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情驯哑夫——by勺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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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楔子

 在居住子民最多的京城,三不五时能看见有店新开张,而在这装潢奢华的新开张布庄里,店内摆满了许多质料上好的布,准备迎接上门的客人。 但才庆贺开店的布庄,就面临将倒店的危机,而布庄老板正和害他倒店的人大眼瞪小眼,怒气高涨地骂着来人。 “原来樊家尽出些卑鄙小人,当心敌不过竞争对手,就在背后搞小动作,断人生路,这行径真令人感到羞耻。” 布庄老板上官杰满面怒火地瞪着眼前的人,冷傲的俊颜因怒气而扭曲,对眼前这足以称为竞争对手的人摆不出好脸色。 两人间相隔一张半大不小的圆桌,面貌佼好的男子无视他的怒骂,反不疾不徐地将手上装有不少银子的布巾放置在桌上。 东西放上,他还未开口,紧跟在他身旁的奴仆随即上前道:“我家少爷说了,这银子是用来补贴上官公子您开店所损失的费用,还请上官公子收下。” 你把我当成乞丐吗?上官杰瞪了眼桌上的深蓝色布巾,抬眸将怒眼再落到同穿深蓝色衣裳的男子身上,怒喝:什么补偿我开店的损失,你这点银子,我还看不进眼里! 公子还是收下吧?店内新进的布都是您花钱买的,但李老板说了,以后不再卖你他提供的布,即便全部卖出,公子您也无法再批到货,这次的活算是白做,倒不如收下这些钱,不无小补,不至于让公子您赔太多。 我亏不亏钱用不着你们来担心,倒是你。抬手直接指着蓝衣男子。我很想知道,你是怎么让李老板改念,决定不再卖我布? 你别误会我们家公子,他根本没和李老板提起你的事,是李老板自己提起,说担心你不是真心喜欢他的布,考虑许久后才决定不卖你。为了你,我家公子还答应连你会买的份帮忙购买,你知道这给公子添了多少麻烦吗?说到后面,小奴仆已有些愤愤不平。 凭什么得让他家公子担起这新手所犯的错事? 好好的酒楼不做,自作聪明地卖起从未卖过的布,还以便宜价格卖出,打乱市场行情,他这行为根本是想把一旁无辜的人给害惨。 你这奴才给我闭嘴!我家少爷不是和你说话,给我滚到一旁别再多嘴!一旁,上官杰的奴仆也怒气冲冲地骂道。 他本想再骂下去,上官杰手一挥,示意他闭嘴,他只好把剩下骂人的话给全吞进肚子里。 与他怒气冲冲的模样相比,上官杰虽同样愤怒,但俊颜上除了些许不悦外,更多的是冰冷的气息,将他浑然天成的冷傲感更衬托出来。 上官杰面无表情地看着眼前的人,往旁一跨,绕过两人间的桌子,来到蓝衣男子身旁,冷声道:让李老板决定不卖我的原因,是因为你答应连我原先叫的份一起买下吗?你这招还真是卑鄙,别以为这样就能让我打退堂鼓,这间店我不会关,李老板的布我是买不到,但总能找到愿意卖我的人,到那时,关店的人就会是你们。不过如果你对我说些讨好的话,或许还能留条活路给你。话一顿,突然轻抬起他下颚,让他仰头看着自己,再道:你的样貌生得也不错,和花坊里的姑娘不相上下,非常适合做这种事。 男子面色蓦地一变,用力拍去他的手,往后退开一步。 几乎是同时间,蓝衣男子的奴仆冲上前以身护主,并朝他怒骂:你这不要脸的家伙!别对我们家公子动手动脚! 我动手动脚?上官杰先是诧异两人过于激动的反应,而后不以为然地耸肩。我这是在夸赞你们家公子,而且谁都知道,樊三公子最厌恶去花坊谈生意的人,若与他们交手,定不留后路。现在我算体会到三公子的手段。 那些人倒店是因为他们经营不善,与我们家公子无关! 和你们交手后没多久即关门,也未免太过巧合,况且所有的人都说与你家公子有关,全被他所害,你们还有什么好辩解? 你!小奴仆气得涨红了脸,抱起桌上的布巾,在拉起自家主子,道:公子,咱们走,别跟这种人多说废话!他要亏钱,就让他亏个够吧!语毕,也不管主子是否回应,直接拉着人离开布庄。 目送人离去的背影,被迫关店的上官杰面色持续难看,想起开这家店所砸下的钱,心情就更加恶劣。 这是他头一次输,且还输得如此难看,全拜樊家三公子樊惜语所赐。 人走远,一旁再也忍耐不住的奴仆张茂上前来至他身旁,紧皱双眉,语带不甘道:爷,那家伙真是太过分了,要不奴才替你跑一趟,问问李老板为何出尔反尔,本说好要卖的东西却不卖? 不用。上官杰毫不犹豫回绝。事已成定局,就算你再去问也改变不了什么。 张茂眉头再皱紧了些,虽仍是不满,却也只好点头接受,道:奴才明白,只是……这间布庄该怎么办?真要关了吗? 我有说要关吗?俊眸一瞥,冷眼瞪向他。这间店我早已买下,是不是继续经营对我来说损失不大。 是……低语应了声,张茂再点头,转头环顾摆放在店内的布匹,再问:“店内的这些布该怎么办?要先行卖掉吗?” “不用,若真卖了,岂不让姓樊的认定我欠这笔钱?反正我有的是时间,总会想法子斗垮那家伙,到那时再开张卖布也不迟。”等他东山再起,他定要让所有樊家人知道谁才是真正懂得卖布的人。 一. 含花巷是京城内著名的花街,全城里所有的妓院都聚集在这条巷内,是达官贵人爱来的地方更是富家公子及自称文人雅士的有钱书生所爱之地,说来这洽商或饮酒作乐,但最重要的还是来这发泄欲望,找寻短暂快乐的一夜情。鼎鼎有名的富商上官杰更是此处的常客。 年约二十八的他已完全接手上官家的所有家业,有客栈酒楼,有贩卖银饰的店铺,更有最近刚兴起的钱庄。而他接手自现在不过短短五年的时间,就已是京城最大商家,只要提及他,无人不对他投以赞赏的眼光。 能有如此能力,一流的商业头脑是不可或缺,但也因为他自幼便跟在父亲身旁学习一切,自然领悟得也比较快。 虽说他能力极好但也有个令人叫无法接受的缺点,就是爱流连花丛,三不五时入花街找姑娘是再平常不过的事,他爹常劝他改掉这恶习,找个好姑娘定下,可他就是改不了,总是以以找不到看对眼的人而回绝所有亲事。 不否认,这理由的确好用,能让他爹暂时不对他唠叨,不过他也想过,或许哪天真会遇上让他改掉这恶习的人,只是现在尚未出现,而他也乐于沉溺这样的生活。 花街里的迎月花坊里,上官杰在一间上好的客房里,一边喝着美酒,一边享受姑娘们对他的伺候与奉承。而刚面临被迫关店的他,的确很需要这种服务。 上官公子,这样的力道够吗?一名面貌极美的姑娘正以双手握拳的姿势,轻捶他的双肩,以此替他放松身心与纾压。 上官杰享受地闭起双眼,举起酒杯再饮下杯内的酒,满意地点点头。不错,就这样继续下去。 是,奴家定让公子满意,就不知公子今晚是否在此留宿?需不需要唤人近来帮公子打点一切? 上官杰睁开双眼,充满情欲的眼停在身旁穿着薄纱的女子身上。 此处的姑娘一直是他认为花街里最上等的姑娘,各个身形匀称有形,浑圆的双峰总能适时地显露,让人看得心痒难耐,即使在旁观看都能享尽不少眼福,这也是他为何爱来此处的原因。 不过……今天他有点不同,约了许久的花坊之宝冰美人总算点头答应献身于他,但他却没半点喜悦的感觉,甚至提不起劲来,满脑子想的全市两天前来布店找他的樊家三公子,樊惜语。 他并非头一次输,在外做生意,本就不可能只赚不赔,但这一次却是他输得最气的一次,从没输得这么快,且毫无还手机会。 这笔帐总有一天要讨回来。他低语地说了句,视线已从姑娘的身上转移。 他怎么也想不懂,谈好的生意竟然在一夕改变,本欲卖布给他的李老板更说了不会再与他做生意。 李老板不卖,他总会找到愿意批布给他的人,只是他就是不甘,被逼到如此地步的不该是他,而是别人才对。 他心烦气躁地拿起酒杯,一口饮尽杯内的酒。 上官公子,奴家再替您倒酒吧?花坊姑娘绮香温柔地替他倒满酒,亲腻地将身子贴上他。公子,奴家抚琴给您听好吗? 任由花坊姑娘将浑圆的往他身上贴,他烦躁地挥手拒绝,道:不用,什么都别做,我只想安静的待在这。 冰冷的态度让绮香感到有些失落,但倒也没多说地默默待在一旁,没了前几日说只卖艺不卖身的高傲态度,一心想讨好眼前的人,上官杰再想着令他恼羞成怒的人,藉酒消愁地直接拿起桌上的酒瓶自己倒来喝。 布庄的确是他才接手的生意,但他经商也已有多年的时间,在他手中所经营的酒楼、客栈及钱庄都有不少的成效,就不信他无法卖布。只是,他要如何开始? 二. 李家所制造的布一直是最好的,所染的颜色更艳丽得无话可说,这也是他当初找上李家的原因,不过……既然拿不到上等的布,他能从其他方面着手,或许能雇请好的绣工,以做衣刺绣的好能力来吸引人上门。 心想着,他立即自椅子上站起身,就欲离开前去办理这件事。 公子?绮香随即跟着来到他身旁,双手轻挽住他臂膀,将身子再贴上他。公子,今晚不在这过夜吗? 上官杰停下脚步,整晚未露出笑容的脸在嘴边扬起抹笑,以手指轻执起她下颚,俯身凑近她耳旁道:我有重要的事得去办,今晚这一夜就当我送你的,好好休息吧。 可奴家就只想服侍公子您……公子在外忙了一天,要不今晚让奴家好好的伺候您,替您消除些疲劳吧? 顿时间,一股厌恶的感觉涌上他心头,已没了最初想拥有这女人的欲望。 所以说,每个女人都一样,只要一到手,再冰冷也都化为无,只剩下永无止尽的纠缠。 小宝贝乖,我真的有事得先离开,下回再来找你吧。语毕,风住她的唇,深深地亲吻,更以手轻揉捏了下她的胸,适时地展现对她的占有欲。 这一招他屡试不爽,总能让缠住他的姑娘放开他。 深吻过后,绮香双颊泛红,倾倒在他怀里,但也知道自己留不住他,惋惜地叹了口气,强颜欢笑道:既然公子坚持离去,那绮香也不便再留,让奴家送您到外面吧? 嗯,走吧。搂着他,上官杰步出房门直往楼下走,守在楼梯下方的张茂见状,连忙上前尾随在他身后。 爷,奴才已经找到愿意卖布给咱们的人了,但他不在京城,不过他说,只要公子愿意叫他的布,他愿意把布送来,不会多收任何钱。 上官杰微微地挑了下眉。谁? 是赵家的百弘布坊,他知道您正筹划开布庄,所以自行送了些他们染的布,望您过目,若愿意和他们做生意,价格上也能做些调整。 百弘布庄我知道,但听说他们的布质料不太好,染的色也容易退。 赵公子说了,那是他们较下等的布,卖给人的价格通常也比较低,但若爷您要,他一定会挑选最好质料的布给您。 上官杰思索着,沉默不语地走出花坊门外,放开怀里的人后,才低声道:跟他们做生意需要好好的想一想。 是,奴才记住了。 爷,绮香就送您送到这了,望公子能再来这找绮香。 闻言,上官杰转身看她,掏出一锭银子后塞入她手中,并再亲了下她的夹面。我会再来找你的。客套的话说完,脸上的笑也收起,不想再费神讨好女人。 这才该是他的作风才是,想要的时候就来,不想要时,无条件送上他也绝不收。 满脑子想着布庄的他,不由自主地再想起害他输得极惨的樊惜语,想起他那足以胜过花坊所有女人的样貌,不悦的情绪在起。 总有一天会要他屈服在自己脚下,到那时,他就等着看拥有美人样貌的他如何对自己求饶。 不过话说回来,说到他像花坊女人时,他竟会如此气愤,这点倒令人有些意外。 是因为他厌恶这些不得已出来卖身的女人?还是他厌恶来此求欢的男人,所以进而做出厌恶的反应? 而且在会面上,没听他开口说出半句话,未免太羞辱人了。 没意识到自己想太多关于樊惜语的事,他抬头环顾了眼在花街上招揽客人的姑娘,领着贴身奴仆就欲离开。 突然,在迎月花坊的斜对面引起了些许骚动,也是花街最末端的地方,本该是仅有女人的地方,却反出现了一群为数不少的男人,有粗旷的大汉,更多的是生得貌美的男子,站在一旁看着几名大汉将一名男子给压进店内。 三. 上官杰因骚动而停下动作,纳闷地转身往该处看去。那是怎么回事? 绮香循着他的视线看去,柔声道:怕是又有哪家人把儿子卖来这吧。那家店是花街里唯一仅有的男妓院,叫寻水院,凡对男人有兴趣的老爷都会前去那边,寻找陪侍的男宠,也因为里面全是男人,才会设在花街最末端,仅有熟知的人才会特地前去。 望向那持续引起骚动的地方,上官杰沉思想着,意外竟有卖男人的地方。 寻水……流水……这名字取得还真恰当,完全符合那间店。 仔细打量了下,他发现前去寻欢的男人似乎不少,看来这种生意的确能做。 没什么兴趣的他很快就把头转过,打算回府思考经营布庄的事,但他才走了一步,张茂突然激动地拉住他,手还拼命地往寻水院的方向指。 爷!您、您看!是樊公子! 樊公子? 上官杰直觉想到樊惜语,转身看去,惊见那两天前才见过的人竟出现在前方,且院前所引起的骚动就是他。 他怎会出现在那? 惊愕地盯着再眼熟不过的人,再看见那天与自己顶嘴的奴仆,证实那个人就是令自己满肚子火的樊惜语。 一个堂堂樊家三公子怎会出现在那? 别!你们别抓我家公子,我这有钱赎他,你们让他走!杨大宝不停朝四周的人大喊,想将抓住人的大汉给推开,可无奈他身形与力量敌不过人,仅拉了几下,便轻而易举地被人推开。 上官杰一双眼直看着披头散发的樊惜语,上好布料的蓝衣与那些上门寻欢的男人相同,可只有他是被抓进去卖的人。 而且他嘴角还渗出些许血来,脸上更有不少被打的痕迹…… 他被人打了!?而且在他出手之前!? 人整个被拖了进去,他什么也顾不了地拔腿往前冲,跟着人群进入。 别,你们别打我家公子,你们要钱我这有,我要赎我们家的公子,我要替他赎身!杨大宝不停再旁喊着,不放弃地想从那些人手中救回人,可无奈他再怎么努力,都无法靠近人。 一名年约四十且身形有些圆胖的女人踹开手里捧钱的杨大宝,怒骂道:不要脸的狗奴才,你以为区区几十两钱就能赎人吗?他可是花了我足足两百两才买下的人,没让他在这赚点钱,我不可能让他赎身。 上官杰怒目瞪向趾高气昂的老鸨。两百两……他光开立一间布庄就花去了千两,要讨帐也该是他先找樊惜语讨,什么时候轮到她? 拉开不停吵闹的杨大宝,老鸨上前再朝樊惜语挥了一巴掌,凶狠地威胁道:你卖来这就是我这的公子,我让你去伺候谁你就得去,不准给我拒绝,听到没? 樊惜语咬牙瞪着眼前逼他接客的女人,发狠地朝她吐了抹口水,不示弱地再挣扎甩开身旁的大汉。 两旁抓住他的人不让他有反抗的机会,在他吐口水的那一刻,也毫不留情地朝他肚子挥拳。拳头一下,嘴里再吐出血来。 你这贱骨头!老鸨宋维花恼怒地用手巾擦去脸上的口水,再狠狠地打他几个巴掌。你当自己还是富家公子吗?被卖到这,就得跟其他公子一样听命于我,若不识相地再反抗,你看我怎么修理你!说完,举手要再挥他一掌,看得怒火攻心的上官杰上前抓住她。 他是你的人是吧?行,他一晚多少?我付双倍给你。 苍老的眼瞬间亮了起来。双…… 是,双倍,我买他一整晚。 四. 宋维花的思绪全是他所说的双倍价钱,但毕竟不是省油的灯,但仅一下下,便将眼中的欲望给掩去,恢复接客时的讨好笑容,道:公子面生,是第一次来我们这吧?咱们这里的公子各个美艳动人,各有各的特色,伺候的功力更是一流,绝不输外面那些女人……您知道的,整条花街就只有我们这家出美男子,物以稀为贵,价格自然就高了些。 废话少说,这个人一晚多少,我多出一倍。上官杰甩开她的手不耐道,一双眼更不时地盯着被紧拉住动弹不得的樊惜语。 堂堂樊家公子,怎会被卖到这个地方? 