜妈妈知道事实真相,就让他们以为孩子是肖扬的就好,省得那操心。要不是因为担心这个,刚才肖扬就要暴跳着说风凉话了,哪里会瞪了梁昊权一眼就进屋去了。 景行忍了忍,“梁总,您到底想干嘛?” 梁昊权见他就要发怒不再逗他,“你从小在这里长大,应该很熟吧。” “嗯。” “你这里离青山自然保护区还挺近?” 景行不明白梁昊权怎么突然问起这个,老实回答:“嗯,开车两个小时就能到,路要是好点一个小时不到。” “听向东说你承包了三百多公顷的荒山?有什么开发打算。” 景行可不认为梁昊权千里迢迢跑过来就是为了关心他要怎么开发大荒山,就算这和他表弟的政绩有那么点关联,可还轮不着他操心。 “有些想法,还没最后定下。” “我今天四处看了一下,要是高速路通了,这一片弄个休闲庄园还挺不错,你应该也有这个打算吧。”梁昊权用的是肯定句而不是疑问句,景行也没隐瞒否认,有陈向东这个大嘴巴在,他并不意外梁昊权知道这些。但被猜中心思难免别扭,语气不冷不淡。 “嗯。” “弄个庄园投入肯定不少,怎么样有没有兴趣让我也来插一脚?” 梁昊权笑得和蔼可亲,景行却觉得毛骨悚然,但不得不说他有些心动。他现在最大的问题就是缺乏资金,虽然可以贷款,但是想创建成他心中的庄园,却远远不够。按照他最乐观计算,没有天灾人祸,种养殖丰收丰产,前景非常乐观的情况下也得五年甚至十年以上才开始有流动资金去折腾这些。而完全建成,又不知道需要几个五年。 所以最妥帖、快速的办法还是要拉人投资,但是现在这寿河村这样子很难招来合适的投资商。就算招来利益的分配也会十分苛刻,不仅如此恐怕还会有人对他指手画脚,这是让他最无法忍受的。经济利益最大化经常会和他所执着的生态、自然等相悖,如果寻不到一个理念相同的合伙人,那还不如自己慢慢来。否则只会把寿河村给糟蹋,本地人的收获小于付出。 可如果有梁氏注入资金,那就完全不同了,他好歹在梁氏多年,许多矛盾可以尽量避免。最关键他相信梁昊权不会过多干涉,这么多年的合作,两人在理念上大部分情况下都是统一的。 但是一想着要和梁氏合作尤其现在还是梁昊权直接提出,心里别提多膈应。他不是电脑感情说删除就删除,可以做到当做一切没有发生,况且他肚子里还揣着这么个小东西。 “梁氏哪里会瞧得上我们这穷山僻壤,不过是种种果蔬养养鸡鸭鱼羊,开个小小的农家乐,小打小闹而已,几十年的利润可能都买不上您一辆车。” “这一块的投资对于整个梁氏来说确实不值一提,不过对我来说意义就不同了。” 梁昊权直直的盯着他,脸上带着若有似无的笑容。景行心里咯噔一下,眉头微微皱起,瞬间又平复下去,笑了笑:“梁总你什么时候也喜欢说笑。” “我喜不喜欢说笑,你不是最清楚吗?” 梁昊权语气低沉暧昧,勾起景行一些不好的回忆,心脏突然紧缩了一下,敛起笑容正色道:“多谢梁总好意,我就想回家种种田而已,还没有那么大的抱负要找梁氏这样财大气粗的集团投资。” 景行转身就要离去,梁昊权抓住他的胳膊,“爷爷想找个地方忆苦思甜,我觉得这里环境不错,向东在这里也有个照应。不仅如此,青山自然保护区挺有研究价值,我爸妈也很感兴趣,为了方便我可以投资修一条从那到这里的路。虽说为了爷爷白扔钱做慈善多少也不心疼,但是我是个商人,依然希望尽可能利益最大化。” 忽略和梁昊权从前的纠葛不提,这确实是个绝好的契机。拥有梁氏的支持,不仅拥有资金上的帮助,还能在许多事情上一路绿灯。修好寿河村到自然保护区的路,更有助于他心中所策划的集种养殖和旅游休闲度假完美结合的庄园理念,可一看到梁昊权他又忍不住想拒绝。 梁昊权见他的表情,又打了支强心针,“更合适的地方不是没有,可你在我身边这么多年,你的能力人品我很清楚,可以让我省心又赚钱,何乐而不为?虽说我们两人之间曾有过不愉快,可你是聪明人,应该知道什么样的选择最好。” 抛开私人原因,景行肯定立刻拍板同意,这样一个机会在面前不抓都觉得对不住自己。景行心里十分矛盾,犹豫半天才开口:“这事太大了,不是我一个人能决定的,容我们先讨论讨论,过几天再给你答复。” 梁昊权的表情暗沉下来,“你要找肖扬商量?” 景行脑子里的两个人一直在打架,被梁昊权这么突然一句给弄愣了,“啊?嗯,那当然。” 理所当然的样子让梁昊权噎了噎,“我给你一天的时间考虑,明天给我答复,记得把手机打开。你最好认真想想,就这地方,除了我们梁氏,你很难再找到合适的合伙人。” 姜妈妈听到汽车发动声音,从院里探出头来,“你们梁总走啦?不是说好的要在这吃饭的吗?” 景行没想到还有这出,“走啦,他这样大忙人等到现在都不错了,哪会有时间在这吃晚饭。” 姜妈妈在围裙上擦了擦手,“说得也是,瞧着就跟咱们这小老百姓不同,估计也看不上咱们这的粗茶淡饭。他大老远过来有啥事啊?专门跑一趟,还等了你一下午。” “他爷爷也就是梁氏的董事长以前也是个种地的,现在年纪大了想到乡下重温一把农村的生活。咱们乡长是他表弟,又知道我在这,就顺道过来瞧瞧。” 姜妈妈咂咂嘴,“那这个梁总还挺孝顺的呐,不过这有钱人就是怪得很,有福不享偏喜欢到咱们这啥都没有的山旮旯里来,那娇贵身子哪里能住得惯哦。” 第二十五章 姜妈妈以为梁昊权会在家里吃饭,又加上存着想给虎子补补的心,所以晚饭准备得十分丰盛,鸡鸭鱼肉摆满一整桌。姜妈妈去虎子家请虎子奶奶,可虎子奶奶怎么也不肯过来,最后拧不过,就让虎子大伯大傻过来了。姜妈妈到家时候还念叨虎子奶奶这人也忒较劲了,不过是吃顿饭都计较得这么清楚。 大傻比肖扬大一岁,今年正好三十。因为脑子被烧坏约莫七八岁大的小孩子的智商,语言有障碍,表达自己的意思时候都是哇哇叫加上动作和表情,一般人不太能明白什么意思。虎子一直和他生活在一起,只要一个动作眼神,就能明白他的意思。 大傻指着桌上的饭菜那哇哇叫,肖扬好奇:“虎子,大傻说什么呢?” “他说今天的饭菜很丰盛,让你们破费了。” 大傻听完有那一边哇哇叫一边点头拍手,姜妈妈笑着给大傻布碗筷,“那大傻要多吃点,今天准备得有点多,天气热又留不了,你们吃完才能走。” 大傻哇哇又叫着,大家伙听出一个妈妈什么的,不由望向虎子,虎子听完挠头干笑:“大傻说想拿点回去给奶奶吃,说他力气大能帮你们干活抵。” 大傻这下没哇哇叫了,有些胆怯的望着姜妈妈。姜妈妈嗓子眼直泛酸,抹了抹眼角:“大傻真孝顺,你妈没白疼你,我在厨房都留着呢。” 虎子心底十分纠结,想拿给奶奶吃又觉得不太好,半响才喃喃道:“婶儿,谢谢你。不过我们又吃又拿的,回去肯定会被奶奶骂的。我今天就带着景行哥乱窜了一天,过来蹭饭都挺不好意思了,不能再拿。” 姜妈妈白了他一眼,“耽误了你一天时间,这点东西怎么拿不得?一会你奶奶那我说去,你甭操心。” 虎子也心疼奶奶,奶奶什么好吃的都紧着他和大伯,自个对自个省得不行。虽然他也觉得这样白吃白拿不太好,却没再出声。 景行笑说:“你们别觉得不好意思,我今后还想请大傻帮我干活呢,刚大傻不是说他力气挺大的吗。” 大傻眨巴大眼睛,那不明所以围着景行哇哇叫。大傻虽傻可长得很俊俏,睫毛又浓又密能羡煞一群使用假睫毛的爱美女性。大傻看景行听不明白,就跑到角落抱起放米的缸子到处走,一边哇哇叫着,这下大家都听懂了,这是他在证明自己力气大呢。 姜妈妈赶紧让他放下,表示大家都知道他力气大了,大傻这才把米缸放下来。 虎子一听景行说的,眼睛亮晶晶的,“景行哥,你说真的啊?真的有我大伯能干的活吗?” 景行笑着摸摸他的头,“当然,你瞧我包了那么大片山,最需要的就是人手。你大伯虽然有点傻,可我知道他力气活干得还是很好的,要不是你奶奶不放心他出门,就是到在城里也能找到合适的活干。” 虎子连连点头,“我大伯可能干了,力气大,以前地里的活都是他弄的。手还特巧,草鞋竹篓子啥的都会编呢。小时候经常给我用草编小人蚂蚱,就是现在人不稀罕了,否则也能靠这门手艺赚钱养活自己。” 得到景行的肯定,虎子和大傻都非常高兴,吃饭的时候也没那么拘谨,觉得是别人施舍的。两个人都是心思简单的,所以也没去想景行到底是因为怜悯他们还是真的能干所以才请他们干活,就觉得今后有活干有钱拿,日子不那么窘迫,一晚上都眉飞色舞的。大傻吃完饭还给大家表演了侧手翻,看到大家被他逗笑自己也笑得见牙不见眼。 虎子和大傻走后姜爷爷把一家人都召集了起来,“小行啊,你今天去荒山看了,有啥想法?” “爷,我脑子里已经有整体的方向,您不用担心。” 姜爷爷吸着没有点燃的烟杆过干瘾,瞥了他一眼,“你这孩子跟你爸一个德性,啥事都不爱往外说。你虽说这些年赚了点钱,可这么大一片地,你那些钱也不够使吧。” 景行笑了笑,“爷,您不用发愁这些,我能办妥的。” 姜爷爷让姜奶奶拿出一个塑料袋,里三层外三层的包了好几层,里边是一茬钱,一百到一块的各种面值都有。 “哎,你爷你奶一辈子在地里刨食,也没啥能耐,这些年也没攒下什么钱,帮不了你啥,这点钱算是我们老两口一点心意。” 景行哪里敢收,赶忙把钱推了出去,“爷,我哪能收你们的钱,您赶紧收回去,老人家没点钱傍身怎么行。况且我当初包下山头的时候就想好了,要钱不够大不了我去信用社贷款就是了,乡长当时说国家支持发展农业,挺好贷款的,利息也不高。” 姜奶奶却执意把钱塞给景行,“这包荒山不止你一个人的事,是我们整个家的事。我和你爷没能耐,多的也拿不出。你们现在都在身边,哪里还有什么地方用钱的,就算有到时候你们出了。这是我们的心意,你可不能往外推。” 这时候姜妈妈也出声了,“老大,你就收下吧。你爷这辈子算得最错的就是咱们村的风水,你要是能把那些荒山开发出来证明他没算错,就是最大的孝心。” 景行见此也不好再拒绝,姜爷爷满意的点了点头,又开口说:“明天你带点东西去你大叔公那窜窜门,也去见见你太奶奶。你太奶奶明年就一百一了,能活这么大岁数也是福气,你也去沾沾福气。” 这下连姜妈妈也愣了,姜爷爷年轻时候和大叔公闹得不愉快,所以才会搬出村落群跑到这对岸建房子。虽说几十年过去了,两家早已经忘记了那些恩怨,可两家关系一直不咸不淡的,就过年过节的时候派姜妈妈和姜高山过去串门送东西。而景行身上没流姜家的血,所以一直没去过。 “爸,您这是……” 姜爷爷摆了摆手,“都快入土的人了,谁还计较那些,只不过生疏了几十年习惯了,到底也热络不到哪去。一个好汉三个帮,多点人手帮忙也好,你大叔公家里也有几个是能干的。别的不说,小行不是要酿酒吗,你堂哥酿酒最有一手,找他准没错。” 姜妈妈的堂哥叫姜贵,从前在县里的酒厂工作。后来酒厂倒了被迫下岗,平时靠卖散酒过日子,刚开始还好,现在人都不稀罕喝散酒,再加上家里有个读书的,日子过得就有些艰苦了。姜贵的酿酒手艺却是没得说,从前就喜欢摘野葡萄、杨梅、捻子等等酿酒,景行也喝过味道很不错。 景行之前就想过请这个堂伯伯出山,只是两家关系略尴尬,他还发愁怎么和爷爷提。现在爷爷自个提出来,那就好办多了。 景行又趁机提出整理荒山需要人手的事,姜妈妈让他不用担心这个,村里虽说青壮年大部分都出去了,但还是有人在的。四五十多岁的能干活的就不少,他们村人凑不够其他村的也能请到。姜妈妈和姜高山在乡里住,认识不少人,人手的事不用他发愁。 景行听到这些就放心了,他许久没回来,对村里情况不明,还真有点抓瞎。 景行回屋把姜爷爷给的钱数了一遍,一共两万三千四百五十五块。景行叹了口气,看来爷爷和奶奶连棺材本都拿出来了,如果不能有所作为,真的就太对不起爷爷奶奶这份心意。爷爷虽然说是个地地道道的农民,却也有自己的抱负,希望自己家乡变得富裕,为子孙后代造福。 “刚梁昊权跟你说了什么?” 肖扬窜到景行的屋里,拉开椅子一屁股坐了下来。 景行也不隐瞒说了梁昊权的来意,肖扬眉头紧皱,这确实是令人十分心动的提议,可怎么让他这么不爽呢? “上次他不是被拒绝气哄哄的走了吗,这次怎么又跟没事人一样要在这地方砸钱?我怎么觉得这事这么玄乎,不会是什么阴谋诡计吧?” 景行白了他一眼,“你当是总裁文,砸这么多钱就因为这么点芝麻绿豆大的事?” 肖扬却一脸认真,“谁知道有钱人的脑子是啥神奇回路,一切皆有可能啊,渣攻文可都喜欢这么演。先把你追回来迷得昏天暗地,然后狠狠甩掉。” 景行用笔敲他的脑袋,肖扬捂着脑袋,瞟了他肚子一眼:“我说真的,你说,不会是他知道你那啥了吧?” “你想象力太丰富了,不做编剧可惜了。”梁昊权是有多丰富的想象力才能想到他会怀孕,就连他自己,现在都觉得是不是弄错了。 “那你说他是图的啥啊?” “可能就是巧合吧,陈向东不是在这吗,天时地利人和,谁知道呢。你放心吧,不管他什么目的,我都不会重蹈覆辙脑门抽了发贱的。” “你看清就好,只是听你这话是想应了?” 景行叹了口气,身体靠在椅子上,“我也不知道。” 第二十六章 景行难以做出决定,一边是私人感情的牵绊,一边是家乡开发的最佳契机,对于他来说实在太难选择。最重要的是景行不想直接面对梁昊权,十年感情纠葛并非说不当一回事就可以自动抹掉。且他的顺从成了习惯,一时之间很难更改,上次的拒绝已经可谓能量大爆发,现在他需要时间缓缓。因此景行干脆手机都没开机,做个缩头乌龟。 姜爷爷虽然说的是只让景行去大爷爷那边串门,却是整个大家子都过去了,把景行从城里带回来的东西,匀了不少过去当礼。就连姜高山他们一家也回来了,这是这几十年来都没有过的。堂伯伯家那边也是全家上下能回的都回,一大早就开始那忙活着。鸡鸭鱼不消说必须会有,姜高山还带回了一只香猪。 这香猪也算是大坪乡一个特产,农家自然放养,吃的都是山藤野菜,薯杂豆等粗杂粮,从不用饲料喂养,味道十分鲜美。只是这香猪养殖并不成规模,这家养几只那家养几只的,形成不了很大的气候,所以名气也仅仅局限在柳平县里。 姜高山带回的香猪只有6公斤左右,是最佳的食用阶段。香猪虽小可被宰杀的时候那声音也不比大肥猪声音小,两家的小孩子都捂着耳朵站一边看着。农家的孩子见惯大人宰杀家禽,所以也没人觉得害怕,心里那点舍不得一想着一会有肉吃了都消失不见,还那笑嘻嘻的打闹成一团。 在寿河村平时下厨做饭的一般都是女性,可遇到大节人多的时候就是男人操刀负责杀鸡鸭鱼猪,大掌勺一般也是男人。女人则负责做些细碎的事,负责烧水布筷洗碗等等。 这次聚会对姜家人来说意义非同一般,所以杀了四只鸡两只鸭和一直香猪,一群小伙蹲在院子里忙着拔毛,一边那唠嗑。年轻人没有老一辈恩怨概念,只是以前两家生疏所以被影响着不爱凑一块,现在融为一家很快就能打成一片。 “景行哥,听说你把后边那荒山全包了,是真的啵?”说话的是大爷爷家的姜高武。大爷爷有三个儿子,大儿子就是善于酿酒的姜贵,二儿子姜福以及说话人的父亲姜和。姜和有一女两儿,姜高武是姜和最小儿子。这次聚会大爷爷家的年轻一辈男丁,都是姜和家的,两个儿子一个女婿。女婿江海就是本村的,平时就经常过来帮忙。 姜高武跟姜高山一样都当过兵,两个人关系不错,姜高武对景行家的人也没其他人那么生疏。相处下来又觉得景行不像他们想的清高难相处,杀鸡拔毛干得一点不比他们差,所以大着胆子问起。 其他人对这也十分感兴趣,就是与景行不太熟,不太好意思问,现在有人开口耳朵都竖了起来。 景行笑着点头:“是真的,过几天我还要放火烧山把地整出来,你们谁要是有空过来帮忙搭把手。” 虽然大家伙知道这事八九不离十,可从景行嘴里说出来都忍不住唏嘘起来,又听景行说要人帮忙,更是个个拍胸膛,说到时候提前说一声,他们肯定会来。 “哥,您可真能耐!这包下这么大片地得不少钱吧?可咱们这山旮旯有啥可以弄的,你别捞不回本啊。” 这话虽然不动听,可确实几人心里的真实反应,其他人也一脸担忧,就怕景行吃亏。 景行知道他们是好意,所以大致把自己的想法说了出来。但是发展旅游业弄庄园农家乐没细说,就跟开玩笑似的带过去,这东西太玄乎,说出去也没人信谁傻了跑到他们这山旮旯里来玩。 江海犹豫了半响才开口:“那啥,这么一来景行兄弟,你应该需要不少人手吧?” 江海的老婆姜大妮以前出去打工不小心把手绞进了机器里,一只手都没了,从此两口子都没出去找活干。江海偶尔会在县城里打打零工,县城里打工工资很低,包吃住一个月才六百块。家里有地吃喝不愁,可想手里没啥余钱。他们的儿子三乐就要上小学,今后开支会越来越大,江海不免有些着急起来。他又不太想出远门打工,希望能在附近找到工,柳平县经济不发达,能做的工很少,糖厂每年倒是需要不少人,待遇在柳平县算不错的,可惜是季节性的。 景行早就等这句话,经他观察以及姜妈妈的评述,这三个兄弟都很实诚能干,能过来帮他的忙是最好不过了,在农村里干活离不开亲戚朋友的帮衬。 “当然需要啦,就是全机器耕作也得找人开。我这次就是想趁这个机会问问你们有谁愿意过来帮我,不过事先得给你们提个醒,刚开始待遇不会太好,因为这种菜收果子都需要一定的周期,我钱不多给的工钱也不多不了。但是你们要相信我的人品,后面要是搞起来了,必是不会少你们的。” “这不多是多少?”姜高松是三个里边头脑最灵光的,人和名字正好相反,长得瘦瘦小小的,比人高马大的姜高武矮近一个头。姜高松在县里夜市摆摊子卖卤菜炒螺蛳烤鱼,生意还算过得去。 “哥,你这人真是的,咱们是兄弟,算这么清楚让人笑话,景行哥还能亏待咱们啊。”姜高武不悦的嘟囔。 寿河村的男人都讲面子,像姜高松算得这么清楚的总让人觉得太不讲情分,姜高武觉得自己也跟着失了面子。 姜高武微红着脸,“那啥,景行,我真不是信不过你人品,就,就想弄清楚。” 景行不在意的笑说:“高松问得好,亲兄弟也要明算账,今后才不会因为误解闹矛盾。每个月一千两百块,年底有奖金,不过具体要看当年的收益定。” 这下三人都瞪大了眼,“这么多啊。” 姜高武给一个小作坊做门卫,一个月才八百块。村里人千里迢迢到D省打工,一个月也不过一千多两千来块,除非有些特殊技能才会多些。 “这不算多,刚开始很辛苦,每天都跟秋收一样。只是我现在没啥钱,所以只能先这么着了,今后真能做起来了,肯定会涨的。” “哥,我回来跟你干!”姜高武特豪爽的说,他现在还没结婚,所以比较自由想干嘛干嘛。再说了这待遇让他十分心动,说实话他早不耐烦在那给人当门卫了,一旦丢个啥就要扣他工钱,经常被扣得莫名其妙。 江海有些担心,“景行,你不是唬我们的吧?这种地能赚多少钱啊,你请人每个月都花销这么多,这能赚得回来吗?你要是只为了照顾咱们兄弟,那就算了。” 姜高武仔细一想也觉得不靠谱,也开始为景行担忧起来。 景行心里暖暖的,“说实话我现在也不好说一定能行,但是只要有机会我就要试试。咱们寿河村人杰地灵,就不信一直是这么个穷旮旯。” 江海见他这样,也下定决心,“成,那我也跟你干。刚开始不要你钱,等有收益再说,我相信你为人,不会赖账的。” 姜高武也跟着附和,姜高松想了想说:“我也回来跟你干。” 姜高武愣住了,“哥,你咋也回来?你那摊子不是干得好好的吗,还挺来钱的丢了可惜。” 姜高松摇头叹了口气,“县里夜市那一片要铲除重新再建,这还不知道啥时候才能弄好呢。而且这么一来摊位据说更难找了,且租金更贵了。现在啥都贵,我这小本生意很难维持下去,干脆也回来跟着景行干。” 姜高松做东西用料足,而且不喜欢用那些乱七八糟的调味料以次充好。比如腌酸需要放糖,他都老老实实放白糖,而不是像别人用糖精。这样一来成本就上去了,可价格又和人家差不多,中间的利润很薄。虽说他那生意挺红火,可也架不住成本太高,现在摊位费又要涨起来,其中利润就更低了,辛苦还赚不到钱。 景行很高兴,“有你们帮忙那就太好了,你们放心今后要真搞起来不会亏待你们,只是我这工钱还是会一月一结。你们都是有家有口的,都靠这点钱过日子,我不能让你们日子都过不下去跟我干。” 几兄弟都很高兴,嚷嚷着一会要痛痛快快的喝一杯。 一大桌菜在大家的忙活下很快就收拾了出来,因为人多就分成了两桌,一桌都是男人,一桌是老弱妇孺,菜色都是一样的。 一大家子正要上桌,姜福的儿子姜高远匆匆忙忙的从县里赶来了。 “就你一个人?”二堂婶向后左顾右盼,见没人一脸失望。 姜高远讪讪的点头,“婷婷最近有点不舒服,刘香在家里照顾她,她们两个就没来。” 姜福哼了一声,脸色暗沉。二堂婶连忙圆场:“小孩子就是容易惹个头晕感冒的,咱们吃咱们甭管他们。” 大家没说啥都一一入座,可宴席正准备开始,姜高远接到了个电话,脸色为难的就要告辞。离开时候跟大家伙客气的说了句,今后有需要就到县里去找他,然后也不顾姜福脸色难看就走了。 姜高远离开后,姜福灌酒摇头,“真是家门不幸啊,大伯,你说得对,这生男生女都一样,最重要的看谁是真孝顺。这高远我们辛辛苦苦把他养大,啥好的都紧着他,结果呢,有了媳妇就忘了家里边的,每次回家都跟应付一样,站都没站稳就走了,连我们家二妮一根头发都比不上!” 第二十七章 家家有本难念的经,寿河村的人都好面子一般不会往外说自家难处,姜福今天也是气急了才会当众述说自己的苦楚。大家族聚会是个大事,可儿子这个样子可以直接上升为藐视整个姜家了,所以姜福才会忍不住说了几句。 其他人安慰了几句,这事就揭过去了,有些事心知肚明就好,没必要在明面上翻来覆去的说道。家务事容易拎不清,今儿跟你抱怨怒骂自个家里人,你要真傻了顺着说,等人回头冷静下来又怪你说自个家人的坏话。姜高远今天会这个样子不把家里人当一回事也是姜福宠出来的,要是现在说什么难听的话,谁知道过后人会不会反而怨你。 酒席一开大家很快就忘记了刚才那个小插曲,气氛越来越融洽。大爷爷又问起景行关于那荒地的事,虽然不止说过一次,景行仍不厌其烦的重复了一遍。顺势还请姜贵出山帮忙酿酒,姜贵一听要请他酿酒乐得不行,说是包在他身上,他们这的葡萄最适合酿酒,从前他就酿了不少,那味道美得不行。 酒过三巡之后气氛越来越好,同辈的都那勾肩搭背的说得高兴。