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在学校里的小超市，肖遣把还缺的一些日常用品买齐了，周子辰跟着他逛，顺手买了一瓶可乐和两袋薯片。 当时他拿可乐的时候，肖遣离他不远，见到周围没有其他人于是轻声说道：“可乐是杀精的，你不知道？” 那个年头周子辰还没有听说过这种说法，莫名其妙看肖遣一眼，“杀什么精？” 肖遣本来也不知道这是真是假，只是觉得碳酸饮料喝多了不好，随口唬唬他，见他没听明白，于是勾勾手指让他靠近了，在他耳边低语一句。 周子辰的耳朵顿时有些泛红，颇为纠结地把可乐放回了货架上。 结果后来结账的时候，肖遣见他还是拿了可乐过来。周子辰目光转到一边，说：“以后少喝点，每周一瓶。” 两个人回去宿舍的时候，那几个人还围在周子辰桌子前面看电影，郭少齐坐在自己床边上，点着鼠标不知道在做什么，看也没看他们一眼。 见到周子辰回来，徐东他们招呼他过来继续看电影，周子辰摇摇头，说：“你们看吧。”然后见到肖遣提着下午打回来的一壶水，去了隔壁水房。 肖遣其实是有些累了，他看时间已经快九点了，打算简单冲洗一下，就先上床睡觉了。 大学宿舍气氛和高中比起来差得还是挺远，因为这里所有人都很放松，你也得放松下来，跟大家一起吃一起玩，才能融入别人。肖遣并不是那种会被孤立的性格，可是也很难像周子辰那样，瞬间工夫就跟所有人熟悉起来，混到一起。 肖遣刷牙的时候，周子辰也拿着牙刷水杯站到了他旁边。肖遣把嘴里的牙膏沫漱干净了，抬起头问道：“你不是还要喝可乐吗？” 周子辰嘴里还咬着牙刷，含糊不清说道：“明天喝不行吗？” 水房里并不只有他们两个人，旁边还有个哥们儿正在洗衣服，一看也是大一的新生。 周子辰刷完牙，看到肖遣在盆子里倒上热水，然后一把把上衣脱下来，立即有些紧张回头看了一眼那个正在洗衣服的男生，轻声说道：“你干嘛？” 肖遣莫名其妙，“我用热水擦一下啊。” 水房虽然有小隔间可以淋浴，但是其实是没有热水的，学校要洗澡有统一的浴室，要从宿舍楼出去走上一段距离。 一般到了夏天，男生就用凉水在水房里冲冲，别人见到了也没有什么奇怪的。 肖遣并不打算冲澡，他只是想要用热水擦一下身上，他不明白周子辰在紧张些什么。 周子辰当然不好当着别人的面说是自己不想肖遣脱了衣服被人给看到，不过他已经住了一年宿舍，只要想一想就能明白，只要继续住校，这种情况就是无法避免的。而且不仅如此，尽管两个人现在生活到了一起，却是亲热的机会更少的，因为这个学校里到处都是人，同住在一间宿舍的都有两个人，别说亲热了，就是稍微亲密一点，别人大概都是能看出来的。 周子辰有些丧气，他想要出去租房子住，可是周长育不会满足他的要求，他又不可能让肖遣去想办法，所以那时候肖遣给他承诺的美好的将来，至少现在看来还是遥不可及。 周子辰胡思乱想的时候，肖遣已经把身上擦了一遍，下半身也只剩一条内裤用水冲了冲。肖遣把衣服穿回身上的时候，问周子辰：“你要不要擦洗一下？” 周子辰回过神来，点了点头。 肖遣在自己的盆子里倒上水，又把毛巾沾湿了拧干递给他，“自己擦，我先回去了。” 等肖遣走了，周子辰一个人用毛巾擦着身上的时候，那个一直安静洗衣服的哥们儿回头来看他一眼，问道：“那是你哥啊？” 周子辰也看他一眼，说：“不是，是我弟弟。” “嘿嘿，”那哥们儿意味不明地笑了一声。 晚上躺在床上，都没有急着睡觉，而是开始聊天。大家天南海北的，什么话题都能聊起来，而因为是第一次见面，主要说的还是“我们那儿怎么怎么……” 肖遣注意到只有郭少齐一直没说话，后来安静下来，隐隐能听到音乐声。肖遣翻了个身，想着那应该是郭少齐在听mp3，他不但不愿加入谈话，却是连听都没有听的。 第二天班级集合开了个简单的短会，主要是辅导员自我介绍，然后让班上同学自我介绍一下，接下来就让学生统一去领取军训服装。 军训的迷彩服只有身高的区分而没有大小号的分别，领回了宿舍，几个人都迫不及待试穿，大概所有男生心中多少都有对军队和制服的向往。不过穿上身之后，就只有周子辰看起来还有那么几分味道，因为他高挑挺拔的衣架子身材，不管什么穿在身上都像模像样的。 军训是在学校里统一进行的，而没有去部队，相比之下，其实少受了一些苦，但是肖遣觉得挺没意思，他还是想去部队里感受一下真正的氛围。 集合当天，周子辰穿着迷彩服，把帽子拿在手里从操场走过去的时候，就引起了在操场入口处一个女生连队的小小轰动。 正是躁动的年纪，脱离了高中的苦闷生活，女孩子们也格外奔放起来，周子辰走过时，最前排一个女生喊出口道：“帅哥！” 话音落时，齐刷刷几十道目光落在周子辰身上。 大概是因为没有修饰，要把这套肥大的迷彩服穿出彩来确实不容易，于是周子辰在一群男生中格外显眼。 周子辰听到有人喊他，抬头朝那女生看过去，大方笑了一下。 接下来就不停有人喊他：“帅哥，看这里！” 这一队女生本来已经集合好了，因为周子辰走过引起的这一番骚动一时间又使得队伍显得乱七八糟，站在前排的教官怒吼道：“安静！立正！” 这时大家都还没感觉到军训的残酷，仍然是唧唧喳喳闹了好一会儿才安静下来。 周子辰心情很不错，手指顶着帽子转了几个圈，不急不慢朝着自己集合的方向走去。 肖遣已经站在队伍里了，抬头看自己连队的教官，显然脸色很不好看，也在等着周子辰集合。 等队伍排好了，教官伸手一指周子辰，“你，出列！” 周子辰莫名其妙，朝前面站了一步。 教官说道：“围着操场跑五个圈再归队！” 周子辰一下子就愣住了，这边男生队伍里传出阵阵低笑声。教官目光在众人脸上扫过，“有谁要笑的？跟他一起去跑！” 笑声一下子完全收敛了。 周子辰脸色很难看，跑五圈没什么问题，他只是觉得这教官太不给他面子，如果就这么去跑，实在是有些窝囊。 肖遣看周子辰微微张嘴，似乎想要理论的模样，于是立即出列喊道：“老师！” 那教官朝他看来，“谁是你老师？你应该说报告教官。” 肖遣立即改口道：“报告教官！” 教官点了点头，“什么事？” 肖遣说：“我想陪他一起跑。” 所有人都偷偷看肖遣，郭少齐微微撇了撇嘴。 只见那教官竟然笑了一下，冷声道：“讲义气啊？行啊，他跑五圈，你跑十圈。” 周子辰这回真的沉不住气，说道：“凭什么啊？关他什么事！” 肖遣却是在那教官还要发火之前，大声说道：“是！教官！”然后拉着周子辰越过队伍往跑道跑去。 周子辰心不甘情不愿的，肖遣低声说：“你别说话，不然我该跑二十圈了。” 周子辰一脸愤然，不过人已经被肖遣拉着跑了，又没有再回头去找人理论的道理，于是只能一边跑一边说道：“干嘛要听他的？” 肖遣说：“这是军训，他是教官，你得罪了他以后只会有更多苦头给你吃，何必。” 周子辰气鼓鼓不说话。 肖遣又说：“部队里训练新兵就是这样的，你心态放平和一点。” 肖遣以前手下有过部队里出来的小弟，当了几年志愿兵回来找不到工作，最后还是成了社会上的小混混。肖遣那时候听他们说，部队里新兵进去，是很要受一番折磨的，然后等新兵磨成了老兵，又开始折磨下面的新兵，这成了不成文的规矩。 刚才那教官看起来年龄也不大，说不定不比肖遣周子辰大两岁，大概也是这么过来的，然后把这习惯也带进了军训里面。 如果是女生，或许还能收敛一些，但是对着男生，确实没什么好怜香惜玉的，该怎么来就怎么来。 幸好肖遣他们所在的操场是并排的几个篮球场地，真一圈跑下来其实也没多长距离，跑十圈就跑十圈，他还是能忍受的。 等跑过刚才的女生队伍前面时，虽然没人说话，但是周子辰还是牵动了一片目光。肖遣有些好笑，“看你多受欢迎。” 周子辰说：“那是，看你多荣幸。” 两个人一直配合着彼此的步伐，并排跑着。第五圈跑完的时候，肖遣对周子辰说：“你归队吧。” 周子辰却没有反应。 肖遣侧头看他一眼。 周子辰才转过头来，“你陪我跑了五圈，接下来我再陪你跑五圈不行吗？” 肖遣听他这么说，低头笑了笑，轻声说道：“行啊。” 十个圈跑完，两个人喘着气归队，年轻的教官没有再为难他们，让他们归了队，然后跟着所有人一起练习立正稍息、左转右转。 一个上午过去，中午吃饭的时候食堂格外热闹，所有新生都觉得又累又饿，就连女生也忍不住要多打一两饭。 肖遣和周子辰找了个座位面对面坐下，很快徐东和李万春、任建飞坐到了他们旁边那桌。 李万春是个爱说爱笑的性格，对周子辰扬了扬头，说：“帅哥不错哦。” 徐东和任建飞都笑了起来。 周子辰抓一把头发，骂道：“靠！什么人啊，还以为我真的怕他啊？” 徐东性格稍稳重些，和肖遣是一个意见，“算了，没必要。这才刚刚进校呢，军训的学分你不想要了啊？” 周子辰不是不明白这个道理，这口气咽不下也得咽，唉声叹气地端起食堂的免费汤喝了一口。 这时候，周子辰抬起头看到郭少齐端着餐盘从过道走过来，于是伸手把放在隔壁的汤碗收过来一些，他以为郭少齐会过来挨着他们一起坐。 结果没想到郭少齐看也没看他一眼，直接端着盘子从他们身边走了过去。 一时间都沉默下来没人说话，周子辰后知后觉说道：“他对我有意见啊？” 肖遣心说他不是对你有意见，大概只是不太看得上你而已，不过这话没说出口，只是用筷子敲了敲周子辰的碗，“吃饭吧。” 吃完饭回到宿舍，都觉得累了，周子辰衣服裤子都没脱，躺上床打算睡午觉。 任建飞走到周子辰床边，说道：“借我用一下电脑吧，查个东西。” 周子辰点头，“随便用。” 于是任建飞把周子辰笔记本打开，见着郭少齐还没回来，把他的网线给拔了，插在周子辰电脑上。 后来任建飞用完了，也没想着要把网线给郭少齐插回去，毕竟宿舍里就这么一个网络接口，凭什么该他郭少齐一个人霸占着啊。 郭少齐回来的晚一些，周子辰几乎都睡着了，他看一眼被拔掉的网线，什么都没说，回到自己床上睡觉去了。 那之后的军训稍微顺利了一些，因为周子辰低调了许多，集合的时候把帽子扣在脑袋上，目不斜视跟在肖遣后面朝着集合地点跑去。 尽管还是觉得那年轻的教官又拽又可恶，但是因为不是针对他一个人的，周子辰也就没觉得那么不能忍受了。 军训训了十天，刚好这几天天气都不错，在大太阳的天气下面站着反复练习走正步，就连肖遣都晒黑了一圈。 休息的时候周子辰晃到了一边的篮球架下面，刚好两个女生在那里休息，跟他聊起天来，过了一会儿就又围了些女生和男生过去。集合之前，周子辰跑到肖遣身边，抬起手来朝他脸上抹了一下。 肖遣顿时闻到一股淡淡的香气，脸上被他碰到的地方也是湿湿的黏腻着，他抬手去擦，“什么东西啊？” 周子辰晃了晃另一只手上的小瓶子，“防晒霜，刚才有女生送我的。” 肖遣又好笑又好气，“我不需要这种东西，”说着，他想要抬手把脸上的防晒霜抹掉。 结果周子辰比他动作更快，伸手在肖遣脸上一阵乱抹，把防晒霜给他抹匀了。 这时已经集合了，教官伸手指着他们，“集合了没听到？别以为都是男生就可以不注意影响啊！” 顿时几个方队都传来哄笑声。 肖遣无奈拍了周子辰一下，回去自己队伍站好了。周子辰把小瓶的防晒霜放进自己衣服口袋里，才回到他所在的队伍排头去了。 军训到了后来，大家都逐渐习惯了这种强度，没觉得有什么不能适应的。一直到军训快结束前的两天，那天半夜三点，宿舍楼下面吹着口哨来一次紧急集合。 从军训一开始就说过会有的紧急集合总算是来到了，肖遣在上铺，伸手就按开了寝室里的大灯。 肖遣紧接着喊下铺的周子辰快起床，所有人都还有些犯懵，甚至有人根本没听到集合的哨声，而是肖遣开了灯才惊醒的。 周子辰恍惚着爬起来穿衣服，肖遣也已经从上铺爬了下来。 穿裤子的时候，周子辰没站稳，不小心撞了一下对面郭少齐的桌子，结果便见到那小木桌晃了一下，手机一下子掉在了地上，连电脑也差点撞掉了。 郭少齐的手机看起来似乎并不便宜，撞掉在地上之后，李万春反应快，给他捡了起来，不过也轻轻“啊”一声，说道：“屏裂了。” 郭少齐自然看到了，突然就抬脚想要踢面前的周子辰一下。然而肖遣反应很快，他本来就注意着郭少齐的动静，见到郭少齐这一下抬脚力度不轻，很快上前踢了他膝盖一下将他的腿踢开。 周子辰开始还看着手机发愣，这时反应过来郭少齐竟然要对他动手，顿时怒气上涌，回身就要一拳打过去，不过被肖遣给拦腰抱了回来。 宿舍外面全是急促的脚步声，只有他们一个寝室的人还没出发。 肖遣说：“先集合。”然后抱着周子辰的腰没有放，过去打开了房间门。 周子辰被肖遣拖出去寝室门之前，对郭少齐说道：“你放心，我会买个新的给你，什么破烂东西当成宝贝！” 肖遣轻轻推了他头一下，“行了，别说了。” 那天的意外之后，郭少齐就完全和一个宿舍的人冷淡了下来，平时连句交谈都没有。 而周子辰则是等到军训一结束，就拉着肖遣陪他去给郭少齐买手机。 肖遣其实觉得没必要，郭少齐那手机只是屏幕裂了一条缝而已，功能又没出问题，给他换个屏幕能花多少钱？但是周子辰却坚持要买个新的。 在公交车上，肖遣问他：“你是内疚还是不服气啊？” 周子辰冷哼一声，“我才懒得理他，给他个新的，让他以后滚远点。” 肖遣没说什么，这件事情本来大家都觉得是郭少齐过分了，周子辰心里肯定不服气，他既然执意要去买个新手机让郭少齐以后闭嘴，肖遣也就没有继续阻止他。 郭少齐那个手机要两千多，现在看来不算贵，但是对当时的学生来说，两千多块钱是很多人一学期的生活费了。 周子辰的生活费当然要充裕一些，不过周长育也只给他卡上打了四千块钱，同时放话说，反正是一学期的生活费，自己看着花，不够了也不准回家要。 在手机店里，周子辰准备去刷卡付账的时候，肖遣拉了他一把，“你想好了？这手机买了，你就只剩下一千多块钱了，这学期够用吗？” 其实哪怕一千块钱，稍微节约点也不是不可能过一个学期的，学校的饭菜都很便宜，最便宜的荤素搭配的套餐不过2块5毛钱，一天只是吃饭都花不了十块钱。但是对周子辰来说，显然不是不现实的。 周子辰不是不明白，而是不相信他老爸真会看着他饿死不管，而且实在不行，他还可以向老妈求救。于是周子辰最终决定，先顾着眼前的事情再说。 给郭少齐买了个型号一模一样的手机，回到宿舍时，郭少齐人并不在，周子辰直接将盒子给他扔在了床上。 李万春见了有些惊讶，“你真给他买啊？” 周子辰只是翘了翘嘴角。 任建飞一直不喜欢郭少齐，这时候探个头出来说道：“他那不过是个旧手机，你买个二手的给他就行了，买新的干嘛？” 周子辰说：“人家买个手机也不容易，看紧张成那个样子，就当可怜他了。” 话音落时，郭少齐正好从外面回来了，冷冷看了周子辰一眼，没说什么回到自己床边坐下。 肖遣见到郭少齐拿起手机盒看了一下，接着便把盒子收了起来，没有要退还的意思，也没有道谢。那之后郭少齐换了个牌子的手机，周子辰赔给他 第45章 军训完了就是国庆放假，回到家里，肖遣听到林爱萍说了个好消息，那就是他们买的房子终于交房了。 林爱萍与肖遣商量，那别墅太大，平时肖遣不在家，她和肖娟两个人也不打算去住，干脆就直接卖了算了。肖遣也是这个意思，本来一开始劝林爱萍买房子就是为了投资，虽然过段时间卖能赚得更多，但是肖遣也明白林爱萍急着把家里欠款还清的想法。 这套房子非常好卖，林爱萍还没来得及和肖遣商量的时候，就有人通过她单位同事找到她那里，问房子打不打算卖。 于是林爱萍拍板把房子以四十万的价格卖了，这样把欠款还清了之后，还尽赚了十多万。 林爱萍因此每天都是喜滋滋的模样，肖遣对她说，既然她工作有便利，以后可以打听着合适的房子和门面，都可以买来投资。 其实根本不用肖遣说，林爱萍自己尝到了甜头，一转身就去向同事打听北街的房子去了。这两年，小镇到处都在拆迁，再过几年，北街那一片更是会修建一个小型的商业圈。肖遣见林爱萍找到了兴趣，就由着她去折腾，反正她现在手头有些闲钱，存银行也只会贬值罢了。 国庆假期结束，回到学校就正式开始上课了。 周子辰跟着肖遣报了建筑专业，这时候才发觉课程并不轻松，大一的课表就排的挺满的，其中有些大量的基础课程。 肖遣问周子辰：“你不是没钱了吗？周末我们去打工赚钱去不去？” 肖遣其实也不缺那些钱，他只是想要给周子辰找些事情可以做，等到期末周子辰生活费不够用的时候，他可以不用想着回家向老妈讨要。 听到肖遣说打工，周子辰来了兴趣，他没想要那些钱，就是想着周末和肖遣一起出去玩也挺好的。 后来李万春听说了也要跟他们一起去，李万春家里条件不是太好，来读书之前就想着能不能在城市里找些打工的机会，赚点钱来补贴学费。 因为害怕周子辰是个没有常性的，肖遣就没有说去当家教什么的，而是趁着周末去市中心的步行街找了个发传单的工作。 每个人手上一大摞传单，发完了一个人三十块钱。 这是个看起来简单的工作，其实做起来滋味就不同了。在街上来回走动，顶着太阳光不能休息这些都不算什么，关键是得忍受一次次被人拒绝的滋味。手里一摞传单看起来不多，有时候却会好几分钟只发出去几张而已。 周子辰感叹道：“以后别人给我发传单，我一定接下来，哪怕转身去扔垃圾桶也好。” 肖遣笑了笑。 而李万春却说道：“我下周还是去看看能不能找个家教的工作吧。” 肖遣知道他是想要多赚些钱补贴生活费和学费的，于是说道：“去吧，我顺便也帮你打听一下。” 军训结束后，学院学生会搞了一个竞选，当时全宿舍除了周子辰和郭少齐都报了名，肖遣混了个院学生会宣传部干事。 肖遣性格沉稳，让李万春觉得格外可靠，于是说道：“那多谢了。” 两个人说着话，肖遣回过头来发现周子辰已经不见了，害怕被老板发现他们偷懒，于是肖遣无奈对李万春说道：“我去找周子辰。” 找到周子辰的时候，他人正在步行街左侧的背巷里一家小奶茶店前面看着别人的招牌菜单，见到肖遣过来，周子辰对他招招手，“你喝什么？” 肖遣看了一下价目表，说道：“你发半天传单只有三十块钱，喝一杯奶茶就三块钱了，你确定？” 周子辰肩膀都垮下来了，说：“我又累又渴，你行行好让我歇一会儿吧。” 周子辰坚持要了一杯奶茶，肖遣什么都没要。这巷子挺偏，几乎没人过来，周子辰背靠在墙上，喝了两口奶茶之后，递给了肖遣。 肖遣接过来也喝了两口，刚要递还给周子辰的时候，周子辰左右看了一眼，见到附近没有人，于是抱着肖遣在他嘴唇上亲了一下。 肖遣也注意到附近没人，反应并不大，只是看一眼周子辰，说道：“被李万春看到你就傻了。” 周子辰依然抱着肖遣没放，而且将人拉到自己怀里，双手从他后背环到胸前，头搭在他肩上，“他看到了，我就说借你靠一下不行吗？站那么久不累啊？” 肖遣伸手拍了拍周子辰手背，说：“这姿势其实没什么问题，就是地方不对罢了。” 周子辰闷声说道：“那就出去。”虽然这么说了，可是他就是保住肖遣不放，几乎是被肖遣给拖了出去。 果然李万春看到了也没觉得什么不对劲儿，只是道：“这就累趴了啊？” 肖遣笑笑把手中奶茶递过去，问：“喝不喝？” 李万春摇头拒绝了，不知道是不是介意被肖遣咬过的吸管，说：“我去买瓶矿泉水吧。” 肖遣于是又喝了两口奶茶，反手要递给周子辰，周子辰没有接，只是看那吸管刚好凑到嘴边了，于是又含住了咕噜咕噜吸了好几口。 就在这个时候，两个人朝着肖遣和周子辰的方向走过来。肖遣本来都准备好了要递传单过去，结果其中一个中年女人先说话了，她说：“你好同学。” 肖遣和周子辰看起来都是打工的学生模样，那个女人说话的时候，看着的是周子辰。 周子辰微微站直了身体，奇怪道：“什么事？” 女人脸上带着笑容，说道：“同学你们是在打工吧？有个兼职的机会不知道你感不感兴趣？” 周子辰与肖遣对视一眼，都没说话。 那个女人连忙说道：“哦，请放心，我不是骗子，你们应该看到街角那边了，我们台子都搭好了，等会儿有个婚纱秀，男模特临时出了点意外赶不过来。我们经理注意到你们这边发传单，就觉得这小伙子条件很不错，想问问有没有兴趣临时做个兼职？” 街角的台子两个人确实看到了，那是附近的婚纱影楼搞促销，找了几个模特穿婚纱走走秀。 这时，与女人同行的男人还拿了张名片出来，表明自己的身份不是假装的。 周子辰看着那张名片，迟疑道：“我不会走秀啊。” “很简单的，”女人热情介绍道，“你只需要换一套礼服，扶着女生上台子，然后在台子后面等她展示，接着再把人扶下去就行了，不需要你去走台子。” 周子辰听着确实简单，稍微来了兴趣，问道：“多少钱啊？” 那对男女对视一眼，然后女人说道：“给你三百块钱好不好？” 发一上午传单不过三十，去台子上站一下就三百，周子辰当即就准备开口说好。 这时却听肖遣先开口道：“太少了，我知道如果是请模特的话，肯定不止这么点钱。” “同学，”女人好脾气说道，“女模特确实不只这么点钱，毕竟别人是专业的，而且秋天了穿着露胳膊露大腿的婚纱走秀，便宜了谁肯做？不过本来我们可以不需要男模的，本来就是婚纱秀，以女性为主，是我们经理看这位同学实在外形不错，为了舞台效果才让我们来找人试试看，最多一个小时就结束了，累不着他也耽搁不了什么时间，可以了。这样，最多四百块，要是实在不行，我们也就打消念头了。” 周子辰听了，也觉得完全可以了，再一个小时这传单还不一定发得完呢。肖遣没有说话，他看了一眼肖遣，觉得肖遣大概不会反对了，于是开口说道：“那行啊。” 肖遣这才看他一眼，说道：“去吧，传单给我。” 等到李万春买了水又上了个厕所回来，周子辰已经被带过去换了一套礼服了。李万春看着只剩下肖遣一个人，问道：“周子辰又偷懒了啊？” 肖遣摇摇头，突然拉一把李万春的手，“走，去看看。” 李万春莫名其妙，“看什么？” 周子辰本来是临时被拉去救场的，换好衣服这边走秀也就开始了。T台前面围了不少人，肖遣和李万春只能站在人群后面，根本看不到还没上台的周子辰。 李万春踮了踮脚，倒是看到了台下一个高挑的女模特，惊叹一声：“哇！不叫周子辰来看吗？” 直到看到一身纯黑色礼服的周子辰被旁边高挑的美女挽着手一起上台的时候，李万春有些傻了，一把抓住肖遣手臂，惊道：“哇靠！那是周子辰吗？” 肖遣点了点头。 台上的周子辰让肖遣想起了中学那几年每周一早上的升旗仪式，一身修身礼服的周子辰站在台上，总是格外耀眼的那个。头发应该是临时打理过，喷了发胶硬梆梆支在脑袋上，衣服像是量身定做一般，看来肩宽腰窄，双腿修长，最标准不过的模特的身材。唯一缺憾的是，一八二的身高跟那些穿着高跟鞋的女模特相比，显得没那么大的优势。不过这丝毫不妨碍周子辰吸引着所有人的目光，甚至连身着精美婚纱的女模特也被抢走了不少风头，肖遣见到好些年轻女孩子都掏出手机来对着周子辰拍照去了，不知道那影楼经理现在有没有觉得后悔？ 肖遣不自觉露出个笑容，浅浅的挂在嘴角。 李万春突然转头注意到了，奇怪道：“你笑什么？” 肖遣摇摇头，依然微笑着看向台子上面的周子辰。周子辰这时候一个人站着有些傻，视线管不住胡乱飘着，直到他看到了人群后面的肖遣，视线凝固下来，身体也放松了，如同肖遣那般，露出个浅浅的笑容。 婚纱秀将近一个小时就结束了，周子辰去换了衣服出来，回到肖遣身边继续发传单。李万春有些抑制不住兴奋，拉着周子辰一直说：“哎哟，没看出来啊！给了你多少钱啊？” 周子辰一拍牛仔裤口袋，“四百，走，晚上小爷请客，吃自助！” 李万春喜笑颜开，“多谢周爷。” 这回传单发得很快，因为好些女生被周子辰吸引过来了，他手上的传单几乎是被抢光的。 发完传单去找老板领了一人三十块钱工钱，然后周子辰一挥手，指着步行街前面的自助火锅，“同志们出发！” 自助火锅三十块钱一个人，啤酒饮料随便喝，各种荤菜素菜也一应俱全，就是味道其实很一般，但是向来是大学生们的最爱。 在火锅店坐下来了，周子辰还在遗憾说没能把一个寝室的人全部叫来，肖遣知道他有些小小的兴奋，不知道是因为一个小时赚了四百块钱，还是因为在秀台上大出了一把风头。 李万春也有一种兴奋劲儿没过的感觉，他一边喝酒吃菜，一边对周子辰说：“你以后可以试试往这方面发展嘛，你看这钱来得太容易了。” 周子辰其实也这么觉得，他一拍桌子道：“对，我去当模特儿，说不定还能演电视出专辑，以后冲出亚洲，走向世界！” 肖遣知道他三分钟热度，等这股兴奋劲儿过去了，明天也就忘光了。 一顿饭快吃完了，李万春接个电话，像是徐东找他要什么东西，李万春哎哟一声，告诉徐东自己马上回去。不过见着周子辰都还在烫鸭肠，不好意思催他，于是对肖遣和周子辰说自己先走一步了。 肖遣点点头，说道：“路上小心。” 等李万春走了，肖遣又等着周子辰吃了一会儿，然后两个人才起身离开。 从火锅店出来，肖遣刚把外套披上，周子辰一只手搭在他肩上，凑近了问他：“我是不是很帅？” 两个人都喝了点啤酒，呼吸之间带着一点酒气，显得格外暧昧。 肖遣笑着说道：“很帅，宇宙第一大帅哥。” 周子辰也跟着笑，搭在肖遣肩上的手滑到了他的腰上，勒得有些紧，随后收敛了笑意，声音有些低沉，“肖遣，你说我们能一直在一起吗？” 肖遣微微有些惊讶，因为周子辰的语气太正经了，突然就像是从一个男孩变成了一个男人一般。肖遣以为他不会去想这些的，因为他过的太顺利了，他会以为一切都是那么顺理成章，就像他的过去一样，每天耍耍闹闹不付出努力，也能收获别人所钦羡的结果。 那么这个问题又叫肖遣该怎么回答他呢？过了这四年，他们还想一直在一起，不经过努力是不过能的，因为这一切不会再顺理成章。而周子辰如果不愿意努力，剩下他一个人，又怎么去努力。肖遣曾经对自己说过，只要周子辰不放手，他也可以不放，但是同时他心里也清楚明白，一旦周子辰选择了放手，他自己会毫不犹豫转头离开。 对于两个人的未来，肖遣其实是一点信心也没有的。所以周子辰这个问题问肖遣，并没有意义，因为肖遣也从来没有想过这个问题。 最后，肖遣轻轻说道：“能啊，当然能。” 肖遣知道，周子辰并不是在跟他讨论这个问题，也不是想要问他有没有办法使两个人一起走下去，他只是需要一个肯定的安慰罢了。 果然周子辰笑了一声，说：“是啊，我也觉得可以。” 肖遣看了看时间，已经不早了，他让周子辰跟他去赶车回去了。 不过周子辰拖着他说：“不回去了吧，我们去开房间！” 他把开房间三个字一字一顿说出来，听起来有些好笑。 肖遣笑着说道：“你请客花了一百，开房间再花一百，辛苦赚来的四百块钱一晚上就剩一半了？” 周子辰说：“没关系，我以后能赚很多钱，我能养得起你。” 肖遣没有反驳他，周子辰拉着肖遣去路边打车，等车的时候，肖遣突然注意到对面有个人挺眼熟。 这时候天已经黑了，在街对面，郭少齐和两个高大的男人站在路边说话，他们之间气氛似乎不太友好，好几次肖遣见着其中一个人拿手指戳郭少齐胸口，郭少齐冷着一张脸，时不时显出不耐烦来。 突然，肖遣见到郭少齐抬腿踹了对面那人小腿一下，显然踹得不轻。那人一下举起拳头想要动手，不过见到周围人来人往，又忍住了。这时候另外那个人突然抓住郭少齐的手往旁边狭窄的巷子里拉。 郭少齐虽然在反抗，却没有大吼大叫，另外那个人也很快搭一把手，将人拉了进去。 肖遣心里一惊，见正好没有车子开过，也顾不得红灯了，立即朝着街对面跑过去。 周子辰愣了一下，他没注意到郭少齐，本来专心在打车的，见到肖遣跑了，下意识就是去追。 两人一前一后跑到街对面，肖遣先追进了小巷子里，果然见到那两个人在对郭少齐动手。其中一个人不知哪里捡了一个砖头，朝着郭少齐的头就砸了下去。 肖遣已经动作很快将那人一把拉开，可是砖头的棱边还是将郭少齐右侧下颌那里划出一道口子来。 那人被肖遣拉开，反手就来抓肖遣的手臂。 肖遣立即缩手，同时一脚踹向他小腹。只见他吃痛退后两步，缓过劲儿来又举高了砖头要砸过来。 这时周子辰也跟了过来，紧张喊道：“肖遣！” 那人见到还有人过来，畏缩了一下，砖头就没砸下来，他同伙喊了一声：“先走了。”于是他丢下砖头跟着一起朝巷尾跑了过去。 郭少齐滑坐在地上。 肖遣顾不得追他们，蹲下来查看郭少齐伤势，“郭少齐？你没事吧？” 周子辰这时也发现了郭少齐，微微喘着气，惊讶道：“怎么是他？” 肖遣见他下颌伤口挺深，血肉都外翻了，于是问道：“要不要报警？” 郭少齐摇了摇头。 周子辰也蹲下来，见到郭少齐脸上的血，皱了皱眉。 肖遣说：“那你能不能站起来？我送你去医院。” 郭少齐这回没有拒绝，低声说道：“多谢。” 肖遣和周子辰一起，把郭少齐送去了附近的医院。郭少齐很快被带去了急诊室里清创缝合伤口，肖遣和周子辰只能在外面等着，挂号和处理伤口的费用，都是周子辰给垫着的。 周子辰不是太关心郭少齐，只是毕竟同学一场，看在眼里还是有些不忍心。他与肖遣坐在急诊室外面的长椅上，忍不住说道：“你说他招惹了什么人啊？下手这么狠？” 肖遣在外面忙了一天了，只觉得肩膀有些酸痛，抬手揉了揉，说道：“我怎么知道。” 那两个人，看起来就不是什么正经人，大概是在社会上混的。 周子辰说道：“真是惊险刺激啊。” 肖遣打消他奇怪的念头，“什么惊险刺激，这种事一点不好玩，不是我们看到了，说不定郭少齐刚才就被人一转头敲死了。” 想来都有些后怕，那人下手太狠，一点不知道分寸。 过了一会儿，郭少齐自己推开门从急诊室里面出来了，他下颌的伤口已经缝合，贴上了纱布。 肖遣和周子辰站起来走过去，还没来得及跟他说话，突然听到一个脚步声靠近。 三个人都转头看去，见到一个人行色匆匆走过来，一直走到郭少齐面前停下，面无表情，抬手就是一巴掌打在郭少齐脸上。 这一下太突然，没人来得及制止，路过的护士惊叫一声，说：“他脸上有伤！” 郭少齐脸偏了一下，纱布很快浸出血来。 那人冷冷说了一句：“没出息！” 郭少齐什么都没说，被护士拉着回去了急救室，重新处理伤口。 只剩下肖遣和周子辰还留在原地，那人看了看他们，放柔了声音说道：“你们是少齐同学？谢谢你们送他来医院。” 肖遣看着站在自己面前的郭少聪，冷静而缓慢地回复道：“不用谢。” 第46章 郭少聪的目光先是在周子辰身上停留了一下，随后才转向肖遣，说道：“我是不是见过你？你以前是三中的学生吧？” 郭少聪记忆很好，他和肖遣在三中不过见过几面而已，却能对肖遣留下印象。而且他没有提起那次在操场被肖遣撞到他和卓小然在一起，他对肖遣口出恶言的事情，肖遣相信他既然记得自己，就没理由忘记那次的事情，他不提，是因为他可以当作那件事没发生一般坦然。郭少聪就是一个这样性格的人。 肖遣这个时候当然也不会提起，只是说道：“是啊，我是三中的。” 郭少聪笑笑，“我们高中是一个学校的。” 肖遣于是装作不认识他那般，说道：“哦，那可真巧了，学长你好。” 肖遣其实是很惊讶的，虽然名字使他联想过，但是他却没想到郭少齐和郭少聪真有什么关系，因为上一辈子，肖遣是从来没有听郭少聪提过他有个弟弟的，而且郭少齐和郭少聪长得并不像。 但是奇怪归奇怪，肖遣却没有太多的好奇心，既然郭少齐的哥哥都来了，他们两个也没必要一直在这里守着。于是肖遣拉过周子辰的手臂，对郭少聪说道：“既然你来了，那我们就先走了，太晚了回学校不方便。” 郭少聪目光从肖遣握着周子辰的手上一扫而过，随后说道：“稍微等一下我送你们吧。” 肖遣拒绝道：“不必麻烦了，出去打车就行了。” 郭少聪却是说：“不麻烦，正好等少齐出来了，我也要送他回学校，正好顺路。” 周子辰闻言，忍不住问道：“他伤得那么厉害，你不带他回家？” 郭少聪温和笑笑，“伤口在脸上，看起来可怕罢了，少齐性子倔，未必想要回家，等出来了问问他吧。你们也稍微等一下，就算是要回去，带你们去学校也不绕路。” 话都说到这个地步了，执意拒绝反而显得奇怪，肖遣不好再说什么，点了点头说道：“好吧，谢谢了。” 刚才郭少聪那一巴掌不知道是不是把郭少齐缝合的伤口又打裂开了，急诊室门关着，半天没传出来动静。 肖遣、周子辰与郭少聪坐在椅子上等待的时候，郭少聪轻声与他们聊天，说的大多是学校的事情。 肖遣和周子辰都没提起郭少齐与寝室关系不好的情况，听郭少聪说郭少齐脾气不好的时候，周子辰还说道：“还好，也没什么。” 肖遣听着郭少聪的声音就觉得心里烦躁，他突然站了起来，说：“我去趟卫生间。”说完之后，他低下头看周子辰：“你去不去？” 周子辰愣了一下，听肖遣都这么问了，于是说道：“那我也去。”便跟着站了起来。 两人一前一后朝卫生间方向走去，郭少聪坐着没动，静静看他们离开。 这时已经快晚上十一点了，本来不是什么大医院，看急诊的人也不多，卫生间里只有肖遣和周子辰两个人。 肖遣尿完了，转过头看着周子辰还在专心尿尿，于是靠过去从他背后突然抱住他。 周子辰惊骂道：“靠！尿出去了！” 肖遣笑了，说：“你怎么这么笨啊？来我帮你。”说着，双手绕到他身前要去扶他腿间的东西。 周子辰连忙一只手阻止他，急急忙忙尿完了，侧过身把东西塞回去，拉好拉链。 肖遣洗手的时候，神色有些恍惚。周子辰开始没注意到，后来见他洗了很久也没结束，才察觉出来问道：“你不想出去和郭少齐他哥聊天啊？” 肖遣转过头来看周子辰，突然说道：“他得罪过我。” 周子辰有些诧异，“什么时候？” 肖遣又低下头去看自己早已洗干净的双手，再说话时声音带着一点委屈，“高中的时候，他得罪过我，但是他不记得了。” 周子辰很少听到肖遣用这种语气说话，像是个受了委屈的孩子一般，他突然就觉得心疼了，他说：“他做什么了？很过分吗？” 肖遣摇摇头，“算了，他都不记得了，说这些没必要。” 周子辰一只手放在肖遣后颈，手指微微用力摩挲着他那处柔软细碎的头发，说道：“我帮你打他吧？” 肖遣抬头看周子辰，随后微微笑了一下，伸手抓住周子辰放在自己后颈的手，然后握在手心捏了一下，“打他也没意义。事情过去了，我也不想追究了，你别跟他提，也别问他。你知道中学生之间，一点小摩擦难免的，过去了就算了。” 肖遣尽量说的轻描淡写，周子辰是个不记仇的人，一点小摩擦在他看来确实过去了就算了，老是念念不忘，就不像老爷们儿了。 于是周子辰说：“那好吧，不说这个了。” 肖遣与郭少聪之间当然不是一点小摩擦，可是就算是杀身之仇又如何，时间回到过去重来一次，拥有那段记忆的只有肖遣一个人罢了，而对方根本就是个陌生人，没有那段经历，也没有那段记忆。哪怕杀了他，也报不了肖遣的仇了。 肖遣抱住周子辰，好一会儿才松开，说：“我们出去吧。” 周子辰点了点头，“走吧。” 回到急诊大厅，郭少齐已经出来了，脸上的纱布重新贴过，急诊医生也跟着出来，似乎在对郭少聪嘱咐什么。 郭少聪没有再对郭少齐动手，郭少齐也似乎并不介意刚才郭少聪打他那一拳，兄弟俩神色都很平静。 郭少聪与医生说完话，转回头来看到了肖遣和周子辰，招呼他们道：“走吧，回去了。” 肖遣和周子辰走过来，郭少聪先去停车场取车，让郭少齐与他们两个到医院大楼外面等着。 等郭少聪走了，周子辰问郭少齐道：“你要回学校？你伤那么严重，不回去休息两天？” 郭少齐看他一眼，没有说话。 周子辰觉得郭少齐这人真没意思，于是也就不开口了。 肖遣倒是问道：“拆线换药怎么办？” 郭少齐沉默了一会儿，才说道：“去校医院也可以。”他下颌的伤口还一阵阵的痛，并不怎么想说话。 走到医院门口的时候，郭少聪的车还没到，三个人站在大门旁边等。 夜晚的风有些大，肖遣他们都穿着单外套，这时候觉得有些冷了。肖遣把手放进衣服口袋里，见到旁边周子辰缩着手，于是让出一边口袋来，让他也把手放进来。 郭少齐一直沉默着，目光看着远方，却并没有聚焦。 郭少聪开着车过来，停在路边。郭少齐坐在副驾驶，肖遣和周子辰上了后座。 自从在卫生间听肖遣说了那些话，周子辰对郭少聪的态度明显冷下来了，虽然没有翻脸，但是说起话来明显情绪不高。 上车了刚开始谁也没说话，后来肖遣将手放在周子辰腿上，握住了他的手，周子辰于是也稍稍用力回握住，反正两个人在后排，不会被注意到。 郭少聪一边开着车，一边开口对郭少齐说道：“你回不回家？” 郭少齐过了一会儿，说道：“不回。” 这时周子辰微微用力捏了一下肖遣的手，肖遣本来另一只手撑着头看向车窗外，于是笑了笑用力捏回去。 “身上没事吧？”郭少聪又问。 刚才在医院医生就问过了，郭少齐说他除了脸上的伤，身上并没有其他伤，这时就有些不耐烦一般，敷衍着“嗯”了一声。 郭少聪也听出来郭少齐语气里的不耐烦，说道：“我也不想管你，可是爸妈会担心的。” 郭少齐这回没说话，只是动了一下身体，传来衣服摩擦的声音，肖遣都能感觉到他的烦躁。 不料接下来郭少聪说了一句：“跟那个女人分手，其他事情我找人给你摆平。” 这一回郭少齐终于不耐说了一句：“行了，别说了！” 他声音很激动，似乎并不只是不耐烦郭少聪的话，还有些介意车后座的两个人听到他们的对话。 郭少聪朝后视镜看了一眼，后视镜角度不正，刚好能看到肖遣往车窗外看的侧脸。那之后郭少聪也不说话了。 周子辰又捏了一下肖遣的手，这回肖遣转头来看他，见到周子辰瞪着一双眼睛，表情有些夸张。 肖遣知道周子辰是好奇郭少齐的事情，他稍微好些，不过对于郭少齐交了个什么女朋友能被人打成这样子，也觉得挺难以理解的。肖遣轻轻拍了周子辰手掌一下，摇了摇头。 周子辰抓住肖遣的手，用手指挠他手心。肖遣有些怕痒，连忙把手缩了回来，无声地笑了笑。 郭少聪把他们送到学校门口，保安不让车开进去了。 因为郭少齐不说话，肖遣只得开口说道：“就在这里下吧，我们走进去就是了。” 郭少聪于是熄火下了车。 肖遣他们三个也从车上下来，郭少齐并没有要和郭少聪说话的意思，肖遣就只好说道：“谢谢了，那我们回去了。” 郭少聪笑了笑，“该我谢你们才对。” 肖遣没有要与他寒暄下去的意思，拉了一下周子辰的手臂，“我们走吧。” 不料郭少聪却叫住了他，“唉，稍等，请问你名字叫做——” 郭少聪现在才想起问肖遣的名字，肖遣缓缓说道：“我姓肖，单名一个遣字。” 郭少聪随后又问了周子辰的名字，回头看一眼郭少齐，走近了肖遣他们，压低声音说道：“你们跟少齐一个宿舍的，方不方便记个我的电话？如果以后少齐有什么事，劳烦你们打电话通知我一声。” 他态度诚恳，这个要求也并不好拒绝，肖遣于是拿出手机来记了他的电话。 郭少聪这才抬起手挥了挥，跟他们道别，“很晚了，在外面又吹一阵风，回去喝点热水早些休息，别感冒了。” 郭少聪总是对人很温柔，让你分别不出来他是真情还是假意。 郭少齐转身朝着校门里面走去，肖遣和周子辰也跟了过去，郭少聪却是一直看着他们走远了，才上车离开。 他们回到宿舍楼时，楼下的大门已经锁了，周子辰敲了很久的门，管理员才来给他们开门。 回到寝室里，其他几个人都睡了，肖遣简单洗漱一下，就往商铺爬去。 这时，郭少齐翻到自己床头的钱包，拿出两百块来丢周子辰床上，一句“谢谢”也没有说。 周子辰于是也不说话，收了钱倒头睡了。 第二天周子辰一直睡到快十一点了才醒过来，他睁开眼睛时还有些迷糊，不知道自己在哪儿，盯着头顶白色蚊帐看了半天才反应过来。 隔着蚊帐，肖遣就坐在离他床不远的地方，用他的笔记本在上网。 听到周子辰翻身了，肖遣轻声问道：“醒了？” “嗯，”周子辰说，“就你一个人啊？” 肖遣微微将他蚊帐掀开一些，“你以为还有谁会等着你睡到中午啊？” 听他这么说，周子辰忍不住“嘿嘿”笑了两声，有人等着他睡到自然醒的感觉实在是很幸福。 “傻笑什么，”肖遣站起来，“快起床了，等会儿该吃午饭了。” 周子辰从床上起来，然后拿了东西去隔壁水房洗漱，回来的时候看到肖遣给他倒了杯热水，然后让他把桌子上半个面包吃了，“垫垫肚子，等会儿吃午饭了。” 周子辰拿着面包一边啃一边凑到肖遣身后，“你在看什么？” 肖遣说：“我看看校网上有没有兼职什么的。” “不去发传单啦？”周子辰问。 “如果有发传单还是可以去啊，我随便做什么都可以。” 周子辰于是说道：“你去的话我也去。” “看看吧，”肖遣说道，“下周再去。” 中午两个人去食堂吃饭，刚刚坐下来，就见到一个女生端着餐盘坐在了肖遣旁边，肖遣转头看去，微微一愣，叫了一声：“师姐。” 那是个清秀的女孩子，剪着一头利落的短发，她没搭理肖遣，而是颇感兴趣看着周子辰：“你就是周子辰啊？” 周子辰停下筷子，朝她看过去。 女孩子用手肘撞了一下肖遣，“快，介绍一下。” 肖遣也只好放下了筷子，说道：“这位是大二的师姐，学生会宣传部部长，叫做林婧；周子辰，不用我介绍了吧？” 周子辰看向林婧，点了点头，“林师姐。” “别叫我师姐，把我叫老了，叫名字就行，”林婧的性格跟她的外貌一样，清爽利落。 林婧没顾着吃东西，还在打量周子辰，“大帅哥啊，你知道现在全学院都在传，说大一的新生里面有个超级大帅哥。” 周子辰听她这么说，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才好，只能笑了一下。 林婧说：“我代表我们全学院的女生来打听的，有女朋友没有啊？” 周子辰没有多想，摇了摇头。 林婧立即笑道：“你说的没有啊，我可是记住了！” 后来吃饭的时候，林婧一直在逗着周子辰说话，问了他很多问题。周子辰倒不是觉得厌烦，就是觉得他和肖遣中间突然插进来这么一个人，有些尴尬。 吃完了饭，林婧把周子辰的电话号码要到才走了。 周子辰长长舒一口气。 肖遣正想要和他开两句玩笑，周子辰的手机突然响起来了。 周子辰也没看一眼来电号码，就直接接了，“喂？” 这时，肖遣想起来一件事，他把手机拿出来，把昨天记下的郭少聪的电话号码给删了。 突然，肖遣听到坐在对面的周子辰惊讶道：“我吗？可以吗？” 肖遣抬头朝他看去，见到周子辰也正有些表情茫然看向肖遣。 周子辰轻声说：“哦，我知道了……好，我可以去看看。” “怎么了？”肖遣等他挂了电话之后问道。 “昨天那个婚纱店老板，”周子辰说，“他告诉我他有朋友想找我拍一套照片。” 肖遣也微微有些惊讶，“什么照片？不会是裸照吧？” 周子辰似乎哽了一下，“不会吧？” 肖遣笑道：“我跟你开玩笑的，你是不是感兴趣啊？” 周子辰坦白说道：“我挺想去的，他说有钱的。” “去吧，”肖遣告诉他，“反正去了问清楚，别吃亏了。” 周子辰看着肖遣，“你跟我一起去吧，他约我今天下午。” 肖遣说道：“怎么？怕被卖了？” 周子辰往椅背靠去，“不是啊，要是万一他图谋不轨，你可以把我救出来。” 肖遣其实不太想去，但是周子辰都这么说了，他又不忍心拒绝，一边把桌子上的空碗收进餐盘，一边说道：“你几年跆拳道都白学了吧？” 周子辰的跆拳道虽然最终没能升到黑带，可是也不能算是白学了。他现在身手不错，还没实践过能不能压倒肖遣，他突然兴致勃勃想着，改天也许可以试试。 第47章 周末剩下最后半天时间，肖遣陪着周子辰坐公交车前往市中心的步行街，找到了那位婚纱影楼的经理。 经理把他们两个请到里面去坐，已经有一个三十来岁的男人在等着他们了，那个男人头发挺长，戴一顶鸭舌帽，从周子辰进来，就一直在打量他。 那位经理介绍说，这个男人是他朋友，想要找周子辰拍照片的就是他。 周子辰与肖遣与那个男人面对面坐下来，周子辰疑惑道：“你要找我拍什么照片？” 男人态度很平和，先是自我介绍了一下，分别给了周子辰和肖遣一张名片。 肖遣看到他的名字叫做唐想，身份是一家摄影工作室的摄影师。 唐想交代得很简单，其实这家工作室是他刚刚成立不久的，主营婚纱和艺术摄影。他是今天上午在朋友这里看到昨天婚纱秀的录像，注意到周子辰之后，无意中产生了这个想法，想要给周子辰拍一套照片，作为新工作室的宣传照片。 周子辰听他说完，奇怪道：“婚纱和艺术摄影，一般都找女孩子打广告吧？” 唐想笑了笑，“一般来说是的，我们的广告针对的群体也主要是年轻女性。” 周子辰不明白，“那你干嘛找我？” 唐想道：“我是突然产生这个想法的，因为我看昨天的现场录像，发现相比起女模特来，你更能吸引年轻女孩子的目光。我想给你拍的照片其实很简单，并不是婚纱照，而是以你为主角的艺术照，放在我们网站主页以及其他网站的宣传广告上面，目的是吸引女孩子点进我们的网站来看看。” 唐想解释的很清楚，周子辰却还是忍不住问了一句：“不会是裸照吧？” 唐想闻言笑了，“裸上半身行不行？” 周子辰“呃——”一声，没答出来。 唐想笑着说道：“请放心，我们工作室还不想关门，所有的照片尺度绝对正常合法，你不必担心这个。” 周子辰其实听得挺心动的，就是迟迟不能下决定，忍不住转头朝肖遣看去。 肖遣本来一直沉默着，见周子辰看他，开口道：“酬劳呢？”他们都是学生，没时间给人免费打工。 唐想也能理解，说道：“给一千块钱行不行？” 这回肖遣还没开口，周子辰先说道：“太少了吧。” 唐想笑了笑，有些为难地说道：“这一项本来就是计划外的支出了，本来我们之前都跟一对夫妻说好了，免费给他们拍照，照片拿给我们做宣传用。找到你，都是我临时产生的想法了。” 肖遣问道：“要拍多少张？多长时间？” 唐想立即说道：“这个请放心，都在摄影棚里面拍，最多一天，效果好可能只耽搁半天。小兄弟，我知道你给他们走秀都才收了四百，我这一千只多不少了吧？” 肖遣与周子辰对视一眼。 周子辰最后又问道：“不会拍什么奇怪的照片出来吧？” 唐想都快举手投降了，“绝对不会，到时候所有照片给你看过行了吧？实在不放心我们签合约也行，反正我保证不会坑你好不好？” 周子辰最后回答道：“让我考虑一下吧。” “行，”唐想站了起来，“你什么时候有空，要是决定了提前给我打个电话，我把时间给你空出来。” 周子辰点了点头，“那我们回去了。” 与肖遣一起从影楼出来，周子辰一边走路还一边想着这事情。 肖遣说道：“试试吧，这一千块钱来的也挺容易。” 反正都想要打工赚钱，这机会确实挺好的。要是他们是女孩子，可能还担心对方会不会是个骗子，可是周子辰一个高高大大的少年人，对方想必也不能把他怎么样。大不了见到情形不对就走人不干了就是。 周子辰点头，“那我过两天给他打个电话。” 两个人在外面转了转，吃了晚饭才返回学校，刚走到校门口，就见着郭少齐从一辆小车上面下来。 那是一辆MINI Cooper，颜色也挺鲜艳的。 周子辰和肖遣不约而同停下脚步，看着郭少齐下车后，一个年轻女人从车窗里探出头来跟他说话。女人很漂亮，打扮也很时尚。 周子辰突然说道：“我爸说那是二奶车。” 肖遣无语，不知道这父子俩平时在家都交流些什么。 他们看到郭少齐绕到驾驶座那边，女人探出身子来在他脸上亲了一下，郭少齐神色平淡，对她挥了挥手，朝学校里面走去。 周子辰双手抱在胸前，说道：“这是他女朋友？看起来年龄比他大啊。” 肖遣倒是没有瞎猜，“说不定是他姐。” “你姐这么大了还亲你啊？” 肖遣有些无奈，看着他说道：“你就少管闲事吧。” 周子辰一脸不在意哼了一声。 后来周子辰约了唐想，第二个星期就去给他拍照片。 星期六，周子辰上了闹钟，一大早就起来了。他坚决把肖遣也给喊了起来，陪他一起过去。 地点在唐想的工作室，他们约定的时间是上午八点半，因为到了之后，还要给周子辰化妆和造型。 肖遣就坐在一旁看着，觉得唐想的摄影棚还弄得挺正规的，大概是想要把工作室好好发展起来。 为了表示诚意，唐想先给了周子辰五百块，剩下的五百块钱等照片拍完了再结算。 周子辰第一套造型是一件纯黑色的西装，打着领带，衬衣领口扣子解开了一颗。