樊家虽仅做布庄这一行,但生意向来极好,是京城里最不负盛名的布庄,怎会沦落到现在这地步? 樊惜语咬牙忍住脸上传来的痛感,慢慢地抬眸看向来人,一见是与他有对立关系的上官杰,激动的情绪再起,再次挣扎想离开。 老天注定要毁他就是了?让他受尽被卖身的屈辱,再被自己的敌人给碰上,让他羞愧至死,让他没颜面再继续活下去…… 宋维花虽心心念着金钱,但想起不肯屈服的樊惜语,便不由自主地皱起双眉,面露苦笑地为难道:公子愿意付钱,我愿意让他好好的伺候您,可他昨儿个才刚来,什么也不懂,更没经过任何TJ,我是怕他坏了公子您的兴致。要不这样,我另外找个公子给您好吗?话一顿,连忙朝旁大喊:夜丹,快来伺候这位——其他人我都不要,我只要他! 宋维花一愕,见他坚持的态度,连忙讨好道:是、是,既然公子坚持要他,今晚就让他伺候公子您,只是……瞥眼看向狼狈的樊惜语,实在不知该如何再说拒绝的话。 若知道今天有人要他,下手也就不会这么重,现在还真不知该如何出这个价钱。 宋维花正犹豫该开多少时,上官杰直接丢了五十两银锭给她,并把抓人的大汉推开,用力扣住樊惜语手腕。你的房间在哪? 在楼上倒数第二间。宋维花先行开口,瞪大眼不敢置信地盯着手上的五十两银子,脸上尽是难掩的兴奋。 买人回来不过才一天的时间,就先赚回四分之一的钱,这还是她头一次遇到。 人直接被拖上楼,樊惜语用力挣扎想甩开他的手,上官杰手一缩,反将他更往自己的方向拉,手顺势搂住他。 我这是在救你,你最好别挣扎,不然他们可不会轻易放过你。附耳低声说了句,轻松地让人不再抵抗,更能直接地把人往楼上带。 一路上,上官杰不停注意四周动向,也不忘警告身旁的人。我不清楚你发生什么事,不过相信我,顺从对你有好没坏。 樊惜语激动地瞪了他一眼,仍试着想摆脱他抓住自己的手,但眼角瞥见宋维花仍更在后面,倍感羞辱地咬牙撇过头,直看着地上。 他最痛恨这种地方,却怎么也没想到会沦落至此,难道这就是他的命吗?生在不受欢迎的樊家,就该受到这种对待? 推开房门,桌上已准备好丰盛的饭菜和美酒,上官杰先把人推进房内,进入后露出半个身朝外道:我办事时不爱有人接近,你们最好别靠近这,不然剩下的五十两别想我付。话说完,门要直接关上。 在关上的那一刻,后方心急着想救人的杨大宝什么也顾不了地冲上前,用身子卡在两门中间,不让门关上。 不……上官公子,求求您,别带我进去……我给您钱,求您放过我家公子……双膝跪在地上,焦急得泪都落了下来。 五. 上官杰垂下眼眸,冷冷地看着跪在地上的人。他今晚的钱我付了,一整晚都是我的人。 不!公子,奴才求您了,求您放过我家公子,他是被人陷害的,他||滚出去。上官杰冷声道,拉开房门,示意要他离开。 杨大宝抬起布满泪痕的脸,紧紧抱住他双腿,哭着再哀求:公子……求您放过我家少爷吧?他是个好人,一切都是那两个畜生害的……求您放过他…… 畜生? 上官杰双眼微眯,转头看了眼后方一脸绝望的樊惜语,弯身揪住杨大宝的衣襟,低声道:你再闹下去,我不保证那个女人会放过你家少爷,你若想保他安全无事,最好立刻放手,听明白吗? 杨大宝脸色瞬间刷白,惊恐地往后方看去,手也顺势松了开来。 上官杰趁机把人给推出房外,关上后放上门闩,不再让人进入。 直至这一刻,樊惜语才真正意识到自己已沦落到花街里,那让他最痛恨的地方。 这就是他的命吗?即便他再怎么努力,也改变不了他在樊家的地位,一直保护自己的人才辞世仅半年的时间,他就被用这种方式给踢出樊家,且连自由之身都一并夺去,竭尽所能地羞辱他……这就是他的命吗? 上官杰转身看向他,只见他低垂着头,哀怨地看着地上。 凌乱的衣衫和早散乱的长发两天前看见他是如此的意气风发,现在却是如此的狼狈不堪,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让他沦落至此? 突然间,他感到有些不忍,走至他面前,凝视他挨揍后红肿的脸颊,以拇指轻抹去他嘴边的血渍。 他一碰上自己的瞬间,樊惜语连忙往后退了几步,是不甘,也带着些许害怕的眼回视他一会,随即转头别过。 上官杰没上前,反看了眼手上沾上的鲜血,低声问:这是怎么回事?你怎会被卖到这个地方? 樊惜语持续撇头没看他。 他早听闻过上官杰这个人,知道他不少的事迹,但由于两家所经手的生意大不同,因此从未真正见面过,直至两天前的交手,才算真正看到他这个人。只是……现在落得这个下场,会有什么结果他已猜得出。 他沉默不语着,上官杰很有耐心的不催他,转身来到摆满饭菜的桌旁,替自己倒了杯酒,一口饮下。 看到这种结果,我该感到高兴才对,毕竟你害得我开不了店,赔了不少钱,我还想,该用什么法子才能让你一败涂地,非要你尝尝我当时的感受不可,可没想到我什么都还没做,你却早一步被卖到这个地方,这让我改到非常不快,竟被人抢先一步。 樊惜语没看他,咬紧牙根继续低着头,已不愿再想任何事,樊家的一切都与他无关了。 交手过不少人,你是唯一一个被我视为对手的人,没能亲自打败你实在令人感到遗憾啊……放下酒杯,他直接来到人面前,以手轻抬起他下颚。当初见面时,你不屑和我说话,现在还是一样吗? 他用力别过头,避开他的触碰。 见他还是不语,上官杰已有些恼意,猛地握住他手腕,怒声道:你以为现在的你有什么资格不回我?别忘了,我是你今晚的恩客,你该像其他小倌好声好气哄我开心才是,别再对我使脸色,你早没那个资格。 樊惜语面色蓦地刷白,心犹如被利剑狠狠地刺中,难受得快无法呼吸。 是啊……现在的他是被卖进寻水院的小倌,什么也不是…… 用力抽回手,他拿起桌上一只空盘子,摔破后直接往自己的脖子上抹。 六. 住手!上官杰冲上前,抓住他握有裂盘的手,用力抢过。慌乱中,两人的手都被割伤。 混帐!你到底在想什么?寻死就能解决所有的事情吗?恼怒地骂道,早顾不得自己正受伤滴血的手。 樊惜语漠然的眼扫过他,心死地抬手抹去眼角的泪水,人瘫软在地上。 落到这个地步的他,除了死又还能如何? 继续留在这让上门的客人羞辱吗? 上官杰恼怒地看着他,不知怎地,他那无助的魔应竟牵动他的心,让他感到一丝不忍。 刚才他说的话或许过分了些,难怪他会用这种方式寻死。 再看着,发现他滴血的手,案探口气,蹲在他身前。我不清楚你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不过也没悲惨到非死不可的地步,总有法子能解决。低声说着,从怀里拿出一条手巾,小心地绑在他受伤的手掌上。 樊惜语抿唇忍住溢满眼眶的泪水。这里是什么地方?被卖到这的人,有哪个能不用爬上床讨好恩客?要他上床服侍所有上门求欢的男人,他怎能做得到? 就算能,他也无法忍受这种羞辱般的生活,与其沦落做贱自己,倒不如一死了之,至少还能有个清白的人。 你先在这好好待着,等找出办法前,我保证不会有人碰你。包扎完毕,上官杰站起身,神情和语调已恢复以往的平静。 不会有人碰他?他是想做什么? 樊惜语仰头看他,手不自觉弟扯住他衣袖,眼里有抹不安。 本欲转身离开的上官杰,因他的拉扯停下脚步,视线对上他。怎么?你不信我吗? 不,他怎会不信?他只是不懂他为何要帮自己…… 你在这好好待着吧,我先走了。低声说道,转身就欲离去。但来到房门前,他刻意停下脚步,若有所思地转头看他。 那天说你长得像花街里的姑娘,那只是玩笑话,想故意惹你生气,可没想到却反把你说到这个地方,抱歉……说完,直接推门离开。 房外,杨大宝满面泪水地跌坐在地上,担忧且带着一丝恨意的眼直看着自己。 恨?他恨自己?这恨会不会来得太无理? 若不是他现身掏钱,只怕他的公子现在正在房里[侍候]别的男人。 那画面他越想越莫名的火大,直看着那正在瞪他的人,发现一旁还站着宋维花和院里的大汉,三人正拉着杨大宝的手,想将他拖离这个地方。 果然是名懂得护主的奴才,但他主子不肯说出被送来此处的原因,只怕他也不会想说。 冷傲的视线转向落在宋维花身上,见她一看见自己,便露出讨好奉承的模样。 怕是要来讨钱吧? 他不过才进去一会儿的时间,什么事也没做,这女人竟还敢不忘讨剩下的五十两。 公子您……他伺候您伺候的好吗?拿着手绢的手不停在空中挥,另一手还试图贴近他,让他倍感恶心。 厌恶的情绪在眼里一闪而逝,冷眼看着她,从怀里拿出两张一百两银票。他服侍我服侍得极好,我还要买下他明天算起的三天时间,这段时间不许让其他男人碰他,明白吗?说着,把银票塞进她手中。 仅一天的时间,就把她买人的钱给赚了回来,现在还多赚一百两,她有什么不好答应的? 收下手上的钱,她拼命的点头答允。是,我这就照公子所说的去办,保证正三天不让他接任何客人。 她一说完,上官杰是立刻举步离开,离去前,复杂的眼更扫过那紧闭的房门,对房里的人突然有抹不放心的感觉。 花街里的老鸨大多都说话不算话,他第一次来寻水院,不清楚这里的人是否也是如此,但如果她敢违背自己的嘱咐,他定不会放过这女人和这个地方。 他快速地下楼踏出寻水院,贴身奴仆张茂随即跟上前,平凡的脸上尽是不解。 公子,樊公子他…… 我不清楚他发生了什么事。你立刻去调查,把樊家这几天发生的事彻底调查清楚。 是,奴才这就去。 七. 除了派手下的人去调查樊家,在生意上与樊家有所接触的他也不放过地前去打探消息,想从中探出些真相。 不过,本以为能得到些什么有用的消息,可一连问了好几人,都说樊家当家者一直是樊老爷的大儿子,与三儿子无关。唯一较有直接关系的,是说樊三公子只负责替布庄找些买家,推销自家的布和绣工,不算真正的主事者。 如果只负责小工作,那天怎会是他拿钱说要补偿? 或许是故意使出的小手段,让你打消开布庄的念头。这是布庄同行告诉他的猜测理由。但他一听,立刻否认这可能。 若想打消他念头,方法多得是,怎么想也不可能是用钱来改变他的心意,而且从当时的布袋来看,里面装了不少钱,不是主事者又怎能拿得出这么多钱来? 难道?就因为他擅自拿那笔钱,才被以这种方式来对待? 就算真如此,樊老爷没出面阻止吗?就看着他几个儿子自相残杀? 再怎么想争夺家产,想取得最大的利益,也不至于把亲兄弟给卖到花街去。 这些事令他越想越不懂,在厘不清头绪下,他只能把希望放在前去调查的张茂身上,或许他能从中探到些什么。 为此事奔波一天,在傍晚时,他特地比平日提早赶回府,就在家中大厅内等待张茂回来。 等没多久,人不疾不徐的返回家中,只是和他所想的有点不太一样,人一进屋内,看见他时脸上的表情变得疑惑。 上官杰自椅子上站起身,有些心急地来到他面前。如何?查到什么了吗? 有,奴才查到关于樊三公子的消息。奴才得知,樊三公子的卖身钱只有两百两,而前天正巧也有个公子被卖进去,就是住在最城边的小乞丐,长得还算不错,因为他爹生了个重病,急需不少钱替他爹医治,不得已下,他只好自行前去卖身,听说他卖了五百两,足足比樊三公子多三百两呢。 上官杰面色微地一变,额上青筋若隐若现地浮出。……你就打听到这个? 张茂丝毫没察觉自家主子已在变脸,反纳闷地再道:奴才还查到些别的东西,不过就这件事令奴才不懂,那名小乞丐虽长得不错,可奴才怎么看,都还是樊三公子最好,他长得又俊又美,不只女人会多看几眼,就连男人都容易盯着他不放。可他却偏偏卖得比小乞丐便宜,这怎么也说不过去。 ……不止额上冒青筋,双手已开始紧握成拳,只差没动手揍人。 这个蠢家伙,到底知不知道自己要他去查什么? 奴才本还以为,樊家人会因为自己卖得钱少来抱怨,可没想到樊大少爷却很高兴能把三公子卖出,还说只要有人要,多少钱都好。 上官杰眉头微微皱起。多少钱都好?他真这么说? 是,他真是这么说。为表达其真实性,他用力点头道:不只大少爷这么说,二少爷更说总算把不属于樊家的人给赶出去。但……三公子不是樊家的人吗?还是现今樊老爷所生的三儿子,怎会算是外人呢? 上官杰的眉头更皱紧了些。是啊,樊三公子的确是樊老爷的亲生儿子,若不是自家人,半年多前去世的樊老太爷不会指名要樊惜语替他送终。 不是儿子也不是长孙,不少人说这不合规矩,更说这像在诅咒他儿子死,但他就是不管,只让第三个孙子替他送最后一程,就因如此,整件事在京城闹得沸沸扬扬。 而他也是在当时更加认识樊惜语,开始懂得注意他这个人。 八. 思索半刻,他开口再问:布庄呢?你有去那打探消息吗? 闻言,张茂又是一阵点头。去过了,但布庄的人什么也没说,只说现在对外的负责换成他们的二少爷。不过说也奇怪,布庄里的人每个都边说边叹气,多问下去,他们又什么都没说,实在很奇怪。 有什么好怪的?上头主事者要换人,底下的也只能遵从。那些人就算再怎么不喜欢现在这个管理者,为了讨生活,只能咬牙忍住。 就算如此,也没必要像天塌下来那般。 除了这些,还有没有其他消息? 没了,就只有这些。奴才很努力的想多问些什么,但樊家好像在隐瞒什么般,不让底下的人多说任何话。一顿,张茂疑惑地把脸凑近他,道:少爷,您不是很恨樊三公子吗?还厌恶他的高傲态度,正好这次他落得这个下场,能让他吃点苦头,灭灭他的威风,您就别去管他了。 不管他?难道要我眼睁睁看着别的男人糟蹋他? 那也是他的事啊,谁叫樊家人把他卖到那个地方,咱们也管不了。 不可能!上官杰怒喝道,脸上已满是怒气。要斗,也该是有我来斗垮他,而不是让其他人用那种卑劣方式来毁他! 张茂仍是一脸不解,不懂他家少爷为何不选择轻松的方式来摆脱这难缠的对手,但他仍是顺从地点头。那现在咱们该怎么办? 怎么办?他也在想这个问题。就算他把整件事的来龙去脉都给摸清,也没办法解决已经发生的事,而最糟的情形就是替樊惜语赎身,但那家伙个性高傲,若让他知道他是被人买下,只怕又会再做一次自残的事。 但……不这么做,他又不知该用什么方法把人给救出。 让寻水院收店? 更恶劣的念头钻进他脑中,但明显违反他的行事作风,只能就此作罢。 转头望向渐黑的天,想起已开始招揽客人的花街,以及昨夜离去前,那郁郁寡欢的面容,想把人救出的心就更加强烈。 万不得已,他只能用砸钱的方式把人给赎回,至于是不是会再寻死……他能救人一次,就能救第二、第三次。他一定要让樊惜语安全无事的离开那。 ****** 离开家中,他比以往早的时间来到花街。 这里的每间妓院他几乎都去过,有的是单纯喝酒,看姑娘们搔首弄姿,享受被伺候的感觉,有的则是真正去寻欢,但无论他一夜抱多少姑娘,怎么也不会停留到天亮才离开。 他放纵,却也懂得有所节制,绝不沉迷在这之中,让不少花街的姑娘们因他而感到伤心难过,每个都想让他钟情于自己,却不知该用什么方法。 在他进入花街的那一刻,就已有不少在外拉客的姑娘上前巴着他,每个都想把他往自己的店里拉。 但他这次的目标是最底边的寻水院,一路上不顾姑娘们的细声叫唤,冷着脸不说任何话地就往最里边走。 昨天他到寻水院,外面因樊惜语而引来不小的骚动,今天应该要比昨天来得平静许多才是。 他一抵达目的地,比起其他花院,寻水院前仅有两名貌美男子在外拉客,但仅只会招唤来到院前的男子,不像其他院里的姑娘,远远的就能看见她们。 他的目的地是这,两名男子见状,也立即上前拉住他,想家他往院里带,但在两名男子一靠上的瞬间,他立刻挥手拒绝,不让他们贴上自己。 不知怎地,他能想像樊惜语和自己细声细语的模样,可一换上别人,就有令他作呕的感觉。 