景行推托自己身体不适合所以滴酒未沾,刚开始大家还没说啥,还特客气的让他好好照顾身体云云。可这酒气一上来,姜高武几个就不乐意了,总想让他来一口。姜爷爷虽说也给景行解围,可大爷爷却拦着他让年轻人自己耍去,他们这些老的哪里管得住。 有了大爷爷支持姜高武几个更热情了,不停那起哄,姜妈妈心里虽然着急,可这种时候也不好出声。肖扬这下表现出哥们义气了,“这小行真不能喝,他这次回乡下就是来养病的,你们要看得起我,就我来替他吧。” 说着肖扬一口闷了一碗,大爷爷家喝酒都是用碗的,米酒度数虽然不高,可是一口闷也够好奇。顿时姜家几个兄弟都那叫好,景行看这样下去可不行,他们村这个以酒论感情习俗真不太好,真的会喝死人的,压根不管你是病了咋的不合适,也要让人喝,说是少少喝一点没事。 景行赶紧打了停止的手势,“咱们真不能这样喝。” “哥,咱们村就好这个,你别出去了就忘本了。”姜高山喝了点酒说话就开始管不住嘴了。 景行瞪了他一眼,“喝点酒是没问题,可不能往死里灌。尤其咱们村要是来了外边来的客人,也这么灌会把人吓跑的,咱们还要靠那些人给咱们送钱呢,意思意思就得了。” 姜高山挠了挠头,“就喝几口哪有你说的这么严重,况且哪来的人给咱们送钱?” “原本这没眉目的事我是不想细说的,现在提到了干脆说说我的想法,要是有啥不妥的也好集思广益逐步修正。”景行干脆顺势又说了心中构想的蓝图,利用荒山建立庄园种植果蔬养殖家禽酿酒发展旅游业等。 景行从前经常做报告,因此口才没得说,寥寥几句就能让人清楚明白他心中所想,气氛顿时高涨起来。种植果蔬养殖家禽以及酿酒大家伙都熟,都农家出身的还是很清楚其中门道的。只要有资金和销售渠道,虽然辛苦有风险,但做得好肯定有赚头的。 但是大家伙不明白的是景行说的那个发展旅游,他们寿河村是挺漂亮,可他们住惯了实在不明白会有谁过来他们这穷山僻壤玩耍,就算有也是不成规模的,靠这赚钱忒玄乎了。 “哥,这真有人愿意住那小竹楼?这太傻了吧,有小洋楼不住住小竹楼?”姜高武第一个出声,他最不明白就是这。他们这最次的就是住小竹楼,有点钱的就是泥巴瓦房,最好的就是小洋楼。他们专门建小竹楼给人住,谁会乐意过来住啊。 承包荒山中刚进山坳有百来亩挺平坦的地界,景行想在那建立个度假村,而里边打算大部分的建筑都是大坪乡常见的小竹楼。不仅经济环保,还独有风情。 “那是咱们这见多了所以不稀罕,就跟城里人住惯了楼房稀罕咱这小竹楼一样。人就过来玩几天,又不是常住,就图个新鲜。” 肖扬也笑着附和,“甭说别人了,我也很想住住体会一把呢,以前第一次来这,我还特失望景行家咋不是小竹楼呢。不过咱们这兴下面养牲畜,那味道实在是……令人难忘啊。” 大家顿时都笑了起来,他们这建房都兴下面是牲畜上面住人,那味道就甭提了,最要命的是跳蚤蚊子特多。现在人讲究了才慢慢改掉这样的习惯,不过一般也不会养很远,牲畜是农家重要资产,尤其一头牛能值好几千块,要是出了岔子哭都哭死了。 景行也笑说:“我刚说的那竹楼跟咱们村里那些不一样,下面可不兴养鸡鸭牛羊的,而且还得建得漂亮干净方便。” 姜高松毕竟是做生意的,一下抓住了重点,“可问题是谁会跑咱们这旮旯里来玩?咱们这啥名气都没有啊,别人咋知道咱们这地方?可要是宣传啥的,可不得花好多钱?” 景行故作神秘的说道:“这事就得看咱们的太奶奶支不支持工作了。” 大家伙这下都傻了眼,闹不明白这跟上百岁的太奶奶有啥关系,隔壁桌子的人也都朝着景行望了过来。太奶奶那一桌子早就吃完收拾好了,景行这桌也是在喝酒聊天,两边有啥动静都清楚得很。 太奶奶虽然年纪很大,脸皱巴巴的身体也萎缩有些驼背,可身子骨依然不错,平时还会干家务活呢。太奶奶耳朵还挺好使,虽然不在一个桌可这么大动静也听清楚了,转过身来望着他,笑呵呵的说: “你这孩子尽拿我老人家开心。” “太奶奶我可是说真的呢,这事要有你参与那就好办多了。” 大家伙瞧景行不像开玩笑,不由更加好奇了,姜高武脾气最急,连忙嚷嚷:“哥,你就别卖关子了,赶紧说道说道。” “咱们太奶奶明年不就要一百一十岁了吗?这岁数别说在咱们村,在全天朝也没多少个啊。我盘算着想给太奶奶过个大寿,到时候还请电视台来报道,不过这事我不敢做主,得看大家伙尤其是太奶奶乐不乐意。” 景行那天听姜爷爷说太奶奶的年纪时候,突然有种一亮的感觉。趁着空闲又做了些调查,得到了一个惊人的数据。他们村一共才四百多号人,可上百岁的竟然有8个,是国际上“世界长寿之乡”标准的200倍。九十岁以及八十岁以上的也有几十号人,他们村的老人大部分都是无疾而终,尤其是女性最为健康长寿,五个百岁老人也都为女性。景行猜测这估计是由于男性太嗜酒的缘故,这数据完完全全可以去申请长寿之乡的称号。 现在人最讲究的就是养生长寿,那养生节目每个台都有,老人女人小孩都是市场里最为活跃的消费群体。要是他们能领到这个称号,无疑是一个免费的大广告。而太奶奶的寿宴无疑是个极好的契机,到时候把子孙们都回来齐聚一堂,那场面最有说服力。 “还有这种事?!”姜高山惊呼。 “我前几天已经把材料交给咱们乡长了,乡长现在在调查其他村的情况,要是弄好就会上报了。到时候也会有媒体过来宣传,而能趁机办个寿宴的话,能加大真实感,效果会更好,还可以保证咱们村是主要拍摄地点。从前是咱们这不重视,别的地方还比不上咱们这长寿老人多呢都申报上了,九十岁以上的老人每个月还有补助呢,年纪越大补助越多,每年还免费体检什么的。” 大爷爷有些颤抖了,“这说的是要上电视?” “嗯,还会在中央台播呢,乡长认识这方面的人,绝对错不了。不过要是咱们太奶奶不喜欢弄这些就算了,毕竟挺闹腾的。” 太奶奶乐了,从前她看电视就觉得挺神奇的,要她能上电视可不是全天朝人都看到啦?“愿意愿意,就是咱这张脸上去会不会吓到人啊?” 大家伙都被哈哈笑了起来,江海的儿子三乐靠在太奶奶身边,“祖奶奶才不吓人,祖奶奶最好了。” 太奶奶开心的摸着他的脸,“真是好孩子,嘴甜今后肯定有大出息。” 第二十八章 洗完澡肖扬窜到景行屋里,大刺刺躺床上,姜妈妈见他们两个还算规矩不是不懂事的,而且肚子算起来也有四个月了,所以也不像刚开始一样谨防死守。 景行看了他一眼,“怎么还没睡?我看刚你喝挺多,有什么话明天再说吧。” 肖扬翻过身来趴在床上看着他,“你答复梁昊权了没?” 景行顿了顿,摇头说:“我把手机关了。” 肖扬噗嗤一笑,“你这小子够狠的,这山旮旯没了手机他还真难找到人。我想跟你说个事,经过我深思熟虑,我还是想把我那房子卖了开发荒山。你别这么看我,我是真的被你今天说的前景打动了。这几天到处逛,我真觉得咱们这很有发展潜力。” 景行沉默了一会,“扬子,谢谢你。” 肖扬摆摆手,“我没那么好,只是真觉得咱们这可以干出一番事业来。别的不说,那个花果山真的非常漂亮,不比啥九寨沟差。这里的食物空气水质都非常好,是个养生的好地方。我很期待建成你所说的那个模样。先说好,我这不是借钱给你,而是算半个老板。” 景行见他认真,高兴的应了,他现在确实很缺钱。“要是昨天我还会犹豫,是不是走捷径直接找梁昊权投资算了。可今天聚会让我觉得,其实并没必要。我享受的是这个一点点把自己心中蓝图构建起来的过程,和家人朋友一起相扶相持依,虽然路途布满荆棘,可充满希望,那建造起来的就是完全属于我们自己的家乡。我就不信光靠我们这些小老百姓就没办法发家致富了,不靠外人我们也能建好自己的家人。” 肖扬笑得贼兮兮的,“那我的投资不算外人介入啦?” 景行挑眉,特淡定的说:“你现在不是我孩子的爹吗,怎么算是外人?” 肖扬被噎了一下,虽然大家心知肚明,可因为尴尬很少说孩子的话题,没想到景行脸皮已经练出来了。 “说到这个,我觉得保险起见还是得买台B超机,否则出了差错就麻烦了。” “那B超机也得小几万吧?”这钱理应他来掏,可他现在最缺的就是钱,一时挣扎起来。 “这事你不用操心,我手里还有个十几万。小诊所只需要买常见的药材就行,花不了多少。而且到时候门诊也能用,只是得办手续的事就交给你了,国家怕非法检查胎儿性别,所以这玩意要用到小诊所里还得相关部门批准。” 这个时候景行也不矫情抢着付这笔钱,点头保证这事包他身上。景行摸摸肚子,已经四个月了,可依然平坦没有反应,他越来越觉得是不是弄错了。 “我听人说四个月肚子都小小微凸了,而且还会感受到胎动,我怎么一点感觉没有?是不是弄错了啊。” “每个人身体状况不一样,有的显怀有的人不显,没有定论的。你没发现你肚子虽然没凸起来,可是那一片肉比从前松了许多吗,应该就是为了孕育做准备呢。我定的胎心仪明后天就到,到时候你就能听到小宝宝的心跳声,就可以感受到他的存在了。” 景行虽然已经接受这个事实,但是依然觉得很玄乎,谈不上期待与否,没有别人说的什么要做爸爸了,心情激动啥的,甚至觉得和肚子宝宝说话什么的很囧。 “行了,你别多想,顺其自然吧。我那房子估计能抵个百来万,你就看着怎么使吧。” “我打算先开出一部分,就是那片比较平坦的野草地和小土坡,然后种些菜和果树。大堂姐虽说是个残废,可也是个能干的,我到时候投资她养点土鸡和香猪。除了你的钱,我还会去贷款一部分,这样钱充裕些。至于什么农家乐庄园现在还不用急,先把果林子建立起来再说。等咱们这长寿之乡之名打响名声,果蔬家禽都成规模成品牌了,再慢慢建起来,到时候也不怕客流量问题。” “嗯,我觉得挺好,稳扎稳打虽然战线长但是风险也相对会低。人气这东西最是要积累,现在就算有钱咱们开出这么一片估计客流量也堪忧。国内旅游市场太混乱了,咱们这又没名气的地方刚开始肯定很难吸引人敢冒险过来。你怎么了!?” 景行突然脸色一变,捂住肚子,肖扬紧张的从床上跳了下来。景行脸色有些怪异,半响才支支吾吾出声,“刚,刚我的肚子好像蠕动了一下,这是闹肚子?” 肖扬这下眼睛都瞪圆了,不管不顾的把景行衣服掀起来,死死的盯着,“现在呢?” 景行摇了摇头,“没了,可能是我肚子不舒服吧?对了,好像这几天晚上半梦半醒时候我也感受到过,我觉得怪不舒服的还用被子压了压。” 肖扬嘴角抽抽,“兄弟,你这也忒粗心大意了吧?这就是胎动啊,现在大概是十五周,已经能感受到了,现在可能还不明显,以后越来越明显,连小手掌和小腿形状都能看见呢。现在你放心啦,这说明胎儿很健康,等我把B超弄到手,你就能看到这小家伙了。” 景行脸红红的,心脏跳得很快,有种这个小生命原来是真的存在的惊诧感。 肖扬突然幸灾乐祸的噗嗤一笑,“我一想着梁昊权这渣渣连自个有孩子都不知道,还得辛辛苦苦花钱去找代孕。不能看到孩子出生长大,还叫别人爸,我就开心。” 景行无奈的望着肖扬,“得了吧,人家才不在乎呢,兴许还嫌弃。不知道你得意个什么劲,现在我家人都误以为我们两个是一对,以为孩子有你一份,以后我看你咋找对象。” “我倒觉得挺好,做个免费爹,今后也有人养老。如果哪天真要遇上个真爱,对外我也只是这小东西的干爹,你家人也不会将这种事宣扬出去,我照样是黄金单身汉一枚。” 肖扬小算盘打得精得很,咋样都不亏。兴许是受家庭环境影响,对婚姻爱情态度一直很淡漠。景行从前就怀疑他是不是也是个GAY,可肖扬说他对男人硬不起来,只对大波美眉有欲望,否则他们两个这么契合凑一块得了,奈何无感啊。大学时候互相捡过多少次肥皂,也没天雷勾地火过,抬头的趋势都没有。 景行知道他这方面挺拧,也强求不得就没再说什么。 “话说回来,我觉得你还是得打个电话给梁昊权。要是不处理干净,他怄不过时不时来一趟,你那时候月份大了,可就不好瞒了。他这人眼神厉得很,要是瞧出什么就麻烦了。” 景行用手盖住眼睛,知道这话说得在理。要不编个合适的理由谢绝,倒是梁昊权气急脑抽了真故意为难他们,那就麻烦大了。可一想起与他对话,心里就觉得不舒服。 梁昊权捏着电话脸色暗沉得能拧出墨汁来了,一天了,景行竟然一直没给他电话。他刚才忍不住拨了过去,对方竟然没有开机。梁昊权觉得有什么东西越来越脱离他的掌控,这样的感觉非常不好。 他根本没有想过景行会拒绝他,不管是从前景行的作为还是这件事对景行来说是个千载难逢的机会。之前景行拒绝他不再回梁氏,他当时虽然愤怒,可事后却觉得那是景行只是在闹别扭。毕竟当初被那么赶出梁氏,闹闹情绪十分正常。他平静之后甚至觉得颇为有趣,景行在他面前从来都是最听话的,虽然私下会做些小动作,但是对他的话从来言听计从。 若非他有时候手伸得有些长,喜欢插手到他私人空间,让他甚为不喜否则可以考虑一直放在身边。当初甚至觉得这样挺有趣,看着景行外表一副严谨精英的样子,内心却为他别扭吃醋使些小女孩的手段,两者之间的反差让他有种莫名的兴奋感。 直至出了左小佐的事,才让他觉得他太过于纵容景行,这样的苗头必须掐掉。原以为经过这次教训,景行能摆正自己的位置,没想到越来越别扭起来。之前的拒绝让他愤怒之余又觉得是个乐子,可他没这个耐性玩第二次,他绝不纵容这样的恃宠而骄。景行了解他的脾气,他敢第二次无视他的命令,除非是蠢到极点那就是并非使小性子,而是真的打算离开他的身边。 这样的认知让他感觉很不好,非常不好。 手机突然想起,梁昊权一看是景行,心里舒了口气。可他并未意识到这一点,而是在犹豫是马上接起来还是故意让景行等着?竟然敢这么晚才打电话给他,就得做好承受他怒火的准备。 可手里动作比脑子快,梁昊权反应时已经接通了电话。梁昊权许久没说话,电话那头试探的语气叫着他。 “喂?梁总?听到吗?怎么没声音,是不是信号不好。” “嗯。” “能听到我说话吗?我这乡下信号不太好。” 哼,破地方,早让你回梁氏你不听。梁昊权内心嗤道,嘴里冷冰冰的说:“想清楚了?” “嗯,非常感谢梁总您的好意,您的提议对于我们寿河村来说确实是非常有益处,我代表我们寿河村所有人感激您。” 梁昊权心情舒畅,语气却十分不耐烦的样子,“知道还这么晚才打电话?迟了我心情不好兴许就取消那个决定。” 第二十九章 电话那头沉默了一会,梁昊权不耐烦又想发火,景行的声音又娓娓传来。景行的声音并不是梁昊权喜欢的那种清亮阳光充满朝气的类型,可能因为是南方人的关系比较软绵,如同给他的感觉一样十分温和。 “梁总,您的这个提议无论从什么角度来说,都让人无法拒绝。” 梁昊权难掩的得意,“你知道就好。” “但是……” 梁昊权整个人都坐直了,他第一次觉得他是如此憎恨这种句式。 “我和我的家人都认为,我们习惯了这样的慢节奏生活,就喜欢现在这样原汁原味的乡土气息。我们的心不大,就是想种种田,自给自足丰衣足食即可。梁氏加入固然能极大改变我们现在的生活质量,可也会改变现在的悠哉和宁静……” “我保证梁氏的加入不会改变现状。”梁昊权没发现自己竟是这般着急。 电话那头传来轻笑声,让人听得耳朵有点痒痒却很舒服。有些像小时候睡觉,妈妈在身边唱摇篮曲一样。虽然梁昊权没享受过这样的待遇,就算有也已经不记得,可第一反应就是这个。 “梁总,我也曾经在梁氏待过,这样的话恐怕连你自己也不相信吧?” 梁昊权沉默了,他是个集团决策者,私生活他可以一掷千金只为换得美人一个笑容。但是在公事上哪怕是一分一毫也要计划周详,争取最大利益。他是最高领导者,他的一举一动都影响着整个集团,决不能因为个人喜好而做出侵犯公司利益的事,否则大家都有样学样,他未来还如何管理。 “不要这么快下结论,我相信可以找到其中最佳的融合点。况且,我大可以作为私人投资。”梁昊权回复平时的冷静,语气肯定。 “作为曾经梁氏的一份子,我可以很负责任的说,梁氏的这个投资并非明智之举。虽然对于整个梁氏来说不值一提,董事会不可能把这样的小事提上案来,但是这确实是个糟糕的决策。” “你是在为我着想?”梁昊权心底有种果然如此的欣喜感,一时忘了景行故意无视了私人投资这件事。 电话那头又沉默了一会,“作为梁氏曾经的员工,确实不希望梁氏做出这么个失败的决定。” 梁昊权彻底心情舒爽,景行果然如同从前一样一切都为他着想,梁氏不就等于他吗。 “我对你话里所说的‘失败决定’保留意见,不过看在你离开梁氏还愿意为他着想的份上我收回这项投资。不过,失去这个机会,你想回头可就没这么容易了。” “那当然,梁氏哪里会一直把目光放在我们这穷旮旯,虽然十分惋惜不能合作,但非常感谢梁总您的体谅。梁总您日理万机现在肯定很累了,就不打扰您休息了,梁总晚安。” 梁昊权不想挂电话,可又不知道说什么,沉默着又没按挂断,景行在那头也等了会终究挂掉了电话。 梁昊权这边什么情况景行并不知晓,只是当他把电话挂掉时,一直在一旁监听的肖扬差点没笑晕过去。 “这梁昊权看着挺精明的,没想到就个傻蛋啊!要是他以后知道真相,会不会眼泪掉下来啊。我觉得娃娃可不能接他,就个花架子银样镴枪头。” 肖扬并没表态,之所以这么顺利不过是他摸清梁昊权的性格,以及梁昊权早已习惯他从前的顺从和一切为他着想。十年足以让人养成一个深入骨髓的习惯,不管是他还是梁昊权都不是这么容易忘却。而梁昊权比他还不如的是,至少他受到伤害,所以想把这块烂肉割掉,梁昊权却依然还处在理所当然的位置上。 肖扬终于消停下来,“这下他应该不会再出现了吧?” 景行微微皱了皱眉,梁昊权现在有些不按理出牌,他现在还真不敢确定。“管他呢,就算来也就是疯一阵子。他在左小佐那碰上个大钉子,难免空虚寂寞想起我们这种老人。等左小佐再出现,就没这闲情逸致了。” 景行的声音低低的,肖扬心里怪不好受,拍了拍他的肩膀,“好好过自己的,别人的事咱们管不着。” 有了几个堂兄弟的加入,烧山整地的事很快就开始进行。为了防止出现大火灾,烧山一片一片的进行,并弄出隔离带,烧的时候做好救火的准备。一旦有非出的火苗跑到其他区域赶紧扑灭,防止连片燃烧。 烧山开荒也算大事,景行跟乡里报告,陈向东当天亲自下来来监督这才正式开始。 烧山很顺利,中间虽然出了点小状况却都完美解决了。没多久就把那些郁郁葱葱的野草烧得个干净,预约好的糖厂修路队紧跟着作业。通过陈向东的周旋,糖厂答应帮忙把路修到野葡萄地附近。 除却陈向东的作用,糖厂也十分看好景行打算种植的这五百亩甘蔗地,寿河村的甘蔗出糖率高是远近闻名的,虽然多干了点活却绝对值得。因为种植面积大,糖厂还答应到时候会派专门的技术人员过来帮忙。 景行虽然最近刻苦钻研农作物种植,但是毕竟是半桶水,有专业人士专门下来教,至少甘蔗种植上他能省心不少。 肖扬房子卖得没那么快,景行先拿到了信用社贷到的三十万。肖扬不由感叹朝中有官好做人,有陈向东这个乡长在许多事办起来顺畅多了。 有了钱这下就好大展手脚了,景行安排了几个队伍同时进行劳作。农家活就是这,时间卡得特别紧,要是错过了只能等来年。 第一个队伍由虎子召集和负责,虎子召集了一群娃娃兵到葡萄林摘葡萄,这些孩子都十岁出头跟猴似的灵活,山葡萄不像葡萄园里的葡萄长得这么老实,到处乱爬有的还爬到高高的树上,这些孩子最适合干这事。 虎子到学校找人的时候,一群人一听摘葡萄还有钱拿乐得都举手报名。原本虎子就打算找二十来个,结果竟然报了三十多个,选这个不选那个太伤人,虎子只能找景行商量能不能多加几个。景行同意了,不过日工资改成按照装箩筐算钱,不仅要求数量还要求质量。 这个很合理价钱也公道,这种赚钱的机会又少,大家都同意了。后来一结算,厉害的一天竟然能挣到七八十块,不过也有人只有三十来块。这是凭本事吃饭,所以也不会眼红嫉妒。 第二个队伍是由三堂伯家的姜大妮负责,葡萄运到村里最大的平地晒谷场。之前就召集好的妇女摘掉山葡萄的梗,然后用木杆子捣碎。之前景行就在姜贵的吩咐下把木酒桶子,杆子等准备好,葡萄一下来就能开工。姜贵在一旁监督指导,一个大老爷们扎在一群妇女堆里,没少被广大妇女同胞调侃。也在里边忙活的大堂婶儿完全不讲夫妻情谊,不仅没帮忙,还跟着一起挤兑他。姜贵属于比较腼腆的,被说得脸都冒烟了,可为了保证质量依然硬撑着在那巡视着,特兢兢业业。 “记住大家要把梗摘干净,别喝酒喝到一半被梗给噎着脖子,还有这葡萄不能用水洗。” 一妇女大声嚷嚷,“为啥不能用水洗啊,姜贵,咱这酒可是供给娇气的城里人喝的,不洗可不得坏了肚子。” 姜贵一脸认真的讲解:“这是为了保证酒的纯正。葡萄皮上的微尘和渗出来的糖分便含有酵母菌。葡萄破裂后皮上的天然酵母菌,溶进葡萄汁里,完成自然发酵,这酿出来的酒才地道。” “哟,还有这么多讲究呢。” “那可不是,你以为酒随随便便就能酿出来啊,这里边学问大着呢。” 众人看不惯他这得意样,又是一阵奚落。整个晒谷场上一片欢腾。 摘葡萄,摘梗以及捣碎葡萄流水线作业,各司其职,虽然人多却有条不紊的进行着。 第三小队则负责开垦田地,因为之前用钩机深挖过,所以活也算轻省,动作很快。这边开垦完,又有第四小队开始种植蔬菜。 这次种植的蔬菜都是冬季好成活的,景行并不打算搞什么大棚种植反季蔬菜。寿河村一年四季都是郁郁葱葱,每个季节都有适季的蔬菜。景行遵从大自然的规则,这样的蔬菜不仅天然味道也比较好。无论科技多发达,大棚反季蔬菜的味道都是不如当季的。虽然利润高,但是景行不想出产味道次些的商品,影响整体质量。最关键的是寿河村当季蔬菜十分丰富,哪怕是冬天也有不少蔬菜。 最让景行为难的是果树种植,他想种植的果树太多了,都是本地适宜的。比如黄皮果、柚子、枇杷、李子、杨梅、草莓、柑子、西瓜、马蹄等等。恨不得什么花样都来一样,这么大的荒地倒是能可以实现,规划成一片一片的,成为个大果园。这样的好处是不怕哪一年某样水果价格低了赔本,保证整体利益,不好的就是形不成大规模的某种水果种植林。 景行倒不纠结这个,他种植水果不仅因为其带来的经济利益,还是为今后农家乐庄园做准备。到时候漫山遍野各色水果,想吃什么吃什么。景行小时候就经常做着这样的美梦,能到一个什么都有的果园里居住。虽然无法彻底实现,毕竟水果有季节性,但是依然让他向往。 