他站在聚光灯下，觉得很不自然，好像手脚都不知道怎么摆放了。 不过在这之前，周子辰就告诉唐想，他从来没有当过摄影模特，所以不知道该怎么摆姿势，当时唐想说的是放心，他只需要一切听吩咐就行了。 这时候，唐想叫周子辰下半身放松点，随便站着，右手抓着领带的领结，做一个正在解领带的动作，目光朝地上看。 周子辰尝试着做了。 肖遣坐在旁边的凳子上，看着周子辰的动作，觉得还是显得不太自然。 不过唐想很耐心，一直纠正着周子辰的动作，甚至是下颌抬起的角度都在不断做着调整。闪光灯一直在闪，唐想手中的相机不断发出“咔嚓”的脆响。 可能拍了十多张，唐想低头看照片的效果，然后说道：“好了，可以换姿势了。” 肖遣忍不住好奇，凑到唐想旁边说：“我能看看吗？” 唐想于是选了一张出来给肖遣看，肖遣第一眼看到就愣住了，照片里的周子辰，西装散开，手指扯着领带，目光是散漫而颓废的，那解开的领口露出一小节锁骨，整个人异常的性感。确实用性感这个词来形容再贴切不过，肖遣突然明白了唐想的意图，他相信这样的一张照片，肯定能吸引许多女人的目光。 唐想也很满意效果，说道：“你同学的镜头感非常强。” 接下来换动作，一套造型拍了十来个姿势，才让周子辰去换一套造型。 唐想虽然给他们保证的没有裸露，但是他却在一直在打着擦边球，有一个造型是让周子辰把头发弄湿了，穿一件白色衬衣，下面是白色休闲裤，而衬衣扣子完全敞开着。 那条白色休闲裤其实有些透，能看到里面周子辰深色的内裤，不过也就看一个轮廓而已，肖遣却是忍不住目光流连在他下半身许久。 给周子辰单独拍了一个上午，中午留在工作室吃盒饭。吃饭的时候，唐想告诉周子辰，下午找个美女来跟他一起拍。 周子辰并没有放在心上。 可是下午的拍摄一开始，周子辰就觉得为难了。 唐想第一个镜头，要求周子辰与女模特都裸着上半身，面对面站在一起，周子辰做一个低下头亲吻女生肩膀的动作。 女生当然不是真裸着，前面穿着东西，从背后看是裸着的而已，周子辰面对着照相机镜头，低头亲吻女生肩膀的时候，唐想要他的目光深情而专注地看着自己吻住的地方。 然而这个表情周子辰却始终做不到，唐想甚至不知道他在别扭些什么。 后来，唐想察觉到周子辰的目光总是忍不住朝肖遣那个方向看过去，他不确定是不是周子辰在肖遣这个同学面前觉得不好意思，不过他还是尝试着排除掉可能的干扰因素，于是唐想走过去，对肖遣说能不能去外面稍等一下。 肖遣点头答应了，离开了摄影棚在外面的办公事翻看着唐想工作室的照片。 等到连续几组略显暧昧的镜头拍完，唐想才让人来叫肖遣，可以进去了。 肖遣进去时，周子辰已经去换衣服了，唐想对肖遣招手，情绪高涨急于分享他的作品。 肖遣凑过去看，第一张看到的就是刚才周子辰亲吻女生肩膀的照片。这一回看到照片的时候，肖遣心脏重重跳动了两下，那张照片拍得很美，不过最重要的是，照片里的周子辰看似专注深情，然而双眼却散发着有些嗜血的光芒，就好像一个野兽看着自己嘴下猎物的表情，肖遣丝毫不怀疑在这个亲吻之后，周子辰接下来会一口咬上去，狠狠撕下面前人的一块血肉。 唐想感叹道：“他所表达出来的，比我要求的还要多。” 肖遣也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你这个同学，”唐想说，“真不该埋没了，可以在这方面好好发展一下。” 肖遣觉得唐想说得没错，但是他不能替周子辰做什么决定，只能说道：“是啊，他很优秀。” 下午的照片拍了三个小时就结束了，周子辰换了衣服，又急急忙忙把脸上的妆洗掉，走出来整个人软倒在肖遣肩上趴着，说道：“累死我了。” 肖遣扶着他，拍了一下他的后背以示安慰。 唐想从里面房间出来，手里拿着一摞钱，却不是之前说好的五百块，而是更多。 唐想笑着把钱递给周子辰：“这是一千，照片的效果比我预想的还要好，我觉得我不亏，算是赚到了，多五百块钱，当做辛苦费了。” 周子辰也是喜出望外，把钱收下来，说了一声：“谢谢。” 唐想笑说：“不客气。如果以后还有这种机会，你愿意来吗？” 周子辰手里拿着一千块。加上之前的五百，心情正佳，说道：“愿意，不过可能要涨价。” 唐想无所谓笑道：“行，到时候我给你打电话，咱们保持联系。” 周子辰和肖遣一起从唐想的工作室出来，周子辰觉得肚子已经又饿得差不多了。两个人就在路边找了一家小面馆，一人煮了一碗面。 等面出锅的时候，周子辰双臂张开，大大伸了个懒腰，脸上却是带着笑容的。今天一整天照出来的效果很好，周子辰当然也看到了，难免会有些洋洋自得。 他问肖遣：“如何？” 肖遣点头赞道：“Perfect！” 周子辰伸手摸了摸鼻子，嘿嘿笑着，好像不好意思，又好像更加得意。 吃完了面，肖遣说：“回学校了？” 周子辰却不肯，说：“开房间。” 肖遣忍不住好笑，“你都累趴了还想着开房间啊？” 周子辰用筷子敲着桌面，“开房间开房间。” 开玩笑，要是今天又错过了，明天是星期天，星期一要上课，就又没机会了。 肖遣哭笑不得，“你可以再大声一点。” 周子辰放下筷子，问道：“行不行嘛？” 肖遣忍不住想要揉揉额头，“你有精力整就去开房间吧，我无所谓。” 把面钱结了，周子辰与肖遣就在附近找了一家条件不错的酒店，仍然是开了一个标间。 进去房里，肖遣说要先去洗澡，于是周子辰把电视打开坐在床上看。可是等肖遣洗完澡出来，周子辰电视还开着，人已经躺在床上睡着了。 肖遣走过去帮他把鞋脱了，推了推他想要叫他起来把衣服裤子给脱了再睡，结果周子辰睁开眼睛看他一眼，含糊说道：“不搞了，先睡觉。”然后翻个身蜷起腿来继续睡了。 肖遣没办法，只能把被子给他拉开搭着，然后自己坐在另一张床上看了一会儿电视，时间差不多了才躺下来睡觉。 第48章 第二天早上，周子辰仍然是睡懒觉，都直到快中午了，肖遣接到林婧电话，说学生会下午开个会，让肖遣去五教集合。 肖遣没有办法，只好把周子辰叫起来，拖着人走了。 周子辰的房间也算是白开了。 下午学生会开会，说是最近要搞一个勤工助学的活动，想要搞的有规模一点。临时开会主要是安排工作的，赞助已经拉到了，现在就是各部门写个活动计划，统一在这周五之前交上来。 开完了会，林婧直接对肖遣说：“去你宿舍商量吧。” 因为学校规定男生不能进入女生宿舍，所以一般有事都是女生去男生宿舍那边，他们宣传部的计划想要快些交出来，因为明天开始上课了大家很难统一时间。 和林婧一起回到宿舍的时候，周子辰正在打游戏，见到林婧，周子辰抬头跟她打招呼，“师姐。” 林婧说道：“说了叫我名字的。”说完，她一只手搭在周子辰肩上看他打了一会儿游戏。 肖遣在旁边等着林婧，听到林婧问周子辰：“在打什么游戏啊？” 周子辰兴致勃勃给她介绍。 林婧看了一会儿，说：“挺厉害的嘛。” 周子辰笑道：“不行，打着玩的，装备都没搞好。” 肖遣等了十多分钟，林婧才过来坐下，和他商量计划的事情。 两个人说说写写，林婧时不时还和周子辰聊上几句，一个下午时间很快就过去了，周子辰肚子觉得饿了，抬起头来问肖遣：“去吃饭吗？” “去吧，”肖遣说道，然后邀请林婧，“师姐一起？” 林婧拍一下肖遣的肩膀，“走，今天我请客，去外面吃。” 肖遣还没来得及说话，周子辰先开口道：“这怎么好意思，我请客吧。” 林婧说道：“没关系，我再叫个人来，一起吃饭。” 晚上是在学校外面吃中餐，林婧打电话叫了个大一的女生过来，那个女生也是学生会的，跟肖遣算是认识。 出发之前，刚好碰到任建飞回到宿舍，肖遣问他：“吃饭了吗？” 任建飞摇头，“正准备去。” 于是林婧招呼道：“一起吧。” 这一顿饭，到最后是五个人一起吃的。 一群学生，年纪差不多，有男有女，虽然刚开始都算不上熟悉，但是这种场合是绝对不会冷场的。 肖遣见林婧一直在和周子辰说话，突然察觉出来大概林婧对周子辰有意思。肖遣跟林婧相处过几次，总的来说他知道的林婧是个开朗外向的性格，而且工作学习都很不错，各方面都挺要强。他不太明白林婧怎么会看上周子辰的，难不成是一见钟情？后来又觉得大概林婧是对自己的未来有规划，计划中就要找一个条件很优秀的男朋友。 至少从外貌和家世来说，周子辰的确能算是个优秀的男朋友了。 而被林婧打电话叫来的女生，跟肖遣他们不是一个班的，名字叫做卢欣雅，性格温和恬静，话不多，大概是林婧叫来凑数的，以免气氛尴尬。 一顿饭吃下来，林婧和周子辰聊了很多，而任建飞和卢欣雅小声聊了几句，显出几分热情来。 刚进入大学校园，男生女生都有些蠢蠢欲动。有些人进大学的第一件大事就是要找个女朋友或者找个男朋友，聊过了觉得合适，就想要多接触一下的心态还是很容易理解的。 肖遣没好意思真让林婧来请客，中途借口上厕所，去找老板把账结了。 后来林婧知道了，抱怨道：“怎么这样，一点不听话，那下次得我请客，不许再抢了啊。” 肖遣笑了笑，说道：“好，好，没问题。” 晚上回到宿舍，李万春一见到肖遣和周子辰，就问道：“你们昨晚去哪儿了？” 肖遣随口答道：“去唱歌了。” “你们两个？唱通宵？”李万春一脸惊奇。 肖遣说道：“当然不是，还有中学同学一起。” “哦，”李万春这才觉得了然了，随后开始说他找兼职的事情，他找到了一份工作，给初中小男孩当家教。 肖遣这时见到郭少齐回来了，于是问道：“你伤还好吧？” 郭少齐脸上的伤口已经拆线了，虽然伤口还很清晰，不过因为在右侧下颌，一般来说第一眼不会注意到。 郭少齐受伤的事情，全宿舍都知道了，但是没人当面去问他。过后徐东他们倒是问过肖遣，不过肖遣只说是自己也不清楚，他也嘱咐了周子辰不要乱说，怕的还是周子辰跟郭少齐矛盾越来越深。 郭少齐听肖遣问他，开口说道：“没什么了。” 他态度很冷淡，连看也没有看一眼肖遣，周子辰从电脑面前抬起头来，说道：“你女朋友每个月给你多少钱啊？” 郭少齐愣了一下，没明白周子辰的意思。 周子辰说：“我看她开个挺好的车子，年龄也比你大，还以为她包养你呢。” “子辰！”肖遣没能成功叫周子辰闭上嘴巴。 郭少齐突然挽起了袖子，冷声道：“你什么意思？” 周子辰也站了起来，“怎么？要打架啊？我怕把你脸打伤了，你女朋友不要你了。” 郭少齐二话不说，一拳朝着周子辰脸上打过来。 还好从他们开始斗嘴，寝室里其他人就察觉气氛紧张了，这时距离郭少齐最近的任建飞连忙伸手把人给抱住，而肖遣也拉住周子辰不让他动手。 徐东从自己上铺探出头来，说道：“有病吧？要打架出去打去，被学校抓到了最多不过开除。” 郭少齐胸口激烈起伏几下，似乎平复了情绪，然后抬起手挥开身后的任建飞，拉开寝室门出去了。 他那一下挥手不小心打在了任建飞脸上，任建飞骂了一句：“操！”心里也有些不舒服。 肖遣拍了周子辰一下，说道：“惹他干嘛？” “看他不顺眼不行啊？”周子辰又坐回去玩他的电脑。 肖遣看一眼郭少齐空着的床，只能无奈暗叹了一口气。 郭少齐一晚上没有回来，第二天上午的高数课，郭少齐也一直没有出现。 肖遣坐在教室最后，找了一遍没有找到郭少齐的身影，心里隐隐有些不安。郭少齐今年不过十八、九岁，在这个年代看来，也不过是个孩子罢了，肖遣想到那天他被人打的事情，就忍不住担心郭少齐会出事。 第一小节课下课，肖遣一转身看到周子辰趴在桌子上睡觉，伸手揉了一下他的头发，拿起手机走了出去。 郭少聪那天留给他的电话被他删了，其实他根本不需要删，郭少聪那个移动的号码用了很多年，哪怕从手机上删掉了，留在脑袋里的记忆却是重活一世也难以忘记的。 输入号码的时候，肖遣手指有些发抖，等到电话接通，他听到话筒那边传来郭少聪的声音，“喂？” 肖遣深吸一口气，说道：“你好，我是郭少齐同学。” 郭少聪似乎是听出了他的声音，说道：“哦，你好，是少齐出什么事了吗？” 肖遣说：“昨晚他跟宿舍同学吵了一架，赌气出去之后就没有再回来过，今天上课也没见到人。” 电话那边沉默一下，说道：“我知道了。” 随后电话就被挂了。 肖遣把手机收起来，回到教室里，刚好讲台上老师说开始上课了，肖遣推了一下周子辰，把人给推起来，说：“上课了。” 高数课下课，第二大节是没有课的，肖遣本来和周子辰一起往宿舍走去，结果在路上接到了郭少聪的电话。 郭少聪说：“有空吗？我现在在你们学校门口，能出来一下吗？” 肖遣知道郭少聪是要问郭少齐的事情，于是没告诉周子辰知道，让周子辰先回去宿舍，说自己去找人拿点东西。 肖遣到校门口时，见到了郭少聪那辆车，郭少聪站在车门旁边抽烟。 见到肖遣过来，郭少聪把烟丢在地上踩熄，说道：“不好意思麻烦你了。” 肖遣摇摇头，“你弟弟的事情我只知道那么多，我可以打电话帮你问问他有没有回宿舍，其他的我也不清楚了。” 郭少聪却说道：“我知道他去哪里了。” 肖遣本来都准备掏手机打给徐东，问郭少齐回去没有，结果听到郭少聪这么说，停下了动作，“那还有什么事吗？” 郭少聪说道：“可不可以劳烦你陪我一起去找少齐？” “为什么？”肖遣不明白他什么意思。 郭少聪笑了笑，“我害怕我忍不住动手打他。” 肖遣微微皱眉，“他脸上伤口刚刚拆线。” 郭少聪似乎叹了口气，“是啊，所以我才说能不能劳烦你陪我走一趟。” 肖遣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坐上了郭少聪的车，“走吧。” 一路上两个人没怎么说话，如同所有陌生人那般保持着客套的距离。 其实郭少聪的车并没有开太远，而是到了与C大距离不远的音乐学院。肖遣不自觉坐直了身子，他没记错的话，卓小然以前就在音乐学院读过书。 然而郭少聪并没有表示什么，他开着车朝音乐学院里面一栋教师宿舍的方向去了。 把车停在楼下，郭少聪对肖遣说：“到了，”然后自己拉开车门下车。 肖遣随着郭少聪一起下车，抬起头看了一眼教师宿舍五层高的旧楼房。随即，郭少聪朝着一个单元楼入口走去。 肖遣跟着郭少聪一直走到五楼，在一户人家门前站住了，郭少聪抬手敲门。 过了一会儿，房门从里面打开了，开门的是一个年轻女人，穿着居家服挺漂亮的，而且肖遣见过一次，就是那个开车送郭少齐回学校的女人。 见到郭少聪的时候，那个女人瞬间显得有些慌乱，不过很快镇定下来，问道：“有事吗？” 郭少聪说道：“叫郭少齐出来。” 那女人说道：“他不在。” 话音落时，却见到郭少齐从里面房间出来，见到郭少聪，愣了一下叫道：“哥？” “出来，跟我回去。”郭少聪说道。 郭少齐却站在原地没有动。 这时候郭少聪的语气还是很温和平静的，那女人站在门边，轻轻叫了一声：“少齐。” 郭少聪冷笑一声，对郭少齐招招手，“快出来，我们回去了。” 郭少齐仍是站着，可是神情却显得有些挣扎。 那女人见到郭少齐动了一下脚步，突然开口对郭少聪说道：“我跟少齐的事情，跟你们有什么关系？” 郭少聪冷眼看她，“你自己都是被人包养的，有脸缠着少齐？” 女人的脸陡然间涨红了。 肖遣有些惊讶，突然想起了周子辰说的二奶车。 郭少聪再不耐烦了，对郭少齐说道：“怎么？你要找个被人包养的女人来养你？你就这点出息？为了个女人在大街上差点给人打死，还要眼巴巴回来跟她纠缠不清？” 郭少齐的脸色也变了，他似乎想说什么，又忍着没有说。 郭少聪又开口说道：“你今天不跟我走，以后就别回来了，我没你这个弟弟，爸妈也不想要你这个儿子，我劝你跟着这个女人改姓好了，当情人当弟弟当儿子都可以，让她养你一辈子。” 大概没有一个男人能够忍受郭少聪这种话，果然肖遣见到郭少齐露出痛苦的神色，朝着门口走了过来。 走到大门口，郭少齐要换鞋子的时候，那女人伸手拉他，“少齐！” 郭少齐却只是说道：“我先走了。”然后并不看那女人，只是埋头穿好了鞋子。 郭少聪轻哼一声，转身朝楼下走去。 郭少齐看到门外的肖遣，也一句话没说朝着下楼的方向走去。 肖遣看了一眼快哭出来的女人，这才离开了。 走到楼下，肖遣看到郭少聪和郭少齐面对面站在车子旁边，郭少聪对郭少齐说道：“跟她分手。” “我……”郭少齐想要说什么。 郭少聪却伸手指戳着他胸口打断他的话，一字一顿说道：“我要你跟她分手！现在！” 郭少齐说道：“都已经下来了……” “打电话，”郭少聪不容反驳，“当着我的面打。” 郭少齐没有动。 郭少聪的耐心耗尽，回身上了车。他按下车窗，对肖遣说道：“上车吧。” 肖遣却没打算跟他一起回去音乐学院距离C大很近，走路回去也不过十多分钟，他对郭少聪说道：“不用了，你先走吧，我自己回去。” 郭少聪正是要摆脸色给郭少齐看的时候，这时对肖遣也没太大的耐心，听他这么说了，于是一言不发就发动汽车离开了。 肖遣朝郭少齐走过去，问道：“没事吧？” 郭少齐沉默一下，说道：“没什么，你回去吧。” 肖遣忍不住问道：“你还要上去？” 郭少齐被他问得愣了一下，随即才答道：“不上去了。” 肖遣说：“那你回学校吗？我们一起？” 肖遣本来以为郭少齐一定会拒绝，却没想到郭少齐点头同意了。 两个人一起朝着音乐学院大门方向走去，半路上，郭少齐突然说道：“可不可以请你不要把今天的事情告诉其他人？” 肖遣明白他说的其他人其实就是一个宿舍的人，于是点了点头，同时说道：“周子辰说话不过脑的，你不要跟他生气了。” 郭少齐看他一眼，“你为什么要替他道歉？” 肖遣想到周子辰，忍不住微笑道：“他就是个咋咋呼呼的性格，还没懂事，不看着他就会惹祸。” 郭少齐轻声笑了一下，“你倒是像他哥一样。” 肖遣并没有劝说郭少齐他哥也是关心他，虽然他愿意保持跟郭少齐和谐的同学关系，但是实在不愿意和郭少聪有太多的纠葛。 两个人走到快校门口了，才发现郭少聪并没有离开，他的车停在距离校门不远的道路旁，人正在车旁与一个人说话。 那个人正是卓小然。 算起来卓小然和郭少聪一样，今年都该大二了。 肖遣看到卓小然背着他的大提琴，站在路边上与郭少聪说话，许久不见，似乎清瘦了一些，五官更显精致了。 两个人不知道在说什么，只见到郭少聪开始抽烟，不停的抽，很烦躁的样子。 肖遣和郭少齐停下来，都没有继续往前走。 郭少齐突然对肖遣说道：“那是我哥的情人。” 肖遣一愣，直到肖遣死的那一年，中国对同性恋都并不曾开放过，这种事都是大家藏着捂着的秘密，虽然他早知道郭少聪和卓小然的关系，但是听郭少齐用这么无所谓的口气说出来，还是觉得惊讶。 郭少齐并没把肖遣的惊讶放在心上，而是说道：“所以说，他有什么资格叫我不要姓郭？” 肖遣并不好对此发表意见，只能转而问道：“那天打你的人，跟那个女人有关系？” 郭少齐没有再对肖遣回避这件事情，说道：“是的，是梁雪跟的男人找来的。” 肖遣听他坦然说起自己的女朋友和包养他女朋友的男人，一时间觉得郭少齐这人也挺有意思的，于是继续问道：“她真是被人包养的？” 郭少齐说：“嗯，那个男人有老婆的，给了她房子和车子，每个月还给生活费。” 肖遣下意识问道：“那你还跟她在一起？” 郭少齐看向肖遣，“我没有要她的钱，我跟她在一起，只是因为她对我好而已。” 这时，两个人同时听到卓小然大声说了一句：“你让开！” 然后郭少聪狠声应道：“滚！” 接着便见到卓小然沉着一张脸转身离开，经过肖遣他们身边时，肖遣注意到他似乎眼睛有些发红。 郭少聪转回头也看到了郭少齐和肖遣，不过没再说什么，拉开车门上车离开了。 第49章 肖遣和郭少齐后来是一起回去学校的。在路上，肖遣对郭少齐说，让他能不能好好跟宿舍的人相处，大家还要一起生活五年，搞得僵了别人难受他自己也难受。 郭少齐挺无所谓地说道：“他们不惹我我也不惹他们。” 肖遣知道说了也是白说，最后只能说道：“别跟周子辰打架。” 郭少齐冷哼一声没说话。 倒是后来快到寝室了，郭少齐说道：“你还真维护周子辰。” 肖遣没有再说什么。 回到宿舍的时候，肖遣发现周子辰不在，于是问了一声在玩周子辰电脑的任建飞：“周子辰去哪儿了？” 任建飞说道：“刚才好像是林师姐给他打电话，让他帮忙陪着去电脑城买电脑。” 肖遣愣了一下，问道：“他去了吗？” 任建飞说：“去了啊，人家女生说搬不动，让帮忙去搬一下，怎么好意思不去。何况还是个美女。”最后一句话说完，任建飞笑得有些暧昧。 李万春探个头问道：“漂亮吗？” 任建飞点头，“漂亮啊，可惜是师姐。” 李万春嘿嘿傻笑，“师姐怎么了，大一级而已，说不定还是同年的，多好的机会！” 林婧确实和周子辰是同年的，因为周子辰读了一年预科，其实比肖遣他们还要大上一年。 任建飞于是也笑了两声不说话了。 肖遣收拾了一下桌子上的书，看着时间差不多了，拿着饭卡去食堂吃午饭了。 下午的课周子辰没有赶回来上，一直到了晚上，周子辰才从外面猛然推开宿舍门，走到自己桌子边上拿起水来使劲儿喝了几口。 肖遣坐在床上看书，周子辰回来了他头也没抬一下。 周子辰在下面磨磨蹭蹭搞了半天，然后抓着旁边的梯子朝着肖遣的上铺爬去。 肖遣看到他上来了，还是挪了一下身体给他让了个位子。 周子辰在肖遣身边坐下，肖遣把书放下，问道：“电脑买到了吗？” “嗯，”周子辰答道，感觉提起这件事兴致不高。 “怎么搞到这么晚？”肖遣问道。 周子辰看了看对面铺，任建飞和郭少齐都不在，徐东在床上看书，耳朵里塞着耳塞，李万春在下面用周子辰电脑上网。 周子辰小声说道：“师姐不让我走，非要请我吃晚饭。” 肖遣看着他，不明白他偷偷摸摸说话的意思。 结果下一刻周子辰就低声道：“你那个师姐是不是对我有意思啊？” 肖遣道：“什么叫我师姐？就不是你师姐吗？” “是你带回来的师姐啊！” 说话的时候，肖遣注意到李万春的目光一直在闪烁，宿舍里很安静，徐东带着耳机听不到，李万春倒是没理由听不到的，不过他仍是装作很专心的模样，盯着显示屏。 肖遣对周子辰说道：“不好吗？我师姐倒追你，你多荣幸啊。” 周子辰看肖遣一眼，有些无力倒在肖遣肩上，“开什么玩笑。” 肖遣稍稍将周子辰推开，从床上下来，拿着水杯和牙刷去了水房，随后周子辰也从他床上下来跟了过去。 这时候还有些早，水房里只有他们两个人。 肖遣刷着牙，就听到周子辰在旁边叹气。 肖遣咬着牙刷问道：“干嘛唉声叹气的？” 周子辰说道：“你叫我怎么跟她说啊。” “说什么？”肖遣道，“人家跟你表白了啊？” “没有啊。” 林婧是个聪明的女孩子，不可能主动去找周子辰表白，她只会一直制造机会让两个人多相处，她相信女生追男生是很容易的，只要相处久了，自然该周子辰回头找她才是。 肖遣吐出嘴里的漱口水，“所以了，该怎么就怎么吧。人家还没说什么呢，少自作多情。” 像林婧那种女孩子，只要适当拒绝她两次，她就会明白了，而且肯定不会死缠烂打着不放。 周子辰其实也明白了，不过他仍是站在肖遣身边，轻轻撞了一下肖遣，“看你师姐都喜欢我。” 肖遣笑了，“我师姐眼神不好。” 周子辰说：“你才眼神不好。” “那是，所以才把你看上了啊，我跟我师姐眼神都不好。” 那之后，林婧又找过周子辰好几次，除了搬东西这种不好拒绝的帮忙，其他时候周子辰都推了。 林婧于是也察觉出来了。 她性格要强，周子辰表示出疏远的意思，她立即就不再来接近了，于是谁也没提，就好像没发生过这件事情，又恢复到了那种普通的同学关系。 倒是后来李万春问过周子辰：“你为什么看不上林婧啊？条件挺好的啊。” 周子辰回答道：“没感觉。” “感觉可以慢慢找慢慢培养啊，”李万春一点不赞同。 周子辰拍拍胸口，“我的感觉都在这里了，不需要培养。” 郭少齐和周子辰在那一次差点打起来之后，倒是两个人都安分了一些，就是互相不来往罢了。之前那么长时间，郭少齐一直都不和寝室里的人来往，大家都习惯了，即使觉得他在的时候气氛不好，却也当他不存在一般无所顾忌的聊天。 一月份的时候，有人通过唐想来找到周子辰，说是想请他拍一套广告照片。 一月份也是要期末考试的时候，周子辰平时上课不怎么用功，正是现在该猛抓的时候。 肖遣一听说这件事，就对周子辰说道：“我不赞成，你自己考虑。” 周子辰却还是忍不住心动，私下接触了唐想，听说对方这一次给的报酬挺丰富，而且那本身就是国内一家知名的运动品牌，完全是看了周子辰的照片，觉得气质合适才辗转找到唐想那里的。 唐想察觉到周子辰动心了，于是趁热打铁说道：“很好的机会，都是他们明年要出的新款，你不如先去跟他们谈谈看。” 周子辰想了又想，还是瞒着肖遣去跟那个运动品牌的人接触了。 其实就算他不说，肖遣也察觉得出来周子辰最近心不在焉的状态。他觉得自己不好勉强周子辰，本来当初只是他自己想要学建筑，周子辰是跟着他罢了，现在周子辰对专业提不起兴趣，肖遣也不知道到底要算是谁的责任。 对于读书这回事，肖遣从来不认为要必要勉强，他上辈子是没怎么读过书的人，可是甚至有过不少大学生都在他手下打工，他觉得读书不等于有出息。但是周子辰既然选择了这条路，却这样子恍恍惚惚把大学几年混过去，就完全是在浪费时间了。 肖遣想过和周子辰再谈一谈，可是周子辰这些日子早出晚归，回到宿舍人又太多，肖遣没有找到开口的机会。 周子辰耽误了一个多星期的时间，才回到学校跟肖遣一起去教室上自习。 肖遣问他是不是去拍广告照片了，他笑几声没有说是也没有否认。 肖遣又问：“你考试怎么办啊？” 周子辰也觉得头疼，“现在好好看书，不是还有几天嘛。” 肖遣默默叹一口气。 周子辰感觉到肖遣的态度，于是问道：“你是不是不赞成我去给他们拍照？可是真的能赚很多钱啊，这样一来，下学期我们就可以出去租房子住了。” 肖遣晃了一下手上的笔，突然说道：“你有没有考虑转专业？” 周子辰愣了一下，“为什么要转专业？” 肖遣说道：“我看你对这个专业不怎么感兴趣的样子，要不你换个专业，可能读书能有点兴趣。” 周子辰摇摇头，“对我来说读什么专业都是一样的，我本来读书就读不进去，现在这样能跟你在一起不是挺好的吗？” 肖遣有些无奈，“如果你觉得好的话。” 周子辰听到肖遣这么说，突然心里觉得有些不舒服，说道：“你是不是不想跟我一起？” 他们两个本来是坐在教室最后面，其他人都在上着自习，前面小声说话还没什么，现在周子辰突然声音微微提高，就有人朝他们看过来，一脸厌烦。 肖遣放下笔，朝着教室外面走去，周子辰也跟了出来。 两个人站在没有人的过道尽头，肖遣说：“说什么呢，我只是说专业这件事情，让你好好想一下。” 周子辰双手插在羽绒服口袋里，微微低着头看肖遣，“那你有想过，我如果转专业了我们可能就不在一个宿舍了吗？” 肖遣说道：“那有什么关系？我们还在一个学校里啊。” “你当然觉得没关系，”周子辰声音变得有些冷硬，“就跟那时候你去考三中一样，你根本就没考虑过我，我对你来说一点都不重要。” 肖遣愣了一下，没想到周子辰对于过去那么久的事情还耿耿于怀，他不禁放柔了声音，说道：“子辰……你知道我没有那个意思的。” 周子辰正在气头上，他觉得自己放在羽绒服口袋里的双手都气得有些发抖，他说：“那你以前跟我说好的事情呢？我刚才说我们下学期出去租房子住，你为什么要岔开话题？” 肖遣轻轻叹一口气，“你觉得我们现在去租房子住合适么？” “为什么不合适？”周子辰问道，“又不要你出一分钱，就在学校附近租一个房子，也不会影响你上课。” “那你呢？”肖遣说道，“你到时候只会更懒，更不愿意来学校，难道真打算这几年都缩在家里打游戏？” 周子辰说道：“我有办法赚钱！” “可是你有没有想过将来？你觉得你能一辈子靠着脸吃饭？” 肖遣话音落时，周子辰就像只炸毛的猫一般，重重呼吸着，说道：“你就是看不起我！你就是想反悔！不干算了！你以为谁稀罕你！” 说完，周子辰转身就走。 “子辰，”肖遣伸手拉他，却被甩开了手，他只能看着周子辰头也不回地走掉了。 后来，肖遣只好回去教室把他和周子辰的东西一起收拾了回去宿舍。可是周子辰一直没有回来，直到晚上都快睡觉了，周子辰还是没有回来。 肖遣给周子辰打电话，被对方直接挂掉了。 李万春回到寝室时，就看到肖遣坐在床上有些走神，连书也没怎么看进去。 李万春问道：“怎么了？” 肖遣摇摇头，“没事。”然后又低头看了一会儿书。 在肖遣准备脱衣服睡觉的时候，他接到了黄伟的电话，黄伟也在崇丰市读大学，是个二本学校，开学之后他们还没怎么有机会聚过。 突然看到黄伟的电话，肖遣立即反应过来，周子辰大概是跟他在一起的。 果然，黄伟说周子辰喝醉了，现在他跟他一起就在C大校门外面，问肖遣能不能出来接他。 肖遣立即说道：“马上就来。” 他把衣服穿好，从床上爬下来。 李万春已经睡得迷迷糊糊的了，问道：“去哪儿啊？” “出去一趟，很快回来，”肖遣说道，然后抓着手机和钥匙出去了。 黄伟把周子辰扶进C大校门，就不知道该朝哪个方向去了，直到看到肖遣出来，才松了一口气，“太好了，肖遣你快过来接着他。” 肖遣见周子辰站都快站不稳了，吃了一惊，“怎么醉成这样？” 黄伟无奈道：“这小子吃错药了，一直说心情不好，要我陪他喝酒，结果自己把自己灌成这样。” 肖遣从黄伟手中接过周子辰，顿时感觉周子辰的重量都压在自己身上，连走一步都很困难。 黄伟看着说道：“我帮你一起扶他去宿舍吧。” 肖遣转头看一眼周子辰，他还没有完全失去意识，脸在肖遣脸上蹭了一下，于是说道：“没关系，我来吧，你帮我把他扶到我背上，我背他回去。” 黄伟担心道：“能行么？” 肖遣点头，“能行，等会儿太晚了你也不方便回去，就这样吧。” 于是肖遣蹲了下来，黄伟扶着周子辰，把人抽到了他背上。肖遣双手托住周子辰的腿，用力站了起来。 他喘一口气。 黄伟仍然不放心，“行不行啊？” 肖遣笑笑，“行的，你早点回去吧。” 黄伟于是这才点头，“那我走了，你们小心一点。” 黄伟转身朝着校门方向走去，走了一截忍不住回头看他们，听到周子辰含糊喊道：“肖遣”，肖遣轻轻应了一声“嗯”。黄伟转回头，走到校门外面去打车。 肖遣背着周子辰朝宿舍方向走去，这时候路上的学生不多了，但是偶尔有人经过还是会转头看看他们。 周子辰走了一段路，又轻声喊：“肖遣。” 肖遣回答道：“我在这里。” 周子辰醉得太厉害，根本听不明白肖遣在说什么，就一直喊着肖遣的名字。肖遣突然想到，刚才黄伟送他回来的时候，不知道周子辰又有没有说什么不该说的话出来。 周子辰到后来不知不觉睡着了，肖遣一直把他背回了宿舍，因为他刚才说很快回来，所以大家还给他留着灯。 肖遣在李万春的帮助下把周子辰放在床上，帮他脱鞋，又倒了热水给他擦脸擦脚。 任建飞从对面上铺探个头出来看，说：“你跟他老婆似的。” 肖遣没说什么，给周子辰收拾完了就立即把灯光了，说了句不好意思。 这时徐东说道：“客气什么，以后需要帮忙说一声就是了，找个人跟你一起去接他也省力一些。” 肖遣于是说道：“嗯，谢谢。”然后就爬到自己床上去了。 第二天早上，周子辰醒来时已经快十点了，他喝得太多，头还一阵阵发痛。 寝室里的人都去上自习了，只有肖遣坐在桌子旁边看书。 过了一整晚，又狠狠喝了一顿，周子辰的气已经消了，他说道：“几点了啊？”话说出口，才发现嗓子哑得厉害。 肖遣说道：“快十点了，”同时站起来去给周子辰倒了一杯水。 把水拿过来的时候，周子辰还坐在床上，他伸手接过来，说了一声：“谢谢。” 肖遣站在床边等着他，问道：“还去不去上自习。” 周子辰低头看自己杯子里的水，说道：“去啊。” 肖遣于是道：“快穿衣服，我等你。” 这件事情，便就这么揭过了。 第50章 期末考试成绩下来，周子辰挂了一门高数，其他全部低空飞过，来年开学了还要回去补考。 因为放寒假，周长育开了车来学校接周子辰回家，把肖遣也一道接回去了。 其实虽然同样在市区，但是读大学之后，肖遣回家的时间反而比高中还少了。林爱萍一边惦记着他，一边又想着儿子长大了是该放他自由，少管他一些，于是也很少给肖遣打电话，从不催他回家。 不过这次回来，林爱萍做了一大桌的菜，全部都是肖遣喜欢吃的，然后又拉着肖遣上街买衣服，说是准备过年。 肖遣直到家里现在挺宽裕的，林爱萍投资的房子虽然还没有卖出去，但是前景是不必担心的，而且今年过年，林爱萍单位奖金也发的不少。 林爱萍跟肖遣说：“去买个电脑吧，我看别人家里都有。” “行啊，”肖遣说，“买一个台式机放家里，你和娟姐都可以玩。” 说到肖娟，林爱萍现在也觉得头疼。肖娟年龄不算小了，身体又是这么个情况，林爱萍也想着快些找人给肖娟介绍个男朋友。 可是却总是不合适，后来林爱萍托人去问，人家男方觉得挺好的，但是肖娟怎么都不肯答应。 林爱萍就心急，她说她问肖娟是不是还跟那个刘树潇在一起，肖娟说没有，那问她为什么不谈恋爱，她就不肯说了。 林爱萍让肖遣去和肖娟谈。 肖遣找到肖娟，肖娟却只说自己没找到合适的，还不想谈恋爱。她又说肖遣是大学生，在大城市读书的，应该理解她才对。 肖遣也不好说什么，这种事情谁也没办法勉强，于是只能告诉林爱萍，自己也没办法。 而周子辰与肖遣之间，本来到了寒假可以有更多单独相处的机会了，却不知是不是因为之前的吵架，周子辰心里梗着一根刺，反而两个人联系并不太多。 肖遣一直在家里陪着家人，过年前，甚至还陪林爱萍去了一趟市区看房子。 林爱萍因为工作的原因认识了一些开发商和房产中介，有人介绍她去看市西郊的铺面，现在所谓的西郊，再过上不到十年也就是市中心了，所以肖遣觉得完全不必担心，林爱萍真想要买的话，就让她去买好了。 唯一要注意的就是不要遇到骗子，还有肖遣说让他去跟着看一下，因为他知道以后哪几个靠近市郊的方向会发展成大规模的住宅区。 很快过完年开学了，大一下学期的课程看起来没有增加，不过基础课程少了，开始逐渐往专业方向靠拢了。 对周子辰来说，素描、美术之类的课程至少比高数、马克思主义哲学学起来要好受些。他心里记挂着挂掉的高数，寒假在家里看了书，开学来补考倒是一次就过了，总算是大大松了一口气。 他产生了这学期要好好学习从基础抓起的想法，可惜不到一个星期就放弃了，没课的时候他还是宁愿睡觉和打游戏，也不愿意去上自习。 肖遣的学习成绩很好，上学期期末考试总分就是年级前几名，而且学生会工作也做的不错，因为肯老实做事，学生会的师兄师姐们都很喜欢他，考试之前把复习材料给他找了一份来，平时有什么事情也很照顾他。 四月份的时候，建筑环境学院连同C大其他三个学院一起，与同在崇丰市的科大四个学院一起搞了一个篮球联赛。 因为C大四学院是邀请方，所以前期很多工作都是四个学院的学生会在跑，并且拉到了一个国内很有名气的饮料品牌公司作为赞助商。 周子辰和肖遣都参加了学院的篮球队，不过肖遣作为学生会的成员，更多时候去忙篮球赛的组织宣传工作去了，训练倒是很少参加，一直是个小替补。 而周子辰打篮球还打得不错，再加上个子高，在学院内大一到大二年级之间进行了一次比赛之后就被选进了学院篮球队，而大三以上的年级因为各种实习的关系，所以都没有办法参赛。 赛制安排是抽签决定的，C大和科大四个学院分别对垒，算总积分，积分前四的四个队将会进行淘汰赛。 建环学院第一场比赛是主场，遇到的对手是科大四个学院里面最弱的一个队，比赛打成了一边倒，这还没什么。倒是周子辰一亮相就得到了学院女生一阵欢呼。 其实女生未必有几个喜欢看打篮球的，很多是被叫来给学院篮球队加油才来的。学院大一有个帅哥大家都听说过，但是并没有很多人见到过，现在见了才纷纷惊呼真的好帅。 还有人拍了几张照片放到学校论坛上，很快就有不少人冒头出来问这是哪个学院的？大几的？还有不少人连周子辰他们下一场比赛是什么时候都打听到了。 建环学院第二场比赛是到科大去打的，对手是科大信息软件工程学院。 肖遣既是学生会成员，又是篮球队替补，很多时候都是沦为一个打杂跑腿的，当天也是拿着横幅抱着矿泉水跟球队一起去的。 科大的篮球场比C大看起来环境还要好些，虽然是对方的主场，不过科大女生实在不多，再加上C大这边还跟了不少人去看比赛，倒是C大的啦啦队显得更加热闹一些。 周子辰刚到就被教练叫去布置战术了，那时肖遣才来得及把水放下，也正打算朝教练的方向走去，突然被人拦了下来，喊他的名字道：“肖遣。” 那人穿着蓝色的篮球服，正是肖遣他们这场比赛对手的队服。 肖遣抬头看去，才认出来那是郭少聪。 因为见面太过突然，肖遣脸色陡然沉了下去，根本毫无掩饰，就连对方也发现了。 郭少聪有些奇怪，“你不记得我了？” 算了他们也几个月不见了，那次肖遣跟他一起找到郭少齐之后，两个人就没再见过面。 肖遣很快调整了情绪，“记得，郭少齐的哥哥，你好。” 肖遣回忆上一世，记得是听说过郭少聪是科大毕业的学生，但是哪个学院的肖遣就记不得，因为郭少聪后来做生意去了，他自己也说专业很多东西都荒废了。 郭少聪笑了笑，“我听说今天要跟你们学院打球，还想着少齐会不会一起来。” “郭少齐不是篮球队的，”肖遣告诉他。 “我知道，”郭少聪语气里带点遗憾，“我以为他想来看看他哥哥打球。” 这时，教练给周子辰的战术布置完毕，周子辰本来准备过来拿一瓶水喝，远远就见到肖遣和郭少聪站一起说话。 旁边有人在联系投球，篮球一下子重重砸在篮筐上没投进去，弹了一下掉出来，正朝着肖遣的方向砸过来。 周子辰下意识动了一下想要过去把肖遣拉开，却见到郭少聪已经伸手拉了一下肖遣，几乎把人拉进了怀里。 肖遣反应很快，立即从郭少聪怀里退出来，就像是避讳什么。 周子辰愣了一下，他记忆中肖遣对于和同学朋友之间的身体接触向来都很坦然，那么明显的退避感觉像是厌恶，又有点像是别的什么。 周子辰最后还是走了过去。 郭少聪还记得他，但是因为接触少一些，只记得是个很帅气的男孩子，记不清名字了。 周子辰想要压抑住不悦的氛围，却难以控制自己的表情，他对着肖遣说道：“教练叫你过去了。” “马上，”肖遣回答道。 周子辰突然又说了一句：“你是不是觉得自己上不了场，就什么都无所谓啊？” 肖遣转头看他，不知道他怎么突然就来了脾气。 郭少聪察觉到周子辰的话带了些火药味，于是退后两步说道：“我先过去了，比赛完了再聊。” 肖遣勉强对他点了一下头，等到郭少聪走远了，才回头问周子辰：“你发什么脾气？” 周子辰转开脸不愿意看他，闷声说道：“我没有。” 肖遣沉默看他一会儿，才朝着教练方向走了过去。 周子辰走到一旁蹲下来，心里觉得难受。 篮球比赛对于肖遣来说，一般能替补上场几分钟，给主力队友换得休息的时间。教练对他的嘱咐比较少，他听完了就退到旁边，整理着横幅和队旗。 周子辰就在不远处，一个人在热身。过了一会儿来了两个女孩子和他说话，他态度很好，有问必答，不一会儿就围了一群女生过来和他聊起天来。 又等了一段时间，比赛正式开始了，周子辰和郭少聪都是作为两个队的首发阵容上场。 从比赛一开始，周子辰就默默和郭少聪较着劲儿。第一小节结束的时候，肖遣听到身边的队友说：“周子辰今天很认真啊。” 其实并没有这个必要，因为郭少聪对于周子辰来说就像个假想敌，对方并没有太过注意他，更不知道他那些情绪。而且论打篮球的技巧，周子辰是并不如郭少聪的。 第二节开始，周子辰更加拼命了，而且对郭少聪贴身防守，一来就是一个犯规。 肖遣从座位上站了起来，忍不住上前一步。 紧接着周子辰又是对郭少聪打手犯规。 郭少聪这回也察觉出周子辰对他的敌意了。 教练站起来要求换人，他把周子辰换下来，让肖遣上去。周子辰下场的时候，本来习惯性要和替补上场的队员击掌，可他看都没看肖遣一眼，直接朝教练走过去。 肖遣侧眼看他一眼，什么都没说上场了。 周子辰一下来，教练先是教训了他一顿，然后让他去休息几分钟。他因为刚才太过投入，用力过猛，体力消耗也快，汗水已经把球衣都打湿了，他坐在肖遣的位置上，拿起肖遣没喝完的矿泉水，用力灌了一口。 肖遣上场，接替周子辰的位置防守郭少聪。 郭少聪不知心里在想什么，明显比起刚才与周子辰的贴身对抗弱了一些，看在周子辰眼里，像是在对肖遣放水。 后来肖遣带球突破的时候，郭少聪防守拦人，他双臂伸展当着肖遣运球的线路，用只有他们两个能听到的声音凑到肖遣耳边说道：“你那位小朋友好像误会我们的关系了。” 肖遣动作一顿，被郭少聪截下球来，然后反攻投球进了。 肖遣不自觉朝着周子辰的方向看了一眼，周子辰也正在看他。 刚才那一幕，周子辰肯定是看到了，他看到郭少聪跟肖遣说悄悄话，然后肖遣就失误丢了球。他对那种不舒服的感觉挥之不去，他想着肖遣说郭少聪曾经得罪过他，是什么事？为什么？他无法阻止自己产生乱七八糟的想法，这使得他很难受，他不喜欢这种感觉，他向来都是没心没肺吃完这顿不操心下一顿的，他突然想到肖遣也许和别的男人有什么纠葛，他就难过得不得了。 周子辰不知道自己这时候的表情看起来有多伤心，以至于肖遣差点朝他走过来，步子迈出去听到哨声，才猛然回过神来。 肖遣上了几分钟，又被周子辰替换下去了。 接下来周子辰稍微控制了情绪，他尽了全力来打这一场比赛，很遗憾的还是输给了比赛的对手。 比赛结束之后，郭少聪朝他们走过来，问道：“有没有空？请你们吃个饭。” 周子辰什么都没说，肖遣强打起精神来应付道：“谢谢，不必了。” 郭少聪没有勉强，对周子辰一挥手道：“希望决赛里能见面。” 第51章 输了比赛，大家多少会有些被影响心情，但是对周子辰来说，主要影响他心情的原因，倒还不是因为输了这场比赛。 晚上回去宿舍，李万春问他们：“今天比赛怎么样？” 周子辰不想回答，倒在床上拉着被子把头给盖住。 任建飞转头来看了一眼说道：“肯定不怎么样。” 肖遣站在桌子旁边收拾东西，突然对戴着耳机在床上玩电脑的郭少齐说道：“今天的比赛跟你哥他们学院打。” 郭少齐把耳机扯掉，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哦”一声表示知道了。 他实在太过独来独往，整个寝室里也就肖遣能跟他说上几句话了。 接下来的日子里，周子辰不管是训练还是比赛都很卖力，学院的篮球队倒是一路打进了半决赛。 肖遣仍是一边忙学生会的事情一边时不时跟着参加一下训练和比赛，同时他上课也一节不愿意落下，生活无比充实。 让他觉得可惜的就是，与周子辰这么久走到现在，他们之间的关系不但没有进步，反而是在倒退。也许就像他以前预料的那样，总有一天两个人不得不走向分手。 就连李万春也说：“以前你们两个形影不离的，最近怎么各玩各的了。” 肖遣每天很多事情要忙，基本不会在寝室待太久，而周子辰除了打篮球，很多时候更爱在寝室里打游戏。肖遣叫他一起出去过几次，他不肯去，肖遣也就不叫他了。 后来唐想又给周子辰介绍了一些生意，大多是些平面模特之类的。周子辰就没有和肖遣再商量，自己去跟人谈过之后接了部分。因为接触多了，周子辰也产生了慢慢混入这个圈子的感觉，在这里他长得好就自然受追捧，不会觉得有人看不起他，也不用再逼着自己去听课上自习。 肖遣自己也忙，开始还没察觉到，后来是有天晚上周子辰没回宿舍，肖遣才知道他这些日子都在外面，不知道是忙还是去混了。 有一天下午着急篮球队的人训练，肖遣都到了周子辰还迟迟不到。 练了半个小时，一辆宝马车朝着篮球场地旁边开过来，停在了篮球场入口。 那是一辆敞篷，颜色是非常亮眼的蓝色，车还没停下，不少人目光就看了过去。接着，便见到车门打开，周子辰从里面跨了出来。 一时间几个男生都围了过去，说道：“哇靠！周子辰你哪里搞来的车？” 周子辰还戴着墨镜，遮住了大半张脸，笑着一扬手，“朋友借我玩的，要不要上来试试？” 立即有人起哄说要周子辰载着去兜风。 肖遣走了过来，在周子辰想要上车的时候一把按住车门，说道：“你驾照都没有。” “有什么关系？”周子辰一脸无所谓，他是没驾照，但是对于驾驶这种事情，男孩子总是很容易上手。 肖遣并不是怀疑周子辰能不能开车，而是担心周子辰没有驾照，如果开车不小心撞到了人或是与人发生了擦挂，到时候麻烦就比较大了。 肖遣说：“别闹了，把车给人还去。” 周围都是篮球队的队员，年轻人不知轻重，还在起哄着：“玩一下嘛，在学校里慢点开有什么关系？” 肖遣有些头痛，正因为是学校，里面都是学生，一旦出了事情就容易被闹大。现在都在怂恿周子辰，到时候出了事情谁来担责任？ 这时已经有人坐上了副驾驶，对周子辰说道：“快上来，你开一圈然后让我试试。” 肖遣拦在驾驶室门边，不让周子辰上车。 周子辰觉得肖遣实在太不给他面子了，脸色一下子也不好看，说道：“关你什么事？” 肖遣知道不是跟他闹别扭的时候，语气严肃说道：“把车还回去。” 周子辰没有回应。 肖遣想到周子辰自己开车回去也觉得不放心，又说道：“你别开，我帮你开回去。”他现在虽然没有驾照，但是上一辈子开车开了不少，至少比起周子辰来，要娴熟得多。 周子辰一下子怒了，“放开！没你什么事儿！” 肖遣并没有因为周子辰的态度而松开手，反倒是其他人见到气氛僵了起来，就开始劝说肖遣，“肖遣，算了吧。” 坐在副驾驶的人也拉开车门起来，对肖遣说道：“没事儿，我会开车，我看着他。” 肖遣突然提高了声音：“是不是他出事了你会负责？你们这些人谁敢说他撞着人了，你们出钱赔偿？那我就马上闭嘴随便你们！” 肖遣向来是脾气好的，话也不多，这些人从来没见他发过这么大的脾气，一时间都不说话了。 而肖遣也是被气着了，十八、九的年轻人爱冲动，容易被怂恿，但是犯了事又担不起责任。他们现在起一下哄没什么，怕就怕周子辰一个不小心把自己给毁了。 气氛有些尴尬，还是有人开口说：“算了吧，继续练球。” 然后大家都朝着篮球场走去，留下周子辰和肖遣两个人。 肖遣放轻了声音，“钥匙拿来，我帮你开回去。” 周子辰站在原地看了他一会儿，把钥匙丢给他，自己走到副驾驶位子上坐着。不过关门的时候发出“砰”一声响声，显然心里还是憋着气。 肖遣上车发动了汽车，问道：“你朋友在哪里？” 周子辰问道：“你有驾照？” “我有，”肖遣并不愿意与他多说。 周子辰在路上打了个电话，然后让肖遣把车开到学校东门往下的一个酒吧门口。周子辰把车钥匙还给了一个送酒吧里走出来打扮时尚的年轻男人。 那男人给了周子辰一个飞吻，就转身进去了。 周子辰还了钥匙，转身朝着学校方向走去，肖遣跟在他身后，走了一截路只会，周子辰回过头来，问肖遣：“怎么你坐郭少聪的车的时候，就没问过他有没有驾照？” 肖遣也停了下来，他回答周子辰：“因为他有没有驾照，会不会出事不关我的事。” 周子辰堵着气说：“我的事也不关你的事！” 肖遣沉默一下，说道：“你真这么想的？你如果这么想，那我以后再也不管你了，你的事情都跟我无关。” 周子辰垂下目光，怔怔看着地面，一句话都没说。 肖遣朝着周子辰的方向走过去，经过周子辰身边的时候，听到他轻轻说了一句：“我不知道。” 肖遣默默叹一口气，抓了周子辰手臂说道：“回去了。” 周子辰并没有拒绝，跟着肖遣一起回去学校了。 篮球赛半决赛，肖遣他们成功击败了科大的球队，顺利进军决赛，而同时进行的一场半决赛也分出了胜负，郭少聪他们信息软件工程学院也进了决赛。 到时候又是与郭少聪他们的一场较量。 整个球队的人都觉得压力很大，教练也说的是尽力就好。 决赛租用了学校的室内篮球馆，决赛之前是三、四名的角逐，决赛之后还有颁奖典礼，吸引了很多学生来看比赛。 三、四名比赛的时候，周子辰他们就在场地边上简单热身，郭少聪他们球队在对面，远远见着了抬手跟他们打招呼。 