是因为外表吗? 但若比美,其他男人也不差,就唯独没樊惜语那冷傲的气息,还有让他气得牙痒的个性。 一走进,院里已有不少客人坐在里头,他没多看一眼,就朝樊惜语的房间走去。 理应来说,老鸨应该来招呼他才是,尤其他昨天临走前,还丢下不少银两,足以被他们视为上宾,可他现在人都进到店里来了,却没半个人出现招呼…… 转头看了看,发现围事的大汉也不在,他心一紧,连忙抬头看去,发现樊惜语的房外围着不少人,除了老鸨和几名大汉,还有他所不认识的男人。 九. 现在是怎么回事?他不是让老鸨别替他接客吗?外面那群男人是做什么的? 怒目瞪向房外吵杂的人群,他冲向二楼,用力推开房外的人,努力挤身进入。 不,樊公子,您这样我很难对上官公子交代……宋维花挡在樊惜语与一名身型较胖的男人中间,试图不让两人接近。 交代?要交代什么?他一天未赎身,一天就是这里的小倌,难道他不用接客吗?还是说你不打算做生意了? 不,这…… 上官杰冷着脸,不发一语地站在一旁,就看他们打算如何,胆敢对他的人动手,势必让他们好看。 樊永瑄冷哼了声,仗着自己略胖的体型,轻而一举地把宋维花给推到一旁,顺势拉过站在一旁的好友,将他往樊惜语的方向推,冷讽道:宋老板,这个哑吧有人要你该感到高兴才是,不然就算他样貌生得再好,在床上不能喊不能叫,有谁会想找他? 哑吧!? 上官杰暗暗吃惊,瞬间所有的疑惑都有了答案。 难怪在布庄里,他的奴仆会代他说任何话;难怪昨晚怎么问,他就是不说自己为何被卖来此处,也难怪他比一个小乞丐还来得不值钱,都因为他是哑吧。 若能,奴家也想让他多接客呀,但是……宋维花再次上前,笑着拉住抓着樊惜语的男子,讨好地笑道:上官公子已买下他三天的时间,说好了这三天不能有其他人碰他,奴家是开门做生意的,收了钱就得说到做到。要不这样,三天后奴家定让他第一个伺候您,好吗? 上官公子是什么人?他有我钱多吗?他给多少,我加倍给你!男子怒声骂道,用力推开她,反手扯住樊惜语的长发,将他进自己的怀里。 上官杰双眼微眯,带着杀气的眼直瞪樊惜语身上的那只手。 他记忆力极好,凡谈过话,交过手的人他都能一一记得,唯独不怎么重要的家伙,他会刻意忘记,好比眼前这男人,林世昌。 他开酒楼、客栈,也开酒庄,上官酒庄所酿的酒更远近驰名,凡有卖酒的店无一不想和他们进酒,林世昌就是其中一个。 不过他大概没想到,他口中不值得一提的上官公子就是自己。 你们都出去,今晚我就要他陪我。林世昌再说了句,把人再抱得更紧些,挥手就要赶人。 慢着。终于,上官杰再也忍耐不住,出声大步走上前。要碰他,得先经过我的同意。 刹那间,所有的人僵在原地,愕然地看着走出的他,手中紧抱住人的林世昌更吓得把人给推开。樊惜语重心不稳下,人摔倒在地。 上官杰立即上前把人搀扶站起,但才碰上他的手,立时发现他的体温高得吓人。 惜语?你还好吗?手轻拍了拍他颊面,惊见他眼神呆滞,神情与平日大不相同。 他被人下药了? 他脑中浮现这可能,手再探向他额头,脸色顿时变得难看,直朝宋维花怒问:该死,你让他吃了什么? 宋维花面色倏地刷白,想挤笑解释,却又什么也说不出来,只能结巴道:奴家……奴家没想到他这么的不受教,教他该懂的事情情他却一点也不听,骂他或念他他更是不理,奴家没办法,只好让他吃我们院里自产的失神药,那能让人暂时不反看……奴家保证,那药不伤身,莫约再过一个时辰,药效就会散了,还请上官公子放心。 放心?如果真不会出什么乱子,为何他身体这么烫?这就是你们驯服院内公子唯一能用的卑劣手段? 不……这只是…… 我想起来了,花街里鼎鼎有名的上官公子,原来她说的就是你。樊永瑄蓦地出声,不以为然地看着他。不过我听说上官公子只找美姑娘,什么时候也找男人了? 十. 上官杰冷眼睇向他。我找不找男人与樊大公子你无关吧? 樊永瑄脸色变了变。你…… 想问我怎么会知道你吗?上官杰嘴角勾起一抹冷笑,但笑意却不见眼底。你们樊家开设布庄,我有心想涉入,自是让人调查了关于你们的事。我听说,你也想在京城开客栈,是吗?而且还打算开在距离我源聚客栈不远的地方。 樊永瑄白着脸,语塞地无法再回应。 见状,他在冷笑,道:我这人最喜欢有竞争对手了,想说既然有人想和我抢客人,那就放马过来,我也想看看开店的人有什么能耐,没想到,不过才短短十天的时间,新开的客栈就已宣布关店不再营业,这实在令人很意外,也让我没了想知道对方是谁的打算。若不是因为布庄的事,只怕我还不知道那个人就是你。 那又如何,我倒店是我家的事,与你何干?樊永瑄恼羞成怒地骂道,头一次被人用这种方式羞辱。 上官杰毫不畏惧,带着杀气的眼回视他。是与我无关,不过若不是你先动我的人,我也不会当众人的面说出这件丢脸事。既然你把樊惜语卖了,他就不再是你们的人,而我给了钱买他几日的宁静,你还特意来找麻烦,那就是存心与我作对。你信不信,我有办法把你们斗得一蹶不振? 你——!樊永瑄指着他要再大骂出声,一旁的林世昌忽地拉下他的手,挤笑地朝他讨好道:我们不知老鸨所说的上官公子是您,还请您息怒,我们这就离开,保证不再会来此找他。说完,强拉人离开此处。 樊永瑄不情愿地被拖着,在门外看好戏的人纷纷主动让路,就在这时,意识不清的樊惜语突然有了反应。 他一手扯住上官杰的衣袖,像藉由此动作拉回自己的思绪,而后视线落在准备离开的两人身上,看见其中一人,握紧双拳,咬牙用尽全身力气直冲上去,在樊永瑄脸上挥了一拳。 这一拳打得极重,樊永瑄重心不稳地摔倒在地,出拳揍人的樊惜语也因用尽所有力气,整个人不支地往后倾倒。 惜语!上官杰急忙上前把人抱住,待他能平稳站定后,才放心地将目光看向跌坐在地的樊永瑄。凭他把人卖到此处的作法,光是一拳根本抵销不了,若是他,定要让此人也没有好下场。只是…… 现在他有更重要的事要操心,依目前的情形来看,他没法再把人留在这个地方,势必得用最糟的方式处理这件事。 待人一一被驱离,自知惹来不少麻烦的宋维花挤笑来到他面前,试图讨好道:上官公子真是抱歉,刚才的事是个误会,奴家已经说了不让他接客,但他们俩…… 他们如何我管不着,你既然收了我的钱,就该确保没人能打扰他,可你却放他们进房,还对他下药,你说,我如何能再信你的话? 这……宋维花为难地看了眼略为失魂的樊惜语,再将视线看向他,无奈道:奴家也是不得已而为,就算上官公您买下他这几日,他日后还是得出去接客,奴家只能用这种方式让他听话,而这也是我们寻水院一贯常用的办法,以此方式来驯服院里的小倌,就这一点还请上官公子见谅。 这些客套话你别再对我说。上官杰冷声道,直接从怀里拿出五百两银票递给她。我要替他赎身。 十一. 隐约间,恍神的樊惜语听见他说的话,努力拉回他已有些清醒的思绪,挣扎地动着想退到一旁。 被卖到这已经够让他感到羞辱了,再有人出面替他赎身,他肯定羞愧得无法活下去,名誉彻底毁在这里。 他双手紧握,以指甲弄疼自己的掌心,藉此拉回自己涣散的注意力,努力挣扎逃开。 将他搂在怀里的上官杰发现他的抵抗,施力地将他再抱紧,试图安抚道:你别抵抗,我是要带你离开。 他就是不想离开,他情愿自己想办法逃离,也不愿用这种方式来羞辱自己! 被喂下的失神药持续在他体内发作,药中还参杂份量不多的媚药让他身体发热,隐约还让他感到呼吸困难。 身体的热他能忍下,所有的不适他都能咬牙撑过,说什么也不要就这样被带离。 举起沉重的脚步,他试图再往旁退开,握拳的手更使力把人往旁推开。 上官杰早一步抓住他的手,藉着高过他的优势,强抱住住他欲退开的身子,逼他抬头看自己。 我知道你不愿意,但就顺从我这次好吗?我也只有这个法子能把你救出这。 樊惜语思绪一震,瞪大眼就这么直接看着他,眼里尽是不甘。 他的确厌恶自己用这种方式离开,可眼下除了这办法,再也没更好的选择,他只能遵从…… 如果他就这么死,会不会比一切的结果都来得好? 他想着,却也不想一再用这种方式来伤害自己,伤心欲绝的眼泪顿时溢满眼眶,他低下头,咬牙强忍住欲夺眶而出的泪,努力不轻易显露脆弱的一面。 上官公子,您这是……宋维花喜出望外地看着手上的银票,不敢置信地来回看着人和钱。他真打算赎这个哑巴? 我要替他赎身,五百两是赎他的金额。 果真赎人! 她已许久没在一个晚上看见这么多钱,只是用五百两赎一个哑吧,会不会太贵了些?这哑吧什么训练都还没受,就这样买回去肯定无法讨人欢心。 最重要的是他发不出半点声音,欢爱时很容易让人提不起兴致,总之怎么想,这五百两算花得有些浪费。 不过,既为生意人,且还是寻水院的老鸨,能多拿点钱他定会多拿,尤其还有自愿给钱的大少爷,他说什么也不能放过这次机会。 面色一变,她露出为难神情,困扰地看着手上的银票,道:只要出得了钱,上官公子要想赎谁都不是问题。不过……这人才来这两天的时间,好歹也让我的寻水院多赚点钱捞回本,才好商量赎身卖钱的事。 上官杰冷眼看向她。怎么?你不愿意卖吗?还是嫌这五百两太少? 宋维花尚未回话,樊惜语已先用一丝清醒的思绪瞥眸瞪他。 竟当着他的面出声喊价,把他当成可交易的肉或是什么东西吗? 不,这五百两的确足够替他赎身,只是……当初买下他就为了多赚点钱,现在这样……实在有违我当初的理念。 上官杰冷哼出声。你能有什么理念?还不是让小倌们躺在床上替你赚钱。总而言之,这五百两就是他的赎身费,加上昨晚给的,想必你也赚了不少,若识相的话,还是乖乖闭嘴别再说话,明白吗? 但是…… 够了,我现在就要带他走。语毕,当着宋维花及门旁大汉的面,他半搂着把人带离开这间卧房。 十二. 围事的大汉纷纷看了眼还在房里的宋维花,见她没任何指示,便也直接放人离开,不多加阻拦。 为了不让人跌倒,上官杰小心翼翼地扶着他,下了楼后,这才发现他们引起不小的骚动,院里的所有人皆将目光停在他们身上。 少爷!一抹灰色身影从旁冲出,直奔至樊惜语身前,扯住上官杰抱人的手。你想做什么?你别碰我家少爷!杨大宝大喊,使力地想把两人紧贴在一起的身躯分开。 够了!上官杰挥开他拉扯的手,怒目瞪视他。你闹够了没?你难道看不出我在救你家少爷吗? 杨大宝顿时止住所有动作,眨眨双眼,不敢置信地看向自家少爷。 樊惜语略带哀伤的眼对上他,美眸微地垂下,对他轻摇了下头。 仅看一眼他立即明白,收起愕然的神情,连忙立刻搀扶住樊惜语的另外一边。 在这时,宋维花也从后方走至上官杰身旁,带有些皱纹的脸也露出迎客时的讨好笑容。 上官公子,有空再多来啊,下回定让小倌们好好的伺候您。 那张脸,上官杰越看越厌恶,他没多瞧一眼,二话不说地拉着人步出寻水院,像是不愿在这个地方多做停留般,离去的脚步越来越快。 樊惜语有些呼吸困难地喘气,体内的药效还在,快走让他有点喘不过气。 杨大宝第一时间发现他的不对劲,但没当下询问,直到他们离开花街才将人拉住,担忧地看着他。 少爷,您还好吗?是不是哪不舒服? 樊惜语大口喘气,看着他摇摇头,说不出话。 少爷…… 他被喂了药,身体有些不适,不过应该没什么大碍。上官杰低声道。虽说着让人放心的话,却也有些不安,手直接抚上樊惜语的颊面。 体温仍是高得吓人,该不会那个药吃下去,会有什么后遗症吧? 喂药!?我就知道那群人不是什么好东西!杨大宝忿忿不平道,回想起昨晚的事,怒气顿时再起。少爷本就不是自愿被卖到那个地方,逃跑也属理所当然,可他们却在抓住人后一脸打少爷好几巴掌,还说既然被卖到那,就该认清自己是个贱命,别妄想有离开的一天。可我们家少爷才不是她说的那样,都因为大少爷和二少爷想把少爷给赶出去,才用这种方式来羞辱他。 赶出去?上官杰面露不解,纳闷问:樊家到底出了什么事? 当然是——话未说完,樊惜语拉了下他,要他别再继续说下去。 他看了一眼,听命的闭上嘴,没再回应。 他当然知道自家少爷的心,即便被如此对待,也不愿用恶劣的言语来说樊家。只是,就算那是他的亲生家人又如何?真正视他为亲人的人早已不在,还留恋什么? 上官杰看了两人一会,了然于心地扶着人慢慢往前,淡声道:先把人带到我家,其他的之后再说。 闻言,樊惜语一怔,顿时起了拒绝的念头,抬头看他。 上官杰也不意外地对上他的眼,俊颜上虽面无表情,却语带安抚道:除了我家,你没其他地方可去,不是吗?樊家我不可能让你再回去,至于其他地方,能日后想想,眼下先有个容身处才最重要。 上官公子说得是。似是认同这些话,杨大宝附和道:若回樊家,那些人定会想法子再把少爷给赶走,与其如此,倒不如离得远远的,最好一辈别和他们碰面。 樊惜语敏紧双唇。 一辈子……话说得简单,那里有让他痛苦的事,却也有让他一辈子不忘的回忆,只怕他这辈子都将会记挂着樊家。 十三. 到我家去吧?上官杰忽地道,放开搂住他的手臂,直接朝他伸手。 他深吸好几口气,眨眼看向那朝他伸出的手,再抬眸对上那坚定的俊眸。 他不懂,为了开不成的布庄,他该恨自己才是,可又为什么接连两天跑来旧他?还砸钱替他赎身? 难道另有其他目的? 樊惜语不解地看着他,想从他眼中看出什么,却发现无法读出他真正的心思,只知道他那坚定的模样,是真的想帮自己。 虽说他不认为给银两的事件足以令两人交恶,但印象肯定好不到哪,实在没理由出面帮自己。 纵使内心有在多疑惑,但不否认,眼下除了去上官家,他再也无其他地方可去,不过在这之前…… 在吸口气镇定忽远忽近的思绪,他侧身看向身旁的杨大宝,朝他轻推了下,示意他赶紧回去。 杨大宝一愣,担忧地朝他猛摇头。不,让奴才送少爷去上官家吧,奴才要确定少爷平平安安,才能放心离开。 樊惜语对他摇了下头,再次推他。 自从爷爷过世后,爹和两位兄长处心积虑地隔离他,不让樊家任何人有向他靠拢的机会,若有,一率是开除不用,他可不想因为这样而害了他。 杨大宝不肯放弃,继续紧抓着他。 他怎会不明白自家少爷的心意?但他自小便跟着少爷,从小到大无一处没受过少爷的照顾,他情愿被撵出樊家,也不愿这一直照顾他的少爷再受任何委屈。 两人在原地拉扯推拒,还不时地摇头,上官杰眉头一拢,也朝杨大宝挥了下手。你先回去吧,你家少爷有我看着,我不会再让他出事了。 杨大宝仍一脸不安,又一次摇头。可我还是不放心,少爷被那群人喂药,身体肯定觉得不好受,我…… 怎么?你信不过我? 他猛地一愣,呆愣地看着他一会,又一次拼命摇头。不,奴才绝对没这意思,奴才只是…… 如果不是就回去吧,我保证不会再让人碰你家少爷一根寒毛,不信的话你天天都能来看他。 信,他怎不信?他只是对眼前未知的事感到害怕,更怕樊家主子不肯放过地再找少爷麻烦,他…… 眨眨双眼,豆大般的眼泪自眼里落下,他以衣袖用力抹去,张开双手紧紧抱住樊惜语,哽咽道:少爷,无论您在哪,奴才都跟您跟定了,只要在等奴才一下下,奴才就去上官家找您。语毕,他松手退开,再次抹去脸上的泪水,转身拔腿奔离。 目送人离去的背影,在人逐渐远离时,樊惜语才克制不住地任由泪水滑落,在看不见人影后,所有的防备在瞬间瓦解,人整个瘫软在地。 惜语!上官杰连忙上前抱住他,发现他已克制不住体内的药性,人陷入昏迷中。 ****** 少爷,咱们应该说好过,玩规玩,可千万不能带花街的人回来,可您怎么——管家颜守恒边念着边从外走进客房内,但才踏进,房内的上官杰立即示意他住嘴别说话,他一怔,硬生生地把剩下抱怨的话给吞回肚里。 