可现在问题是,这么多品种的水果没有个专业人士指导,很容易出现问题。正当景行纠结的时候,有人自动送上门来。 第三十章 自动送上门的人不是别人是姜贵的儿子姜高志,姜高志是姜家学历最高的,也是整个大坪乡学历最高的。当年姜贵是国企工人,在计划生育约束下只有一个孩子。因此两口子对这个独生儿子姜高志是百般宠爱,什么都紧着他。姜高志从小就喜欢读书十分好学,一直拿第一,是当时同龄孩子的榜样。 当时酒厂里一群同龄孩子没少被父母拿姜高志做榜样,因为这姜高志在同龄孩子中拉了极大仇恨,大家一看到他就厌烦。姜高志是个闷罐子性格,带着个厚厚的眼镜,一天就喜欢扎进书堆里,压根不在意这些,属于连同桌几年的同学都不知名字的人。 姜高志一路报送到攻读博士,他学的是农学,现在在研究所里工作。这么听姜高志也算是一种成功,姜家一直为有这么个子孙而骄傲。 姜高志是纯粹的搞学术型人才,除了埋头研究,其他事情一概不管。虽然顶着个博士生的名头,可收入并不高,姜贵夫妻两也不是那种很物质的人,只希望他好好的就成,所以也就任他做自己想做的事。 可天降横祸,他的一个研究成果被他的导师和同事给剽窃了,他平时没啥心眼,对方又做得天衣无缝,所以也无可奈何,不仅如此还被倒打一耙说是他剽窃。看着盗走自己劳动成果的人获得各种奖项,自己却名誉扫地,饶是再醉心科研无视这些复杂关系的姜高志也给气得病倒了。 大堂婶一听姜高志病倒,姜高志今年三十二岁,因为一直忙着研究又远离父母,所以一直没有对象,在首都孤零零一个人没人照顾,大堂婶这着急得嘴上都冒起了燎泡,放下手边的事急匆匆就往首都跑。姜贵正忙着酿酒的事这节骨眼上压根离不开,景行心里愧疚给大堂婶订了飞机票,让她直接飞过去。第一次坐飞机的大堂婶因为担心儿子,完全没有平时弄点啥新鲜事就到处宣扬的兴致。 没过几天大堂婶就带着姜高志回来了,姜高志的精神状况很不好,头发都灰蒙蒙的,整个人十分阴郁。晚上大堂婶就跑来找景行,一大把年纪摸着眼泪那述说。姜高志这次栽狠了,博士学位都没能读完被劝退了,可以说是前途尽毁。姜高志从小到大顺风顺水,哪里碰到过这些,所有事情加在一起最终气得病倒了。 “小行啊,我和你大堂伯都是没啥文化的,也不知道咋劝高志。你是大学生,又在城里待过,你看能不能帮婶儿劝劝高志?再这么下去,这人可就要跨啦。” 姜妈妈坐在一边安慰着,也那无奈叹气。大堂婶虽说平时嘴有点碎,可为人爽朗乐观,身体微微发胖到哪都是笑脸挂脸上,哪里会像现在这样憔悴黯然。 “婶儿,你不用担心,我这去瞧瞧。” 大堂婶拭泪,“哎,这造的是什么孽啊,怎么碰上这样的人,这不是让人往绝路上逼吗。” 景行没敢耽搁直接赶往大堂伯家,大堂伯虽然一直在县里,可在村里也建好了房子时常过来住。这段时间为景行酿酒,更是做了长期扎乡下的准备。 景行最后一次见到姜高志还是十几年前,已经没什么印象,到那的时候见他就坐在门口傻愣愣的望着远方,一脸憔悴和黯然。除却心血被盗这个缘故,姜高志更多的是因为想不透为什么让他尊敬的导师和同事会这样对他。把他的心血剽窃就算了,为什么要这么绝?难道人性就丑恶到这种地步?他并不是想名扬四海的人,就想做点实实在在的事。就算这个成果加上他们的名字,把他排在后面也都没那么在意,从前不是没有过,可为什么这次非要做这么绝呢?姜高志想不通,所以他抑郁了。 景行拉了个小板凳坐在他身边,拍了拍他的肩膀,“是不是想不通他们为什么做得这么绝?” 姜高志这才回过神来看景行,点了点头。 “你的那个研究成果应该很轰动吧?” 姜高志想了想,导师和同事似乎通过他的这个研究成果获得了一个很重要的奖,“应该是吧,那个成果能提高大部分类型农作物的产量,并且是在不影响其品质的前提下。” “你做得太好,所以他们容不得你。” “为什么?我确实是找他们对峙过,可他们说加上我的名字我就说不追究了啊。” 景行无奈笑了笑,“你把人心想得太美好,有个词叫做贼心虚,他们这是斩草除根。” 姜高志低着头,他也明白这个道理,可是依然无法相信两个如同他父兄的人,怎么可以做出这样的事?仅仅为了这点蝇头小利,就要把他给彻底毁掉。 “你今后有什么打算?” 姜高志一想到未来更加抑郁了,他这个人只会搞研究其他啥都不懂,现在这条路断了,他真不知道未来何去何从了。 “你要是没想好愿不愿意帮我的忙,给我做技术顾问?可能大堂婶没来得及跟你说,我把咱们村的荒山都包下来了,需要种植各种果树,可我对这些并不太了解。你要是还不知道怎么走下一步,不如来帮我看看我该怎么规划怎么种植怎么样?一来就当散心,二来也让堂伯堂婶没那么担心。” 姜高志终于抬起头来,景行趁势将他心中的蓝图以及理念说了出来。尤其是想建个绿色的大果园,不用任何化肥和化学农药,坚持绿色有机养殖,这一点让姜高志十分感兴趣,他的研究方向就是如何发展绿色有机的同时兼顾经济利益和产量需求。 为了吸引姜高志,除却分给他一部分试验田以及派人手给他之外,景行还很无耻的开了个空头支票,说要是他未来能把他心中的庄园建成并发展起来,到时候会专门给他弄个实验室,让他进行科学研究。虽然规模不会很大,但是至少独立自主。 姜高志无疑被深深吸引了,他从前一直在实验室里,虽然也有很大一片试验田,但是那毕竟不是真正的种植现场,许多状况在试验田里不一定能看到的,这下正好有真正实践的经验。总归现在也没有其他的路走,倒不如试试。 “好,我答应你。” 景行顿时眉开眼笑,可姜高志下一句话让他直接傻了眼。 “对了,说了这么久,你是谁啊?” 景行扶额,怪不得他被骗呢,连对方是谁都不知道就把自个给卖了,被人卖了不仅帮人数钱还嫌钱不够多。 姜高志一有了盼头,很快就恢复了过来。也不管大堂婶那叫嚷着让他多休息几天,就开始漫山遍野到处跑了。几天下来整个人就黑了一圈,可人变得精神多了,收获也是极为大的。根据他对地形土壤的考察,想实现景行果林的梦想是可行的。而且测算下来,每一种果树的种植数也不会很小,只要合理规划,虽做不到产业性大规模种植,但是那产量总和依然非常可观。只是刚开始资金不够,以及风险承担问题,得先一点点来。 姜高志虽然人际很渣做人不够精明,可做事却绝不含糊,没几天就给景行弄出了各类水果适宜区域图。至于现在的规模大小就由景行这大老板决定了,算钱他也是弱项。 景行这几天成天拿着个计算机那按来按去,不停涂涂画画,时不时嘴里蹦出个,钱啊钱,你咋就像夏天的暴雨一样下下来呢。 肖扬的房子已经卖掉了,除却各种手续费到手的有一百二十万,景行拿到钱的时候差点没扑上去亲他一口。当天晚上就把协议弄了出来,两人股份各占一半。这是肖扬要求的,虽说他出的钱是景行的两倍,但是不耐烦操那心,除非大动向,其他都由景行负责,所以一人一半。两人在这事上都没客气,亲兄弟明算账看着冷漠,实际也是为了今后长远着想。 经过几天的忙活,第一批葡萄酒正式完成,储存的地方也十分具有寿河村特色。寿河村不少高一点的山头都有岩洞,大大小小各自不同,有些岩洞通风良好,湿度适宜,长年累月的温度都保持在十五六摄氏度之间。有的人家坐落山脚下临近岩洞的,还会把那当做仓库。 当初他们为储存室发愁的时候,有户人家提出来的。经过姜贵考察,找到一处适宜的,便将所有的酒桶子放置于那。那岩洞很宽敞,而且正好在承包地里,为了防止有人或者畜生祸祸,景行还在洞口装了个铁门。 肖扬订购B超机都到了,为了避免麻烦肖扬亲自去提的,然后趁着吃饭时间运到家里。这些日子因为忙活,家里经常人来人往,只有晚饭的时候,大家不好意思留下来蹭饭才会没啥人。 家里是两层半,那半层原本有两间屋子,是肖扬和景行住的。后来为了布置手术室,专门又搭建了一小间,B超机就放到那里。 还没装好一家人都忍不住围了过来,姜奶奶虽然接生过不少婴儿,可这肚子里的却从来没见过。姜妈妈那一辈也不兴照这个,到了姜高山这辈,王三妹哪里舍得花钱照这个,所以大家也无缘看到,一时之间都好奇不已。 第三十一章 虽然袒胸被人围观略囧,可有了上次胎心仪听胎音的被齐齐围观的经历,景行现在已经淡定许多,就是耳根有些发烫,心里有些紧张。 之前用胎心仪听到胎音,就连姜爷爷都忍不住惊嘘起来,明明那声音嘈杂得很,也觉得十分悦耳动听,反倒忽视了怀孕的人是男是女这个诡异事情。 景行躺在专门为他购买的产床上,掀开衣服让肖扬在肚子上涂抹着冰凉的粘稠液体。景行的肚子仔细看有了那么点起伏,可躺下去依然平坦得很,完全看不出有身孕的模样,只是肚皮有些发黑。 肖扬用探头在景行肚子上滑动,其他三人都围着显示器瞪大眼睛,可除了看到黑漆漆一片啥也没能瞧得出来。 姜爷爷忍不住出声,“这啥也瞧不见啊,娃娃在哪?” 肖扬指着一个不太明显的小团,“喏,就是这个,发育良好,大约10CM高了。” 肖扬并非专业的B超师,能看个大概,但是准确度肯定没有专业的高,不过这样已经足够了。让他欣慰的是景行腹中情况并不复杂,与女性怀孕稍有区别,不过区别不大,只要按照一般剖腹产就能拿出孩子。有了这个认知,担忧瞬间少了不少。 姜爷爷姜奶奶和姜妈妈差点没把眼睛贴到屏幕上,适应了一会终于有些看明白了,不停那唏嘘。 “哎呦,老头子,你瞧乖孙给我们打招呼呢。”姜奶奶一脸兴奋的指着。 姜爷爷搓了搓眼睛,好半响才点头,“嗯,嗯,你瞧那小腿踢得真好。” 肖扬憋着笑,按照姜爷爷指的地方那明明是头…… 景行心痒痒,可躺着又看不到,着实把他急坏了,但是又不敢乱动,只能求助于肖扬:“扬子,孩子、孩子健全吗?” “好着呢,就是现在太小了而且这是黑白超,看不清胎儿的耳啊手指之类的细致部分,不过看这样子健康得很。” 景行顿时舒了口气,他没办法做细致的产检,什么唐氏筛查等等都不能做,最怕的就是胎儿有问题。现在有了这句话他可以放心了些,他发现确定有了孩子之后,第一个所考虑的不会是他生下来会是什么样,是否会漂亮,而是是否健康。 姜妈妈眯了半天,终于开口,“扬子啊,我听说这东西能照男女?这娃娃是男是女啊?” 姜爷爷横了她一眼:“是男是女还不一样啊,甭给我想些有的没的。” 姜妈妈连忙摆手:“哎,爸,我不是那个意思,就是好奇。” 王三妹老想要个儿子,虽然他们家不在意这些,可心底依然也会想着要个男丁。姜爷爷怕姜妈妈想左了,学人家用这个看,是女孩就流掉,是男孩就留下,他们家不兴造这个孽。 肖扬望了景行一眼,笑道:“确实都一样了,不过提前知道也好准备东西。这机器能看,不过也不是百分之百准确,看错然后流出个男孩的案例不少。不过确定是男孩结果是女孩的错误少,所以我敢肯定这娃娃是个大胖小子。” 他们家最年小一辈只有女娃,一听是个男孩个个眉开眼笑的。 “扬子,你能转过来给我瞧瞧吗?”被遗忘的景行抻着脖子使命往屏幕瞧。 肖扬已经大概了解情况,便把屏幕面向他,指着上面说:“你瞧,孩子在这里,这是头,这是胳膊和腿。” 景行其实看得并不清楚,可心里却泛起淡淡的幸福感,曾经的怪异与别扭此时似乎并不那么重要了。拥有一个血脉相连的孩子,这是多么神奇的事。 肖扬给宝宝拍了第一张相片,上面写清观察到的各种数据,双顶径头围等等,景行找了个文件袋收藏起来,这是宝宝成长的验证。 景行的肚子虽小,但是各项数据都十分正常,这也让大家心里舒了口气。不显怀也好,省得大个肚子到时候容易被人瞧见。好在景行肚子大的那几个月是冬天,穿得臃肿些不容易瞧出来。 因为不想声张,所以这事连姜高山都没说。姜高山嘴巴一喝点酒就不严实,为了避免麻烦大家决定瞒着他。他们一家子平时都在乡里,姜高山现在经常回来帮忙但晚上一般也不会住下,他又粗枝大叶的所以也不担心他发现什么。 国庆节高速路正式开通,在陈向东的活动下在那设了个休息站,这样一来车辆通往寿河村更加便利了。不仅是寿河村,整个大坪乡都会因此交通便利许多。景行一得到消息,就向陈向东讨要了一个门面,林云市到茂市这段路是X省和D省的重要交通要道之一。不管是为了现在的谋利还是为了未来庄园,都是非常重要的。现在这条路虽然还挺凄凉,来往车辆不多,可未雨绸缪,提前占下铺子很有必要。 陈向东一口应了,不过他说这事他虽然能暗箱操作,可最好按照正常程序走。他已经动用了太多私人关系,这种事他还是不要插手得好,不过他可以保证景行能承包上。景行也不想他为难,参加了铺子的招标。这一块地方地处荒山僻壤,来往十分不便,现在这路刚通,繁荣起来还有段时间。因此招标的人并不多,铺子又有好几个,景行很轻松的拿下了。 景行租的铺子还挺大,离加油站不远。景行决定在那开个小超市,就由姜大妮负责。她只有一只手,做农活并不太方便,饲养香猪还不会这么快开始,所以卖卖东西挺好。这里离寿河村又近,走路小半个小时就到,晚上门一上锁就能回家睡觉。 景行一跟姜大妮提起,姜大妮是一百个同意,激动得不知道说什么才好。景行原本打算雇佣她半年,半年过后有了眉目就让自己做老板,她从此自负盈亏,启动资金算是借给她的。利息他不要,但是今后他有权利在门面外头搭建个接待室免费挂横幅等等,会占用超市一点地方。 姜大妮想了想就明白了,景行是怕刚开始没什么收益,到时候房租都付不起,所以景行才会先养着她。后面这条路车子越来越多,她能负担得起了,再让她单干。姜大妮一想通就拒绝了,要么直接一直作为打工者,要么从开始就自负盈亏,她不能占这个便宜。 景行见她执意如此就答应了,照例将合同都弄好。景行在梁氏摸爬滚打这么多年,深深明白一个道理,那就是不管对谁只要扯上钱,一开始就要掰扯清楚,否则今后矛盾就在这一点一滴越积越多,最后就是反目成仇了。 肖扬刚开始不明白他为什么要这样做,他雇佣人到店里打工就好,为什么把店都让给别人,让人借鸡下蛋。 景行笑道:“权力越大责任越大,我是在偷懒,也是不想今后会有矛盾。” 肖扬依然不明白,景行给他举了个例子。为什么小地方本地人开的厂子那么难走,除却商场上的一些原因。有一个重要原因就是,大家都会拥有这么一个观念,你是企业家是有钱人,你应该扶持贫苦的乡亲,应该支援家乡。然后什么修路修厕所村里人考上大学有人生病了等等鸡毛蒜皮都让你掏钱,管这些事与你是不是有关系。谁让你有钱呢,谁叫其他人远不如你光鲜呢。你不出钱那就是为富不仁,能把你的厂子给围起来,而家族里的那些七大姑八大姨上门打秋风的能把你给烦死。可要是大家差距不大,或者村里好多户人家富裕,那所承担的责任就少了许多。 景行自认为不是那霸气十足可以把人震慑走的人,所以不仅仅是铺子,包括未来的庄园都会如此。刚开始大家或许会感激他,佩服他,可当贫富一拉开,矛盾就来了。他心不大,非要名下多少资产不可,所以共同富裕共同创建美好家园挺好,这样他也能省点心。而这样分担下去,大家是个体又是互相影响、目的相同的联盟,关系更加牢固。 肖扬点头赞同,“这样也好,省得今后为利益争得头破血流。” “扬子,明天我们去趟茂市吧。”景行突然说道。 “行啊,现在路通了去得哈快的,只是你要去那干嘛?” 景行犹豫了一会,脸色有些尴尬的说:“我觉得最近穿的裤子有点勒,想去重新买一些。而且也得给宝宝准备了,我怕到时候肚子大了就不好出门了。” 肖扬笑着望着他的肚子,“这些日子确实微微凸起来了,我瞧你屁股都比以前大了。” 景行刷的脸红了,横了他一眼,“你是不是皮痒了!” 肖扬摸摸鼻子,“这年头说句真话真不容易了,好了好了,我不说了。宝宝的奶粉我包了,我有哥们在荷兰,让他寄点回来,这年头国内奶粉太让人不放心了。” “你说我们要不要养些奶牛奶羊?” “哎哟,你要是为了宝宝可以养几头,要是规模化就缓缓吧,这果树一种下去,咱们可真没啥钱了。” “你说我们泱泱大国吃个东西都不放心,买个奶粉还得跑国外,真是太他妈扯淡了。”景行忿忿不已,好在他现在在乡下,吃的不用发愁。景行突然立起身子,望向黑漆漆的窗外,“扬子,你听到啥声音了没有?” “声音?什么声音?” “咋形容,反正就是有怪声,我晚上睡觉的时候好像老听到有人挠窗子。”景行突然一个哆嗦,“你说不会是啥不干净的东西吧,我听老人说,怀孕的时候容易开阴阳眼。” “呸,神神叨叨的,别吓坏了宝宝……咦,什么东西?” 第三十二章 景行吓得从椅子上跳了下来,缩到肖扬身后,声音都有些发颤,“什,什么东西?” 肖扬见他这样顿时哈哈大笑,连外边的动静都不在意了,“小行子,你咋还是这老鼠胆啊。你学的可是马克思主义哲学,怎么能这么封建迷信呢?” 景行也觉得他这个样子实在丢份,这是他从小被鬼怪故事荼毒留下了后遗症,最怕就是这玩意。原本世间怪事就多得很,他又有个看风水的爷爷,一直都挺神叨叨的,他被这么熏陶下也挺迷信。而农村里流传最多最广的故事都是那些鬼故事,故事的主人公都是亲戚啊邻居啊身边人,说得跟真的似的,最是吓人。 景行讪讪从肖扬身后走出来,“这不是刚好说到你就突然来这么一句,能不吓人吗。你刚看到了什么啊?” “我看到一个黑影子窜过去,你别怕,应该是小动物什么的。”景行现在身体特殊,肖扬也不敢吓他,要真吓出个好歹就麻烦了。景行以前上学时候在宿舍没少被嘲笑,说他胆小没有男子汉气概。有次看了个鬼片,半夜上厕所的时候还把肖扬拉醒陪他,肖扬当时气得痒痒,后来没少装神弄鬼吓他玩。 可有一次班里组织到野外野炊,一同学不小心被条银环蛇绕腿,大家都被吓个半死,老师的脸都绿了不知道怎么才好。景行就那么嗖的冲过去掐住那条蛇的七寸,然后一摔一打解决了,从此再没人敢说他胆小了。肖扬事后问他咋这么大胆,景行笑说他们那山区草丛蛇啊啥的可不少,有时候还会跑进房子里,所以当地人基本都得会两手。而他爷爷更是其中高手,他也跟着学了几招,家里还有好几坛子蛇酒呢,里边就有他的功劳。 肖扬怕景行多想,自个也好奇就糙了根木棒拎着电筒到大平台上,嘴里咧咧:“别藏了,我知道你在哪,赶紧出来!” 突然黑影一闪嗖的一下,不知啥玩意蹦到肖扬脑袋上,还没等肖扬反应又嗖一下跑走了,着实把肖扬吓了一跳,在那一蹦一跳的扫着头发。 在屋里的景行看清楚了,“扬子,我看到了,是只小猴子。” “猴子?咱们这还真是够原生态的,还有猴子串门。” “按理说不应该啊,这些年这些玩意都被祸祸得看不见了,连蛇啊啥的都得到老林子里才能找到,咋突然跑来一只猴子?” 肖扬想了想,“不会是那时候那只偷鸡蛋的猴子吧?” 景行也想起来了,“看大小确实差不多,不管它了,反正它也没干啥坏事,让它随便蹦跶吧,这年头能野生动物也挺不容易的。” 可两人一回屋傻眼了,那小猴子正捧着杯子喝牛奶,喝一半撒一半,身上的毛都染湿了。这牛奶是景行每天晚上都会冲一杯喝,刚觉得烫还来不及喝,没想到便宜这猴子了。 小猴子看到他们进屋明显吓了一跳,眼珠子黑黝黝的,一副随时准备逃跑的样子。景行和肖扬就倚在门口看着它,小猴子可能觉得两人没什么威胁性,竟朝着他们呲牙咧嘴哇哇怪叫,好像在示威一样。 肖扬不由噗的笑了声来,“你这泼猴,做错了事还这么理直气壮。” “这猴子还挺聪明,自己会端着杯子喝水。喂,喝够了没?今天我就不跟你计较了,下次再这样我可要打你屁股了,赶紧哪来的哪回吧。”景行从门口移开,给小猴子让道。 猴子好像知道景行的意思,放下杯子在桌子上探了一步,见到两人没动静,便嗖的窜出了门,跑到平台上停了下来。回过头望着他们,抓耳挠腮又在那喳喳叫叫。景行笑着向它挥挥手,小猴子蹲在举着手也那挥舞着。 肖扬神奇道:“哟,这猴子也会做再见啊。这么有灵性,要不干脆留下来当宠物养吧。” “美得你。”训野猴子可不容易,山林才是他们活动的天堂,动物园马戏团里那些被折翼禁锢起来的猴子已经够可怜了,他们这不需要多一只。 可那猴子的行动出乎意料,竟然没走开,而是窜到景行面前,挥舞着手那喳喳叫,好像是要和景行握手。景行尝试着伸过手,果然,这只猴子抓住他的手在那摇啊摇,脸上的表情跟领导巡视似的特拽。 “哟,这猴子是不是从哪个马戏团或者耍戏法那跑出来的吧?”肖扬越发惊奇了,也向它伸出了手。可那猴子却朝着他呲牙咧嘴,猴爪子划拉过去,要不是肖扬反应快就被划出口子了。然后嗖的窜到景行的肩膀上,扒拉着他的头发,好像在找虱子,结果显然让它很失望,从那叫声都能听出它的低落。 这差别待遇让肖扬忿忿不已,“你这猴子还认人的,明明我比较高比较帅,你这是红果果的嫉妒。” 小猴子抱着景行的脑袋又朝着他呲牙怪叫,一副嘲笑的样子。 这时景行也忍不住笑了起来,小心翼翼的把猴子从身上扒拉下来,他可不敢保证这猴子身上干不干净。要是带个跳蚤啥的,被传染上那就麻烦了。“小猴子,你再不走怪蜀黍可要把你抓起来当宠物了。” 小猴子好像听懂一样,惊恐怪叫,嗖的一下窜到平台上,然后一跃而下消失不见。那速度让人敬佩不已,明明一个物种咋人类就差那么多,这可是二楼楼顶。 肖扬咂咂嘴,“这小家伙还挺逗,要是它再出现,我可真要把它当宠物养了。” 结果第二天这小猴子就自动送上门来了。 肖扬和景行开着车到茂市,进到市区之后才发现这小猴子不知道啥时候窜到车子里了。正兴奋的透过窗户和隔壁车辆里小姑娘打招呼,把那个小姑娘乐呵的手舞足蹈的,不停扯着身边的妈妈尖叫‘猴子猴子,妈妈,你看猴子。’ 这时候送回去太折腾,没办法只能带着了。到百货商场的时候发了愁,把猴子关在车子里不太安全,可带着猴子逛街,要是这猴子闹腾起来那就麻烦了。 小猴子好像知道两人的顾虑,一下窜到景行的怀里依偎着,样子特乖巧。大眼睛亮亮的望着他们,一脸的期盼,样子可怜兮兮的。 景行无奈,看它好像挺灵性也挺干净妥协了,“算了,就带着吧。” “保险起见咱们还是栓起来吧,否则真闹起来就麻烦了。”肖扬翻着车子竟然翻出一根粉色的绳带,想来是姜高山三个闺女谁拉下的吧。景行把绳带捆在猴子的腋下,怕绑在脖子上它一跑一拽会勒到。 小猴子十分乖巧,完全没有昨天晚上那调皮样子,就连肖扬要抱它也没拒绝,乖乖的依偎在肖扬怀里,眼睛圆圆的到处望着。