后来比赛正式开始，郭少聪一开始并没有上场，周子辰在场上发挥地很好，一上来他们队伍就保持着领先。 过了几分钟郭少聪上场之后，显然是听从了教练的安排压制着周子辰在打，周子辰开始有些焦躁，又觉得发挥被限制了显得憋屈。 于是这边教练也适时把周子辰换下场，给他做了一番交代，又让他平复情绪。 比赛到第三节的时候，被对方将比分追平了。球队的人都很拼命，毕竟打了这么多场一路走到决赛了，谁也不会想输。 肖遣他们这些坐在场边的替补队友也再坐不住了，纷纷站了起来围到了球场边上。 但是很多时候并不是努力了就能有收获的，比赛的比分一直咬得很紧，但是最后球队还是以两分之差，输掉了这场比赛。 很遗憾，但是肖遣心中有另一种畅快淋漓，这些东西都是他上辈子没有体验过的，与那么多人一起为了一个目标努力，哪怕是品尝失败的滋味，也会有同伴站在你的身边拍你的肩膀。 颁奖仪式结束，主办这次比赛的学生会出钱请了前四名的篮球队所有队员一起去聚餐，就在C大附近一家自助餐。 一群大小伙子，一进去就差点将摆出来的菜全部抢完了，自助餐店的老板都忍不住擦一下冷汗。 肖遣与自己球队的人坐在一起，对面是周子辰。 都到了吃饭的时候了，大家也就化悲痛为食欲，放下了刚才输了比赛的失落。 因为自助餐的啤酒随意喝，吃饭吃到后面，大家都去喝酒去了，肖遣这一桌七零八落，也没剩几个人，就连周子辰都被拉过去跟人喝酒了。 突然，有人端着一杯啤酒坐在肖遣身边，肖遣转头看去，发现是郭少聪。 郭少聪问他：“没喝酒？” 肖遣说道：“喝了一点，喝得不多。” “今天不错，”郭少聪说，“你们球队比上次有进步。” 肖遣轻笑一下，“不还是输给你们了？” 郭少聪笑道：“当然了，有我在怎么会输。” 肖遣笑了一下，没说什么，他抬起头看向周子辰的方向，见到有人点了一根烟给他，他接过来咬在嘴里，姿态熟练。 郭少聪也随着他目光看去，问道：“是你男朋友对吧？” 肖遣不得不承认郭少聪的眼光很准，但是他并没有想要回答他，只是一言不发看着周子辰的方向。 郭少聪对肖遣说：“我觉得你挺有意思的。” 肖遣不明白郭少聪为什么要来跟他说那些话，他转头看向郭少聪，问道：“什么叫有意思？” 郭少聪说道：“你没发现你跟你那些同学不怎么玩得到一起吗？你跟他们出来，就像是个带队的老师一样，一直在旁边守着他们罢了。” 肖遣有些好笑，“你也不过是个大二的学生罢了，你说这些话不觉得奇怪吗？” 郭少聪伸手指了指自己脑袋，“我的年龄不影响我的观察力。” 肖遣知道郭少聪是个早熟的人，在他当时认识的二十出头的郭少聪，就已经有着一个三十岁的成熟男人的稳重了。或者说是很多三十岁的男人，未必是像郭少聪那般稳重的性格。 肖遣突然想到了卓小然，他以前一直觉得卓小然有些幼稚，后来才发觉，卓小然看起来幼稚，其实比谁都歹毒，于是他忍不住问道：“那你男朋友呢？你觉得他有意思吗？” 却没料到郭少聪沉默了一下，端起啤酒杯喝了一口，才缓缓说道：“我们分手了。” 肖遣看他一眼。 郭少聪继续说道：“他要出国了，打算学音乐去了。” 是了，卓小然大二那年出国，一直没有回来。肖遣跟了郭少聪很多年，刚开始并不知道郭少聪身边有过卓小然这个人，郭少聪在私生活方面比较随意，他也比较随意，但是他一直以为，他们对彼此来说是不一样的，至少郭少聪是这么让他感觉的，隔了那一层窗户纸迟迟没有捅破。 后来是多久？他死前一年还是两年？卓小然回国，肖遣才知道，原来自己对郭少聪来说，根本算个屁。 现在听到卓小然要出国的消息，肖遣忍不住想要冷笑一声，他拿了一个杯子，给自己倒了点啤酒，举到郭少聪面前要跟他碰杯，“那就恭喜你了。” 郭少聪看着他，“什么意思？” 肖遣笑笑，说道：“不是说不要为了一棵大树放弃整个森林吧，恭喜你精彩的人生刚刚拉开序幕。” 郭少聪意味不明地看着肖遣，不过并没有跟他碰杯，他将来也许会有肖遣说的这么一段精彩的人生，但是他现在并没有这个打算。 周子辰回过头的时候，正看到肖遣在对郭少聪笑，他吸了一口烟，把烟头丢在地上踩熄了，回过头来继续跟身边的人说话。 后来大家分开的时候，周子辰喝醉了。 肖遣留下来扶着他回去，这一次明显比上一次好得多，周子辰没有醉得不省人事，但是其他人很快就把他们丢在了最后面，只有肖遣陪着周子辰一起走。 一路上都很沉默，一直到周子辰问了一句：“你是不是觉得我很无理取闹？” 肖遣没有立刻回答他，过了一会儿才说道：“怎么会。” 周子辰问道：“你跟郭少聪以前是什么关系？” 肖遣摇了摇头，“没关系。” 周子辰停下了脚步，甚至微微推开了肖遣扶着他的手，他说道：“肖遣，不是这样的。” 肖遣愣了一下，“不是怎样？” 周子辰表情也有些茫然，他说：“我觉得两个人在一起不是这样的。” 肖遣轻声问道：“那你觉得该是怎么样？” 周子辰摇头，“我不知道，我很不安，我觉得我抓不住你，我们两个好像在朝两个方向走，越走越远。” 肖遣放柔了声音，叫道：“子辰……” “别这么叫我，”周子辰阻止他，“你总是这样，不管说什么你都哄着我，把我当做小孩子一样，这根本就不是我想要的，你喜欢我吗？你想过一直跟我在一起吗？” 肖遣忍不住反问一句：“你想过吗？” 周子辰吼道：“我当然想过！” 肖遣摇了摇头，“不，你没想过。你觉得我们怎么才能在一起？你父母会同意吗？我家人会同意吗？” 周子辰没有回答。 肖遣说道：“其实这些是摆在眼前最现实的问题，你都从来没有想过，那么以后怎么生活？被别人知道了怎么办？你能不在意别人的目光吗？” 周子辰说：“那还是很久以后的事情啊？现在有必要考虑那么多吗？” “怎么没有必要？”肖遣说，“那不是很久以后的事情，你觉得大学这一年过的快吗？时间这样子一年一年过去，我们跟最初在一起又有什么分别？我们一直在原地踏步。” 周子辰脸色有些发白，“你觉得我们走不下去？” 肖遣深吸一口气，闭了闭眼睛，说：“我从来不认为我们能走下去。” “那你现在算什么？”周子辰突然声音提高，“陪着我玩吗？” 肖遣说道：“如果你这么认为的话……” “算了吧，”周子辰打断他的话，“你既然这么觉得，那我们分手吧。” 肖遣没有说话，他没有拒绝，没有挽留，周子辰明白那是默认的意思。肖遣一直在等待，等着这一天到来他提出分手。 其实他们之间早就有问题了，是他太天真，以为过去了就过去了，不会放在心上。原来过去了的事情，会一直在心上，谁也摆脱不了。 周子辰朝前面走去，他脚步很快，越过肖遣头也不回地往前面走。 肖遣却原地站了很久，才继续往学校走去。 周子辰一直背对着他，所以他也看不到周子辰一边走一边掉下来的眼泪。 这学期很快结束了，周子辰期末考试挂了两科，但是他似乎并没有放在心上，一放暑假就坐飞机去了北京，说是接了一个工作。 肖遣起初并不知道，还是后来听黄伟他们提起的。 黄伟感叹一句：“周子辰这小子混得真好啊。” 肖遣一时间有些恍惚，他知道自己和周子辰总是会分开，甚至能够一直坚持到现在，已经算是超出他的预期了。但是真的分开了，肖遣还是忍不住心里觉得难受，谈不上什么撕心裂肺的痛苦，就是在不经意的时候，周子辰就会突然出现在他脑海里，惹得他心里一阵烦闷，做不下别的事情来。 尤其是在从别人口中听说周子辰的事情的时候 第52章 后来直到开学了，周子辰也没有赶回来。刚开始辅导员还没有发现，也不会有人去告发他，后来开了一次班会，他没有到，辅导员到宿舍查寝才追问出来，发现周子辰一直没有返校。 辅导员给周子辰的父母打电话，结果周子辰的父母也才知道周子辰没有回学校。因为之前周子辰打电话回家说过，他在北京的事情忙完了，会直接返校，暂时不回家了。周长育两口子并没有怀疑，因为周子辰虽然有些不成器，但是还算是乖巧听话，在这种大事上，更是没有欺瞒过父母。 肖遣知道这件事之后也忍不住担心，他给周子辰打过两个电话，周子辰都没有接。 然而就在这个时候，肖遣家里出事了。 林爱萍是星期五打电话过来的，她的语气带着惊慌和愤怒，她说：“你娟姐出事了。” 肖遣愣了一下，甚至心头慌了一下，追问道：“出什么事了？” 林爱萍似乎很难以启齿，压低了声音说：“娟儿怀孕了。” 那一瞬间，肖遣体会到了林爱萍惊慌而愤怒的情绪，他第一反应是怎么可能？随后就是恨声问道：“刘树潇？” 肖遣当天就回家了。家里只有林爱萍和肖娟，刘树潇大学毕业留在深圳工作，从知道肖娟怀孕的消息到现在，并没有回来过。 肖遣买了第二天的机票直接飞深圳，见了刘树潇直接动手，将人狠狠揍了一顿。肖遣下手实在有些狠，刘树潇知道理亏，挨揍了也就挨揍了，没有声张。 刘树潇表示，肖娟如果要把孩子打掉，他愿意负担所有的费用，肖娟一定要生，他也不阻拦，但是唯一不可能的就是结婚，他也刚刚大学毕业，没有做好结婚的打算。 肖遣坚持让刘树潇跟他一起回来，所有话当着肖娟的面说。刘树潇打算在这里工作扎根的，他不愿和肖遣在这里闹起来，最后还是答应了和肖遣回去一趟。 这件事毕竟不是小事，刘树潇回来后惊动了他父母，林爱萍也不敢完全为肖娟做这个主，告诉了肖名正和肖明芳。 刘家人的意思和刘树潇是一致的，他们不愿意刘树潇娶一个哑巴回家。刘树潇的母亲甚至直白地说道：“如果孩子生下来也是个哑巴怎么办？” 肖明芳听了这话，差点跳起来和她打了起来，林爱萍抱着肖娟，肖娟将头埋在她肩上，沉默地掉眼泪。 闹到了这个地步，肖娟没理由舔着脸往上凑非要跟刘树潇结婚了。 肖名正和肖明芳都劝她把孩子拿了，可是肖娟舍不得，一直不肯答应，后来肖明芳气急败坏骂了她一句：“不要脸！” 林爱萍站出来维护肖娟，两个人又吵了一架，肖明芳责怪林爱萍没有看好肖娟，林爱萍则反驳肖明芳都不愿照顾肖娟，有什么资格指责她没看好。 反正是里里外外闹了一场，吵架的时候她们也顾不得肖娟的情绪了，虽然没有指着肖娟骂，但是很多话说出来都不好听。 肖遣后来让肖名正把肖明芳劝走了，林爱萍一肚子都是气，晚饭都不肯做，回自己房间去了。还是肖娟一个人去厨房做晚饭，因为看肖娟情绪低落得厉害，肖遣跟进去劝她，说道：“她们都是气话，其实还是关心你，为了你好。” 肖娟点头，表示自己明白。 肖遣轻声道：“凡事都能解决的，别担心。” 肖娟做好了晚饭，晚上林爱萍也不愿意出来吃。吃了饭肖遣帮忙洗碗，肖娟也早早回房间了。 躺在了床上，肖遣也一点不想睡觉。林爱萍下午跟他说过，让他明天就回学校上课，可是现在这个情况，叫他怎么放心离开。虽然不愿意承认，其实他现在也对肖娟这种状态感到厌烦，他觉得肖娟现在就像当年的林爱萍，纠缠不休有什么意思。今天肖明芳骂她不要脸的时候，肖遣心想如果能把肖娟骂醒，也是件好事。 肖遣一直到了一、两点钟还没睡着，外面很安静，一点轻微的响动都能听到。隔壁肖娟的房门打开了，肖遣听到她朝着卫生间方向走去。开始肖遣以为她要上厕所，但是过了两、三分钟，肖遣也没听到肖娟回来。肖遣突然有些不放心，从床上起来打算出去看看。 结果肖遣打开房门，发现厕所的门是关着的，但是里面并没有开灯，因为没有灯光从门缝漏出来。肖遣以为肖娟已经回去了他没有听到，于是走近了伸手拧一下门把，发现门从里面锁着了。 肖遣陡然心里一惊，伸手敲门，叫道：“娟姐！” 没有响应。 肖遣顾不得动静了，开始大力敲门，叫道：“娟姐，你是不是在里面？” 林爱萍被惊醒了，打开房门出来问道：“怎么了？” “娟姐在里面！”肖遣一边说一边用身体重重将木门撞了开来。 打开灯的瞬间，肖遣就看到肖娟蜷缩着在洗手间的一脚，旁边丢了把水果刀，手下有血迹蔓延开来。肖遣一边叫林爱萍拿东西来给肖娟压住伤口，一边把肖娟抱起来朝医院跑去。 肖娟没有死，肚子里的孩子也没有出事。听到孩子安全的消息，肖遣竟然重重松了一口气，他明明是希望这个孩子不要留下来的。 肖娟躺在病床上，精神萎靡，眼泪不停从眼角滑下来，根本止不住。 肖遣在她旁边坐下，问道：“娟姐，为了刘树潇那种人自杀，值得吗？” 肖娟沉默一下，抬起手来对肖遣说：我不是为他自杀，我只是觉得自己活着很多余，只会给家里人添麻烦。 肖娟不是为了刘树潇自杀，却是因为肖明芳和林爱萍争吵那些话让她觉得难受。她从出生就不会说话，她知道自己走到哪里都是被嫌弃的，所以她尽力使自己乖巧，安静不惹麻烦，抢着帮大人做事。 刘树潇这件事大概是她这辈子对自己命运最大的抗争，可是还是失败了，她看到肖明芳和林爱萍为了她吵架，林爱萍气得饭都吃不下，她就觉得自己做错了，她也不知道自己活在这个世界上除了给人添麻烦，还有什么别的意义了。 肖遣伸出手来，轻轻摸了一下她的额头，说道：“你没有为谁添麻烦，我们都是一家人，我们本来就该彼此照顾。” 肖娟没有回应，只是哭。 肖遣又说：“那你有没有想过，你死了也要带着肚子里的孩子去死吗？” 肖娟听到这话，眼泪流得更厉害了，她打手势：没人欢迎这个孩子出世，没人想要他。 “那你呢？”肖遣说，“你不想要他？他是你的孩子，不是其他任何人的孩子，只要你还想要他，他就可以来到这个世界上。他出来会是个小婴儿，他需要你这个母亲陪着他成长，照顾他一辈子，你还觉得你活着对任何人都没有意义吗？” 肖娟不说话了，她身体蜷起来，那是一个保护腹部的姿势，她想要她的孩子，不愿意抛弃她的孩子。 “娟姐，为了孩子你要快些恢复，身体健康他才会健康。”肖遣轻声道。 肖娟缓缓点了点头。 肖遣和肖娟说话的时候，林爱萍一直站在病房门口听着。肖遣走出来，林爱萍问他：“你劝她生啊？” 肖遣点头，“给她一个希望，才不会想要寻死。” 林爱萍叹口气，“不合适啊，她这么年轻，孩子生了就是一辈子的事情。” 肖遣扶住林爱萍肩膀，“妈，就算以后娟姐后悔了，不想要了，我也愿意帮她养这个孩子。” 林爱萍愣了一下，“妈也不是不愿，只是你以后也会有你的孩子。你们现在年轻顾虑不多，到时候别又后悔了，对这孩子不负责任。” 肖遣摇摇头，他虽然没反驳，但是他知道他恐怕是没有机会有自己的孩子了。 肖遣在家里耽搁了这么多天，让徐东帮他请着假，第二天就返回了学校。结果一进宿舍，肖遣发现周子辰的东西都全部收拾走了，一件不剩。 肖遣站在门边，看着周子辰的床发愣。 李万春从外面回来，见到肖遣，说：“周子辰跟他爸一起来办了退学，东西收走了。” 肖遣有些恍惚，“他回来过？” 李万春说：“是啊，跟他爸大吵一架，他爸差点搬板凳砸他，结果他就是不肯读了，办了退学。” “你知道他去哪里了吗？”肖遣问道。 李万春摇头，不过后来又小声说：“我听他和他爸吵，说要参加什么选秀，他没时间回来上课。” “又回北京了？” 李万春说道：“唉哟，大哥，这我真不知道了，要不你打电话问问他吧。” 肖遣摇了摇头，“算了，不用了。” 周子辰的床空了出来，本来大家都以为肖遣会搬到下铺来，结果肖遣一直没动静。 后来任建飞按捺不住，问肖遣道：“肖遣，你不搬到下面去吗？” 肖遣摇摇头，“就这样习惯了。” 任建飞也是上铺，而且是在郭少齐上面，他见周子辰那里空出来，就有些想搬过去，于是说道：“那不然我搬过来吧。” 肖遣沉默一下，回答道：“好啊。” 那之后任建飞就搬到了肖遣的下铺，而他们这个宿舍一直没有安排其他人进来，直到几个人本科毕业。 肖遣在大二这年接任了院学生会宣传部部长的职务，他比之前更忙，事情更多了。 第二年春天，肖娟生下了一个男孩子，是一个很健康的男孩子。 林爱萍之前忧心忡忡，不赞成肖娟把孩子生下来，可是现在却因为这个孩子被激起了母爱的天性。虽然不能说话，但是这个孩子很漂亮，继承了肖娟和刘树潇外貌上的优点，而且异常乖巧。林爱萍常常抱着孩子说：“都不要你，外婆要你，以后外婆养你好不好？” 肖遣听到了就会阻止她，“你别给孩子说这些，尤其是以后他懂事了。” 林爱萍说道：“知道了，长大了就不说了，不是逗他么。” 肖娟情绪也好了很多，她把所有心思都放在了自己儿子身上，每天脸上都挂着笑容。 在那之后不久，国内一个知名电视台的选秀节目红遍了全国上下，捧红了好几个漂亮的年轻人，其中一个就是周子辰。 本来已经退学的周子辰，在学校里又一次名声大噪，肖遣那些日子走到哪里都能听到人谈论周子辰，耳朵都快听出茧了。 周子辰在那个选秀节目红起来之后，紧接着就参演偶像剧、出专辑，反正很是热闹了一阵。 而肖遣则按部就班，上课、自习、参加学校活动，拿奖学金，大三那年升任院学生会主席。 2007年，林爱萍在银行上班的朋友劝说下，花钱买的基金大赚了一笔，当时就赚了好几十万。林爱萍激动地手都要发抖了，她本来想再接再厉，继续花钱买基金，但是被肖遣劝住了。08年股灾是件大事，上辈子肖遣不炒股，也都知道这件事。 林爱萍最听儿子的话，肖遣让她别买了，她就干脆不买了，拿钱出来给肖遣在市区二环路内买了一套房子。一百多个平方的跃层，当时房间还不高，四千多一个平方，林爱萍付的全款。 但是房子买了，肖遣一直没有搬去住，仍是住在学校里面。07年底，肖遣获得了学院推免研究生的机会，与林爱萍商量过后，林爱萍的意思是反正现在经济情况也宽裕，就让肖遣继续读书好了，能读多久读多久。 于是肖遣最后选择了留在学校，继续读书。 ——上卷·轮回·完—— 下卷：续缘 第53章 三月，崇丰市的春天正要到来，路边的树木开始抽新芽了，是嫩绿的颜色，看着连心情都变得舒畅起来。 肖遣从导师的办公室出来，正要去林荫道那边拿车。他的硕士学位论文已经写完了，还在一遍一遍地修改中，这个时候，正是决定工作去向的时候。 他刚才去见导师，导师跟他说他有很大的机会进得了C大的设计院，让他自己好好考虑。而之前他投的几分简历也都有回应，现在他需要的，是找一份最适合自己的工作。 肖遣的车停在路边上，是一辆银色的大众宝来，去年帮着导师跑工程的时候林爱萍给他买的，觉得他每天早出晚归太辛苦。 车子旁边就是篮球场地，肖遣开车门的时候，正好有个篮球从里面掉了出来，肖遣伸手帮他们接住了，然后用力抛回去。 其中一个打球的男生高高帅帅的，对肖遣一扬手，说：“谢了！” 肖遣于是也学他扬手道：“不客气。” 肖遣刚刚发动汽车，接到林爱萍的电话，说她下午打麻将收拾不了，让他顺路去接肖安宁回家。肖安宁是肖娟的儿子，今年六岁，下半年就要上小学了。 肖安宁的名字是肖娟自己取的，希望儿子能够平安宁和过一辈子。而为了安宁能在市区读书，当时他们是很想了些办法给孩子的户口上到了肖遣在市区那套房子名下，花掉了好几万块钱去找关系。现在名义上，肖安宁是肖遣的儿子。 为了安宁过来读书，肖遣在市区那套房子装修了起来，让肖娟带着安宁一起住进去；而林爱萍因为是工人编制，前两年满了五十岁也退休了，干脆一起搬过来和儿子住。于是肖遣也就没有再住校，搬进了那套三居室的跃层，和母亲姐姐一起住。 林爱萍现在每个月三千块钱退休金，看起来要负担这个家庭很辛苦，实际上林爱萍手头房产很有几处，甚至在市区靠近二环的地方有一个铺面，那附近改造过地段很不错，光收租金每个月都上万。 不过就算如此，肖娟也没好意思每天在家里闲着，她在小区对面一家干洗店找了个工作，专门熨烫衣服缝缝补补的，每个月能有两千多块钱的收入。肖遣读研有奖学金，跟着导师干活还能分奖金，所以一家人其实还是很宽裕的。 肖遣开车到幼儿园门口的时候，时间还稍微早了一些，附近停了很多学生家长的车了，都是来接孩子放学的。 肖遣最近时间比较空闲，林爱萍就老爱支使肖遣来接孩子，自己则可以多打一个小时的麻将。 肖遣对此倒是没有怨言，毕竟他开着车，比林爱萍和肖娟都要方便一些。 四点半准时放学，肖遣锁了车朝学校里面走去，这几天都是他来接安宁的，安宁班上的老师远远见到他，就对肖安宁说：“安宁，你舅舅来接你了。” 肖安宁从座位上站起来，提着自己的小书包沉默地往外面走去。 肖遣蹲下来，肖安宁扑到肖遣怀里，小脑袋搭在肖遣肩上。肖遣把他抱起来，跟他说：“安宁，给老师说再见。” 肖安宁回过头去，摆了摆手，“老师再见。” 肖遣抱着肖安宁往外走，一边走一边问他：“今天上课乖不乖？” 肖安宁轻轻“嗯”一声。 肖遣又问：“和同学相处好吗？” 肖安宁还是“嗯”一声。 安宁不爱说话，有点像小时候的肖娟，沉默而乖巧。但是肖安宁这孩子出奇的漂亮，头发微微有些卷，眼珠子黑黝黝的发亮，林爱萍最爱带他出去，因为所有人见了都会说：“你家小宝贝太漂亮了。” 肖遣开车，先把肖安宁送去了对面干洗店。肖娟还没那么早下班，肖遣一般会让肖安宁去陪妈妈一会儿，等林爱萍等会儿麻将打完了，再去把安宁接回家。 把车停在小区地下停车场，肖遣回家之后就打开笔记本电脑继续看导师的修改意见。后来林爱萍带着肖安宁回来，林爱萍去厨房做饭，肖安宁自己打开电视机看动画片。 吃晚饭的时候，林爱萍突然说周末想要回家一趟。 他们在镇上的老房子还留着的，林爱萍时不时又回去住几天，有时候还带着安宁一起回去。 肖遣问她是不是有什么事。 林爱萍说她几个朋友约她一起去爬山，星期六上午从镇上出发。 肖遣听了，说道：“行啊，我这周末没事，跟你一起回去吧。你星期天大概什么时候能回来？” “下午就回来了，”林爱萍说。 “行，星期六回去，星期天晚上回来，我跟你一起，免得你去赶车，”肖遣说道。 突然，坐在肖遣身边的肖安宁拉了拉肖遣袖子。 肖遣转头去看他，他又不说话。 肖遣放下碗筷，对肖安宁说道：“我跟你说过很多次，有什么事要说出来，舅舅才会明白。” 肖安宁用脆生生的童音说道：“我也去。” 肖遣闻言，问肖娟道：“娟姐你周末休息吗？” 肖娟每周只有一天能休假，也不是刚好轮到周末，她摇了摇头，对肖遣打手势：你方便就带他一起回去吧，不方便就算了。 肖遣犹豫一下，说道：“没事儿，我带他回去吧，免得你上班还得看着他。” 肖娟点头，然后伸手摸了一下肖安宁的头。 星期六上午一早，肖遣就起床了。 林爱萍去厨房做早饭，肖安宁还在睡觉，肖娟推了他好几下，都没把他推醒。 他们房门开着，肖遣走进去从床边直接一把把肖安宁抱了起来，安宁迷糊睁了一下眼睛，看了肖遣一眼又把头靠在他肩上继续睡。 肖遣对肖娟说：“我来吧。”然后抱着安宁去了卫生间。 吃了早饭，肖安宁清醒了，肖娟给他穿了一套很可爱的小西服套装，上面还有个红颜色的领结。肖安宁很多好衣服都是林爱萍给他买的，林爱萍年纪大了，却更是恨不得把自己这个漂亮的孙子打扮得跟小王子一样。 林爱萍牵着肖安宁的手，与肖遣一起去地下停车场拿车。 开到小区门口时，肖遣停下来，下车去旁边蛋糕店买了一盒蛋挞。 等肖遣上车之后，林爱萍问道：“给谁买的？” 肖遣笑了一下，“妈，你何必明知故问。” 林爱萍说：“你买就买啊，何必偷偷摸摸，我也没有不许你给他买东西。” 肖遣这回只有苦笑，“我哪有偷偷摸摸？” 林爱萍叹一口气，“反正我不管你。” 肖遣的蛋挞是给肖名正买的，肖名正现在在镇上一个小区当保安，头发都白了一半了，人又瘦。去年春节，肖遣回去看着他裹一件破旧的军大衣，大年三十晚上还在小区门口值班，突然就觉得自己没必要继续去埋怨他什么了。 后来肖遣时不时给他带些东西，都是些小东西，却足够肖名正受宠若惊了。 肖遣开车开得平稳，四十多分钟回到镇上，直接把林爱萍送去了她们一群老姐妹集合的地点。 见到林爱萍的朋友，肖遣免不了要下车打声招呼。 那些阿姨们每次见到肖遣都很惊讶，“肖遣都长这么大了啊！”还有人说：“小伙子长得真好啊？工作了吧？” 肖遣笑着跟她们寒暄几句，准备回车上的时候，突然听到有人对林爱萍说：“李雪你知道吧？” 林爱萍说：“当然知道，他儿子跟我儿子是同学，就是现在演电视那个，他们以前玩得很好的。” 那老太太就继续说：“她老公前两天中风了，还躺在医院里。” 林爱萍有些惊讶，“怎么就中风了？” “年纪大了，高血压嘛，所以说都要小心啊……” 都是一个小镇上几十年的老街坊邻居，谁跟谁都认识，说起别人闲事来，也格外有兴趣。 肖遣回到车上，肖安宁已经自己从后座爬到了前面来坐着。 他把肖遣看着，肖遣说道：“有话就说。” “回去吗？”肖安宁问。 肖遣犹豫一下，“不回去，我去一趟医院。” 在去医院之前，肖遣特地把买回来的蛋挞给肖名正拿去，肖名正想留他们多坐一会儿，不过肖遣不打算坐下来和他聊天，带着肖安宁很快就走了。 肖遣直接开车去了医院，在医院外面的小超市买了一箱牛奶和一篮子水果。 他拎着东西，带着肖安宁一起去了镇医院的住院楼，然后在内科病房的护士站问到了周长育的病房号。 进病房之前，他让肖安宁坐在病房外面的长椅上，他蹲下来按住肖安宁的肩膀，“哪里都不准去知道吗？我很快出来。” 肖安宁点了点头。 肖遣揉了揉他的头，然后站起来提着东西进了病房。 周长育的病房里只有周长育和李雪两个人在，见到肖遣突然出现，两个人都挺惊讶。周长育人是清醒的，但是说话还说不利索，李雪连忙叫肖遣坐，又说他太客气太懂事了。 肖遣并没有打算留太久，他只是觉得应该来看看，把东西放下之后，又问候了周长育几句，就打算离开了。 肖遣离开的时候，李雪打算送他，肖遣连忙道：“不用了，叔叔你好好休息，阿姨你也要保重身体，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叫我一声就是了。” 李雪连连道谢。 肖遣走到病房门口，刚要伸手拧开房门，突然有人从外面开了房门，险些将门推到肖遣脸上。 肖遣连忙退后一步，然后看到了开门的人，一里一外两个人同时都愣住了。 来的人是周子辰。这是大一那年分开后，肖遣头一次与他面对面相见。周子辰穿着一件黑色的短风衣，里面是素色的衬衣，下面穿着休闲裤和黑色皮鞋，头发剪得有些短，更显得五官立体了。 肖遣有些恍惚，就觉得周子辰好像一夜之间从一个少年人变成了一个成熟男人，他昨天明明还会红了脸说：肖遣，我们去开房间；今天却是用沉稳的目光直直看着肖遣的双眼，丝毫没有闪避。 直到李雪一声惊呼：“子辰！” 两个人才同时回过神来。 当着父母的面，周子辰对肖遣微笑一下，“你来看我爸的？” 肖遣点头，“是啊。” 周子辰仍是微微笑着，“谢谢你，有心了。” 肖遣说道：“不用客气，我有点事先走了。” 周子辰把门口的位置让开，他看着肖遣走出去，然后走到长椅上坐着的小男孩面前，伸出手去：“安宁，走了。” 肖安宁伸出小手来握着肖遣的手，站起来跟在肖遣身边。 肖遣对周子辰点一下头，朝着走廊那头走去，肖安宁要小跑着才能跟上肖遣的脚步，他一边踮着脚跑，一边回头看，等到快进电梯了才转回头来。 在电梯里，肖安宁与肖遣站在一排，他抬头望着肖遣，问：“回家吗？” 肖遣也低头看他，“回家吧。” 肖安宁这才满意地点点头。 回到家里，肖遣先把窗户打开通风，然后又拿着拖把拖地，肖安宁自己去开电视看。 中午的时候，两个人去楼下一人吃了一碗抄手，回来之后肖遣帮肖安宁脱了衣服让他去睡午觉。 肖遣回自己房间，打开笔记本整理资料，可他一直有些心不在焉，打字都错了好几个字，他只能合上电脑，发了一会儿愣。 其实这些年，肖遣一直都有周子辰的消息。周子辰刚刚出道那次选秀搞得轰轰烈烈，后来也接连拍了几部青春偶像剧。他知道周子辰签了经纪公司，一心要在演艺圈发展，但是那批选秀出来的人，都是一时名声大噪，很快就归于沉寂。周子辰算是他们里面混的好的，可是放在整个演艺圈，大概也只能算是不温不火。 这几年周子辰肯定回过家，但是肖遣长期在市区，很少回来，两个人从来没有见过面，这还是第一次。前些日子林爱萍在看电视剧，说是里面有周子辰，还要叫肖遣一起看，当时肖遣匆匆看了一眼就离开上楼了，他总是有些排斥在电视上见到周子辰，他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就好像那个周子辰，并不是他认识的周子辰一样。 肖安宁睡觉睡醒了，又要打开电视看。 肖遣不让他看了，害怕他眼睛看坏，跟他说道：“舅舅带你去逛街。” 肖安宁从小就喜欢肖遣，只要跟着肖遣，干什么他都开心，听到肖遣说不工作了，带他上街，他就很感兴趣，站起来点头。 肖遣说：“你要说好。” 于是肖安宁说道：“好。” 肖遣帮肖安宁换了鞋子，正准备出门，突然手机响了起来。他看了一眼来电，是黄伟打来的，他心里就猜到是什么事了。 果然，电话一接通，黄伟就在那边兴奋地大声喊：“肖遣，你知不知道谁回来了？” 肖遣当然知道，不过他还是很给面子地问了一声：“谁啊？” 黄伟说：“周子辰啊！周大明星！” 肖遣拉着肖安宁出门，然后伸手关了门，一边说道：“真的啊？那可真难得。” 黄伟大笑了两声，“兄弟，晚上回来吃饭行不，六点半，景泰园包间！” 黄伟还不知道肖遣这周回了镇上，于是早早给他打电话约他。 肖遣人都在这儿了，更不好拒绝，何况也没理由拒绝，于是说道：“好，我会准时到的。” 第54章 肖遣带着肖安宁出门，去镇郊的广场玩了一会儿。肖安宁看到那里有人在放风筝，就一直仰着头看。 肖遣问他要不要也买一个来放，肖安宁点了点头。 肖遣去小贩那里买了一个风筝，然后交给肖安宁，说：“你要拉着风筝跑，等它飞起来了再慢慢放线。” 肖遣也是很小的时候才放过风筝了，他的经验也仅限于理论了。 肖安宁拉着风筝跑，跑了很久也没能把风筝放飞，后来自己还摔了一跤。 肖遣见到，连忙想要过去扶他，结果肖安宁翻过身爬了起来，还自己给自己拍了一下裤子，然后继续牵着风筝跑。 肖遣站在原地看他。安宁这孩子不爱哭不爱笑不爱说话，也不知是怎么养成这个性格的。明明从他很小，他们就努力让他不要被没有父亲这件事所影响，唯一的可能大概就是因为肖娟不会说话，毕竟他小时候更多时间跟着母亲，习惯了那种不说话的安静。 肖遣看着时间差不多，拉着肖安宁的手朝景泰园走，那是个吃饭的地方，堂子挺大，镇上人请客常常在那里包席。 肖遣带着肖安宁穿过景泰园外面的荷花池，见到在小楼走廊旁边的包间门口，黄伟和王奉正站在外面说话。 黄伟先见到肖遣，大力挥了挥手，“肖遣。” 黄伟毕业了留在市区工作，常常两边跑，王奉则是毕业了就回镇上，时不时跟肖遣也能见上一面。 两个人都知道肖遣他姐有个孩子，不过这还是第一次看见。 王奉喜欢小孩子，见到肖安宁长得漂亮，走过来把人抱了起来，说道：“小弟弟，叫什么名字啊？” 肖安宁说道：“安宁。” “安宁啊，”王奉笑道，“好可爱啊。” 黄伟说：“快让你老婆给你生一个。” 王奉今年年初刚结的婚，现在还正是新婚甜蜜的阶段。 王奉嘿嘿笑了两声，有些不好意思。 黄伟则拉着肖遣，“进去坐吧，吴宋也来了，挺久没见了吧？” 王奉抱着肖安宁也要往里走，肖安宁却不干了，非要下来。王奉只好把他放到地上，他自己走过去牵着肖遣的手，一起朝包间里面走。 吴宋和路云丽算是修成正果了，难得两个人过了大学四年也没分，毕业之后不久就结婚了。不过吴宋因为不在本地工作，许久没见过肖遣，见到肖遣牵个小孩子进来，惊讶道：“肖遣，你这动作也太快了吧！孩子都这么大了！” 肖安宁个子有些瘦小，说是四、五岁大概也有人信，不过就算如此，肖遣也得大学没毕业就生儿子才能长这么大。 坐在吴宋旁边的路云丽拍了他一下，“人肖遣还在读书吧？” 肖遣笑笑，说道：“我姐的儿子。” 路云丽伸手捏了捏肖安宁的脸，“小朋友长得好可爱。”随后从包里拿了一个巧克力给他，“来，阿姨请你吃糖。” 肖安宁看一眼肖遣，见肖遣没反对才伸手接过巧克力来。 肖遣说道：“你该说什么？” 肖安宁说道：“谢谢姐姐。” 路云丽自己都没好意思自称姐姐，结果肖安宁这么一叫，顿时叫得她心花怒放，连声说道：“不用谢不用谢，姐姐这里还有，都请你吃好不好？” 肖遣笑了一下，摸了摸肖安宁的头。 周子辰还没到，几个人坐下来聊天，王奉的老婆则和路云丽一起逗肖安宁说话，肖安宁不怎么说话，只是偶尔抬起头看她们一眼，她们仍然乐此不疲。 话题主要还是围绕着周子辰来的，虽然说周子辰在演艺圈不是大红大紫，但是对于这个小镇上许许多多普通人来说，他还是算混得很好的了。在大家眼里至少是个明星，而且赚了不少钱。 王奉说：“我以前就觉得周子辰这小子长得太帅了，人家天生就是吃这行饭的。” 王奉的老婆是这群人里唯一没见过周子辰的，准确地说是没见过真人，不禁也好奇，“以前就很帅吗？现在在电视上看着是挺帅的。” 黄伟笑着说道：“我们学校的校草，真不是盖的。” 吴宋听了也笑，然后一边抽着烟一边问肖遣：“你最近怎么样啊？读了那么多年怎么还没毕业？” 他们都是本科毕业就没读书了，肖遣大学五年研究生三年，对大家来说确实是太久了。 肖遣说道：“快了，今年该毕业了。” “打算在哪儿工作？”王奉问。 肖遣回答他道：“尽量留市区吧，还在联系，没定下来。” 黄伟敲了一下桌面，“你多好找工作，怕是很多地方抢着要吧！” 肖遣笑着摇头，“也没有那么容易。” 这时候，有人轻轻敲了一下包间的门，说道：“不好意思来晚了。” 几个人同时回头看去，见到周子辰站在门口，正把脸上戴的墨镜取下来放进上衣口袋里。 大家都站了起来，黄伟靠门最近，走过去锤了一下周子辰胸口，笑道：“兄弟，还认得不？” “废话！”周子辰笑道，也还了黄伟一拳，然后拥抱着对方拍了一下他后背。 紧接着是王奉、吴宋，肖遣站在最后，周子辰却也不能忽略他，反而会显得刻意，于是他们也轻轻拥抱了一下，很快分开了。 随后周子辰和路云丽握了握手，王奉给周子辰介绍自己老婆：“这是我老婆，方颖。” 两人也互相到了好。 大家这才坐下来，同时黄伟吩咐服务员可以上菜了。 周子辰坐在黄伟和吴宋中间，与肖遣隔着两个人，他从一进门就见到了肖安宁，因为知道是肖遣带来的，所以没有开口问。 肖遣这时候开口，叫道：“安宁过来坐下吃饭了。” 肖安宁走到肖遣身边坐下来。 周子辰才开口问道：“谁的孩子？” 黄伟开玩笑说了一句：“当然是肖遣的，你看，肖遣是我们这群人里动作最快的，孩子都那么大了。” 肖遣于是也开玩笑接了一句：“是啊，你们要抓紧了。” 周子辰看着肖安宁，问了一句：“小朋友，你叫什么名字？” 肖安宁抬头看他，没有说话。 肖遣用筷子敲了敲他面前的盘子，“没听到叔叔问你话？” 肖安宁这才说道：“我叫肖安宁。” 周子辰闻言笑了一下，“安宁你好。” 肖安宁沉默一下，说道：“帅哥哥你好。” 顿时一桌人都大笑起来，路云丽指着肖安宁说：“这孩子嘴太甜了，天生是个小坏蛋！” 肖遣也笑着伸手揉一下肖安宁的头发。 话题这才转到了周子辰身上。 肖遣看到吴宋给周子辰递了一根烟过去，周子辰很自然地接下来，然后就着吴宋的火把烟点燃。吴宋又给肖遣一根，肖遣摇头，“谢谢，我不抽烟。” 周子辰深深吸了一口烟，在肖遣说话的时候看他一眼，然后手指夹着烟在烟灰缸里弹了一下烟灰。 还是黄伟最先说道：“不错啊，都是大明星了，还能记得我们这些老同学。” 周子辰闻言笑了一下，不是以前那种眼睛弯弯的阳光笑容，而是嘴角翘了翘，像是计算好了弧度的表演一般，他说：“哪里来的大明星？坐在这里不都是老同学吗？” 周子辰家里的事大家都听说了，王奉问道：“伯父没事吧？” 周子辰摇了一下头，“没什么事，年级大了身体比不上以前，不过不是什么大问题，过些日子可以出院了。” 黄伟说道：“我们还是去看看吧。” 周子辰夹着烟的手晃了一下，“没必要，心意领了，谢谢大家关心。” 这时服务员开始上菜了，凉菜是早就摆上桌的，黄伟拿了筷子招呼大家，“都动筷子，一边吃一边聊呗。” 同时，他站起来去拿酒，那是他从家里带来的白酒，拆了包装让大家把杯子拿过来，今天除了女士和孩子，都得要喝。 酒满上了，周子辰端着酒杯站起来，“来，今天我一定要先敬大家一杯。那么多年了，我们这些同学朋友还能够聚在一起就是缘分，这一杯我先干为敬，感谢我的一群兄弟们！” 说完，周子辰把酒一杯干了。 其他人于是也纷纷把酒干了，才坐了下来。 吴宋问道：“最近忙不？是不是在拍戏？” 周子辰摇摇头，“最近休息，所以才有空回来一趟。” 说到拍戏，女士们来了兴致，路云丽说：“唉，你之前演那个电视剧，演那个有钱少爷，真的挺不错的，我同事都在追着看。” 周子辰笑了笑，那部戏他不是主角，不过角色还挺讨好。 吴宋抱怨道：“她天天追电视剧，跟我抢电视。” 大家都笑了起来，就这么东一句西一句地闲扯着，一边聊天一边吃菜。 突然，王奉碰了一下肖遣，“你怎么不说话？以前就你和周子辰感情最好了。” 肖遣见到所有人目光都朝他看过来，于是笑了一下说道：“你们说，我听着就好了。” 黄伟用手肘撞了一下周子辰，“你们这几年一定有联系吧？” 问题问完，周子辰平淡说了一句：“没有。” 黄伟愣了一下，一时间气氛有些尴尬。 周子辰于是补了一句：“太忙了。” 黄伟说：“那你肯定不知道，肖遣现在是高材生，人家硕士都快毕业了。” “是吗？”周子辰似乎很有兴趣的样子，“这也太厉害了。现在人家问我什么学历，我都只能说大学肄业。” 周子辰自嘲的话说完，王奉立即笑道：“要我说，我要是长了你这么一张脸，我也不读书了！” “唉，”周子辰叹一口气，“娱乐圈长得好的人太多了，其实也没多大用。” “谁说的，长得不好也就进不去了，”黄伟说道。 “别说我啊，”周子辰打断他们，“不是说肖遣吗？” 肖遣笑了笑，“我有什么好说的，还不就是读书找工作的事儿。” 周子辰看着他，朝着肖安宁扬了扬头，“儿子都有了，不说一下吗？” 肖遣现在没继续开玩笑，伸手摸着肖安宁的头，“开玩笑的，我姐的儿子。” 周子辰面色没变，只是露出个笑容来，“我知道不是你的儿子。” 路云丽看了看肖遣和肖安宁，说道：“你怎么看出来的？我觉得这孩子跟肖遣还有点像。” 周子辰说：“肖遣我还不熟悉？他就忙着读书自习学生会挣表现去了，哪里来多余的精力搞个那么大的孩子出来？” 路云丽闻言大笑了几声，“你少看不起人啊！” 周子辰笑着说道：“不然你问他现在有没有女朋友。” 路云丽感兴趣道：“肖遣，说说呗。” 肖遣微微笑着摇头，“是没有。” 周子辰看着肖遣，头微微扬起，脸上一副将他看穿了的表情，然后缓缓吸了一口烟。 路云丽听肖遣说还没有女朋友，立即道：“不是吧，你这么好条件会没有女朋友？肯定是你眼光太挑了。” 肖遣说道：“这倒真不是，我这工作都还没找到呢，谁敢跟我？等毕业了再说吧。” “你是不急，”黄伟说，“工作啊老婆啊，还不是一抓就到手了。” 肖遣微笑道：“我算什么，跟子辰比差远了吧。” 黄伟拍一下周子辰肩膀，“他跟我们不一样，大家两个世界的人了。不是，该说我们是凡人，他是偶像了，知道偶像什么意思吧？” 周子辰笑着，只是笑意不及眼底，肖遣看着，觉得没那么真诚。 后来这一顿饭一边说话一边喝酒，都快九点了才收拾。 肖安宁困了，坐在肖遣腿上，头靠在肖遣怀里睡着了。 黄伟去结账的时候，发现周子辰已经提前结过了。黄伟喝得有点多，搭着周子辰肩膀说：“看不起兄弟是不是？” 周子辰还挺清醒，扶着黄伟，“怎么敢看不起你，十几年的兄弟了。” 黄伟闻言笑了，“是啊，好兄弟。” 大家在景泰园门口分道扬镳，王奉跟他老婆一起走了，吴宋和路云丽也告辞离开，剩下周子辰扶着黄伟，肖遣抱着肖安宁站在大门口。 时间挺晚了，小镇没有出租车，只有人力三轮，这时也没见着踪影。 肖遣看周子辰扶着黄伟，问道：“要不要我帮你送他回去？” “不必了，”周子辰挺客气，“你还带着孩子呢。” 肖安宁已经趴在肖遣肩上睡着了。 可是黄伟毕竟那么重个大男人，周子辰要扶着他走路都有些艰难。 肖遣于是道：“你等等，我去看能不能叫个三轮车过来。” 景泰园这边稍微有点偏，前面路口大概能有空的三轮车。 肖遣抱着肖安宁走到路口，果然见到有几辆车在那里等着，于是自己坐了一辆，又叫了一辆陪他们回去。 回到景泰园门口，周子辰还一直站在那里等。 肖遣把肖安宁放在三轮车上，自己下去帮着周子辰一起把黄伟扶上车。 黄伟这个烂醉的状态非常沉，他们几乎是把他抬上去的。周子辰一只脚踩在车轮边上，抬黄伟腿的时候滑了一下，肖遣反应很快，一把从背后托着他的腰。 周子辰回头看他，两个人那瞬间靠得很近，肖遣闻到他呼吸之间有烟味有酒味，掩盖了过去属于周子辰那少年的清爽味道。 随后他们很快就分开了，周子辰上车，对肖遣说道：“你先走吧，我送他回家。” 肖遣点了点头，“路上小心。” 然后面前的三轮车师傅掉了个头，骑着车子走了。 肖遣回到自己那辆车上，把肖安宁抱到腿上，说道：“师傅，走吧。” 第55章 周子辰与肖遣分开之后，坐着三轮车把黄伟送回了家。黄伟还没结婚，回到镇上都是住在父母家里。 然后他又让师傅把他送去了医院。 到医院的时候已经九点半了，他急急忙忙上楼，走到周长育病房，看到李雪已经在旁边铺床准备睡觉了。他连忙过去接着，说道：“妈，你回去休息吧，今晚我守着我爸就行了。” 李雪说道：“不是跟你说不用过来了吗，我在这里就好。” “没事，”周子辰搀着李雪往外走，“你回去吧，我爸说不定后天就能出院了，我来守他两天怎么了？” 李雪叹口气，“哎呀，你这孩子啊。” 李雪很心疼周子辰，这些年想到儿子一个人在外面，她就天天都会想，担心他照顾不好自己，又担心他受人气，工作不顺利。 周子辰一直把李雪送到医院大门，找了个三轮车师傅送她回家。 李雪走之前对周子辰说：“要不就回来吧，别干了。” 周子辰说道：“我心里有分寸，你放心吧。” 把李雪送走了，周子辰回到病房里，周长育口齿不太利索地问他：“你妈回去了？” 周子辰点点头，走到病床边上，说：“要不要上卫生间？” 周长育摇头，“刚才上过了。” 周子辰说道：“那睡觉吧，不早了。”他帮周长育压了压被子，关了病房灯，坐到刚才李雪铺好的陪床的小床上面。 不一会儿周长育那边就传来轻微的呼声，可是周子辰靠在墙上一直没有睡意，他静静坐了一会儿，又从床上下来，拉开病房门走了出去。 病房不许吸烟，周子辰一直走到走廊尽头的阳台，才掏出一支烟来。点烟的时候不知怎么手有点抖，他把点燃的烟塞进嘴里重重吸了一口，才觉得烦躁了一整晚的心情稍稍平静了下来。 肖遣这一觉睡到后半夜突然醒了过来，因为前半夜还算是睡得安稳，到了后半夜就一直做梦，就好像又回到了晚上的酒席，周子辰一直在说什么，他恍恍惚惚看着周子辰的脸，却听不清楚。后来又梦到他们回到了周子辰家里那个餐桌下面，却不是少年时候的模样，而是现在的他和周子辰，周子辰对他说：“肖遣，我喜欢你。” 然后肖遣就突然醒了。他去上了卫生间，回来之后就一直没睡着，脑袋里面有事，翻来覆去地想。 第二天是星期天，天气有些阴沉，肖遣和肖安宁都在家里一整天没出门。到了下午林爱萍爬山回来，肖遣就直接开车带着他们回市区了。 接下来几天肖遣除了去学校就没怎么出门，周三的时候接到了郭少齐电话，约肖遣出去。 郭少齐本科毕业之后就进了一家设计院，他虽然性格有些古怪，但是在设计方面很有些天赋，在设计院工作一段时间觉得没太大意思，就在外面接了不少私活，最近更是打算自己出来干，找一家大设计院挂靠。他以前在学校人缘不好，唯一能说上几句话的就是肖遣了，他知道肖遣今年要毕业了，就一直在联系肖遣，想让肖遣跟着他一起干。 肖遣对于工作还在考虑之中，所以一直没有答应也没有拒绝，说是在毕业前再好好想一下。 郭少齐这回打电话来，是约肖遣吃饭的，只是明明是他约人吃饭，却要让肖遣去工地接他，因为他的车子送去保养了，明天才有空去取回来。 肖遣无奈笑道：“行，你是大爷，我来接你。” 为了避开下班高峰期，肖遣下午去把肖安宁接回家就开车去接郭少齐了，接到郭少齐之后，两个人去了城南的一家日本料理。 肖遣不爱吃那些东西，不过是郭少齐请客，所以郭少齐说了算。 郭少齐在被郭少聪教训了那次之后，就和那个女人分手了，之后一直是单身，没什么朋友，没什么娱乐，整天就埋头在工作上面。 两个人坐下来吃饭，还没上菜的时候，郭少齐还先和肖遣聊了一会儿他最近手头的项目，征求了一下肖遣的意见。 毕业之后他们一个宿舍的，徐东和李万春都回去外省了，只有任建飞为了女朋友留了下来，他女朋友就是在读大一时，被林婧叫来一起吃饭见过的同年级的卢欣雅，两个人从大二开始谈恋爱，后来卢欣雅读研了还没毕业，两个人到现在也没结婚。 因为任建飞很不喜欢郭少齐，所以他们三个也从来没有机会一起聚上一次。 肖遣每次和郭少齐的见面都很平淡，因为没什么太多的话题可以聊，无非就是些工作上的事情，而且郭少齐又不喝酒，吃完饭一般两个人就散了。 不过今天肖遣还得负责送郭少齐回家。 两个人刚刚走到停车场上了车，郭少齐就接了个电话。 肖遣不知道电话是谁打来的，不过郭少齐的口气有些不耐烦，说道：“你们自己把他送回去不就行了！” 那边似乎很吵，不知道说了些什么。 郭少齐低骂了一句，说：“等我，马上过去。” 肖遣听他这么说了，知道郭少齐又是要使唤自己的，于是主动问道：“少爷，去哪儿啊？” 郭少齐也总算有些不好意思了，“麻烦你送我去一趟海湾街吧，我接个人。” 肖遣手指轻轻敲了一下方向盘，问道：“接谁？” 郭少齐目光看向车窗外，冷淡地回答道：“郭少聪。” 尽管心里多少猜到了，可是肖遣还是为了郭少聪三个字微微感到不舒服。这些年肖遣几乎没怎么和郭少聪见过面，后来他们本科毕业的时候郭少聪来过他们学校，当时他见了肖遣，问道：“你那个很帅的男朋友呢？” 肖遣平淡说道：“他不在。” 郭少聪却是笑了笑，“我在电视上看过他。”过后又补充一句，“真的很帅。” 那大概就是他们加起来的全部交集了。 现在郭少齐突然说要肖遣开车去接郭少聪，他也没什么反应，多见一次不多，少见一次不少罢了。 海湾街是崇丰市的酒吧一条街，到了晚上是最热闹的时候。 肖遣照着郭少齐的吩咐，把车停在一家酒吧附近，然后对郭少齐说道：“你去吧，我在这里等你。” 郭少齐点点头，打开车门下了车。 肖遣坐在车上，按开了收音机，里面正在放一首歌，肖遣是第一次听到，觉得黏黏糊糊的像是有好几个人的声音，其中一个听起来非常像周子辰的声音。 等了十多分钟，郭少齐还没有出来。肖遣拿着手机拨郭少齐电话，响了很久都没有人接。 肖遣于是熄了火拔了钥匙，也下车来朝酒吧里面走去。 酒吧里面环境昏暗而气氛炽热，不过肖遣却很熟悉这里的环境，因为在前世，这个酒吧是他和郭少聪常来的。那时候他和郭少聪还干过各带了一个漂亮男孩子，一起在包间里面鬼混的事情。 这些记忆似乎已经很久远了，但是这个酒吧又和他记忆中的环境一模一样毫无出入，那种感觉微妙而怪异。 肖遣知道郭少聪在哪个包间，他甚至不需要问人，直接朝里面走去。 快到时，他看到包间门口站着一个高大的男人，顿时愣了一下。 那个人叫陆锐，是肖遣十多年的好兄弟。从肖遣技校毕业，进了一间修车铺的时候两个人就认识了。那家修车铺老板跟郭少聪有些交情，因为郭少聪有段时间很迷恋改装车，也是当时郭少聪认识了他们，后来就都跟着郭少聪干去了。 肖遣突然觉得命运真是一件太奇妙的事情，这辈子他明明没有读技校，也没有去修车店工作过，可是陆锐却沿着之前的老路走了下来，在修车铺打工，然后认识了郭少聪，跟着郭少聪。 只是区别在于，陆锐已经不认得他了，可他还认得陆锐。 时间在一个奇妙的节点上，上辈子的这个时候，他和陆锐交情还很铁，两个人几乎天天都要见面。