有话晚点说,先去找大夫来。 大夫? 颜守恒看向躺在床上的人,面色一变,随即走上前。他不是樊家三公子吗?您从花街里带回来的人就是他? 他被卖进寻水院,正巧被我看见,就替他赎身带他回来。 颜守恒一惊。寻水院?是花街里唯一的男妓院? 上官杰剑眉一挑,仰头睨视他。真看不出你有那种嗜好,连那种地方都能知道。 他愣了下,随即露出阳光般的笑,道:老爷嘱咐过,务必让奴才好好注意少爷,所以对于少爷常去的花街,自是费了点时间来了解。不过……一顿,望向床上的人。三公子怎会沦落到那?樊家的布庄不是经营得极好吗?就算在别的事业上亏了点钱,对他们来说也如九牛一毛,压根不必走上卖身的地步。 他不是自愿卖身,怕事樊家人不顾他意愿,坚持将他卖去那个地方。这件事令他百思不得其解。 十四. 无论是何原因,卖身至花街对樊家定造成不少的影响,可能还有人会因而猜测樊家是否出了什么事,对名誉和事业定有一定的打击。可他们仍是这么做,难道就不怕引来什么后遗症吗? 还是说为了把人赶走,他们甘愿赔上整个家族的名声都无所谓? 难道真与樊老太爷辞世有关?颜守恒沉吟道,思绪陷入回忆中。 上官杰看着床上苍白无血色的面容一会,疑惑地再次看他。这与樊老太爷有何关系?人都死了半年,难不成还能托梦命人把他卖掉? 樊老太爷很疼爱三公子,无论去哪,一定带着他一块前去,甚至将布庄的生意交由他打理。但樊家可不只有他一人,难保其他人不会因而心生恨意,找机会斗他。 上官杰细听着,额上拢起的双眉未因他的话松解,反更皱紧了些。就算如此,也不必要把人卖到那个地方,樊老爷呢?他就放任他的儿子们互斗? 樊老爷吗?颜守恒轻抚下巴,思索道:现在的樊家的确是樊老爷在做主,但他大部分只处累内务上的事,对外接洽则交给他儿子。 这不就更说不通?若樊老爷真让儿子从中协助,那他应该看得出樊惜语是不可多得的人才,没道理把他往外推才是。 颜守恒挑眉,意有所指道:也只有少爷您会这么形容自己的对手,想必那一次真的伤您很深,是吗? 上官杰抿紧双唇,望向床上的人,不由自主地叹息道:他的确是个好对手,不过我没想到那天的事,我只是无法接受他这么一个人才被卖到那里去。 被卖到花街也不意外。颜守恒再道,嘴角扬起抹意味深长的笑。樊三公子的外貌一直是城里人津津乐道的事,他算彻底继承了娘亲的美貌,有不少公子哥都希望亲近他,想博得他一笑,可惜他不爱与人亲近,想多靠近都会立刻被回拒。我算有幸,和他说过不只一次话,也曾看过他的笑容。 上官杰蓦地从床旁站起身,面色难看地与他面对面。你和他说过话? 颜守恒眼里闪过一抹狡黠,嘴边的笑加深了些。说过……不,又或者不算直接说,毕竟他天生就不能说话,要直接听见他的嗓音的确有点困难。 看着他,上官杰的面色变得更难看。 没直接说话……这家伙纯心来气他就是了? 看见他愤怒的面容,颜守恒这才略收玩弄的笑,转眼凝视床上的人,道:樊老太爷和老爷是相识多年的好友,两人时常约在外边谈天下棋,我因担心老爷,才跟着他一块外出,也是在那时碰上一起前去的三公子。当时樊老太爷已有说他天生不能说话,我和能他说上几句,也是靠他身旁的小奴仆,据说那奴仆自小跟着他,所以能清楚知道三公子想说的话,而他也是用这种方式来对外沟通。 上官杰的脸由难看转变为扭曲。藉由贴身奴仆来传话?就那个样子,谁能看得出他是哑巴?顶多将他当成生性高傲的少爷。 再看回床上面容苍白的人,他坐回床旁,轻柔地替他顺了顺有些凌乱的长发。 我知道了,你先去找大夫来,若没要事,别让人来打扰我。 十五. 是,奴才这就去。颜守恒恭敬地福身,转身走至门旁,离去前再停下脚步。对了,有件事奴才忘了说,老爷正从别院赶回,他说疗伤疗得够久了,也该接受人辞世的事实才是。 ……辞世事实……不会这么巧,与樊老太爷有关吧? 人走远,房门被紧紧关上,诺大的客房里顿时剩下他与床上陷入沉睡的人。 樊惜语……惜字惜语……这名字取得真好,完全将他的情形表达出来。但就不知他对于这天生的缺陷是何感想? 是难过吗?还是早已接受? 不过话说回来,若不是碰巧知道这件事,只怕自己还看不出他是哑巴,那浑然天成的孤傲感就给人难以亲近的感觉,还有那张美艳的脸…… 发现他脸色仍有些苍白,上官杰直觉用被子紧紧盖住他,再抚上他的脸,回想起他们俩见面的那一天。 他爱美人是无庸置疑的,他常去花街是因为花街里的姑娘各个生得美,能让他接近和观看,但他没想到,竟有男人也能如此吸引他的目光,可惜这男人一出现就坏了他的生意,以致他没太多心思去注意他的美貌,反想着该如何才能打垮这男人。 至于现在…… 再看着,他的身子不自觉地往前倾,下意识地想亲吻他,但在两人的唇欲碰上的那一刻瞬间清醒。 上官杰瞪着过近的美颜,没退开的打算,就这么一直盯着。 这叫情不自禁吗? 但他没情,他只对这家伙的遭遇感到不舍,单纯地认为有能力的人不该遭受如此对待才是。 他…… 再看了看,他咬牙暗骂了句,退开身子的同时,以手抚碰他额面。 该死!这笔帐我定要讨回!他边骂着边离开客房,却不知自己想讨回的到底是什么。 ****** 他昏睡多久了?现在在哪?还在寻水院吗? 缓缓睁开双眼,屋外的光透过敞开的房门与一旁的窗照射进房,他不适应地眨了眨眼,能看见全部景象后,才转头看了看床旁。 你醒了? 背光的人影出现在床旁,他一惊,猛地从床上爬起,整个人缩坐在角落。 他……他果然还是在寻水院!? 上官杰坐在床旁,握住他其中一只手。别怕,是我,你忘了吗?我昨晚把你从寻水院救出来。 樊惜语再眨眨双眼,看清眼前的人,回想起昨晚的所有事,惊恐的情绪顿时减去许多。 他真的逃离了寻水院,不必再忍受被迫接客的难堪,只是……他怎么来到上官家的? 让大夫看看你的身体吧。上官杰再道,起身将位子让给一名满面白胡的老人。 老大夫温和地朝他一笑,执起他的手把脉。 樊惜语没反抗,就这么默默地让老大夫摸手看眼,最后还让他张嘴探喉。 他知道自己不能说话? 他纳闷地看着,只见老大夫检视完毕后,再对他露出慈祥的笑,道:你身上的药已完全退去,只要不再继续服用,就不会产生什么后遗症,不过你仍得好好调养身子,你身子骨虚,才会受不住地晕倒。 他晕倒了? 老夫开几帖调理身子的药,吃完后就能好许多。 有劳大夫了上官杰恭敬道。 还请大夫随我来,我到帐房取钱给你。在旁的颜守恒也出声,欲领人走出房。 仅看一眼,樊惜语激动地伸手指他,张嘴想说些什么,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房内的人全把视线落在颜守恒身上,他淡淡一笑,客气地点了下头。是,樊三公子,正是在下我。现在一切都没事了,就请三公子放心待在这吧。说完,随即走出客房。临走前把呆站在一旁的张茂一并拖出。 这个时候还是别有多馀的人待在房内。 房内顿时剩下上官杰与樊惜语二人,前者站在床旁看着,后者则在与他对望一眼后随即别过,盯着前方什么也没的墙壁。 果然,这个时候就是得由他先开口解释这一切,不过比起自己替他赎身的理由,他更想知道他怎会被卖到那个地方? 思索着,上官杰坐回床旁,直接摸上他额面。 樊惜语被这举动给吓住,身子微地往后倾,但没能避开他的触碰。 十六. 摸了一会,上官杰满意地缩回手。没事了,你的体温全降下了,昨天我还以为你是不是病了,把我吓了一跳。 吓?该说这句话的人是他吧? 无端被卖入寻水院不说,识他为仇人的人还突然冒出替他赎身,他怎能不因此而乱想? 他甚至还猜他是不是想藉机报仇,教训自己害他开不成布庄。 你别怕,我不会伤害你。上官杰道,看出他眼中的害怕,试图缓和地往旁退开了些。我们的情况的确有些难以解释,我更没想到会在那碰见你,我记得你从不去那种地方,怎会反被你们家人卖到那?是不是樊家出了什么问题? 樊惜语拉回注意力,再次将目光转落到他身上。这种事要他如何启齿? 凡与他做过生意的人都知道,他厌恶花街是出名的,除了从不去那个地方外,更不与流连花街的男人做生意,可这样的他却有被卖进花街的一天,这让他怎有颜面面对其他人? 我知道你无法说话,要不这样,你写下来给我看,好吗?上官杰开口问,正想起身准备纸笔,却发现他对自己摇摇头。 上官杰皱起双眉。不拿纸笔,难不成你要用点头或摇头来回应吗? 樊惜语别过眼不看他,根本不想回答他的问题。 就算他把整件事都说出,那又能改变什么?只会让他感到更加羞愧。 见他低头似是不愿回应,上官杰眉头再皱紧些,不悦地走向他。你不说,我怎知道该如何出手帮忙? 你不需帮。他下意识张口回,却只能动着嘴,发不出半点声音。 上官杰见状一怔,虽诧异他的反应,却也在看出他所说的话而一肚子火。 他都做到这份上了,现在才要他别出手,会不会太晚些? 他越想越气,咬了咬牙根,恼怒地骂道:你以为自己还能像以前那样为所欲为吗?若不是我,现在你早在寻水院的床榻上张腿迎合上门的客人了!说完他蓦地一惊,暗骂自己的嘴快。 樊惜语猛地抬起头来,激动地瞪视他。 是啊……自他被赎身开始,他就摆脱不了自己卑贱的身分,永远以被人买下的小倌来看待。 眼里溢满羞愧的泪水,他用力扯开身上的被子,顾不得穿鞋地下床拔腿往外奔。 喂!上官杰连忙抱住他身躯,止住他奔离的身子,慌忙解释:我不是这意思,我只是想让你知道我能帮你,绝不是想拿赎身的事来压你。 [放开!你敢说你没?你敢说你没藉这次的事来报仇?]樊惜语用力推人的同时,不停开口回骂,再过度激动下,早无法思考自己不能说话的事实,只想将眼前的人给推开。 上官杰看见他张嘴骂人,虽听不见,却也感到一阵不快,将人拉至床旁,扑身压上他。够了,你若再抵抗,就别怪我对你出手了。 他闻言一惊,猛地停下所有的动作,怒目直瞪视眼前的人。他究竟想要如何?永远把他困在这? 没错,我就想把你留在这个地方。看出他的心事,上官杰笑着满意地点头,松开紧抓住他的手,但身子没移开,持续压着他。 樊惜语不敢置信地瞪着他一会,却也不知该如何地僵着身子,而后别过眼不看他。 即便经过一夜他仍是不明白,究竟他救自己是为了什么?又为什么非要把他留在这不可?真是为了看他的笑话吗? 我知道你认为我不可理喻。上官杰忽地道,语气变得缓和,凝视他的眼已没了刚才显露的霸气。我的确气恼你害我开不成布庄,我也说过定要找机会扳回一成,但仅限于事业上,我绝不会将生意上的失败和私事混为一谈,要赢你也只会在正事上。至于现在,我是真心想帮你,想让你不再受到你家人的胁迫。 十七. 想帮忙?所以他无所不用其极地强留下他? 你现在也只能留在这了,不是吗?上官杰再问,起身不再压住他。 他抿紧双唇,被迫去想他所说的一切。 他知道自己回不去樊家,即便他真回去了,肯定会再发生相同的事,而他爹则持续当作没看见。樊家早没了能让他依靠的人。 他真的只能待在这了。 来。你昨晚未进食,现在又快接近午时时间,我让人准备些吃的东西,喝药前总得先吃点东西垫胃。上官杰朝他伸出手,他看了眼,犹豫片刻后便伸手握住。 被牵着走到桌旁,樊惜语默默地坐下,转头凝视门外,空白着脑袋,如失神般地看着。 上官杰在旁看着他,知道他不能说话后,自是不会再要求他对自己说些什么,但对于他怎会落得如此下场仍非常的想知道。究竟樊家人为何会用这等方式羞辱他? 思索半刻,他落坐在他身旁,替他倒了杯水,问道:你还是不肯告诉我吗?关于你的事? 樊惜语一字不差地听进他的话,回神地转头看他,什么也没表示。 事情都已发生,就算说了又能如何?能改变什么吗? 上官杰等了一会,见他未做回应,试着再问:你既然能掌管布庄,就代表你在樊家曾有地位过,一个有地位的人要在一夕间被推翻,就代表先前肯定发生什么事。 樊惜语一怔,忽地朝他摇摇头,张嘴欲言又止地似是想表达什么,但没能发出声音,遂转回头不再看他。 一直以来,他的有地位只在爷爷还在世时,等人一走,他所有的一切都被一一夺去,更别提掌管布庄。所有的身分地位对他来说,都只是一场空。 上官杰知道他不想说的心,要突然接受如此大的巨变,没任何人能行,只是他总觉得,若不把整件事情给解决,樊家人定会再对他下手,而他得想法子避免这件事。 总不能费尽心思把他救出,却让他再掉入另一个痛苦深渊。 思索着,他扳过他的头,让他看着自己的同时,开口道:你不能说也不能写,要不这样,咱们用最简单的方式,摇头或点头,好吗? 樊惜语眉头一皱,直觉地摇头,更想扯下他的手。 他的不能写是什么意思?暗指他不识字吗? 上官杰紧紧地捧住他的头,故作认真地再道:你既然能管理布庄,那就代表你一定识字,只是可能不愿撰写,那倒也无所谓,反正每个人都有不愿被发现的秘密,你写字不好看我是完全能理解,就像我的贴身奴仆张茂,无论如何我都不愿亲眼看见他所写的字,那会让我反感,完全不懂他写的究竟是什么。 [混帐!你别侮辱我所写的字!]他张嘴恼怒地骂了句,更使劲地想拉开他的手。 不知怎地,对于他开口骂人却听不见骂人的话,上官杰反开始觉得有趣,反起了想逗弄他的心。 他挑了挑眉,反手抓住不停扯他衣袖的双手,扳着脸沉声道:我这个人最厌恶有人在背后骂我,你虽当着我的面,可我不知道你说什么,意思就和背着我骂人一样。 [骂你又如何?你这该死的家伙,放开我!]樊惜语一连串地再骂了句,涨红着脸,恼怒地直想把人推离开自己身旁。 这算是报复吗?只因为自己害他开不成布庄,所以他用这种方法来整自己? 上官杰紧扣住他不停挣扎的双手,面色变得有些不悦。我知道你在骂我,如果你再继续骂下去,我可不敢保证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事。 樊惜语动作蓦地止住,横眉竖眼地就这么瞪视他,本微些苍白的脸也因怒气而泛着些红晕。 他本就长得不错,偏美的容貌已让人容易失控,现在再显露这等模样,让上官杰克制不住地失神看着,更下意识地将他往自己的方向拉。 十八. 少爷,奴才让人把早膳给送来了,您……颜守恒领着张茂及另外两名奴仆走进客房,一进入就看见两人用暧昧的方式贴近在一起。 樊惜语慌忙地动着,想退开他的禁锢;上官杰紧抓住他,冷眼扫过进门的人。 这群人总懂得在不适当的时间出现破坏他好事。 颜守恒轻咳一声,轻推了下一脸错愕的张茂,让人把菜放置在桌上。上官杰抓人的手未放开,他故作没看见地拿起桌上的一双筷子,来到樊惜羽身旁。 三公子,你昨晚什么东西也没吃,现在一定很饿吧?这些是你爱吃的东西,我想你一定会喜欢。 上官杰面色变得更阴沉,冷眼直视来到身旁的人。你又知道他喜欢吃什么了? 颜守恒理所当然地点点头。当然了,我和三公子见面过不只一次,还曾一同用膳,他喜欢吃什么我当然知道了。一顿,将手上的筷子递至樊惜羽面前。三公子快吃吧。 樊惜羽尴尬地抬眼看他,再动了动被抓住的手,挣脱不开后,尴尬地将视线移到眼前的筷子。 这家伙是故意这么欺压他就是了? 他动弹不得,上官杰也无动于衷地继续冷眼看着一旁碍事的人,奴仆们送完菜色后纷纷离去,唯独张茂仍留在一旁,且还面露纳闷地看着眼前的景象,并多事地开口:少爷,您抓着三公子,他没法用膳。 谁让你们多事了?冷喝一声,他总算放开禁锢的手,且动手把眼前的筷子拿过,塞至樊惜语手中。你先吃吧,吃完后我带你出去走走,顺便帮你打探一下樊家布庄现在的情形。