一旦有人看向它,它就把脑袋缩到肖扬的怀里蹭啊蹭,顿时吸引了不少人的目光。尤其是女孩子,眼睛都快闪出心型了,嘴里不停嘟囔‘卡哇伊’、‘好可爱’等等。 刚开始那些人还挺含蓄,躲在一边偷偷拍照,可小猴子的表现实在太乖巧了,让人忍不住靠近。两个十几二十岁小姑娘忍不住走了过来,两个女孩长得朝气活泼,十分甜美漂亮,“大叔,能让我和它拍照吗?” 肖扬火热的心哗啦一下被浇灭了,他哪里长得这么老了!叔你妹啊。心里在咆哮,脸上却一副谦谦有礼的模样,“非常抱歉,毛毛认生。” 毛毛是刚才景行给小猴子起的名字,他们对毛毛的品性也并非太了解,虽然现在表现得十分乖巧,依然不敢让其他人触碰。要是出了问题就麻烦了,野生的也不知道会不会有什么疾病,所以也没敢让景行抱着。 两个小女孩有些失望,“原来它叫毛毛啊,确实毛茸茸的好可爱。你抱着它和我们一起拍可以吗?” 两个小女孩期盼的眼神实在让肖扬狠不下心来,便是同意了。景行给他们三个拍照,毛毛一看到景行举着手机,竟然朝着镜头作揖,景行连忙抓拍下来,两个小姑娘看到的时候兴奋得差点没蹦起来。 “大叔,你们是哪里买毛毛?” 旁边的也有点人十分感兴趣的听着,景行赶紧抢说:“这不是我们买的,是我们那山上的野猴子,这小家伙经常跑到我们家,这次又偷偷跟过来,所以才带过来的。” 两个小女孩又是一脸失望,又拍了好几张毛毛特写才离开。 “你为什么跟她们说得这么清楚?”景行不是那种什么都要讲明白的人,可这次竟连他们是哪个村都说出来了,太不像他的风格了。 “我记得国家规定不能够私人养猴子的,要说是我们的宠物,被人举报一抓一个准,而且这不是顺带做做广告吗。” 肖扬斜眼,“你最后一句话才是重点吧?” “这叫尽可能做抓住一切机会。”景行笑说,现在年轻人都好玩微博什么的,那传播率很高。这两个小姑娘长得很漂亮,又自带自拍神器,应该属于在网上比较活跃的,要是万一被她们发红了,那就赚大发了。 两人到妇婴店的时候关注度更大了,两个男人带着一只像小孩一样的猴子逛婴儿店,那画面还真是让腐女们鸡血澎湃。背后窃窃私语的声音都进了两人耳朵里,什么像是一家人啦,谁攻谁受等等。把景行听得都快差点不知道怎么走路了,硬撑着挺着腰杆在那左挑右看。 第三十三章 肖扬和景行一进到妇婴店,脸上堆满笑容的售货员就迎了过来,声音软绵绵的很热情很甜,让人不忍拒绝。“欢迎光临,请问两位先生你们是打算给这个小可爱买衣服的吗?” 售货员指着毛毛,一脸和善。 肖扬和景行还真没这打算,正想开口拒绝,毛毛就朝着那售货员作揖,然后一脸期盼的望着景行,那意思好像是‘我很乖,给我买衣服吧。’ 肖扬和景行相视而笑,毛毛的表现有点太人性化,不像是一般的野猴子。这小猴子要是喜欢穿衣服他们乐于满足,喜欢逗弄小萌物不分性别,若是不喜欢这样的约束那也不强求。 景行点了点毛毛的脑袋,“你倒是机灵,好像真听懂人话一样。” 景行来之前就做好功课,新生儿需要些什么他都已经记录在一张纸条上,包括物品、数量以及牌子。这妇婴店东西还挺全,因此直接把单子递给营业员让她帮忙凑齐。 单子上的东西还不少,营业员一看笑得眼睛弯弯的。“您们先等一等,先在宝宝服装区这里看看挑挑,我这就让同事整理出来。” 景行的预产期在二月底,那时候还挺冷,因此需要准备不少衣服、抱被等等。姜高山那也有不少小孩子的衣服,他们这流行小孩穿百家衣,说是孩子会健康。可王三妹太省那些衣服都不知道穿了多少个孩子了,实在旧得不成样子,因此还是打算自己准备。其实就算有好的,他也会忍不住买。 一直老实的毛毛一到服装区就开始骚动起来,尤其见到漂亮绚丽的衣服就那喳喳怪叫。 肖扬取了一件小马甲递到它面前,“这个?” 毛毛这下手舞足蹈一副兴高采烈的样子,还主动伸出手来抓衣服。肖扬眼疾手快抽走了,毛毛急得哇哇叫。 售货员非常有眼色,“这件衣服小可爱穿着正好合适,而且颜色很鲜艳喜庆,和它的毛色很配。宽松又不会勒着让它难受,它一定穿起来会很舒服,只是非常抱歉的是它不能试穿。” 毛毛好像明白售货员为自己说话,对着她‘和颜悦色’的怪叫着,还在那拍手鼓掌。售货员趁机又说:“您瞧,它果然很喜欢呢。” 景行无奈笑了起来,“野生动物不都是很讨厌约束吗?你这小猴子怎么还喜欢跟人一样穿衣服?” 肖扬让售货员把这件也算上,剪掉商标就给毛毛套上。毛毛一穿上新衣服,就开始在肖扬怀里挣扎起来。 “小坏蛋,刚买了新衣服就不要我啦?” “它是想下来了,你放他下来吧,抓紧它的手,让它别到处乱跑。” 肖扬一脸严肃的警告:“你一会不准乱跑知道没有,否则被人抓走了吃掉你的猴脑。” 毛毛安静下来,瞪着圆圆的眼睛,喳喳叫了两声。肖扬这才把它放了下来,毛毛牵着肖扬的手把它拖到镜子前面,穿着火红色的小马甲那手舞足蹈的照镜子,惹来大家都笑了起来。 “怎么有这么臭美的猴子。” “是啊,它的样子好可爱。” …… 毛毛就是个人来疯,越多人关注它,它越是得意爱表现。 围观群众也越来越多,尤其这妇婴店里都是新妈妈或者准妈妈,内心最是柔软,对这样的小萌物无更是法拒绝。 肖扬紧紧拉着毛毛,没多久又抱了起来,不让它靠近店里的东西以及其他人尤其是孕妇,毕竟是野生的,什么情况还不清楚,要是挠了人就麻烦了,他们既然把它带到闹市就要为毛毛为别人负责。 结账的时候景行掏出一张VIP黑钻石卡,售货员不由愣了愣,她之前看两人就觉得周身气质应该是个成功人士。一个阳光帅气,另一个容貌虽然没有阳光帅气的出众,可气质温和一派儒雅精英范儿,身上的穿着也比阳光帅气的那个更要讲究和昂贵。 但是她想着估计也就是一般精英,他们这个商场是茂市最大的中高档商场,而他们店里的商品更是妇婴物品界里属于价格比较高的,平时见到的有钱人也不少。但是没想到对方竟然拥有黑钻卡,黑钻卡是梁氏集团里最高的VIP会员卡,可以在梁氏集团名下所有商场超市娱乐场所等打最低折扣以及拥有各种福利。拥有此卡的人非富即贵,没几个人拥有,是花钱也买不到的玩意。 “怎么?这张卡用不了了吗?”景行见售货员久久没有动静,心里不由咯噔了一下,梁昊权不会这么狠把他的卡注销了吧。他从前是梁昊权身边的人,虽然只是挂着个助理的头衔,可在梁氏的地位却不低,拥有一张小卡片并不奇怪。他之所以来这里购买东西是因为他能确保这里的进货渠道和商品都是经过检验合格的,婴儿太脆弱,他可不想买到些劣质品伤了他的宝宝。拿出卡纯粹是小市民心态,能省点是点。 “对不起让您久等了,您的卡并没有问题,这就给您结账,请您稍等。”售货员这才反应过来,连忙把卡递给收银员。 “梁总,您往这边请。”商场老总郭胖子正毕恭毕敬的领着微服私访的梁昊权在视察商场,跟着的人并不多,因此混迹在人群中并不显眼。 三个女孩路过几人身边,边走边叽叽喳喳的聊天,表情动作语调都十分夸张。 “刚才那只小猴子好可爱。” “是啊,就是那个攻都不让我们靠近,真小气。” “但是这一对好有爱啊,虽然受长得不是很帅,不过看着很舒服,两个人好配!” “对啊对啊,带着小猴子好像一家人,而且还买了那么多新生儿用品,这是男男生子的节奏吗。” …… 正是烂漫年纪,毫不忌讳他人的目光,甚至觉得这样的特立独行很吸引人的眼球,因此说这些话时嗓门很大,郭胖子一行人都听清楚了。 郭胖子知道梁昊权是个GAY,更知道梁老爷子一直希望有个曾孙,梁昊权为此很苦恼。见到梁昊权眉头听到‘男男生子’微微皱起的时候,怕触动了他的伤心事,连忙打趣化解尴尬:“现在的小姑娘说话都听不懂了,我闺女老说我OUT了。” 梁昊权面无表情,只是下意识的朝着那几个女孩说的妇婴店望去。没想到竟然看到了景行,而他身边站着抱着猴子的肖扬。 想起刚才那几个女孩的话,梁昊权脸色铁青,不由自主的扔下身边的人大步走过去。 景行买了不少东西,光尿不湿就好几大袋。售货员很贴心的找来小推车帮他们运到地下车库去。毛毛收获也很大,肖扬给它买了好几套衣服,春夏秋冬都有,嘴里还含着一个小姑娘塞给它的棒棒糖。那小模样叫个得意,在肖扬的怀里小脚一翘一翘的。两人越来越怀疑它是经过驯化的,否则怎么会这么人性化,好像真的听懂人说话一样。 “你们到车里等我吧,我去给自己买身衣服。”景行给宝宝和毛毛买完才想起自己还没呢,带着毛毛实在太惹眼,因此决定还是自个去逛逛。 “行,你自个小心。” 景行和肖扬挥别,正要转身就撞到了一个人,“对不起……梁总?” 梁昊权眼睛半眯着盯着他,“你们在做什么?” 景行不明白他怎么阴气沉沉的,也没想到这这么巧在这遇到他,看到郭胖子走了过来顿时明了,“哦,过来买些东西,梁总,您过来视察工作?” “你和他在一起了?” 景行愣了愣,“啊?哦,你说扬子啊,我们一直在一块啊。” 空气瞬间冷了几度,“你明白我在说什么。” 景行笑了笑,“这恐怕跟梁总没什么关系吧?” “回答我。” 三个字语气实在谈不上好,郭胖子一见情况不对,赶紧打哈哈朝着别的地方走去,还让其他人扫清了现场。作为一个合格的经理,老大的辛秘怎么能不知道点。 景行了脸色也冷了下来,“请问梁总是用什么样的身份问这件事?从前的上司还是从前的床伴?不管是哪一样您现在都无权过问吧。” “你是在要挟我给你一个名分?” 景行也不知道为什么,竟然噗嗤笑出声来,没等梁昊权发作就出声道:“我从前使了这么多手段要挟不了你,做了这么多事打动不了你,事到如今怎么可能还会做这样虚无缥缈的梦?” 梁昊权眉头皱得很紧,显然非常不满意这样的话。 景行不想把他得罪太狠,缓声道:“我们相识十年,在一起共事也有七八年,您一时不习惯也是正常。任谁身边忠心耿耿的忠犬离开了自己,难免会不适应,况且这条狗还算好用。因此,难免看到这只小狗在其他人怀里有些不舒服。但是,仅此而已,不是吗?” 梁昊权心底有个声音呐喊,不是这样的,可又无从反驳。 他对景行的定位一直很明确——是个好帮手好助理好属下。所以曾经对景行借他醉酒和他欢好一事一直耿耿于怀,觉得自己的设定被病毒侵扰而扰乱了原有程序,这样的偏差让他心里很不舒服。可他也知道,如果不是他自己的纵容,怎么可能和景行有这样不符合他做事风格的事情发生。因此一直对景行的感情很复杂,就连他自己也闹不清楚。 若说爱,还未达到;若说是朋友是属下,似乎又越了界。 这样的暧昧曾经让梁昊权很享受,现在,却让他哑口无言。 第三十四章 梁昊权虽然一身便装,可为人高大帅气,通身我是‘人生赢家’的范儿,很容易吸引路人目光。很快就被人注意到这边的不对劲,纷纷好奇的瞟向他们,窃窃私语猜测发生了什么事。 这样的注目和带着毛毛略带显摆的性质不同,这是个人隐私曝露在阳光下,让景行十分不自在。 梁昊权久久不出声,表情有些纠结,景行心中冷笑,无意再耗下去,“梁总若是没其他事,我就不打扰了,您继续忙。” 说完又故意望向郭胖一眼,其意不明而喻,顿了顿便转身离开。 梁昊权下意识的抓住景行的手,景行不由皱眉,忍着气,“请问梁总您还有什么事?” 梁昊权有种感觉,景行这次转身真的就要离他而去了。不会再有人对他这么上心,不会再有人愿意仅仅为他一个眼神一句话就愿意为他付出一切。可是,在商海里尔虞我诈打滚这么多年,强势霸道的他,现在竟然一句挽留的话都说不出来。 景行被抓得不耐烦,两个大男人大庭广众之下拉拉扯扯实在太难看,都快被人当毛毛围观了。“梁总,如果没有什么事,请您放开好吗?您的时间宝贵,还有人在等您呢。” 梁昊权依然没有放手,甚至越抓越紧。泥人也有三分土性,景行火了,不再虚伪应对,言语凌厉:“梁总,我还有事请您放开手,我觉得我们没有什么话好说。” “抱歉。” 景行愣住了,瞪大眼不敢相信这两个字会出自梁昊权之口。一直暗中默默关注却佯作和人打屁聊天的郭胖也愣住了,掏了掏耳朵还以为幻听了。 梁昊权自己都没想到他脱口而出的竟然会是这两个字,无来由的觉得心里舒坦了许多,一旦有了开头,继续就十分容易。梁昊权放开手,尽可能的让自己的声音真挚诚恳,“不管是从前我的自私还是刚才困扰你的的举动,我都十分抱歉。” 景行以为自己已经心如止水,可听到这样的两个字的时候,心中的酸楚怎么也压制不住越涌越凶。十年的纠缠换来抱歉二字,何其的讽刺。但是这样的结果,已经是最好的了,不是吗?至少没有欺骗。 这次是真的结束了,最后一层窗户纸捅破,两人之间划得清清楚楚。曾经过往不过只是过眼云烟,如同梦里苏醒。虽早已放下,仍不由心被揪了起来。压住嗓子的酸涩,“谈不上谁对不起谁,一切都是我太过执着。都过去了,再计较谁对谁错以及没有任何意义。今后,保重。” 景行不再留恋转身离开,梁昊权忍不住唤了他一声,顿了顿,身后传来一句话。 “今后如果有什么要帮忙的,你可以来找我。” 景行头也没回举起一条胳膊挥了挥,举步离开。 肖扬一看到景行,从车窗探出头来。就连扎在自己衣服堆里的毛毛也放下手里的衣服趴在窗边观望。“怎么眼睛红红的?你买的衣服呢?” 景行这才想起他还没买衣服呢,“哎,忘记了,算了,换别的地方吧。” 景行的声音有些嘶哑哽咽,看他这副失魂落魄的样子,恐怕是出了什么事。而能让景行这个样子的,只有一个人。 “你刚才碰到梁昊权了?” 景行并没出声,靠在椅子上闭上眼睛,缓解眼中的酸涩。 气氛凝重,刚才还活蹦乱跳的毛毛很有眼色的安安静静坐在后座,啃着刚才肖扬给它买的棒棒糖。棍子在嘴边转来转去,跟它的眼珠子似的。 肖扬也没说话,只是静静的开着车,车子里十分安静,只听到汽车行驶的声音。 久久,景行终于睁开眼,“你地图搜搜什么地方有运动服装吧。” “彻底清醒了?” 景行笑了笑,“嗯,这次想回头也不可能了。” 肖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也没兴趣知道,但是景行这个样子,他知道不管是景行还是梁昊权都放下了。 十年相识,七年相伴,三年纠缠,这段感情终于画了句号。 景行买好衣服正好看到附近有一家宠物店,便带着毛毛去看看。虽然只是短时间的相处,但是可以看得出来毛毛比较习惯与人类生活,喜欢吃人类的食物穿人类的衣服和人类相处玩耍。看样子也是想赖在他们家不走了,肖扬见那宠物店还挺专业,便提议去瞧瞧需不需要打什么疫苗。 接待的是个眼睛大大的美女,一看到毛毛那眼睛瞪得更大了,扑扇扑扇的十分灵动,“先生,这是你们的小猴子吗?长得好可爱,叫什么名字呢?” 肖扬对美女向来没有免疫力,把景行挤到一边施展着自己的魅力,“它叫毛毛,我们想过来看看它需不需要打什么疫苗。” 毛毛看到美女也很礼貌的作揖打招呼,还从肖扬自己兜里掏出一个棒棒糖递给接待美女。 “哇,好懂事的小可爱,我叫青青,你叫什么啊?” 毛毛那喳喳叫,好像在自我介绍,可惜没人听懂它的猴语。 “它叫毛毛。” “我能抱抱它吗?”青青一双大眼亮晶晶的充满期盼。肖扬正犹豫,毛毛自己就伸出双手要扑过去。 肖扬赶紧把它抱紧,青青表情有些失落。有的宠物主人十分宠爱自己的宠物,除非万不得已不喜欢别人触碰。青青看肖扬挺开朗和气,以为不是这样的人,所以才会提出要抱抱毛毛。没想到肖扬并不乐意别人的触碰,略为尴尬的收回双手。 肖扬连忙解释,“不好意思,这小东西并不是我们养的,是自个跑到我们家里来的。今天又自己跑到我们车子里边,所以也不知道身上干不干净,也怕一个不注意它给跑了,到时候它找不到回家的路,我们家离这还挺远。” 青青一听,眼睛笑得弯弯的,“没关系,我经常触碰小动物,事后会消毒,而且它这样的已经算很干净了。” 肖扬一听就放心了,让青青把毛毛抱了过去,毛毛到美女怀里显然十分开心,又掏出一根撕开棒棒糖的包装纸就要往青青嘴里塞。 这时一个穿着白大褂带着金丝眼镜的男医生走了过来,一看到毛毛眼睛闪了一下,“咦,帮手猴?我还是第一次在茂市看到,它有什么不舒服吗?” “帮手猴?”肖扬和景行同时出声。 男医生望了望他们,“你们不知道?我应该没有看错,按照它的驯化程度应该是个帮手猴。” 男医生又对毛毛做了几个指挥动作,毛毛都顺利的完成了,什么开锁梳头开电视等等。肖扬和景行这才发现毛毛原来这么厉害,比起在家里喝杯牛奶都撒一身的调皮样截然不同。整个猴都散发出我很厉害的、我很沉稳,你可以很放心的气质,在医生面前异常乖巧。 景行有些纳闷,帮手猴都是有主人的,专门驯化帮助那些残疾人士,为什么会出现在荒山林子里呢?景行跟医生说起这毛毛的来历,要是真的是谁的猴子,还是得给人送回去,他们可不好意思和需要猴子帮助料理生活的残疾人抢猴子。 男医生想了想说:“这只猴子虽然被驯化程度很高,但还达不到做帮手猴出师的水平,和正规训练过一段时间的帮手猴还是不太一样。估计从前是被私人训练的,而且训练的时间应该并不是太长。不过它确实很聪明,也很通人性,听你们描述和观察,它应该属于喜欢与人类生活的,习惯人类的食物房屋等等,这样的猴子一般不会轻易离开主人。所以我怀疑是它的主人离开了,或是死去或是去了哪里不方便带它,所以放归山林。要么就是它被虐待狠了,自己跑出来的,这个可能性我觉得不太大,因为它对人类很亲和。” 景行还是有些担心,要是是别人不小心遗失的怎么办。这么可爱伶俐的猴子,谁丢了都心疼。景行觉得这家宠物店还挺靠谱,眼前的男医生也颇为和善热情,就拜托他帮忙留意是否有失主来寻,如果真的有就通知他们。医生姓宋,交代他们养猴需要注意的事,又互相留了号码方便有事咨询,若是宋医生有原主人消息也可以联系到他们。 景行和肖扬决定回去就在网上贴个寻猴启事吧,也跟人面广的陈向东打声招呼,要是能找到主人就送回去,要是不能就放自家养着了。 医生给毛毛做了相应检查和注射疫苗,青青还给毛毛洗了个澡,毛毛十分沉迷泡泡浴,和青青玩得很开心,都有些乐不思蜀了。 青青说毛毛很干净,并没发现跳蚤虱子,毛毛的毛还挺长,最容易长这些东西,还好它个人卫生做得不错。而宋医生给毛毛做完一系列检查之后也告知并无疾病,十分健康。这让景行和肖扬终于安心下来,毛毛来路不明最怕就是身上有什么毛病,他们共处这么久又带到公共场所,要是真出了问题那责任就大了。 青青很喜欢懂事的毛毛,和肖扬也互相留了电话。肖扬在美女面前比景行更善于做广告,差点没把寿河村夸得跟人间仙境一样。尤其说到那花果山水帘洞,眉飞色舞直把人小美女逗得一脸向往。 肖扬离开时候还一脸得瑟,开车的时候还五音不全的哼着歌荼毒景行和毛毛的耳朵。毛毛是个人来疯,一路也跟着肖扬那哇哇一起怪叫。景行无奈望向窗外,觉得这样的胎教真是太糟糕了。 第三十五章 山葡萄最开始联系销售渠道并不顺利,寿河村的山葡萄虽然很美味,但是不管是其外貌还是食用都比不上一般的葡萄提子讨喜。而且景行联系得太晚,那时候已经是葡萄上市季节,大部分超市很早的时候就已经定下了供应商。葡萄不好存放,因此那些负责人虽然表示很感兴趣,但大多人都表示明年时候再收。 推销困难还有个很重要的原因就是价格问题,山葡萄的价格比起一般葡萄并不便宜。这是景行和姜高志讨论的结果,姜高志说寿河村的山葡萄品质在葡萄界属于上等,他爸爸酿制出来的葡萄酒品质就可以证明。品质好通常意味着产量低,寿河村的葡萄也是如此,就算姜高志今后改良可以加大产量,但要保证优其良品质,每亩山葡萄的产值也不会很高,约莫每亩1250KG左右比较好。 景行不想一开始就压低价格,这样会使他们寿河村的山葡萄处于劣势,价格容易在人们心中影响对其品质高低的印象,一旦形成很难更改。今后不仅不利于山葡萄未来的销售定位,还容易影响今后他们葡萄酒的定位。 景行软磨硬泡,终于说服茂市三家超市收购,但是每天收的量并不多,加起来只有几百斤,而且对方说明这还不是一直能保证的数量,会根据销售情况增减。荒山上的山葡萄比景行他们想的还要多,每天几百斤并不足以消灭疯长的野葡萄。 虽然他们可以把剩余的山葡萄酿成酒,可景行更希望的是打开寿河村山葡萄的销售通道,挖掘其潜力,连最近的繁华城市茂市都打不开市场,更不用说更远的地方,成本更高的地方。如果不想出一个吸引人的促销方式,不仅不利于商品的销售,景行想推广品牌的目的收效甚微。 景行之前趁着路还没通的那段时间,筹划了一系列促销方式。山葡萄在超市上架销售的时候,他的准备工作已经做得十分充分。首先寻找三个销售员在超市专门帮忙促销,为此景行连家中珍藏的三瓶蚂蚁酒贡献给超市负责人。 这三名销售员在上岗前都由景行亲自进行培训,他们都出自超市内部,最大特点就是嘴甜富有耐心具有亲和力,属于讨老人们喜欢的类型。 不仅如此,他还印刷了不少宣传彩页,彩页里不仅讲述了如何在家中制作山葡萄酒以及饮用山葡萄酒的好处。还将寿河村的情况也写在上面,尤其是长寿和百岁老人的情况,姜太奶奶站在葡萄林中摘葡萄的身影也印到了上面。如何前往寿河村也在彩页上做了提示,彩页里欢迎大家前来亲自采摘,并留了联系方式。 景行让销售员在贩卖山葡萄时给顾客赠送这些彩页,不仅如此,还把寿河村的照片也让他们悬挂在摊位上。 陈向东申请长寿乡的报告已经送到上面,已经有了些眉目,不久就会有人下来调查核实,相关报道也在一些新闻媒体上发表,寿河村的知名度在一点点建起。茂市离寿河村很近,一些有心的老人就有关注到这则消息。 这个举措效果还挺不错,吸引了不少退休老职工的目光。葡萄酒的做法并不算很繁杂,寿河村山葡萄的味道确实很好,不管是直接吃还是酿酒都非常不错。因此有不少退休老人都买回去尝试,这一买就是几十斤,很快就销售一空。 “这葡萄现在卖得还不错,可是这赚得也太少了,基本是白忙活啊。”肖扬翻着景行整理出来的山葡萄销售账本,眉头皱得深深的。山葡萄虽然卖得好,可隐形投入很多,光贿赂超市负责人就花费了不少。 景行不以为然,“刚开始这样很正常,现在是我们求他们,姿态自然低,咱们目光要放长远。说是卖山葡萄,不如说是打个知名度,混个眼熟。别的不说我们准备种植的蔬菜到时候还得靠他们呢,必须要和这些超市负责人打好交道。