所以现在的陆锐看在肖遣眼里，跟那时丝毫没有区别。 肖遣朝着陆锐的方向走过去。 陆锐注意到他的时候，微微皱起眉头，是一个防备的神情。 肖遣穿得很休闲，像是一个大学生，可能陆锐是误会了，挥了一下手，说道：“走开，没空。” 肖遣愣了一下，反应过来陆锐的意思，也才想起来自己是来找郭少齐的。 他有些好笑，于是问道：“不好意思，郭少齐在里面吗？” 陆锐打量他一眼，态度明显好了许多，“你是哪位？” 肖遣依然微微笑着，他很想伸手锤一下陆锐胸口，可是他不能，只能够客气地说道：“我是郭少齐同学，在等着送他回去。” 陆锐说道：“哦，他去了洗手间，等等我帮你去找他。” 说完，陆锐朝着洗手间方向走去。 肖遣看着面前的包间门，出了一会儿神，手已经不由自主伸过去将门打开了。 包间里有一个人，趴在沙发上，听到有人进来就喝道：“滚出去！” 肖遣听出来那是郭少聪的声音，他站在门口，看了一下包间里熟悉的环境，然后打算退出去，却听到郭少聪又说：“等等，你过来。” 肖遣并没有打算搭理他，直接退出去关上了房门。 过一会儿郭少齐和陆锐一起回来了，郭少齐见到肖遣，连忙走上前来说道：“不好意思，酒洒在衣服上了，去洗手间吹了一下。” 肖遣摇摇头，“没事，可以走了吗？” 郭少齐说道：“可以，马上就出去。” 郭少齐一个人进了包间，将郭少聪架了出来，郭少聪醉得厉害，脚都快站不稳了，见了陆锐站在门口，说道：“你还没滚啊？” 陆锐被骂了也不觉得尴尬，对郭少齐说道：“郭哥就麻烦你了。” 郭少齐点点头，“你先走吧，他死不了的。” 陆锐从肖遣身边经过时，又对肖遣点了点头。 肖遣一直看着陆锐离开的背影，有些发愣，直到郭少齐扶着郭少聪撞到了墙上，才回过神来。 郭少齐对肖遣说道：“可不可以帮我一下？” 肖遣走过来，架住郭少聪另外一只手臂。 郭少齐总算是松了一口气。 郭少聪脚都不稳了，偏偏还没醉死，他把脸凑到肖遣耳边说道：“你是谁？” 肖遣忍不住偏开头，躲开他一嘴的酒气。 郭少聪见到肖遣耳后白皙的皮肤，突然凑上去亲了一口。 肖遣猛然将人一推，结果郭少聪压着郭少齐一起倒在了地上。 酒吧的服务生见到了连忙过来帮忙搀扶。 郭少聪站起来了还指着肖遣说：“怎么？出来玩还玩不起啊？” 郭少齐也撑着站起身，抓着郭少聪的衣领将人往后推去，险些又把人推到了地上，郭少齐看着郭少聪，语气平静说道：“你认错人了，别招惹我朋友。” 郭少聪看了郭少齐很久，说了一句：“哦，郭少齐。” 郭少齐又过去扶他，这回郭少聪不闹了，被郭少齐扶上了汽车后座。 肖遣开车，郭少齐在副驾驶，郭少聪一个人在后座。 肖遣只有一抬眼，就能从后视镜里看到郭少聪。郭少聪先是抬手捂着眼睛，后来放下来，一直从后视镜看肖遣，看了很久他突然说道：“我们是不是认识？” 肖遣没有说话。 郭少齐也不愿意搭理他。 郭少聪突然凑近了，他对肖遣说道：“要不要跟我睡一次，保证会让你爽到。” 肖遣忍不住冷笑一声。 郭少齐开口道：“他喝醉了发酒疯，你不要介意。” 肖遣什么都没说，摇了摇头。 郭少聪见肖遣不说话，自己笑了几声，往后靠在座椅上，又抬起手来捂住眼睛。 郭少齐让肖遣把车开到郭少聪家楼下，然后自己一个人把郭少聪从车里拖出来。他跟肖遣道歉道：“实在不好意思给你添麻烦了，下次有机会请你吃饭。” 肖遣问道：“需要我等你吗？我可以送你回去。” 郭少齐说道：“不用了，你先回去吧，谢谢了。” 肖遣摆一摆手，打着方向盘掉了个头，然后朝小区外面开去。 这么耽搁了一下，时间已经不早了，他开车回家，到了小区外面那条街时，几乎已经没有什么人了。 肖遣开车开得稳，远远就见到小区门口的路边上坐了一个人，正埋着头在抽烟。 肖遣先是有些奇怪，盯着那个人看了一会儿，突然一把抓紧了方向盘，坐直了身子。 汽车开到那个人身边，肖遣停了下来，按下车窗。 坐在路边的人抬起头来，竟然是周子辰。 “子辰？”肖遣叫他名字。 周子辰看到肖遣，站了起来，笑了笑道：“我刚才给你打电话，你没接。” 肖遣连忙掏出手机，看到果然有个未接来电，时间大概是他在酒吧里的时候，周围环境太吵，他根本没听到。 肖遣问周子辰：“这么晚你怎么会在这里？” 周子辰一只手撑在车窗上，微微埋下身子，对着肖遣说道：“不好意思临时被人放了鸽子，找黄伟他人又不在市里，结果只有来找你了。” 肖遣这才反应过来，“你先上车再说，” 周子辰却没有急着上来，而是有些迟疑地问道：“不知道你方不方便？不会打搅你吧？” 肖遣说道：“不打搅，你先上来吧。” 周子辰这才拉开车门坐了进去。 肖遣说：“有什么事先回去再说吧。” 周子辰笑了笑，一脸歉意，“实在是不好意思，谢谢你了。” 第56章 肖遣把车停进了地下停车场，一路上两个人都没有说话。 后来下车的时候，周子辰说了一句：“你们小区环境挺好的。” 肖遣说道：“还行吧，已经好几年了。” 等电梯的时候，肖遣问他：“到底是怎么回事？你没有开车过来？” 周子辰摇了摇头，手插在口袋里面，身体倚靠在墙边上，“我约了经纪人，他本来说今晚的飞机飞过来，接下来有些事可能要在这里留几天，所以没开家里车过来。结果都挺晚了，他打电话说飞机晚点，暂时赶不过来了。这时候也不方便找车回去了，就想着来给你们添麻烦了。” 肖遣微笑着轻轻拍一下他的手臂，“什么话，我还怕你不肯来麻烦我呢。” 两个人都很默契地没有提起周子辰为什么没有去住宾馆的事情。 只是在电梯里，肖遣忍不住问道：“你在外面等我，要是一晚上我都没有回来你该怎么办？” 周子辰闻言笑了，他说：“我也正在想自己该怎么办，结果你就回来了。” 那之后没有再说什么，肖遣用钥匙打开房门的时候，林爱萍正在沙发上看电视，她本来头都懒得抬起来，只是说了一句：“回来了啊？” 接着肖遣便和周子辰一起走了进来，肖遣对林爱萍说道：“妈，子辰来了。” 林爱萍抬起头看过来，见到周子辰的时候立即从沙发上站了起来，“唉哟，这不是小周吗？” 周子辰微笑着跟林爱萍打招呼，“阿姨。” 林爱萍急急忙忙走过来，像是想要走近一些看周子辰，“真的是小周啊，好多年没见着了，都长变了。” “是吗？”周子辰笑着问道。 林爱萍说：“是啊，高了长帅了。” 周子辰说道：“林阿姨你就不要跟我说这些客气话了。” 林爱萍连忙说道：“哪里是客气话？我说真的，不过你跟电视上看着可是一模一样。” 周子辰笑着没说话。 林爱萍招呼他：“快过来坐快过来坐。” 周子辰只好跟她去了沙发边上坐下，林爱萍又叫肖遣：“给你同学拿点水果出来吃。” 肖遣于是朝冰箱走去，“我记得还有苹果。” 林爱萍就上上下下打量周子辰，然后说道：“我前段时间还在看你那个电视剧，就是你跟那个于小恩演那个……” 周子辰说道：“阿姨，我是配角。” “我知道，”林爱萍说，“你比男主角帅，而且于小恩跟你站一起比较合适。对了，你跟于小恩熟不熟啊？” 肖遣正拿着苹果过来，闻言无奈道：“妈，你不要那么八卦。” 林爱萍说道：“我问一下怎么了？” 周子辰说道：“没关系，不过我和于小恩真不太熟，就片场拍戏的时候见上几面。” 林爱萍有些遗憾，“于小恩这姑娘不错啊，人漂亮演技又好，我挺喜欢她的。”说完，林爱萍似乎又害怕周子辰心里不平衡，补充道，“你也很好，比男主角演得好。” 周子辰笑了笑没说话。 肖遣坐在旁边拿着水果刀削苹果，削好了一个递给林爱萍，林爱萍不要，“给小周吃啊，我不吃，都刷牙了。” 于是肖遣把苹果给了周子辰。 林爱萍对周子辰说道：“小周今晚不走了吧？就住我们这儿。你都好多年没来看过林阿姨了，以前你还说最喜欢吃林阿姨做的菜。” 周子辰闻言道：“我出去闯荡了那么久，还是觉得林阿姨的菜最好吃。” 林爱萍一听顿时抑制不住脸上笑容，“你这孩子，唉……” 肖遣抬头看她，“你叹什么气啊？” 林爱萍摇摇头，“没什么。时间不早了，我去给小周准备被子，晚上只有将就在肖遣房间里挤一下了。” 肖遣立即说道：“他睡我房间，我睡沙发好了。” 周子辰说：“不用，我睡沙发就好。” 林爱萍以为他们年龄大了，不习惯再挤一张床睡，站起来想了想，说：“肖遣，你那儿不是还有张以前搬回来的小床吗？拿出来将就睡一下吧，客厅有点空，晚上睡沙发太冷，还是都睡房间吧。” 肖遣那张小床是张折叠的午休床，非常窄。他想了一下说道：“行吧，我去把床搬出来。” 三个人一起上了二楼，二楼有两个房间，分别是肖遣和林爱萍在住，肖遣那间是大寝室。至于肖娟则带着肖安宁住一楼的寝室，这时候早就睡了，肖安宁明天早上还要去学校。 林爱萍从柜子里拿被套和棉絮出来装被子，肖遣则把折叠床搬出来拉开。周子辰在旁边给他帮手，把床打开之后，周子辰才发现那床真的很窄，翻身都没办法翻身，于是说道：“我睡小床吧。” 肖遣说道：“不用，我睡好了，这床太窄，估计你睡不着。” 周子辰无所谓笑笑，“我刚到北京那会儿也不见得有这么好条件，什么环境睡不着。” 肖遣闻言，抬起头来看了他一眼。 林爱萍已经装好了一床被子，然后把肖遣床上原来那床抱到了小床上，说：“肖遣睡小床，你别跟他抢。” 肖遣笑了笑。 林爱萍这才说道：“那我去睡觉了，时间不早了，你们也早点休息吧。小周啊，明天不许走啊，阿姨做菜给你吃。” 周子辰笑道：“好的。” 肖遣看林爱萍出去了，对周子辰说道：“我妈年龄大了，反而变得比以前开朗了，老人家话多，你别介意。” “怎么会，林阿姨人很好。” 肖遣带着周子辰去卫生间，又给他拿了新的牙刷和毛巾，将热水打开，对他说：“你先洗漱吧，好了喊我。” 周子辰洗漱完了，回房间之后肖遣自己才去了卫生间。周子辰打量着肖遣的房间，仍然跟过去一样，肖遣的书房和卧室都在这一个房间里面，其中半面墙有一个大书柜，上面放满了书，80%都是建筑专业相关的。 周子辰随手抽出一本书来，翻了几页，发现自己什么都不懂，不禁想到如果当时自己继续读下去，不知道现在会不会对这个专业产生一些兴趣。 肖遣回来时，周子辰正在翻开他书柜上一本哈利波特，见到肖遣回来，周子辰扬起手中的书，“就这上面的中文我还能看懂。” 肖遣笑了笑，走到床边卷了卷被子下面两个角，说道：“睡觉吗？” “嗯，”周子辰把书放到一边，“睡觉吧。” 肖遣关了灯，朝着小床走去，他一坐上去，就听到小床发出嘎吱的摩擦声音，有些刺耳。 周子辰说道：“这床太吵了。” 肖遣道：“是啊，我尽量不翻身。” 房间里安静了一会儿，周子辰突然说道：“不翻身很难受吧？要不你到床上来睡吧。” “不难受，”肖遣说道，“以前有段时间实习忙得跟狗一样，就买了张小床放在工作的地方，为的是随时能补个觉。那时候才顾不上什么条件，一躺上去立马就能睡着。” 周子辰侧躺在床上，静静听了，结果过了一会儿，肖遣又问他：“你呢？你说刚到北京那会儿过得不好，怎么回事？” 周子辰翻了个身，仰躺着睁开眼睛看着漆黑一片的天花板，说道：“就是刚去那几年，不知道天高地厚，真以为长了一张不错的脸，别人都会求着赶着来捧你，结果……你应该能想到。” 他没有细说，可是周子辰也能够想象得出来，娱乐圈跟他虽然是两个世界，但是他也懂得那是个很复杂的圈子。肖遣对周子辰的性格最熟悉不过，他从小生活优越，性情懒散随意，不肯轻易对人低头哈腰，会受委屈遭挫折是肯定的。 肖遣突然好奇，周子辰是真的喜欢这个工作吗？他曾经觉得周子辰对什么都不上心，大概是会一辈子嘻嘻哈哈耍耍闹闹就过去了。于是肖遣也把这个问题问出了口。 周子辰似乎考虑了一会儿，到了最后却给了肖遣一个没意义的答案：“我自己都不知道。” 肖遣微微愣了一下。 周子辰说：“就是个工作吧，我没什么别的本事了，就干这个来钱快一些。” 肖遣突然觉得有些难受，他微微蜷起双腿，小床发出嘎吱的响声。 肖遣一整晚确实没怎么睡好，早上很早酒醒了，然后一直没睡着，不过他躺在床上没动，等听到周子辰翻身起床了，自己才跟着起来。 林爱萍已经起来了，肖娟在楼下做早饭，等会儿吃了饭，林爱萍要送肖安宁去幼儿园。 周子辰比肖遣先下楼，肖娟因为已经听林爱萍说过了，见到周子辰没觉得惊讶，笑着对他点点头，然后做了个吃饭的手势。 不过肖安宁当时正打算往卫生间跑，跑了一半刹住车转头看周子辰，愣住了。 周子辰朝肖安宁走过来，双手撑在膝盖上，弯下身子，问道：“安宁，还记得我吗？” 肖安宁点了点头。 周子辰伸手把肖安宁头上一撮不怎么安分的头发立了起来，拍拍他的脸。 林爱萍在厨房大声喊道：“肖安宁吃饭换衣服要准备上学了！” 肖安宁反应过来，急急忙忙跑去卫生间上厕所。 坐下来吃饭的时候，肖遣坐在肖安宁旁边，伸手把他头上翘起来的头发按了下去，说道：“怎么头也不好好梳？” 肖安宁伸起手来摸摸自己的头，什么都没摸到。 吃完饭，林爱萍送肖安宁去幼儿园，肖娟在厨房洗碗，洗完了她也该去上班了。 周子辰在阳台上打电话。 林爱萍出门前对肖遣说：“你问问小周留不留下来吃饭，跟我说一声，我好顺便去买菜。” 肖遣点了点头，“我等会儿给你打电话。” 等周子辰打完电话回到客厅，发现只剩下肖遣一个人了，肖遣问他：“今天有什么打算？” 周子辰说：“我等我经纪人，他说估计下午就能到，到时候联系我。” 肖遣于是说道：“那中午留在这里吃饭吗？” 周子辰笑了笑，说：“那我就打扰了，给你们添了那么多麻烦，实在有些过意不去。” 肖遣忍不住笑了一下，“说什么傻话，我妈最喜欢你了。” 周子辰看着肖遣，面色平静问了一句：“那你呢？” 这话问得太突然，以至于肖遣一时没反应过来，“嗯？”了一声。 周子辰立即笑道：“开个玩笑，别放在心上。” 上午两个人都没事，肖遣提议说周子辰挺久没回来了，要不要带他去市里逛逛。 周子辰也觉得不错。 临出门前，肖遣问他：“不要戴墨镜吗？不怕被粉丝认出来了？” 周子辰看了看天色，无所谓地说道：“被认出来估计也不会引起什么太大的反应，这种天气戴着墨镜反而惹人注意。” 周子辰并不是没有粉，至少肖遣在网络上就见过他的论坛贴吧之类的地方，不过有多少人喜欢他，肖遣就真的不清楚了。 肖遣开车带着他出去，周子辰说要去市中心逛商场。肖遣虽然有些奇怪为什么他要去逛商场，不过也没有拒绝他。 这一大早的又不是周末，逛商场的人实在不多，周子辰虽然总是惹得柜台小姐多看几眼，却似乎没人敢确定他是个演电视的明星。 肖遣跟着周子辰去了卖女装的专柜，奇怪道：“你打算给谁买衣服？” 周子辰找到了中老年女装的专柜，说道：“你妈啊，她那么热情，我空着手过来怎么好意思？” 肖遣忍不住笑了，“不必了，我替她谢谢你了。” 周子辰却并没有打消这个打算，他说：“是给林阿姨的，不是给你的。” 见他很执着，肖遣也不好阻止他，只能劝他不要买衣服，还是去买条围巾什么的，免得不合身。 周子辰这回听了劝，去专柜给林爱萍选了一条围巾，是纯羊毛的，商场卖两千多。 肖遣觉得没必要，可是周子辰却一定要买，而且很快付了钱。 随后，他还说要去给肖娟和肖安宁也买礼物。 “子辰，”肖遣叫住他，“真的不用了。” 周子辰回头看他，声音沉稳应道：“我心里有数。”然后就没再说什么了。 周子辰给肖娟买了一条围巾，又去儿童用品专柜给肖安宁挑礼物。 肖遣陪着他逛了一上午了，抽空去了趟卫生间，出来的时候远远见着周子辰把一顶小孩子的老虎帽子戴在头上，还特意去照了一下镜子。 旁边售货小姐陪着笑，说：“先生，这是儿童的帽子。” 周子辰说道：“知道，戴戴玩而已。” 肖遣缓缓朝他那个方向走去，他的脚步声一响起，周子辰立即把那帽子取下来放回来货架上，接着又漫不经心翻开起旁边的男孩的衣服。 肖遣走到他身边，周子辰拿起一套衣服给肖遣看，“这个怎么样？” 肖遣看了一下，说道：“挺好的。” 周子辰点点头，“尺码呢？” 肖遣也有些不确定，对服务员比了一下肖安宁的身高，确定他能穿得上就说行了。 买了东西，肖遣看时间差不多了，叫周子辰回去了。 商城不能吸烟，一上车周子辰就从衣兜里掏出烟来，问道：“不介意吧？” 肖遣说了一声：“随意。”不过伸手把车窗按了下来。 周子辰头往后靠，看着车窗外面，缓慢地抽着烟。 肖遣突然觉得还是刚才在商城里偷偷戴老虎帽子的模样更适合他。 开到一个路口等红灯的时候，左边一条车道上停着的一辆车忽然将车窗按了下来，肖遣转过头去，发现开车的人是郭少聪。 周子辰立即坐直了身子。 郭少聪却是看向肖遣，说道：“肖遣？” 肖遣脸上没有笑容，“我以为你认不得我了。” 郭少聪带着歉意笑了笑，“不好意思，我也是后来听郭少齐说的，那天晚上喝太多，认不得人了。” 肖遣说道：“没关系。” 他并不打算把话题继续下去，而是抬起头来看红灯什么时候结束。 郭少聪这时却微微探过身子，看到了周子辰，他似乎回忆了一下，说道：“你们又在一起了？” 周子辰也还认得郭少聪，肖遣明显能感觉到周子辰对郭少聪抵触的情绪，他没有回答郭少聪的问题，看着绿灯亮起的瞬间，踩了油门将车开出去。 第57章 肖遣将车开走，见不到郭少聪之后，周子辰明显放松了下来。 肖遣本来以为周子辰会有话问他，结果周子辰却什么都没说，身体靠着车窗一直在抽烟。后来，肖遣看着他从烟盒里抽出一支新的烟刚送到嘴边时，忍不住劝了一句：“别抽了。” 周子辰才转头看他一眼，把烟收了回去，还说了一句：“不好意思。” 中午回家吃饭，林爱萍做了一桌子的菜。 周子辰非常给面子，吃完饭还添了一碗饭，一直赞林爱萍的菜做得好。 林爱萍看着周子辰，觉得越看越喜欢这孩子，于是开口问道：“小周啊，有女朋友了吗？” 周子辰抬起头来，下意识看了肖遣一眼，肖遣也正在看他。 周子辰摇摇头，“我现在也不方便找女朋友。” 林爱萍闻言道：“也是啊，你们做明星的，一般都要三、四十岁了才结婚。只不过像肖遣这样的，就该早点找一个了，偏偏他也不着急，我都拿他没办法。” 肖遣放下筷子，说道：“妈，我还没毕业。” “你研究生有什么关系？别人都结婚生孩子了，你还不能先找个女朋友？” 肖遣知道这种话题你越是去解释，林爱萍就会说得越来劲儿，于是沉默了没有接话。 林爱萍自己说了几句，也转了话题，又和周子辰闲聊起来。 吃完饭，周子辰接到经纪人电话，说人已经到了崇丰市，正在机场准备打车过来，约周子辰去酒店见面。 肖遣听到了，问周子辰用不用开车陪他接人。 周子辰说道：“不必了，他打车过来也挺快的，我直接去酒店就好了。” 林爱萍正在厨房洗碗，听到周子辰这么说，探出头来问道：“小周晚上不在这里吃饭？” 周子辰笑了笑，“不打扰阿姨了，我朋友过来了，今晚我跟他住酒店就好。” “住什么酒店啊？”林爱萍一边擦着手一边走出来，“就住我家不好吗？何必浪费钱住酒店？” 周子辰说道：“哪好意思天天让肖遣睡小床，不用了，我也不是一个人，过两天有空回来看你们。” 林爱萍收了周子辰买的那么贵的礼物，正觉得过意不去，死活想留着周子辰多住几天，好好招待他一下。 后来是肖遣说道：“子辰还有工作，住这边不方便，有空会回来一起吃饭的。” 林爱萍这才罢了。 肖遣去开车送周子辰出去，路上问他：“你行李都没带，直接去住酒店吗？” 周子辰说道：“东西都放在家里，今天见着人确定一下接下来的工作，再考虑是先回家住几天还是抽空回家把东西拿过来。” 肖遣问：“需要我帮忙吗？” 周子辰转头看他，笑了笑，“不用了，非常感谢。” 肖遣把周子辰送到酒店，就开车离开了。 那之后一个星期左右他都没有见到周子辰，只是时不时跑一趟学校，和导师商量论文的事情，他需要在下个月之前最后定稿了，然后就要开始装订送审，筹备毕业答辩的事情。 期间郭少齐给他打过一次电话，说是约他出来喝酒。 肖遣奇怪道：“你不是酒精过敏，不喝酒吗？” 郭少齐于是说道：“其实是我哥想约你出来。” 肖遣闻言笑了笑，“那不用了，我最近事情实在有点多，帮我谢谢你哥吧。” 郭少齐说道：“不给面子。”然后挂了肖遣电话。 那个周末的晚上，肖遣本来在楼上上网查资料，后来听到林爱萍挺激动地扯着嗓子喊他下去。 肖遣吓了一跳，还以为出了什么事情，急急忙忙朝楼下走去，结果是林爱萍在看本地频道的新闻，城东一家大型购物广场启动仪式，请了周子辰和一个女明星来剪彩。 电视上，周子辰穿着一身西装，头发规规矩矩往后梳去，看起来像是个严肃英俊的商界精英。 因为是社会新闻，所以剪彩的镜头一晃而过，跳到了下一个新闻。 林爱萍和肖娟一起坐在沙发上看电视，肖娟正在给肖安宁打毛衣。 林爱萍说：“小周真是不错啊。” 肖娟笑着点了点头。 肖安宁本来坐在饭桌旁边画画，这时也凑过来看，看到周子辰之后又仰头去看肖遣。 肖遣站在楼梯边上，没有继续往下走。 林爱萍就转头来问他：“小周还没走吧？叫他来吃饭吧。” 肖遣说道：“我打电话问问他。” 结果还没等到肖遣给周子辰打电话，任建飞却突然打了个电话给肖遣。他们两个虽然一直有联系，但是联系并不紧密，主要是因为任建飞现在在存钱买房子，他并没有太多的钱可以出来玩出来请客吃饭。如果一直要肖遣请客，他自己也觉得不好意思，于是两个人渐渐就聚得少了。 这回任建飞打电话给肖遣，先是问肖遣近况，两个人闲聊了许久，任建飞才说道：“周子辰是不是回来了？” 肖遣闻言道：“是啊，你也看着新闻了？” 任建飞笑了两声，“这小子有能耐啊，混得真好。” 肖遣也只能说道：“是啊。” 任建飞问道：“怎么？你跟他见过面吗？” 肖遣“嗯”一声，“在老家见过。” 任建飞说道：“那他是个什么意思啊？有没有说过我们这些老同学出来聚聚？” 肖遣听出来大概是任建飞想要约周子辰出来见面，但是这么拐弯抹角的，大概要不是怕周子辰没空拒绝，毕竟他们只是大一同学了一年而已，要不就是不想以他请客的名义约人出来，只想要问有没有人组织同学聚会。 肖遣犹豫了一下，说道：“他也有这个意思，这样吧，有空大家出来吃个饭行不？时间地点我来决定。” 任建飞立即道：“那太好了，多久没见面了啊，是该见一见了。” 于是只好肖遣来做这个中间联络人。 当年一个宿舍六个人，周子辰走了之后只剩下五个，徐东和李万春毕业就离开了，现在要聚只能是四个人聚。 不过其中有一个郭少齐，既不受周子辰欢迎，也不受任建飞欢迎，要不要叫上他，肖遣一直在犹豫。 后来他先打电话约周子辰，周子辰自然没有意见，不过肖遣问了他一句：“郭少齐还记得吗？” 周子辰听到这个名字，竟然笑了一声，“当然记得，他还坑了我一个手机呢。” 听到周子辰这个口气，肖遣突然觉得他是真的成熟了。 肖遣问他：“吃饭叫上他你介意么？” 周子辰说道：“不介意，不过——” 他突然停住了没说完的话，肖遣听得出来他本来是有话要说的，用一种开玩笑的口气想要说什么，却突然遏止住了。 于是肖遣问道：“不过什么？” “没什么，”周子辰说道，“时间地点订好了提前跟我说一声吧，到时候我过来。” 肖遣问他：“要不要我来接你？” 周子辰道：“不用，我把家里的车开过来了。” 时间约在了两天后，地点是市中心一家川菜馆。 肖遣开车到时，见到任建飞正从街对面的公交站走过来，他把车开到路边的停车位停好了，打开车门下车，却没见到已经应该走到了的任建飞。 肖遣没停下来，直接朝川菜馆里面走去，让服务员带他去他订的包间。过了一会儿任建飞才被服务员领了进来，说道：“你已经来啦，我还以为我来早了呢。” 肖遣说道：“我怕晚了会堵车，所以提前来了。” “是啊，”任建飞说道，“再晚了也不好打车了。” “坐吧，”肖遣招呼他。 两个人面对面坐下来，聊了一会儿天，郭少齐也到了。 任建飞不喜欢郭少齐，郭少齐却对任建飞并没有什么意见。他坐下来，说道：“大明星还没来啊？” 肖遣笑了笑，“大明星就该压轴出场啊。” 郭少齐不冷不热笑了一声。 肖遣说道：“他还记得你坑了他一个手机的事情。” 郭少齐抬起头来，“那不是我坑的，是他赔偿我的。” 肖遣现在熟悉了他的脾气，随便他说什么也不觉得生气，任建飞却有些听不惯，说道：“你当时也不是新手机吧？” 肖遣闻言，连忙道：“唉唉，开个玩笑而已，都打住吧，不说这个了。” 周子辰晚了半个小时才到，他戴着墨镜，风尘仆仆走进包间，一进来就道歉道：“不好意思，一时有些事儿绊住了，没能走成。” 任建飞站了起来，伸出手来，“周子辰，还记得吧？” 周子辰与他握了握手，“当然记得了，老同学嘛。” 郭少齐没有什么表示，不过见到肖遣和任建飞都站起来了，自己于是也跟着站起来了。 几个人刚刚坐下，包间门被人从外面轻轻敲了几下，肖遣还以为是要上菜了，于是道：“请进。” 结果进来的是刚才领周子辰进包间的年轻服务员，她有些紧张，手里拿着一个小本子看着周子辰，“周子辰先生，可不可以请你帮我签个名啊？” 周子辰已经把墨镜取了下来，对她笑了笑，说道：“可以啊。” 女孩子把本子和笔递过来，周子辰飞快签了一个名字，任建飞凑近来看，说道：“这字，专门练过的吧？” 周子辰笑道：“就练了这三个字。” 女孩子出去之前，肖遣说道：“麻烦帮我们上菜吧。” 女孩子连忙应道：“好的，请稍等。” 过了一会儿，肖遣点的菜慢慢都端了上来。 包间门关上之后，几个人开始说话，就像是所有同学聚会那样，聊的都是你最近怎么样？工作如何？家庭如何？ 但是这其中周子辰总会是主角，郭少齐虽然不怎么说话，任建飞却一直像是有些捧着周子辰。 周子辰稍微动一下筷子，他都会主动把周子辰要夹的菜连着盘子给周子辰端到面前来。 周子辰后来都有些不自在了，说道：“别这么客气啊。”然后自己动手帮任建飞夹了一筷子菜。 任建飞连连道谢，问周子辰道：“最近在忙什么啊？” 周子辰说道：“在排演一部话剧。” “话剧？”肖遣有些惊讶。 周子辰笑了笑，“是啊，难得有导演看得上我找我演话剧，想要趁机磨练一下演技，以后想要往电影方向发展。” 一直接拍偶像剧，对周子辰来说并不是很好的出路，他现在的确年轻俊朗，可是再过十年二十年如果还想要继续走这条路的话，就不得不寻求突破，如果他对于自己还有追求的话。 周子辰说这句话时语气很平淡，并没有表达出什么强烈的意向来，所以肖遣也不知道他所谓的想往电影方向发展是认真想要在电影这条道路上有所成就，还是就像他之前所说的，另外找一条赚钱的道路罢了。 周子辰排的话剧是本地话剧社今年的重头剧目，请了国内一位名导来，又请了一个知名度挺高的女演员来演女主角。因为话剧本身就是以女性为主角的，所以周子辰虽然是男主角，相比之下戏份却并不重，只是有几幕戏对他个人的挑战挺大的。 周子辰并没有说得太详细，后来任建飞追问几句，他也是含糊应了过去。 吃饭吃到中途，肖遣去上洗手间。餐馆里男女卫生间的门是对着的，肖遣刚刚从里面出来，便从对面出来一个年轻女人，似乎醉得不轻，脚在下台阶的时候绊了一下，朝着肖遣面前摔过来。 肖遣下意识将人接住了。 这时，正好周子辰也朝洗手间走过来，见到扑在肖遣怀里的女人，不禁愣了一下。 “卫小曼？”周子辰惊讶道。 那名叫卫小曼的女人抬起头来，看到周子辰便露出个笑容，一把推开了肖遣朝着周子辰怀里扑去，同时伸手捏了一下周子辰的脸，“周子辰？” “你喝醉了吧？”周子辰说道。 肖遣忍不住问道：“你朋友？” 周子辰对肖遣说道：“她就是话剧女主角，卫小曼，你不认识？” 肖遣几乎不看电视剧和电影，也不关注娱乐新闻，他真不认识这个女人，不过听周子辰说她是个女明星，也微微皱起眉头，“怎么醉成这样？” 周子辰觉得自己这样抱着卫小曼实在不合适，于是拜托肖遣帮他把人扶着，然后朝外面走去找了个服务员想要确定卫小曼是从哪个包间出来的。 这时候正好卫小曼的助理找了出来，两个人才把人交给了那个女孩子，卫小曼被拖着离开的时候，还朝周子辰甩了个飞吻，说道：“晚上来找你。” 周子辰有些尴尬，周围虽然没有别人，可是肖遣却听到了，他不得不解释道：“她喝醉了，我和她没什么的。” 肖遣拍一下他肩膀，“回去吧。” 回到包间又坐了一会儿，时间差不多了郭少齐先站起来说有事要走了。 肖遣没有留他，说：“你先走吧。” 等郭少齐先走了，任建飞突然说开几瓶啤酒来喝。他们晚上并没有喝酒，因为都开着车，没办法喝酒。 任建飞却一直说没关系，喝了酒大不了找人来帮忙把车开回去。 后来肖遣没办法，让人拿了几瓶啤酒进来，不过自己没有喝，任建飞倒了满满一杯，给周子辰敬酒。 喝了两瓶酒之后，任建飞突然说道：“周子辰，我看你前段时间给城东那个新的购物广场剪彩是不是？” 周子辰说道：“是啊。” 任建飞又问道：“你跟那里老板熟不熟？” 周子辰抬眼看他，说道：“见过一次。” 任建飞说道：“我女朋友有个亲戚想在那里租一个柜台，但是去问过了之后觉得租金太高，不知道你有没有什么关系，能拿到什么内部价吗？” 肖遣安静听着，这才知道任建飞为什么一定想要约周子辰出来吃饭。 周子辰面上神色平静，他没有同意也没有拒绝，只是说道：“我还没打听过这些，这样吧，我帮你问问好不好？” 任建飞当然也只好说到这里了，于是道：“好的好的，谢谢你了，一定要帮我打听一下。” 周子辰端起酒杯，笑着和他碰了一下，“不客气。” 吃完饭，周子辰的车没办法开走了，肖遣问他能不能叫经纪人来帮忙开车，他说经纪人处理完事情已经回去北京了。肖遣没有问他为什么没有配备一个助理，只是帮他把车开去了附近一个地下停车场放着，然后自己开车送他们两个回去。 上车的时候，周子辰主动坐进了副驾驶，任建飞一个人坐后面。 任建飞说：“先送周子辰回去吧。他觉得周子辰是客人，自己和肖遣才是主人一般。” 周子辰却说道：“没事，先送你吧。” 肖遣闻言也说道：“建飞，先送你回去，我再送子辰。” 在车上任建飞又给周子辰提了一下那件事情，周子辰说让他放心，会帮他问问的。 等任建飞下车之后，肖遣问周子辰：“有办法吗？” “不知道，”周子辰点起一根烟，“人家大老板，不一定卖我这个小明星面子。” 肖遣心里略微有些不舒服，他不觉得周子辰值得为了任建飞去向人讨要这个人情，不过这是周子辰自己的事情，他不太好干涉，他只能说道：“没必要太勉强。” 周子辰笑了笑，“我知道。” 肖遣开车把周子辰送到酒店，周子辰下车之前，突然对肖遣说道：“对了，我那儿有些别人送的樱桃，你带回去给小孩子吃吧。” 肖遣道：“你留着自己吃吧，不然带回去给叔叔阿姨也好。” 周子辰说：“我不怎么爱吃，最近也没空回去，想着放久了坏了也浪费，说是什么进口的大樱桃。” 肖遣犹豫了一下。 周子辰说：“你等会儿，我上去给你拿下来。” 肖遣却说道：“算了，我上去跟你拿吧，反正也得等着，免得你多跑一趟。” 周子辰微微笑了一下，“好啊。” 第58章 肖遣去停了车，跟周子辰一起坐电梯上去。 酒店在市中心，距离剧场很近，是话剧社给几个演员安排的地方。周子辰没有助理，经纪人也走了，现在只有他一个人。 肖遣跟着他上楼的时候，问他：“你们这里会有记者来偷拍吗？” 周子辰说道：“一般不会来偷拍我，都是来偷拍卫小曼的。” 肖遣想起了今天在餐馆里见过的那个女人。 电梯上到十五楼，出来的时候走廊上一个人都没有，周子辰走到自己住的房间前面，掏出房卡来打开房门，说道：“进来坐一会儿吧。” 肖遣跟着他进去，见到房间里条件其实挺不错，中间一张大床，收拾得整整齐齐。 周子辰说要去卫生间，让肖遣等他一会儿。 肖遣走到旁边沙发坐下，看着周子辰放在地上的行李箱，虽然床上铺得挺整齐，但是地上衣服鞋子却乱七八糟堆着，想必是做清洁的人不敢随意收拾他的东西。 突然，肖遣听到外面传来敲门的声音。 肖遣愣了一下，见到周子辰还没出来，于是走到房门边上，轻轻将房门拉开。 站在门外的人见到肖遣，愣了一下，说道：“周子辰呢？” 那个人正是卫小曼，她还穿着晚上那条长连衣裙，外面披着外套，脸上的妆有些花。她打量着肖遣，突然意味不明笑了一下。 肖遣不确定该不该让卫小曼进来，卫小曼却自己朝房门里走去，肖遣也不好拦着他。 卫小曼一进屋子，就把那双高跟鞋甩掉，走到了床边坐下来，看着肖遣说道：“你是周子辰什么人啊？” 她说起话来条理清晰了许多，大概是酒已经醒了不少。 这时，卫生间的门打开了，周子辰推门出来见到卫小曼，不由愣了一下。 卫小曼却拍了一下床，说道：“给根烟来抽！” 肖遣对周子辰说道：“我先走了，不打搅你了。” 说完，肖遣朝着门外走去。 周子辰什么都顾不得，急急忙忙追了出去，他一把拉住肖遣的手臂。 肖遣被他拉得转了半个身，后背撞在墙上。 周子辰说道：“你误会了，我跟她不是那种关系。” 周子辰语气很着急，已经顾不得装出什么成熟稳重的模样。 肖遣看着周子辰，见他睁大一双黑亮的眼睛，急切地看着自己，突然就想伸手摸摸他的脸。不过肖遣还是忍住了，他说道：“我没有误会什么，只是时间差不多，我该走了。” 周子辰将肖遣的手握得很紧，没有放手的打算，“你不要走。” 肖遣问道：“我不走还要做什么呢？” 周子辰慌乱的眼神一点点平静下来，他说道：“不是说来拿樱桃吗？你等一下，我还没拿给你。” 说完，周子辰拉着肖遣的手，回到了自己房间。 卫小曼还坐在周子辰床边上，眼神木然看着地毯发愣，听到他们回来了，才抬起头来问周子辰：“烟呢？” 周子辰从上衣口袋掏出烟和打火机，一起丢给她。 卫小曼动作有些急迫地拿了一根出来，点燃了塞进嘴里。 周子辰对肖遣说：“等我一会儿。”他去把地上的行李踢开，把放在墙角的一个纸箱子抱过来，里面可能有三斤左右的大樱桃。 卫小曼则一边抽烟一边打量着肖遣，突然说道：“周子辰你真没劲儿，原来你喜欢男人啊？” 肖遣平静地对她说道：“卫小姐你误会了。” “我有什么好误会的，”卫小曼说道，“他跟我又没什么关系，我找个地方抽烟而已。” 周子辰说道：“回你自己房间抽。” 卫小曼说：“怎么？急着要我给你们腾地方啊？” 说到这里，周子辰还没来得急反驳，卫小曼自己笑了起来，她问道：“你们两个都是喜欢男人的啊？” 肖遣把周子辰手里的纸箱子接过来，他不想留在这里招惹喝醉的女明星，他想要跟周子辰告辞离开，可是周子辰却不愿意他急着离开，害怕他会误会自己和卫小曼的关系。 卫小曼突然站了起来，伸手把外套脱了，她说：“你们有没有试过，是不是真的跟女人不行？要不试试吧？” 说着，卫小曼伸手去拉连衣裙侧面的拉链。 肖遣皱起眉头。 周子辰一把抓住她的外套给她套在身上，然后抓着她双手说道：“你别在我这里发疯了好不好？我帮不了你的！” 听周子辰吼了她一声，卫小曼突然哭了起来，她好像很伤心的样子，一把推开周子辰，“玩玩而已嘛！玩不起就算了！” 周子辰头都痛了，“我打电话叫你助理来接你。” 卫小曼一直在哭，她滑坐到地上，“我一天到晚给那些老头子陪酒陪笑，连个可以放松的地方都没有……” 周子辰说：“我这里不是你放松的地方，再说那是你自己的选择。” 卫小曼伸手胡乱抹着眼泪，“是我自己的选择，那怎么了？我不想跟你一样，看你自己混成个什么样子！清高什么呢？人家只觉得你没出息！” 周子辰伸手把她拉起来，“是，我是没出息，大小姐你闹够了吧？闹够了就回去。” 卫小曼说：“我不回去。”她伸手指了肖遣，“让你男人陪我睡一觉试试。” 这时卫小曼的助理在外面敲门了，周子辰一把抓着她，打开房门将人推了出去，然后重重把门关上。 房间里总算安静下来了，周子辰松一口气，对肖遣说道：“对不起，她发酒疯。隔三差五的，在外面受了委屈受了气了，就要闹上一次。” 肖遣问道：“你们很熟？” 周子辰低下头，“之前拍电视剧认识的，她跟谁都一副自来熟的样子，沾酒就容易发疯。” 肖遣看得出来周子辰很累，他本来并不擅长应付这样的人，他或许早已经不耐烦了，但是他不得不压抑住脾气，客气而礼貌地劝说她。 肖遣本来都想走了，这时把东西放下来，走到卫生间拿毛巾用热水打湿了，然后拧干了出来递给周子辰，“擦擦脸吧。” “谢谢，”周子辰说道，拿着毛巾搭在脸上，好一会儿才拿下来。 肖遣说：“你早点休息吧，我也该回去了。” 周子辰抬头看他，说道：“那你回去吧，我头有点痛，不方便送你下去了，你自己小心些。” 肖遣看着周子辰，突然笑了一下。 周子辰有些不明所以。 肖遣说：“头疼得厉害吗？” 周子辰答道：“一跳一跳的疼。” 肖遣走过来，“我帮你揉揉吧。” 周子辰轻声说道：“好啊。” 肖遣跪在周子辰身后的床边上，伸出手帮周子辰按摩着太阳穴。其实他刚才突然察觉周子辰一直想要找借口不让他离开，那一瞬间肖遣并不觉得生气，而是直觉反应有些好笑，随后就笑了出来。 他帮周子辰按摩的时候，突然想起了那年在奶奶的床上，他给周子辰摇着扇子，周子辰就躺在他旁边睡午觉的情形。好像时间过去了很久，又好像时间一直没有过去。 后来磨蹭了一会儿，肖遣还是从周子辰那里离开了，周子辰没有再阻拦他，只是说道：“我们话剧后天最后彩排，你有兴趣来看看吗？” 后天是周末，肖遣并没有其他打算。 肖遣于是点了点头，“没事的话我就过去。” 周子辰露出笑容，“到了给我打电话。” 到了彩排当天，肖遣带着在家里无所事事的肖安宁一起去了剧场。肖安宁对这一切都很感兴趣，虽然他不说话，但是一直瞪着一双眼睛四处张望。 周子辰吩咐了一个工作人员把他们接进去。 说是彩排，其实也和正式表演差不多了，当天有不少观众，肖遣和肖安宁的座位在第二排。 肖安宁眼睛睁得很大看着舞台，当灯光打起来，女主角出场的时候，他微微将嘴巴张开了。 舞台上的卫小曼与那天肖遣见过的卫小曼完全是两个人，她穿着白色的连衣裙，容貌神情都是个清纯腼腆的学生。 周子辰号称男主角，其实戏份不多，这完全是一部女主角的个人奋斗史，从学生一直到中年。 周子辰是她的初恋，演的是一个大学生。有些毛毛躁躁的大学生，却是女主角生命中唯一一个真心爱着她的人。 他们大学相恋，同居，工作后女主角开始嫌弃他没钱，两个人分手。女主在外面闯荡，身边认识了形形色色的男人，却再没有人掏出真心来对待她了。 结局的时候，是卫小曼一个人打伞走在街上，周子辰搂着另外一个女人的肩膀与她擦肩而过，她回过头去，对方却看都没有看她一眼，消失在了街角。 随后整个故事就结束了，演员谢幕。 肖遣觉得周子辰演得很好，虽然他不懂得这些，但是他知道，在男女主角分手的时候，他是真心为了那个少年觉得难过。能够把人打动，在他看来就是一场精彩的表演。 表演结束之后，周子辰来不及卸妆换衣服，就到前台找到肖遣，问他觉得怎么样。 肖遣说：“很精彩。” 周子辰微笑起来。 肖安宁一直仰起头看周子辰，脸上是崇拜加上不可置信的表情。 肖遣看他一眼，伸手拧了一下他的脸，说道：“你眼睛一直瞪那么大，不累啊？” 肖安宁没有说话。 周子辰蹲下去把他抱起来，“叔叔请你和舅舅吃饭好不好？” 肖安宁突然转开了视线，腼腆地点了一下头。 肖遣拍一下他屁股，“说话。” 肖安宁偷偷看一眼周子辰，说：“谢谢哥哥。” 在等待周子辰卸妆换衣服的时候，肖遣遇到了准备离开的卫小曼。 卫大小姐酒醒了，再见着肖遣就好像不认识那般，一边走一边戴上墨镜，急急忙忙朝着外面去了。 等周子辰出来，带着肖安宁去一家西餐厅吃牛排。 肖安宁自己坐在位子上，一直拿着餐刀和叉子，戳得盘子当当响。他戳了好一会儿没能把面前的牛排切开，顿时有些生气了，重重拿刀敲了一下盘子。 周子辰转头看他，他又立刻坐端正了，拿起刀叉来重新折腾。 肖遣伸手把他的盘子端过来，帮他把牛排切好了，又递还给他。 肖安宁这才埋着头，老老实实吃起来。 周子辰看着肖遣帮肖安宁切牛排，突然问道：“肖遣，这么久了你都没打算重新找个人吗？” 他的问题问得太突然，肖遣不禁愣了一下，抬头看他。 周子辰连忙道：“我问问而已，你觉得不方便就不用回答了。” 肖遣放下手上的叉子，说道：“没什么不方便的，只是我并没有打算找个人。” 这一次却是周子辰愣住了，他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问道：“为什么？” 肖遣说道：“没那个精力。” 其实肖遣并不是因为周子辰才产生了这个想法，而是重活一世时，肖遣就想过自己不能再那样为了一个人把心全部放进去了，那实在太可怕。 而且他本来就喜欢的是男人，处理不好了既会伤母亲的心，又怕闹得不可开交。还不如就一直不要有找一个人的想法，自己也能够过一辈子。 这些话他过去从来没有对周子辰说过，因为他对他们的感情并没有太多信心，曾经为了周子辰动摇过，产生了要一辈子的想法，但是后来他发现，那时候还是有些天真了。 只是这话听在周子辰耳朵里却并不是这么一回事，他的手指不由自主弯曲起来，他以为肖遣是因为他才不愿再面对感情了。周子辰说不出心里是什么感觉，甚至不知道该高兴还是该难过。 吃完饭，肖遣就带着肖安宁回家了，晚上躺在床上，他却因为周子辰今天的问题有些翻来覆去不太安宁。 肖遣不傻，周子辰自从回来之后，虽然一直在小心翼翼试探，但是对他的态度也挺明显的。说实话，肖遣不讨厌周子辰，甚至心理还惦记着周子辰，可是要不要在一起他并没有一个确定的答案。 就像他对周子辰之前的回答那样，在周子辰再出现在他面前之前的那些日子，他早就已经死心了的，他不愿找个人，也不愿爱上什么人，他只想陪着母亲，陪着家人，平平静静过一辈子。 那种为了人痛彻心扉的感觉真不好受，他怕了，不想尝试了。 可是感情这回事，从来就不是能由人控制的不是吗？ 第59章 彩排结束之后，话剧正式开始演出。 周子辰后来托人给肖遣送了两张票来，不过肖遣当天晚上因为导师叫了他和几个师兄弟吃饭，所以没空去，把票给了林爱萍和肖娟去看。 肖遣后来问林爱萍观感如何，林爱萍还是第一次去看话剧表演，觉得很新鲜，也很好看。提到周子辰的时候更是赞不绝口，说他在舞台上整个人看起来更加耀眼。 因为话剧的正式演出，周子辰这段时间忙碌起来，肖遣也忙着论文最后修改，两个人忙得根本没有时间见面。 有时候晚上周子辰回到酒店，洗完了澡一身疲倦躺在床上，会忍不住拿出手机来，翻开通讯录看着肖遣的名字看半天，然后又默默退出。他小心翼翼的，不愿让对方觉得自己太过毛躁，每一次找肖遣，都是事先想了又想，找到一个合适而不突兀的借口才行。他强迫着自己以一个成年人的姿态和身份与肖遣相处。 肖遣晚上坐在床上看英文文献，肖安宁上来轻轻推开房门叫肖遣下去吃水果，就见到肖遣正看着自己的手机屏幕发愣。肖安宁踮起脚去看肖遣的手机，那屏幕分明是漆黑一片什么都没有，他小声喊：“舅舅。” 肖遣抬头看他，他说：“吃果果。” 肖遣点点头，“你先去吃，我等会儿就来。” 周子辰和卫小曼那部话剧在崇丰市出演之后收到了很好的口碑，每场表演到了后来都是座无虚席。 因为很受欢迎，接下来便打算开始全国的巡演，至少要去三、四个城市。 离开之前，周子辰给肖遣打电话，说是任建飞那件事情办妥了，让肖遣去转告他一声。 肖遣闻言，不禁便想到周子辰为此低声下气去找人帮忙的情形，心里多少有些不舒服，于是问道：“麻烦吗？” 周子辰说：“也不是太不麻烦，就是被人灌了几杯酒而已。” 肖遣沉默了一下。 周子辰却说道：“肖遣，我后天可能就要走了，这一走估计得过上一段时间才能回来。” 肖遣知道周子辰不可能一直留在崇丰市，不过突然听到他要离开的消息还是愣了一下，下意识问道：“多长时间？” “不一定，”周子辰说道，“话剧巡演结束了我可能会直接回北京，到时候看有没有工作，没有工作的话，也许能抽空回来一趟。” 肖遣“嗯”了一声，说道：“工作要紧。” 周子辰说：“明晚是在这里最后一次演出了，你有空没有？我想你能来看看。” 肖遣很快回答道：“有空，明晚我一定来。” 周子辰笑了一下，“我明天叫人把票给你送过去。” 第二天，周子辰找了人把票送给了肖遣。肖遣仔细收在衣服口袋里，一整天都没有别的计划，打算下午早点过去，以免到时候会堵车。 话剧开演时间是晚上七点，肖遣五点左右就从家里开车出去，因为时间还早，所以他也开得比较慢。 这时候也是临近下班高峰期了，肖遣的车开得一直不算太顺畅。 路过南一环路口的时候，肖遣看到路边上站了一个人正在招手打车，路过几辆出租车都是满载，并没有人停下来，那人显得有些焦急。 肖遣把车开到他身边，按下车窗，道：“陆锐？” 陆锐看了一下肖遣，一时间没认出来，他有些疑惑，又仔细思索了一下，说道：“哦，你是少齐的朋友吧？” 肖遣心说：我是你的朋友。不过他面上神色平淡，问道：“你要去哪儿？要不要我送你一程？” 他出来太早，这时候一路赶去剧场，估计还得一个小时才会开演。 陆锐显得有些迟疑，“我要去城北，方便吗？” 去城北稍稍有些绕了，不过一个小时还是足够肖遣打个来回的，他点点头，“上车吧。” 陆锐拉开副驾驶坐上去，说道：“真是谢谢你了，这时候死活打不到车。” 肖遣笑了笑，“不用客气，顺路而已。” 开车朝城北去的路上，陆锐和肖遣聊着天，他问肖遣和郭少齐的关系，又问肖遣做什么工作的。 肖遣一一回答了，他对于陆锐其实很熟悉，连陆锐跟他老婆第一次是什么时候都知道。那时候陆锐什么话都跟他讲，两个人是过命的交情。 肖遣其实有些怀念陆锐，但是又怕亲近陆锐。同样作为与郭少聪有关系的人，郭少齐与陆锐给肖遣的感觉不一样，郭少齐并没有参与过肖遣那段过往，肖遣时常与郭少齐相处都会忘记他是郭少聪的弟弟，而陆锐则不同，每次见到陆锐，肖遣回忆起的那些过去，都是有郭少聪的。这使得他既想见陆锐，又害怕见陆锐。 从城南到城北，肖遣走的城中心主干道，每个口子都站着交警，这时候反而不太堵，只花了二十多分钟。 肖遣问陆锐具体地址，陆锐给他指了个方向。 那个地方肖遣挺熟悉，郭少聪的生意后来朝着这边扩张，当时肖遣也帮他打理了不少，主要是娱乐行业，后来郭少聪在城北搞了两个地下赌场，也是肖遣去帮他选的地方。 肖遣朝着陆锐说的地址开去，拐进一个小巷子时，陆锐突然叫他停车。 肖遣把车靠着路边停了，本来以为陆锐要下车。 却不料陆锐坐在车上，皱着眉头朝车窗外看去，仔细看了好一会儿，陆锐突然喊肖遣道：“掉头出去！” 肖遣闻言，朝着陆锐刚才张望的方向看去，果然见到几个人朝他们走了过去。 这个巷子有些窄，肖遣没有办法一下子将车掉头，那几个人注意到他们要离开，便朝着这边跑了过来。 陆锐咒骂一声，说道：“你自己走，别管我。”随后拉开车门下车，朝着另外一个方向跑去。 肖遣眼见着那几个人很快追了过去，把陆锐围在了中间，还有人从后面拿了一根钢管跑过去。肖遣重重拍一下方向盘，跟着拉开车门下车，追上那个拿钢管的年轻人，一脚朝他背上踢去。 年轻人往前扑了几步，站稳了回过头来朝肖遣挥钢管，肖遣一弯腰，躲过他那一下，随后反手将他手中钢管夺了下来。 肖遣挥了一下手中钢管，看那年轻人瑟缩一下，退后两步，于是不再管他，冲过去帮陆锐解围。 陆锐见到肖遣过来，骂了一句脏话，大声说道：“不是叫你走吗？” 肖遣说道：“废什么话！” 陆锐愣了一下，他映像中肖遣是个斯斯文文的学生，没想到这时候却是说动手就动手，瞬间将两个围着他打的人拉开了。 肖遣印象中，上辈子也在这里被人打过，不过只是他一个人，没想到这辈子却换成了他和陆锐，两个人还有并肩一起打架的机会。 后来肖遣见到又来了几个人帮忙，而且有人手里拿着钢管，他拉一下陆锐，“先走吧。” 