突然换了主子,布庄的工人肯定也会感到手足无措,可能也会想到底发生了什么。 樊惜语瞪大美眸,激动地看着他,眼里隐约泛起泪水。 他真要带自己去?他不怕樊家人发现自己吗?还是他想给自己有个好的解释机会?让那些工人们能安心? 强忍住快掉落的泪水,他转身面向桌子,拿起摆放在眼前的饭碗慢慢吃了起来。 虽然现在的他还不知道日后该怎么办,但在这之前,他得先把自己给照顾好,才有体力应付之后的事情。 房里的三人不约而同地将视线落在他身上。颜守恒若有所思地眼瞟过看人看得失神主子,嘴角的笑加深了些,殷勤地动手倒茶。三公子慢慢吃,若有什么需要只需告诉我一声,我定立刻替你办妥。 樊惜语吞下嘴里的饭菜,淡笑地朝他点点头,更开口说了句谢谢。 他见状,连忙回笑:三公子别客气,咱们也算认识有段时间,互相帮忙是应该的。偏俊的娃娃脸笑得灿烂,在旁的某人越看面色越铁青。 美颜上的淡笑看得他一度失神,美丽的面容只要一笑都好看,只是他没想到仅只是淡淡的笑都能如此轻易吸引他的目光。 不过最让他恼火的,是那个笑竟不是对着自己。 十九. 莫名冒出的怒气令他烦躁起来,他不该感到不悦才是,就算他救命恩人的身分被忽略,他也不该在意,毕竟当时的出手只因为不忍,一个堂堂男子汉被卖到花街,实在有伤颜面,他没理由不出手。 但他就是感到不快。 他越想越心烦,盯着桌上属于自己的饭碗,他却没半点动筷的欲望。紧盯一会,他转头看向身旁的人,见他不疾不徐地吃着碗里的饭菜,起身走至与他面对面的地方。 你慢慢吃吧,半个时辰后我再来,到时就能准备外出。语毕,负手转身走出房外。 樊惜语停下吃食的动作,抬头目送他离去的背影,颜守恒与张茂尾随在他身旁离去,房内顿时剩下他一人。 他真要带自己回樊家布庄看看吗? 可去了,会不会在那碰上不该碰的人? 虽说爹和大哥、二哥平日鲜少会去那,可说不定是为了不想看见自己,才刻意避开不去,而现在他离开了,则能不再有所顾忌地随意前去。况且布庄仍需要人管理。 停顿半刻,他慢慢地再吃了几口饭,脑中已开始幻想若见到家人会是何等情境? 昨晚他虽吵着不愿以买卖的方式离开寻水院,但仔细想想,也只有这种方法才能确保自己不再受害,也能不再被自家人给羞辱。 而现在唯一要担心的,是他会不会被说成被人买下的小倌? 他默默地吃着,在恍神下,倒也把所有的饭菜给吃光,他才放下碗筷,似是刻意等在一旁的上官杰再领着颜守恒与张茂进房,前者手里拿着布料,后者则端着一只大碗,不须问,他已能清楚闻到碗里传来的药味。 三公子,你身上的衣服都脏了,换上新的吧?是你最偏爱的蓝色。不等主子示意,颜守恒已先主动开口,不意外地,得到瞪视的目光。 没想到你还知道他这么多事,真让人意外。上官杰冷声道,话说得极酸,不悦的情绪全写在脸上。 颜守恒若有所思的笑眸瞟向他,摊开手上的衣服,道:三公子向来都穿深蓝色衣服,依奴才来看,这最能衬托三公子的俊美……接收到近乎杀人的目光,他这才闭嘴不再说下去,就怕玩出火来。 上官杰冷眼再扫过他,一把拿过张茂手中的药碗,走至樊惜语身前。先把药给喝了,晚点我们就出门。 樊惜语低头看了眼,没多想地接过。 上官杰视线始终落在他身上,在他准备喝下药的同时,想起了一件事,开口再道:樊家布庄似是换成你兄长来掌权,这件事你知道吗? 他动作一顿,微微地点了下头,对准碗口,慢慢饮下。 他能掌管布庄是拜爷爷所赐,现在爷爷离开了,所有的一切都会慢慢被收回,他早有心理打算,只是他没想到时间会来得这么快,且兄长下手的程度远比他所想还来得狠,几乎不将他视为亲人。 不……对他们来说,自己永远不是他们的家人。 喝完药,他没耗太多时间把衣服换上,颜守恒简单地替他盘起些许长发,更用赞叹的目光打量他。 果然,人要衣装,三公子还是这模样最好看。 你除了说些无意义的话,你还能做什么?上官杰不以为然地沉声道,目光却不由自主落在樊惜语身上。 是他的错觉吗? 不是第一次见他衣装打扮整齐的模样,可现在却觉得他看来格外动人。 二十. 少爷夸奖了,奴才也只能说些吹捧的无用话,不过只要三公子不介意就好。他再一笑,略为严肃的眼看向樊惜语。听少爷说,他要带你去樊家布庄看看,虽然我不认为你会碰上那两人,但有句提醒话我仍是得说,能不见面就不见。既然他们决定将你卖出,你就已经不再是樊家人,他们也没权力再对你下手,但我仍担心那两人不会甘心作罢,可能还会想些方法来对付你。总之你一切小心。 樊惜语听着,微微低下头来。 这些他都知道,对两名兄长也没再见面的必要,可他怕自己会忍不住,寻水院的那一拳不足以抵他内心的恨意,若有机会,他怎会不想痛揍人一顿? 上官杰在旁哼了声,不以为然道:经过昨夜,我想他们也没胆子敢动人,况且还有我在旁,真出手就是与我为敌了。 少爷说的是,只是仍得小心,毕竟三公子对樊家仍有些执着,奴才怕他会忍不住出面找他们讨公道。 讨公道……这话说得婉转了。他是担心自己出面抢回布庄吧? 虽说爷爷早交代布庄的主子只能是他,可人走后,什么也都不算数,最糟糕的,是他没把象征布庄管事的银牌给收好,让二哥有机会偷走,现在即便他出面说自己才是真正的主子,也无人会信。 不,那些与他日日相处的工人或许会站在他这边,可若开设在京城其他地方或邻镇的布庄分店定不会听他指令。 想着,他轻扯了下颜守恒,摇头并指着自己的腰间。 颜守恒一怔,看着他所比的位置,笑道:牌子不算什么,你该知道,那只是他们想拿到的东西之一,真正令他们在意的是你的存在,只要你一天还在,一天就是他们的顾忌。 所以要他去死吗? 樊惜语紧皱双眉,不是不知道父亲和兄长对他的想法,但应该不至于要了他的命才是,不然早对他出手,毒死或杀害对他们来说再简单不过,但他们只选择把自己给赶出去,虽然手段狠了点,但…… 你别再对他说废话,有我在,那些家伙不会再出手。上官杰再出声道,意有所指地看他。没想到你还知道他不少事,实在出乎我预料。 那阴沉的脸,还有略带酸味的语调,颜守恒一眼就看出他对三公子的事格外在意。 他加深脸上的笑,道:少爷多心了,奴才也只以前常跟着老爷,才能顺便听见些什么,就只是如此罢了。 上官杰不以为然地哼了声,一手扯住樊惜语的手腕,二话不说地将人拉出房外,准备出门。 颜守恒嘴角持续挂着笑,目送两人离去的背影。 不忍有能力者受到如此残酷对待……只怕事情没这么单纯吧? 既然把人从花街带回来,还砸了不少钱来保他平安无事,或许这早间接代表什么,只是……不知老爷知情后会是何种反应? 想起少爷给他的冷眼,他不自觉加深脸上的笑,负手转身离开。 以后的日子将变得有趣了。 二十一. 少爷,咱们要去钱庄一趟是吧?林总管说整理好几天的帐本要给您过目。 一身褐色衣裳的上官杰慢步走在大街上,浑然天成的贵气已引来一旁不少的注目,偏美的俊逸面容更令街上姑娘纷纷对他投以倾慕的目光。 但,对于这些他完全不在乎,反将注意力全放在身旁人身上,一路上不停注意他,更适时地配合他较缓慢的不乏。 他很想从那张不笑的美颜上读出些心事,可什么也还没悟出时,反先让一旁的跟班给打断,令他感到些许不悦。 我是要去钱庄。不过……是谁让你跟来的?他淡声道,视线不由自主地再往旁瞄去。 特地带他出来就是想让他放松身心,别去想寻水院发生的所有事,可见他这模样,看来似乎还没完全放下。 少爷,奴才一直都是跟着您的啊。张茂一脸委屈。 他是少爷的贴身奴仆,自是得跟着少爷才是。 要跟也得看时机,现在我只是出来散心,这种时候你就不需跟。他淡声再回,见一旁的美眸始终没转过看自己,不住地开口。你现在身体还好吗? 樊惜语思绪停顿了下,这才循声转头看他。 他看起来像身体不好吗? 偏头看着他一会,他摇摇头,以手比了喝药的姿势。 该吃的东西都吃了,不该吃的也已没残留在体内,老大夫更保证不会有不好的东西残留在他体内,所以他应该没事才对。 意外地,上官杰看懂他想说的话,嘴角不由自主地上扬些。我知道你喝了药,可这几日仍是得小心,谁知道寻水院那群人灌的药是不是会伤身。 他闻言,前几日被迫卖进寻水院的种种回忆再涌进脑中,惊恐与羞辱的感觉同时侵袭他全身,他很快地抛去所有感觉,面露淡笑地轻拍自己的胸膛。 他已经逃出那个地方了,所以得尽快振作起来才是。 那抹笑,让上官杰看得失神。 他早看过无数美人的笑容,那能让他心情愉悦,所以他一直以来也很乐意逗美人开心,可从未有一抹笑能彻底占据他的目光。 或许是那抹笑不带任何含意吧,是出自真心的笑,与以往美人所给的笑不太相同,所以更能扯动他的心。 想着,他轻笑了声,往他的身旁再靠近。没事就好,若真有什么尽管跟我说,别顾忌太多。 樊惜语一怔,笑容慢慢收起,微微地低下头。 他可没忘记自己是怎么离开寻水院的,就算这赎身是单纯的想救自己,但他仍会一直挂记,更怕无法向他所说的那样彻底放松。 脑中闪过某件事,他倏地抬头,用力扯住上官杰衣袖。 [钱我会还,昨天赎身的钱我会连带利的还给你。]张嘴说了一段话,但立即想起自己发不出声音,不停用手比着。 上官杰眉头皱了皱。你以前都习惯用这种方式说话吗?你家人或许还能读出你说的话,可我读不出来,你得说慢点。 说慢?看不懂的,说慢就能懂吗? 樊惜语苦恼地抓头,想起他昨晚拿出银票的地方,在大庭广众下,直接将手探往他胸膛,摸进衣襟内的暗袋,拿出里面的纸张。 二十二. 上官杰一怔,一股异样的情绪顿时朝他侵袭而来,令他无法思考他拿钱的意思,反在脸上露出别有用意的笑,道:你这样我是不在意,不过……我比较在意你会介意旁人的目光。 樊惜语一脸纳闷,晃了晃手上的银票,不停重复说赎身。 上官杰这才明白他的意思,眉头不禁皱起,拿回他递上的钱。你是想说你要还我昨晚的赎身钱吗? 他用力点点头,不停止着两人,张嘴再开口:[我还你。]只要他一有谋生的能力,一定连本带利还清所有钱。 这一句话,他一字不差的全看懂,可也因为如此而感到一阵不快。 你以为我把你安置在我家,是为了钱吗? 樊惜语在一愣,神情更显茫然。 他只是单纯的想还钱,他是不是误会了什么? 上官杰略为不悦地抿紧双唇,一把握住他手腕,拉着他往前走。我先说了,我出手救你只因为看不过去,至于钱的事我压根没想过,尤其那些钱对我来说根本不算什么,你若真谢我,就别再提起赎身钱的事,我听了也不高兴。 ……所以他不想要自己还钱? 这实在有违自己的本意,且他也会一直记着,难以忘记自己被被赎身。 他微地低下头,不再表示些什么。 拉着他走一会儿,上官杰放慢速度来到他身旁,见他低垂着头,放松的双眉再次拢起。 早知道他性子高傲,刚才的那番话定让他胡思乱想。但,他却也不知该如何解释自己救人的行为。 静默半刻,他在忍耐不住下,开口再道:如果你真在意我救你,那就当作欠我人情吧,以后日子还常,总能找到还我人情的时候。 樊惜语仍低着头,他还是无法因此而宽心,最介意的还是将自己赎出的钱。五百两可不是一笔小数目,以前的他能很轻易地拿出来,可现在他半两钱也没,还暂住在上官家,这已不是简单的一句欠人情就能轻易带过,但眼下他也只能如此。 若真要他宽心住下,就得把话给说清楚,如此他也才能真正的不介意。 心一定,他用力家人拉住停下,抬起抓住自己的手,在上面轻轻写下钱字,并抬头直视他,一字字开口缓慢道:[我不会再提还钱,但你一定得让我还,我才会心安。]上不提还钱,却记着还钱一事?有人这么做的吗? 上官杰看出他所说的话,但脸仍扳着,无法开口答应。 这一些他都知道,若要人安安稳稳地待在自己身边,就得照他所说,把所有的事都分得清清楚楚,只是这却不是自己想要的,而他又想不出任何反驳的话。 他持续抿唇未开口,樊惜语等不到他回应,以为他不懂自己的话,再拉了拉他的手,写下懂不懂三个字。 他真想说自己不懂,也想说就算还钱也要看他收不收,但若这么说,定会引得他对自己不快,也可能会让他无法接受自己。 上官杰正犹豫自己该如何回答,待在他身后的张茂突然上前插话,道:少爷,奴才懂三公子的话,他是让您记下欠钱这笔帐,以后一定会还您。 谁让你多嘴了?我看得懂,用不着你来解释。瞪了他一眼,再看回眼前那张美颜。我若不答应你还钱,你定会一直记着,对吗? 樊惜语用力点点头,张口再说:[钱我一定——]够了。上官杰捂住他发不出声音的嘴,扳着脸回道:好,我答应你,等你哪天拿得出五百两,我就让你还这笔钱,但你也得答应我,日后可不许再说谁欠谁的话,你若说了,就算你拿得出钱我也不收,知道吗? 所以是以平等相待了? 这对他来说似乎有点困难,但他能接受这提议,将人情和钱全放在心里,谁也不开口提。 二十三. 没想太久,他点点头,答应了这回应。 见状,上官杰这才露出满意的笑,再道:还有,你得告诉我关于你大哥、二哥的事。 樊惜语面色微第一变。他想知道什么? 上官杰轻碰他的背,半推着他往钱庄的方向走。我担心那两人不会就此作罢,所以得先知道些他们的事,若碰上了,或他们找上门,也才知道该如何应付。 找上门……这种事应该不可能。毕竟在寻水院时自己揍了他一拳,事情也闹得颇大,他们应该没理由再来找他才是。但不知怎地,想起那早没了情分的家人,一股莫名的恐惧感顿时朝他侵袭而来,不怕再次见面,只怕再听见他们对自己的冷嘲热讽。 [语儿,你是我最放心不下的人,如果我走了你该怎么办?你能狠得下心对他们出手吗?]爷爷在病榻上说的话清楚印在他脑海里,为了不让爷爷担心,他不只一次保证必要时会出手,而爷爷为了巩固他在樊家的地位,坚持要他来送这最后一程,可仍无法制止这一切的发生。而最令他难过的,是爷爷亲手交给他的玉牌竟被偷二哥偷走,他试着讨回,得到的结果就是被卖入寻水院,而这一切的种种他要如何说出口? 说自己没能履行对爷爷所做的承诺,所以才导致如此吗?还是说自己顾不好爷爷给他的东西,所以一切皆是他咎由自取,怪不得谁? 一路上他没再做任何回应,抵达钱庄,上官杰发现他静得有些不太对劲,这才发现他紧皱双眉,一脸的忧愁。 就因为自己要他说关于他家人的事情吗?还是他顾忌着什么? 在自家钱庄门前,上官杰扳过他身子,抬起他的头,让他看着自己。 我现在才知道,原来你的心眼还真不少。 心眼?他? 樊惜语再皱了皱眉,拉开捧住自己双颊的手,抬头看向仅高自己半颗头的他。[你胡说什么?]什么叫他心眼多? 上官杰避开不看他的唇,耸肩道:如果不是心眼多,那就是对我有所顾虑了,所以才不肯把心里事告诉我,对吗? [你别乱说!我根本没这意——]樊惜语激动地想以口语说出,不料他还没说完,粗糙的大掌伸出捂住他的嘴。 我说了我看不懂,你若有话要说,可以用写的。 写?他人在外面,到哪去生出纸笔来? 而且刚才说了这么多话他都能看懂,怎么现在他就又不懂了? 瞪视那隐约挂着笑的俊颜,樊惜语咬了咬牙,转身冲进钱庄要讨纸。 此时正接近午时,早开门营业的源聚钱庄已有不少客人,他进入后连忙看向正接待客人的掌柜,随即再奔上前,掌柜和正在存钱的商人皆因此而吓了一跳。 上官杰没料到他会如此,在他准备伸手讨纸笔时,早一步将他拉到一旁。 你这笨蛋!你这么莽撞做什么?突然冲上前,难道不怕人把你当成盗贼吗? [是你让我找纸笔的!]我是让你写,不是让你找。叹了口气,轻执起他的手,放在自己的手掌上。写字不一定得用纸笔,你也能直接写在我手上。 樊惜语双眼近乎冒火地瞪视他。