我们寿河村名不见经传,想要人放心上,不得不下这样的功夫。” “可我就不高兴你给那些超市也这么多优惠,之前明明都拒绝了你,现在看到卖得好了,过来插一脚就算了,你何必还投入这么大。” 景行笑了起来,“做生意可不能争一时之气,而且人家也没做什么,他们是负责人,要对超市运营负责,冒险的事肯定不乐意去做。我现在不在梁氏了,他们没必要给我这个面子。” “哎,怪不得说没有永远的敌人,也没有永远的朋友,只有永远的利益。” 景行没理会他那自怨自艾,“这几天还有人给你打电话吗?” 肖扬拍了拍脑袋,“哎呦,差点把这事给忘记了。” 毛毛正在一边啃苹果,一看肖扬这动作,它也乐呵呵的拿手掌拍了拍肖扬的脑袋。 “你个死猴子,给你吃给你穿还敢打我。”肖扬张牙舞爪的向毛毛扑去,毛毛哇哇怪叫到处乱窜,肖扬卷起一本书追着打。 景行的头都快被绕晕了,喝声制止:“行啦,你跟个猴子计较什么,我们还在说正事呢。” 肖扬这才讪讪收手,毛毛也察觉到景行的不悦,顿时老实下来,继续抱着苹果啃,一双眼睛圆圆的盯着两人。 “这几天一直陆续有人电话过来,还真有一个说明天想过来摘葡萄摘果子,你看这咋安排?” 现在正是收获的季节,不仅是野果子,景行家原本就有一棵板栗树、一颗沙梨树、两棵柚子树、三棵绿皮柑树以及好五颗芭蕉树,上面的果实都已经成熟,他们自家人也吃不完,也可以算上。 景行愣了愣,没想到还真有人愿意来,这胆子还挺大的。原本打算‘长寿之乡’的称号批下来再做指示牌的,看来得提前了。估计是之前的新闻报道起了作用,过段时间还会有专家组过来审查,要是一切属实,这个称号就没跑了。 “就让他跟着摘葡萄队一起进山就行,对了,是什么样的人?应该是自驾吧?” “听声是个中年人,应该是自驾,问了我该怎么开车过来。” “说来几个人了吗?” “呃……不好意思,我没问。” 肖扬毕竟是个医生,不是专业客服,丢三落四在所难免。原本景行想担任这个角色,他知道肖扬不太擅长这个,可全家上下没一个同意。一来影响他的休息,二来辐射太大对胎儿不好,讨论再三就让肖扬先临时顶着,这纯粹属于矮子里挑高个。 “看来还是得招个专门的客服,你还得忙诊所的事,不能让这事把你绊住你。”景行脑子筛选着,发现实在想不来什么人合适。出去招又不太可能,谁愿意来他们这穷山僻壤工作,刚开始工资也不会很高。本地人也想不到有谁,年纪大点的肯定不行,那口音重得沟通都快有障碍了,年轻的又没几个人在家。不多的那几个都很木讷的,实在不像是干这个的。 “这事也不用着急,我还能顶一段时间,诊所也没什么忙的,而且隔两天才上一次班呢。咱们现在招一个,不上算。我再练练,应该就不成问题了。” 景行叹了口气,“现在也只这样,你得多辛苦些了。” “行啦,我们兄弟两说这些干嘛。现在晚了点,明天一大早我就问问他们过来几个人,需不需要准备午饭什么的。对了,我又想起了一件事。”肖扬拍了拍大腿,毛毛又想伸手过来,被肖扬一个瞪眼嗖的缩到景行的身后。 “什么事?” “我觉得这事虽然不大,但是还挺严重,会影响到我们整个庄园的印象。不过又好像不太跟我们有关,所以……” 景行不耐烦打断他,“你有话快说,绕什么弯子啊。” 肖扬讪笑,“我不是怕你说我太龟毛吗。是这,今天我不是到茂市了一趟吗,回来的时候路过江海家那超市的时候,江海正好在,就被他拦下来了,硬是要我在那吃顿饭。我实在推不过,就去了。他在后面做吃的时候,我在他们超市里逛了一圈,你猜我发现了什么。” 现在茂市和林云市之间的车子越来越多,超市的生意还不错,两口子干脆把家都搬到了那里,晚上也方便卖点东西。 “什么?” “什么康帅傅方面,哈娃娃矿泉水、汪汪雪饼等等,你说要是进点便宜货也没关系,可这种假冒伪劣山寨货也有点太难看了吧?那条路现在不少市里边的人路过,这种山寨货出现在超市里让人印象多差。现在那超市还挂着我们寿河村的广告牌,我觉得,反正不太好。可我这话又不好跟他们说,我记得你弟那小卖铺也挺多这些的,好像大家挺习以为常的。” 景行揉了揉太阳穴,那超市弄好之后他一直没去看过,都忘了这茬了。山寨货在农村经常见,他家里还有一包凋牌洗衣粉呢,第一天看到把他雷的。他们这农村穷,不太懂外边的事,对这些不讲究,也容易满足,就好个便宜量大。姜高山那铺子他当时就说了,可姜高山压根不在意,说乡里人挺喜欢买的,反正不都那回事吗,没觉得有啥不好。 景行见他这样也就没说什么,可现在不同了,江海那铺子可是面向寿河村以外的人,作为寿河村一个窗口,出现山寨货那就不太好看了。 第三十六章 姜大妮一看到景行,赶紧起身热情招呼,为他端茶倒水。“这不是小行吗,赶紧进来坐,今儿怎么有空过来瞧瞧。” “姐,我就来看看,你忙你的不用管我。”景行边说着边打量店里的摆设。小超市里整理得很干净,货架整整齐齐的摆放着货物,全都被擦得干干净净的,让人瞧着就很舒服。可以看得出小两口很看重这个小超市,投入了很多的心血。 货架上大部分的商品都是正规货物,山寨类的商品也有不少,不知道是有意还是无意都统一摆放在一个角落。 “姐,你这里生意还好吧?” 一说到超市生意姜大妮一脸喜悦,“刚开始几天没啥人,后来班车一通人就多了不少,现在保本应该没问题,我还想着要不要在外边打个棚子卖米粉啥的。” “挺好的,不过你这人手可就不够了啊。江海哥可答应帮我干活,可不能过河拆桥。”景行开玩笑道,这两口子都是勤快能干的,江海更是种地能手。江海的父亲当年就是村里有名的种植能手,产量比一般人家都要多,品质也好,他们家种地颇有自己的一套。虽然现在有姜高志,可姜高志属于理论型,琢磨咋改良农作物品种之类的还行,真正下地干活实践还是得找经验丰富的老农。 姜大妮笑说:“他那大老粗哪里干得了咋这个,他跟我公公一样就好个种地,这些年没出去打工有部分原因也是因为这个,就个天生土里刨食的,给他钱都不乐意过来呢。我们是打算让我家小姑子过来帮忙,小姑子中专毕业的,在外边挺苦的又没啥钱赚,所以干脆回来搭把手。实在不行还有我婆婆呢,我们家就愁没活干,不愁没人手。” “江海的妹妹?我记得叫江丽珍对吧?” “哟,你还记得呐,就是她。人长得可漂亮了,一点都不像咱们乡下人,又机灵懂事。要不是咱们家没钱,她这孩子又太乖巧懂事死活不肯上高中,否则现在也是大学生呢。” 景行笑说:“我记得这丫头从小就长得好看,嘴又甜,以前经常在我家门口那河边玩,现在有十八九了吧?” “都二十啦,这丫头长得好本来是好事,可在外边容易吃亏。她之前被打工那地方的,孩子都上初中的领导瞧上了,丫头不同意差点吃了亏。现在咋都不能让她出去打工了,可惜了这么个伶俐的丫头,否则凭她的机灵劲,妥妥的能做个城里人。” 景行想到了什么,“她现在回家了吧?” “回啦,现在我这还不忙,所以她在家帮忙干活呢。”姜大妮看景行这样眼睛一亮,“咋地,是不是有啥合适的活让她干的?” 现在是秋收季节,村里有些外边打工的人也都回来帮忙,景行这些天到处瞄着抓壮丁,这事姜大妮也知道,她自个就劝了推荐了几个人,都是家里有老有小的,没办法才出去的。寿河村大部分人都是勤劳朴实能干的,在外务工哪里有在家里舒坦,要不是被逼的绝大多数人都不愿意远离家乡儿女出去打工。 景行种植蔬果需要大量的人工,能找自个村子里的人最好,知根知底只要事先讲好条件,也不怕出岔子。 景行跟姜大妮说起客服一事,姜大妮一听就拍大腿,激动的说:“这事丽珍肯定能干,她这丫头嘴甜又伶俐,以前当过服务员。而且还读过中专又不像咱们这土里土气的一口乡音,那普通话跟中央台广播员一样标准呢,找她准没错。” 景行这么一听想来应是不错,江丽珍好似土生土长的寿河村人,介绍起寿河村也比外来人多些优势。再经过一些简单培训,怎么着也会比肖扬做得好。“那你让她有空到我那去一趟,只是估计这份工刚开始钱不多,最多只能算兼职。” “不就接接电话能有啥钱,我们理解。到时候她可以一边卖东西一边听电话,反正现在买东西都是自选的,结账收钱就成。你跟在人旁边,反倒还让人不自在。” “成,那回头你跟她说说,我也瞧瞧她合适不,具体等我们见面再说。” 姜大妮一听心里特高兴,要是这事成了家里也能多点进项,他们这小超市现在也就是勉强糊口,多一个人有些浪费,可少了忙得时候又转不开,要是能兼一份工那就正好了。“你这帮我看看,我去叫你姐夫回来,一会你们一起喝两杯,货架上有啥你喜欢的随便拿着吃,我去去就来。” 说着也不等肖扬反应就出门寻人去了,没一会江海就回来了,整个人十分有精神和干劲,比之前见到他有些郁结的样子变了许多。 “你可算来啦,我们开张都那么久了,你路过也不来看看。这可是你投的钱,有啥意见提提,咱们也好改正。” “说到这,我还真有些意见要提。” 江海只是顺口一提,没想到景行还真有事,不过想想也就明白,景行现在也忙得团团转,要是没事也不能到他这里闲逛。江海收起笑容,一脸认真严肃,“有啥我们做的不好的你尽管提,我们也是第一次做生意,很多地方都不太懂。” “你放宽心,也没那么严重,我觉得你们做得挺好的。瞧这铺子特赶紧,货物摆得整整齐齐让人看着很舒坦,乐意进来买东西。” 江海有些不好意思的挠挠头,“这也是高山的功劳,我基本都是按照他们的铺子来的。” 景行也看出来了,不过姜大妮两口子很懂得变通,货架收拾得比姜高山家的更合理,东西也更齐全。“只是你这店子有个和他一样的毛病,他那铺子那样也不好,不过面对的都是不在意的乡里人,所以还罢了。但是你这就不成了,你们铺子面对的是外边的人,而且大多还是城里人就不太合适了。” 江海不习惯这样绕弯子,有些着急道:“你就直说吧,我不是那小气不听劝的。” 景行笑了笑,起身抓来一包汪汪雪饼,“我想说的是这些东西,我觉得这样的东西不应该出现在咱们这超市里。” 江海这下明白过来,拍了拍脑袋,“哎,你说的是这啊,这些山寨的是不是不好在咱们这卖啊?” 原来江海也意识到了这个问题,刚开始没觉得啥,乡里不都这么卖的吗,也没谁嫌弃。可后来这顾客越来越多,有时候有的人明明看着想买点啥,可转了一圈就走了,次数多了不免上心起来。后来发现一些穿戴比较光鲜的,一看到这些和他们在电视看到做广告的食物品牌差不多的东西,就转身走了。之前还有个小年轻拿着手机拍了,还笑着对人说这山寨货啥啥之类的话。 江海本来不太懂这个,江丽珍回来就跟她说了。江丽珍在外边待了几年,哪里不明白,就跟他说了这事。可货都进来了能咋办,只能接着卖呗,不过却故意放在一个角落,表明这是区别开来的。 景行摇摇头,“我知道你们舍不得,不过这影响真不好。你也知道他们一见到这些就不乐意在这店子里买了,就是因为觉得你这有假冒伪劣的商品。人啊最惜命,谁还乐意冒这个险在你这买东西?就跟你知道有家肉摊的猪肉打水,就算他家的鸡不打水,你也不稀罕去买了。” 江丽珍也曾这么跟江海说过,可毕竟是自个妹妹说服力不够。景行不同了,他可是投资人,还是在城里混得很好的,听他的准没错。 江海狠狠心,“行,我这就都撤了。” “这些事看着小,可影响却很不好。虽然都是过路车,可咱们也不能只想着做一道买卖的生意。而且现在跟以前不一样了,啥事都传得快得很。就我家那毛毛,就上了次街被人拍到了,这不,在网上至少有几千个人知道有这么个可爱的猴子了。要是有谁把你这情况弄到地方论坛上,那影响可就大了。现在你这超市可是咱们寿河村的窗口,今后大家要来咱们村玩,第一个到的地方就是你这,要是你这出了问题,那可就影响咱们寿河村整体形象了。” 景行说这话有些重,不过也是为了今后着想。不仅仅是商品还有服务,如果第一道门就出了问题,对寿河村整体印象就会差了。虽然这点事不至于让人闻风而逃,可要是做什么都存着侥幸的心理,叠加起来一旦爆发就不得了了。 景行把寿河村定位为一个新的旅游休闲度假场所,新的旅游地其名声非常重要,细节往往能就让人们对这个地方的印象,所以必不能放松。 江海这下二话不说,直接把那些商品都给收到后面仓库去,并保证以后不会出现类似情况,且严格把控进货渠道,还保证商品都在保质期内。让他扔掉是不可能的,打算拿回去自个吃。景行劝也无用,江海一家也不是那不厚道专门卖这些山寨货,而是真的觉得没差,所以必是不会听的。他们家的三乐一知道这些都拿回家吃,顿时高兴得跳了起来。 景行无奈摇头,当温饱尚未解决的时候,品质只是个微不足道的东西。 “您好,请问,这是寿河村庄园咨询处吗?” 景行闻声望去,顿时愣住了,“董事长?” 第三十七章 梁老爷子穿着一身白色的休闲唐装,拄着一根拐杖,如闲云野鹤一般,有飘然出世之感。不熟悉他的人看来,必会觉得是个慈祥和蔼的老人。可景行知道梁老爷子并非像他面上的那般温和,梁老爷子打下梁氏集团的经过,可用刀光剑影,浴血奋战形容,一步步摸爬滚打上来周身多了些戾气。只是梁老爷子退到幕后之后,曾经凌厉的气势才慢慢弱去。 梁老爷子也看到了景行,景行从前没少到梁老爷子跟前卖好。两人的关系梁老爷子也十分清楚,对眼前这个年轻人也颇为欣赏。勤劳刻苦也有些心眼,但绝对忠心耿耿。可他并不认为是孙媳妇的最佳人选,作为一个贤内助,不能过于忍让丈夫。该温柔的要温柔,但是该凌厉时候必须凌厉,这样才能让自己的男人在外边不至于被浮华迷惑了眼睛。 景行对梁昊权太纵容和迁就,两个人的关系是相互的,必须让彼此了解身上的责任和义务。人都有劣根性,并不是所有人都这么自律,无论在什么处境都能认清方向。而景行这一点明显没有处理好,所以两人关系一直暧昧不清。梁昊权最终还是没有选择他,这不就出局了吗。 梁老爷子知道景行已经被离开了梁氏,却没想到会在这里碰见他。他到这寿河村纯属临时起意,之前就听梁昊权说过这个地方,有那么点印象。后来在电视里无意中发现这里长寿老人的报道,前段时间因为冠心病发作,在医院里休养了好几天。回家也跟个病人似的被儿子儿媳孙子盯着,早就烦死了,便吵着过来瞧瞧。 “你是寿河村的?” “是的,董事长,您怎么有空过来了?” 梁老子笑哈哈半真半假说:“这不是想还没活够,听说这里的人都长寿,就过来蹭蹭运道,想多活个几年。” “董事长,您老还是这么喜欢开玩笑,您这么开朗乐观,一定会长命千岁的。” 梁老爷子指着景行朝着吴叔笑说:“瞧瞧,果然是长寿之乡出来的,人都不屑百岁,直接向着往千岁奔了。” 吴叔一脸认真,“百岁是短了点。” “你们两个马屁精,还说到一块去了。” 吴叔对景行不冷不热算不上好算不上差,准确说他对任何带有目的性而接触梁老爷子的人都是这个样子。好在景行除了讨好没有其他伤害性行为,否则就不只是不冷不热了。 景行知道吴叔对他的疏远,也没刻意顺着杆子讨近乎。要是以前还可能,现在,没必要了。 “我太奶奶明年就一百一了,要是祝您长命百岁,可不是诅咒您了吗。” “报道上那个一百一十岁的老人是你的太奶奶?” “是啊,最老的那个一百一十六的是我太奶奶的小姑子。” 梁老爷子笑呵呵说:“哟,这长寿也遗传的啊,今后小景肯定也是个长寿的。” 景行笑而不语。 “既然你就是寿河村的人,我们正愁没个向导,怎么样,有没有时间带我们四处走走?” 景行微楞,梁老爷子肯定是知道他被梁昊权赶出去的事,以为他会避讳,没想到对方倒是挺不客气。 “怎么?离开了我们梁氏,就不愿和我这老头子接触啦?” “怎么会呢,董事长您能过来是我们寿河村的荣幸,要是能拍照留念让我打打广告就更好了。连梁氏创始人梁董事长都来我们寿河村玩耍,可想我们寿河村的魅力有多大,广告费都能省下一大笔。” 梁老爷子哈哈大笑,“以前我怎么没发现你这小子这么市侩。” 景行心中暗想,从前因为有目的,所以极力树立良好形象,地位不对等,而且又担心做不好,哪里敢这样肆无忌惮的开玩笑。 景行过来是走过来的,顺便当做散步,因此就坐上梁老爷子的车一同进寿河村。说起来,他在梁昊权身边这么多年,还是第一次坐梁老爷子的车子。 几分钟的路景行一直没有停嘴,而后果就是梁老爷子大手一挥,打算重修寿河村通向高速路这一条路。 这路是梁氏旗下糖厂修的,只不过是用钩机推土机弄出的乡间土路,一下雨就坑坑洼洼十分泥泞,平时走也是一颠一颠的。景行故意趁机感谢梁老爷子,说这路还是梁氏开的,要不是梁氏这么条小路都没有呢。梁老爷子刚被颠了两下,不由皱眉,他们梁氏怎么能是这么小气的,这路修就得修好了。立马就让吴叔电话,让人把这条路修成水泥路,看还颠不颠。 景行不动声色的讹了梁老爷子一把,而梁老爷子哪里不知道他心里的小九九,不过是见周围环境确实不错,顺水推舟罢了。 梁老爷子一下车,就有只猴子端着水果盘子迎了上来,身后跟着一个小伙子一脸灿烂的说着:“欢迎光临寿河村。” “哟,你们这的接待员可真有特色。” 毛毛好像知道人夸它,特得瑟的喳喳怪叫。肖扬看清来人脸色有些不好,梁老爷子来这干嘛。 景行怕他失礼连忙朝着他挤眉弄眼:“这是梁氏的董事长,梁老爷子。电视里看到咱们寿河村的报道,这不就过来瞧瞧。” 肖扬明了,这不是故意来找茬,便收起心思语气却没刚才热情,“欢迎欢迎,您老可以到处瞧瞧,绝对不枉此行。” 梁老爷子当做没看到肖扬的变化,乐呵呵说:“这里确实山好水好,怪不得人人长寿。别的不说,景行才回来多久,就比以前长得圆乎精神了,腰都粗了一圈。” 话一出,景行和肖扬脸都绿了。景行现在的肚子已经凸出个小包,穿着宽大的T恤不注意看不大出来。可没想到梁老爷子竟然一眼就瞧到了,着实让两人捏了一把汗。明知道梁老爷子不可能知道些什么,也忍不住心底有些发虚。 景行讪笑:“回家土鸡土鸡蛋的吃着,有点发福了,呵呵,呵呵。” 梁老爷子并没见继续这个话题,而是让景行带去拜访了姜太奶奶,一看到姜太奶奶都快一百一十岁了,身体还这么硬朗,唏嘘不已。就那打听姜太奶奶每天都干些什么,吃些什么,姜太奶奶一口的当地话,梁老爷子根本听不懂,都是景行在一旁翻译。 梁老爷子拜访完姜太奶奶又让景行领着他在承包的荒山里逛,过了把采摘的瘾。梁老爷子采摘的东西尽是些野果子,什么捻子拐枣等等。 “小景,你一片都是你承包的?” “是的董事长。” “我怎么除了最开始看到的蔬菜园像点样子,其他地方怎么被开得像秃子似的?” 景行笑着说:“时间太紧了,现在还在规划分区中,所以只先开发一部分,其他的等整体规划图出来,再慢慢开垦出来。” 景行虽然现在手上有了些钱,却不着急着一股脑开发。为了今后旅游着想,果林蔬菜园以及家禽园的规划十分重要。一来要因地制宜;二来还得方便今后果蔬的进园运输;三来也是非常重要的,还得考虑今后发展旅游时,旅客到此处游玩的路线。摘果、野餐、游玩等等,要有个整体的思路。 如果一开始不理清楚,今后的管理就会十分麻烦了。景行原本打算找人帮忙设计,可沟通之后,发现自己要求太多,基本上心中就已经有个模子,其他人很难让他满意。而且寻找到一个理念相同气味相投的设计师实在不容易,这些设计师费用还非常高,累计总总他干脆一手揽起来。 “现在的年轻人浮躁,没想清楚就开始蛮干,失败了还怨天尤人。你一步一个脚印,虽然慢可扎实,我期盼看到你的庄园建成的那一天。” 这还是梁老爷子第一次肯定他,想当初他做了不少讨好老爷子的事,都没能让梁老爷子说一句。可没想到就这么几个啥都没弄成的破山头,就能让梁老爷子说出这些话,实在是不不知道怎么形容现在的心情。 梁老爷子午饭就在景行家吃,出乎意料的是梁老爷子和姜爷爷异常投缘。两个人也算是志趣相投,一个喜欢算卦,一个好看风水,大抵有相通之处。 姜爷爷很久没跟一个人这么聊得开,现在的人通这个的,不是骗子就是特高傲听不进别人说的。梁老爷子别看一身富贵,可对于玄学谦虚得很,乐于分享大方接受批评,非常和姜爷爷的胃口。 要不是吴叔在一旁严防死守,两老头子就要一起喝几杯了。 梁老爷子忿忿不已的瞪了吴叔一眼,“早知道你老哥在这,我就不带这麻烦的尾巴过来了,想喝两口都被死盯着不让。在家里也是,所有人都跟盯着个小毛娃娃一样盯着我,不准干这不准干那,真是烦死了。” 姜爷爷笑说:“他们这也是为你好,要是没人看着你随便你自个糟践身体,那你才有得哭呢。” 梁老爷子也就是抱怨几声,可听姜爷爷这么一说心里十分舒爽。随即脸色又有些黯然下来,“哎,我这一辈子大事基本都能算个八九不离十,偏偏有一件事却算岔了。” “哦?是不是哪弄错了?” 梁老爷子叹气摇头,“我这辈子现在就剩下这么一件盼着的事,不可能会弄错。我明明算着我现在已经有曾孙了,明年就会生出来,可怎么就是没影呢?” 话一落,旁边坐着的肖扬和景行顿时噗的齐齐把饭都喷了出来。 第三十八章 正聊得热火朝天的梁老爷子和姜爷爷顿时停了下来,向两人投来诧异的目光。吴叔眉头不由一皱,姜妈妈这才反应,瞪了两人一眼,“你俩这是干啥,这么大个人连饭都不知道咋好好吃啦,一桌子菜差点都被你俩人糟蹋了。” 肖扬讪笑,不好意思的摸摸头,“我这不是刚听梁老爷子说这曾孙啥时候有都能算出来,觉得挺神奇吗。” 景行也那干笑,“我就觉得挺搞笑的,没啥其他意思,呵呵,呵呵。” 两人心里直打鼓,怎么都觉得八十多还目光如炬的梁老爷子好像看透了什么,身上直冒冷汗,活脱脱的做贼心虚。 姜爷爷觉得他们两这样是对玄学的藐视,语气不悦道:“你们这些小年轻以为读几年书学了几句洋文就懂得啥科学啦,瞧不起咱们老祖宗传下来的学问。告诉你们,这里边学问大着呢,就好比当初我给那谁看祖坟……” 姜爷爷又来开吧啦吧啦说起曾经给人看风水,对方没听结果一家从鼎盛直接衰败断子绝孙,或者听了他的从一穷二白又变成富翁,现在每年还来探望他的往事。景行和肖扬都耸拉个脑袋那听训,就回来的这段日子,姜爷爷已经唠叨有八百回了。 姜爷爷别看平时话不多,可一说到这些,那个唠叨劲连姜妈妈都自叹不如。与在座其他人不同,梁老爷子听得津津有味,时不时插嘴说自个神算才有今天这成就,也那开始想当年。