身旁动手的人见到增援的人来了，却不愿意放他们走了，拼着被打也要把两个人留下来。一片混乱中，肖遣只见到一根钢管朝着陆锐的腰侧打去，他下意识将人拉了一下避开，却看见陆锐看他的表情瞬间有些慌张。 随即他只觉得头顶一痛，眼前阵阵发黑，他听到陆锐在喊他，却忍不住还是双腿一软，身体往前倒去。 肖遣也不知道自己昏迷了多久，他醒来时就觉得头上一阵痛楚，然后才缓缓睁开了眼睛。 他发现自己躺在医院里面，周围都是一片白色。突然他挣扎着想要坐起来，却被坐在床边的人按住了，让他不要动。 肖遣问道：“几点了？”他答应了周子辰去看他演出，不想失约。 那人愣了一下，回答他道：“晚上九点。” 九点？肖遣连忙道：“我要去丰华剧场。” 那个人说道：“去干什么？现在是4月27日晚上九点，不是26日，你已经昏迷了一整天了，你现在去那里还有用吗？” 肖遣一愣，27号？那周子辰已经离开崇丰市了，他恍惚中回过神来，才意识到面前的人是郭少聪。 郭少聪神色温柔看着肖遣，伸手将他的手盖到被子下面，说道：“手不要乱动，你在输液，当心回血了。” 肖遣问道：“你怎么在这里？” 郭少聪笑了笑，“陆锐本来想亲自守着你，不过他手臂也骨折了，我让他回去自己病房休息了。我昨晚就让少齐通知了你母亲，把她接来医院看过你，今天她也来过，刚才被我劝回去休息了，现在就剩下我，等你输完液了我再去看看陆锐，我就回去了。” 肖遣轻轻晃了一下头，郭少聪连忙阻止他，“别乱动。” 肖遣问他道：“陆锐还好吧？” 郭少聪应道：“他没什么，就是很愧疚，觉得连累你了。” 肖遣表情微微放松下来。 郭少聪看着他，若有所思，“我对你还挺好奇的，你和陆锐很熟吗？为什么那么关心他？” 肖遣没有回答他，而是说道：“对不起我有些累了。” 看到肖遣闭上了眼睛，郭少聪却并没有识相地离开，反而是凑近了肖遣耳边，轻声说道：“还有个问题，你是不是很讨厌我？” 肖遣没有睁开眼睛，可是郭少聪注意到他眼皮轻颤着，显然是个不太平静的表现。 郭少聪坐回了一边，说道：“我等你输完液就走。” 肖遣没有回话。 郭少聪果然等到肖遣输完液，按铃叫来了护士，给肖遣拔了针之后，他才离开病房替肖遣关上了门。 肖遣等他走后，伸手去摸自己手机，却察觉自己换了一套病人的衣服，手机钱包都不知道放在哪里了。 他不死心，强撑着坐起来打开抽屉翻找，才看到他的手机。手机已经没电了，根本开不了机，肖遣有些烦躁地按铃叫来护士，问道：“我能不能打个电话？” 护士让他到护士站去打，他拨了家里电话，先告诉林爱萍自己没事了，然后又想给周子辰打电话，可是拨号的时候，发现根本记不住周子辰手机号，无奈之下又打了个电话回家，让林爱萍明天一早来医院，顺便把充电器给他带来。 肖遣从护士站回到病房，进去洗手间看到镜子里面自己面色青白，头顶头发被剃了一块，裹着纱布。 这个时候他哪里都去不了，只能回去病床上躺着。不过不知道是不是昏迷太久，这时候倒是清醒得厉害，过了好一会儿才又睡着。 天一亮，肖遣刚起来上了个厕所，陆锐就窜进了他的病房，坐在肖遣床边上，陆锐看着他说道：“操，兄弟够义气，以后有事喊一声，上刀山下火海我陆锐都认了。” 这就是他认识的陆锐，肖遣虽然精神不太好，却还是笑了，“行啊，有你这句话就够了。” 陆锐一只手还绑着绷带，他问肖遣：“那时候叫你走你怎么不走？” 肖遣说道：“我送你去的嘛，丢下你走了岂不是很不够意思？” 陆锐抖了抖踩在地上的腿，然后又站起来摆了一下完好的那只手，“说什么都是虚的，反正我陆锐认你这个兄弟了！” 肖遣笑着说：“行，兄弟就别跟我客气了。” 陆锐点一下头，“不跟你客气。” 过了一会儿，林爱萍就急急忙忙来了，她看到肖遣这个模样眼睛顿时就红了，陆锐觉得过意不去，不好意思继续待着了，就回去自己病房了。 林爱萍带了不少东西过来，说道：“昨天医生说你又是脑震荡又是颅内出血，吓死我了。” 肖遣知道自己又冲动了，惹了林爱萍担心，道歉道：“妈，对不起。” “你对不起我什么啊？”林爱萍说，“你那么大个人了，一直都很懂事，怎么突然就惹了这么大的事，你真是要吓死我才安心是不是？” 肖遣仍是道歉：“我以后不会乱来了。” 其实要是再来一次，肖遣恐怕还是没有办法眼看着陆锐被人打，他自己也很矛盾，又无可奈何。 肖遣问林爱萍要了手机充电器，把手机充上电之后开了机。 肖遣去翻看通话记录，突然发现前天晚上有一个与周子辰的通话记录，显示为已接电话。 肖遣愣了一下，问道：“妈，周子辰是不是打过我电话？” 林爱萍说道：“我不知道啊。” 肖遣又问：“你没接过我电话？那是谁接了我电话？” 林爱萍想了想，“前天晚上那个郭先生一直在这里陪了你很久。” “郭少齐？”肖遣问。 “不是，”林爱萍认识郭少齐，“是小郭他哥哥。” 郭少聪？肖遣又仔细看那通记录，见到有二十多秒的通话时间，显然郭少聪和周子辰说了些什么。 肖遣立即给周子辰打电话过去，但是对方电话关机。 肖遣看时间才早上八点多，知道周子辰可能还没起床，于是放下了电话，打算晚些再打过去。 过了一会儿医生来查房，告诉肖遣他还需要住院治疗一段时间，他颅内出血不是很严重，只要保守治疗，应该慢慢就会康复。 肖遣等查完房给导师打了个电话，随后又拨了一次周子辰的电话，仍然没有开机。 第60章 后来都快到中午了，肖遣给周子辰的电话才算是打通了。 周子辰接了电话，嗓音有点哑，像是刚刚睡醒却强打起精神的模样。 “子辰，”肖遣说道，“不好意思前天出了点事儿，没能赶去看你们最后一场演出。” 周子辰沉默一会儿，尽量想使自己声音听起来无所谓，“没事儿，本来也没什么重要。” 肖遣靠坐在病床上，说道：“可能像是在找借口，不过我觉得我还是要给你说清楚，那天我在路上载了一个朋友一程，后来遇到点意外，我当时就昏迷了，昨天晚上才醒过来。” 周子辰突然提高了声音：“你出车祸了？” “不是车祸，”肖遣不愿意告诉他自己是帮人打架受的伤，“就是点小意外，所以没办法通知你。” 周子辰说道：“可是我前天晚上给你打电话的时候——” “怎么？”肖遣问道。 周子辰停顿一下，“你是跟郭少聪一起出事儿的吗？” “不是他，不过是他的一个朋友，后来他来医院看过我，我看到那天晚上跟你有一个通话记录，是不是他接了你打过来的电话？他跟你说什么了？” 周子辰回忆当时那通电话，郭少聪接了电话，说了一句听起来有些暧昧，其实现在想来挺正常的话，他说肖遣还没醒过来，过后让肖遣给他回电话。 周子辰当时听到郭少聪接的电话就已经气得什么都听不下去了，没有细想过就挂了电话。 周子辰于是说道：“没什么。”随后又担心道，“你还好吧？我现在回来看你好不好？” 肖遣愣了一下，“我没事，医生说修养观察一点时间就好了，你这样急急忙忙跑回来没有必要。” 周子辰没有继续这个话题，又问了一下肖遣的情况，挂了电话。 白天林爱萍在医院陪着肖遣，下午肖遣给郭少齐打电话，让郭少齐帮忙把他的笔记本电脑给他带过来。郭少齐坐了一会儿，临走之前，肖遣让他帮忙把林爱萍给送回去。 林爱萍见肖遣情况还好，也就没坚持留下来陪着他。 肖遣打开电脑看了一会儿，后来被护士看到了，教训了他一顿，让他要静养，他就只好把电脑收了，坐在床上发愣。 晚上睡觉前，陆锐到他病房来串门，告诉他等他出院了，郭少聪说要请他吃饭。 肖遣说道：“不必了。” 陆锐说：“可千万别，郭少让我把你给搞定，你不能不给面子啊。” 肖遣并没有打算去，可是也怕陆锐一直在这里游说他，于是说道：“那不是还早吗？到时候再说吧。” 陆锐坐了一会儿也回了病房。 肖遣的病房是个双人间，隔壁病床的病人似乎已经住院挺久，这几天晚上都是等查完房就偷偷离开医院回去睡觉了。 于是就只剩下肖遣一个人。 肖遣从床上起来，打算去上个洗手间然后睡觉了，突然听到外面有敲门声，肖遣朝门边上走去，轻轻打开房门，见到周子辰站在门外，正一身疲惫地看着他。 肖遣愣了一下，随后反应过来拉着周子辰的手进去病房，“你怎么来了？” 周子辰看着肖遣，见到他头上还裹着纱布，顿时掩饰不住眼里担心，“你没事吧？” 肖遣却是注意到周子辰眼睛布满了红血丝，显然是没休息好，他把人拉到床边坐下，“你怎么真的赶回来了？” 周子辰伸手扒了一下本来就有些乱的头发，“我就是放不下心来，赶回来看看，你怎么会搞成这样子？医生怎么说？不会留下什么后遗症吧？” “不会的，”肖遣说道。 “那就好，”周子辰微微松一口气，“我明天早上六点的机票还要回去。” 肖遣皱了皱眉头，“那么早？” 周子辰说：“还好，主要是明天上午还有个新闻发布会，回去了还要换衣服造型，可能比较耽搁时间。” 肖遣站在周子辰面前，突然伸出手来轻轻摸了他的头一下。 周子辰仰头看他，肖遣的手停在他脸侧，说：“你就在这儿睡吧，明天早上从这里打车过去。” 周子辰点了点头。 肖遣去卫生间，接了热水把毛巾沾湿了给周子辰擦脸，周子辰也跟了进去，说是自己来，让肖遣去躺着。 肖遣昏迷了那么长时间，他听着实在有些太可怕。 肖遣把毛巾递给他，看着他洗了脸。 周子辰洗完脸，把毛巾搓干净搭回架子上，又把洗脸水倒了，之后有些尴尬地看着肖遣，“我上个厕所。” 肖遣笑了一下，点头出去了。 周子辰收拾好了从卫生间出来，打算走到肖遣隔壁的病床上去躺下，肖遣叫住了他，说道：“睡我这张床吧。” 那张床上一直有病人在睡，床单被套也是没换洗过的，肖遣觉得不干净，而且明天别人来了发现被睡过了大概也不高兴，于是他让周子辰睡自己这张床。 周子辰迟疑道：“你怎么睡？” 肖遣说：“将就挤一下吧。” 周子辰说：“我是来看你的，结果反而影响你睡觉了。” 肖遣侧身躺在病床一边，说道：“没关系，我睡得着。” 周子辰犹豫一下，还是过来床边，侧躺在病床的另外一边。 肖遣伸手关了病房的灯。 周子辰很疲倦，他昨晚喝了些酒，快天亮了才睡觉，结果一醒来接到了肖遣的电话，就急急忙忙想要买飞机票回来，可惜只买到了晚上的票。 他和肖遣面对面躺着，有很多话想要说，可是一张嘴就打了个哈欠。 肖遣仰起头看了看他，“睡觉吧，明天还要早起。” 周子辰有些犯迷糊了，最后说了一句：“以后有事要给我打电话，我很担心。” 他不只是担心肖遣出事，还担心不知道什么时候，肖遣就不愿意见他不愿意继续和他来往了。他很小心翼翼了，可是还是不知道怎么做才是对的。 肖遣听到这话，心里很不好受，伸手摸了一下周子辰的侧脸，周子辰却已经睡着了。 肖遣把手机拿出来上了四点钟的闹钟，然后也闭上眼睛睡觉了。 四点钟的时候，周子辰是被肖遣轻轻拍醒的。 他恍惚了一下，才想起来自己是赶回来看肖遣的，现在要去赶飞机了。 肖遣先从床上起来了，打开病房的灯，看周子辰抬手捂脸，还想要睡一会儿，于是就先去了卫生间，给他拧了热毛巾出来，直接这么给他擦了一把脸。 周子辰总算是稍微清醒了，从床上坐起来。 肖遣把外套递给他，“快起来了，等会儿赶不到飞机了。” 周子辰穿好了衣服和鞋子下床，看时间差不多了，自己必须得走了，于是对肖遣说道：“你好好休养，过段时间我回来看你。” 肖遣点头，“我没办法送你下去，你自己路上小心。” 周子辰说道：“我知道了，还早，你再睡一会儿吧。” 肖遣送他到了门口，然后轻轻挥了挥手。 周子辰沉默着看了他一会儿，转身离开了。 那天之后，肖遣又住了十多天院，周子辰却是没有机会再回来看他了，只能够时不时给肖遣打个电话，问他身体恢复得怎么样，肖遣就会说自己已经好了，然后问周子辰工作顺不顺利。 肖遣出院那天，是郭少齐开车来接他的，陆锐比他先出院，也跟着一起来了，帮肖遣把东西送回家去。 肖遣回到家，下车的时候，陆锐又一次提了郭少聪请他吃饭的事情，肖遣借口这几天身体还不舒服，等完全康复了再说。他打算一直推，让对方感觉到自己的拒绝，或许就不会再坚持了。 那时候已经五月份了，月底肖遣就要准备答辩了，因为出了意外耽搁了一些时间，所以接下来的日子肖遣几乎就完全泡在了学校。 在答辩之前，肖遣把工作给签了，他最后还是决定留在了C大设计院。 郭少齐知道这个消息之后，气得直接把电话挂了，很长一段时间没有和肖遣联系过。但是肖遣对自己的未来还是有规划的，他没有打算在这个设计院待一辈子，现在这几年，对他来说是累积经验和吸收人脉的几年，同时他打算借着这个相对稳定的环境把一级建筑师考过，到时候他或许才考虑出去继续发展个人的事业。 郭少齐那片天地，对他来说还是稍微小了一些。 月底的答辩很顺利，肖遣准备得已经非常充分了，答辩结束的时候获得了在场众人热烈的掌声。 不过答辩结束了，毕业的一系列手续仍然很繁琐，同时设计院那边也通知他提前去报到了，所以两边跑起来，肖遣也并不轻松。 毕业之前，肖遣还是被陆锐给哄出去了一次，他人都到了，才知道是郭少聪请吃饭。 饭店的包间里坐了一桌的人，陆锐最开始给肖遣说的，是让肖遣来见见他的兄弟们。陆锐的兄弟，很多也是肖遣过去的兄弟，那是让肖遣感觉很复杂的一群人，既想接近，又害怕接近。 可是陆锐一开始没告诉肖遣，郭少聪也在。 既然都来了，肖遣也没好意思转头就走，何况这一桌人里面有几个人他确实有些想要见到。 只是喝酒的时候，他仍然是借口上次受伤，说是不能喝。 当时郭少聪就问他：“都那么久了还不能喝？” 肖遣说：“是医生交代的，三个月之内都不敢喝酒。” 肖遣是为了帮陆锐受伤的，虽然对这些人来说，他一个斯斯文文的读书人，又说不喝酒，向来是有些让人看不上的，不过这种场合下，也不会有人勉强他。 这顿饭总的来说吃得也算开心，不停有人给肖遣敬酒，他就以茶代酒喝了，到了后来，许多人都醉了，他却还清醒着，脸上带着笑意看他们说笑打闹。 其中有个年轻人叫做蔡冯阳，以前是跟了肖遣挺长一段时间，才十多岁年纪，很聪明有趣的小孩子。肖遣看他一直缠着陆锐敬酒，陆锐不耐烦的样子，就忍不住想笑。若是换成过去，小蔡敢这么闹他，他就会打一下小蔡的屁股，叫他滚远点。 肖遣微微笑着，突然转过头来注意到郭少聪在看他，用那种很感兴趣的目光。 肖遣突然回忆起郭少聪二十九岁生日那一年，他们在酒吧庆祝，吧台那边站了个年轻人，郭少聪就一直用这种目光看着那个人。肖遣当时看了一眼就明白了，他端着酒站起来，朝那个年轻人走过去，跟他说话，然后指了指郭少聪的方向。郭少聪朝肖遣抛了一个眼神，之后带着那个年轻人一起离开了。那天晚上肖遣一个人喝得酩酊大醉，后来是被陆锐给扛回去的。 肖遣记忆中，郭少聪用这种眼神看过很多人，唯独没有看过他。却没想到重活一世，竟然也会有这么一天。 吃完饭肖遣要走的时候，郭少聪主动提出送他。 肖遣说：“不必了，我自己开了车的。” 郭少聪突然伸手，轻轻捻起他肩上掉落的一根细碎的头发，说道：“那你送我吧，我喝酒了不能开车。” 肖遣转过身去，大声喊陆锐。 陆锐跑过来，肖遣对他说：“你们郭少喝醉了，找人送他回去吧，我先走了。” 于是陆锐就真伸手扶住了郭少聪，对肖遣说道：“你自己开车小心。” 等肖遣走了，郭少聪一手肘撞开陆锐，看向肖遣离去的方向。 陆锐揉着肚子，说道：“怎么了？” 郭少聪伸手向陆锐讨了根烟，“这个人你觉得怎么样？” 陆锐愣了一下，明白过来他在说肖遣，他知道郭少聪的爱好，也知道郭少聪这方面品性不太好，顿时有些慌忙的说道：“别，人家是正经人。” 郭少聪看他一眼，“我也是正经人，你紧张什么。” 陆锐不知道该如何劝郭少聪，只能说道：“郭少，这样不好。” 郭少聪埋头点烟，“我有打算。” 晚上回到家，肖遣洗完澡出来接到周子辰的电话，周子辰说话剧的巡演已经结束了，他打算回一趟北京。 周子辰和卫小曼的话剧反响不错，国内几个城市的上座率都很高，而且在网络上还掀起了一轮热门话题。 不够话剧不比电视机和电影，即使剧红起来了，周子辰也没能在大家面前混个眼熟。不过倒是给他带来了一个机遇，一个国际知名品牌联系了他的经纪公司，想要找他拍一个广告。 广告以创意为主，没有打算请大明星，之所以选中周子辰，是因为品牌的中国地区经理看了他的话剧表演之后，觉得他形象合适，随口提了一下。 后来他们又翻看了周子辰以前做平面模特时拍的广告照片，觉得他确实形象和商品挺符合，于是才找他来拍这个广告。 周子辰身价不高，并不指望这个广告赚钱，而是想要借此提升形象罢了。所以他这边工作一结束，就立即回了北京，与对方谈广告合约。 接拍广告的同时，周子辰还接了一部电影的工作，这是他这一次拍电影，是一个小制作，也不是演主角，不过他还是为此感到兴奋。 八月份的时候，电影还没正式开拍，周子辰终于有了空闲，回到了崇丰市。 肖遣那时候也毕业了开始正式上班，他刚刚进去，没有资历，仍然是跟着自己的导师干活，只是比起实习的时候要求高了很多，每天都被淹没在繁琐的设计图纸当中。 知道周子辰回来，肖遣亲自开车去机场接他。 周子辰戴着墨镜出来的时候，被身后一个女孩子叫住了，大概是认出他来了，拿出手机来要求合影。 周子辰同意了，让女孩子跟他一起到了角落去合影，那之后女孩子一直在说你很帅，加油啊！ 周子辰笑着挥手跟她道别。 肖遣微笑着看他，因为赶设计图的缘故，肖遣连着几天没有睡好了，脸色有些疲惫。周子辰走到他面前，犹豫一下还是张开双臂来了一个大方的拥抱，肖遣伸手回抱他一下，松开了帮他提起一个箱子，问道：“有什么打算？” 周子辰说：“我要回家陪父母。” 肖遣点头，“我送你回去。” 周子辰看着肖遣的脸色，问道：“你很累？” 肖遣抬手抹了抹脸，“最近工作比较忙。” 周子辰担心道：“那你不用管我了，我自己回去就行。” “客气什么呢？”肖遣说道，“我今天假都请了，就是专门陪你的，你就不要辜负我一番心意了。” 周子辰忍不住低头轻笑一下，“好。” 第61章 肖遣开车送周子辰回镇上。 这一回周子辰回家会住上几天，然后直接从镇上出发，赶到剧组进行电影的拍摄。 “在银峰山？”肖遣听到电影的拍摄地点，不禁有些惊讶。 银峰山距离崇丰市很近，只有两、三百公里左右，是本地一处挺有名气的旅游景点，当年也有过好些古装戏的剧组在那里进行过拍摄。不过08年的时候大地震，银峰山算是遭了灾的，这两年才重建起来，不过景区内很多地方都没办法进去了。 周子辰说：“是啊，小制作嘛，本来故事就不复杂，背景是一片荒山。导演据说事先踩过点了，觉得那里有一片被山石掩埋的山沟，很适合作为拍摄地。” 肖遣问：“你演什么角色？” 周子辰闻言，突然笑了一下。 “笑什么？”肖遣奇怪道。 周子辰说：“我演东厂大太监手下一名杀手。” 肖遣想了一下，也笑了，“小太监啊？” 周子辰点头，“算是吧。” 这时车子已经开出了市区，肖遣之前在和周子辰说话，还有些精神，一旦停下来就开始打哈欠。 周子辰看他一眼，“不然我来开吧。” 肖遣摇头，“没事。” 前往高速的路上有些堵车，肖遣看到堵了一长串了，猜测可能是出了车祸，于是没有朝着前面去，而是转往老公路开去。 老路上车明显少了许多，虽然道路狭窄而且有些坑洼不平，不过路两边都是一望无际的农田，天空看起来都要澄净一些。 八月份正是当地最热的时候，尽管车内开着空调，还是能感觉到太阳光照进来的炽热。在这种环境下，周子辰也有些昏昏欲睡。 有些突然的，汽车发出一声响声，猛然间熄了火。 周子辰“嗯？”一声，与肖遣对视一眼。 肖遣也觉得奇怪，再次打燃了火，不过开出去不到两米距离，汽车又一次熄火了。 肖遣说：“车子最近一直有些小故障，没时间去处理，”随后拉开车门下了车。 周子辰也跟着下了车，他看到肖遣打开了车前盖，伸手拨弄了一下什么。他站在肖遣身边，问道：“你还会修车？” 肖遣顺口说道：“以前干过两年。”话音落时，肖遣知道自己说错话了，没有抬起头来。 周子辰还在奇怪，“什么时候干过？”他知道肖遣一直在读书，刚刚才毕业，怎么可能干过修车的。 肖遣笑道：“小时候经常把玩具车拆开来修。” 周子辰也笑了，问道：“你行不行啊？” 肖遣摇头，“不行，没有工具。可能是点火线圈故障了，得找人来拖车。”说完，他抬手把前盖关上，双手互相拍了一下，可还是沾上了黑色的机油。 周子辰递了一张卫生纸给他。 肖遣接过来擦手。 两个人才刚刚出城，回到镇上可能还得半个小时，身上也没有什么修理厂的电话。 肖遣把手擦干净了，掏出手机来，给王佳唯打了个电话，让王佳唯帮忙找人来把车拖回去，顺便把他们两个接回去。 周子辰听他打了电话，问道：“王佳唯现在怎么样？” 肖遣说：“他之前上班的工厂倒闭了，现在跟人合伙搞了一个汽车销售的代理店铺。” 肖遣和王佳唯一直有联系。前几年王佳唯刚刚丢了工作的时候，有段时间无所事事在外面闲混，他一个朋友来找他合伙做生意，可惜他拿不出钱来。 当时是肖遣借了他两万块钱，钱还是肖遣瞒着林爱萍拿出来借给王佳唯的，他一直惦记着王佳唯，害怕他走上歪路。结果王佳唯现在生意越做越大，欠的钱也在前两年全部还给了肖遣。 王佳唯一直很感激肖遣，说那时候其实他都不抱希望，没想到肖遣却肯借他这个钱。 肖遣却是没想那么多，他甚至不知道王佳唯能不能把钱还上，就想着不要眼看着王佳唯像他上辈子那样，走上贩毒那一条路。 等王佳唯找到拖车过来，估计也得大半个小时了。 周子辰帮着肖遣把车推到了路边上，因为点不燃火，也吹不了空调，两个人都没上车，宁愿在外面晒太阳也不愿去车里面闷着。 前面有一条田间小道自两块农田中间一直延伸到远处。 肖遣说：“去走一走吧。” 周子辰也说好。 于是两个人收拾了东西，锁上车门，沿着小路往下走。 离开了城市，或许是少了汽车尾气和空调外机的排放，虽然太阳依然火辣辣烤着，但是空气清新了不少，感觉也没那么闷热了，偶尔还会有凉悠悠的风吹过来。 小路有些窄，肖遣走在前面，低头看着路在认真走路，周子辰跟在他身后，就看着他颈后细碎的短发，倒也没有踩进田里去。 沿着小路一直走到一条小河边上的时候，肖遣停了下来，他说：“这里有风。” 肖遣找了块干净的草地坐下来，周子辰跟着坐在他身边，两个人都没顾及会弄脏衣服。肖遣说：“我能靠着睡一会儿吗？” 周子辰指了指自己肩膀。 肖遣闭上眼睛，将头靠在周子辰肩膀上，几乎是立即便睡着过去。 周子辰垂下目光，就能看到肖遣眼下的一片青黑，知道他确实是很疲倦了。突然周子辰就觉得心疼，他掏出烟来，都叼在嘴上了却没有点燃，害怕会熏到肖遣。他只是咬着没点燃的烟看向远方，听到肖遣变得有些重的呼吸声之后，伸手将烟取出来，极轻极轻地在肖遣额头上吻了一下，然后又将烟塞回嘴里，过着干瘾。 后来肖遣的电话响了，竟然一时还没把肖遣给吵醒，周子辰推了推他，他才有些茫然地睁开眼睛，然后反应过来掏出了手机。 王佳唯已经到了，在路边看到了肖遣的车，问他人在哪里。 肖遣和周子辰立即朝公路边上走回去，远远便见着车子旁边停了两辆车，其中一辆是拖车。 王佳唯站在路边上看着他们过来，挥了挥手。 周子辰与王佳唯见面，简单寒暄了几句，主要是王佳唯不是个热络的性子，他让拖车先把肖遣的车拖走，自己则开车载他们回去。 一路上都聊了些近况，王佳唯开车把周子辰送到了家门口，然后问肖遣：“你呢？要送你回市区吗？” 肖遣犹豫了一下。 周子辰害怕他马上就走，立即说道：“你跟我去坐坐吧，如果车子修得快的话，就能顺便把车开回去了。” 肖遣觉得这样也好，免得麻烦王佳唯再跑一趟，于是就跟着周子辰一起下了车。 王佳唯店里还有事，约他们有空出来吃饭，然后就开车离开了。 周子辰家里只有李雪在，周长育病好了之后，又开始在外面到处跑他的生意。李雪见到周子辰回来，自然是很高兴，对于肖遣的到来也很热情，把两个人接进屋子里。 因为不再是小孩子了，肖遣也没好意思一到周子辰家里就往他楼上房间里钻，于是都规规矩矩坐在一楼看电视陪李雪聊天。 大多还是李雪和周子辰母子在说话，肖遣在旁边听着。 听他们谈话的内容，大概是周子辰现在不高不低的状态让周长育感到很不满意，觉得还不如回家来帮他做生意，可是李雪似乎就溺爱周子辰得多，只要周子辰坚持要去做，李雪就会站在他那一边。 不过或许是周子辰工作特殊的关系，李雪到没有催着他谈恋爱结婚，只是说了一句：“如果有女朋友了，可以偷偷带回来，让爸妈知道没关系的。” 周子辰笑笑没有说话。 中午陪着周子辰父母一起吃了一顿饭，下午肖遣就走了，他先联系了王佳唯去修车厂取车，因为故障修理并不算太麻烦，所以等了不算一会儿就好了。 肖遣开车回去，继续没完没了的工作。 过了几天，周子辰赶往银峰山进行电影拍摄了，肖遣没有空去送他，说等他回来了有空再见。 周子辰走后，肖遣突然开始觉得有些不安，自己也说不上是什么原因，就像是心里老惦记个事儿，又想不起来是什么事。 又过了两天，肖遣晚上都躺下来睡觉了，突然睁开眼睛按亮了台灯，他看了一眼桌上的台历，日期是八月十一号。八月十一号不是个什么特殊的日子，但是八月十二号肖遣还有印象，那是陆锐的生日，二零一一年陆锐的生日发生了一件事，肖遣终于回忆起来了，为什么他听到周子辰说去银峰山会惶惶不安。 二零一一年八月，陆锐带着他女朋友去银峰山避暑休假，就在他生日当天，银峰山下了一场暴雨，本来当年被地震震松了的山体发生了滑坡，而且涨了大水，当时就埋了好些震后重建起来的房子，还困了好些避暑的游客在里面，都是沿着山路走出来的。 当时陆锐跟他女朋友在里面，发生事故之后肖遣看到新闻，短时间就没能跟他联系上，后来陆锐他们从山里走出来，还和肖遣说了很久当时情况有多危急可怕。 肖遣当时对这件事印象挺深刻，可是过去了太久，却忘记了这么一场意外灾害。 他手机本来已经关机了，又急急忙忙打开，手指都有些发抖，他拨周子辰的电话，已经关机了，然后又拨陆锐的电话，似乎是信号不好，没能打通。 肖遣从床上站起来，来回走了几下，看到时间已经快半夜一点了，他忍受不了，穿上衣服拿着车钥匙和手机，急急忙忙朝楼下跑去。 家里面林爱萍他们早已经睡醒了，肖遣不愿意吵醒他们，又害怕明天林爱萍起来见不着他会着急，于是留了张纸条在饭桌上，又给李爱萍手机发了条短信，她早上一开机应该就能看见。 肖遣一路赶到地下停车场，开着车从小区出去，往银峰山的方向赶过去。 晚上的市区车子很少，不用担心堵车，从高速开过去到达银峰山的范围，大概只需要将近三个小时，不过上了山路就不好说了，因为肖遣也不太熟悉那边的路。 在路上，肖遣又给周子辰打电话，仍然没有开机，他知道今晚大概没办法联系上周子辰了，只能一遍遍试着给陆锐打电话。 肖遣开了两个多小时的车，下了高速之后就不得不减慢速度了，因为天色太暗了，路旁也没有路灯，他只能打着远光灯，仔细分辨道边的路牌。 远处的天边开始有闷雷滚过，发出一阵阵的轰隆声，眼看着就要下雨了。 其实这个时候上山是最不明智的，肖遣不熟悉路，晚上天黑了很可能开错路，而且看情况又是要下雨了，到时候更难以分辨道路，如果遭遇山体滑坡或者山石滑落就更糟糕不过。 可是人越是在那个时候，越是急迫地要赶到重要的人身边，哪怕是一起遭遇灾难也好过对对方的情况一无所知。 肖遣刚刚进山的时候，开始下起了雨，然而同时陆锐的电话也打通了。 “肖遣？”陆锐显然是在睡梦中被吵醒的，声音含混不清。 肖遣问道：“陆锐，你们那边下雨了吗？” 这时候雨还没下大，没能听到明显的雨声，于是陆锐大概是出去看了一会儿，才回答道：“在下雨，怎么了？” 肖遣说：“雨会下大，银峰山大概会出现滑坡，你最好在安全的地方待着不要乱走，明天天亮了想办法出来。” 陆锐一下子紧张起来，“你怎么知道的？天气预报说的？” 肖遣说道：“是的，反正你当心就好。”他知道陆锐不会有事，陆锐和他女朋友住的地方是一片开阔地，他们当时也算是毫发无伤从里面出来了，所以他不是太担心。 可是周子辰呢？肖遣就算仔细回忆了，他也记不得前世的时候，当时是不是有个剧组在山里面，他更不知道剧组里有没有周子辰，会不会出事。 他觉得如果不是因为他，周子辰当年就不会去C大，大概也不会走上那条路，如果这一次周子辰真的在山里出了点事，那全部都是因为他的缘故。 尽管是八月份的天气，可是想到周子辰或许会出事，肖遣就禁不住一身冷汗。 “你知道有个剧组在银峰山里面拍戏吗？”肖遣问陆锐。 陆锐说：“是有一个，你怎么知道的？” 肖遣连忙问道：“他们在哪里？” 陆锐似乎问了他女朋友几句，然后回答道：“还在里面一些，进了景区山门的碎石坡那块地方，住好像也是住在附近的。” “我知道了，你注意安全，”肖遣说完，挂了电话。 随后他犹豫了一下，又拨了报警电话，他不敢说他知道银峰山会出事，只能说是他在银峰山见到要下暴雨了，里面住了很多避暑的游客，害怕会有自然灾害，希望引起警方注意。 接话员客气而礼貌地表示知道了，会通知各有关部门的。 挂了电话，肖遣也不知道能起到多大作用，他只能够尽自己的努力赶到周子辰身边，确定对方的安全。 山路越来越蜿蜒崎岖了，雨也越下越大了，虽然雨刮器不停刮着挡风玻璃上的雨水，可是视线还是受到了极大的影响，他很难看得清前面的路了。 逼不得已降低了车速，努力辨认着前进的方向。 在路过一片滑坡地段的时候，肖遣的目光扫过旁边的警示标志，一踩油门冲了过去。车轮碾过一路的碎石块，在他刚刚开过，就落下来一个拳头大小的石头，滚了两滚又从另一边栽进了河里去。 这时候已经变成暴雨了，除了车灯照亮的一小块范围和时不时的电闪雷鸣，天地间一片漆黑伴随着单调孤寂的暴雨声，肖遣有一种快被吞没的感觉，哪怕是再活了一世的人，在这可怕的自然之中，也有些胆战心惊了。 第62章 周子辰他们剧组把靠近景区山门的一个规模挺大的农家乐院子给包了下来，睡到半夜，周子辰被一声炸雷声给惊醒了过来。 这时，周子辰才发现山上在下暴雨，而且外面院子亮着灯，不停有嘈杂的人声传进来。 周子辰从床上起来，穿了衣服推门出去，发现外面的院子里竟然已经开始积水了，那些忙碌的人都是剧组的工作人员，正忙着把摄像器材搬到干爽的屋檐下面。 周子辰看着铺天盖地的大雨有些发愣，怎么会下这么大的雨，感觉让人有些不太安心。 剧组的人陆陆续续被吵醒，除了几个女演员，不少人都开始动手帮忙搬东西，周子辰于是也过去搭了一把手。 陆陆续续把东西都收拾好了，可是雨并没有要停的趋势，反而看起来越发大了。 周子辰看到农家乐老板站在屋檐下看着大雨皱起了眉头，然后有些焦躁不安地走来走去。有人过去问那老板，雨太大了会不会出事儿，老板摇了摇头，“我也不知道，好久没下过这么大的雨了。” 这片山不太稳固，许多人都知道。可是夏天到了山上凉爽，每年仍是有许多人来这山上避暑，所以剧组并没有想到他们会在这里遭遇这样的一场暴雨。 似乎没有人有心情睡觉了，需要收拾的东西都收拾了，一片漆黑电闪雷鸣的，没有人敢去走山路，只有在忐忑不安的心情中等待天亮了。 这时，一个矮个子戴眼镜的姑娘穿着睡裙凑到周子辰身边，说道：“你起来啦？” 那姑娘名叫董雯，是公司给周子辰请的助理，这一次陪着他一起进的剧组。她比周子辰睡得还死，现在才终于醒了过来。 董雯看着大雨，喃喃说道：“这么大的雨，不会出事吧？” “别瞎说，”周子辰说道，“不会出事的。” 干这一行的人多少有点迷信，开机要选日子烧香酬神，进山的时候也是看过日子得适宜出行。 这种环境下，听到小姑娘口没遮拦乱说，周子辰心里多少也不舒服。 过了一会儿，农家乐老板从院门口出去了，他在山上还有块菜地，养了几只鸡，大概需要去挡挡雨。 周子辰站了一会儿，回了房间把电视打开，结果电视台这时候收不到节目了，不知道是不是天线被雷给打坏了。 突然，周子辰听到外面传来骚动声，他从房间门往外看，见到许多人都往院门口走去，于是也跟了出去。 “怎么回事？”他随便拉住一个人问道。 那人说：“好像有车在朝这边开。” 这么大的雨，还有车敢在山路上开，周子辰也觉得好奇，他跟着出去看，见到果然有辆车朝着他们这个院子开过来，那个老板已经拿着手电筒和雨伞，迎了过去。 汽车越开越近，因为开着远光灯，所以大家都避开了视线，无法看清车牌和型号。 等车在农家乐前面的一块平地上停稳时，老板走过去，在车窗边与车子里的人说了几句话。 然后周子辰看到车门拉开，从里面下来个人。 这一回因为有手电筒的光，所以周子辰看清了来人的脸，不过他猛然间顿住脚步愣在了原地不敢挪动，他发现那是肖遣，肖遣从车里一出来，老板支着伞帮他撑住了半边身子，可是仍然瞬间被雨水淋得湿透了。周子辰却依然不能过去，因为他如果不努力克制住自己的脚步，他就会立即冲上去把人给抱在怀中。 肖遣也看到了站在门口的周子辰，他瞬间松了口气，与老板一起往院子里走过来。 两人直直对视着，周围还站了不少人，显然都有些奇怪，很多人以为肖遣是老板的朋友。 “子辰，”肖遣走到屋檐下，开口叫道。 周子辰却说不出话来，被许多人看着，他不能说也不敢动，他只能狠狠掐了自己一下，拉着肖遣的手往自己房间走，嗓子有些哑地说了一句：“换套衣服。” 一进客房，周子辰就把门关上反锁，将肖遣按在门上抱住他，亲他的嘴唇。 肖遣的身体和嘴唇都是冰凉的，带着雨水的味道。 短暂的亲吻之后，周子辰将头靠在肖遣的脸侧，抵在房门上，他问：“你怎么来了？” 肖遣说道：“我看到天气预报说这边暴雨预警，给你打电话你又没有开机，所以我就开车过来了。” 肖遣找到剧组驻扎的这个农家乐不算太艰难，山道虽然不好走，不过后来就能看到住在山路两边的一些住户因为暴雨的关系开了灯出门来查看。 肖遣找了一家人问路，就给他指向了这个方向。 周子辰的声音有些哑，“你担心我吗？”他问。 肖遣抬起手摸他的脸，触手所及竟然是一片温热的湿润，顿时有些怔住。他突然心里也一阵难过，他想周子辰就在他眼前，还好好的很安全，他觉得很满足，于是他说：“是啊，我很担心你，迫不及待要到这里来，看着你还是安全的。” 周子辰有些哽咽，他问：“肖遣，你还喜欢我吗？” 肖遣很快告诉他：“我喜欢你。” 周子辰双手环着肖遣的腰，身体与他紧紧贴在一起，用力将他抱在怀中，他说：“我也喜欢你，我错了，我不想跟你分手，你再回到我身边好不好？” 他说话时带着哭音，肖遣许久没听到一个男人这样子哭过了，低沉而压抑，他让肖遣跟着喉咙阵阵发痛，也要努力压抑住，情绪才能够不爆发出来。 肖遣回抱着他，一遍遍摸他的头，摸他的背，他说：“好，可是你以后不能再轻易说分手。” “好，”周子辰告诉他，“只要你不说，我永远不说。” 这句话说完，周子辰再一次亲住肖遣的嘴，他将人带到床上，急切地脱下他粘在身上的湿衣服和裤子，顾不得仔细润滑扩张，便急急忙忙挤入了对方的身体。 肖遣发出难受的闷哼，却没有阻止他，这个时候，只要最紧密的身体贴合，才能让他们确认对方的存在。 事后，肖遣觉得有些虚脱，大概是一整夜的紧张和赶路，使得身体太过疲惫，现在只剩下全身无力躺在床上不想动弹。 周子辰本来想让他洗个澡，结果发现没热水了，他去找老板，老板说一般晚上才烧热水，到了这时候热水早已经没有了。 没有办法，只能用毛巾擦了擦。 肖遣躺在床上不想动，问周子辰几点了。 周子辰看了看时间，说道：“已经快五点了。” 肖遣说：“天亮了就先离开这里吧。” 周子辰躺在他身边，抱着他的腰，说道：“这么大的雨，不停的话怎么出去？” 肖遣说道：“不停也要出去，这里面不安全。” 周子辰摸到肖遣头发还有点湿，过去了这么久了，突然心里就有些担心，说：“那你先睡一会儿，天亮了再说。” 肖遣点点头，“好。” 周子辰躺在肖遣身边，就一直看着他的脸，心里觉得安静而满足。 只不过到了后来，周子辰觉得肖遣的呼吸变得越发粗重了，他伸手摸肖遣的脸，微微有些发烫，于是又用额头碰触他的额头，发觉他发烧了。 剧组准备有一些常用的药品，他急急忙忙出来找人要了感冒药、退烧药和消炎药，然后用电热水壶烧了开水，把肖遣叫醒了让他吃下去。 肖遣也发觉自己病了，皱起了眉头，觉得这个环境下发烧，实在是有些糟糕。 吃了药，周子辰用杯子把肖遣裹起来，半抱在怀里。 肖遣问他：“是不是要天亮了？” 周子辰说道：“还早，你再睡一会儿。” 其实后来没过多久天就亮了，周子辰出门与剧组的人商量，大家的意见都是等雨停了再考虑下山的事情，毕竟他们还带了那么多器材，搬动起来不方便。 周子辰于是也想着让肖遣多休息一会儿，没有叫醒他。 可是后来没拖太长时间，有警车往山上开来，警车上面安放着大喇叭，一边往山上开一边宣传着说随时可能发生地质灾害，让所有的游客尽快下山。 剧组这才紧张起来，几个明星更是已经收拾东西想要先乘车离开了。 周子辰回到房间，摸一摸肖遣额头，发现好像退烧了，于是把人叫了起来，说：“我们下山吧。” 肖遣坐起来，换了一身周子辰的干净衣服，周子辰又去叫上助理小董，与剧组打了一声招呼，打算坐肖遣的车子下山。 这时警车又朝他们开过来，大概是看这里人多，特地来通知他们，警察说下面的人打电话上来说有一段路发生了滑坡，汽车开不过去了，最好不要开车下山，因为这个农家乐周围是块平整的山坳，旁边的山坡植被也还稳固，不容易发生意外，还不如把车和重型器材都留在这里，等预警消除了，再回来取。要不然车开到半路上不能走了，不前不后的更加艰难。 肖遣知道没办法了，当年陆锐说他和他女朋友也是那么走下山的，于是告诉周子辰不要再犹豫了，一起走下山吧。 就算这里真被埋了，车没了总好过人没了。 没有人再无谓地坚持，都在警方的劝说下，步行朝山下走去。 从这里走下山，估计路程得花上四、五个小时，周子辰一直担心肖遣吃不消，问他有没有关系。 肖遣被周子辰扶着一只手臂，告诉他自己没事，能坚持到下山的。 可周子辰还是觉得不放心，开始后悔之前自己任性胡来了。 下山的时候，雨开始变小了，开始还撑着伞，后来成了毛毛细雨，可是天上乌云一直没有散，谁也不知道接下来还会不会有一场大暴雨，所以没人敢停下来。 刚刚出发的时候，肖遣就接到了林爱萍的电话，林爱萍还并没有意识到肖遣去了很危险的地方，问道：“你短信什么意思啊？大晚上的去哪儿了啊？” 肖遣不愿意她担心，说道：“周子辰拍戏这边出了点事儿，我过来接他。” 林爱萍说：“怎么大半夜的啊？接到了吗？” “接到了，”肖遣看一眼周子辰，“跟我一起呢，下午我们就回来。” 林爱萍说道：“那好，回来吃晚饭吗？” 肖遣说道：“尽量吧，下午给你打电话。” “好，”林爱萍挂了电话。 林爱萍并不知道周子辰他们在银峰山这边拍戏，也不知道这边出了事儿，所以没有放在心上，吃了早饭就出去买菜了。 等肖遣挂了电话，周子辰突然意识到肖遣半夜一个人开车上山来，不禁觉得后怕，那时候又下雨又打雷的，幸好还没出什么事儿。 他抓紧了肖遣的手，说：“以后千万别这样了，要是你出事了，我怎么办？” 肖遣笑了笑，“别说傻话，谁也不会出事。” 董雯一直跟在他们后面，不知道周子辰这个朋友是怎么突然冒出来的，可是又没好意思当着人面问，只好满脑袋疑问地朝前面走着。 这一路上人越来越多，都是从山上下来的，因为人多了，雨又小了，倒是没有刚开始那么紧张了。特别是不少人家还带着小孩子，小孩子感觉不到害怕，一路上叽叽喳喳的有说有笑，好像是一次有趣的大冒险一般，还有人好奇凑过来和周子辰说话，问他：“你是明星吗？”这样一来，使得大家的情绪放松了不少。 走了一个多小时之后，周子辰听到肖遣的呼吸声变得有些重，他抬手摸了摸肖遣的额头，好像又有些发烧了。 周子辰很焦急，他说：“我背你吧。” 肖遣知道山路还远，说道：“我自己能走。” 周子辰说道：“还得走四个小时，你能坚持？” “你能背我四个小时？”肖遣反问道，“没事儿，走吧，等走不动了再说。” 周子辰看着他，认真说道：“别说四个小时，只要你愿意，我一辈子背着你走都行。” 肖遣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生病的缘故，觉得特别容易多愁善感，他鼻子有些发酸，还是笑着说道：“你撑着我一点我就能走下去，多远都行。” 周子辰于是没再坚持，扶着肖遣继续跟着人群往山下走，只是让肖遣走不动了告诉他一声。 他们沿着山路一直走了将近五个小时，最后一个小时，是周子辰把肖遣背下山的，肖遣头靠在周子辰肩上，呼吸灼热。 周子辰跟他说：“快到了快到了，再忍忍。” 肖遣其实不觉得辛苦，就是四肢酸软外加头晕发热而已，他对周子辰说：“我知道，我不怕。” 周子辰说：“我怕。”他怕肖遣烧厉害了，会把人烧坏了。 肖遣闻言笑了，说道：“你从小时候就是个胆小鬼。” 周子辰反驳道：“我不是。” “你是。” “你才是。” 董雯在旁边听了快崩溃了，她觉得肖遣大概是烧糊涂了，至于周子辰，估计脑子也卡住了吧…… 后来走到山脚，政府派来救援的许多辆大巴车在等着他们，周子辰背着肖遣上车，把他放到座位上，然后坐在他身边，说：“我们下来了。” 肖遣点点头，“嗯，我知道。” 在座位下面，周子辰紧紧握住他一只手。 第63章 大巴车把人送到银峰山下最近的一个县城，然后就返程回去继续接人了。 周子辰和肖遣下车之后并没有急着回家，而是去了县城的医院先给肖遣打了一针退烧针，之后又坐在医院里观察了一下，确定没事了，周子辰才出去找车，打算下午就返回崇丰市区。 周子辰走了之后，董雯在医院里陪着肖遣，她好奇问道：“你跟辰哥是好朋友吧？我还从来没见他这么照顾过人。” 肖遣说道：“我们从小一起长大的。” “青梅竹马啊，”小姑娘这么感叹了一句。 肖遣笑了一下，说道：“是啊。” “唉，”董雯叹气，站起来看着窗外阴沉的天气，“这戏也不知道还拍不拍得成了？” 电影肯定是要暂停了，大量的摄影器材都被留在了山上，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去取回来，如果取不回来，投资方这回损失就惨重了。而对周子辰他们来说，电影能不能继续拍摄下去，也是个未知数了。 电影剧组的人这时也都聚在这个小县城里了，虽然是小制作，可是几个主演也算是有点小名气，不好太怠慢了，于是由剧组租车统一把人送回崇丰市区，先在酒店住下来，等待这边的下一步消息。 周子辰于是回来接肖遣，与剧组的人一起回去市区。 回到市区的路上，肖遣吃了药就一直在睡觉，周子辰坐他身边，让他倚靠在自己肩上。 坐在他们前排的，是一个小有名气的女演员，她回头来看了一眼，说道：“你这朋友真够意思啊，冒着那么大的雨来山上找你。” 周子辰心里也觉得温暖，不过表面上只是平静说道：“我们十多年的朋友了。” 他初三那年认识肖遣，当时他十五岁，现在他已经二十七岁了，他们之间不知不觉，就已经过了十二年了。周子辰突然有些后悔，后悔那些年和肖遣分开，如果没有分开，他们之间应该有更多的记忆。 车子到了市区之后，周子辰就和肖遣下车了，周子辰让董雯拿着他的行李跟着剧组一起去酒店，然后这几天放她的假，在剧组的通知出来之前，可以自己安排。 董雯挺欢喜的，说：“有事儿你给我打电话。” 这姑娘大大咧咧的，做事虽然不灵性，但是不会惹人讨厌。 周子辰打了个车，陪着肖遣回家。 在路上，周子辰问肖遣：“你怎么跟你妈说你出去一趟就把车给丢了的事情？” 肖遣说：“就说坏了，丢车厂修去了，我妈不会怀疑的。” 周子辰抓着他一只手，低下头轻轻搓着他的手指头。 肖遣反手握住他的手，“你在想什么啊？” 周子辰说：“我送你回家我就得走了。” 肖遣笑了，问道：“去哪儿？” 周子辰抬眼看他，“回酒店啊，不然你家里怎么住？” 肖遣看一眼专心开车的司机，然后凑到周子辰耳边低声说道：“你睡我房间，我妈不会瞎想的。” 周子辰也压低了声音，“一晚上也就罢了，连着几天她不怀疑？” 肖遣说：“我们把小床搬出来，枕头被子都丢上去，每天早上你上去滚一下。” 周子辰闻言笑了，却故作正经道：“你自己去滚，我才不去。” 回到家时正赶上林爱萍他们开始吃晚饭了，林爱萍埋怨肖遣道：“不是说了回来吃晚饭说一声吗，你看这什么都没准备。” 周子辰连忙说道：“是我让他别说的，因为害怕回来晚了，耽误你们吃饭，我们煮碗面吃都行。” 林爱萍对周子辰表示了一番热烈欢迎，她还不知道周子辰他们出了什么事儿，只以为周子辰又是回来玩的，说：“这回就住我们家吧，别住酒店了。” 周子辰微笑道：“那就打扰了。” “客气什么！”林爱萍一边说一边进厨房要给他们下面条。 肖遣说道：“我去吧，妈你吃你的。” 说完，肖遣自己钻进了厨房。周子辰想着肖遣病还没好，于是也跟了进去，“我来帮你吧。” 肖遣已经开始烧水了，闻言说道：“你会吗？你不是什么都不会？” 周子辰不服气，“我现在很多都会，刚去北京那会儿，煮方便面都吃过不知道多少。” 肖遣转头看他一眼，周子辰从背后抱住他，说道：“我来吧，你感冒还没好，去坐着休息。” 肖遣拍拍他的手背，“那你来煮面，我给你打下手。” 周子辰笑道：“好啊。” 这还是肖遣第一次吃到周子辰煮的东西，感觉总是有些不一样的，也许只有七分的味道，吃进肖遣嘴里也变成了十分。 周子辰和肖遣坐在饭桌旁边吃面，肖安宁就一直睁着大眼睛看周子辰。 周子辰偶然间抬起头来看他一眼，肖安宁便很快垂下目光，带着几分羞涩用筷子戳一下自己碗里的饭。 林爱萍和肖娟都没下桌子，就坐在边上陪着他们吃面。 林爱萍多听肖遣说了几句话，疑问道：“你感冒了是吧？嗓子好像有点哑？” 肖遣说道：“有点儿。” 林爱萍就说：“晚上出门多穿件衣服，跟你说这些话你又总是不听，说再多遍你也记不住……” 肖遣连忙打断她，“妈，我记住了，以后不敢忘了。” 吃完饭，肖娟去厨房洗碗，然后和林爱萍一起带肖安宁出去散步。 肖遣和周子辰累了一天，早早上楼去休息了。 肖遣先去洗澡，出来之后发现周子辰在翻他的《建筑空间组合论》，肖遣走过去问他：“能看懂吗？” 周子辰没有回答，伸手摸了一下肖遣的额头。 肖遣说：“早就没发烧了。” 周子辰说：“把头发吹干吧。” 肖遣摸了一把湿润的头发，说道：“没事，晚点自己就干了。” 周子辰说：“还是快点吹干吧，当心等会儿又烧起来了。电吹风呢？” 肖遣想了想，“在楼下卫生间。” “我去拿。” 周子辰下去一楼找到了电吹风，上来之后要亲自动手为肖遣吹头发。 肖遣本来就累得不想动了，他就干脆趴在床上，让周子辰坐在旁边帮他吹头发。电吹风发出的声音很吵，两个人也都没有说话，就一个人坐着一个人趴着，肖遣感受着周子辰的手指轻轻摩挲过他的头皮，触感柔和，忍不住就闭上眼睛险些睡着过去。 周子辰帮肖遣把头发吹干之后，把他翻过身来，肖遣看了他一眼，又很快闭上眼睛。房间里开着空调，周子辰把被子给肖遣盖好，然后收拾了东西自己去洗澡。 等周子辰洗完澡上床的时候，肖遣醒了过来。他往旁边给周子辰挪出位子来，又告诉周子辰，枕头在柜子里面。 周子辰在肖遣身边睡下，亲了一下他的嘴唇，看到他闭眼睛又要睡，问道：“不把小床搬出来吗？” 肖遣过了一会儿才回答他：“明天早上吧。” 周子辰不安心，“万一你妈进来发现了怎么办？” 肖遣睁开眼睛，“我妈明知道你在这里睡觉，怎么可能进来？你不放心就去把门反锁了。” 周子辰说：“我已经反锁了。” 肖遣伸手用力抱住他，“那你跟我废话什么，快睡觉吧。” 