不是看不懂他说的口语吗?怎么现在又懂了?还知道他说什么? 上官杰心知自己露了馅,倒也不在意地轻握住他的手,低声道:就算我再怎么聪明,能够很快看懂你想说的话,可毕竟也是刚开始懂,难保不会有什么错误,用写的最没问题了。 樊惜语狠瞪了他一眼,用力抽回自己的手,握拳就要在他俊美的脸颊上挥出一拳。 出拳的瞬间,上官杰先是一愣,而后反应极快地握住他手腕,施力地将他拉进自己怀里。 还以为你昨日揍人是因为心怀恨意,没想到是你的坏习惯,恼羞成怒就揍人,与你漂亮的脸蛋实在不符啊。 二十四. [混帐!放开我!]他一连说了好几句骂人的话,上官杰视而不见,反开始享受抱他的感觉。 不知是不是前几日待在寻水院的关系,他身子骨似乎有点瘦,比他所找的姑娘还瘦,看来得将他养胖些才行。 哎呀,大少爷,您来了啊。不知何时解决所有人的掌柜来到两人身旁。 突然的打断让上官杰面色一沉,再看见摆在自己眼前的帐本,他脸色更显难看。 少爷,这几日的帐已整理完毕,还请您过目。 你会不会太心急了?他冷声道,虽不悦,手倒还持续放在一旁人的身上。 掌柜不察他微恼的情绪,笑着再将帐本往他的面前递。少爷此话严重,早早让少爷过目完毕,我也能早早进行下个工作。一顿,转眼看向一脸尴尬的樊惜语。哎,这不是三公子吗?怎有时间来这一趟?我还想找个时间亲自向您道谢,昨儿个我派人去布庄拿我娘子的衣衫,回家后我娘子看了直说喜欢,还说布料挑得好,上头的绣工更精细得没话说,不停的称赞我有眼光,这些都多亏了三公子您的帮忙啊。 樊惜语尴尬地挤出笑脸,试图推了推身旁直抓住他不放的人,就怕这情形会被人误会。 掌柜喜孜孜地说着,未发现眼前的两人正用不悦和不自然的神情看他,自顾地再道:我还想送点礼到布庄给您,不过说也奇怪,布庄的人竟说您不会再去,让我别费心神,但您不是布庄的管事者吗?怎说您不会再去呢?难不成布庄换成樊家其他人来主事? 谁主事与你何干?上官杰冷声道,眼尖发现怀里人面色刷白,拿过眼前帐本,朝总管挥挥手。林总管,你还有别的事情要忙吧? 林孟修一愣,连忙朝他弯腰点头。是、是,我这就去。说完,转身随即离开,但他才走了两步,想起了另外一件事,连忙再回头,且直接看向樊惜语。三公子,您知不知道你们也开始在咱们钱庄存钱。 存钱?什么时候? 樊惜语疑惑地眨眨眼,摇头以示不知。 樊家每日收来的钱有自己的处理方式,从不将钱存放在钱庄,怎突然…… 难不成是兄长做得决定? 他困惑地想着,上官杰再次朝他挥挥手。话说完就能走,别一直杵在这,我看了碍眼。 是,小的这就去做事。这一次,人彻底消失在两人面前。 上官杰终于放开他,俊眸直视他苍白的脸,见他疑似失神地在想着事情,手轻抚碰他颊面。 在想什么? 樊惜语一怔,蓦地回神,手连忙扯住他衣袖。 [布庄、布庄]他答应要带自己回布庄一趟,能不能现在就去? 上官杰视线对上他,没直接回答他的问题,反问:你应该知道,现在的布庄早让他们给夺走,是吧? 他闻言顿了下,而后缓缓地点头。 就算知道他也想去看看,想知道现在的布庄怎么样了?兄长是如何管理布庄?不看他无法放心。 上官杰拉过他扯住自己衣袖的手,轻握住后再道:我答应会带你去,所以决不食言,不过我希望在去之前,你要有心理准备。那两人不是做生意的料,如果去了发现什么不合理的事,我希望你只是在旁看着,千万别多事插手,知道吗? 二十五. 只能在旁看……他是不是知道什么?不然为何要这么说? 见他迟迟未承诺,上官杰故作困扰地叹息道:你太莽撞了,要是和你兄长起了什么冲突,那可是能把你抓进官府的,所以还是先说的好。 ……就为了这蠢理由? 樊惜语美眸转为瞪视,紧握的拳更有朝他挥出的冲动。难道他看不出现在的自己仍在挂心布庄吗?就怕爷爷苦心经营起来的事业会间接被毁。 无论你再怎么不放心,现在的你也无法插手去管,不是吗?上官杰柔声再道,当着他的面晃了晃手上的帐本。从旁出手是你最会的,要是真发现什么不对劲,我想你也有法子能阻止,这也是我会输得心甘情愿的原因。不算完完全全的甘心,却是心服口服,是唯一能让他有如此感觉的人。 樊惜语看着他手上的帐本,想起总管方才所说的存钱,这的确有些不太寻常。 以往虽是由他来掌控布庄大权,但他的兄长也不算是完全无事可做,偶尔还是会派他们前去其他分铺收款,不至于完全不知布庄的经营方式。就这一点,让存钱的举动变得更不寻常。 再看向眼前的帐本,他直觉伸手想拿,上官杰邪恶一笑,在他碰上的那一刻,缩手躲过。 疑惑的眼对上他,他再加深脸上的笑,拿着帐本的手臂一伸,直接搭上他双肩,将他往自己的身旁揽。 我的手不长,你得靠过来点才能看得见。身子直接贴上他,另一手不疾不徐地摊开帐本,翻找这两天的纪录。 樊惜语不习惯地瞪了他一眼,却也很快地被眼前的帐本给拉去注意力,本子内清楚详记几日几时谁来存了多少钱。 有存就有领,他一连看了几页都只有存的纪录,看来领取的纪录是在另外一本。 大约翻了近十页,樊惜语终于看见上面写有樊冠行的帐,由于是当日最后几笔的关系,相隔不到一页,他的名字就出现了两次,且第二次还是在一大早跑来存钱。 是这个吧?上官杰指着樊冠行的名,快速地看到后方标注金额的地方。连续两天存下两百两,你们会这么存钱吗? 樊惜语摇摇头,不懂为何二哥手上会有这么多钱? 就他所知,大哥、二哥花钱极快,每三天固定领的百两都能在短短一天内花光,若不是爷爷生前有交代,若非要事,不得向帐房多领一毛钱,不然再多的钱也会被他们两给花光,更别提还有同样爱花钱的爹和几名姨娘。 根据他的推算,存钱的这两天都不是定时领钱的日子,就算是,那也仅有百两能存,哪来的两百两? 一反常态的行为的确有些古怪,还是得亲自前去打探才能知情。上官杰阖上帐本,也将他放了开来。 樊惜语一愣,抬头看他。现在就要前去布庄吗? 瞧见他眼里的渴望,上官杰笑着轻捏他的鼻尖,淡声道:我能现在带你去,但若发现了什么不对劲的地方,你可不许轻举妄动,免得他们找理由抓起你,我又不知得耗上几天才能把你给救出。 ……他能如何的轻举妄动? 说得他好像是个专会惹麻烦的家伙,就算是,也用不着他来操心吧? 他撇撇嘴,不情愿地点点头,总算允诺不会乱来。 上官杰见状,也随之露出满意的笑容,拉着他步出钱庄。放心吧,真有什么事我不会坐视不管,我会出面帮你的。 樊惜语睇了他一眼。 他这个外人能怎么帮?不让二哥提钱还是不让他继续存钱?怎么想都觉得不对。 不过……倒有点意外他的自信心,难怪钱庄和酒楼在他的经营下有如此好的发展,算是完全具备了经营者该有的优点。 真是遗憾啊,若不是自己落得现在这下场,或许在商场上还有与他较劲的机会,而现在……他已不再多想,只求安稳过日就好。 二十六. 还以为只要他交出所有掌控权且离开樊家,与他没半点情分的亲人应该能就此放过他,不至于将脑筋再动到他身上,持续的逼压他,但现在看来是他想得太好了,只要自己一天还活着,他们就不会放过自己。而这发现令他格外的心痛。 大少爷,老太爷和三少爷都说过不能雇用此人,还请您三思啊。 混帐!樊永瑄大掌一推,将年已六十几的老总管王晋奇推到跌倒在地。少跟我说以前该如何,更别提什么三公子,现在是我做主,一切都要听我的,明白吗? 躲在屋外透过窗往内看的樊惜语激动地想冲进屋,一旁的上官杰连忙紧抱住他,制住他双手,不让他发出其他声响。 但这个人有问题啊。王晋奇不放弃地从地上慢慢爬起,好言相劝地再道:这个人从以前就来过好几次,总说想在这找份工作,可老太爷和三少爷看过他后,都说这个人太多心眼,不能雇用,还说若用了日后可能会引来不小的麻烦,大少爷可千万别听他说的话,那些都是虚话,对布庄不能有什么帮助的。 该死的家伙,我说了别在我面前提起他们两个,你是听不懂吗?再怒斥一声,用力将手上的帐本往他身上扔。现在布庄由我来做主,所有的一切我说了算,你要再继续说下去,当心我把你赶出布庄,让你连活都没得做! 你——李晋奇瞪大双眼,老脸上满是不敢置信。我在这做了数十年,自年轻就跟着老太爷,大少爷你不能这么做。 数十年又如何?现在的你又老又慢,对我来说养你就是在浪费钱,少一个你我还能多雇好几人,他们都比你来得有用。 他没用就算了,还让布庄亏了好几十年的钱,若不是我派人去打听,还不知道这个人在进布料时花了好多钱,明明有其他便宜的布能进,他却偏只买贵的,说不定他和那老板达成了什么协议,每买他们多少的布,就能从中抽多少钱。站在角落许久的李世昌忽地开口道,仗着与樊永瑄是好友的关系,毫不客气地指点布庄的所有一切。 持续躲在屋外的樊惜语听得火冒三丈,双眼怒视屋内发号施令的兄长。他和爷爷费尽苦心经营的布庄就要这么栽在这个人的手上吗? 你别听这个人胡说!王晋奇拿过放置在一旁的布,连忙解释道:赵老板的布质料是最好的,这种布买进的价格本就比较高。老太爷在成立布庄时就说过,宁愿花高一点的钱买好布料,也不愿买进差的,让人穿了不舒服。 你少胡说,我身上穿的就不是赵家的布料,可我从不认为哪不舒适。王世昌不以为然地再道,俨然像是自己已在这做事般,拿过桌上另一本帐本,快速地翻看里面的资料。樊兄你瞧,他买布买得这么贵,却没多卖点钱,难怪你们赚的钱只有那一些。 樊永瑄凑过头粗略看了下,但看不太懂得他仅看几眼,便挥手要他阖上,双眼直盯眼前的老总管。没能多赚点钱就是不对,看来让你当总管的决定是错的,这样吧,我给你一笔钱,你回老家去吧。 你——!你不能赶我走!王晋奇激动地大喊,窗外也有人激动地要爬窗进入。 上官杰使劲抱住他挣扎的身子,再快抓不住下,他双手一推,将人压倒在身下,凑近他耳旁低声道:你答应过我不轻举妄动,你忘了吗? 二十七. 是,他是答应不轻举妄动,但那是在什么事也没发生的前提下,现在闹得这么大,他怎能不出面? 樊惜语挣扎地朝他身上挥了一拳,他吃痛地闷哼一声,用力抓住他打人的手,紧紧压制在地上,庆幸他不能说话。 在两人拉扯时,屋内再传来总管王晋奇激动的声音。老太爷都和咱们签过约,在约到前你不能让咱们走路。 少拿契约的事来威胁我。茂永瑄怒斥,像早听过这类的话,毫不意外再骂:不能提早赶你们走,我还能让你们做别的活,就不信不能把你们给赶走!还有,从现在起你不再是布庄的总管,所有事都必须先告知李世昌,由他来做决定。 王晋奇瞪大眼不敢置信地看着,愕然地说不出话。 被压制在屋外地上的樊惜语同样听见所有的话,激动的情绪再起,要再推开身上的人,想冲进房。上官杰紧紧扣住他双肩,使力地将他压制在地上,让他无法起身,他恼怒下,又出拳挥打了好几下。 头一拳他还能咬牙忍下,可连续再挨了几下,他再也忍耐不住,出力压人的同时,也恼怒低声骂道:你以为你还是以前的三公子吗?有什么资格跑进去劝说?在他们眼里,你不过是被卖进寻水院的人,早和樊家没任何关系! 樊惜语蓦地停下所有的挣扎,看着眼前的人,心像被刺中般不停淌血。 没错……现在的他早和樊家没任何关系,就算进去了也只会被骂是个被人赎身的小倌,而替他赎身的还是眼前的人。 泪水不争气地自眼角滑落,上官杰见状忽地一愣,仅压住他的手不自觉地放松了些。 他的话伤到他了? 在他失神之际,樊惜语出力地将他推到一旁,爬起后转身往另一个方向奔去。 上官杰暗骂了声,也连忙起身追,但由于他对这布庄园区不太熟悉,连绕了两间房屋就追丢,回最初进入园内的暗门时,早不知人去了哪。 留守在暗门外的张茂看见主子出现,紧张的情绪在瞬间瓦解,抓住他衣袖,带着哭调的嗓音道:感谢老天保佑,少爷您终于出来了,奴才在这等得好担心,就怕樊家人发现我站在这……虽然三公子保证不会有人进来这暗巷,可奴才还是好担——别废话,你有没有看到三公子出来?跟丢人的上官杰烦躁不已问道,一双眼不忘在四处看。 张茂闻言,神情先是呆愣了下,而后一脸疑惑。三公子不是和您一块进去吗?奴才在这等着,没看见谁先出来啊。 没看见人?难不成他再回去布庄主屋? 他猜想着,随即否认这可能。 他虽对这地形不太了解,可唯一能确定的是人往外跑,不可能走回主屋那。 张茂探头往屋内打探了下,发现没看见人,纳闷问:少爷,三公子呢? 我怎么知道那家伙去了哪?你还不快去找?发现人一定要将他带回来,知道吗? 张茂再一愣,连忙点头。是,奴才这就去。说完,转身跑开。 上官杰烦躁地看了眼人离去的背影,再转回头看向暗门内,除了远处有少数几个奴仆走动,就再无其他人,更没能看见樊惜语的人影。 该死!他这么多嘴做什么? 再暗骂自己,他也跟着离开找人,就希望能在樊家人发现他前,早一步将人找回。 二十八. 张茂听命地前去找人,上官杰也没闲下来地四处去找,途中还返回家中一趟,猜想人会不会早一步先回家。 虽说现在的他除了上官家已无其他地方可去,但依他的性子,被自己的那番话骂了一顿后,不回去的可能性变得极大。 烦躁地再暗骂了句,快速地找过家中的每个地方,询问所有可能看到他的人,可得到的结果都是没看见人。 难不成他回去樊家了?回去找他的家人理论?应该不会这么笨吧? 就算他再怎么放不下樊家的一切,也该知道回去后可能碰上的情形,没人能保证他不会再被卖进花街。 越想他心越不安,连忙转身外出再找人。 离开后,他不放过地仔细扫看每一处,无意间发现抹似曾看过的身影。 是樊惜语的贴身奴仆! 一确定人,他立即上前来到人身后不远处,瞧见他不停探头往上官家内打探,但似是有所顾忌地不敢往前。 你在这做什么?上官杰开口问道,让前方偷偷摸摸的杨大宝吓了一跳上……上官公子…… 你不是该待在樊家吗?怎跑来这?他来到这,是不是代表人没回樊家? 闻言,杨大宝尴尬地扯了扯自己的衣袖,诺诺道:我来这找我家公子……他是不是还待在这? 他是住在这,只是……话一顿,想起了种种可能,遂再开口:你知不知道他人在哪?我们外出时发生了一些事,他突然跑走,我怎么也找不到他,我想你或许知道他在哪,我们得赶在樊家人发现他前把他找回。 听了一连串的话,杨大宝先是一愣,停顿半刻地想着,而后才恍然大悟地点点头。公子是有个常去的地方,以往他只要心情不好就去那,或许能前去看看。语毕,拔腿往另一个方向跑。 上官杰随即跟在后方,发现他们往城外的方向走,直至出了京城,就往京城旁一处偏僻的山区走。 上官公子,前方是咱们家老太爷死后葬身的地方,少爷以前很常来这,有时一来就待一、两个时辰,在这散心,也和老太爷说话。 上官杰抿紧双唇,严肃地打探山区四周。来这的确很像那家伙会做的事,只是独自一人跑来不会出事吗?若突然撞见樊家人,那该如何是好? 再往前走了好一段山路,杨大宝像终于发现人般,穿过几株大树,在一座墓前看见人。 少爷!他大喊着,泪水也从眼里夺眶而出,上前后紧紧将人抱住。 少爷,你不该再跑来这……要是大少爷、二少爷看见那该怎么办? 樊惜语情绪激动地看着他,双眼早已泛红,但克制着没让眼泪滑落。 他发现站在不远处的上官杰,但没刻意去看他,只轻拍怀里的杨大宝,指了指墓碑,在对他摇摇头。 杨大宝抹去脸上的泪水,抓住他笔画的手,哑声道:奴才知道你只是来看老太爷,可还是太危险了,大少爷他们正把权力慢慢揽到他们手上,若让他们看见你,奴才怕他们会再对少爷不利。 樊惜语微微地低下头。最恶毒的事他们都做过了,还能再对他如何?杀了他吗? 