两个八十多岁的老人越说越得劲,差点没当场结拜成异性兄弟。 “这干大事啊,不仅得靠自己努力也还得靠老天是不是赏饭吃,两者缺一不可。可现在的小年轻,要么就只会埋头苦干,要么就全听老天的。”梁老爷子又开始那总结陈词,话题的缘由早已被两个老爷子忘到脑后。 “我觉着你这算得还是很有一套的,应该不会出错。恐怕……问题出在你那大孙子身上。” 梁老爷子身子都坐直起来,“这话怎么讲?” “是这,你看你们不是富贵人家吗,有钱人都不是兴在外边养一个吗,平时也喜欢闹个什么露水姻缘的,兴许你这大孙子在外边沾染了那个姑娘,那姑娘不小心有了没说也不是没有可能。” 景行和肖扬差点又给喷出来了,两人一个憋着气脸色一会红一会白的,一个压抑着笑身子不停的那抖,一旁在自个的小桌子小凳子上吃饭的毛毛窜到肖扬身边拍着他的肩膀。 梁老爷子直接摆摆手,语气笃定,“不可能。” 姜爷爷以为刚他的话伤了梁老爷子,毕竟有的大户人家特讲究名声,决不允许子孙有这样的行为发生,连忙解释:“这不一定是你家大孙子拈花惹草,有时候喝醉酒啥的……” 梁老爷子直接打断他的话,“不是这么回事,哎,今天我跟老哥子你投缘,今天也不怕丢人。不妨跟您实话实说,我那大孙子就喜欢男人,不喜欢女人,所以不可能让女人怀孕。” 姜爷爷脱口而出,“那可能是让哪个男人怀孕了。” 这下整间屋子的人都石化了,只有毛毛的眼珠子那咕噜咕噜转,不明所以。 姜奶奶第一个反应过来,敲了姜爷爷的脑袋,“你这死老头子,还没开始灌黄尿就说胡话了。” 姜爷爷笑得僵硬,说话都不利索了,“我开玩笑,开玩笑,这不是怕大家听我们两个老头子说这些闷了,所以就……哎呀,反正就随便说说,随便听听就算啦,就不能让人说错话吗。男人喜欢男人怎么了,我们家小行和扬子这一对不就挺好的。不就是搭伙一块过日子吗,日子过得和和美美就成,管他谁跟谁呢。” 梁老爷子没想到景行已经出柜,还以为乡下人接受不了这个所以瞒着呢。更没想到的是,这么快就重新找到个伴了,看样子小日子过得还挺好,怪不得这么快放下,梁老爷子想着心里有些不是滋味。说起话来有些言不由衷,“小行和这位年轻人在一起啦?挺好挺好。” 比起姜爷爷现在的境况,明显梁老爷子是人生赢家,同样的岁数,同样的爱好,却不是同一个命,心里没点想法是不可能的。现在梁老爷子这副的失魂落魄的样子,姜爷爷看着有些不厚道的得意起来,说话有些不过脑了,“这孩子的事你也不用愁,该来的总会来的。瞧我们小行和扬子不仅感情好,而且也就快有娃了。” 这下姜家这边的人都想把姜爷爷给塞进茅厕里去,啥显摆不好显摆这!景行和肖扬在姜家内部算是半公开在一起,但是很少有人拿这个说事,都有些避讳的意思。姜爷爷平时更是只字不提,现在倒好在外人面前说得这么溜,还好意思这么得意洋洋的。不得不说,不管到什么年纪,这攀比之心都很难消下去。 姜爷爷也知道又说错话了,一时之间楞那了,瞧姜奶奶的脸色,今天晚上跪搓衣板没得跑,都几十年没犯错了! 梁老爷子是个正常人,因此压根不会往匪夷所思的地方想,“你们也去搞代孕啦?真好,虽说现在都流行啥丁克,可是一个家里有小孩就是不一样。哎,我家那大孙子还没合适的伴,所以也就没想这事。” 屋子里大半人顿时都舒了口气,姜爷爷此时已经缩得跟毛毛一样大小,轻易不敢再开口。而一直盯着现场的吴叔却不由皱了皱眉,总觉得哪里怪怪的,看得景行心都快跳出来了。 梁老爷子和姜爷爷很投缘,后来又到寿河村了两次。那时候景行的肚子已经很大了,因为是冬天,景行穿着个厚厚的军大衣倒也没被瞧出来。只是被梁老爷子狠狠的嘲笑了,这么大个小伙咋这么不耐冻,看他个老头子穿得多精简,还让景行多运动运动,直让景行哭笑不得。 梁老爷子一行人刚离去,一个长得俏丽的小姑娘上门来,见到姜妈妈那收拾桌子一边甜甜的打招呼,一边卷起袖子上去帮忙,“婶儿,您还记得我不?” “哎呦,你是丽珍吧?都长这么大啦?还真漂亮,你放着就行,我这就收拾好了,别还脏了你的手。” “没事,两个人快些。” 姜妈妈推迟不过就顺着她了,寿河村里晚辈到人家家,正赶上事上去帮忙是常有的,“你这是有事吧?” 江丽珍笑得甜甜的,“是我嫂子说让我过来找景行哥的,他在吗?” “在呢在呢,刚去送一老爷子去了,马上就回来,你瞧这不就来了吗。”姜妈妈这下也不让江丽珍再帮忙了,让她们干正事去。江丽珍看也收拾得差不多,也就没再坚持。 景行和肖扬见到江丽珍都不由眼睛一亮,江丽珍确实长得很漂亮,正正经经的条儿顺盘儿靓。尤其那气质,不似乡下人的土气,又不似城里人那种精明凌厉,套用现在一俗气的词就是小清新。可眉眼间能看出来本人性格和看到的有些不同,十分爽朗阳光,让人一看就如沐春风十分喜欢。怪不得被自个的领导骚扰,果真长得很漂亮,属于站在人群中能让人眼前一亮的类型。 “景行哥好。”江丽珍虽然有些害羞,可落落大方让人十分有好感,声音也和相貌一样,清亮、甜而不腻。 “你就是丽珍吧?当年一直蹲在河边玩耍的小丫头,现在都这么大了。”江丽珍不似他们这里普遍的矮个子,女性平均身高不足一米六,她能有一米六八,不是那种干瘪身材,高挑靓丽,凹凸有致十分健康。这样貌上电视,绝对能选上个最美村花。 “景行哥你也就比我大几岁,这话说得生生都老了一辈。”江丽珍是个爽快性子,也不拐弯抹角直接开门见山问他关于做客服的事。 景行跟她介绍了其工作内容,又把自己对未来的规划说了一遍,让她更清楚这份工作的深远意义。客服是个窗口,在大家不熟悉寿河村的时候,非常影响大家对此地的印象。而江丽珍对此也十分感兴趣,景行原本不像老把没影的事挂嘴边,可被她问着问着就不小心都得瑟出来了。 肖扬对美女从来都十分热情,因此两人这么一搭一配说得十分详细。江丽珍越听眼睛越亮,“哥,你们说的是真的?我们寿河村真能变成你说的那样?” 景行笑说:“还没做成我也不敢打包票,不过我现在坚定不移朝着这个目标前进。现在是天时地利人和,我相信会有那么一天的。” 江丽珍重重点头,眼睛里闪闪发亮,“我也相信,我们寿河村可比外边什么公园漂亮多了,肯定有人乐意来的。还有你说的果林什么的,我这乡下丫头也十分向往呢,别说没见过果子挂树的城里人。哥,这客服我做,不过我不要钱,我想要你答应我一件事。” 景行来了兴趣,一番交谈他发觉江丽珍是个有思想有干劲的姑娘,虽然文化程度不算高,却很灵透,还勤学好问是个好苗子。 “今后咱们这真是要做成度假村,也让我在里边做事成不?” 肖扬笑了起来,“你景行哥在你眼里就是个过河拆桥的啊?” 江丽珍赶紧摇头,有些不好意思道:“我不是那意思,我其实是想做酒店管理啥的。别误会我不是说一开始就要去做经理,我现在还没那能耐也不去丢人。就是,就是给我个机会,先让我在别人跟前学习,做个助理之类的。等时机成熟了,能做得让你满意了,比其他人更合适了,你再斟酌着聘我。” “你嫂子好像说你是学酒店管理的吧?” “嗯,不过就是中专。以前我出去打工在一家酒店做得也还行,本来就要提我做客户经理的,结果说我学历不够就……”江丽珍一脸黯然,虽说现在学历并不重要,大学生失业不要太多,可没学历更是寸步难行很难晋升。而且她长得又比较漂亮,很容易被有心之人用提升机会要挟她。 “这个没问题,只要有能力我就会任用,况且你还是元老。你现在也可以多看些书,虽然光看学历是不对的,但是多学点东西也是必须的。” 江丽珍乐颠颠的应了,对景行那是一脸的崇拜。肖扬撇撇嘴,明明只有个破山头,就把人漂亮姑娘忽悠得屁颠屁颠的,愣是把他这个优质单身青年忘到一边,真是太令人忧伤了。 第三十九章 因为农忙,寿河村一些在外务工的人也回来了。这些人大多是在离寿河村不远的城市打工,没什么收益收入不是很高,家里一般都有儿女。 景行这时要种植秋菜和果树,需要大量人手,这部分人忙完自己的活就都到景行那帮忙,每天领工钱也不急着出去务工。 景行根据姜高志以及江海父子两的意见,以及与外联系的买家,种植了不少适合本地的越冬蔬菜。比如越冬黄瓜、西葫芦、茼蒿、菠菜和萝卜等。种类繁多,景行在土地的规划中下的工夫并不多,只是有个大概区域然后根据土质种植就行。蔬菜就是一茬的事,如果今后有改变,到时候再改就是。不像果树,一旦扎根就不好挪窝。 景行并不打算将所有荒地都改人工开发掉,哪怕今后有足够的钱。而是打算保留一部分地方,让它呈现自然状态。让野果野菜自己茁壮成长,最多会做一些干预,除掉一些杂草弄条路等,其他保留原样。不知道是心理作用还是确实如此,他总觉得野生的作物与人工种植的有很大不同。 这部分地方也被他根据原有的实际情况大致划分为捻子区、野葡萄区、蕨菜区等等,临近河边的那片竹林景行也打算扩大规模,成为个竹林区。不仅风景美丽,那竹笋更是餐桌上的美食。他们这很流行做酸笋,那玩意不管是炒菜吃还是放在米粉里,都非常棒。 这片荒地已经许久没有种植作物,又经过大火一烧地里都是草木灰,成为天然的肥料。因此大部分土地都十分肥沃,在种植蔬菜的时候并不需要太多其他肥料。等需要的时候,糖厂那里也已经开榨,到时候大量的蔗泥会成为最绿色的肥料。 果树景行也安排种植一部分,同样是每种品种种一些,主要是为了测试一下存活率,大面积种植至少要在明年春天或者更久远以后。 寿河村平时都吃的茶油,周边村落里就有土作坊专门制作,运用的还是最原始的工艺。虽然出油率不高,可十分浓郁纯正。 景行也安排着要种植油茶树,这油茶不仅能榨油打油茶,剩下的残渣茶饼既是肥料又是农药,为了这点,景行也得主张着种。 “我怎么觉得我们基本可以自给自足了?要是能挖到盐井,咱们就可以直接遗世而独立了。”肖扬看着景行桌上的资料,不由笑道,他一直忙着诊所和未来给景行做手术的事,对这些规划和进度只是知道个大概,今天一看给吓到了。 种果树种粮食,还要养鸡养鸭养羊牛猪,现在还有油茶,菜桌上的玩意都有了。 景行没空理他,抱怨道:“咱们这不通网太蛋疼了,这无线信号太烂,传个图片都N久。” “哎呦喂,得了吧,要是真通网你在电脑前面时间更长了。你妈现在都嫌你在电脑前面时间太长,要真那样你非得被念叨死。” 景行现在大部分办公都是用纸笔,可有些时候比如制图等必须用到电脑。姜妈妈一天那嚷嚷。原本想去买防辐射服,后来网上一查,那玩意穿着比不穿还坑爹。后来听说只要一次在电脑面前待太长时间,且远离辐射就没多厉害。于是景行每天严格控制自己对着电脑的时间,这工作得做不是。 “我现在不是都注意的吗,等我把丽珍手把手教会了就接触得更少了。”景行不仅要设计蓝图,还经常在网上一些旅游吧、地方论坛上发一些关于寿河村的帖子,现在开始慢慢有了成效。陆续有人通过这些帖子,电话过来咨询。自从梁老爷子开了头之后,已经有三波人过来了。 为了方便工作,景行直接给江丽珍配了一台电脑,今后这类宣传可以交给她。江丽珍就是在读中专的时候碰过电脑,后来都没机会碰过。网吧之类的地方对她来说消耗不起,那点工资也不足以让她舍得买电脑。现在的人没有几个不被电脑吸引的,因此那高兴劲就甭提了。 电脑在寿河村还是奢侈品,上网吧那就是学坏浪费钱。当晚江海就跑过来问景行,是不是这妮子仗着自己是女娃讹他的吧,咋还给配电脑,这玩意多精贵,把景行弄得哭笑不得。景行说明这是工作用的,江海这才放心离去。江丽珍对电脑操作并不熟悉,所以上手还需要一段时间。 肖扬:“对了,我突然想起一个逛林子又环保又有特色的方法了。” 景行和肖扬时不时一起YY未来庄园的一些细节,未来美好的构想也能让他们现在充满动力,而且经过这么研讨还真能想出不少细节能用的东西。 “什么?”荒山一路逛下来路程还挺长,因此园里必须也要拥有交通工具,他们之前定的是景区常见的电瓶车。 “咱们可以来最原始化的,上马车牛车或者驴车,这绝对绿色啊绝对不会产生污染,那粪便还能当肥料。而且这多个性啊,人公园里骑马拍照还得二十块钱呢。” 景行眼睛一亮,“对啊,我怎么把这茬给忘了。” 肖扬一脸得意,“我也是今天到在外边瞧见一个小孩骑在黄牛上才想起来的,说实话我也挺想坐的,我还没坐过牛车马车或者驴车呢。” “以后让你当车夫,让你坐个够。” “别,我今后还是在咱们这做医生。这度假村还是得有个医生才稳妥,而且到时肯定很多老人来养生,我不得趁机卖弄卖弄。弄个什么药膳啥的,兄弟,不是我吹,虽然我这煮饭手艺不咋地,可肚子里那药膳的方子可是多得不行。那些都是我磨我师父得的,可都是宫廷秘方,到时候绝对能狠赚一笔。” 景行看了他一眼,声音有些低低的,“扬子,你真打算跟我窝在这乡下一辈子啊?” 肖扬愣了愣,久久才开口,“未来的事谁知道呢,再说吧。总之我现在还不想离开,等我要离开的时候再说吧。你放心,我心里有谱,内疚啥的就不必了。别说我是被赶出医院,就算不是,兄弟有难我哪能不站出来顶着。” 景行嗓子眼酸酸的,“扬子,你一直对我这么好,我真的会爱上你的。” “来吧,投入本攻宽阔的怀抱。”肖扬张开大手,一脸得瑟。 景行拍走他的手,“算了,我还是不要害你不举了。再说了,就你还是攻?” 肖扬呲牙正要扑过去掐景行,毛毛那突然喳喳怪叫起来,肖扬弹了它的额头,“你个泼猴,我平时白对你这么好了,就知道护着别人。” “你老闹他,他能偏着你才怪了。” 肖扬一把抱住毛毛,“瞎说,我明明视它如珍宝。说正经的,你是不是提前弄个饭馆啥的?过些天不是又来人了,不能老在咱们家开火吧?” “这事我已经布置下去了,这几天会在我们家旁边那块空地搭建一个竹楼,作为临时的饭馆。姜高松就能掌勺,平时不开火,就有人来的时候弄弄就成。” “嗯,这也成,一般要来的都会提前打招呼,也有时间先准备。” 果树蔬菜都种植完毕之后,景行根据帮工人的表现以及特长,又雇佣了合适的几户人家养殖家畜。这些人都是不愿意离开家乡,更适合地里刨食的,所以才会每次农忙都回来。只是家里种地实在挣不到钱,这才无奈背井离乡远离妻儿出远门打工。景行一提,立马答应了。 景行的养殖场依然是物种很多,鸡鸭鱼羊普通猪以及小香猪,奶牛也准备养几头。而这些家禽全都分落在不同的地方,基本上一个养殖场就占了一个小山包。平时可以放出来散养,等晚上的时候又收回去。彼此之间相隔甚远,除为了未来游玩着想,这也是为了防止一旦有个什么瘟病,蔓延得不会那么快,可以有时间尽快遏制住。 而养鱼的地方则是在低洼容易积水的地方,开了几个池塘。不仅养鱼养乌龟等,有的池塘还会种上荷花。到时候在一边建个小凉亭,夏天荷花绽开时又是一处风景。旁边还弄个池塘专门供人垂钓,柳枝树下赏着荷花钓着鱼,这情景想想都惬意。 养殖场刚开始的规模并不大,有些尝试的意味,等真正熟悉了规模化养殖再考虑扩建。这段时间用来学习和观察,农家人牲畜都养过,可这么大片的除了几个在养殖场帮忙的,都没养过。所以不能一开始就贪大,得慢慢摸索再根据实际情况调整。 各个养殖场的负责人和景行都签了一份合同,合同表明,除去平时工资,第一年的养殖结果如果达到拟定的利润,第二年景行就会给对方百分之十股份,如果一直保持,第三年则不再发工资让其占有百分之二十的股份,以此类推将会一直给到百分之六十的股份。使得这负责人成为半个老板,负责养殖场的营运,这一出和给姜大妮投资超市是同样的道理。 这是为了调动负责人的积极性,如果给人打工就算是再肯干的也就是百分之百的尽心,可要是给自己干活,那就是百分之二百甚至更多了。景行不在乎让出一部分利润,但是要保证事情要做得好,他也不耐烦事无巨细的管理着,且大家好才是真的好。 第四十章 昏暗的书房里梁昊权坐在书桌前面盯着电脑屏幕,电脑屏幕上显示着寿河村的简介以及风景图片。图片并非是专业摄影,甚至没有经过什么图片处理,但是依然能感受到寿河村的美丽。甚至让人觉得更为真实,而不是靠摄影技巧后期加工所营造出来的视觉效果。 梁昊权把自己全身重量都摊在椅背上,有些烦躁的从抽屉里拿出烟,点火抽了起来。他一向不好这口,只是工作时候极其烦躁,咖啡也定不了作用的时候才会来两支。 这段时间梁老爷子一共去寿河村了三次,每次都是眉飞色舞的与大家诉说着那里的情况,那里的山有多美,那里的水有多甜,还扬言庄园建成要在那定居。言语中有意无意的透露出景行的近况,比从前胖了,比从前开朗了,和谁谁好了,还代孕准备有孩子了等等。 寿河村的一切消息都让他无比烦躁,可又忍不住竖起耳朵去倾听。如果现在还不明白当初景行拒绝他的话语背后真正意思,那他真的可以用傻缺形容了。 哪里是不想改变寿河村的现状,哪里是不需要其他人的投资,只不过是不想和他牵扯在一起罢了。这个跟在自己身边这么多年的小跟班,那时候就已经决定彻底斩断了两个人之间的线。 梁昊权从小就生活在金汤勺里,可谓众星捧月。父母很忙,经常天南地北的跑着,所以他的无论什么要求都会尽可能的满足。爷爷虽然对他颇为严厉,却也十分溺爱。他习惯了被人捧着,习惯了别人对他好,总是心安理得的接受着这一切。 就连掌管梁氏之所以这么努力,也不过是想让梁氏更加壮大,享受那种成就感罢了,并非出自什么压力。 一路顺风顺水被人追捧,别人对的他好成了理所当然。他对景行是如此,对其他人其他事也一样。 这一次让他有种脑袋被榔头敲了一下的感觉,就连景行这样能无怨无悔在他身边这么多年的人都会离他而去,何况其他人呢?有几个人能做到为别人愿意倾尽自己所有,关系从来都是相互的,哪怕是子女和父母之间,只不过是容忍度的问题。 梁昊权心里很烦躁,心中不自觉的不停否认自己。这几个月他一直没有去打扰景行的生活,虽然举起了几次电话,却始终没有拨过去。就算拨过去又能怎么样,无话可说更加尴尬。 可不知道为什么,今天他从早上开始就眼皮直跳、坐立不安,心里有个声音让他按耐不住想把电话拨过去。梁昊权拿起电话,把联系人调到景行的位置…… 将近春节,景行这里的蔬菜供应更加走俏了。之前已经熟了一批绿叶蔬菜,市场反响很不错。价格虽然比一般蔬菜稍贵,可打着有机绿色的旗号,菜的品质和味道确实与一般化肥种出来的菜不同,让部分人颇为青睐。十二月份的时候景行就借着第一批菜小赚了一笔,这让他信心大增。 萝卜之类的果实蔬菜也开始陆续上市,第二批绿叶蔬菜也快熟了。除了最近的林云市和茂市,其他一些城市现在已经有不少超市跟他们订购蔬菜,现在地里的蔬菜都已经全部被预定出去。 之所以这么顺利除却市场需求,他与超市负责人之前就打好关系以及他们这的蔬菜品质很优良之外,还因为柳平县的长寿之乡称号被批下来了,且报送到国际老人学组织去,打算申请世界级别的长寿之乡称号。当时还有权威的农业科技电视台对柳平县做了专题报道,而其拍摄地点就是寿河村,这使得寿河村的知名度上升了不少。 景行自是不会放过这个机会,让江丽珍在网上旅游美食类论坛,以及地方论坛尤其是距离寿河村不远的那些城市地方论坛做宣传。这又使得寿河村名声更旺,销售蔬菜的时候更加顺畅了。 景行考虑再三,将庄园定为青山庄园,并按照正规流程注册了商标等。所有产出都将会贴上青山的名字,商标则是山和河流,名字商标都朴实无华,却隐含他心中梦想。青山不改,绿水长流。 景行还参考其他地方,搞了私人承包绿色种植的项目,有兴趣的人可以向景行租赁小块土地,六个月一年不等。这块土地由自己支配种植各类蔬菜,可由自己种植也可以雇佣工人种植照看。保证不施化肥打农药,绿色化肥可从景行那购买,都是蔗泥或者畜生的粪便类农家肥。 茂市和林云市开车到寿河村不过一个小时左右时间,穿过茂市都不止这么长时间,林云市还罢了,原就处于青山中,感兴趣的人并不多。可城市里绿地都不见几块的茂市不少有些钱的白领对这很稀罕,尤其是家里刚有小孩子的,家里有点闲钱又有车的,都挺愿意承包一块地种植放心蔬菜。 这使得茂市不少人前往寿河村,姜高松这几个月招待这些人就小赚了一笔。 小饭馆是用竹子搭建而成,弄成了小二层。所有的桌椅摆设全都是竹子做的,包括一些点缀的装饰也都是竹子野草编制而成,而这些小玩意都是大傻做的。大傻果然如同虎子说的,对这些很有天分,那手巧得不行,就那么一下两下,那些漂亮的造型就出来了。 而大傻的作品也被一些人,尤其是带着孩子的顾客看上,大傻也趁机小赚了一些钱,虽然不多,但是已经足够他开心的了。虎子奶奶直接热泪盈眶了,虽然之前虎子帮景行干活也拿过工钱,可虎子奶奶心里却觉得这是景行照顾他们家。否则那么多心智健全劳动力不要,要他们家大傻。可编织品卖出去,那就是其他人真正肯定大傻的价值,这让她如何不激动。 小饭馆收拾得很干净,碗筷都是从消毒柜里拿出来的,蔬菜肉类也都洗得干干净净,分类放着。原本觉得竹楼有意思过来瞧瞧的人,看到这也就乐意到这里吃饭。尝到这饭菜果然原汁原味够地道,更加放心在这承包小块地种菜了。 景行用纸笔计算着支出和收入,嘴角都是微微勾起来的,一切比他想的还要好。虽然这些钱并不被人看在眼里,可开头就这么顺利让他信心大增。 在梁氏这么多年,也没算白待,至少学会了不少东西,结识了不少人。否则的话,他若只默默无闻什么都没经历过的愣头青,恐怕就没有这么顺利了。 景行现在的肚子已经很大了,虽然比起一般的孕妇算是很小的,为此他还愁过孩子重量不够。可B超测试是正常值范围,他才稍稍安心,可难免想着让孩子个头大点,出来才好养活。肖扬极力反对,男人和女人不一样,男人骨盆小,如果孩子太大压迫也会很大,景行会十分辛苦。 景行现在走路都有些不方便了,到处酸疼,半夜还得起夜好几次。厕所也有蹲坑换成了马桶,否则上厕所就是个非常痛苦的事。而白天则裹着个厚厚的军大衣,臃肿不堪却瞧不出有了身子。他现在基本不出门,就在自家院子里走走。 再过两周孩子就足月,肖扬意思是一足月就剖,可景行总想再养几天,等到四十周再说。怕太早出来,孩子没发育完全,容易多病不好养活,结果现在两人都还没定下剖的时间。 