周子辰其实也累了，听到肖遣说林爱萍不可能突然闯进来，于是就放下心来，很快睡了过去。 这一觉两个人都睡死了过去，从昨天半夜开始的提心吊胆，到今天走了一个上午的山路，早已经精疲力竭了，现在放下心来，环境也安静而舒适，于是两个人睡了个昏天黑地，直到上午快十一点了，肖遣才醒过来。 这一天是周日，不必上班，可是他也很久没试过一觉睡那么长时间了。 他醒过来看到周子辰还在睡，于是也没有叫醒他，轻轻坐了起来。不知道是不是睡太久了，刚坐起来的时候竟然还有些头晕眼花的，他静静待了一会，才下床来打开大衣柜，从里面把折叠床拿出来，然后又丢了一床薄被上去。 周子辰在他搬床的时候就醒了，随后他头下的枕头被肖遣抽了出来丢在小床上，肖遣坐在床边低头看他，微笑道：“该起床了，记得下楼前去小床上滚两圈。” 说完，肖遣先离开房间下楼了。 林爱萍知道他昨天一夜没睡，就没叫他起床，这时看他下来了才问道：“睡醒了啊？” 肖遣一边打哈欠一边点头。 林爱萍说：“把衣服换了，都快吃饭了。” 肖遣坐在沙发上，“不换了，今天也不想出门。” 林爱萍一边朝厨房走一边问他：“小周还没起啊？” 肖遣道：“快起了吧。” 林爱萍点点头，“那你叫他下来了，这时候不吃早饭了，给你们热两杯牛奶喝。” 肖遣随口应道：“好。” 在肖遣旁边，肖安宁正趴在茶几上面画画，他这个暑假结束，就要上小学了。 肖遣凑近他，看他在纸上画了四条很长的竖线，奇怪问道：“你在画什么？” 肖安宁没有回答他。 肖遣伸手揉了揉他的头，说道：“没听到舅舅问你话啊？” 肖安宁说道：“腿。” 肖遣莫名其妙，“什么腿？” 这时周子辰从二楼上走了下来，他已经洗漱干净换了一套衣服，肖安宁抬起头去看他，然后说道：“长腿哥哥。” 肖遣愣了一下，看到周子辰穿着牛仔裤的一双长腿，反应过来，有些好笑地拧了一下肖安宁的脸，“一天到晚脑袋里都装些什么啊？” 周子辰刚好走过来，问道：“怎么了？” 肖遣摇摇头，“没什么，我妈叫你喝牛奶了。” 周子辰闻言，连忙朝厨房走去，接过林爱萍端出来的牛奶，道了谢。 周子辰把手里一杯牛奶递给肖遣，肖遣坐在沙发上没动，只伸手来接，同时还埋怨道：“妈，太烫了，这么热的天气搞得那么烫做什么？” 林爱萍不乐意了，说道：“小周比你讨人喜欢多了。” 肖遣闻言，与周子辰对视一眼，微微笑了一下。他希望林爱萍能够多喜欢周子辰一点，即使以后有些冲突不能避免，也希望林爱萍终究能原谅他们。 中午吃完饭，林爱萍去打麻将了，肖娟上班，肖安宁乖乖回去睡午觉。 只有肖遣和周子辰两个人坐在沙发客厅看电视。 电视节目并没有什么太大的意思，不过是肖遣很享受这种安静的氛围罢了。他不禁想起了中学时候，两个人也常常这么在一起看电视或者玩电脑，其实跟那时候比起来，周子辰其实还是变了不少，至少他让肖遣有了想要靠在他身上依赖他的感觉。 让他依靠自己也好，让自己依靠他也好，肖遣觉得其实并不是那么重要，但是只有觉得对方是个靠得住的人，才能够让他对未来产生希望。他知道现在这条路并不好走，曾经很长一段时间，他都认为周子辰总有一天会走不下去。可是分开七年之后再见面的周子辰，告诉肖遣他还是预料错了，这个人是能坚持和他走下去的人，他开始不断给自己信心，动摇了之前要一个人过的念头，相信两个人一起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情。 “周子辰，”肖遣突然叫他名字，“你记得你前些日子刚回来，我们在镇上见面的时候吗？” 周子辰转头看他，“怎么啦？” 肖遣笑了，“你知道我当时在想什么？” 周子辰摇头，“想什么？” 肖遣说：“我在想我的子辰怎么变成了这个样子，真让人想抽他。” 周子辰闻言，一下子抱住了肖遣，“我当时也没说什么吧。” 肖遣笑道：“反正就是很讨人厌的模样。” 周子辰也笑了，“我知道那天晚上要见你，在家里想了好久该怎么办，我怕你还是嫌弃我不够成熟稳重，就想着照你喜欢的样子表现给你看，反正不过是演戏嘛。” 肖遣也回抱住他，“什么是我喜欢的样子？你怎么我都喜欢，但是前提那是你自己，不是别的什么人。” 周子辰在他耳边浅浅印下一个吻，“我知道了。” 肖遣将头埋在他肩上，轻声说道：“还好。” 还好他还是周子辰，还好他们能够再次走到一起。 第64章 只可惜周子辰的逍遥日子没有过上几天，电影的进度暂时决定停下来了，于是经纪公司打电话叫周子辰回北京去。 电影拍摄暂停，不知道什么时候可以继续，那么不可能让周子辰无限期等下去，要准备给他安排新的工作了。 而周子辰走了没多久，他之前拍的那条广告开始在不少电视台的黄金时间播出了。本来出演广告，最多不过混过脸熟罢了，不过因为那条广告拍得很有创意，倒是在网上红了一把，连带着周子辰也沾了不少光。 过了将近两周，银峰山那边的山路才通了车，肖遣一个人没办法上山，是找了王佳唯开车陪他一起去，到了之后再自己把车开回来。 肖遣对王佳唯说：“麻烦你了兄弟。” 王佳唯说道：“跟我还客气什么。” 拿了车之后，两个人在山下镇上一起吃了顿饭，肖遣顺便找地方把车洗了。 吃饭的时候王佳唯说自己要出差几天。 “去哪儿？”肖遣问道。 王佳唯说：“东北，可能要走上一个星期。” 肖遣点点头，“需不需要我去送你？” 王佳唯说道：“不必了，回来了联系吧。” 结果还没等到王佳唯回来，走了大概有三、四天的时候，他给肖遣打了个电话，开门见山说道：“肖遣，能借我点钱吗？” 肖遣奇怪道：“你不是不在吗？” 王佳唯的语气透着一股子烦躁，“是我爸赌博，欠了高利贷了，现在被人给关起来不放，要他拿二十万过去。” 肖遣愣了一下，立即说道：“我报警。” “别，”王佳唯不同意，“肖遣你可能不知道这些，那些开赌场的大多是有背景的，他们不会亲自出面处理赌场的事情的，就算你报警把赌场给端了，也不过抓几个打杂小工，我怕事后会遭人报复。” 肖遣其实是知道这些的，而且可能比王佳唯还更要清楚，可是他就是突然觉得可恨，说道：“你这次帮他还钱，有没有想过还有下次？” 王佳唯说道：“我知道，我只是担心我妈会受牵连，等我过两天回来，我会打断他的手，不再给他机会出去赌。” 肖遣沉声道：“二十万？” 王佳唯说：“是不是不太方便？不方便的话——” “不会，”肖遣打断他，“我会想办法的，给个联系电话还有地址给我，我去找人。” 王佳唯匆匆报了一个地址。 肖遣听他说完，微微一怔，问道：“确定吗？” 王佳唯道：“是那里。” 肖遣应道：“好，我跟他们联系。” 肖遣手上确实没有二十万，他刚刚才参加工作不久，即使收入不错也远远够不到二十万。不过在他名下的存款却远不止二十万，那是林爱萍替他存的，说是让他买房子结婚的。 肖遣拿了银行卡出门，开车朝王佳唯说的地方去了，那个地址其实肖遣很熟悉，那是郭少聪手下的地方，当年陆锐还在那里看过场子，也是后来卓小然冤枉他，说他通风报信被警察端掉的一个地下赌场。 肖遣心情有些复杂，可是他尽量压抑着情绪，平稳地将车朝前开去。 到城北不过半个钟头，肖遣找了个地下停车场把车子放下，然后走到一间装修挺高档的足浴城前面，径直走进了大门口。 门口负责接待的服务员连忙跟着他朝里走，问道：“先生几位啊？打电话预定了吗？” 肖遣一抬手阻止她，“我去三楼自助。” 那服务员连忙停下了脚步，说道：“那您慢慢请。” 肖遣坐电梯到了三楼，出来之后有个小厅，然后是延伸的走廊，两边都是包间。走廊不长，肖遣很快走到了尽头，敲了敲左边一扇木门。 门很快开了，里面是员工休息室，两个年轻男人正在打牌，还有一个站在门边上看着肖遣，说：“先生走错了吧？” 肖遣说道：“钱哥介绍我来的。” 那个年轻人看着他，有些犹豫不定，回头看了下另外两个人，他们都打量着肖遣。 肖遣是从设计院直接过来的，穿着白衬衣和休闲西装，实在不像个烂赌的赌徒。 那几个人迟迟没有下决定要不要让他进去，肖遣于是说道：“不信可以给钱哥打个电话。” 于是那个人才把他放了进来，这个地方隐蔽，来这里的人大多是熟人介绍的或者带来的，所以才会一直有生意。 肖遣进了房间，看他打开了旁边墙上一道小门，进去是个更衣室，更衣室有一面落地的穿衣镜。年轻人有节奏地敲了几下门，门才打开了。 里面依然有人接待，带他进了一个电梯，直达附一楼，电梯门一开，肖遣便见到外面一个密闭的大厅，摆着不少捕鱼机、翻牌机，还有几个赌桌旁边围着人。 粗略一看，里面一共有五、六十人，因为环境密不透风，又不少人都在抽烟，实在是乌烟瘴气，熏得人难受。 那个带他的人说：“玩机子就去那边换币找人上分，赌桌子上全部是赌现金，自己去吧。” 肖遣点了点头。 这里他以前来过，不过次数有限，因为郭少聪很谨慎，这个浴足城甚至不是开在他名下，而挂着浴足城老板名义的人根本不知道这栋楼还有地下一层。 当时陆锐看过一段时间场子，不过他与这里招的小工联系时都不是用的真名，而且几乎都是单向联系，一旦赌场出事，手机号就立即扔掉了，想从这些小工口中查出幕后老板，几乎是不可能的。 所以肖遣来的次数也很少，主要还是怕会出事。 极难得的，肖遣第一次有了希望这里被警察给端掉的想法，他看着这一屋子乌烟瘴气，就觉得难受。 肖遣往里面走，那些赌红眼的赌徒自然不会注意到他，不过旁边的小工和请来看场子的打手都朝他看过来，大概还是他与这个地方看起来太格格不入了。 一个高壮的男人走过来拦住了他，问道：“你干嘛的？” 肖遣说：“我找钱哥。” “找钱哥？”男人似乎有些怀疑。 肖遣说：“钱杜，我是拿钱来赎人的。” 男人闻言，招手叫了个人来，说道：“去叫钱哥。” 很快，一个中年男人从角落的房间里走了出来，他皱眉问道：“你是给王瑞送钱来的？” 肖遣说：“是的。” 钱杜很是警惕，“你怎么找到这个地方？” 王佳唯给的地址是在这个浴足城，本来意思是肖遣到了让他给钱杜打电话，让钱杜出来拿钱，没想到肖遣竟然直接找到这下面来了。 肖遣说：“钱我带了，你让我看看人先。” 钱杜站在他身前挡着，并没有让开的意思，他说：“你钱在哪里？给了钱人就让你带走。” 肖遣拿出银行卡来，“钱在这里，你把人叫出来我看看，难不成你还怕我一个人有能耐跑了？” 钱杜却说道：“我们只收现金。” 肖遣仍是坚持，“你让我看到人了，我就去取钱。” 钱杜见僵持不下，最终还是同意了，说道：“你跟我过来。” 钱杜带肖遣去了旁边小房间，见到了被几个人看着的王瑞，王瑞是个五十来岁的干瘦老头子，五官与王佳唯有些相似，不过这时鼻青脸肿的，显然是挨过揍了。 王瑞一见到肖遣就知道是王佳唯找来帮他送钱的，刚想张嘴说话，就被旁边的人给狠狠扇了一个耳光，叫他闭嘴。 钱杜对肖遣说道：“人你看到了，该去拿钱了吧？三十万，一分不少。” “三十万？”肖遣道，“不是二十万吗？” 钱杜说道：“刚才他想跑，抓他回来的时候砸坏了外面一台机子，收你十万算少的了。” “你们打人砸坏了机子凭什么算到他头上？”肖遣冷声道。 钱杜闻言冷笑道：“那算谁脑袋上？算你脑袋上啊？” 肖遣就知道这些人没有那么轻易了结的，这也是为什么他一定要下来看到人再说，这十万他是不愿意白白被人坑的，其实就是那二十万他都不愿意王佳唯就这么替他的赌鬼老爸赔了。 这地方当年选址装修他都是亲自陪着郭少聪跑的，后来没想到会被卓小然倒打一耙说他勾结警察，现在肖遣倒是真有冲动给警察打电话，把那时卓小然冤枉他的罪名给落实了。 钱杜看着肖遣，突然觉得这个人怕是不太好惹，他开始看对方打扮，像是个斯斯文文的普通白领，还有心再讹对方一笔，现在却发现这个人看着不像是来送钱的，看着有些棘手。 钱杜向来是个胆大心野的，他朝着肖遣身后的人示意，不管什么人，反正先制住了，再慢慢谈钱的事情。 可是那人一动，肖遣就发现了，矮身躲过，反手一肘击打在他侧腰上。见到肖遣动手，钱杜不再掩饰，大叫道：“把他给我先抓起来！” 几个人扑了上来，肖遣退后几步，把最前面的人一脚踢开，然后反手拧住左侧那人的手，朝着他旁边一人脸上拍去。 肖遣除了上次跟陆锐一起被人围殴，已经很久没跟人动过手了，那次是因为对方人太多，而且手上还有钢管，所以不小心受了伤；这一次房间里三、四个人一时间还没办法伤到他。 钱杜见状，想要开门叫人，刚走到门边，被肖遣抓住胳膊转了个圈，扇了他嘴巴一下，顿时嘴角就被打出血来。 可是拦住他不让他叫人，不等于外面的人不会发现里面的动静。 很快房门被人打开，有人从外面冲了进来，肖遣抬脚踢在那人肚子上，把他踢得往后退去，撞上了一个赌桌。 赌桌边的人惊叫一声，一下子四散开来，整个赌场一下子乱了。 肖遣这时发现外面人多的好处，伸手拉了缩在地上的王瑞，往外面大厅跑去。 几个人围堵上来，肖遣抓着王瑞，低声道：“左边有扇小门，想办法打开了，那是安全通道。”说完，他把王瑞往旁边一推，王瑞立即缩到了一个赌桌下面去。 肖遣往聚集的人群里面跑，随后抓住一个中年男人，挡在自己身前。 那些打手不敢打客人，动起手顾忌了不少，还有不少人往电梯的方向跑，肖遣想要趁机跟着混进去，却见到王瑞还缩在桌子下面，又只得回去拉他。 这时，后面有人一下子踢在肖遣腰上，肖遣往侧面倒去，后背撞在了赌桌的腿上。 一片慌乱之中，有赌徒趁机去摸赌桌上的钱，被其他人看到了，就开始哄抢。那些打手是请来维持秩序的，哪能眼睁睁看他们乱来，于是又被分去了不少精力。 就在这眼看着失去控制的情况下，突然响起了一声枪声。 这大厅是密闭的，枪声发出巨大的响声，靠得近的人甚至一阵耳鸣，不过人群倒是一下子安静下来了。 肖遣也不禁甩了甩头，缓解那声巨响给鼓膜带来的压迫感，这回他不敢乱跑了，甚至躺在地上没有起来，他不想做枪把子。 他听到有人喊：“都让开，站到墙边上去！”那是陆锐的声音。 然后有一个脚步声朝着他的方向走过来，直到停在他面前，肖遣抬头去看，来的人却是郭少聪。 郭少聪看到肖遣，微微有些讶异，不过随后他伸出一只手给肖遣，“你没事吧？” 肖遣自己撑着站了起来，说道：“我没事。” 陆锐这才一声惊叫：“肖遣？你怎么在这儿？” 现场混乱的秩序被控制下来了，偷拿钱的人也不敢不交出来，放回赌桌上面。 郭少聪陆锐与钱杜他们一起，坐在了里面的小房间里，肖遣和王瑞就在他们对面的沙发坐着。 钱杜被打伤了，捂着半边脸一边恨着肖遣一边跟陆锐讲事情的经过，他不认识郭少聪，他只认识陆锐，而且以为陆锐的名字叫做李健，嘴里喊的也是李哥。 郭少聪一直在看着肖遣，听他说完之后，问道：“二十万是吧？我替他还了。” 钱杜连忙道：“是三十万。” 陆锐道：“我大哥说二十万就二十万。” 钱杜不敢坚持，连忙点头道：“是、是，二十万。” 肖遣一言不发，听郭少聪说道：“好了，现在是你欠我二十万了。” 他看向郭少聪，对方也正看着他，似笑非笑的表情，眼神里充满了兴趣。 第65章 肖遣对郭少聪说：“我等会儿就把钱给你。” 郭少聪微笑道：“你不必急着给我，赌债归赌债，你把我这里闹成了这个样子，其他的账我们是不是该好好算算？” 肖遣说道：“你想怎么算？” 郭少聪摇摇头，“不急，我们可以慢慢算。” 肖遣其实并不害怕郭少聪，郭少聪有太多把柄在他手上，对于郭少聪那些根底，他知道得清清楚楚。但是他轻易不会拿出来说，因为一旦说出来了，说不定郭少聪会直接把他杀人灭口。 肖遣并不想在这个地方留太久，空气太过污浊，他都觉得闷得慌，他站了起来，也将王瑞拉起来，“你现在不算，我们可以走了吧？” 郭少聪说道：“请。” 肖遣朝门口走去，经过陆锐身边的时候，他一把按住陆锐的肩膀，说道：“可以帮我一个忙吗？” 陆锐道：“当然了，你说就是。”陆锐本来以为肖遣想要说的是郭少聪要与他算账的事，他本来也没打算袖手旁观，想着过后再开口劝一下郭少聪。 结果肖遣说道：“你帮我看着这个人，他叫王瑞。”肖遣说着，伸手指向王瑞。 王瑞一脸惊恐，不知道肖遣要做什么。 肖遣继续说道：“以后崇丰市所有赌博场子，都不要让他进去。” 陆锐闻言，看了一下王瑞，然后对钱杜说道：“给他拍张照片，每个场子洗一张贴门口，谁也不准放他进去。” 钱杜说道：“好的，李哥。” 肖遣这才带着王瑞一起出去了。 王瑞吓得脸色铁青，从浴足城出来连句道谢的话都没说，就偷偷溜了。 肖遣也没打算管他，给王佳唯打个电话，说事情办妥了，叫他放心。 王佳唯说：“我提前改了明天的机票，回来就给你钱。” 肖遣说道：“不急，回来了再说吧。” 第二天王佳唯就坐飞机赶了回来，第一件事就是找到肖遣把钱给他，问他有没有惹到什么麻烦。 肖遣说没事儿，那赌场看场子的有一个他认识，算是朋友。 王佳唯顿时觉得有些不可置信一般，“你怎么会认识那种人？” 在王佳唯眼里，肖遣就是个典型的乖学生，至少从初二之后，就变成了一个品学兼优的好孩子，无法想象他会与那种人有交集。 肖遣闻言笑了，“我怎么不可能？你有一段时间不也跟那些人混在一起过？” 王佳唯摇了摇头，“你跟我不一样。” “都一样的，没什么不一样，”肖遣说道。 王佳唯给他的钱，肖遣转个手交给了陆锐，即使他对此感到有些不甘心，可是如果不把钱还给郭少聪，以后就会有更多纠葛。 王佳唯是转账给他的，他却去银行取了现金，把钱拿给陆锐，免得他们破规矩多。 陆锐收他钱的时候，很是犹豫，说道：“你还是自己拿给郭少吧。” “怎么了？”肖遣问他，“一个小忙也不肯帮？” “你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陆锐一脸无奈，“老实跟你说吧，肖遣，郭少可能对你有些意思。” 肖遣装作听不懂，“什么叫有些意思？” 陆锐不知道该怎么解释了，他向来是个直爽的性子，干脆说道：“你知道郭少喜欢男人的吧？” 肖遣说：“不知道。” 陆锐听着都有些心急了，“肖遣，我跟你说，你要是不喜欢男人，就离郭少聪远点，这话我当你是兄弟才跟你说的。” 肖遣知道陆锐是对他好才跟他说这句话的，可是还是忍不住说道：“你刚才不是叫我亲自去还钱给郭少聪吗？” 陆锐一巴掌拍脑门上，他也不知道该怎么把这话继续说下去，一边是他大哥，一边是帮过他忙的好兄弟，他觉得自己在中间左右为难，帮谁都不对。 不过这件事终归还是郭少聪不对，陆锐觉得郭少聪不管在外面怎么搞，都不该搞自己兄弟，因为很可能以后兄弟都没得做了。但是他却没想到一点，只有他自己当肖遣是兄弟罢了，郭少聪其实并没有当肖遣是兄弟。 二十万最终还是拿给了陆锐，让陆锐帮忙还给郭少聪。 元旦节过后，肖遣的导师要去北京参加一个建筑学会的会议，让肖遣到时候跟着他一起去。 肖遣最近有打算继续读他导师的博士，他导师也跟他说了，如果读博的话，到时候可能有交换留学的机会，会尽量帮他争取。 肖遣并没有打算长时间出国，因为家里很多事情放不下，不过有机会去听听课还是不错的。 去北京的消息，肖遣打电话告诉了周子辰。周子辰前段时间在拍摄一部电视剧，这几天刚回北京，最近没有安排新的工作，等着春节回家过年。过完年之后，之前那部电影改了拍摄场地，就要继续开工了。 这一趟肖遣过去，周子辰打算在北京等着他，然后之后与他一起回去，等待新年。 本来会议接待方是替他们安排了酒店的，肖遣并没有打算去住，直接跟导师打了一声招呼，提前一天飞往北京。 到机场时，周子辰亲自来接他。肖遣一出来便见着周子辰带着一顶遮阳帽压得很低，挤在接机的人群中。 尽管如此，周子辰还是有些显眼，主要是个子太高了，那遮阳帽没遮住的部位，露出精致的下颌轮廓来，惹得旁边一个女孩子不停好奇朝他看去。 周子辰看到了肖遣，大力朝他挥手。 肖遣笑着走过去，两个人拥抱了一下，没有多说什么，周子辰帮他拉着行李，说道：“先回去再说吧。” 肖遣说道：“好啊。” 周子辰开车带肖遣回去，路上差点闯了两个红灯，回到家里一进家门，便将人压在房门上用力吻住。 因为已经是冬天了，两个人在外面都穿得挺厚，脱衣服很是费了一番功夫。周子辰把人压在床上的时候，已经有些气喘吁吁了。 肖遣笑说：“看来你年级大了，体力也不行了。” 周子辰说道：“整治你还是没问题的。” 肖遣双手勾住周子辰肩膀，说：“行啊，来试试。” 一时间气氛火热，衣服被扔得遍地都是，就连被子也差点被滚掉在床下。 肖遣起初还能压抑住不发出声音来，后来也逐渐忍受不住，问道：“你这房子隔音效果还好吧？” 周子辰不悦道：“你还有心情考虑这个？” 肖遣笑着喘息一声，说道：“你有本事就让我什么都别想。” 周子辰埋下头来，凑到肖遣耳边，嗓音低沉带着些沙哑，说道：“很快你就没法想了。” 肖遣觉得那声音仿佛挠得他全身酥麻，不禁闭上了眼睛，耳根处泛起红来。 事后，肖遣躺在床上，周子辰一只手臂压在他胸口，另一只手轻轻抚摸着他的头发。 肖遣突然说道：“拿根烟来抽抽。” 周子辰奇怪道：“你不是不抽烟吗？” 肖遣说：“偶尔抽抽，不上瘾，没关系的。” 周子辰伸手拿烟，咬在自己嘴里点燃之后才递给肖遣，肖遣趴在他身上抽烟，说道：“有暖气真好。” 周子辰用手摸着他的背，然后往下滑又轻轻捏他的腰，说：“家里也可以开空调。” “太干燥了，”肖遣家里，林爱萍没有冬天开空调的习惯，只有肖安宁在的时候偶尔开一下。 周子辰捏着肖遣腰的那只手不太老实，又去捏他的屁股，肖遣叼着烟斜眼看他，有些吊儿郎当的味道，说：“身材不错吧？” 周子辰闻言，抬起另一只手臂，抬了抬下颌，给肖遣示意自己的肌肉。 肖遣笑着伸手捏一下，然后说道：“戒烟吧。” 周子辰看着肖遣，“你这副样子实在没什么说服力。” 肖遣把烟从嘴里拿下来，伸出手去够烟灰缸，说道：“我不上瘾，偶尔抽一根玩，你如果能做到没有瘾，我也不管你。” 周子辰知道肖遣说的是实话。 接着肖遣又说：“以后我陪你，你抽一根我就抽一根，等你把烟戒掉了为止。” 周子辰笑了，问：“你看不到我的时候呢？” 肖遣撑着身子坐起来与他对视，“那就看你忍不忍心骗我。” 周子辰沉默一下，无奈道：“我不忍心，行啦，你说戒就戒吧。” 肖遣笑着凑上去亲一下他的嘴唇。 肖遣是中午的飞机到的北京，结果两个人就在床上待了一个下午。后来周子辰跟他又做了一次，就好像要弥补这些日子两个人分开的缺憾一般。 这一次周子辰进去时候容易一些，肖遣觉得身体也更加敏感了。因为之前发泄过一次，所以这一回周子辰坚持了很久，真的做到了刚才说的让肖遣什么也没办法去想。 后来肖遣发现自己嗓子都哑了，周子辰笑嘻嘻一脸满足，抱着肖遣说：“走，出去吃晚饭。” 肖遣懒洋洋的不想起来，说：“外面太冷了，不然叫外卖吧。” 周子辰却精神很好，坚持要他起来，说要带他去吃好吃的东西。 肖遣因为提前一天到了，他导师要明天晚上才来，而会议正式开始是在后天早上。 周子辰最近都没事，说后天一早开车送肖遣去会场，然后又问他：“你明天晚上没事是吧？” 肖遣看他，问道：“你有计划？” 周子辰说：“我想带你去见我的朋友。” 周子辰向来是个开朗好相处的性格，走到哪里都容易交到朋友，可是在这个地方，肖遣听他说朋友，第一反应就是他以前刚开始做平面模特时，结实的那群人。 肖遣不好评价那群人是好是坏，可是肖遣认为那群人对周子辰带来的影响是不好的，所以并不喜欢他们。 周子辰看到肖遣的表情，猜到了肖遣大概对他这些所谓的朋友印象不好，突然就有些紧张。 肖遣本来坐在床边穿裤子，周子辰就蹲在他面前，双手放在他膝盖上，说道：“他们可能有些随便，开玩笑也不知道分寸，可是本质上也不是什么坏人。” 肖遣笑了笑没说什么，心想他以前认识的那些兄弟，放债砍人，大家也觉得自己是好人。 周子辰连忙又说：“还有，我没跟他们疯玩的，我自己有分寸，一起喝酒吃饭可以，但是别的事情我从来不掺和的。” 肖遣伸手摸着周子辰的脸，“我知道，你别急。” 周子辰急于澄清的那段过往，肖遣其实并不在意，他在意只是现在在他身边的那个周子辰而已。 周子辰伸手按住他的手背，说：“我只是想让我的朋友们知道你的存在。” 他想让全天下都知道，他身边有肖遣这么一个存在。 肖遣明白他的意思，说：“好，可是你能不能让我先把裤子穿好？” 周子辰站了起来，同时伸手把肖遣拉起来，“我帮你穿。” 他把肖遣的裤子拉上来，然后又帮他拉拉链，扣扣子。 肖遣笑着看他动作。 扣子扣了一半的时候，周子辰突然停下来了，他说：“不然叫外卖吧。”说着，又拉开拉链，将手伸进去了隔着内裤轻轻搓弄。 肖遣按住他的手，无奈道：“还是出去吃吧。”时间还长，非要急着现在就把人弄趴下，那晚上还怎么过？ 第66章 吃了晚饭回来，肖遣才有空好好打量一下周子辰的房子。周子辰这套房子在三环内，地段装修都还不错，不过被他自己丢得挺乱的，沙发上好几件脏衣服。 肖遣问他：“你自己买的房？” 周子辰说：“公司租的。” 肖遣又问：“你公司没派人给你打扫卫生？” “没那么好待遇，”周子辰说，“请了清洁的，一个月来两次。” 肖遣走到沙发旁边，把他乱七八糟的衣服收拾到一起，该送去洗衣店的外套折起来拿口袋装好了，剩下的抱起来问道：“有洗衣机吗？” 周子辰指了指卫生间。 肖遣把脏衣服丢洗衣机里，按开了清洗程序，由它转着。 周子辰没好意思站在旁边看着，也动手收拾了一下房间。 晚上肖遣去洗澡，周子辰跟了进去，在淋浴喷头下面，周子辰把肖遣按在墙上，从背后进入他的身体。 头顶热水不断冲刷下来，肖遣许多时候都觉得自己快要窒息了，只能埋着头双手撑在墙上大力呼吸着。 然而窒息的同时，却能带来无比巨大的生理快感，到后来肖遣是被周子辰给插射的，那一瞬间他双腿都软了，被周子辰从后面伸手抱住了腰，才没有跪在地上。 洗完澡出去，肖遣衣服都懒得穿，全身脱力躺在周子辰的大床上，感受着柔软的被子盖在赤裸肌肤上的细腻触感。 周子辰也没穿衣服，躺上床从身后抱着他，亲他耳朵。 过一会儿，周子辰听到洗衣机传来提示的响声，说道：“衣服洗完了。” 肖遣懒洋洋说道：“丢那儿吧，明天再晾。” “会皱成一团的，”周子辰说道。 肖遣轻轻勾了一下脚踢他，“那你自己去晾。” 周子辰没有办法，只好从床上爬起来，披了件浴袍去晾衣服。 回来的时候肖遣已经快睡着了，周子辰上床的时候，肖遣似乎惊醒过来，往旁边让了一点，然后等周子辰躺进来之后，用被子把他裹住。 周子辰问他：“你后天开会是不是一定要去。” “也不是，”肖遣说道，“怎么啦？” 周子辰说：“如果你不去开会，我带你出去玩几天。” 肖遣叹口气，“不是不可以，不过估计我老板会不太高兴。” “你都毕业了还怕他什么？” 肖遣说：“我想读他的博士啊。” 周子辰这回闷了半天没说话，最后来了一句：“还读啊？” 肖遣笑了，“是啊，这辈子把上辈子没读的书一次读够。” 周子辰问他：“你怎么知道你上辈子没读书？” 肖遣笑着伸出手来放在他肩上，“我投胎的时候忘了喝孟婆汤了，所以有前世的记忆。” 周子辰当然不信他这些鬼扯，不过还是好奇问道：“那你知道我上辈子是干什么的吗？” 肖遣看着他，好像认真回忆了一下，说：“你上辈子是我老婆。” 周子辰正要表示抗议，突然反应过来，笑着一把抱住肖遣，“所以你这辈子给我当老婆来了。” 肖遣没有反对，任由他把自己抱住，亲了亲他的鼻尖，“是啊，还要帮你洗衣服收拾房间。” 周子辰笑道：“我不管，你自愿的。” 第二天，两个人躺在床上都懒得起床，中午干脆叫了外卖。 周子辰问肖遣不打算逛逛北京，肖遣说无所谓，这次时间太短，有机会以后再来一次。他其实是有心想要带林爱萍和肖娟过来旅游一次，林爱萍骨子里传统，总觉得这辈子还是要到一次北京才行。 下午肖遣干脆帮周子辰把整个屋子给整理了一番，后来看时间差不多了，周子辰叫肖遣换件衣服，可以准备出门了。 肖遣带了两套西装，准备参加会议时候穿的，除此之外都是羽绒服牛仔裤的休闲装扮。他问周子辰说：“合适么？” 周子辰对这些方面从来不在意，他觉得肖遣穿什么都好看，于是点点头说：“挺好的，走吧。” 肖遣见他都不在意，自己就更无所谓了，穿上外套就跟着周子辰出门了。 这些日子天气都不怎么好，周子辰开着车，外面到处看起来都是灰蒙蒙的。肖遣也不知道具体位置在那里，只默默看着车窗外面排得很长的车流。 肖遣在想，周子辰幸好不需要每天上班下班，不然肯定很快就觉得不耐烦了。 周子辰带他去的地方是个旧仓库改作的酒吧，周子辰找地方停好车，下车之后就牵着肖遣的手走了过去。 看门的人显然认识周子辰，二话没说拉开了仓库的大门让他们进去。 肖遣本来以为里面会是乌烟瘴气，鼓乐轰鸣，却没想到进去之后发现其实环境还好，并不十分吵闹，而且人也没有特别多。 周子辰低声告诉他：“这是私人地方，平时不对外的。” 肖遣朝里面看去，见到里面有个台子，大概是可以提供乐队表演，这时并没有人在，只旁边的大音响正在放着舒缓的音乐。 中间有舞池，舞池旁边是座位，其中一桌已经有几个人坐着了，有男有女正在聊天，其中有人见到周子辰过来，连忙招手，“子辰来了。” 肖遣一进来就觉得有些热，周子辰也是一边走一边脱外套，他里面穿着一件紧身的纯黑色长袖T恤，脖子上挂着金属链子，搭配着牛仔裤和筒靴，跟这里的环境倒还算搭调；而肖遣脱了外面的羽绒服，里面是衬衫套着羊毛衫，这还是林爱萍千叮万嘱要他把毛衣穿上的，说是北京很冷。 其实在这个处处有暖气的地方，肖遣反而觉得比崇丰的冬天要暖和一些。 因为周子辰牵着肖遣的手，所以齐刷刷的目光朝肖遣看过来。 肖遣长得很不错，气质也不差，就是这身打扮出现在这里有些突兀了。 坐在沙发扶手上的一个年轻男人吹口哨，“我说周子辰是gay，你们还不相信！” 另外几个人都有些不可置信，一个女人站了起来，问道：“周子辰你什么意思？你今天来出柜的？” 周子辰很大方，他牵着肖遣的手站到这几个人面前，说道：“正式介绍一下，这是我男朋友肖遣。” 刚才吹口哨的男人站了起来，用力拍一把周子辰的肩膀，“我操，你有种！” 另外几个人面面相觑，似乎都不相信的模样。 周子辰拉着肖遣坐下来，旁边一个女人拍了一下他手臂，说道：“你知道今天珊珊要来吧？” 周子辰说：“听说了。” 那女人道：“那你还故意带人来，为了给她看的？没见过你这么狠心的男人！” 周子辰听她这么说，顿时担心会惹肖遣误会，连忙说道：“我跟珊珊本来就没什么，我带我男朋友来是介绍给大家认识的，又不是针对她。” 这时，坐在肖遣旁边一个个子挺瘦小的男孩子问他道：“肖哥是吧？你是做什么的啊？” 肖遣回答道：“搞建筑的。” 男孩子露出惊讶和崇拜的表情，“哇，你是设计师啊？好厉害！” 旁边有人跟着起哄，“怪不得看起来斯斯文文的，原来子辰喜欢这种正经的男人，是不是床上玩起来特别有味道啊？” 周子辰抓起桌上一颗花生朝他打去，“闭上你的嘴。” 所有人都等着看好戏，因为肖遣会害羞或者生气，却没料到他笑了一下，说道：“是不是特别有味道，你们要问周子辰才知道啊。” 那人愣了一下，接着其他人问周子辰：“是不是啊？” 周子辰反倒是被问得不好意思了，说道：“关你们屁事！” 肖遣如此大方，倒是更引起这些人兴趣了，有人问道：“你们谁上谁下啊？” 肖遣反问道：“你看呢？” 问问题的是个短头发的女孩子，她说：“都在传周子辰是个不行的，我猜你在上面。” 周子辰气得差点跳起来，肖遣抓住他的手，对那女孩子招招手。女孩子好奇凑过来，肖遣在她耳边低语了一句。 那女孩子顿时骂了一句：“呸！”耳朵微微有些发红。 肖遣笑着对她道：“别瞎想，你没机会了。” 一桌人围着说话的时候，酒吧里的人越来越多了，有些周子辰认识，有些他也不熟悉。会来这里的，大多是些娱乐圈的小明星或者模特，要不就是那些有钱人的公子小姐，号称的私人会所，其实就是给大家提供一个安全的厮混场所。 周子辰在这里算是小有名气，不过不是因为长得好看，这里长得好看的人太多，而是因为他从来不跟人过夜，男的女的都没有过，一时间性取向成迷。 所以今天周子辰带了男朋友来，惹了不少人纷纷过来打招呼，要见见是何方神圣。 中途有人递给周子辰一支烟，周子辰正想要伸手接，肖遣看了他一眼，他立即反应过来，摆手拒绝了，说道：“我戒烟了。” 肖遣看周子辰那一眼，有些人注意到了，有些人还在惊讶，“你戒烟？有毛病吧？” 周子辰笑笑没说什么。 过一会儿，趁周子辰去洗手间的时候，坐在肖遣身边那个瘦小的男孩子压低了声音问肖遣：“肖哥，你实话说你和小辰哥谁在上面？” 肖遣身体往后靠去，微笑着问道：“你打听来做什么？” 那男孩子睁大双眼看着肖遣，说道：“我好奇啊，你说你搞建筑，是不是就是修楼房的啊？” 肖遣道：“算是吧。” 如果说刚才这男孩子崇拜的表情明显是装出来的，现在大概就真是有几分崇拜肖遣，“哥，你好厉害啊。” “怎么厉害？”肖遣问他。 他说道：“我不知道，反正觉得你挺厉害。” 肖遣今天穿得正经古板，不过说起话来却是荤素不忌，明明是想要调侃嘲讽他，他都能面不改色反击回来，这下子除了凑热闹刚过来的人，其他人都不怎么招惹肖遣了。 或许正是这么一种反差，勾得这男孩子心里痒痒的，他看着肖遣端端正正坐在这里，心里却想着他刚才那些毫不掩饰的话，于是凑近了一只手放在肖遣大腿上，说道：“哥，我猜你肯定是上面那个。” 肖遣看他，说道：“哦？” 男孩声音压得很低，“要不你和我试试吧，我也可以很带劲的。” 肖遣伸手勾着男孩的脸，也凑过去低声道：“不行。” “为什么啊？”男孩子撒娇问道。 肖遣说：“因为我爱他，你不懂。” 男孩猛然间一愣。 肖遣伸手拍一下他的脸，然后坐远了一些。 男孩子却还没回过神来，因为肖遣说他不懂，换做过去，谁在这里说爱，他大概是要哈哈大笑的，可是现在听到肖遣这么说，突然觉得心里不是很好受，谁会不懂爱呢，只是不是所有人都那么好运气刚好爱上爱你的那个人罢了。 过一会儿周子辰回来了，男孩子也不再来招惹肖遣了。 稍晚一些的时候，乐队进场了。 如同肖遣预料中的，强烈而动感的鼓乐声响起，整个酒吧的气氛开始沸腾起来。有年轻的男女进入中间的舞池开始跳舞，大多都长相出众。 其实肖遣平时不看电视，如果他稍微关注一下娱乐新闻，都会发现这里有不少人都是电视、电影或者娱乐节目里混了个脸熟的。 这里偶尔还会来些大牌明星，不过不容易遇见就是了，毕竟大明星工作也忙。 舞池中间有个穿红色短裙的女孩特别亮眼，她跳起舞来的时候，一头漆黑顺滑的长发会随着她的舞步甩动，所到之处口哨声不断。 突然，那个女孩朝着周子辰他们这桌走了过来。 肖遣听到旁边男孩子轻声说道：“余珊珊。” 肖遣还没来得及开口问余珊珊是谁，那个女孩已经走到周子辰身边了，伸出一只手给周子辰。 周子辰看着她伸出的手，摇了摇头。 余珊珊不肯把手收回去，死死瞪着周子辰。 周子辰干脆伸手握着肖遣的手，对余珊珊说道：“抱歉！” 余珊珊刚才开始就很是抢眼，现在更是吸引了整个酒吧的人看好戏，她恼羞成怒，伸手端起桌子上的一杯酒就朝周子辰脸上泼去。 第67章 在看到余珊珊伸手拿酒杯的时候，肖遣就动了，他站起来伸手捏住余珊珊的手腕，轻轻推了一下。余珊珊力气不大，手里的酒杯掉落在地上，酒水四溅。 余珊珊的脚被溅湿了，她连忙退后两步，愤然道：“你——” 周子辰并不愿与她起冲突，肖遣也不会在这种场合下和女孩子争吵。于是肖遣先拿了外套，对周子辰说道：“我们走吧。” 周子辰便也点头，拿起外套起身，打算和肖遣一起离开了。 可是余珊珊哪里咽得下这口气，她挡住周子辰，说道：“不许走！” 周子辰有些无奈，唤她名字：“珊珊。” 余珊珊说：“你故意的，你找个男人来气我！” 这时同一桌有人站起来劝余珊珊，可是余珊珊把人推开，根本不听。 周子辰依然牵着肖遣一只手，说：“他是我男朋友，我说真的，不是为了气你或者骗你。” 余珊珊抬起手来捂住脸，伤伤心心哭了起来。 肖遣见到那女孩子哭得那么伤心，都觉得有些尴尬，像是自己欺负了她似的，他松开周子辰的手，说：“去劝劝吧，我去外面等你。” 说着，肖遣拿着外套准备往外走，突然听到有人问道：“怎么了？” 说话时，旁边不少看热闹的人都让开了，只见到一个三十岁左右的男人朝这边走了过来，见到余珊珊之后皱起眉头，说道：“你又在闹什么？” 余珊珊哭着扑进了那个人怀里，叫道：“哥哥。” 肖遣身旁的男子压低了声音对肖遣说道：“这是余珊珊的哥哥余琛，也是这个酒吧的老板。” 肖遣对这些人不感兴趣，准确的这个地方这个圈子里的人本来就和他不会有交集，那是周子辰的人际关系，留给他自己处理就好了。 肖遣仍是要走，只是突然间注意到余琛身后站了个人，肖遣不禁一愣，怎么也没想到会在这里见到他。 卓小然本来一直安静站在余琛身后，大概是突然注意到了肖遣的视线，于是朝他看过来。 卓小然与郭少聪不一样，卓小然大概是真不记得肖遣了，他见肖遣看他，还礼貌地朝对方微笑一下。 肖遣不知道为什么卓小然会在这里，这时候他不是在德国还没有回来吗？为什么会人在北京？郭少聪知道吗？ 这些乱七八糟的想法从肖遣脑海里一闪而过，他转过头去，不再看着卓小然，怕抑制不住眼里的情绪。 余琛拉住了余珊珊，对周子辰说道：“不好意思，珊珊太任性了。” 周子辰也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余珊珊喜欢他的事情所有人都知道，他自己也清楚，之前不管他怎么拒绝，因为身边没有人，所以余珊珊都不放在心上；这一次带肖遣来，确实也有让余珊珊知道的意思，只是没想到余珊珊闹得那么厉害。 周子辰只好对余琛说道：“琛哥，我们先走了，你帮我劝一下珊珊。” 余琛点头，“有空带你朋友来玩。” 余珊珊哭得力气都快没了，靠在余琛肩头，就一直看着周子辰。 余琛拍着她后背，说道：“别哭了，丢不丢人？” 周子辰叫上肖遣一起离开，肖遣点点头，临走之前又看了卓小然一眼，卓小然凑近了余琛兄妹身边，似乎是在问什么事。 回去的路上，肖遣有些沉闷，卓小然那件事情不管过去了多久，再见到这个人，肖遣也不能避免心里不舒服。 周子辰也察觉到了肖遣的情绪，一边开车，一边说道：“对不起，我不该叫你今晚陪我去那里的。” 肖遣抬头朝他看过来，“为什么？” 周子辰说道：“我没想到珊珊会闹成这样子，她以前也一直说，可是我都没当真的。” 肖遣伸出手来，揉了揉周子辰的头发，“不，没什么的。” 他不高兴，也并不是为了余珊珊。 肖遣突然有一种冲动，想要把过去那些事情都告诉周子辰，他觉得那些东西压在自己肩上太沉重了，想要有个人能够分担安慰自己。可是这也总是一时冲动罢了，等他把车窗稍微按下来吹到外面的冷风时，那冲动也就很快消失不见了。 第二天早上起床，周子辰开车送肖遣去开会，下午结束之后，又去会场接他。 肖遣是个成年人了，他安排自己的私人时间，他导师也不好说他什么，就说会议别缺席。会议前后一共开了三天，第三天会议结束，肖遣的导师就打算坐当晚的飞机回崇丰市，而肖遣则和周子辰一起，还要晚两天回去。 当天肖遣亲自送了他导师去机场，由周子辰开车。 回来的时候，周子辰接到了余琛的电话，说是听说周子辰过两天要走了，请他喝酒顺便替余珊珊道个歉。 “客气什么，”周子辰对着电话说道，“珊珊的事情我本来就不介意。” 余琛说道：“还是来一趟吧，叫上你朋友一起，顺便你帮我再劝一下珊珊，叫她死了这条心。” 周子辰与余琛本来算不上太熟，听他这么说，实在有些不好推拒，不过在答应余琛之前，还是先问了肖遣的意见，他害怕肖遣并不想去。 肖遣其实倒并不是像周子辰以为的排斥那些场所，那种地方他上辈子经常待，这辈子到没什么感觉了，他只是不太想周子辰去，害怕那里有人把他的子辰给带的歪了，就像大一时候那样。 不过这种朋友邀请，该给面子还是要给的，肖遣很明白，他不希望周子辰因为他的关系，而失去了自己的朋友。 两个人开车朝酒吧去了，在路上肖遣想起了卓小然，他希望不要再见到卓小然了，不然他很难当做这个人不存在。 今天的酒吧跟那天比起来清静了很多，余琛说是请周子辰来喝酒的，就真是只请了周子辰和其他一些跟周子辰比较熟悉的朋友，酒吧算是停业了。 周子辰和肖遣一进去仓库大门，余琛就站起来招呼他们，说：“今天的酒随便喝，我请客。” 余珊珊也在，见到周子辰立即睁大眼睛看过来，在看到肖遣之后，又一脸失落低下头去。 余琛走过来，靠近周子辰拍了一下他的后背，低声道：“珊珊那丫头老觉得你在骗她，你们可以再亲密一点，让她看清现实。” 周子辰勉强笑了一下，和肖遣一起走过去。 肖遣的目光不由自主就落在了卓小然身上，卓小然这时正和旁边的人说着话，周子辰他们走近时，他才转过头来，神态自然地打了一声招呼。 周子辰和肖遣刚刚坐下来，余珊珊就对周子辰说：“你过来，我有话要跟你说。” 周子辰有些迟疑，看了一下肖遣。 肖遣手放在他腿上，说道：“去吧，好好跟女孩子说话。” 周子辰起身，和余珊珊走到一旁，其实也不是太远，就在隔壁一桌，只是他们说话声音很低，其他人都听不到他们在说什么。 这时，这一桌有人对肖遣说道：“这么大方啊？不怕男朋友被抢了？” 肖遣闻言笑了，“这么容易被抢走，这种男朋友要来干什么？” 卓小然转头看向肖遣，微笑着问道：“听说你是崇丰人？” 肖遣收拾着情绪，也对他笑了一下，“是啊，你怎么知道的？” 卓小然说：“因为我也是崇丰人。” 肖遣道：“那真是太巧了。” “是啊，”卓小然伸出一只手去，“老乡你好。” 肖遣垂下目光，缓缓伸手去握住他的手，“你好。” 卓小然的手是冰凉的，肖遣觉得大概就跟这个人的心一样，是冰冷没有温度的。 过了一会儿，周子辰和余珊珊回来了，余珊珊这回没哭，周子辰轻轻揽了一下她的肩膀，她不太高兴的说道：“我知道了。” 然后周子辰回到肖遣身边坐下，他刚才看到肖遣和卓小然在说话，于是问道：“在聊什么？” 卓小然和周子辰点头，说道：“在聊我们是老乡的事情。” 周子辰露出有些惊讶的表情，“你也是崇丰人？” 卓小然笑道：“差点把你忘了，你好，自我介绍一下，我叫卓小然。” 周子辰于是说道：“我叫周子辰。” 卓小然道：“我知道你是周子辰，大明星嘛。” 周子辰正要客气两句，余琛端着杯酒坐到了卓小然身边，说道：“小卓你不要太谦虚，你们知道小卓什么身份吗？” 肖遣沉默着没说话，周子辰问道：“哦？是何方神圣？” 余琛大笑道：“人家是大提琴家，那个叫什么，汉诺威音乐学院毕业的。” 周子辰很捧场地做了一个惊叹的表情。 余琛对卓小然说：“今天人都来了，要不给我们搞个独奏会？” 卓小然说道：“那得收门票的。” 余琛笑道：“我包场。” 卓小然站了起来，笑得很大方，“大提琴没带，今天弹首钢琴曲给大家听吧。” 一桌的人都开始鼓掌，还有人吹着口哨。 卓小然朝着表演台上走去，姿态落落大方，就真好像是来参加演奏会的一般，他走到钢琴前面坐下，掀开琴盖，说道：“我是业余的，如果弹得不好，希望大家不要笑我。” 卓小然修长白皙的手指按在琴键上，发出低沉的声音，紧接着他手指灵活跳动，婉转流畅的音符自他手下流淌开来。 就连肖遣这种不懂音乐的人也觉得很是动听。 卓小然的头顶打着灯光，照着他俊秀的一张脸，看起来细腻精致，没有一点瑕疵，他闭上眼睛时，睫毛浓密细长，微微颤抖着在眼下留下一片阴影。 就是这个人，肖遣忍不住回忆起来，他那时被人压在地上，卓小然踩着他的手指，一巴掌扇他脸上，冷笑道：“你以为郭少聪信你还是信我？别天真了？”“兄弟？兄弟算什么？你真当郭少聪死心塌地拿你当兄弟，你对他比我还重要？” 肖遣觉得手指微微有些发冷，就好像那时被卓小然踩在脚下的感觉，他垂着目光，似乎在倾听琴声，伸手拿起桌上装酒的玻璃杯子，然后突然松开手指。 玻璃杯落在地上，发出一声碎响，所有人仿佛被惊醒，卓小然吓了一跳，弹琴的手也停了下来。 一下子安静下来，肖遣说道：“对不起，没拿稳。” 周子辰握住他的手，问道：“怎么了？” 肖遣摇摇头，压低声音对周子辰道：“有些不舒服。” 周子辰立刻紧张了起来，“那我们回去吧。” 肖遣点头说好。 周子辰拉着肖遣起身，跟余琛他们告别，虽然有些扫兴，不过肖遣身体微微倚着周子辰，似乎真的不舒服的样子，于是也没阻拦他们。 从酒吧出来，周子辰帮肖遣把外套拉拢，然后拉链拉上，说道：“是不是感冒了？” 肖遣摇头，“回去吧，明天我想出去逛逛，买点东西，后天好给我妈她们带回去。” 周子辰说：“对啊，我都差点忘了，明天我就陪你出去，咱们慢慢逛。” 肖遣笑着说道：“好啊。” 第68章 第二天睡了个懒觉，然后起床周子辰陪着肖遣出去到处逛逛。 周子辰没戴墨镜，那样反而有些显眼，换成了遮阳帽和口罩的装备，由于天气寒冷的缘故，反而不显得突兀。 肖遣没有往那些热闹的旅游景点去，就附近逛了一下，坐着车看看这个城市，下午的时候去给林爱萍和肖娟肖安宁买了礼物。只不过买礼物的时候，是周子辰抢着付钱的，他说这是他应该的。 回到崇丰市之后，就准备着要过年了。 肖遣和周子辰从机场坐出租车回去，经过市中心的大商场大超市时，便能见到处处都是喜庆的红色，弥漫着新年的气氛。 周子辰回家的事情并没有告诉家里父母知道，他还是想要留在肖遣这边住两天。 与肖遣一起回家之后，林爱萍自然很是热情，要他多住些日子。可是过后林爱萍还是忍不住觉得有点不对劲儿了，你说肖遣的同学过来旅游或是出差，在他家住几天确实没什么奇怪的，可是周子辰来的有些太勤了，而且关键是周子辰的家也并不远，就这么和肖遣一个房间住着，想着也不舒服啊。他们都不是小孩子了，两个二十六、七岁的大男人，就不觉得别扭吗？ 林爱萍没好当着周子辰说什么，私下里问肖遣：“小周怎么都不回家的？” 肖遣说：“他在市区有些事情。” 林爱萍听他这么说，也就相信了。 可是肖遣心里在盘算着，不如找一个合适的机会把这件事告诉林爱萍，可是什么时候才是合适的机会，肖遣自己也拿不准。 反正林爱萍不可能轻易就同意了，眼看着就要过年，肖遣还是决定大家好好把年过了再说。 周子辰在肖遣家里住了两天，就拿着行李回家了，留下肖遣又苦苦挨着上了好几天班，才熬到了春节假期的到来。 肖遣一放假，全家人就都回了镇上。其实肖娟和肖安宁已经提前两天回去了，肖娟把房子彻彻底底大扫除了一遍，林爱萍则是等到肖遣放假才一起回去。 其实他们完全可以留在市里过春节，可是每到这个时候，林爱萍还是想要回来，年龄越大，越是想要回家。 而且这里还有林爱军一家人。 林爱军的女儿已经结婚了，去年底添了一个孩子，如今刚满月不久。 林爱萍很是羡慕，把孩子抱起来，对肖遣说道：“什么时候才能等到抱你的孩子啊？” 肖遣说道：“你抱肖安宁还没抱够啊？” 肖安宁本来在旁边看电视，听到肖遣说他的名字，便转头看过来。 林爱萍于是没说什么，低下头逗弄着小宝宝。 在林家吃了团年饭，肖家也是要团年的。 霍瑞友带了女朋友回来，今年就打算要结婚了。 肖遣这个表哥自从工作以后，就越发膨胀了，本来个头就大，现在在餐桌上一个人要占两个人的位置。 霍瑞友毕业之后一直没有找到工作，结果前两年考上了公务员，肖名芳对此很是得意，觉得儿子是找了个好工作，每次一家人吃饭都要拿出来说，不过今年说到最后，又对着肖遣补充一句：“不过是没你钱赚得多。” 