若不是不想再被羞辱,他一定会回樊家找他们理论,非得讨回些什么不可。 上官杰在旁看了两人一会,二话不说地上前将跪在地上的两人拉起。这里是樊家的地盘,不好说话,回我家再说吧。 樊惜语瞪了他一眼,用力抽回手,拉着人退到一旁。 二十九. 上官杰见状,眉头不自觉皱起;杨大宝没察觉两人间的异状,弯身替樊惜语拍去身上的灰尘,好声道:少爷,奴才明白您不满大少爷、二少爷,可现在的樊家已完全变了,老爷完全放手让大少爷、二少爷去做,眼下要想挽回什么几乎不太可能,所以就当是奴才求您了,别去找他们理论,奴才相信您能找机会东山再起的。 东山再起?是要他自立门户吗? 可他要的根本不是权和钱,他只是想保住爷爷辛苦一辈子的家业,以免被家中的人败光,但现在看来,即便他有心想做也无从插手,只能眼睁睁看着樊家逐渐败坏。 他是真的不舍啊。 咬了咬下唇,他忍下心里的难受,故作坚强地在脸上挤出一抹笑,朝杨大宝摇摇头。[我没事,你呢?你好吗?]习惯地对自小就跟在自己身旁的他开口问道,是爷爷刻意要他养成张嘴说话的习惯,却也间接让身旁的人看懂他说的话。 杨大宝同样回他一抹笑,笑容里明显带着对他的不舍。 奴才很好,少爷不须替奴才担心,有老太爷的妥善安排,老爷和少爷们赶不走奴才的。 樊惜语紧张地抓住他。[他们想赶你?]不,他们没要赶我走。杨大宝拍拍他手臂,笑着安抚道:就算他们想也无可奈何,老太爷早和咱们所有人签了合同,他们是不能随便赶咱们走的。 赶不走,却能用法子来折磨你们,是吗?被甩开不理的上官杰忽地开口,不死心地插话,更再次来到两人身旁,只不过这次对的是杨大宝。寻水院的事肯定让樊永瑄感到丢脸不已,而你又是惜语的贴身奴仆,他定会将所有的怒气全出在你身上。你被叫去挑粪,就是因为这原因吧? 挑粪!?他说的是真的? 樊惜语激动地看抓住杨大宝,不停看着他全身的每一处,想从中看出什么。 杨大宝面色微变,还来不及抱怨上官杰多嘴,就先反抓住自己的主子,连忙再摇头。少爷别多想,是我自己要做的,和其他人无关。 也因为他看见你去寻水院找人吧?上官杰再道,瞧着两人互相抓住的手,不知怎地,不快地动手将两人拉开,再朝杨大宝挥了挥手。你还是别在外待太久,若是被他们再发现,难保不会恶劣的再对你。 他们要想如何就来吧。杨大宝不在意地耸肩。只要能亲眼看见少爷过得好,我累再苦都没关系。 怎能没关系?这不摆明着樊家与他有关的人,以后的日子都不好过? 樊惜语含怨地想着,开始痛恨起自己的无能,也恨自己不能开口说话。 若他能说话,说不定还能替樊家和布庄里的人讨公道,可现在的他却是什么也做不得,他恨这样的自己。 你现在也只能放手让他们去做。上官杰再道,发现樊惜语再面露怨恨的神情,连忙出声打断他所有想法。我知道你对他们的行径非常不满,可现在的你也只能在旁看着,不能再插手任何事。 樊惜语挥开他抓住自己的手,涨红着脸怒骂:[我是樊家人,为何我不能插手?]我说了,你对我得说慢点,不然我不懂。上官杰皱眉回道,上前再次抓住他。我知道你听不下我说的话,可我说的却是事实,不是吗? 他止住挣扎动作,又气又恼,却也像被说中般抬头瞪视他,无法再回任何话。 他被用羞辱的方式赶出樊家,其真正的涵义就是为了让他没脸再回去,这样的他要拿什么来讨回一切? 他既心痛,却也反驳不了的低下头来,止不住的泪水不停在眼眶打转,他努力不让眼泪流下。 这模样看得上官杰一阵心疼,他暗叹口气,将人拉到自己身旁,附耳低声道:方才在布庄是我不对,就算是你先动手打人,我也不该对你说出那样的话,那真的有些伤人,虽然我也被你给伤了,现在还觉得身子骨有点疼,不过……我和你陪不是,看在我也挨了你两拳的份上,原谅我吧? 闻言,含泪的美眸缓缓抬起,是气恼却也带着复杂情绪地看向他。 这样算是在道歉吗? 三十. 上官公子,我家少爷就拜托您了。杨大宝忽地道,双膝一弯,直接朝上官杰跪下。少爷自小到大未受过什么伤害,即便经常听见不好的话,可在老太爷的保护下都还能释怀不去在意,但现在老太爷走了,老爷和大少二少爷们纷纷对他出手,奴才担心少爷会承受不了,想不开跑去做出傻事,还请公子能多多照顾我家少爷,这恩情我定找机会做牛做马报答您。 樊惜语急忙想把人拉站起身,不料杨大宝伸手一挥,拒绝他的搀扶。 上官公子,我知道依我一个奴才的身分根本没资格对您提出这请求,也知道您一定还再气害您开不成布庄的事,还望您不记以前的恩怨,日后若有机会,我定会想法子补偿您。 上官杰挑了挑眉,面无表情地看着两人。若不是他提起布庄,只怕自己不会刻意去想起,况且早上他早已说明,不会将两件事混在一起,更不会藉机报复。 他只是不想樊惜语被其他人给糟蹋。 静默半刻,他弯身将跪在地上的杨大宝拉起,俊颜上未有太多情绪地淡声道:你放心,我既然插手了就一定管到底,不会任由他自生自灭。倒是你,一再的跑出来不会有问题吗?樊家人不会发现吗?他是不担心这个小奴仆会如何,就怕某人会因为过度担心他而无法心安。 不会的,老爷和少爷们不太会去注意奴仆们的一举一动,况且就算发现,还有老管家和厨娘会帮我,替我想好外出的理由,还请公子放心。 上官杰不以为然地抿紧双唇,视线不自觉地往旁飘去,落在一旁的樊惜语身上。 要是真能放心就好,瞧他眉头深锁,只怕回到上官家,他的心还在这小奴仆的身上。 要有如此深厚的情谊,定是自小一块长大的关系,他和张茂也是如此,可他却没这么在意,甚至偶尔还会嫌张茂烦,最好别时常跟在他身旁。 这发现让他有些心烦,直朝杨大宝挥了下手。就算樊家人不知情,可为了不引来太多麻烦,你还是早早离开的好。一顿,看见他身上的粗布衣衫,开口再道:下回再来记得换件干净的衣衫,免得所有人都知道你在樊家的工作,也能不让你家少爷替你担心。 杨大宝连忙低头打探身上的衣服,果真在衣摆的地方发现沾上些粪便,难怪他知道自己被叫去不堪的工作。 为了不让少爷再替自己担心,他简单地对上官杰再说些感谢的话,而后立刻转身离开。 樊惜语想抓人再说些什么,上官杰反抓住他伸出的手,将他往返家的方向拉。 一路上他不停挣扎,没忘在布庄内他对自己说的话,气恼地想甩开抓住自己的手,不愿再和他回去上官家。 他能忍受亲人对他的冷嘲热讽,是因为那里还有他想守护的人和事情,可对外他不见得就要忍受,尤其是眼前这霸道的家伙。 上官杰耐着性子,未回头地拖着他继续往前走,虽不断的抵抗让他有些寸步难行,但幸好自己的力气略胜一筹,勉强还能抓住他。 但,持续不间断的挣扎让他开始感到不悦,咬牙再忍着气好一会儿,最后在感觉到手臂上传来一阵被捏的刺痛感,再也忍耐不住地将他往旁一推,制伏在一株大树和自己的中间,并刻意贴近他。 你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咬着牙,带着怒意却也危险的语气低声问。 三十一. 对于自己的一忍再忍他感到有些意外和佩服,若照他以往的性子,定是直接将人扔在这个地方,是死是活都与他无关,可偏偏他无法对眼前的人这么做,再气再恼也要将他给带回。 突然的行为让樊惜语止住所有动作,瞪大眼看着眼前的他,不知该如何回应。 怎么?这时又什么都不说了吗? 樊惜语闻言一愣,撇过头避开他视线,感到莫名地一阵心虚。 他该表现出自己还在生气才是,明知道他在意那些难听话,却还是这么对他说,这要他怎能接受? 上官杰凝视他一会,见他扳着张脸,扣住他下颚让他看向自己。你还在气恼我吗?那些话不是我真心想说的,都是我气急攻心下不经大脑冒出的话,看在我一再和你道歉下,原谅我好吗? 樊惜语挣扎地动了下,想摆脱他抓住自己的手,但挣脱不了,只能睁大眼再瞪视他。 眼下只有他能帮自己,在这情形下,他能回答不原谅吗? 没等到他回应,上官杰放开他的下颚,反执起他的手,低声道:我这人就是如此,口是心非,气起来说的话也常惹人不快,但都是无心的,你就别和我在意这次。我保证,下次说话定会小心。 樊惜语摇摇头,张口说出算了二字。 既简单且明了,上官杰一看就懂,紧绷的俊颜总算纾解开来,嘴角也勾起一抹笑。你能谅解就好,我知道这时候的你心情定很复杂,受到这么多的打击,还得眼睁睁看着以往的努力被人糟蹋,无论谁对你说些什么劝进的话,都难以让你听进。但……有些话还是值得一听,你的奴仆说得对,这时候的你处于弱势,要想夺回一切可没这么简单,他们更不可能拱手还回所有一切,所以,你只能从旁着手,慢慢瓦解他们。 从旁着手……话说得简单,他又该如何去做? 我知道很难,但你该学着帮忙接受别人的帮助,别太逞强。上官杰轻声道,握住他的手,将他拉离开大树旁。心情不好能来这找亲人诉苦,只是这地方太危险了,若能还是少来的好。 樊惜语眼角睇向他。这地方哪危险了?只因为在人烟稀少的山区吗? 视线慢慢移到被牵起的手,看得出他是在拉自己离开这个地方,但对于他的帮忙,自己该抗拒才是,现在却因他的话而慢慢接受,实在很难相信当初在布庄时两人还是如此的针锋相对,现在却变成互相帮忙的关系。 他抽回被握住的手,慢慢地走在一旁,上官杰见状,倒也没意见地由着他,途中若有所思的眼则不停落在他身上。 若他没猜错,他该慢慢接受自己的帮助才是,只是多少看得出他内心的挣扎,要完全接受所有事怕还得耗上些时间。 不过,排斥归排斥,他至少懂得开始接受自己,或许不须太多的时间,能让他完全卸下对自己的防备。 一双眼再瞟向那绝美的容颜,莫名的悸动在心里蔓延开来。 在快走出山区时,上官杰脚步一顿,动作极快地在他颊上印下一吻。 樊惜语犹如被吓住般猛地停下脚步,手捧住被亲的脸颊,微恼地瞪视他。 这家伙在做什么?他是男的,这么亲他是打算惹恼他吗?还是把他当成他经常调戏的花街姑娘? 对上他怒瞪的双眼,上官杰完全不讶异自己所做的事,反不以为然地耸肩,展笑道:别误会,这是我感谢人的方式,感谢你能接受我的帮忙,没继续留在这葬有不少人的地方。 …… 三十二. 少爷,三公子,你们总算回来了,我还想这么晚没出现,是不是碰上了什么麻烦事。总管颜守恒放心地展笑道。 两人回到上官家已是入夜时间,从城外回到城内让他们耗了些时间,回到府中的沿路上,上官杰不只一次想讨好樊惜语,对他嘘寒问暖之馀,还自动地买些小点心让他充饥。他虽抗拒表现不吃,但最后在软硬兼施下,还是让他把买来的点心给全部吃光,但却也惹来他一脸不悦,一入大厅,未做任何停留地直接走回暂住的客房。 上官杰与颜守恒两人目送他离去的背影,带人走后,后者语带指责问:少爷,您是不是欺压三公子了? 我欺压他?上官杰皱起双眉,面露不悦神情。你什么也没问就断定我欺压他,会不会太独断了? 颜守恒一怔,随即展笑解释:若是我误会少爷,容我在这向少爷您赔不是,但实在怪不得我有这念头,怎么想都可能是少爷您惹三公子不快。 上官杰听得一肚子火,但一反常态地只冷哼了声,就未再继续说下去,只让早他们一步返回的张茂替他倒杯茶水,便在大厅的主位上坐下。 他也想自己是不是哪惹到了樊惜语,也想是不是自己失控下说的话还惹得他不高兴,但该说的道歉他都说了,还能要他怎么做才能满意? 他有些烦躁地想着,从未有人能让他如此的挂心,唯独那天生说不出话的家伙,让他是既气恼,却也不知该如何是好,就想只要能让他展露笑颜,要自己做什么都愿意。 他陷入自我的苦恼思绪,颜守恒在旁看着他一会,见他似乎未有外出的打算,纳闷问:少爷,今儿个晚上您不上花街吗?通常这个时间,他人早在花街内的某个花楼里左拥右抱,享受着软玉温香,根本不会留守在家。 对他的询问,上官杰情绪更为不悦,转头怒瞪他。怎么?我就不能一天不去花街吗? 不,少爷能不去花街自是好事,只是多少让奴才感到疑惑。不过这样也好,能早点去见老爷,也能顺道关心他老人家,算一大好事。 闻言,上官杰眉头再次皱起。老家伙回来了? 颜守恒点点头。老爷下午就回来了,不过您还是别当着老爷的面这么称呼他,当心惹得他不快。 他早知道我这么喊他,有什么好刻意不说?烦躁地挥了下手,正从椅子上站起身,就先听见不远处传来熟悉的叫唤声。 依照以往的经验,只要爹亲出远门返家,第一个喊的说的定是他这个独生儿,可今天却有些例外,嚷嚷声还是在喊人,可喊的却不是自己,反是把他弄得心烦意乱的家伙。 守恒啊,语儿人呢?他还没回来吗? ……语儿?会不会喊得太亲腻了?自己都还没这么叫过他。 守恒,你不在吗?再喊了声,上官仰从廊内走出,跨出连接的拱门第一眼便看见站在厅内的上官杰。 父子俩分开已整整有两个多月的时间,在见面时,理应会有许多关爱询问的话,可他们见面却反露异样神情,不停盯着对方。 杰儿,你怎么还在这里?没出去吗? 上官杰额上青筋冒出。这我家,我不在这能去哪? 你当然能在这,只是……你今晚不打算上花街吗? 额上的青筋再冒出几根。这是爹亲该对儿子说的话吗?就这么希望他上花街每晚不在家?还是以为他晚上除了上花街找姑娘,就再无其他事可做? 他气恼得不想说话,转身不看他们,却与回到大厅的张茂视线对上。 一看见他,张茂意外露出疑惑的神情,张嘴讶道:少爷,您怎么还在家?您今晚不去花街了吗? …… 三十三. 上官杰冷眼瞪向他。谁让你说话了吗?还不快去替我和三公子准备晚膳? 张茂闻言缩缩脖子,连忙低头弯腰附和道:是、是,奴才这就去。转身一溜烟地奔跑离开,而他则持续因方才接二连三的询问满肚子怒火。 他扳着脸未说话,上官仰也站在一旁,似是等待他的回应。 颜守恒看出他不悦的情绪,扬起嘴角,上前缓颊道:少爷能待在府中是最好了,也能免于惹来不必要麻烦。眼角瞥见怒眼对上自己,他话锋一转,展笑再道:老爷刚回来,少爷定想先和老爷叙旧,奴才这就先离开了,顺道去看看三公子。 我和你一块去。上官仰道,也不管冷脸已对的儿子,就要尾随在后一起离开。 上官杰冒火的双眼扫过两人,最后定在爹亲身上,往旁跨过挡住他去路。别走,我有事要问你。 一身深褐色衣裳的上官仰抬手顺了顺下巴的白长胡子,视线对上他。怎么?懂得关心我这当爹的了? 上官杰面色微地一变。你这话什么意思? 我外出两个月馀,都不见你派人前来关心询问,我当你不要我这爹了。 你不是外出疗伤吗?离开时放话让人别去山中别院打扰他,现在反过来怪没人关心? 我是想调养心境,多年的好友辞世离开,除了让我感到难过之外,也让我想到自己年纪也一大把,若再劳心劳力下去,怕也没多久日子好活。说完,他还重重地叹了口气,以示他的感慨。 上官杰面皮抽了抽,望向爹亲,淡声问:你不是跑去和人比棋艺了?就在邻镇某间茶楼举办的棋艺大赛,还得了第一? 上官仰愣了下,瞧见儿子正经的模样,不住地再抓了抓胡子,放声大笑。我是跑去找人比棋艺了,逝者已逝,我一直忧伤难过也不是办法,是该想法子让心情好过些。 够好过了,你拿走了茶楼提供的不少银两,还气走不少前来比赛的人。 还算不错。上官仰满意地笑道,也朝儿子露出赞叹的目光。你也算不错,我还当你不要我这爹,没想到竟让人暗中关心我,很好、很好。 这称赞上官杰不太领情,反有些心烦地啧了声,不愿继续谈论这话题地开口道:我想问问樊惜语的事。我听说樊老太爷在世时你们常见面,那时惜语也常跟着一块去,我想知道樊家就竟出了什么事。 上官仰笑容顿时停住,定眼看向他,诧异他竟会这么问。 人不是已经被他接回来了吗?难道什么也没告知他? 