姜奶奶敲了敲景行的房门,“小行啊,我去趟你堂爷爷家,他们家今天磨豆腐,我去拿点回来。” “还是等扬子回来吧,您都这么大年纪了……” 姜奶奶没好气的啐了他一口,“真是不会说话,你奶奶我就拿个豆腐还拿不了了?从前没桥的时候都能过去抗几十斤的东西,现在有那么结实宽敞的水泥桥我还搬不动几块都服?” 现在景行家和村里已经架起了一座水泥桥,再也不用一蹦一跳过河了。 景行伸伸舌头,自打两家修好,姜奶奶就喜欢到那边窜门,拿豆腐是其一,去找同龄人唠嗑才是真。 “那您小心点。” “你在家好好的别乱动哈,我马上就回来了。” “我又不是小孩子不知道轻重,您不用担心我,忙你的去不用急着回来。” 姜奶奶这才放心的离开,家里只剩下景行一个人,姜爷爷去瞧瞧地里的情况。过几天要降温,虽然已经做了不少措施,可姜爷爷依然不放心,要去瞧瞧咋样了。而姜妈妈和肖扬也都到乡里去了,春节前最后一个赶集日,大家都忙活得很。 景行写写画画不知道过了多久,脖子和肩膀有些酸疼,想喝口水却发现水早就已经喝完。起身打算去打水,结果脑子一个晕乎不小心勾着椅子凳子,一个踉跄狠狠摔了一跤。先是尾巴骨刺疼,然后是肚子,绞得痛得景行眼泪都出来了。 景行心底暗觉不好,忍着疼站起来找手机,可肚子突然一绞,他的腿直接软着瘫下来又一屁股坐地上。这下肚子里的小家伙彻底不干了,那肚子疼得景行想一巴掌拍晕自己。 景行冷汗徐徐可该死的手机又不知道哪去,他现在极少用手机,经常顺手扔到一边,现在怎么也想不起他放哪里了。景行心里越来越慌,甚至有些绝望,家里没人,他这又远离人群,手机不知道在哪。肚子越来越疼,刚开始偶尔还会有停歇缓解一会,可现在疼痛时间越来越长,他不会就这样死去吧! 正当他无助得要痛哭出来,这时手机响了…… 第四十一章 景行怎么也想不起来手机被他扔在哪里,肚子又疼得让他痛不欲生,刚才的瘫软坐地又让他不敢大幅度的动作。时间一点点过去,景行知道情况越来越糟,可却毫无办法。正当他有些灰心,甚至有些想放弃的时候电话铃声在一个角落里闷声响了起来。 景行一个激灵,尽力让自己冷静,然后忍着痛循声而寻,终于在床头夹缝中找到手机。一看来电人景行顿时泪流满面。梁昊权三个大字,就这么印在他眼前。他之前未曾删除对方的号码,并非因为还想藕断丝连在期盼什么。只不过觉得没有必要,真正的忘却不在乎这些形式,何况他对梁昊权的电话号码深刻心中。 一时之间,景行满腹的委屈都爆发了出来。 虽然已经适应肚子里的小东西存在,可心底依然会在意,这男人怀孕算他妈什么事啊!现在要生了,身边一个人都没有,他可怎么办?顺产没那个功能,剖腹没那个本事,难道就让自己痛死过去,让陪伴自己好几个月的孩子消失吗。 几个月的陪伴依然陌生,甚至有时候看着鼓鼓的肚子有些不是滋味,有时候难受的时候也会觉得麻烦。而到现在他才知道,他是多么的在乎这个意外得来的小宝宝,一想着失去全身都发凉。 而现在最痛苦的时候‘肇事者’打电话过来,那情绪积攒到最高点。 梁昊权焦躁的听着电话中嘟嘟的等待声,电话久久未曾被接起,他烦躁的扯开了领带在屋子里走来走去。他知道自己应该挂断而不是不停的拨打,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好像有一股力量拉扯着他不能这么干,让他像着了魔一样拨过去。脑子一片空白,根本不知道一会要是通了该说些什么。 电话终于在漫长的等待中接通了,而让梁昊权打死也想不到的是接通的那一瞬间耳边竟传来景行带着哭腔的声音。 “你个混蛋,怎么才打来啊。” 话语里带着浓浓的委屈和痛苦,声音哽咽像是在哭泣。不是撒娇也不是任性,而是被压抑之后的控诉。 梁昊权愣了愣,他从未曾见过景行如此。景行从未曾在他面前显示过自己的脆弱甚至弱点,从来都是以最完美的形象在他面前,不管承受多大的压力从未曾抱怨过一声,脸部一直保持着淡淡的笑容,仿若一切都不是个事。这样的他太陌生,太令人心疼。 梁昊权这个时候不会再天真的误会这一句话是景行想他了,“你怎么了?” “疼……” 电话那头突然没了声,只听到压抑的喘息声,像是在忍受着极大的痛苦。梁昊权顿时慌了神,景行那肯定出事了! “景行,你听我说,你要是实在太疼就去咬什么东西,我这就给你找人。很快的,你先忍着,要撑住。” 景行痛苦不已,他从前骨折过,可也没这么难以忍受的疼。这种疼真的说不出来什么滋味,脑海里只有一个形容词就是疼,非常疼。甚至听到梁昊权那边叽里呱啦说话都觉得烦躁,虽然知道对方是好意在安抚他的情绪,但是却让他无比的厌烦。不过景行还是按照梁昊权说的,抱着枕头紧紧咬着,否则他肯定会叫出声来。 梁昊权这边不停说话安抚景行,那边利用屋子的另一台电话给姜爷爷打电话。他有姜爷爷的电话还是多亏了梁老爷子,S市到寿河村有好几个小时的路程,因此梁老爷子很少能过去。两个老头子大半辈子过去终于有个能说话的,所以互相留了电话,平时偶尔会打一打。而梁昊权知道这电话纯属脑子抽了,在一次梁老爷子打完电话去翻了通话记录,就是这么一眼就记在了心里。 兴许是命中注定,平时极少带着手机的姜爷爷今天不知道咋的就把手机给带上了,而且正好在的地方有信号。姜爷爷一接到梁昊权的电话,整个人都快跳起来了。他一听就知道咋回事,也忘了和梁昊权道谢就把电话挂了,然后拨给姜妈妈。姜妈妈一听这还得了,赶紧去通知肖扬。 肖扬门都没关就跟姜妈妈开车冲回寿河村,肖扬来往多次,现在这路走得熟了,不像第一次来畏手畏脚的速度很慢,这次没几分钟就到了家。到家的时候姜爷爷和姜奶奶也是刚到没多久,大家急匆匆的往楼上冲。 一进门看到景行趴在床上,满头大汗的咬着枕头巾,屋子里顿时一团乱。好在肖扬很快冷静下来,指挥着大家按照之前既定步骤进行操作,这才有序起来。 “兄弟,加油!” 景行看到来人都热泪盈眶了,虚弱的点了点头,就在肖扬的搀扶下走进了隔壁手术室。肖扬之前已经演练了很多次,东西也早就备齐,所以手术十分顺利。 虽然早产,但是孩子很健康,四斤八两的瘦小子,一拿出来那哭嚎的声音贼亮。宝宝比景行先出产房,肖扬还在里边为景行缝合伤口。 景行打着麻药,整个人都是昏沉沉的,他能清楚的感受到肖扬的每一个动作,孩子是怎么拿出来的,可却感受不到一丝疼痛,这样的感觉让他觉得非常怪异。等他看到姜奶奶抱着小宝宝放到他的面前,他脑子里只有一个感觉,那就是神奇。 这么个小东西是他生出来的?望着扁扁的肚子,整个人都跟踩在云里雾里似的。而且脑海中竟然出现了,‘我好厉害’这样的囧感。就在这样诡异的心理中,景行渐渐的睡着了。 景行再次醒来的时候,小宝宝已经被擦洗干净喝完奶闭着眼睛在睡觉。小宝宝的名字早就想好,叫景辰,是姜爷爷刚跟梁老爷子学了几招算出来的。景行觉得挺好听,就这么着了。 小辰辰客观上讲长得并不好看,皱巴巴还红彤彤的,还比不上毛毛可人。不过在景行眼里却宛若天使一样可爱,要不是腹部的伤口让他难以动弹,就要伸手过去抱了。 “对了,毛毛呢?”景行突然想起哪里热闹哪里钻的毛毛,这下一家人才反应,哎呀,确实一直没见着它。 姜爷爷直接拍了拍脑袋,他带着毛毛去承包地,毛毛自个到处乱窜,他本来一直看着,后来一听景行有事赶紧跑了回来,那猴子也没领回来。 “这不会丢了吧。”姜爷爷一脸着急,这毛毛在家里这么久,大家都处出了感情,对这懂事听话的猴子很是喜欢。之前毛毛的招领启事发出去,曾有人过来冒领,好在被识破了,现在大家都很担心毛毛会被有心之人掳走,平时都不让它到处乱跑。 景行有些激动的想起来,姜妈妈连忙按住他,“它灵着呢,不会这么容易丢的,估计过一会就回来了。” 正说着,毛毛就在窗户那叽叽喳喳的叫着,望着屋子里的小辰辰手舞足蹈的,一副十分开心的样子。 婴儿的抵抗力差,小辰辰又是早产,还不太敢让毛毛近距离接触,所以肖扬刚看到它回来就把它领出去了。毛毛好像知道什么一样,也没吵闹而是乖乖的趴在窗边瞧着。景行觉得有些于心不忍,觉得对毛毛有些残忍,可又担心小辰辰有什么万一。而毛毛却并不在意,呲牙咧嘴的那在窗外朝着小辰辰舞来舞去,见小辰辰睡着不理会它,它就跟肖扬玩荡秋千去了。 与姜家这边手忙脚乱,又欢喜异常相比,梁昊权那边可就不怎么好过了。 梁昊权自从打通了姜爷爷电话,确定对方马上回家去瞧景行,他就开着车往寿河村奔。一路上带着耳机,不停在那安慰着景行,虽然对方一句话没说,可他依然坚持不懈的说着,感觉这前半辈子的话加起来都没这时候多。说什么他自己也不记得了,就记得他一直没有停嘴,嘴都说干了。 后来姜家人陆续回来了,他能清楚的听到电话那头嘈杂的声音。那边的人包括景行显然把电话的事忘记,所以一直开这手机,而他鬼使神差的一直没挂断,因此那边的响动都能听到。 他听到肖扬说:“这样子看来是要出来了,得赶紧手术。” 然后是摩擦的声音,他甚至能看到是肖扬把景行扶了起来。他还听到肖扬温柔得让他心底一抽的声音说道:“兄弟,没事,有我呢,你们两都会好好的。” 然后不知道过了多久,他听到了孩子的哭啼声,正当他再想听些什么的时候,那边没了声音,再拨过去手机已经关机,估计是没电了。 所有总总让梁昊权有些木了,“出来”、“你们”、孩子的哭泣声,这些加起来到底代表着什么?心中有个诡异而惊悚的想法,离奇得他不好意思去描述出来。 梁昊权甚至把车停到一边,大冬天用矿泉水洗了把脸,他这是魔障了吗?到底胡思乱想些什么呢! 可是他心里蠢蠢欲动,觉得有个真相要破土而出,这个真相压抑得让他喘不过气来,却又似乎暗暗带着些——欣喜? 梁昊权想不明白就继续开车往寿河村奔,现在S市到寿河村需要五个小时的路程,梁昊权只用了四个小时多点的时间就开到那。静籁的山村姜家独立一处闪着微弱的光芒,梁昊权停住了,心脏扑通扑通在狂跳,他甚至觉得自己有些颤抖发虚。哪怕是他第一次在万人面前演讲也没有过这样的感觉,可今天不知道为什么,步履虚浮。 第四十二章 “妈,这,这也太多了吧。”景行数了数大碗里的鸡蛋,不算打散的整的鸡蛋就有六个!碗是平时盛汤的大碗,满满一碗的鸡蛋甜酒,看着就没食欲啊。虽说现在已经晚上八点多,他下午到现在一直没吃东西,又干了这么一件大事。可一下子让他吃这么多他也咽不下去,而且还是这么甜腻腻的东西,让他更加没了胃口。虽然知道是妄想,可是突然好想吃麻辣火锅…… 姜妈妈没理他,“这算什么,我当年生高山的时候也吃了这么一大碗,还啃了一只鸡也才八分饱。现在跟平时不一样,你想掉了这么一大块肉,可不得使劲补回来。锅上还蹲着花生炖猪蹄,一会都得给我吃光。” 景行哭笑不得,“妈,花生炖猪蹄是女人下奶吃的吧?我吃那干嘛啊,而且您那是要喂奶所以才这么能吃,一人吃两人份,我又不是……” 肖扬在一边忍不住噗嗤笑出声来,之前他曾咨询过姜妈妈这生完有没有奶。姜妈妈当时就闹了个大红脸,狠狠瞪了他一眼,骂他说‘怎么?帮你生完个儿子连牛奶都不舍得买啊’。直把他给囧的,不过也确认了不会出现产乳这个略囧的情况。 当时的景行是一半明媚一半忧伤,明媚的是不用那么奇怪的喂奶,想想那画面就挺雷人的。忧伤的是母乳是世界上最好的奶,是什么奶粉也无法比拟的,他的孩子注定没办法享受了。村子里又正好没有在哺乳的新妈妈,所以小辰辰一出生就注定只能做个奶粉宝宝。 姜妈妈的脸也有点干,缓了缓叹了口气语重心长的跟他说:“当年你爸也是这么说的,但是他是不想拖累我们家,那时候条件苦弄这些不容易。怎么说他也不肯吃,说自个是男人,虽然生了孩子也是男人,和女人不一样。结果呢,那这月子里的毛病就这么落下了,后边怎么也补不回来了。你还年轻仗着自己身子骨健壮所以不当回事,到老了可就后悔来不及啦。” 气氛有些凝重,景行心里不好受,姜妈妈毕竟是一片好心。“妈,我错了,我吃,我全都吃了。” 可说完一看一大碗又没了胃口,只能皱着眉一副壮士就义的姿态准备往肚子里灌。 肖扬此时才开口:“姜妈妈,景行现在是该好好补补,不过也得悠着点来,他刚做完手术虽说已经通了气,可也不宜这么一下子补得这么狠。” 景行赶紧跟着点点头,眼睛亮亮的看着姜妈妈,姜妈妈无奈只能妥协,她也知道景行对甜食不感兴趣,哪怕是甜酒之类的,“能吃多少算多少吧,剩下的让扬子吃掉。” 肖扬这下直接瞪圆了眼,景行瞬间觉得身上压力全无,嘴角勾着笑慢悠悠的吃了起来。肖扬坐到肖扬身边,语重心长的对着他说:“景行啊,妈说得对,这产后大虚,得多吃点才行……” 姜妈妈抿嘴一笑,看小辰辰睡得香甜就下楼去了。姜家的厨房并非和主屋建在一起,而是专门建了一处房子。姜妈妈走到主屋门口,看到院子门那有个人影在晃动,不由好奇走向前去。 姜妈妈借着光看清了来人,“咦,这不是梁总吗?您怎么这么晚到我们这来了?” 梁昊权站在门口有一会儿了,却不知为何就是鼓不起勇气踏门而入,一见到姜妈妈不由有些激动,“姜妈妈,景行怎么样了?” 姜妈妈愣了愣,这才想起之前多亏了梁昊权正巧那时候打电话给景行所以才发现了他的异样,这才让大家及时赶回家。对方担心景行是正常,可大老远跑过来,姜妈妈心底总觉得怪怪的。虽说梁老爷子和自家爸爸走得很近,两人曾经是上下属关系。可是……姜妈妈压住心中的怪异感觉,兴许人家人好,虽然瞧着不像热心的人。“哦,他没事,好着呢。” 姜妈妈这副把他当外人隐瞒的感觉让梁昊权觉得心里有些不舒服,“他是怎么了?我电话里听着好像很痛苦的样子。” 姜妈妈眼神闪烁,刚才景行也反应过来,之前大家手忙脚乱的,他也只顾着疼都忘了挂电话,也不知道对方听了多少。大家当时努力回忆有没有说了什么不该说的,可当时就顾着着急了,谁也不知道有没有说过什么。 因此大家伙商量着要抵死不承认,想必正常人都不会往那处想。 姜妈妈斟酌了一下才开口,“也没啥事,就是闹了肚子,现在好多了。” 梁昊权眉头皱了皱,那气势让姜妈妈颤了一下,这一辈子没说过什么谎,特容易心虚。“可我电话里怎么听是要手术?还有孩子……” 姜妈妈连忙打断,“哦,哦,是手术,这不是那什么什么,对,阑尾炎手术吗。好在我们家扬子为了方便给村里人看病,所以啥工具都有,否则就出大事了。你说孩子,呵呵,是我们从外边抱回来的,这不刚到没多久,闹腾得很。” “阑尾炎?” “是啊,是啊,就那个,急性的,一疼起来要人命。割掉了,一大坨子肉呢。”姜妈妈暗赞自己反应快,之前乡里隔壁有人家得过,也是疼得要死不活的,也都肚子里开了一刀。她当时给那家人帮过忙,所以知道这么个玩意,现在正好拿出来应付。 “那我现在能上去看看他们吗?”梁昊权的表情有些古怪,却没有继续这个话题。说完看到姜妈妈一脸为难又补充道:“爷爷一直念叨着要看看景行的孩子,现在领回来了,我能代表他去瞧瞧吗?” “哎,这话该咋说呢。本来吧,你大晚上赶过来我们不管说啥都应该让你到家里吃顿饭住一晚,何况多亏了你及时发现景行异样,可是现在真的有些不方便。” 梁昊权有些着急,“我看一眼就走,不会麻烦你们的。” “不,不是这个。是这,我们家正在做‘解’,这外人啊不大好上门。别说你了,就连他堂伯伯家都不能来人,我儿子儿媳他们生辰犯冲这段时间都不能进家门,所以你看这……”姜妈妈边说着边指着院子门口一个很奇怪的筒子,里边装着香和稻草竹片扎的模样有些诡异的东西。 梁昊权看到那个也想起来了,爷爷似乎曾经提过这么个东西。这段日子梁老爷子也想过来瞧瞧,可姜爷爷说他们家正在做‘解’,这是农村里一个迷信活动。就是家里有难有坎,然后要做个仪式之类的去解掉这个难或者坎。而做完后一段时间里外人是不能进家门的,对双方都有坏处。当时梁老爷子还颇为不屑的说姜爷爷看看风水就好,还尽是信这些歪门邪道。可虽然这么说,可也没再上门。 梁昊权自是不信这个,可却也不能干预别人的思想。之前的纠结成了笑话,人根本不让他这个‘外人’进门! 可这么离去,他又不甘心,两个人就这么干杵着,姜妈妈都不知道怎么办才好。毕竟人家也是关心景行身体才大老远赶过来的,这么轰出去也太不近人情了。而且要不是他,只怕景行现在还不知道咋样了呢。可是现在这屋里的情况实在不适合他进去,而且要是进去了,别人一知道可不就露馅了。 他们为了让村里人不到家里窜门,可是放话出去这几个月都不能上他们家。乡下人信这个,要是破了戒,会让人以为是触犯了神灵,接触这家人都是要倒霉的。不管出于什么考虑,姜妈妈是不可能把梁昊权放进去。这小伙子的眼神特锐利,她怕招架不住对方会知道什么,这样的话他家景行可能就完了。他们虽然已经接受了景行这样特殊的体质,但是不代表会认为其他人也同样接受,大部分人都会以为是怪物是异类。 两人正僵持着,小辰辰哭嚎的声音从楼上传来,那响声惊天动地的。 梁昊权眼睛一亮望着楼上,步子向前跨了一步,看样子就要冲了进去。 姜妈妈一个激灵,赶紧拦住,“哎呦,梁总不好意思,我大孙子醒了,我得赶紧给他喂奶去。不好意思了哈,哪天方便了再请你到家里做客。” 说着就转身向正屋跑去,可没走几步,又倒了回来,一脸抱歉说这晚上得关门了,否则这孤魂野鬼会来进家找小孩子。 梁昊权就这么眼睁睁的看着院门合上,明明是近在咫尺,却被一道鸿沟拦把他拦在门外。心好像被重重锤了一下,让他踉跄了几步。 梁昊权望着天空,不由失笑起来。就算事情如他所猜测的这般诡异,可这一切又与他有何关联?他只不过是个‘外人’而已,甚至连关心看一眼都不能如愿。 梁昊权觉得老天跟他开了一个很大的玩笑,准确说应该是惩罚。 点起今天不知道第几根烟,梁昊权透过车窗望向楼上那个在亮着的窗户,时不时看到人影在晃动。一根烟抽完,那扇窗户也没有打开。 梁昊权突然想起,从前景行似乎也曾这么等过自己。不同的是他在无聊的抽烟,而景行当时却还不忘拿着笔记本为自己工作。 风水轮流转,古人真是诚不欺我。梁昊权自嘲一笑,又点起下一根烟。 梁昊权也不知道自己在执着什么,可是就是不愿这么离开,坐在车子里干耗着。电话突然响起,一看来人竟是景行,梁昊权从椅子上弹了起来,失声叫了一下,该死的竟然被烟给烫到了。 第四十三章 小辰辰一哭,肖扬和景行都傻住了。景行还不方便下床只能看着干着急,肖扬在婴儿床旁边绕啊绕,就是不知道怎么下手去抱一抱,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辰辰在那嚎嚎大哭。 “你倒是赶紧把他抱起来啊。”景行急得甩了肖扬一下,想起来又扯到了伤口,疼得呲了一下。 肖扬也那着急得很,“这,这没小我不知道怎么抱啊。” “你不是第一个把抱他出来的吗?当时还没穿衣服比这还小呢,也没见你这么怂。” “那哪一样啊。”一边说着一边尝试着把小小一颗的辰辰抱了起来,景行在一边不停指挥着,要托着脑袋,要横着抱吵得他头都嗡嗡作响。肖扬弄了一会终于找到了感觉,可这辰辰却很不给面子一直直哭。 景行把孩子接了过来,用手指在辰辰嘴边试探着,“是不是饿了?” “应该没这么快吧,才刚喂没半小时呢。” “是不是尿了?”景行说着就要拆开抱被,可拆开之后看着辰辰小小身体套着小小的衣服,就那么一小点,景行下不去手了。这么小这么软扯用力点,会不会断掉。 “你干嘛啊,赶紧的,会冻着咱们的辰辰的。” “这么小怎么弄啊?” 肖扬一看也愣了神,躲得远远的不敢上前尝试。“要不还是等你妈妈过来吧,我也搞不定这个啊。” 姜妈妈进门的时候就看到肖扬和景行一脸担心的围着嚎嚎大哭的辰辰,却什么也不敢做。姜妈妈直接一个大步上前,把肖扬给挤走了,“真是的,孩子哭了也不知道哄哄。” 辰辰泪汪汪的望着姜妈妈,小脸特委屈。姜妈妈心疼的抱着哄着,“哎呦,我的乖孙,奶奶来了,你这两个爸爸一点都不靠谱,只会添乱。是不是拉了啊?奶奶给你看看。” 辰辰果然拉了,景行一看那大便的颜色又是大惊,“怎么是绿色的啊,是不是生病了。” 肖扬很鄙视的扫了他一眼,“你平时不是经常看相关的书籍吗,怎么连初生婴儿刚生出来拉的便便是咋样的都不知道?” 景行假咳了一声,他是经常有事没事瞥一眼没错,可每次都是睡前瞧瞧,然后看着看着就睡着了,还真没注意这个。“他现在能拉能尿能哭能吃,是不是应该就是健康的?” 毕竟是早产儿,又是男人生的,景行最担心的还是这个。 “你不用担心,辰辰健康着呢。虽说只有四斤多,可身轻命重,好着呢。” 姜妈妈扔掉脏兮兮的尿不湿,一脸可惜,“哎,我说用尿布就行,你们非要这个,瞧瞧,这得多浪费,一张得一块多钱呢。” “妈,咱们不差这点钱。用尿不湿他和我们都省心些,否则换来换去大冬天的容易感冒。尤其晚上尿了换得晚了,被尿这么一泡更容易生病。” “这我当然知道,否则他好意思卖这么贵。就觉得太浪费了,一想想这么一片一块多钱,就有些肉痛。你们在外边的就是讲究,高山家不就用尿布这么过来的,也没见咋。”姜妈妈在那絮絮叨叨,一会心疼尿不湿一会觉得用湿巾浪费,肖扬和景行在一边只能低着头听训。好在姜妈妈说归说却也没坚持不用,把辰辰收拾干净又哄睡了才拍着脑袋想起刚才的事来。 “我差点忘了说,那个梁总过来了。” 景行一个激灵,差点没从床上弹起来,“啊,他怎么来了?可不能让他到楼上来。” 景行的过激行为惹来姜妈妈一脸狐疑,景行讪讪笑说:“这不是我们这还没清理干净吗,再加上之前忘了挂电话,他上来了肯定会发现什么。” 姜妈妈白了他一眼,“这话还用你说,我已经把打发走了。不过说实话,别看你们这个梁总年纪轻轻的,眼神还挺吓人的,好在你老妈我机灵,就把他给糊弄走了。” 姜妈妈得意洋洋的把刚才一幕述说了一遍,尤其是急中生智说景行犯了阑尾炎这事。景行听完直接哭丧着脸,“妈,您这是画蛇添足啊。” “咋了?我觉得这借口挺好啊,就算以后他不小心瞧到你的伤口也好糊弄过去啊。” 肖扬无奈叹气,“姜妈妈,小行以前割过阑尾,这事梁总也知道……” “啥?!你割过阑尾?” “他当时还在我那医院住了两天……啊,你干嘛掐我?” 