肖名芳就算再没见识，也知道肖遣的工作应该比公务员收入高，可是她心里始终还是觉得公务员稳定一些，谁知道肖遣能不能在这一行混出头来呢。 肖遣的春节假期太短，除了黄伟他们约出来吃过一顿饭和周子辰见了面以外，两个人就只是打电话发短信，没有再见过面。毕竟在镇上，碰到熟人的机会太高了。 那次黄伟他们约吃饭约的是中午，吃完了下午还叫一起去唱歌。 这一次黄伟带着女朋友来了，是个挺漂亮小巧的姑娘，大家一起去唱歌，都忍不住开肖遣和周子辰玩笑，说他们两个长得最帅，结果就他们两个还没有着落。 肖遣和周子辰都忍不住笑了。 唱歌的时候，路云丽坐到肖遣身边，撞了一下他手臂，说道：“唉，给你介绍个女朋友吧，条件挺好的，是中学老师，家里在市区也有套房子。” 周子辰就坐在肖遣另外一边，听到路云丽的话，转过头来看她。 肖遣笑着问道：“这么好怎么不给子辰介绍？” 路云丽说：“人家大明星啊，我哪里敢介绍，说不定明天就是头条新闻和哪个女明星在一起了。” 周子辰闻言也笑了，“那还不至于，要不你给我介绍吧，肖遣就不需要了。” “肖遣怎么不需要了？”路云丽听得出来周子辰是在开玩笑，可是她不懂这个玩笑，她觉得自己给肖遣介绍女朋友，本来就是件好事情，她问肖遣，“你不会是其实有看上的人了吧？” 肖遣端着酒杯晃了晃，干脆说道：“是啊。” 正巧黄伟一首歌唱完，切换下一首的间歇，他凑过来靠近周子辰坐了，问肖遣道：“什么人啊？怎么不带回来大家看看？” 肖遣伸手轻轻拍了一下周子辰的腿，说道：“会有机会让大家看到的，不要着急。” 他这么一说，路云丽也就打消了给肖遣介绍女朋友的打算，而周子辰，他的工作就是最自然的借口，就因为这个原因，他的父母都没有太过催他。 春节过完，肖遣先回去上班了，周子辰在家里住了几天，直接赶赴剧组进行电影的拍摄。 两个人已经习惯了这种分别，这使得每次短暂的相聚显得格外珍贵，恨不得每分每秒都能在一起。 春节过后，肖遣的导师新接手了一个项目，丢给了肖遣做方案。肖遣拿到项目见到甲方公司名字时，就微微一愣，他记得那是郭少聪名下的一间公司。 肖遣刚进设计院不到一年，又是给人打工的，现在还没有拒绝工作的权力。他约了甲方公司负责人见面时，没想到来的人竟然会是郭少聪。 或许是郭少聪对这个项目格外重视，又或者是他打听到了现在方案的设计负责人是肖遣，反正他就是亲自出现了，并且客气而礼貌地邀请肖遣一起吃晚饭。 肖遣没有拒绝，如果这个项目确实是郭少聪亲自说了算的话，那么他确实有很多问题需要和郭少聪当面交流。 晚上吃饭的时候，肖遣几乎没吃什么，一直在和郭少聪交流整个项目的设计。那是郭少聪在市郊搞到手的一块商业用地，打算修建娱乐城。或许郭少聪需要的不只是一个娱乐城，不过肖遣没办法过问，他能做的只是按照客户的要求进行设计。 还好郭少聪在这个时候是能做到公私分明的，一顿晚饭的时间，肖遣几乎把想要知道的资料都了解清楚了，然后收拾东西，说道：“谢谢郭先生请客，我先走了。” 郭少聪突然伸手按住肖遣的手背，说道：“你东西都没怎么吃。” 肖遣看着郭少聪的手，强忍住没有挥开，说道：“没关系，我最近胃口不怎么好。” 郭少聪微笑道：“那也不行。”说完他抬手叫了服务员，让打包了一份小餐点，然后对肖遣说道，“这里的餐点做的很好，你带回去饿了可以加餐。” 肖遣想说不必了，可是又觉得这种情况下不方便把关系搞得太僵，于是等服务员把打包的餐点拿来，提在手上就离开了。 肖遣把车开出停车场的时候，顺手把餐点扔进了垃圾桶，他宁愿晚上回去让林爱萍给他煮碗面吃。 郭少聪的车紧跟在他后面从停车场出来，经过垃圾桶旁边的时候稍微停了一下，随即朝着另外的方向开走了。 因为要出方案，这几天肖遣忙的头晕眼花的，林爱萍看着他每天晚上都熬夜，都觉得心疼。 后来有一天，肖遣接到了郭少齐的电话，说他过生日，请肖遣去参加他的生日宴会。 “你终于肯理我了啊？”肖遣一边翻着资料图，一边漫不经心和郭少齐说话。自从他决定进C大设计院工作之后，郭少齐就生了他很久的气，没有和他联系。 肖遣一直觉得郭少齐完全是个小孩子性格，自己也没有放在心上。 郭少齐听肖遣这么问，似乎又有些不高兴，“你来不来啊？” “你还生日宴会？”肖遣没直接回答他，“真是个大少爷啊。” 郭少齐说道：“请你是看得起你。” 肖遣闻言笑了，说道：“行，谢谢你看得起了。” 郭少齐说：“你到底来不来？” 肖遣正想回答他说去吧，突然想起一件事，他时不时就会忽略的一件事，郭少齐还有个他不愿意见面的哥哥，于是问道：“你哥会去吗？” “不来，”郭少齐说，“他要出差，那几天都不在。” 肖遣这才答应了郭少齐：“行吧，到时候我会来的。” 肖遣本来以为郭少齐所谓的生日宴会是个普通的朋友聚会，他还好奇郭少齐哪里有那么多朋友会来给他开生日会，后来才知道他这个生日宴会还挺正式的，地点在郭少齐父母家里。 郭少聪郭少齐两兄弟都不在父母家里住了。在肖遣前世记忆中，并没有郭少齐这个人的存在，只是听闻郭少聪的父亲只是当地一个不大不小的官员，但是他外公似乎很有权势，具体是什么身份那时肖遣听人说过，后来忘记了。 这也是郭家兄弟能够有底气各做各的生意的原因。 而郭少聪手下那些违法的生意，他父母外公知不知道就不太好说了。 郭少齐脾气古怪，大学时候就很少回家，到现在肖遣还记得大一的时候郭少聪叫他回家，他不肯回去。 这一回为什么搞了这么一个生日宴会，肖遣都觉得挺奇怪的。 当天晚上，肖遣把自己收拾好了开车去郭少齐家里。郭家住在市郊的一片别墅区，周围都是独栋别墅，有一片小草坪。 到没有电视中那种夸张奢华的自助晚宴，不过郭少齐来迎接他进去客厅之后，见到客厅里已经有许多客人了，或坐或站，都在围着郭少齐的父母聊天。 郭少齐带着肖遣过去介绍，郭少齐的父母都是非常客气而礼貌，站了起来跟肖遣打招呼，又请他随意。 这里所有客人，肖遣每一个认识的，他以为好歹能在邀请的客人里见到一、两个大学同学或者是他们的同行。 郭少齐直接把肖遣带去了楼上自己的房间，说道：“我就请了你一个人。” 肖遣有些奇怪，“为什么？” 郭少齐说：“因为我爸妈非要我请我的朋友，烦了我好多次，我实在是没有办法了。” 肖遣有些好笑，“那可真是谢谢你看得起我了。” 两个人在房间里坐了一会儿，郭少齐显得有些闷闷不乐，看着窗子外面发愣。 肖遣问他怎么了。 他摇摇头说没什么。 肖遣知道他大概是工作不太顺心，本来就是刚刚起步的事业，加上郭少齐这么一个性格，肖遣想也知道他不会太容易。不过事业总是要靠着自己摸爬滚打过去的，郭少齐已经算是有捷径可走了，如果还是坚持不下去，肖遣觉得也没什么可劝他的。 坐了一会儿，就有人上来叫他们吃饭了。 郭家的客厅里摆了一个大圆桌，坐了一桌人，饭厅还有个小方桌，也是上了菜的。 肖遣作为客人，被请到外面的大圆桌坐下，就跟普通的生日酒席一样，吃饭，敬酒。不过肖遣要开车，连酒也没有沾，就以茶代酒敬了郭少齐的父母。 吃完饭，肖遣就打算离开了。 结果郭少齐刚刚送他出门，就听到外面道旁传来一声剧烈的响声。不少人从房子里出来看，肖遣走近两步，才发现是自己的车被人给撞了，而且撞得很厉害，车前盖都翘起来了，一侧的车灯更是完全碎了。 撞上他车的那辆车停下来，从驾驶座出来一个年轻人，摸着脑袋问：“这谁的车啊？” 那年轻人肖遣认识，正是以前跟过他的蔡冯阳，这时副驾驶门也打开了，肖遣看到郭少聪从里面一步跨出来，看着肖遣被撞得破烂的汽车。 第69章 肖遣和郭少齐靠近了去看他的车。 郭少聪看到他们，露出个惊讶的表情，然后对肖遣说道：“你的车？” 肖遣没有说话，看到汽车右侧前盖整个就被撞得不成形了，想必撞过来那一下，开车的人连刹车都没有踩过。 郭少聪兄弟的父亲已经朝这边走过来，见状有些不悦，说道：“少聪，怎么回事？” 郭少聪连忙道：“没事，是个意外，我会处理的。爸，你还是把客人们请回去吧，大家都认识，没什么大不了的。”说完，还朝着肖遣看去，“是吧？” 肖遣只得对郭少聪的父母说道：“没事，伯父伯母。” 郭父说道：“还好人没事”，然后就把客人都请回了房子里面。 外面草坪旁边只留下肖遣、蔡冯阳和郭少聪兄弟。 蔡冯阳连连道歉，“肖哥，实在对不住，刚才眼花了一下没看清。” 肖遣知道不管蔡冯阳的事，这年轻人个性聪明，向来是郭少聪吩咐了什么，他就会毫不犹豫去办得妥妥帖帖。肖遣不相信这么大一辆车放在路边，车上两个人会都看不到，看着车被撞成这样子，肖遣心里多少还是有些愤怒。 郭少聪走近肖遣身边，说道：“我马上找人来给你送去修，修好了帮你开回去，你别急。” 肖遣闻言，冷静应道：“那有劳了，少齐，麻烦你今天送我回去一下。” 郭少齐道：“好，我去开车。”然后转身朝车库走去。 这时，郭少聪突然拉住肖遣手臂，说道：“怎么就急着走了？” 肖遣看着郭少聪拉住他的那只手，没有吭声。 郭少聪说道：“来都来了，再进去坐坐吧，今天不必开车了，难得有机会我们喝杯酒如何？” 肖遣听到了郭少齐那边汽车发动的声音，正要挥开郭少聪的手离开，突然，他注意到朝着这个方向过来的路上站了一个人。 因为是正对着肖遣的，所以郭少聪和蔡冯阳都没有看到。 在看到那个人的瞬间，肖遣突然产生了一个念头，停下了本来打算挣开郭少聪的动作，抬起目光看向郭少聪，“喝酒？” 郭少聪与肖遣对视着，两个人站得很近，他微笑道：“是啊，有没有兴趣？” 肖遣没有回答。 郭少聪突然说道：“唉，别动。”说完，他的手朝着肖遣脸上伸过来。 肖遣站在原地没动，只垂下目光看郭少聪的手，那只手轻轻拂过他眼睛下方，然后郭少聪对他说道：“眼睫毛掉下来了，你的睫毛很长啊。” 肖遣这才抬起头，朝着蔡冯阳身后那人看去。 郭少聪注意到了他的目光，跟着转头看去，见到卓小然一个人站在路灯下面，背上背着他的大提琴，双手插在衣服口袋里，正微微笑着看向他们。 蔡冯阳也转头去看，不过他不认识卓小然，一脸茫然。 肖遣本以为郭少聪在看到卓小然之后会一脸惊慌松开他，却没料到他看到郭少聪明显脸上神情一变，目光中透露出复杂的情绪，突然就一只手抵住肖遣胸口把他压在车门旁边，想要亲他的嘴唇。 肖遣当然不会就这么接受，他抬起腿来，轻轻抵开了郭少聪，脸上平淡笑道：“这不合适吧？” 郭少聪被肖遣膝盖撞在大腿上，只得退开了，不过脸上丝毫没有尴尬，笑道：“这里人多，下次再说。” 这时，郭少齐开着车过来了，他看到郭少聪把肖遣压在车门上的动作，心里一惊拉开车门跳下来，一把推开郭少聪，“你干什么？” 郭少聪说道：“没什么，和肖遣开个玩笑。” 卓小然一直被冷落在旁边，却并没有生气，他这时主动和郭少齐打招呼，说道：“少齐，生日快乐。” 郭少齐这才注意到卓小然，“小卓哥？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卓小然说道：“我专程赶回来给你庆祝生日的。” 卓小然一边说，一边朝这个方向走过来，他看着肖遣，说道：“肖遣？你和少聪、少齐他们认识？” 郭少聪也有些意外，他并不知道肖遣与卓小然之前见过面。 肖遣知道不管郭少聪也好，卓小然也好，大概心情都不像表面上看起来那么平静，其实他也和他们一样。 他看着卓小然走近，内心一片冰冷，可是脸上却还能笑得出来，“我是少齐的同学。” 郭少齐奇怪问道：“你们怎么认识的？” 肖遣说道：“我在北京酒吧跟小卓见过，就一月份的时候。” 郭少聪双手抱在胸前，那是一个将信将疑的姿态。 卓小然说道：“是啊，那是我朋友的酒吧，没想到在那里碰到了肖遣跟他男朋友。” 这句话一说出来，郭少聪不禁挑眉看向肖遣，郭少齐更是有些震惊，他问肖遣：“你男朋友？” 肖遣并没有在这个地方多解释什么，他一手搭上郭少齐的肩膀，说道：“边走边说吧。” 这一次郭少聪没有再阻拦他了。 肖遣随着郭少齐上了车，郭少齐开出去很长一截之后，肖遣从后视镜里看到卓小然从背后抱住了郭少聪，随后汽车转了个弯，那两个人都消失在了视野中。 郭少齐这时候问道：“现在可以说了吗？” “嗯，”肖遣很坦白，“我有个男朋友？” 郭少齐已经没有了一开始的惊讶，“你喜欢男人？什么时候的事？我怎么一直不知道？” “你看不出来吗？”肖遣说，“我以为你大学的时候就看出来了。” 郭少齐说道：“那倒真没有。” 肖遣往后靠了靠，看着车窗外面，轻声说道：“那个人你认识。” “嗯？”郭少齐有些惊讶。 说到那个名字的时候，肖遣不禁微笑起来，“周子辰。” 郭少齐踩了急刹车，幸好这里还没有开上公路，只是一条狭窄小道。 郭少齐转过头来看肖遣，“你认真的？” 肖遣说：“这能开玩笑？” 郭少齐没有说什么，又踩了油门缓缓开动汽车。 “你还记恨他？”肖遣问道。 郭少齐摇头，“我从来没有记恨过他。” “那挺好，”肖遣说，“他也没有记恨你，以前都不懂事，过去的事就过去了吧。” 郭少齐耸了耸肩，表示无所谓。 肖遣突然想起一件事，“你还记得你让周子辰赔给你的那个手机吗？” 郭少齐说：“记得。” 肖遣问他：“我一直很好奇，那个手机你后来怎么处置的？” 郭少齐语气平淡，“收起来了，现在还在家里。” 肖遣闻言笑了，没有再继续问他什么。 晚上回到家里，肖遣情绪有些复杂，等林爱萍他们都睡了，肖遣给自己倒了一杯红酒，回到楼上房间。 今天在看到卓小然突然出现的那瞬间，肖遣产生了要报复的想法，所以他停了下来，和郭少聪做了那么一场戏。 肖遣并不是第一次想要报复卓小然和郭少聪，应该说他刚刚回到十四岁的那些岁月，是他最恨的一段时间，如果那个时候见到卓小然，他或许会亲自动手掐死他。 可是时间过去越久，那份仇恨就会慢慢变得淡了。哪怕他一开始为了报仇努力想要得到些什么，拥有些什么，可是当他得到的越多拥有的越多，反而就觉得过去那些仇恨对他来说变得不那么重要了。 如果要问他今生最在乎的人，那一定是林爱萍，因为他前一世时是带着对林爱萍的愧疚死去的。然而现在林爱萍生活的很好，她身体健康，心情轻松，手上几套房产，积蓄更是不少，哪怕肖遣不去工作，靠着那些房子收租金，也足够一家人生活得挺充裕了。 而他自己，有了一份满意的工作，虽然有些辛苦，可是他能在工作中找到乐趣和成就感，他有继续读书的想法，甚至想要去国外高校听一听建筑学的课程。过几年等他经验和人脉都积累得差不多了，建筑师资格证也到手了，他就打算像郭少齐那样出去单干，发展自己的事业。 还有什么呢？对了，他还有周子辰。肖遣活了两辈子，才明白过来原来两情相悦是这种滋味，有人随时牵挂着你，也让你随时牵挂着他，哪怕只是打电话，都能觉得温暖的气息从电话线那边扑面而来。 他还有肖娟、肖安宁，这个家都离不了他。 可是要报复吗？他知道很多郭少聪和卓小然以为他不知道的事情，他捏着他们很多把柄，可以计算他们，说不定有一天他也能够让郭少聪一枪打死卓小然。可是他同时又明白，郭少聪也好，卓小然也好，都不是那么好对付的，就像他前世那样，自以为能斗得过卓小然，结果却赔了自己一条命进去。 如果说刚重生的时候，他觉得自己能够破罐子破摔，哪怕与卓小然再拼掉一条命都不在乎，那么他现在就是牵挂太多，觉得为了卓小然舍弃任何东西都不值得了。 肖遣晃动着杯中的红酒，他有些茫然，觉得不知道这条路该怎么往下走。 如果让他眼看着卓小然和郭少聪幸福地在一起了，他又会甘心吗？他自己也不知道。 过了两天，肖遣把项目总方案交出来之后，请了两天假。 他的假请的有些突然，他导师不是很高兴。 肖遣直接对导师说自己心理压力太大，需要休息两天。 于是最终还是请到了这两天假。 这两天休假连着之后的双休日，肖遣有四天时间，直接买了飞机票去找周子辰。 周子辰的电影拍摄地点改在了省内另一处名气很大的旅游景点，那边修建有机场，崇丰市有直飞的航班可以到达。 肖遣买的是一大早的机票，坐出租车到了机场，飞机飞了不到一个小时就到了目的地。肖遣从机场出来，并没有联系周子辰，而是打听了他们剧组拍摄地点，然后找了辆车把自己送过去。 周子辰他们这部戏基本上所有的外景戏都在这里进行拍摄，地点不是在景区，而是另外一片比较偏僻的山谷。 这边海拔挺高，三月份了山上还是积雪未化，汽车轮胎都上了防滑链条。 肖遣身上穿着羽绒服，可是脚下只踩了一双单皮鞋，汽车翻山的时候，双脚冻得发麻。后来翻了山往下的时候，那股凉意才算是稍稍缓解了一些。 汽车开了两个小时，才到达目的地，那是一条大河边上的乱石滩，和银峰山那片石滩有几分相似，石滩附近人和车子都不少，除了拍摄的剧组，还有来围着看热闹的当地居民。 肖遣下车的时候，司机告诉他前面有个小镇可以住宿，因为是旅游景点，所以镇上旅馆还不少，开车只需要半个小时了。 肖遣道了谢，提着自己行李下车，朝着正在拍摄的那片石滩旁边走去。 肖遣时间来得非常巧，今天在拍的，正是周子辰的一场重头戏。肖遣这还是第一次看到周子辰拍戏和穿上戏服的样子，他穿着古装，看起来布料粗糙颜色灰白，样式也再普通不过，头上大概是戴着头套，是个发髻的样式，可是并不那么整齐，两鬓都有头发落下来，看起来有些狼狈。而最奇怪的，是周子辰脸上化的妆，他整张脸被涂抹成了不健康的苍白颜色，但是嘴唇又抹着艳丽的红色，整个人看起来显得有些——妖媚。 是了，是妖媚，肖遣也终于想起来了，周子辰说过，他这次扮演的是一个太监的角色。 不男不女，然而周子辰整个人的形象又是健康英俊的男性形象，所以只能靠着有些夸张的妆容来增添一些女性的特质。 肖遣看着他，不禁笑了。 而周子辰还没有注意到肖遣，他正拉着女主角的手，在乱石滩上飞奔，摄像机对着他们的脸，在轨道上飞快往后滑去，然后导演喊了停，表示一次过了；不过他们需要再来一次，这一次摄像机跟在他们后面，拍摄他们匆忙的脚步。 再次一次过，周子辰在导演喊卡之后，松开了女主角的手，原地走动几步，然后就转过头来，看到了肖遣。 第70章 这么些年过去，也算是给周子辰练出了一些气度，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他脸色基本看不出来变化，只是朝着肖遣的方向走过来。 周子辰的助理依然是那个有些晕乎乎的矮姑娘董雯，她本来把水都给周子辰准备好了，结果看到周子辰朝着另外的方向走去，愣了一下转头跟着看去，看到了肖遣。 周子辰走到肖遣身边，问道：“你怎么来了？” 肖遣手里还提着行李，笑道：“想来看看你。” 周子辰伸手把他的行李提过来，然后朝着董雯那个方向走去，说道：“你等我一会儿，等这几场戏拍完了，我带你回镇上。” 肖遣跟了过去，董雯挥手跟他打招呼，“肖哥，你怎么到这里来了？”问完之后，小姑娘又自己回答，“哦，来看辰哥的吧，你们感情真好。” 肖遣与周子辰相视一笑。 周子辰的椅子就放在旁边，他让肖遣坐下来，问道：“你怎么找到这个地方来的？” 这里挺偏僻的，附近连住户都很少。 肖遣说：“你们那么大个剧组，想找到你们还不容易？” 他坐下来之后，周子辰拿了个小凳子放在他身边坐下。 肖遣看着周子辰，问他：“今天还有几场戏？” 周子辰说：“其实就是这岸边被追杀的一场戏，等我死了就可以结束了。” 肖遣有些奇怪，“你不是说你演的杀手吗？为什么会拉着那个女人跑？” 周子辰接过董雯递来的水，然后递给肖遣，说道：“因为我在追杀女主角的过程中爱上她了啊。” 肖遣喝了一口保温杯里的热水，递还给周子辰，奇怪道：“你不是太监吗？” 周子辰也连着喝了小半杯的水，才说道：“内心还不是个男人。” 肖遣闻言笑出声来。 周子辰看他，“你笑什么啊？” 肖遣摇摇头，随后问道：“你被杀死？那这里的戏就拍完了？可以走了？” “没有，”周子辰往后靠去，不过那小凳子不稳，险些摔倒了。 肖遣抓住他手臂，听他说道：“还有几场戏，只是今天自然条件比较合适，先拍这场追杀的戏。” “谁杀你？”肖遣很好奇，“男主角？” 周子辰点点头，“嗯。” 肖遣不禁问道：“男主角不是和女主角一起的？你要保护女主角，为什么他还杀你？” 周子辰听肖遣一连串的问题，觉得有些好笑，回答道：“因为男主角也是这部戏里的大坏蛋啊。” 肖遣转头看他，“我以为这部戏最大的坏蛋是你的上司。” “是啊，”周子辰说，“他也是男主角。” “他不也是个太监么？”肖遣觉得难以理解。 周子辰笑道：“是没错，男主角就是那位东厂大太监。” 肖遣摇摇头，“女主角一定欠了编剧很多钱，尽和太监纠缠不清了。” 周子辰说：“太监怎么了？见过这么帅的太监吗？” 恰好董雯从车上拿了件棉衣过来给肖遣，闻言说道：“是啊，像邹骏和辰哥那么帅的太监，我是女主角我也愿意。” 邹骏就是这部电影的男主角，这时也在不远处坐着，头也不抬正在看剧本。 肖遣对董雯说道：“所以说你是个小女孩，要真换成女主角，她心里肯定不愿意。” 董雯也能听明白肖遣的意思，她转开头去，没有再说话了，大概是有些害臊。 周子辰准备拍下一场戏了，他要被突然从后面追来的男主角踢翻在地上，因为需要吊威亚，男主角只需要一个背影，所以是替身上阵。 而周子辰在带着女主角逃跑，突然察觉背后有异，回过身来挡在女主角身前，被人从胸口一脚踢翻在地。 并不是想象中的一气呵成，肖遣坐在旁边看着，他的目光几乎就只注意到周子辰的身上，偶尔也忍不住观察一些小细节，比如说周子辰将女主角挡在后面的时候，手不小心擦过了她的胸。肖遣自己也觉得自己把注意力放在这些无谓的地方，有些好笑。 武戏看起来没什么意思，倒是后来那张周子辰的小太监被杀的戏挺有意思。 小太监受伤倒地，见到追来的人是自家主公，不敢再多做反抗，女主角于是张开双臂挡在了他的前面。 肖遣注意着周子辰的表情，他在看着男主角和看向女主角背影时，神情明显不同，那种挣扎痛苦和深深的眷恋，全部都写在了脸上。 后来趁女主角分神，男主角一剑刺死了周子辰扮演的杀手小太监。女主角惊愕回头，却被男主角拉着手腕离开了，女主角显得有些悲伤，却没有流下一滴眼泪来。 肖遣静静看着躺在地上的周子辰，尽管知道是化妆的效果，看着他苍白的脸还有嘴边溢出的鲜血，还是觉得心疼了，他其实心疼的更多是周子辰所扮演的那个角色，因为他爱着的那个人却并不眷恋他。 周子辰今天的戏份拍完了，他去旁边的车上卸妆换衣服，然后与肖遣一起，先回了镇上。 这里的地势其实算是高原了，四周的山都还能看得到积雪，肖遣觉得稍微一走动，呼吸就会比较急促，想必是有一些高原反应，不过并不严重。 镇上没有太好的旅馆，剧组住的地方在当地已经算是最好的，可是跟大城市的酒店比起来，条件却是差了不少。 他刚好一个人住一个标间，于是带肖遣回去把行李放下，然后和肖遣一起出去吃东西，董雯也跟着一起。 三个人在一家小餐馆吃完饭，周子辰就说放董雯的假，让她自己去玩。这一个小镇董雯都转的差不多了，没什么可玩的，只好回去旅馆看电视。 剩下肖遣和周子辰，在小餐馆里坐着聊了一会儿，才一起出去镇上转了转。 这个小镇是通往景区的必经之路，很多旅游大巴会从这里经过前往景区，而且不少旅行团会在这里住一个晚上，第二天一早才出发去景区。 周子辰习惯性地戴着帽子和口罩，帽檐遮了大半眼睛，来来往往的游客没人能认出他来。 这是个汉藏杂居的小镇，有不少卖旅游纪念品的小店，卖的大多是当地的藏族特产。 肖遣和周子辰闲逛着，肖遣买了两把牛角梳，给林爱萍和肖娟一人一把，还买了个藏银的小玩意儿，打算回去送给肖安宁。 周子辰问他：“你妈知道你过来了？” 肖遣摇头，“她以为我出差了。” 周子辰突然凑近了柜台去看，见到那里面摆放着一对藏银戒指，或许并不能算对戒，因为两只戒指是一模一样的花纹，一模一样的大小。 周子辰问老板：“这对戒指多少钱？” 肖遣闻言也凑近了去看，随后笑了笑。 周子辰买了那对戒指，交了一个给肖遣，说：“我帮你带，你帮我带。” 肖遣却没有动作，而是问道：“就在这里？” 周子辰把戒指捏在手中，有些紧张，说道：“对啊，这里不合适，明天吧，我知道那边山路边上有个寺庙，明天我休息，我们可以一起去。” 肖遣并没有提醒他寺庙并不是教堂，那些寺庙的僧人想必也不会祝福他们，不过他仍是愿意和周子辰一起去看看，在一个庄重的地方为对方戴上戒指，哪怕他们不会受到祝福。 到了晚上，肖遣才真开始觉得冷了，旅馆房间里开着空调，可是效果并不是那么好，浴室里的水虽然是热的，但是因为水不大，所以洗完澡出来，肖遣冻得全身发抖。 床上开了电热毯，周子辰让他去床上躺着，然后自己去洗澡。 等周子辰洗完澡出来，肖遣微微掀开一点被子，让他快些上来。 周子辰上了床便抱住肖遣压在身下亲吻，肖遣有些喘不过气来，他伸手搂住周子辰的肩，说：“我好像有些高原反应，会不会死掉？” 周子辰紧张起来，与肖遣拉开了距离，“真的？” 肖遣笑道：“当然是跟你开玩笑的。” 说完，肖遣翻身把周子辰压在了身下，嘴唇一下下轻轻吻着他的脸，说道：“这里隔音效果好像真的不太好。” 周子辰说：“我知道。” 他住了很多个晚上了，小旅馆墙薄，有时候隔壁走来走去都能听到。 肖遣伸手摸着周子辰的额头，将他的头发全部拨了上去，用自己额头抵住他的额头，说道：“你那个小太监的造型挺好看的。” 周子辰不知道为什么他会转到这里来了，说道：“那个造型是后来和女主角一起逃命的造型，前面不是这个样子的。” “是什么样子？”肖遣问他。 周子辰比划了一下，穿着官服，戴着帽子，还掉了两根带子下来，之后去追杀女主角穿着一身黑衣服，就是杀手的打扮。 肖遣想象着一身黑衣的周子辰，苍白的脸，殷红的唇，他想起董雯那句话，这么帅的太监，换成他，他大概也会喜欢的。 只不过，肖遣说：“我觉得男主角没眼光，要是我，就杀了女主角带你一起走。” 周子辰突然笑了起来，而且笑得很欢乐，肖遣感觉到他们贴在一起的胸腹都在震动，“怎么了？”肖遣问他。 周子辰眼泪都快笑出来了，“我们两个都是太监啊，他带我一起走了，然后我们能做什么？” 肖遣看着他笑，忍不住也笑了，直起身子坐在他腰上，说道：“那你说他把女主角带走能做什么？” 周子辰被他问得一愣，心想好像也不能做什么。 肖遣伸手摸他耳朵，笑道：“傻瓜。” 因为肖遣坐起来，所以两个人上身都晾出来了，周子辰觉得冷，又拉着肖遣趴下来，说道：“至少看起来没那么奇怪。” 肖遣头埋在他耳边，又笑了一阵，说道：“墙很薄。” 周子辰有些莫名其妙，肖遣怎么说了一圈又说回来了，结果接下来听到肖遣说：“等会儿你小声一些。” 周子辰一愣，肖遣的手已经抚摸着周子辰的大腿，一边吻他耳朵，一边隐隐朝后面探去。 周子辰明白过来肖遣的意思，他先是有些紧张抓住了肖遣的手。 肖遣于是停下来看他，脸上微微笑着，他不勉强周子辰，这本来就是你情我愿的事情，他在上在下都是无所谓，只是太喜欢一个人了，就忍不住也想在对方身上留下些属于自己的痕迹，或许是男人体内的雄性激素在作怪，无论性格多么温和的男人，在面对自己喜欢的人的时候，就会忍不住想要占有，无止无尽地占有。 周子辰也就只是紧张而已，他并没有觉得抗拒，肖遣这么直白表示出对他的欲望，这反而会使得他更加兴奋起来。他松开了抓住肖遣的手，改为了环住肖遣的腰。 肖遣说：“我们慢慢来，还有一整夜，不急。” 肖遣很温柔，他先尽自己所能让周子辰觉得快乐，他喜欢看周子辰沉醉的表情，那会使他自己也觉得快活得飘飘欲仙，心理的快乐在这时候能够凌驾于生理的快乐。 周子辰被进入的时候也觉得痛，可是胸口和后腰都觉得酸酸麻麻，并不是很糟糕的感觉。 肖遣带了润滑剂，也带了套子过来，他准备工作做得很周全，后来也没在周子辰身体里留下什么。 周子辰全程都压抑着没发出什么声音来，大概就是想着肖遣那句墙很薄，肖遣看他嘴唇咬得发了白，就会忍不住凑上去亲他。 并不激烈甚至算得上温和的一次体验，从床上起来去冲澡的时候，周子辰甚至还有体力，从背后一把抱住肖遣。 肖遣笑着按住他的手背，说道：“没关系，你觉得不愿意以后我不会勉强你。” 周子辰说道：“不勉强，只要你想，我都可以。” 肖遣侧着头看他，“我其实并没有想要怎么样，只要是跟你，我怎么样都能很快乐。” 周子辰抱住他的手用力收紧，狠狠吻他的侧脸和后颈。 周子辰觉得肖遣是在勾引他，因为这些话在他听来，会让他无法不动情。肖遣双手撑在洗脸台上，周子辰从后面进入了他的身体，虽然开着热水，但是卫生间里还是很冷，唯一火热的，大概是两个人的情绪罢了。努力将自己锲入对方的身体，就好像连灵魂也能够交融了一般，手与手交握着，手指紧紧纠缠在一起。 第二天早上两个人一大早就醒了，可是在床上赖床，都不想起来。 快中午了董雯来敲门，周子辰穿着睡袍去开门，然后叫她自己去吃饭，下午依然自由活动。 肖遣这才从被窝里钻出来，懒洋洋穿衣服。 吃了饭，周子辰和他一起沿着公路往山坡上走去，路不算宽，而且路上时不时有旅游大巴和小汽车开过，两个人没法并肩同行，只能一前一后走在路边上。 周子辰走在前面，肖遣跟在他身后，时不时周子辰回过头来跟他说话。 肖遣抬头朝山坡上往，远远能见到周子辰所说的寺庙轮廓，那是藏传佛教的寺庙，有镀着金的佛塔，颜色艳丽，在阳光下闪烁着耀眼的光芒。 肖遣不自觉用手指勾了勾放在上衣口袋里那枚戒指，而周子辰也正仰头望向佛塔挑起的塔檐，双手插在口袋里，手指轻轻拨弄着里面那一枚安静的戒指。 第71章 那寺庙看起来不太远，不过山路曲折，真要一路走上去，还是很有些距离。 路程全部是在上坡，肖遣走起来有些气喘，他听到自己心跳在加快，呼吸也更加急促，而周子辰显然比他好一些，平平稳稳走在前面。 肖遣停了下来，说：“休息一会儿吧。” 周子辰于是转过头来看他，问道：“累了？” 肖遣点点头。 周子辰抬头看了一下寺庙的方向，背对着肖遣蹲了下来，“来我背你。” 肖遣问道：“行吗？” 周子辰说：“没问题，来吧。” 肖遣走过去，趴在了周子辰的背上。周子辰双手托住他大腿，背着他站了起来。 继续往前面走，周子辰脚步没有停，说道：“你也就看起来还行，其实身体也不怎么样嘛。” “你不懂，”肖遣在周子辰耳边说话，“听说身体越健壮，越容易出现高原反应。” “什么逻辑？”周子辰显然不赞成。 肖遣对此也是一知半解罢了，“大概是心肺功能比较好，耗氧量会增加吧。” “那好，”周子辰说，“等我们老了就搬到高原来住，你走不动我就可以每天背着你。” 肖遣忍不住笑了，说：“傻小子。” 周子辰说道：“真的，这种感觉很好，你就这么一直依靠着我。” 肖遣放柔了声音，“不需要来这里，等我们都老了，一个人谁都走不动了，就必须你靠着我我靠着你，谁也离不开谁了。” 一时间周子辰没回答他，过了片刻才用力“嗯”了一声。 肖遣让周子辰背他走了一截，然后又自己下来走，前后还是花了将近一个小时才走到那寺庙前面。寺庙就在公路旁边，如同附近许多藏式的建筑那般，颜色浓厚而艳丽。 或许本身不是旅游景点，来往的大巴都没有停下来，也没有见到有游客进入，两个人站在寂静的寺庙大门外面，止步不前。 肖遣不信佛，他更不懂得藏传佛教有什么规矩，不进去，是害怕唐突了，周子辰显然也有些犹豫，他抬起头来四处张望，见到前面寺庙墙外的屋檐下，有长长一排转经筒。 周子辰拉着肖遣走过去。 肖遣手指放在转经筒上，轻轻一拨，那经筒就转动起来，他缓缓往前走，抬起的手碰触着这一排的大转经筒，它们都跟着肖遣的手指转动，发出阵阵轻鸣。 肖遣听闻过，转经筒转动一周，便等同于诵经一遍，为的是修功积德。 在上辈子，肖遣什么都不信，妖魔鬼怪，报应轮回，他认为都是唬人的把戏罢了。可是冥冥之中，是否真有天道轮回，否则他又怎么会沉在冰冷的青山江中时，转眼间重回少年时光。他没有积功积德，甚至可以称为不孝，老天爷又怎么愿意给他这样一个机会，送给他这么一个人伴在身边？ 如果念经真的可以忏悔过往、修功积德，那么他愿意为了身边的人念上千遍万遍，只求他们能够一世平安快乐。 肖遣忍不住，闭上了眼睛。 突然，周子辰从身后轻轻抱住肖遣，说道：“我许了个愿。” 肖遣心说傻瓜，转经筒不是用来许愿的，可是这话他没有说出口，而是问道：“许了个什么愿？” 周子辰说：“我觉得不能说，说了怕不灵验。我刚才把这些转经筒从头到尾都转了一遍，那么诚心，佛祖肯定会保佑我愿望实现的。” 肖遣闻言笑了笑，说道：“放心吧，会实现的。” 周子辰就着从身后抱住肖遣的姿势，握着他一只手抬高，然后拿出自己口袋里那枚戒指，郑重地给他戴在了左手的无名指上。 戒指很合适，套在手指上刚刚好，周子辰牵着那只手，隔着戒指亲吻了肖遣的手指。 随后肖遣反手握住他的手，也从口袋里拿出自己那枚戒指，同样认真地帮周子辰套在了手指上，然后如他那般亲吻着那枚戒指和他的手指。 两只手交握着，戒指与戒指紧紧贴在了一起。 肖遣又待了两天，买了飞机票回去了，周子辰留下来继续拍他的年度太监情感大戏。 回来之后就是紧锣密鼓的工作，之前的设计方案开始修改，这是个琐碎繁复的过程，过郭少聪对此也很是挑剔。 不可避免两个人又要见面，周三的时候，郭少聪约了肖遣一起再去那块土地上看看。 肖遣的车被郭少聪的人送去修，还没给他还回来，说是整个车前盖和保险杠都要替换新的，4s店在等着厂家那边拿货过来。 于是郭少聪说去设计院接肖遣，约的上午九点，可是肖遣等到九点过了，才接到郭少聪电话，说是临时有个会议，可不可以请肖遣先到他公司来，稍微等一会儿。 涉及工作，肖遣向来是公私分明的，于是答应了郭少聪的要求。 打车去郭少聪的公司，到的时候郭少聪还在开会，已经让秘书给前台打过招呼了，直接请肖遣上去他办公室等他。 肖遣见到郭少聪的秘书时，忍不住多看了两眼。这个女人肖遣当然认识，很漂亮性感的一个女人，郭少聪放在身边做秘书，其实有点掩人耳目的味道。 秘书请肖遣进去郭少聪的办公室等，肖遣本来说不必了，随后那秘书说道：“郭先生放了一份方案的修改意见书在桌子上，说可以请你先进去看看。” 肖遣这才点头，走了进去。 郭少聪的办公室和上辈子记忆中一样，办公室里有沙发，记得过去他常常躺在那个沙发上睡觉，等着郭少聪一起吃晚饭然后去酒吧喝酒。 肖遣拿起桌面上的意见书，然后坐到沙发上去看。 过了不到一刻钟，办公室的门陡然间被打开了。 肖遣本来以为是郭少聪回来了，抬头去看才发现是卓小然。 这记忆突然与上辈子重合了，不过那时候肖遣躺在沙发上睡觉，郭少聪坐在桌子前面看文件，突然卓小然打开了办公室的门，他看到肖遣，露出一个笑容，“肖遣，你也在啊？” 就跟现在挂在脸上的那个笑容一模一样，只是他说的是：“肖遣？你怎么在？” 肖遣站了起来，扬了扬手中的文件，说道：“我约了郭先生去看工地。” “这样啊？”卓小然走进来，“你坐吧，别客气。” 肖遣于是又坐了下来，卓小然说道：“我还说今天找他一起吃午饭呢。” 肖遣看了看时间，说道：“时间还早，等去了工地你们吃饭也来得及。” “对了，怎么最近都看到你一个人，子辰呢？”卓小然问道。 肖遣对于他这个过于亲密的称呼感到有些不适，不过仍是客气回答道：“他在外面拍戏，过两个月可能才有空回来。” 卓小然点点头，“也挺辛苦的。” 肖遣没有再说什么，继续翻看那份文件，而卓小然径直在郭少聪的桌子前面坐下，目光看似漫不经心，却扫着桌面上那些文件。 一般来说，郭少聪那些见不得光的生意，在这些公司文件里是不可能出现的，可是肖遣还是忍不住在意，因为他想起了郭少聪杀他之前，提到过那两个被警察给端了的地下赌场。 那不是他干的，他曾一度认为是卓小然冤枉他的，可是卓小然会为了冤枉他连郭少聪也摆一道吗？ 肖遣心绪有些复杂，看那修改意见书也没怎么看进去。 又等了二十多分钟，郭少聪回来了，他打开办公室门，先看到了卓小然，瞬间神情有些惊讶，“小卓？” 卓小然站了起来，微笑道：“不介意我跟你们一起去工地吧？” 郭少聪这才看到了坐在沙发上的肖遣，随后说道：“当然不介意，走吧，一起。” 走出郭少聪的办公室，肖遣和卓小然走在前面，郭少聪在最后跟秘书吩咐工作。 肖遣先去按电梯，电梯旁边有个楼层指示牌，因为掉了一个螺丝，所以老是有些歪，肖遣每次站在这里等电梯的时候，就忍不住伸手去将它扶正。 由于电梯迟迟不来，肖遣看着那歪了的指示牌，又忍不住动了手，同时心里暗骂自己手贱的坏毛病真是改不了。 正好郭少聪从办公室出来，看到肖遣扶指示牌的动作，突然就觉得有点恍惚，他说不上来，就是隐隐觉得这动作好像有些熟悉。 三个人坐电梯去地下停车场拿车，卓小然自然坐在副驾驶，肖遣坐到了后座。自从去见了周子辰回来，肖遣觉得自己的心境豁然开朗了，哪怕卓小然和郭少聪都在他前面坐着，他却还是低下头玩弄着手指上的戒指，心里想着的只有周子辰罢了。 哦，还有肖安宁那小子，不知道在学校惹了什么麻烦，老师突然要请家长。肖娟从来不去给肖安宁开家长会，都是肖遣去的。肖娟心里还是有些自卑，害怕让同学知道肖安宁的母亲是哑巴，以后会受欺负。其实肖遣觉得无所谓，他曾经偷偷问过肖安宁介不介意，肖安宁也摇头，那是他妈妈，怎么样他都不会介意的。 “肖遣？肖遣？” 肖遣在走神，卓小然叫了他名字好几次，他在回过神来，抬起头问道：“怎么？” 卓小然转回头来，看着他手指上的戒指，那是戴在左手无名指上的，意义很明显，卓小然问他：“是子辰送你的戒指吗？” 郭少聪闻言，从后视镜里看肖遣，那瞬间他看到肖遣垂下了目光，尽管面无表情，可是眼神却柔和地看着自己的手。 肖遣只是笑了笑，什么都没说。 卓小然不好继续追问，只开玩笑道：“我猜一定是的。” 肖遣依然不回答。 卓小然才转回了头去。 肖遣自己的幸福，并不需要卓小然跟他分享。 到了工地上，肖遣与郭少聪又四处查看地形，商讨方案的修改计划。 卓小然开始跟在他们身边，后来听着没什么意思，郭少聪和肖遣也没注意到他，便逐渐一个人往旁边走去，掏出手机来玩儿。 肖遣一边听郭少聪说，一边专心在笔记本上记着。 这是还没开工的工地，上面杂草乱石铺盖着，一阵风吹来，尽是尘土和草屑飞起。 肖遣测开头去避过扬起的沙尘，一根杂草落在他头发上，郭少聪伸出手想要帮他拿下来。 肖遣下意识退后一步避开郭少聪的手。 郭少聪笑了一下，“我发现你有点怕我。” 肖遣摇摇头，没有接话，他知道不管说什么都会引起后面的话题，于是用笔指着笔记本上记录的东西，问他：“西侧与东侧两栋楼之间需要连通吗？” 郭少聪被转移了注意力，埋头来看他本子上记得东西，说道：“可以，我再想想。”随后，仍是伸手帮他把头发上的杂草拿了下来。 卓小然看着他们两个，关上手机屏幕，把手机放回了衣服口袋里。 离开的时候，郭少聪邀请肖遣和他们一起吃饭。 肖遣拒绝了，“不必了，我有约。” 郭少聪于是问道：“需要我送你吗？” 肖遣摇头，“不必，麻烦你帮我催一下我的车。” 郭少聪闻言，点了下头，“那好，我们先走了。” 卓小然坐在副驾驶，挥挥手微笑着向肖遣道别。 第72章 周子辰的电影外景拍摄完了之后，剩下的部分要转战影视城继续拍摄，因为行程太赶，他中间并没有时间回来。 而肖遣这边的设计方案修修改改，过了两、三个月也总算是完成了，接下来技术设计和出施工图纸，他就不再需要经常与郭少聪接触了。为此，肖遣觉得松了一口气。 如果不是这个项目，他和郭少聪几乎是没有机会碰面的，这样也就见不到卓小然了。其实不见他们还要好些，肖遣就可以避免哪些扰乱他心思的想法，安安心心过自己的日子。 一转眼又是夏天，肖安宁过完暑假，就已经是小学二年级的学生了。 而肖娟在这个时候，平淡的生活终于起了波澜。 肖娟认识了一个男人，她这辈子本来不打算结婚了，守着这个家照顾好肖安宁和林爱萍母子两个就满足了，可是她工作的那家干洗店老板对她很是照顾，逐渐就表示出了点意思。 那个干洗店老板是个矮胖的中年人，不过性格勤奋而老实，他离过婚，但是没有孩子，与肖娟相处之后，觉得这是个可以过日子的人，就对肖娟越发照顾，近乎明示了。他甚至不介意肖娟带着肖安宁一起过来。 这件事肖娟一直没说，还是后来肖遣开车经过干洗店门口时，看见两个人站在一起说话，察觉出来的。 肖遣回去就把这件事跟林爱萍说了，剩下的，林爱萍自然会去找肖娟谈。 其实肖娟愿不愿意嫁人，肖遣觉得都无所谓，他一直认为一个女人不应该把自己的一辈子赌在婚姻上面，只要自己过得幸福，就什么都好了。 后来肖娟和她老板的事情还是说开了，林爱萍觉得挺好的，那个中年人虽然长得不怎么样，可是为人老实，又能挣钱，再适合肖娟不过了。 可是家里唯一一个反对的，却是肖安宁。 肖安宁很乖，不吵不闹，自从林爱萍跟他提过肖娟要结婚的事情，他就开始闷着不说话了。 刚好是暑假，肖安宁天天在家里待着，林爱萍很快就察觉这孩子不对劲了，她让肖遣有空去和肖安宁说说。 在这个家里，肖安宁最愿意交流的人，还是肖遣。 肖遣找到肖安宁的时候，他一个人坐在桌子旁边写他的暑假作业。 肖遣坐在他旁边，伸手摸他的头，喊他名字：“安宁。” 肖安宁仰起头来，看了肖遣一眼。 肖遣问他：“你是不是不高兴？” 肖安宁摇头。 肖遣把他的笔拿下来，说：“你看着舅舅，跟舅舅说话。” 肖安宁于是停下来，看着肖遣。 肖遣问他：“你不想妈妈结婚？” 肖安宁摇了摇头，随后说道：“不想。” “为什么？”肖安宁已经快8岁了，肖遣试图和他讲道理，“你妈妈每天把所有时间都用来照顾你了，你以后会慢慢长大，出去读书，然后结婚有自己的家庭，你妈妈怎么办？” 肖安宁说：“我不读书，不结婚。” “傻话，”肖遣把肖安宁抱到自己腿上坐着，说，“就算你不结婚，你妈妈有了她喜欢的人，也不让她结婚？” 肖安宁静静听着，没有再说话，肖遣声音柔和，一直在跟他讲道理，想要说服他同意肖娟结婚的事情。 到了后来，肖安宁开始默默地掉眼泪。 肖遣感觉到滚烫的泪珠落在自己手上，埋下头来看肖安宁，说道：“怎么了？为什么要哭？妈妈结婚又不是不要你，而是给你找了个爸爸来一起疼爱你，这是值得高兴的事情啊。” 肖安宁却突然哭出了声音，“我不要爸爸，我要舅舅，我要外婆，我不要走。”他一边说，一边大声哭起来，平时都是个安安静静的孩子，这样撕心裂肺地哭，听得肖遣格外心疼。 肖安宁抱住肖遣，大声哭着，“我不走，妈妈不走。” 肖遣搂紧了他，轻轻亲他的额头，他不能骗孩子说不走，只能一遍遍告诉他，他们很久，他们不会走远，他们以后还是会在一起的。 肖安宁这件事处理不好，肖娟说什么也是不肯结婚的，于是这件事就这么拖了下来。 肖遣工作太忙，常常加班加到半夜回来，林爱萍也好，肖娟也好，都不愿意拿家里的事情去烦他，他也只能有空劝一劝肖安宁，肖安宁却死活不愿意让肖娟带着他一起搬出去。 八月底，周子辰回来了一趟，他时间有点赶，又不敢在肖遣家里放肆，于是那天晚上是住的酒店，肖遣借口加班没有回家。 总觉得相聚的时间太少，怎么亲热都不足够似的。 肖遣趴在床上，拉过周子辰的手，看他手指上的戒指。 周子辰也觉得哪怕此刻身体得到满足了，可是一想到明天又要分开，就怎么都觉得不足够似的。 周子辰躺在床上，想他们的未来，“我们什么时候才能稳定下来每天在一起？” “会的，”肖遣伸手摸上他的脸，“等你拿几个金像奖，到时候就可以像那些大明星一样，每天在家里待着，也会有导演找上门让你演戏。” 周子辰“嘿嘿”笑起来，“那什么时候去了。” 肖遣说：“你那部电影什么时候上映？” 周子辰回答道：“今年年底。” “嗯，”肖遣说，“说不定你就一炮而红了。” 周子辰想了想，自己也觉得不可能，笑了起来。 结果周子辰自己也没估计到，那部电影票房虽然不高，但是周子辰和邹骏的太监造型在网上着实红了一把。那时候肖遣也上网看过，见到有网游自己剪的的mv，全部是周子辰帅气和痴情的镜头，极具魅力，也觉得心动不已。 那是后话，在年前，苦苦追求肖娟的干洗店老板做了个决定，买下了同一个小区同一个单元楼上的一套房子。 这样子肖安宁愿意待在家里就不勉强他了，反正他年纪也大了，可以学着一个人睡觉了。天天晚上，肖娟和她丈夫两个人都在林爱萍这边一起吃饭，然后肖娟看着肖安宁写作业、洗澡、上床，等他睡下了，再回去楼上。而第二天一早，肖娟就从楼上下来，给一家人做早饭。 其实这也算是两家人融成了一家人过日子，肖娟的丈夫叫做李荣，由于性格老实本分，肖遣太忙顾不过家里的时候，他还能帮着换换灯泡，修理一下东西，于是跟肖遣林爱萍也相处得极好。 12月底，周子辰拍的电影总算是上映了，这一回，肖遣买了几张票，请全家一起去看电影。 其实这部电影剧情如何，对肖遣来说都不重要了，他的主要目的是去看周子辰的。在看到周子辰扮演的小太监为女主角赴死的时候，肖遣听到前排有女孩子看哭了，他忍不住微微一笑。 后来看完了从电影院出来，林爱萍忍不住说：“这电影不知道拍的什么，乱七八糟的。” 肖遣问肖娟和李荣的感想，李荣笑着说：“好看，挺好看的。” 肖安宁就只说了一句话：“周叔叔，”然后眼睛微微泛着光芒。 不管电影本身如何，票房收入如何，周子辰反正是赚到了不少人气，一过完年，就好几部片约摆到了他的面前，这一回，他可以仔细来挑选自己想要拍的戏了。 一月份的时候，周子辰依然是回家过年，肖遣去机场接的他。周子辰现在出现，不得不戴墨镜了，尽管如此，被认出来的几率还是很高，肖遣都有些担心他会不会被记者给偷拍到什么。 两个人在外面很小心，没有什么越轨的举动，被记者拍下来倒是没什么，其实怕的还是闹到两家人知道了。虽然总有一天他们会向父母坦白，但绝对不会是这种情况之下。 周子辰一回到崇丰，晚上就有饭局。 “你可真是大忙人啊，”肖遣一边开车一边说他。 周子辰问他：“你要不要去？北京两个朋友过来了，你上回也见过的。” 肖遣说：“我就不去了，晚上加会儿班，然后直接去酒店找你。” 周子辰点头，“那好，你别太晚了。” 其实周子辰很想肖遣跟他一起去，但是知道肖遣不是太喜欢这些场合，也不打算勉强他。 结果周子辰叮嘱肖遣早些回去别太晚了，反而是自己一时间没能走开，被灌了个酩酊大醉。 肖遣正要从办公室离开的时候，接到了周子辰打来的电话，一听就知道他喝多了，忍不住说道：“我现在就去接你，从现在开始，你一口酒都不许再喝了。” 周子辰本来就迷迷糊糊的，他只知道肖遣的话一定要听，于是抬起手来捂住嘴，不管谁来跟他碰杯，他都摇头说不喝了，不能喝了。 肖遣到酒吧包间时，见到周子辰坐在沙发上面，确实没有喝酒了，而是在和旁边的人说话，那个人是卓小然。 周子辰所谓从北京来的朋友，其中有一个是余琛，所以卓小然出现在这里也是正常。 肖遣从来没有跟周子辰说过不要和卓小然来往，可是他现在看着卓小然与周子辰贴得有些近，眼神就黯了下来。 肖遣走过去，卓小然先注意到他，笑着对他说道：“肖遣，你来了啊？” 肖遣没有多说，只是伸出手给周子辰，“快起来，回家了。” 这时余琛也过来了，端着杯酒跟肖遣打招呼，“肖遣？来了一起坐一会儿吧。” 肖遣面对余琛时，还是礼貌而耐心的，他拒绝道：“不了，我晚上回去还有点事，等会儿太晚了不方便。” 余琛闻言，并没有勉强肖遣。 周子辰伸手握住肖遣的手，一下子站了起来抱住肖遣，说：“走，回家了。” 卓小然跟着站了起来，“我送你们出去。” 肖遣说道：“不必了，你们慢慢喝。” 卓小然说：“你看子辰醉成这个样子，等会儿你一个人不好办，就别跟我客气了。” 卓小然根本不由肖遣拒绝，帮着他一起把周子辰给扶了出去。 上车之后，卓小然站在旁边朝他们挥手道别，“路上小心一些。” 周子辰笑嘻嘻一扬手，“谢谢，晚安。” 卓小然扬手道：“晚安。”然后微笑着退后，绕着停车场边缘往外走去。 肖遣发动了汽车，周子辰嘿嘿朝他笑，说：“肖遣我好想你。” 汽车缓缓驶出停车场，周子辰显然脑袋有些不清醒，突然伸手去抱肖遣，“我真的好想你，天天都想跟你在一起。” 肖遣侧身避了一下，车子刚刚驶出停车场，踩了油门正要加速。周子辰一下没抱到，不死心又要来抱，肖遣一只手推开他，他撞在了车门上，痛得“唉哟”一声。 肖遣转头看他一眼，再回过头来猛然间看到从道旁走出来一个人，他踩了急刹车，可是车子还是撞了上去。幸好刚刚起步，车速不算快，可是肖遣还是心跳得厉害，连忙拉开车门下去，见到那个躺在地上捂住胸口轻轻呻吟的人，竟然是卓小然。 第73章 肖遣把卓小然送去医院，周子辰酒也吓醒了，不过人还有些呆滞，似乎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事。 肖遣车速不快，卓小然伤得不算太重，去医院照片，先是有一根肋骨线性骨折，其他伤就是些擦挫伤而已。 肖遣开车的时候就已经冷静下来了，他觉得不对，按理说卓小然送了他们出来，应该从酒吧后门回去才是，为什么会绕到停车场外面，那么巧被他的车撞到。所以在医院的时候，他让医生一定要仔细检查，费用全部由他负责，不能留给卓小然机会以后咬他一口。 卓小然脸色苍白，却还是撑着露出个笑容说道：“没事儿，肖遣你别紧张。” 肖遣面无表情，在旁人看来或许是像太紧张了，可只有他知道自己心里憋着一口气。 周子辰陪在肖遣旁边，值班医生似乎不认识他，倒是外面的护士多看了他几眼，不过也没伸张。 为了保险起见，肖遣让卓小然留在医院观察一下，明天方便的话，再做个系统的检查。 陪着卓小然进了病房，肖遣问道：“需要通知你家里人吗？” 卓小然想了想，告诉肖遣：“麻烦帮我给郭少聪打个电话吧。” 肖遣点头，“好，你先休息吧。” 肖遣出了病房，看到周子辰坐在病房外面等着他，值班的护士探头过来看了一眼，然后又把头缩了回去。 肖遣在周子辰身边坐下，掏出手机来给郭少聪打电话，他说的很简短，就是告诉郭少聪卓小然出车祸了，让他快来医院。 郭少聪也没有废话，说马上过来，然后挂了电话。 周子辰握住肖遣一只手，说道：“对不起。” 肖遣把手抽了回来，转头看他，“你哪里对不起我了？” 周子辰说：“都怪我喝多了，给你惹麻烦。”说完，他又一次把肖遣的手抓过去。 肖遣再次把手抽回来，告诉他：“刚才那个护士可能认出你来了，不想被人知道就规矩一点。” “生气了？”周子辰问他，没有再去抓他的手。 肖遣摇了摇头，“没生气。”他真的没生气，周子辰喝酒也好应酬也好，都是没办法避免的事，肖遣以后如果打算出去发展，也避免不了这些，他就是心里有点乱，为了卓小然的事情。 见不到的时候也觉得没什么，但是明明自己想要回避了，还老是朝他面前撞，肖遣有些拿不准卓小然是个什么意思。明明这辈子他和郭少聪已经没有瓜葛了，哦，也不是，说不定那次见到他单独留在郭少聪办公室就对他有了看法。如果真是这样，那卓小然岂止是嫉妒心重，简直是有些丧心病狂了。 肖遣心里暗自想着，周子辰却还没有摆脱醉酒的痛苦，难过地用手揉了揉额头。 肖遣转头看他，“不能喝还喝那么多。” 周子辰说：“他们要灌我，我实在没办法。” 肖遣说道：“因为都看你好欺负。” 周子辰伸手去抓他手腕，“我知道错了，下次绝对不喝了，什么饭局酒局我都推了。” 肖遣避让开了，“叫你别在这里动手动脚的。” 周子辰只得把手收回去。 肖遣站起来，说：“转过去，我帮你揉一下头。” 周子辰于是转过身，让肖遣站在他身后，两只手轻轻按摩他的太阳穴。周子辰一下子觉得舒服了很多，缓缓叹一口气。 “小卓怎么样了？”他一直晕乎乎的，也没听清医生说了些什么。 “没什么，”肖遣告诉他，“医生说不严重，观察一下明天可以回家去休养。” 周子辰点头，“那就好，治疗费用全部算我的，你别管了。” “我撞了人我怎么不管？”肖遣动作停了下来。 周子辰晃晃脑袋，示意他继续，“你忙啊，每天加不完的班，这些琐碎的事情就丢给我来管了，你想做什么就去做，剩下不想做的事情放着我来。” 肖遣低着头，看着周子辰头顶的发旋儿，走廊上一个人都没有，护士也没有探头来看，他低下头极轻地亲了一下周子辰的头顶，周子辰自己都没有察觉。 周子辰头往后仰，靠在了肖遣的胸口，“等我赚到足够的钱了，就买个大房子，把你家里人和我家里人都接到一起住。” 肖遣闻言笑了，他觉得周子辰的想法太天真，不过也很可爱，他说：“估计你爸会拿着菜刀追杀你。” “不怕，”周子辰说，“你别拦他，他下不了手的。” 那些将要面对的，恐怕会艰难度过的未来，在周子辰口中说出来，好像都不是什么太大的事。 肖遣又把周子辰揉了一会儿额头，看他有些昏昏欲睡了，才停了下来。 这时，走廊上响起了脚步声，算不得太急促，不过在医院寂静的走廊上，听起来格外突兀。 肖遣抬头去看，周子辰也强打精神睁开了眼睛。 来人正是郭少聪，紧跟在他身后一起过来的是蔡冯阳。 肖遣站了起来，郭少聪直接问道：“小卓怎么样了？” 肖遣扬了扬头，示意卓小然在病房里面，同时回答道：“医生说没事，我建议再住院观察一下。” 郭少聪闻言，问道：“怎么出事的？” 肖遣道：“不好意思，是我开车没注意，不小心撞到的。” 郭少聪微微愣了一下，没说什么，目光转到周子辰身上。 周子辰也站了起来，对郭少聪点点头，“你好。” 郭少聪应了一声，“好久不见。”随后，目光注意到了周子辰手指上那枚戒指，跟肖遣手指上一模一样的那枚。 郭少聪说：“我先进去看看小卓。” 肖遣点头，打算等郭少聪看了卓小然出来，他们两个就先告辞回去，没理由还要在这里守卓小然一整个晚上。 等郭少聪进了病房，还剩下蔡冯阳在外面，笑着跟肖遣打招呼，“肖哥。” 肖遣也对蔡冯阳笑笑，“最近还好吧？好久没见着陆锐了，他最近怎么样？” 蔡冯阳说道：“陆哥最近有点忙，我们叫他都没空。他上回还说哪天还要约肖哥出来一起喝酒呢，结果一直没机会。” 肖遣连忙道：“别，喝酒还是算了，我不能喝，一喝就倒。” 蔡冯阳笑道：“那就更得喝了，酒量都是练出来的嘛。” 话音落时，蔡冯阳的手机突然响起来了，周围太过安静，所以听起来有些刺耳，他连忙掏出来接了，问道：“喂？有事？” 肖遣并不清楚电话那头说了些什么，就见到蔡冯阳转头去朝病房里张望，说：“在，郭少跟我在一起。” 过了片刻，蔡冯阳猛然紧张起来，“马上，我让郭少接电话，你等会儿。” 说完，蔡冯阳伸手推开了病房门，急急忙忙喊道：“郭少，出事了。” 周子辰打个哈欠，犯困了，他说：“要不我们打声招呼，先回去了吧。” 肖遣也有这个打算，走过去敲了一下病房门，然后轻轻推开，正听到郭少聪对电话那边说：“都别过去，让他们把人带走，其他人别露面……” 见到肖遣进来，郭少聪停了一下，问肖遣：“有事吗？” 肖遣道：“我们先回去了，这边后续治疗的费用都由我来付，有事跟我联系。” 郭少聪点头，“过后给你打电话。” 肖遣关门之前，听到郭少聪继续对电话那边说道：“有内鬼。” 随后的内容肖遣就听不到了，但是联系郭少聪和蔡冯阳前后的反应，肖遣能够大概推测出来，应该是郭少聪城北的赌场被人端了。 肖遣神色凝重，周子辰都有些奇怪，问道：“怎么了？” 肖遣摇摇头，没有说话，他不在乎郭少聪的赌场发生了什么事，他在乎的是这件事为什么还是发生了。 其实这一世跟上一世比起来，很多事情并没有按照肖遣的记忆一步步在走，因为他自己就是蝴蝶的翅膀，轻轻一扇，很多事情都会发生改变。 卓小然比他记忆中提前回国了，而且他一直以为，卓小然做了那么多事情是为了陷害他，没有了他，很多事情在卓小然和郭少聪之间，大概也不会发生。 然而赌场还是出事了？难道当初并不是卓小然为了陷害他下的手，而是真如同郭少聪猜测的那样，他的身边有内鬼？还是说，他以为的卓小然是为了针对他其实不是，而是为了针对郭少聪？ 肖遣想不明白了。 一直走到了医院大门口，周子辰发现他还在走神，于是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 “怎么？”肖遣问。 周子辰说：“你到底在想什么？” 肖遣摇摇头，“没想什么，回去吧。” 周子辰又累又困，点了点头。 突然，肖遣觉得好像有闪光灯闪了一下，他朝那方向望去，又没注意到有什么人。周子辰显然也察觉到了，皱起眉头看过去，说道：“什么人？记者？” 两个人都没有太大反应，因为他们站在医院门口，没有任何出格的举动，虽然被人拍了心里有些不爽，但是还不至于为此而暴怒。 周子辰还算是习惯了被记者拍被粉丝拍，可是肖遣有些受不了，于是忍不住发了脾气说道：“都是你惹出来的。” 周子辰觉得今天晚上犯了错误，丝毫不敢反驳，乖乖道歉：“对不起我错了。” 肖遣这下脾气也发不出来了，径直朝前走去，“回家吧。” 第74章 与周子辰回到酒店已经是半夜了，周子辰困得一塌糊涂，眼睛都睁不开了，回到酒店里躺倒在床上就睡了。 肖遣推他叫他去洗澡，周子辰动也不动一下。肖遣只能帮他把衣服和裤子脱了，被子拉上来盖住，然后又去拧毛巾帮他洗了把脸。 做完这些，肖遣也疲倦到了极点，简单洗漱一下，躺倒在周子辰身边就睡着了。 第二天早上，周子辰从睡梦中醒来，听到卫生间传来阵阵水声，他过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那是肖遣在洗澡。 周子辰撑着坐起来，头还有些痛，不过他仍是朝着卫生间走了过去。 一边走，周子辰一边把身上仅剩的衣服全部脱掉，拉开卫生间的门之后，直接光着脚踩进了浴缸里面。 肖遣正在洗澡，头上开着淋浴，他闭着双眼避免头发上的泡沫被冲进眼睛里，所以他既没听到也没看到周子辰进来，直到周子辰一把从背后抱住了他。 肖遣几乎是条件反射地一肘要击在周子辰的腰侧，不过周子辰张嘴啃住了他的肩膀，他便反应了过来，放松了身体。 周子辰双臂从他身后环过来，紧紧搂住他，握住他前面轻揉。 肖遣喘着气，一只手撑在墙上，另一只手往后摸着周子辰的身侧。 周子辰便就着这样的姿势进入了肖遣的身体，把昨天浪费掉的夜晚弥补回来。 洗完澡出来，肖遣有些脱力，他在床边坐了许久，呼吸仍然有些急促，说道：“以后别在浴室里做了。” 周子辰已经穿好了衣服，正打算去吹头发，闻言说道：“一起来就控制不住。” 肖遣伸手扒了扒还没干透的头发，问道：“你还记得你昨天做了些什么吗？” 周子辰走了一半的脚步停了下来，“记得，你还生气啊？”他问这话，其实就是知道肖遣并没有在生气。 肖遣说：“别跟卓小然出去喝酒了。” 周子辰愣了一下，他能理解肖遣说别喝酒，但是不能理解为什么不要和卓小然喝酒。 肖遣站起来，说道：“你过来。” 周子辰走到肖遣面前，肖遣伸手勾住周子辰肩膀，转个身把人压到床上去，低着头说道：“别去见卓小然，我不高兴。” 有些话肖遣不能和周子辰直说，但是他可以换个方式，让周子辰不去和卓小然接触。 周子辰很快反应过来，“你吃醋？” 肖遣干脆把头埋在周子辰肩上，不说话。 周子辰伸手扳过他的脸来，让他看着他，说道：“你看着我说啊，你是不是吃醋了？”问这句话时，周子辰眼里带着笑意。 肖遣回答他道：“你觉得呢？” 周子辰脸上笑意更深，“你吃什么醋？你觉得我和卓小然会有什么？有可能吗？” 肖遣说：“为什么不可能？他长得好，又有才华，不正是大家都会喜欢的类型？” 周子辰抱着肖遣翻了个身，两个人侧躺着面对面，周子辰说：“我觉得他什么都不如你，会拉大提琴怎么了？你还会修房子呢，不是比他厉害多了？” 肖遣忍不住笑了。 “再说，”周子辰说这句话时，突然有些感慨，眼神也有些放空了，“你不知道我为了让你回到我身边做了多少努力，所有的心思都放在你身上了，哪里还有精力去跟别的人暧昧不清？” 肖遣本来只是想要找个借口让周子辰离卓小然远一点，没想到却听到了这么一句话，突然觉得胸口酸胀，伸出手来摸了摸周子辰的脸，没说出话来。 周子辰说：“所以你放心吧，不管你看到或者听到什么，都不要随意猜测，因为那些都是不可能的。” 肖遣想说我不会妄想不会猜测，我会相信你，可是他不能这么说，他只能拉过周子辰的手，把脸埋进去，说：“卓小然还是不行，我看到你跟他一起，就嫉妒得难受。” 周子辰伸手环住肖遣的腰，肖遣能感觉出来，周子辰因为这句话而高兴，甚至是有些兴奋的。 或许还在奇怪为什么是卓小然，不过周子辰却愿意相信肖遣这句话，他说：“只要你说不喜欢，那以后就不跟他来往了。” 肖遣笑了。 周子辰问：“那他在医院还去不去看他？” “我去，你别去了，”肖遣说。 周子辰点头，“你说了算。” 肖遣上午去了一趟医院，知道卓小然已经出院离开了，便没有再和他联系。反正他已经说了，后续治疗的所有费用他都愿意负责，如果有需要，相信郭少聪会联系他的。 中午和周子辰一起吃了午饭，下午肖遣打算回家去一趟。 周子辰还要住两天才回家，肖遣总得要回家换套衣服再出来。 肖安宁已经放寒假了，肖遣本来以为他回去的时候，只有肖安宁一个人在家里，却没有想到林爱萍竟然也在。 林爱萍坐在沙发上，开着电视机在看。 肖遣看到她的时候，愣了一下，说道：“妈，没去打牌？” 林爱萍看向他，“你这两天都在加班？” “是啊，”肖遣一边换鞋一边说道，“我换套衣服，等会儿还要出去，晚上估计也回不来了。” 林爱萍突然站了起来。 肖遣看林爱萍死死盯着他，突然觉得气氛有些不对，果然接下来林爱萍问道：“周子辰是不是回来了？” 肖遣不明白她怎么这么问，于是没有说话，只是看着她。 林爱萍说：“他回来了怎么不到我们家来了？你昨晚不是跟他在一起吗？你加的什么班？” 肖遣看到客厅茶几上放着一张报纸。 这时肖安宁听到争吵声，偷偷将房门打开一条缝，探个脑袋出来看。 肖遣默默朝他摇了摇头，他便听话的又缩回头去，关上了门。 肖遣走到桌边，拿起那张报纸来看，见到娱乐版面的一个小角落里有一张不算很清晰的照片，正是他和周子辰站在医院门口那张，两个人没有什么亲密举动，标题也很简单，文章内容短短两行字，说是人气男星周子辰夜现崇丰市，与同性友人一起从市医院大门出来。 这新闻要是放在北京那种地方，估计记者都不乐意写，不过在崇丰，拿来充充版面也还算普通。 林爱萍不至于为了这一张照片想歪，她只是奇怪，自从她提过一次之后，周子辰就没有再过来住过，而明明肖遣是去见了周子辰，却偏偏要骗她说是在加班。而新闻那句同性友人说的人浮想联翩，肖遣又从来没有交过女朋友……林爱萍越想心里越乱，她觉得不可能，但是又隐隐觉得害怕。 肖遣神色平静，放下报纸面对林爱萍，其实他可以找一百个借口轻易打消林爱萍的疑虑，可是话要出口时，肖遣又有些犹豫，因为这件事总是要告诉林爱萍。如果说现在不是时候，他也想不到什么时候才算是时候，因为只要话一出口，必然会引起林爱萍的剧烈反应。 肖遣突然觉得，也许现在是个机会，林爱萍有了心理准备，他说出来，或许好过突然给对方一个打击。 肖遣抓着林爱萍的手臂，说道：“妈，你坐。” 因为肖遣迟迟不说话，林爱萍就越来越觉得不安，她说：“我不坐，你要说什么？” 肖遣却坚持拉着林爱萍坐下，与她面对面，说道：“妈，你听我说好不好？” 林爱萍看着他，神色紧张而慌乱。 肖遣说：“我跟周子辰在一起了。” 林爱萍问道：“在一起？什么叫在一起？” 肖遣说道：“妈，你明白的！” 林爱萍突然激动起来，“我明白什么？我什么都不明白！” “妈，”肖遣喊她，尝试着安抚她的情绪。 林爱萍却站了起来，居高临下看着肖遣，说：“肖遣啊，你都是快三十岁的人，你怎么突然脑袋就不清醒了？” 肖遣说道：“我很清醒，我明白我在做什么。你不是一直很喜欢周子辰吗？” 林爱萍说：“我再喜欢他又怎么样？他毕竟是个男人啊？他能做我儿媳妇？” 肖遣沉默了一下，“可是我喜欢他，我想要和他过一辈子。” 林爱萍像被抽光了全身力气一样，一下子坐在了沙发上，捂着脸开始哭了起来，“肖遣，你不能这样，你要把你妈气死是不是？” 肖遣凑近了握住林爱萍的手，说道：“妈，别哭。你还记得你和我爸离婚的时候吗？” 林爱萍哭着问他：“你想要说什么？” 肖遣伸手抱住她，“妈，你不是为了肖名正活着，现在你也不是为了我而活着，你不该把我们犯的错误当做对你自己的惩罚，你该好好过自己的日子。” 林爱萍泪眼模糊，她愣了一下，说道：“你叫我不要管你？” “当然不是，”肖遣说，“我只是叫你不要伤心，不管这件事结果如何，你不要拿自己的身体出气。” 林爱萍毕竟是林爱萍，她许多年没对肖遣发过脾气了，这个时候尽管她想要大吵大闹一场，可是她却只能默默掉着眼泪。 其实这样更使得肖遣难过。林爱萍是个坎，肖遣明白，也正因为太明白了，许多年他一直给自己做着心理准备，不管是跟男人在一起还是自己一个人一辈子，林爱萍都不可能轻易同意。但是无论如何，他既不可能为了林爱萍的反对和女人结婚，也不可能为了林爱萍的反对跟周子辰分手。不管接下来有怎么样的压力，他都要硬扛着。 肖遣劝林爱萍不要为了他气坏了身体，但是说起来容易，做起来却是艰难。 林爱萍哭了很久，然后坐在沙发上一言不发，肖遣不敢离开，给周子辰打了个电话。 周子辰没料到会发生这种事情，微微一怔，说道：“对不起，都是因为我才会被偷拍。” “别说傻话，”肖遣说道，“这件事情总得要面对的，就算不是现在，以后还是要过这一关。” 周子辰沉默一下，显然心里也不好受，过了一会儿他问道：“要不要我过来？” “现在还是算了，”肖遣说，“等我劝我妈想通了，然后你再过来看看她吧。” 周子辰明白也只有如此了。 肖遣于是道：“你先回家吧，要不要我找人送你？” “不必了，”周子辰说，“我去打个车，你在家好好照顾阿姨。” 肖遣挂了电话，一个人在阳台上站了一会儿，正想要回去问林爱萍晚饭吃什么，突然接到了郭少齐的电话。 肖遣有些奇怪，接起电话问道：“怎么想起给我打电话？” 郭少齐说道：“我听说昨天你开车撞到了卓小然？” “是啊，”肖遣趴在阳台上，“你消息还挺灵通的。” “没事吧？”郭少齐问他。 肖遣道：“没事啊，你该去问卓小然是不是有事吧？” 郭少齐说道：“小卓哥那个人挺偏执的，我怕你跟他闹得不愉快。” 肖遣沉默一下，问道：“你知道卓小然是个怎么样的人吗？” “什么怎么样？”郭少齐没明白肖遣的意思。 肖遣说道：“他的成长环境，他的想法，他的做事方式？” “怎么了？”郭少齐听出些不对劲来。 肖遣说：“我觉得他有些奇怪，可能想要整郭少聪。” 郭少齐闻言一怔，随即一口答道：“不可能。” 话到此处，肖遣没有继续说下去，挂断了电话。 肖遣回到客厅，林爱萍仍然坐在沙发上没有动，肖遣在她旁边蹲下来，问道：“妈，晚饭想吃些什么？” 林爱萍说：“什么都不想吃。” 这时，肖安宁终于按耐不住，打开了房门看着肖遣。 肖遣向他招手叫他出来，肖安宁于是跑到肖遣身边。 肖遣对肖安宁说：“叫外婆跟我们一起出去吃晚饭。” 肖安宁于是拉住林爱萍的手，说：“外婆，吃饭了。” 林爱萍说：“我不想吃。” 肖遣抓着肖安宁的手臂，问他：“你晚饭想吃什么？告诉外婆。” 肖安宁知道刚才肖遣和林爱萍吵架了，于是这个时候肖遣叫他做什么，他就乖乖做什么，他拉住林爱萍的手，说：“外婆，我们晚饭吃饺子吧。” 林爱萍向来最疼爱肖安宁，没办法对着小孩子摆脸色，伸手摸了摸他的头，说：“你跟你舅舅出去吃吧，外婆不吃。” 肖安宁抱着林爱萍手臂，头靠在她肩膀上，说：“外婆不吃，我也不吃。” 肖遣也劝道：“妈，你就当陪着安宁，出去吃点东西吧。” 肖安宁对肖遣眨眨眼睛。 肖遣微微点一点头。 肖安宁抓着林爱萍的手，轻轻晃动，也不说话了。林爱萍转头看他时，他就低着头沉默着，像是难过的模样。 林爱萍最终还是妥协了，站了起来说：“走吧，去吃东西。” 林爱萍牵着肖安宁的手，跟肖遣一起朝小区外面走去。 路上林爱萍对肖遣说：“你要是还认我这个妈，那就跟周子辰断了。” 肖遣说：“就算我不认，你也一辈子是我妈，我这么大了，你没法子把我再塞回肚子里面。” 林爱萍道：“你别跟我说这些，反正我不会同意，明天我就去找人给你介绍女朋友，你去给我相亲。” 肖遣停下脚步，他对林爱萍说：“妈，如果真不能跟周子辰一起，那我就一辈子一个人，我不喜欢女人，没办法跟女人结婚。” 肖安宁懵懵懂懂，看着肖遣。 林爱萍又忍不住流泪，不过是在外面，声音都憋在了嗓子里，她说：“你这是要逼死我。” 肖遣伸手搀住她，“我没有逼你，我说的是真话，如果没有子辰，我现在仍然是一个人，绝对不可能跟一个女人结婚，辜负她一辈子。” 林爱萍抽泣着。 肖遣说：“我不会有孩子了，妈，你连那个能在我身边陪我一辈子的人，也要赶走吗？” 晚上，林爱萍睡觉的时候，肖遣拉过肖安宁来，吩咐了他几句。肖安宁点点头，回房间拿着自己的小抱枕，去了林爱萍的寝室。 林爱萍是个心软的女人，她向来不强势，她之所以反对肖遣和周子辰，不是因为觉得丢面子，而是觉得两个男人没办法稳当过一辈子，而且不会有孩子，她没法看好他们。 肖遣所要做的，只有让她安心，让她看到还有肖安宁在，这个时候最为难熬，但是他也一定不能妥协，他和周子辰不能再分开了。 第75章 后来，肖遣把事情直接告诉了肖娟，让肖娟帮着劝一下林爱萍。 肖娟也很是讶异，想要说什么，肖遣阻止了她，说道：“娟姐，当年你一心要和刘树潇在一起的时候，我们阻止得了你吗？” 肖娟愣了一下，半晌对肖遣说：所以我尝到苦果了。 有些话说来不好听，但是肖遣还是说出口来了，“所以不走到那一步，我也不会轻易回头，就算是个错误，也该自己来承受后果。”何况周子辰不是刘树潇，和周子辰在一起，也不是肖遣的一时冲动。 肖娟脸色有些惨淡，没再说什么，答应了帮肖遣陪着林爱萍，至于能劝得了多少，肖娟并没有把握。 这样一来，今年就迟迟没有回去镇上。肖遣问过林爱萍回不回去，林爱萍说不回去了。说到底她还是不甘心，她回去见着林爱军家里的小孩子，心里就觉得发堵。 林爱萍对着肖遣强势不起来，这么多年，她习惯了凡事都听从儿子的安排。她只能私下和肖娟说，还是看看能不能给肖遣介绍女朋友，她不相信儿子天生就喜欢男人，说不定哪天就跟哪个姑娘看对眼了呢？ 肖遣不知道林爱萍这些心思，因为林爱萍不曾与他大吵大闹过，他觉得也许林爱萍并不是那么反对，也稍微放下心来。 春节前，肖遣不怎么去设计院了，很多工作都拿回家里坐。 很多时候他在绘图，肖安宁就抱着他脖子站在他身后看，一看能看一个下午。肖遣回过头问他：“觉得有意思吗？” 肖安宁点点头。 肖遣就笑着亲一下他白嫩的小脸蛋。 上一次肖遣和郭少齐的电话里，把话说了一半就断了。肖遣倒没什么，过了些时间，郭少齐主动找上了门，他总是因为肖遣说的话而安不下心来。 郭少齐约肖遣出去吃饭，肖遣猜到了他大概想要问什么，两个人一见面，肖遣就直说：“怎么？为了卓小然的事情来找我的？” 郭少齐问道：“你说卓小然要害我哥，是什么意思？” 肖遣看着他，“你不是说了不可能吗？” 郭少齐双手抱在胸前，身体往后靠在椅背上，似乎犹豫了一下，说道：“我说卓小然这个人偏执，是他对我哥有些偏执，但是我哥并不知道。” 肖遣安静等着郭少齐说下去。 郭少齐说：“以前还小的时候，我跟他在我哥那儿抢过东西，那套玩具他也想要，我也想要，结果我哥给了我。后来有一天我回家，发现那套玩具被人拆得七零八落丢在房间地上，我当时都被吓到了，不知为什么直觉就是卓小然干的，但是我什么都没说，我哥也一直不知道这件事。” “为什么不告诉你哥？”肖遣有些好奇。 郭少齐耸耸肩膀，“有时候我跟我哥之间也不是那么好沟通。” “这倒是。” 郭少齐问道：“那你说他要害我哥，是怎么回事？” 肖遣沉默一下，才沉声说道：“你哥做那些生意你清楚吗？见不得光那些？” 郭少齐看着肖遣，略有些迟疑，最后点了点头。 肖遣说：“他的赌场出事被查了。” 郭少齐显然也知道这件事情，他说：“我听他身边的人提起过，不过你怀疑是卓小然出卖他？” 肖遣没有回答，心里也在考虑着这件事。 郭少齐不明白，“他为什么要出卖他？我哥那么谨慎一个人，就算赌场被警察查了，也查不到他头上，卓小然这么做有什么意义？” “为了陷害——”我？肖遣险些脱口而出，不对，前世卓小然这么做是为了陷害他，那么现在呢？他只是毫无意义针对郭少聪？还是仍然借着这个机会想要陷害郭少聪身边的人吗？ 会是谁？陆锐？ “陷害谁？”郭少齐追问道。 肖遣却转了话题，问道：“陆锐现在还好吗？” 郭少齐摇头，“不知道，我最近没见过他。” 肖遣拿出手机来，给陆锐打了个电话。 电话很快接通了，陆锐的声音透着些疲惫，“兄弟，好久不见了。” 肖遣问道：“陆锐，你最近还好吗？” 陆锐似乎干笑了一下，然后说：“不好意思啊，最近事情有点多，等忙过了请你出来喝酒。”随即就说道，“还有点事，先挂了。” 陆锐这段时间肯定不好过，就算是卓小然没有针对他，赌场被查，郭少聪又是没有直接出面的，很多事都需要陆锐去打点。 而且被抓的那些小工不认识陆锐，但是上面的人却是见过陆锐的，难保不会被顺藤摸瓜查出来，所以也足够他提心吊胆的。 怎么看来，这一世的肖遣也是个局外人，陆锐那些麻烦，自然没办法和他细说。 与陆锐这通电话结束，肖遣静静坐了许久，他对郭少齐说道：“暗示你哥，是卓小然出卖他的。” 郭少齐愣了一下，“你确定？” 肖遣说：“不管我确不确定，你愿意看到你哥毫无防备被人出卖吗？” 郭少齐深吸一口气，沉吟不语。 与郭少齐分开之后，肖遣去见了陆锐，他要陆锐配合他，到时候根本不需要他出面，他或许也能看到郭少聪的那支枪指在卓小然的脑袋上。 本来过去的事对他来说就是过去了，但是卓小然既然没有罢手，那他乐于送对方一程。 只是没想到，临近过年的时候，周子辰来市区找他了。 当时他与陆锐一起，在郭少聪的办公室里坐着，刚开始肖遣是拿着建筑图纸去给郭少聪看，后来，三个人坐在椅子上，面对着面闲聊。 好像跟前世的记忆重叠了，那时候他们也经常一起坐着，天南海北的扯着，什么话题都能说上半天。那时候肖遣对着郭少聪的情意，也不知从眼神里能够透露出来多少。 就在这时，办公室的门突然被卓小然打开了。 那一瞬间陆锐的眼神变得尖锐，不过很快平淡下来，笑道：“小卓来啦？” 卓小然似乎没料到郭少聪办公室里这么多人，有些惊吓的模样，“这么热闹？” 肖遣站起来，“你的伤怎么样了？” 卓小然伸手摸着胸口，“偶尔有些痛，不严重，医生说会完全长好的。” 郭少聪伸手，让卓小然过去坐。 卓小然一边走过去，一边问道：“在聊什么？” 陆锐笑着说道：“没什么，”随即也站了起来，“既然这样，那我和肖遣就先走了。” 卓小然看着他们，“就走了？这么不欢迎我加入？” 肖遣与陆锐对视一眼，突然，肖遣的电话响了。 是周子辰打来的电话，他声音带着笑意，“肖遣，我在你家门外。” 就算是表情没有变化，那瞬间肖遣的眼神却变得柔和了，他说：“我不在家，你找个地方等会儿吧，很快就回去了。” 周子辰说道：“好，你快些。” 肖遣挂了电话，抬起头来，见到郭少聪在看着他。 郭少聪问道：“你男朋友？” 肖遣笑笑没说话，把手机放回去，然后道：“那我们先走了。” 肖遣和陆锐一起从郭少聪办公室出来，陆锐脸上的笑容很快消失不见，低声骂道：“妈的！” 肖遣拍了一下他的肩膀，示意他不要在这里乱说话。 走出办公大楼，陆锐才忍不住说道：“郭少真是瞎了眼，被卓小然这个贱货耍的团团转！” 肖遣劝他道：“卓小然会忍不住对你出手的，你不必急。” 肖遣其实许久以来都误会卓小然了，卓小然杀他并不只是因为他暗恋郭少聪而已，而是卓小然在筹划着，想要拔光郭少聪的羽翼，不只是他，还有陆锐。 可惜这个猜测现在也无法印证了，因为前世的肖遣已经死了，他不知道卓小然是不是在接下来陷害了陆锐。而今生，他会让卓小然一步也走不下去。 与陆锐分开，肖遣开车回了家。 周子辰已经等了许久了，他独自坐在肖遣家小区对面的咖啡馆里，打着手机上的游戏。其实他没有表面上看起来那么悠闲，他这把游戏打了很多次了一直打不过，因为他心里实在是有些紧张。 下午的咖啡馆就只有周子辰一个人在，肖遣到时，周子辰还在用手指按着屏幕，一时间没注意到他。 肖遣走到周子辰对面坐下，用手指敲了敲桌子。 周子辰才抬头看他。 肖遣脸上带着笑意，“怎么？打算跟我回去见我妈啊？” 周子辰特意从家里过来，其实正是有要正式上门去见肖遣母亲的意思，可是他还是忍不住紧张，说：“你妈不会把我打出来吧。” 肖遣想了一会儿，笑道：“估计不会，我妈这个人不太容易跟人拉下脸来说话，既然她都没把我扫地出门，把你扫地出门的可能性应该也不大。” 周子辰有些烦躁地抓抓头发。 肖遣说道：“别紧张，她脸色不好看是肯定的，但是应该不会把你怎么样。子辰，我下定决心了，不管别人给我再大的压力，我都不会退缩，所以你答应我，不管以后你爸妈那边有多大的压力，你也轻易不要放弃好不好？” 周子辰闻言，有些不高兴，“你对我这么没有信心啊？你不想想我们分开那几年我是怎么熬过来的，我会轻易放弃？想都别想。” 肖遣忍不住微微笑了，伸手想要去握住周子辰的手，注意到这里是咖啡馆，又中途停了下来，他站起来，对周子辰说：“走吧，跟我一起回去。” 周子辰于是也站了起来，他说：“等等，我去给你妈买点什么东西吧。” “不用了，”肖遣说，“你真要买的话，就去小区门口买点水果，我妈爱吃红提。” 周子辰点点头，“行。” 肖遣与周子辰一起，去小区门口买了点水果，然后周子辰提在手上，跟着肖遣一起上楼。 肖遣能感觉到周子辰的紧张，他伸手轻轻握住他的手。 周子辰转头看他，说道：“我做好心理准备了，就算你妈把我打出来我也不走。” 肖遣握紧他的手，“不会的，如果那样子我会陪着你的。” 周子辰笑了一下，“好。” 回到家时，林爱萍和肖娟都在，肖娟在厨房忙碌着，林爱萍在客厅看电视。 肖遣先走进来，林爱萍抬头看他一眼，没有说话。 肖遣于是说道：“妈，子辰过来了。” 林爱萍很明显一下子绷紧了，脸色也变得难看，不过她毕竟没有发作出来，只是站起来一句话都没有说。 肖遣神色自然地叫周子辰进来。 周子辰深吸一口气，提着水果进来，微笑道：“阿姨，我来看你。” 肖娟听到声音从厨房出来，见到林爱萍原地站着不动，害怕周子辰尴尬，于是上前去把水果接过来，然后打着手势让周子辰进来坐。 周子辰连连点头，“谢谢娟姐。” 周子辰走到沙发旁边坐下，林爱萍转过头不看他，自己过了一会儿也坐下去了，拿着电视遥控器开始换台，不过大概是什么节目都看不进去的。 肖遣让肖娟去把提子洗一下拿出来，肖娟点头，拿去了厨房里面。 肖遣走到周子辰旁边坐下，对林爱萍说：“妈，子辰特意过来看望你的。” 林爱萍沉默一下，说道：“别说了，说这些做什么。” 周子辰有些无奈，看肖遣一眼。 肖遣握了握他的手，示意不要在意，至少林爱萍没有把人赶出去，总算是走出了这第一步。 过了一会儿，肖娟把洗干净的红提拿出来。 肖安宁也从房间里出来了，他看到周子辰在，顿时双眼发亮，先是走到林爱萍旁边坐下，过一会儿又朝周子辰的方向挪去。 因为林爱萍不肯和周子辰说话，周子辰正觉得尴尬，见到肖安宁，就朝他招招手，“安宁，过来。” 肖安宁站起来，靠近了周子辰。 周子辰抱着他在自己腿上坐下，问道：“吃提子吗？叔叔给你撕皮。” 肖遣见状，笑道：“让他自己剥，那么大了。” 周子辰还是伸手扯下两颗提子，递给肖安宁。 肖安宁接过来，送到嘴边蹭蹭，半天都没吃下去。 这时候，肖娟拿出和好的饺子馅儿跟买来的一摞饺子皮放在客厅的茶几上，然后拿了个小凳来坐下，一边看电视一边包饺子。 南方并没有过年一定要吃饺子的习惯，而且距离大年三十还有两天，今天不过是刚好家里决定包饺子吃罢了。 林爱萍也伸手拿了饺子皮来包。 周子辰于是说道：“我来帮你们包吧。” 肖娟打手势问他：你会吗？ 周子辰对手语不是太熟悉，有些茫然看向肖遣，肖遣解释道：“娟姐问你会包吗？” 周子辰笑道：“我在北方住了那么些年，怎么不会？” 周子辰其实也就是说说而已，他在北京住那么久，亲手包饺子的机会却是没有过的，而且北方的饺子皮是手擀的，这边的饺子皮都是机器压出来的，并不那么好，稍微包得多了点，还容易把皮给撑破。 周子辰连包了两个，都把馅儿给挤出来了。 林爱萍终于看不下去，在他伸手拿第三张皮的时候说道：“行了，放着吧，你包的这个，等会儿一煮肯定就全部散开了！” 周子辰吓了一跳，连忙缩回手去。 林爱萍不再说话，继续闷头包饺子。 肖遣笑着一只手搭上周子辰肩膀，周子辰才反应过来，转过头来朝肖遣傻笑了一下。 第76章 晚上一家人一起吃了顿饺子，吃完晚饭周子辰就走了。尽管他想要留下来过夜，但是他实在厚不起脸皮在林爱萍那种脸色之下非要留下来。 肖遣送他下楼，周子辰自己开了车过来的，尽管有些晚了，但是开回镇上还是没什么问题的。 肖遣叫他路上小心，周子辰点头，说：“过完年我再来找你。” 肖遣闻言，问道：“你什么时候走？”过完年，周子辰大概要开始新的工作了。 “还没决定，”周子辰说，“等公司通知吧。” 肖遣点点头，“快回去吧，不然太晚了。” 周子辰看着他，“我走了。” 肖遣挥挥手。 回到家里，林爱萍和肖安宁都在看电视，对于周子辰的事情，林爱萍没有开口说过什么，于是肖遣也就不停，想等着时间过去，慢慢软化林爱萍的态度。 上了楼，肖遣先去洗澡，然后回到房间打开电脑加了一会儿班。该做的事情做得差不多了，肖遣拉开抽屉，拿出几张照片。 那是他花钱找人偷拍的，没有人知道他手里有这种东西。 如果没记错的话，上辈子郭少聪两个地下赌场被端掉是同时发生的事情，因为来的太快，所以郭少聪那边根本来不及反应。 可是这一次，卓小然却只是动了一个，另外一个就晾在那里，迟迟没有动静。 如果肖遣没猜错的话，卓小然在郭少聪那里把矛头指向了陆锐，陆锐却在郭少聪那里把矛头指向了卓小然，或许陆锐没有卓小然在郭少聪那里那么有分量，但是再加上一个郭少齐呢？郭少聪大概心里的天平在摇摆不定，或许也在暗自调查这件事。 其实跟上辈子的情况有些相似，不过陆锐被换成了他自己，郭少聪最后认定是他干的，不会只是听卓小然吹了几句枕头风，肯定是卓小然层层买通布置下来的。所以郭少聪去查，多半会查到陆锐的头上。 可是郭少聪现在却有些拿不准，因为他觉得谁都不可以轻易相信，所以他按兵不动，甚至把剩下那个赌场留在那儿，等着看那个人下一步的动作。 还有个可能，他根本就已经知道是卓小然做的，但是他打算息事宁人，只要卓小然没有继续跟他作对，他就把这一页翻过当做不知道。 卓小然不动，或者在犹豫在考虑，那么他就来帮他吧，只要郭少聪这个赌场也出事了，他不相信郭少聪还能继续当缩头乌龟。 肖遣把找人偷拍的赌场照片，和用电脑打印出来的匿名信一起放进信封，第二天找了个僻静的邮局投了，寄给了当地警察。 很快就是大年三十，赌场不会歇业，警察也是全年无休。城北闹出了一场不算小的动静，可惜年三十晚上大街上几乎没有人，所以也没什么人知道。 肖遣并没有关心这些消息，一家人在家里看春节晚会，肖娟两夫妻也在，肖安宁早就在打哈欠了，就是不肯回去房间睡觉。 快十二点的时候，肖遣的手机响了，是周子辰打来的电话。 肖遣于是走到阳台去接电话。 林爱萍看了他一眼，没说话。 尽管市区不许放烟花，可是远处还是传来了烟花和鞭炮的声音，几千年的习俗，哪里是轻易能更改的。 周子辰对肖遣说：“新年快乐。” 肖遣笑着没回应他。 周子辰于是说道：“该你跟我说了。” 肖遣轻声说道：“我爱你。” 周子辰似乎愣了一下，才说道：“我也爱你。” 肖遣趴在阳台旁边，低下头，将头埋在手臂上，许久没有说话。 周子辰似乎听到细微的抽泣声，奇怪道：“怎么了？” 肖遣抬起头，眼眶有些发红，“没什么，”他说，“太冷了，鼻涕流出来了。” 第二天就是新的一年，一大早，林爱萍还是忍不住，想要回去镇上，至少要给亲戚朋友们拜个年才算是真正过了年。 肖娟就没回去了，跟着他丈夫回了家，本来要带肖安宁一起的，但是肖安宁死活要跟着肖遣他们一起回镇上。 肖遣开着车，刚刚出城就接到陆锐的电话，陆锐说：“肖遣，你有空吗？我想见你。” 肖遣看了一眼坐在身边的林爱萍，说道：“我在开车不方便，等会儿打给你吧。” 大年初一的，路上车子很少，回到镇上不过花了大半个钟头。肖遣直接开车去了林爱军家里，等林爱萍和肖安宁下车，他把车停在路边，才给陆锐拨回电话，说道：“怎么了？” 陆锐咒骂道：“卓小然一定要置我于死地！” 肖遣不动声色问道：“出了什么事？” 陆锐说：“我们另外一个赌场被警察查了，工人都抓走了，机子也查封了。” “另外一个赌场？”肖遣语气微微有些惊讶，“你确定还是卓小然干的？” “不是他还有谁？妈的！你在哪里？我来找你。” 肖遣连忙阻止他，“别，你现在来见我，郭少聪会知道的。” 陆锐沉默一下，说：“肖遣，我并没有怀疑你的意思，我答应你不在郭少面前提起你，可是你可不可以告诉我你是怎么察觉到卓小然的事的？” 肖遣身体靠着车门，目光落到地面上，“你真的想知道？” 陆锐说：“肖遣，我以为我们是站在一边的。”所以应该对对方毫无保留。 肖遣明白陆锐的潜台词，可是他心里默默说了一句抱歉，因为他做不到。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他像是在利用陆锐，可是他最终决定要对付卓小然，也是为了救陆锐一条命。他和陆锐那么多年的兄弟，虽然重来一次，陆锐并不认识他了，可是他的感情是没有变过的，他没办法眼看着陆锐走上他当年那条老路。 就算是欺骗吧，因为他不愿意把自己给完全搭进去，这件事过去，他还是要抽身过他的幸福生活的。 肖遣说：“我从高中就认识郭少聪和卓小然了，高中、大学，到现在，我一直在盯着卓小然。” 陆锐愣了一下，“为什么？” 肖遣一只手轻轻勾着胸口的扣子，说道：“因为郭少聪喜欢他。” “你？！”陆锐声音充满了惊讶，“不对，你说过对郭少不感兴趣的！” 肖遣很平静，“我要的本来就不是他的感兴趣，你不明白，陆锐，他的那种要求，对我来说等同于羞辱。” 陆锐似懂非懂，半晌没有发出声音来，后来才说道：“等卓小然死了，你和郭少就可以——” “不会的，”肖遣说，“郭少聪怎么也不可能对卓小然下手的。” 陆锐闻言，愤怒地骂了一句脏话，“就算他要整死我也是吗？” 肖遣轻轻叹了一口气，反问道：“你觉得呢？” 随后电话挂断了，肖遣站在屋外，吹了一会儿冷风才走进屋子里面。 肖安宁正在逗弄着林爱军的外孙，见到肖遣回来，就跑过来喊：“舅舅。” 肖遣问他：“什么事啊？” 肖安宁拉了肖遣的衣摆，“出去玩吧。” 肖遣伸手摸了摸他的头，说：“走吧。” 肖遣牵着肖安宁出去逛街，年初一的上午，镇上的街道很是热闹，要过了中午才会冷清下来。 肖遣与肖安宁走到镇中心，肖安宁好奇去看街边摊子上的对联和年画，过了一会儿转过头来，见到一个带着口罩与帽子的高个子叔叔走到他们身边。 肖遣随手拿起一副对联，递给身边的人，说：“送给你，带回家去贴着吧。” 那人正是周子辰，他接了过来，笑道：“好啊，谢谢。” 肖遣看他一眼，说：“看着跟从医院里偷跑出来的一样。” 周子辰叹口气，“总好过被人拉着签名拍照吧。” 肖安宁张大嘴看着周子辰，终于明白了他是谁。 肖遣继续带着肖安宁逛街，周子辰就陪在他们身边一起。本来肖安宁一只手被肖遣牵着，他这时候仰头看周子辰，然后默默地把另一只手伸给他。 周子辰立即握住了肖安宁的手，让肖安宁走在他和肖遣中间。 肖安宁心情大好，走起路来蹦蹦跳跳的。 肖遣说：“好好走路，当心摔了。” 周子辰却手上使了力，把肖安宁一下从地上提了起来，然后问道：“好不好玩啊？” 肖安宁哈哈大笑，同时晃着肖遣的手。 于是肖遣和周子辰一起用力，把肖安宁也拉了起来，肖安宁蹦得很高，满脸都是欢乐。 当天晚上，肖遣就开车和林爱萍肖安宁一起回家了，镇上的房子太长时间没有住过，林爱萍也懒得去打扫。 林爱萍一直盘算着要不然把那套老房子给卖了，重新在镇上买一套电梯公寓用来出租。这些事情肖遣就由着她去打主意，反正林爱萍的兴趣在于倒腾房子，在现在这个年头，会亏的可能性不大。 年初三的时候，一大早就下起了小雨。其实崇丰市的冬天向来有些阴冷干燥，这样子连绵不断的小雨，往往是春夏季节才会出现的。 肖遣一天都没有出门，下午肖安宁在画画，肖遣就在旁边陪着他。肖安宁或许是受了肖遣的影响，喜欢画一栋一栋的房子。不过那些都是存在于小孩子幻想世界中的建筑，总是稀奇古怪充满了趣味。 肖遣说：“你以后做建筑师，然后把你这些房子亲手设计出来。” 肖安宁听了，一脸跃跃欲试。 晚上吃完晚饭，肖遣接到了他导师的电话，说是临时要出个差，让肖遣拿一份文件给他。 那份文件肖遣是收在设计院里的。 他只得说了好，然后立即出门开车去办公室。 过去拿到文件，然后给导师送过去，时间已经是八点过了，雨不但没有小，反而越来越大。 肖遣开着车在街上，突然接到了陆锐打来的电话。 陆锐说：“郭少聪和卓小然找我摊牌。” 肖遣知道这一天是迟早的事情，他问陆锐：“郭少聪什么意思你清楚吗？” 陆锐说道：“他应该心里有数，大概是要借这个机会收拾卓小然的。” 肖遣突然有些担心陆锐，“你小心，我怕卓小然有其他布置。” 陆锐说：“人手我已经安插好了，如果郭少真的打算放过卓小然，我就会让人动手的。” 肖遣沉默一下，“你当心郭少聪会对付你。” 陆锐突然叹了一口气，“如果那样，我也只有跟郭少聪撕破脸了。卓小然是卡在我心头的一根刺，我该怎么做？” 肖遣突然说道：“谢谢。” 陆锐愣了一下，“谢什么？谢我除掉卓小然？不用谢，我本来就是为了自己。” 肖遣说：“不，你相信人生轮回吗？如果我说我们上辈子是好兄弟，你相信吗？” 陆锐闻言突然笑了，“上辈子是不是我不知道，反正这辈子我拿你当我兄弟了。” 肖遣于是也笑了。 接下来，陆锐说了一句话让肖遣愣住了，他说：“肖遣，以后这件事情你就别插手了，郭少聪这个人也不适合你，你生活过得那么好，就安安心心过你的日子吧。” 肖遣不禁抬起手来捂住了脸，原来他上辈子也不是完全瞎了眼，他的好兄弟仍然是他的好兄弟，他忍住强烈的情绪，说道：“那你也别忘了，你还有个那么漂亮的老婆在等着你。” 陆锐笑道：“怎么敢忘？” 挂电话之前，陆锐说道：“好了，我得出发了，这里过去青山江还得大半个小时。” 肖遣握着电话的手猛然用力收紧，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说，挂断了电话。 肖遣有些茫然地开着车，慢慢在冷清的街道上行驶，他突然在想一个问题，为什么老天爷愿意让他重活一世呢？他上辈子只是个悲惨的小混混，虽然没有杀人放火，可是做的也不是什么好事，甚至连个孝顺儿子他都没有做到，他有什么资格收获现在那么多呢？ 那让他重活一世的目的又是什么呢？是为了补偿林爱萍为了他而受过的那些苦，还是为了报复郭少聪和卓小然一枪打死他的仇恨？ 肖遣不知道了，他真的不知道，他只想要平平静静过自己的日子，照顾好身边的亲人朋友。 如果卓小然那一晚不是故意来撞他的车，如果他没有察觉卓小然一心想要整死陆锐，那么他就会彻彻底底是个局外人罢了。 肖遣觉得卓小然这个人太狠，他不肯定卓小然是不是盯上他了或是盯上了周子辰，就在卓小然回来那天，郭少聪作势要吻他那次。他甚至犹豫过要不要刻意接近郭少聪去刺激卓小然，也曾经叫陆锐带他一起去郭少聪办公室，做出那副相谈甚欢的模样给卓小然看。可是后来接到周子辰的电话，他又放弃了这个打算，因为他赌不起，害怕这场戏演到最后，会害他失去周子辰。 他无意将陆锐当做枪使，他也只是想要救陆锐的命罢了，就是不知道在前世他死了之后，陆锐是否曾醒悟过来。 等回过神来，肖遣发现自己正往青山江大桥的方向开去。 这辈子，他没有再回去过那个地方，他现在过去，或许就能亲眼看到卓小然的下场，也许还有郭少聪痛不欲生的嘴脸。 外面的雨依然下得很大，而且异常阴冷，雨刮器不停刮着，还是模糊了肖遣的视线。 突然，肖遣的手机铃声响起，他几乎是吓了一跳，脚下踩了急刹车。 肖遣接起电话，听到周子辰的声音从听筒里传出来，有些懒散，又有些兴高采烈，他说：“肖遣，我回来了，我们去开房间吧。” 肖遣就像是突然被从另外一个世界拉扯回来一般，前面就是巨大的黑色旋涡，而在旋涡前面，一个帅气的少年挡在他面前，说：“今天晚上下课别走，校门口等着你！” 肖遣愣了很久没有说话，车厢里只有他沉重的呼吸声。 周子辰说：“怎么了？我跟你开玩笑的，你在哪里？我见见你就好了，我后天要回北京了。” 肖遣想要回答他，可是喉咙哽了一下，没说出来。 周子辰越来越紧张，“肖遣？怎么了？你没事吧？别吓我！” “我没事，”肖遣出口的声音有些沙哑，“我现在在外面，你在哪儿？我去找你。” 周子辰迟疑着说道：“真的没事吧？你听起来不太对劲啊。” “真没事，”肖遣说，“你不是要开房吗？快去开好了我来找你。” 周子辰被转移了注意力，“你晚上可以不回去？” 肖遣笑了，说：“我可以睡了你再回去。” 周子辰闻言，大笑道：“你来啊，看你睡我还是我睡你！” 挂了电话，肖遣调转了车头，那些该放下的他从现在开始彻底放下了，郭少聪是不是一枪打死卓小然对他来说也一点不重要了。 他开着车，渐渐远离了青山江大桥。 那之后，肖遣一直没打听过郭少聪和卓小然的消息，他只知道陆锐还好好活着的，他就放心了。 就连郭少齐给他打过一次电话，他也没有接。 过完年，周子辰先回了北京，肖遣休了几天假，把林爱萍、肖娟还有肖安宁一起带去北京旅游。 周子辰顶着每天被经纪人骂的压力丢下工作，全程陪同。 林爱萍实在对周子辰发不出脾气来，何况他觉得这孩子条件不比肖遣差，他们两个到底是谁害了谁，林爱萍也说不清楚。 回到崇丰，要肖遣去相亲的事情，林爱萍也就暂时没有提起了。 肖遣今年要考建筑师执照，周子辰也接了一部新的电视机，年后就要进组，虽然总是天各一方，但是两个人都有盼头，并不觉得太难受。 或许终于等到那天，周子辰成了影帝，可以几年拍一部片子，其他时候宅在家里打游戏，而肖遣也成了国内知名设计师，同时有了自己的设计公司之后，他们两个就可以安安稳稳留在一个地方，每天在一起过着甜蜜的日子。 为了那一天，他们还有许多难关需要一一闯过，只不过是甘之如饴，越来越好。 正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