景行不停给肖扬使眼色,可肖扬正那得瑟也没注意,直到被掐了一下。可为时已晚,姜妈妈脸色十分难看,肖扬这才反应过来,当时景行生病住院压根没跟家里人说。 姜妈妈气哄哄的想去捏景行的耳朵,可又想着他现在身子虚还带着伤,只能恨恨的跺了跺脚,“你个死孩子,出了这么大的事也不跟家里说一句,是不是在外边死了也最后一个让家里知道?还是你根本就不把我当妈,不把这里当家?” “妈,我没有,我只是,哎,当时三妹刚生了若谷,你一个人带三个孩子还要照顾三妹,我要是那节骨眼上跟你说,不是让你白操心吗?” “那你事后咋不说?”姜妈妈也想起那段时间家里确实鸡飞狗跳的,气也消了不少。景行从小最敏感又听话,肯定是当时猜到了什么,所以才不愿意跟家里说,怕他们为难。 “不过是小手术,做完就完了,哪里还记得。” “那下次可不能再这样了,咱们是一家人,虽说你和我没有血缘关系,可我一直把你当亲生儿子待,你可不能寒我老人家的心。”姜妈妈抹着泪说道。 景行笑嘻嘻握着姜妈妈的手,“我现在就赖在您身边了,做得什么不对的地方不就是你一根鞭子就能掰回去的事吗。” 姜妈妈白了他一眼,“生了孩子反倒像个孩子了,梁总那你得赶紧想着怎么圆回来。他大老远过来也不容易,给人打个电话吧,说起挺对不起人家的,门都不让人进。今后我要是看到梁老爷子,脸都没处搁了。” “喂——” 梁昊权低沉的声音从手机里传来,景行不由心里咯噔了一下,望着正睡得甜甜的辰辰,百感交集。 “梁总,今天多亏您了,谢谢。” 梁昊权顿了顿,“你现在怎么样了?” “挺好的,老胃病了,怕我妈唠叨所以骗他说是阑尾炎手术。我妈这个人最较真,要是知道我胃有毛病,今后我就甭想再碰辣椒了。” 梁昊权有些欣慰的发现他其实并非对景行的习惯一无所知,至少知道他嗜辣。 景行见那边没动静,又开口道:“今天谢谢您了,非常抱歉,我们这比较迷信,白害你千里迢迢跑一趟。现在很晚了,回S市太辛苦,您今晚先到茂市休息一个晚上吧。不要连续开车,太疲劳了会容易出事。” 梁昊权很熟悉这样的叮咛,语气以及内容。曾经几乎每天都会听到景行暖暖的声音在耳边述说着类似的话,隔了这么久再次听到,梁昊权觉得鼻子有些酸酸的。 有些关怀就像回家等待的灯光,让人心怡,也容易让人忽视。等失去的时候才反应,却已经来不及。 “孩子……还好吗?” 景行察觉梁昊权的声音有些不对,猜想不会是感冒了吧?心里有些复杂,如果是从前,他肯定会感动得一塌糊涂了吧,可现在除了有些愧疚再无其他。果然无论什么样浓烈的感情,都会随着时间境遇改变慢慢淡去。 “嗯,他很好。只是刚送过来,还不大知道怎么伺候他。”天神送的礼物,他也不算说谎吧。 “我能看看他吗?” 梁昊权的声音轻轻的,完全不似平时冷峻霸道的模样。景行莫名觉得有些心酸,梁昊权受梁老爷子影响,对孩子还是很在意的。一直拖着不想找代孕也是觉得那样的孩子太可怜,注定没有妈妈总是个遗憾,是其他感情无法弥补的。 不过景行并不打算告诉梁昊权真相,他比自己想象的要自私。他不能容忍孩子有一丝被夺走的可能,也不想重蹈覆辙从前的生活。他现在一个人很好,有了孩子会更好,何必多一个人把这样平静而温馨的生活搅乱。况且这也是为了梁昊权着想,如果梁昊权知道他孩子的母亲是个男人,是个怪物,恐怕完美主义的他无论如何也很难以接受吧。可碍于血缘关系又不能弃之不顾,到时候会是多么的纠结。瞧瞧,他还是这么的为他着想,直接从源头上掐断了这种纠结的可能。 “非常抱歉,他刚送过来,还有些不适应,身体还有些虚弱,以后有时间再说吧。” 电话那边久久没有声音,景行能感受到梁昊权的失望。他望了望不知道做了什么美梦闭着眼睛咧嘴笑的辰辰,心软了,“我一会把辰辰的相片发给你看看,也是一样的。” “他叫辰辰?” “嗯,景辰,这还是爷爷跟梁老爷子学的什么算法算出来的。” 电话那头传来梁昊权轻轻的笑声,“是吗?很好听。” “那……没什么事我挂了,一会发给你,你开车小心。” 电话传来嘟嘟的声音,梁昊权却舍不得放下,捏着手机一直紧紧的盯着。 滴滴——手机短信声响起。 梁昊权连忙点开短信,小辰辰的小脸布满整个手机屏幕,皱巴巴红彤彤的小脸,胎毛软软的贴在脑袋上,小嘴嘟嘟的睡得香甜。 彩信还附带着几个字,景辰,20XX年1227出生,四斤八两,四十七公分。 梁昊权觉得脸上温温的,一摸,竟是泪水不知不觉落了下来。 第四十四章 很早时候,景行就已经为孩子的出现找好了借口。乡村里的人很热情淳朴同时嘴也很碎和好事,景行小时候和父亲突然在寿河村出现,自小就被人关注着。也不知道出于什么心思,小时候就有人跟他说他不是姜妈妈的儿子,还问他想不想自己的亲妈妈,后妈对他怎么样云云。还有的小朋友大概是家里大人在说闲话的时候听到,经常笑他没有妈妈。 当时姜妈妈知道后直接气得糙着刀子跑到那家人门口要找人干架,这才消停了些。可依然在姜妈妈看不到的地方有人在闲言碎语说些什么,景行从小就比较敏感,所以当时觉得挺受伤害的,还别扭了一阵子。要不是他还有个亲爹在身边,否则肯定会觉得自己是被遗弃没人讨厌的孩子。而姜妈妈又确实对他非常好,随着年纪的增长,心里的一些小波澜也慢慢平复下来。 所以虽然可以用辰辰是捡来的这样借口去敷衍,可他不像今后因为一些闲言碎语让辰辰觉得自己是被亲生父母遗弃的人,也不想辰辰因为别人的话,怀疑他们不是亲父子。孩子的成长虽需要风雨,但景行不希望是这些事。 在很早的时候,景行就‘派’姜奶奶和姜妈妈到村子里散播一些似是而非的消息。让她们平时找人唠嗑的时候提起,他有个女朋友在国外,本来打算结婚的,可女朋友执意要在国外生活。景行不想离开祖国,所以只能分手。 传出去的话必是不会说得这么直白,作为资深的八卦手,姜奶奶和姜妈妈十分会拿捏这样话题的火候,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她们先是找人聊天拉家常,一般妇人聊天很容易谈起自家子孙的事,问对方家里儿女现在在干什么啊,成家了没有,那话题过渡得叫个自然,根本让人察觉不到其中的刻意。而作为村里杰出青年,对方必是会问起景行有没有对象之类的话题。 姜妈妈和姜奶奶就顺势叹息,说都是她们耽误了孩子,景行那女朋友是个能干的,就是要出国。景行不乐意,这不就谈崩了。两人原本感情还不错,那姑娘是个城里人,人长得漂亮家境又好学历也高,能看上他们这农村出来的不容易,可偏就在这上面谈不拢。毕竟人家姑娘家人都在国外,家里就一个,也不想离开父母太远不是。这不,景行伤心的回来了,一个人在外边拼搏,孤零零的怕会更加想不开。 话说得有一点没一点,说几句又感叹一下景行从小是多么的优秀多么的懂事,说外国话那叫个溜等等。有一棒槌没一棒槌的直把人勾得心痒痒,还让人存了很大的想象空间。 而对方都会顺着夸景行能干懂事,爱国爱家,这外国有啥子好待的,黄毛绿眼的,晚上出来看到还会被吓到。听说人还吃生肉,特吓人。寿河村信息闭塞,属于落后地区,许多老一辈的人一辈子没离开过这个地方。最远的地方也就是乡里,甚至连县城都没去过。而现在不少出去打工的,回来喜欢胡乱吹嘘,就以讹传讹了。 山村里的消息传播速度是十分强大的,没多久寿河村老老少少就知道景行从前有这么个能耐的女朋友,人都跑出国去了,据说还要坐飞船到月亮上去住呢。 时不时还有几个流鼻涕的奶娃子碰到景行时候,还问景行他是不是去过月亮上,那上面有嫦娥吗,有没有玉兔。直把景行给无语的,这话传得未免也太扭曲了。 辰辰出来后,对外则称辰辰妈在两人分手时就怀孕了,姑娘家带着孩子不好再嫁,景行也想要这个孩子,所以就把孩子交给景行养了。结果又不知道咋传的,说那国外小孩是不能去的,去了会变成妖怪。 农村这样的事并不算稀罕,尤其现在出去打工的多了,这样的事也就多了,传了几天闲话就没事了。户口也很快就给办好,有钱有陈向东,啥都不是事。 孩子虽然生下来了,可姜家的‘解’依然没有撤,寿河村一到春节,就会从大年初一开始,从村头吃到村尾,男人就没有个清醒的一天。你要不去,或者去了不喝酒,别人会说你瞧不起他们家。 景行现在算是村里的小老板,是个能耐人,更是会被盯着不放。尤其是雇佣的那几家,若是不去那就是非常不给面子,别人会多想的。因此干脆就不解了,对外就说景行刚做完手术不能出门。这样一来大家想叫也没法子进家拉扯,春节叫人吃饭,你不去,就会有人把你拉出家门。要是都是大老爷们还好,可经常是一些老太太中年妇女进来拉扯,你这不去都不好意思。 至于生病,人家会说生病也得吃饭,去他们家坐坐咋了。可这一坐很难不会被灌酒,根本没办法拒绝。景行这情况又不能跟人说明白,姜妈妈因为景行爸爸身体一直不好,对景行身体尤为注意。月子里连澡都不让景行洗,景行哀求了好久,家里又是装了浴霸又是保证冲一下就出来,这才勉强答应,出门跟人喝酒想都别想。 结果就苦了肖扬和姜高山,两人整个春节都是晕乎乎的,尤其是初一到初三这三天,就没清醒过。 春节每家每户都会请客,来的人越多面子越大越吉利。像吕二婶家这种请客时候没人乐意去的,在村里是被笑话的,而且十分不吉利。景行家虽然不方便进,可也摆了酒,请客的地点就在之前的小竹楼里。当时人满为患,还得从其他家里搬来不少桌椅板凳和碗筷。这是很长面子和喜庆的事,这大部分功劳都来自于景行的荒山改造。 春节回家的人比秋收时候更多了,一听景行这需要人,待遇还不错,许多人尤其是成了家的,都想在景行这找份活干,所以都趁这机会套近乎来了。宴席上跟肖扬和姜高山打听消息,问是不是还要人之类的。景行那天被姜妈妈包裹得严严实实在门口露了一下脸,就说了一句大家要是有意向跟他一起干过年之后他们家‘解’结束了就过来他这。然后就匆匆离去了,大家伙看他好像真不舒服,在自家也是不一起下来吃饭,也就没闹他,转而把热情都投在肖扬和姜高山身上。 肖扬为人开朗易被人亲近,姜高山三个闺女和他都比和景行亲。所以大家伙也不会因为他是个外乡人而区别对待,甚至觉得他这人明明是城里的,可特实在好亲近,说明这人是真的好,小年轻们都愿意和他扎一起。 景行现在也不像头几天面对小辰辰不知怎么下手,换尿布喂奶拍嗝等都做得很熟练。辰辰也很乖,成天除了吃喝拉撒就是睡,一点都不闹人。也就头几天半夜要醒来好几次要吃奶,后来基本上可以一觉睡到大天亮,中间最多醒来一两次,最长能连续睡七八个小时。而且便便时间基本固定,都不会在晚上,尿不湿一般也不用换,这就省了很多事。 为此景行还很担心会饿到他,想着要不要把他闹醒喂奶。但是看到书上说,小孩子睡眠很重要,不要去吵醒他,他要是饿了会自然醒。景行这才作罢,可依然会担心,整天在闹醒和不闹醒中挣扎着。可当看到辰辰一天一个模样,越来越胖越来越壮这才放心下来。 景行还以为所有小孩子都是这样,书上不是写着,刚出生的婴儿睡眠能有二十个小时吗。姜妈妈一听直接笑了,说这是小辰辰心疼你才这么乖巧,而且这有遗传,当初景行刚生的时候也是这样的,从来不闹人。而姜高山则完全是个熊孩子,闹得很。 姜高山从生下来白天晚上就不安生,都离不了人。有阵子还得抱着边走边游才会睡,你一停下来靠个墙,他就能嚎得房子都要塌了。其他孩子你就放任着慢慢哭累了就会睡,可姜高山不是,你放多久能嚎多久,声音又大又亮,一屋子的人都没法子睡。 无法,那时候姜妈妈和景行爸爸只能晚上轮流这么带他,白天则由姜奶奶和姜爷爷带着。姜妈妈说那时候看着黑漆漆的天慢慢变亮有种想哭的感觉,那时候白天又得干活挣工分,整个人都是飘着的。好在那时候只有一岁不到的景行很乖巧,否则两个孩子都这样闹腾,人都要崩溃了。 景行从前也曾听过姜妈妈说这些事,可感触并不是很深。现在有了孩子才知道做父母有多不容易,辰辰就算是这么乖巧,晚上他睡觉的时候也不能很踏实。喂奶自不必说,每次至少折腾大半个小时。还得时不时起来查看一下,有没有盖好,有没有被被子压住鼻子等等。 春节时候大家都很忙,就景行一个人闲着,所以这带辰辰的事就由景行一个人包揽下来。刚开始姜妈妈还担心他做不好,又担心他的伤口,想晚上让辰辰跟自个睡。后来看辰辰这么乖巧,景行慢慢的也上了手,就由着辰辰跟景行一起睡了。 每天晚上姜妈妈帮辰辰洗好澡,把开水奶瓶奶粉都准备好放在一边,水的温度都是专门调好的,放在温奶器里,正好适合冲奶粉,辰辰要是饿了弄起来也容易。而奶瓶也有好几个,晚上要是吃好几次也不用起来清洗。 大年三十凌晨的时候梁昊权发来短信祝他新年快乐,景行看了看,等了一会最终拿起手机把过年时候群发类的短信回了过去,没多久就又收到了回复。两人在大半夜开始隔空文字聊天,从前有啥事都直接电话,这样子还是第一次。 我觉得我们应该找个时间好好谈谈。 我觉得我们之间没什么好说的。 关于孩子,你不想说点什么吗? 如果你也想找代孕,我可以帮你介绍靠谱的。 你知道我在说什么。 所以我很认真的回答了,不过我不认为我能帮得了您,您的人脉比我多得多。 梁昊权那边久久没有回复,景行正想睡觉的时候,梁昊权的电话打来了。景行有些无奈,梁昊权应该是发现了什么,如果他是女人,梁昊权肯定就能认定辰辰是他的儿子。可是他是男人,于是梁昊权纠结了,这才有了刚才的探试。 若是别人,心有疑虑就会直接开口问了。可梁昊权却不会,因为这件太匪夷所思,太玄幻,简直就是个大笑话。梁昊权的自尊是不容许有一丝机会让自己被嘲弄,站在越高处的人,从小到大一直顺风顺水,最怕的就是出糗失败。哪怕是当初追求左小佐,都不曾直接开口,各种殷勤对方都不未必懂得他的心意。 第四十五章 景行捏着手机看了好一会音乐铃声都要结束时,才接起了电话。 “怎么这么久才接电话?”梁昊权的声音带着淡淡的不悦和烦躁。 景行半靠着躺在床上看着睡得香甜的辰辰,一只手拿着手机一只手在把玩着辰辰的玩具。声音压得低低的,“梁总,请您有话快说,我现在不太方便。” 梁昊权被噎了一下,习惯了景行的顺从,哪怕是之前的拒绝也是一副全然为他着想的姿态,这样直白的不耐烦让他很不舒服,竟是有些堵得他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辰辰睡了?” 景行轻轻笑了,“梁总什么时候对别人的孩子也这么关心了?” ‘别人的孩子’几个字在梁昊权耳里听得异常讽刺,“辰辰真的是别人的孩子吗?” “不然呢?” “你什么时候也喜欢和我绕弯子了。” “梁总,您又是什么时候喜欢打听八卦了?” 景行语气带着笑意,梁昊权觉得十分刺耳。 “我不喜欢你这阴阳怪气的语气。” 你不喜欢,我偏要这么笑,“呵呵,梁总,我现在似乎不需要考虑您是不是喜欢吧?” 梁昊权深吸了一口气,“景行,我们能好好说话吗。” 景行鼻子哼了一气,语气淡淡的,“梁总,您大晚上还是过年的时候打来这通莫名其妙的电话是想让人好好和你说话的态度吗?” “我想知道辰辰的事,我尊重你,希望从你嘴里知道真相,而不是采取其他方式。” “真相?好,我告诉你真相。” 梁昊权直直的坐了起来,心里砰砰再跳,手心都冒出汗来。 “梁昊权,您是太高估我还是太低估自己的防备能力?虽然那时候我们确实很亲近,可想要从你这偷偷取得精子去弄孩子,而且神不知鬼不觉的将孩子生下来,让您自始至终一点消息都没有。您觉得这样的事,可能吗?” 要不是这手机上印着景行的名字,这声音确定是景行,梁昊权真要怀疑电话那头的人是不是他认识的景行。这样的咄咄逼人,这样的嘲讽语气,都让他十分陌生。 景行越说越激动激动,似要把心里的话一下子都倾泻出来,“是,我从前十年里一直在犯贱,我当时是喜欢你,愿意为你做任何事,愿意把所有的一切倾注在你的身上。你没有回应,我认了,我还不至于痴心妄想我喜欢谁谁就必须喜欢我。何况是您这样优秀的人,怎么会看上我这样满大街能抓一大把的人。 可难道这十年的纠缠都是我的错吗?你敢说你没有在我每次想要放弃的时候给我若有似无的希望让我趋之若鹜,让我不舍得放弃不舍得离去?直到你腻烦了把我一脚踢开 是,因为我的失误害得左小佐差点没了命,可你扪心自问,我作为总裁助理,那个时候是把私人感情放在第一位还是公司利益?我可没忘了您最讨厌的就是公私不分,况且那个时候我并不知道左小佐惹了大人物差点被整死。 我们认识十年,在梁氏共事六年,因为这么一件事你把我轰出梁氏,好我没话说,我全都认了。你之前道了歉,咱们就当前尘往事一笔勾销。可现在是怎么?我有了孩子你是眼红呢还是眼红呢?还是现在觉得少了个尽心尽力的帮手不习惯又后悔了?是不是以为那一句抱歉就可以有资格夺走我的东西,干涉我的人生?” “景行,我不是……” 景行的声音带着深深的疲倦,“学长,放过我好吗?如果你觉得辰辰不是我的孩子,我不配拥有他,我可以把我和辰辰的DNA报告发给你,这样可以吗?” 已经有六年没有听到这个称呼,梁昊权几乎快要忘记,忘记那个青涩少年,亮亮的眼睛一脸茫然又故作老成的问他,“学长,哲学系往哪里走?” 这样一个青涩干净对着未来充满希望的男孩不知道什么时候,变成了脸上拥有完美笑容却难以压抑内心黯然的患得患失阴郁青年。 “不需要,我相信你。” 景行笑了起来,“这就是你相信我的态度?大半夜电话过来质疑辰辰不是我的孩子,这就是所谓的相信。” 梁昊权几乎是脱口而出,“我不是质疑他不是你的孩子……” “所以你在逗我玩?” “景行,你知道我在说什么。”梁昊权说不出的烦躁,可是让他说出心中所想,又难以开口。 景行突然笑得诡异,声音低低的犹若魅惑,却十分瘆人,生生把梁昊权嘴边的话给咽了回去,“梁总,您这话的意思不会是……辰辰是我们两个的孩子吧?我不知道科技已经发达到这个地步,可以融合两个人的精子生成一个孩子。梁总,其实这是个科幻世界?” “我是认真的。” “所以呢?还是梁总您怀疑……梁总您不会是大半夜寂寞了,想看我光身子吧?” 梁昊权彻底噎住了,景行现在还真是异常……大胆。 这时候辰辰摇了摇脑袋,发出不耐烦的声音,景行赶紧拍拍他的肩膀,辰辰的眉头这才舒展开来又沉沉睡去。 景行再出声已经恢复了平常,不再那么嚣张刺人,“梁昊权,我不管你怎么想,也不管你有多大的能耐手段。我要说的是,辰辰是我的孩子,是我一个人的孩子。我享受现在的生活,我不希望任何人任何事破坏现在的宁静。如果你还顾念我们好歹相识一场,就请不要打扰我们。如果你因为我的失误伤害到了左小佐,故意做出伤害我的事……” “你非要故意气死我吗?我至始至终从来没想过要把孩子从你身边夺走,更没想过要伤害你。” “那多谢了。梁先生,有时候人不能太贪心,这是我的经验,愿与你分享。” 梁昊权有种深深的无力感,“我和左小佐真没什么。” “哦。” “哦是什么?” “你不必告诉我这些,我没兴趣也没必要知道。” 梁昊权叹气,纠结这些已经没有意义,根本的原因是他自己。“我可以去看你们吗?” 电话那头安静了,梁昊权又道:“好歹是老同学,怎么,这么不给面子?” “我能拦得住吗?” “那我当你是同意了。” …… “没事我挂了。”景行打了个哈欠,再乖的孩子带起来也很累,何况他现在还没有全恢复。 梁昊权有些舍不得,却也不忍心再闹他。“可以再发一张他的相片吗?” “还不都那样,有什么好看的。行了行了,一会发。” 梁昊权笑了,“好,晚安。帮我亲辰辰一下……” 电话那头传来嘟嘟的声音,梁昊权摇头苦笑,捏着手机期待着相片。没一会,相片发了过来,这次是睁开眼睛的样子,怎么看怎么美好。 景行迷迷糊糊的接到一条短信,一看整个人都醒了。 下次希望能看到你们父子的合照,另,农历12月27出生,依然是条龙,满月酒我可以参加吗? 擦,果然欲盖弥彰是行不通的,一下子就被人戳破。不过那又怎样,这层窗户纸不会轻易被戳破,就算戳破,又能奈何他。大不了鱼死网破,在梁氏这么久,怎么可能手里没有些好东西。 景行把手机塞到角落,调成勿扰模式,蒙头大睡。 正准备睡着,辰辰哇哇大哭起来,景行无奈的拉开被子,恶狠狠的骂了一句,“你们父子俩专门来克我的。” 边说边把辰辰抱起,温柔的哄逗着:“辰辰,爸爸在这里,不用害怕,是不是饿了,爸爸给你冲奶……” 景行恢复得很好,比怀孕时候看着还圆乎了些,脸色红润。姜妈妈虽然依然很担心,可在十五那天也松了口让他出门去办事。 十五过后回家过年的在外打工人员又要出去了,如果不趁早和他们联系好,到时候人走了就迟了。姜妈妈也知道这事要紧,就让他穿得严实点,还把火盆搬到小竹楼去,放在脚下上面用毯子盖着腿。 大家见到他这个仗势也没大惊小怪,都关心起他的身体来。过年得病这也忒糟心了,若不是万不得已,谁会大过年猫家里哪也去不了。没人怀疑里边的真假,都以为他真得了病,看现在样子好了许多。甚至还以为这辰辰就是故意接过来给他‘解’的,村里有男孩能带来福气的说法。 “小行啊,你那是咋个说法?”堂爷爷家隔壁的二炮子首先发话,二炮子有三十多岁,为人爽直豪气。家里有两个娃,还有四个老人,一直是媳妇在家照料着。他结婚这么多年,也就每年过年时候能和媳妇待几天,跟七仙女和董永似的。有时候过年加班,他舍不得那些钱,有时候一两年都不能回来。原本想着赚个几年就回来了,结果赚钱的速度还没有物价涨得快。两个孩子都是能读书的,他也想着今后能送上大学,不得使劲挣钱可怎么行。可他偏偏是个恋家的人,这些年在外边甭说多想家了。这不,一听景行这想找人帮忙开发荒山,有工钱拿,他就想着要是还成就留下来搭把手,挣点是点,赖在家里有一天是一天,钱少平时再出去找点零活干。 景行见人来得差不多,就开始讲起自个的计划来,“二炮哥,你别急,先坐下来等我慢慢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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