思索着,他静默半刻,摸了摸苍白的胡子,缓缓回道:语儿是个可怜的孩子,幸得淳甫关心疼爱他,还将他好好的栽培,不然依樊家的情形,可能早将他和他娘赶出门了。 上官杰一字字听着,垄起的双眉却更皱紧些。这件事和他娘亲有什么关系?他好歹是樊家的人,他爹难道就不保他吗? 他爹是在淳甫的逼迫下,才迎娶他娘进门当小妾。一顿,见儿子面容更显疑惑,他口再道:他娘是花楼里的姑娘,是当年有名的红牌,以卖艺不卖身的名义来接客。 三十四. 花楼姑娘!? 上官杰思绪蓦地一顿,瞬间明白为何樊惜语会被卖进寻水院。樊家的人就是要他明白他不过是妓女所生的儿子,根本没资格与他们平起平坐,更没资格掌控樊家的一切。 但即便如此,樊老爷也该有些反对的行为才是,那毕竟是他儿子,他就甘愿自己的儿子被人如此对待? 想起提及的往事,上官仰无奈地叹了口气,摇头叹息道:当年语儿的娘因有了身孕,才特地前去上官家讨公道,,还想只要能让肚里的语儿认祖归宗,她委身当妾都无所谓,不料语儿的爹却以不愿迎娶妓女而拒绝,最后还是在淳甫的坚持下,语儿的娘才能顺利嫁进樊家。 上官杰震惊的说不出话,却也替樊惜语感到不舍。辛苦成了樊家人,却也替自己的儿子带来一辈子艰苦,这样的付出值得吗? 守恒说你在花街找到语儿,你是如何发现他的? 闻言,他拉回思绪,回想那晚的经过。那晚应该是他试图逃跑,在寻水院前引来不小的骚动,我这才注意到他。 这样啊……顺了顺下巴的白胡须,慈祥的老脸忽地露出一抹笑。爹的确不爱你日日上花街,不过这次做得好,若不是你出手相救,不知语儿会落到何种地步,真是万幸啊。 万幸吗……? 上官杰抿唇陷入沉默。至今他仍无法理解自己为何会出手相救,并且处处替他着想,更想帮他从背叛的痛股中解脱,这一切的一切早超出他所会做的事,更别说他替谁如此的担心,瞧现在,他仍在意樊惜语的心情,在意他是不是还在气恼自己。 这回算是栽在那家伙的手上了。 低语暗骂了句,他拂袖转身,就往客房的方向走。 若他没猜错,颜守恒应该在客房陪他。 想着,他不住地再骂了句。比自己早认识他又如何?日后能摸透他心的定会是自己。 他二话不说的离开大厅,上官仰见状,疑惑地看了眼,遂也跟在后方。 两人一前一后来到客房外,房门大开,上官杰清楚听见房内传来不小的笑声,但仅有颜守恒一人的声音。 樊惜语不能说话,自是发不出半点声音,但既然有笑声传出,就代表无法言语的他也处在高兴中。 他竟为了别人而开心? 莫名的怒火从腹中不断升起,他跨步往前走进,瞧见房里的两人一站一坐靠得极近,两人的手中似是拿着什么东西,樊惜语看得格外高兴。 回来的路上自己也买了不少东西讨他欢心,怎么就不见他像现在这般高兴? 咬了咬牙,他正欲踏进房内,上官仰早一步拦住他的去路。 儿啊,让我和语儿说说话吧,我有些话想问他。 上官杰停下脚步,转头直瞪视他,同时间,在房里的颜守恒走出房外,恭敬地朝两人点头。 老爷,少爷。 你们先在外等着吧,我和语儿说说话,你们晚点再进来。语毕,只身进入客房。 上官杰就这么瞪视他进房的背影,眼睁睁看着他握住樊惜语的手一块落坐,两人比手画脚像是真说起话来,彷佛整个上官家都知道该如何与不懂言语的樊惜语说话,唯独他不知该如何有所交谈? 再瞪了瞪房内的两人,一旁的颜守恒忽地走至他身旁,将手上的东西移至他面前。 少爷,您是不是惹得三公子不开心了? 三十五. 上官杰冷眼扫过眼前的银饰,视线对上他。怎么?是他告诉你我让他不开心了? 颜守恒笑着摇头,将银饰塞至他手中。三公子不开心何须问,只需看一眼就能明白,不过……看得出少爷似乎很在意三公子的心情,或许手上的东西能助你一臂之力。 他不悦地皱眉,举起手上的东西骂道:你胡说八道些什么?还有这,他开不开心跟这有何关系? 少爷看不出来吗?这是咱们家银饰铺做出来的东西,少爷平日总不太去管,不得已下,奴才只好接下暂管,遇上些重要大事才会和老爷禀报询问。 银饰铺?他纳闷问,也很快想起他说的事。不是说了亏钱的铺子该早早关,怎还开到现在? 颜守恒碰了碰他手上的银饰,笑道:早年是亏钱,但自两年前起,就已转亏为盈,虽算不上大赚,但也算小有成就。 上官杰垂下眼眸,这才正视手上的东西。转亏为盈?怎么我不知道这件事?这又跟樊惜语有何关系? 老爷说了,少爷不爱这东西,眼下不需要特别转告少爷您,更何况少爷还有钱庄和酒楼需要操心,老爷就命我先着手管理,真不行再做关店的打算。 那……捏了捏手上花草形状的银饰,再翻转看了看,不可能的念头自脑中产生。这和他……惜语喜欢这个? 颜守恒眉微地一挑,意有所指地笑看他。少爷猜出了一半。不过有件事奴才想先问问少爷,这事困扰奴才好一会儿。 他一怔。什么事? 少爷今晚没上花街,是不是和三公子有关? ……面色一变,疑惑的眼神转变为怒瞪,手紧握成拳,彷佛下一刻就要挥拳揍人。 颜守恒清楚瞧见他额上的青筋,连忙挤笑讨好道:玩笑话、玩笑话,少爷千万别放在心上。我们的银饰铺呢,有不少银饰是三公子帮忙设计,您知道,管帐管杂物奴才还行,可要真正管到所有事可没办法,直到某次老爷与樊老太爷见面时,无意中探知三公子对开银饰铺有兴趣,但或许碍于身分问题,他从未向任何人提及开铺子,所以奴才顺水推舟,让他帮忙我挑选及设计银饰的样式,日后若有收成再分些给他,但他拒绝了,应该是怕惹来什么不必要的麻烦。 上官杰细细再次仔细审视手上的东西。这就是他开心的原因?因为他设计的东西被做出来? 少爷,您也知道三公子尚未从卖身的阴霾中走出,或许这件事能帮他恢复点信心也不一定。 他愣了下,转头瞧向房内展露笑颜的樊惜语,疑惑问:什么意思? 颜守恒也顺着他的视线看了眼房内的两人。少爷是经商之人,该知道如何才能让商人恢复自信吧? 经商? 上官杰瞬间恍然大悟,转回头视线对上他。你是说,把银饰铺交给他打理? 他满意地笑道::少爷果然是聪明人,正巧少爷对银饰铺没什么兴趣,交给他打理倒也无任何不妥。只是…… 只是什么? 奴才猜想三公子不会答应,还得看少爷您怎么说服他。 说服?他倒没想到这件事,依樊惜语的个性,要他待在上官家已快要了他的命,若再说要分铺子给他管,定会让他立刻收拾离开。 下意识地,他再看向房里的人,听见爹亲说出的话。 三十六. 你知道吗?杰儿不是我的亲生儿,他是我在三十七岁时领养的弃儿。 樊惜语瞪大双眼,不敢相信地看着他。 不是亲生儿?但他…… 上官仰笑着拍拍他的手,柔声再道:说这些是想让你别再心烦樊家的事,更不需要再顾及什么手足情,在他们眼里,只有他们自己的利益才最重要,其他的可不算什么,即使卖了你可能损坏樊家声望他们也不在乎。 他思绪一顿,抿紧双唇,默默地低头看向那安抚自己的手,感觉到心微微抽痛。 他不是不知道上官爷爷想告诉他的话,只是要他做到真的很难,他因为有爷爷在,所以以身为烦家人为荣,现在要他如何干脆的放弃一切?那里可是有小时候娘亲陪伴他的回忆,以及爷爷教他识字经商,和所有种种的快乐回忆,他怎可能忘得掉? 他痛苦地挣扎着;上官杰紧握手上的银饰,从房外走进,语带不悦道:爹,你还没和他混熟就告诉他我的私事,这不太好吧? 上官仰抓抓胡子,朗笑出声。我和语儿认识好几年,可比你还熟,至于你的身世,有谁不知道吗? 就算所有人都知道,也不需要你特地多嘴去说。双手一伸,将椅子上的爹亲扶起,迅速将人送出房门。你话说完了,现在可轮到我来说,还请爹早点回房歇息。 我回房?上官仰一脸茫然。但我还没说完啊,我还没劝他放宽心,让他别再难过啊。 这种事我来就好。一顿,犀利的眼直射一旁的颜守恒。老爷长途跋涉,需要好好的休息,你先服老爷回房去。 颜守恒嘴角上扬,上前将人搀扶住。是,奴才这就去。语毕,也不管上官仰还嚷嚷着话没说完,直接将人拉离此处。 樊惜语直盯着三人,在人走后,他脸上的笑也收起,更甚至不看唯一留在他房里的人,替自己倒了杯茶慢慢喝下。 上官杰见状,没多说地将房门关起,在坐到他身旁。来你这我就算是客人,不替我倒杯水吗? 樊惜语瞪了他一眼,随即别过,拿起另一只空杯,替他倒满,但没再看他。 看着盛满茶的杯子,上官杰没先伸手拿,反直盯着他俊美的侧颜。你还在气我吗? 他一愣,手扯紧衣衫,仍未转过头。 比起生气,他恨自己的命运,也恨自己无能为力,更恼自己当初为何不收妥当家的玉牌? 那是爷爷亲手交给他的,连这种事都做不好,他还有什么资格讨回布庄? 上官杰再看了他一会,见他无动于衷,索性动手将他脸扳过,让他面向自己。你若还气我大方直接明说无妨,我愿意再道歉一次。 樊惜语挣扎地动了动头,见摆脱不了,索性用手拉开,不料反被他给紧紧握住。 我不该不经大脑就说出那些话。不等他回应,上官杰已先自动道:我知道我的作法错了,我也不该说那些话来激你,但我希望你知道,现在的你不该轻举妄动,要想解决那群人得有方法,有手段的去做。 有方法?有手段?他会不会说得太简单了? 想抽回被握住的手,但发现越动反被抓得更紧,他不得已放弃抵抗,也正式地语他对视。 [放开我。]张嘴以口语说了句,眉宇间更不难看出他的怒气。 上官杰看出他的话,却也不住地露齿展笑。你可终于愿意和我说话了,回来的路上怎么都不肯理我,我还想你会不会就这样永远不和我说话。 三十七. 能说什么?他们之间还有什么好说的? 忍住想往银饰方向飘的双眼,樊惜语暗吸口气,把头转过不看他。 上官杰早习惯他对自己的不理睬,嘴角一扬,如他所愿地放开他,反专心看手上的银饰。 银饰铺我早让人关了,可没想到他们却瞒着我开到现在,不过……顿了下,将手上的银饰刻意放在他面前的桌上,再道:也罢,开都开了,只是仍得考虑收起。虽说现在没在亏钱,但也赚得不多,每月扣除所有成本,剩下的营利客栈一天就能赚到,实在没继续下去的必要。 樊惜语眨眨眼,直盯他放在桌上的银饰。 他是听过银饰铺不太赚钱,但也没必要就这样关闭吧?还有继续下去的潜力不是吗? 暗想着,他没多做任何回应,半刻,他不住地伸手拿过,细细地看着这由自己所设计制作而成的银饰。 他早有开银饰铺的念头,也早替银饰铺做了不少的未来规划,但碍于开铺前得先拿出不少的钱来,尤其大量采购银块并不便宜,他怕爹和兄长会有反对意见,不得已才作罢,进而将这等兴趣转移到上官家所开的银铺。 他仅只是如此而已,至于银饰铺开不开对他来说都无所谓,可为什么现在却反有心闷的感觉? 上官杰看着他的一举一动,加深嘴边的笑,以手轻碰了下他手上的银饰。你也是个很懂得经商的人,应该明白我这么做的原因吧?况且现在我手边还有客栈、酒楼和钱庄需管理,根本无法再分神管理银饰。 他骗人!这一听就知道不是真话! 若他真无法分神,当初为何想涉足布类的行业?难道开布庄会比开银饰铺容易吗? 紧握手上的银饰,樊惜语转头怒眼直视他,开口说了布庄二字,在晃动手上的饰品。 经过一天的相处,上官杰不仅慢慢看懂他的口语,也逐渐明白他想表达的意思,微地耸了下肩。布庄和银饰大大不同,银饰还得时时去看制作出的东西是好是坏,还得常常注意每人的喜好,纪律众人最爱的样式,可布庄不同,我只需找来绣工厉害的人,就能省下不少心力,你说,我怎可能会自找麻烦开银铺? [但都开了,继续下去又何妨?]控制不住地,他直觉就以口语回应。 上官杰再加深脸上的笑,但快速收起,故作无奈地叹了口气。你是想说,反正我没在管事,既然如此,就继续下去也无妨,是吗? 樊惜语用力点点头,将银饰塞进他手中。[没亏钱,就能继续。]那不愿自己关店的认真美颜,让他一时失了心神。 他爱欣赏美人,也爱看美人为了讨好自己而使出浑身解数,但让他倾心的,就是眼前这对事情认真的面容,再加上他的美貌正是自己所喜欢的类型,也难怪会这么容易事事顺着他,算是被他克住,而这是自己始料未及的事。 不过……既然自己对他产生不少兴趣,那就得想法子让他也对自己产生同样的兴趣,下手的方式就从他喜欢的事物开始。 似是认真思考他说的话,低头看了看手上的东西,上官杰摇摇头,拒绝地将东西放回到桌上。 不可能,我想将布庄重新开业,届时守恒势必得来帮我,银饰铺定是无法分神去管,倒不如直接收起更好。 三十八. 樊惜语猛地抓住他,美眸瞪得极大,脸上是不敢置信。 他要将布庄重新开业?可他不是不经营了吗?怎现在却要重新开始? 你以为我会放弃吗?上官杰笑问,未抽回被他紧握的手,语气平淡再道:我们虽从未交过手,可我的行事风格你多少该听过些,知道我是什么样的人。早在我不收你钱的那刻起,你就该知道我不会这么容易放弃经营布庄。 [但赵老板不卖布给你,没货源,你怎么经营?]他激动张口说了好几句,上官杰全然不懂,但多少还猜得出他表达的意思,笑着拍拍他的手,淡声道:百弘布坊的布的确是我第一想采购的布料,但想归想,不代表我找不到第二个可卖的布坊,且依我以往的能力,只要我有兴趣经营的,几乎能不亏钱永久经营下去。 [趁火打劫!]他恼火怒骂,手更不住地捶了他一拳。 如果没有经过下午的查访,没间接听见那些消息,他会想重开布庄吗? 挨了揍,上官杰不在意地耸了肩,反再笑道:依你的立场,你的确该对我生气,但若站在经商的角度,店铺已开了,怎能没开业经营就收起呢?这不是我的性格,就连你,我想你也不可能会这么做,是吧? 他还是一脸怒颜,却也因他的话而思绪停顿半刻,无法反应过来。 若是由他来做……他从未思考过这个问题,但若真碰上了,他想他或许也不会轻易放弃。只是…… 就算是又能如何?从下午的对话就知道,现在的樊家布庄和以前完全不同,别说是上官家,随便任何一家都有可能轻易打败樊家,而他插不上手,完全无能为力。 思及此,他难过的低下头。 见状,上官杰轻拉过他的手,将银饰放入他手中。虽说要重开布庄,不过在这之前,有更重要的事得处理。在收起银饰铺前,肯定有不少事得做。 话传进樊惜语耳里,他一愣,猛地抬头,反手再抓住他。[你真要关?]俊眸直盯他一张一合的嘴,上官杰露出抹意味深远的笑。怎么?你就这么不舍得我关店吗?但现在的我无暇去管,守恒也得抽时间去照顾我爹,再这么下去,银饰铺很有可能由盈转亏。 但银饰铺确实在赚钱啊,好不容易努力到现在,他就要放弃了吗? 樊惜语紧抓住他,很想把自己反对的意见全告诉他,却碍于他说不出话,进而无法表达。 心急地想着,他想起了另个办法,连忙张口:[再找人。]重复说了好几次,担心他看不懂,摊开他的手,在他手上写下找人二字。 上官杰不住加深脸上的笑,手指轻轻在自己的长上滑过,一股难耐的感觉自心底蔓延开来。 这是自己的引诱计划,诱使他开口说出愿意帮自己的话,可事情发展到现在,他反被眼前的人给融化,有股巴不得替他做些什么,好让他对自己展露笑颜。 那笑容他看过,让他难忘,也有强烈的欲望想再看见。 俊眸直盯他认真想传达话语的美颜,上官杰笑着抓住他写字的手指,淡声道:找人说得简单,但要找个能真正帮上忙的人可没这么容易,现在的我可没有这么多时间耗下去。 三十九. 没时间?但若仅只是人手问题,定有其他法子解决才是。 他半焦急地想着,完全没察觉那只握住他的手正有意无意地抚碰自己的掌心,想起解决的办法,随即再开口:[我帮你找。]他帮?这么快就说出愿意帮忙的话,会不会太容易上钩了? 上官杰邪恶一笑,放开他地将手掌摊开。用写的吧,我看不懂。 樊惜语耐心地用口语再说一次,见他仍是摇头,这才抓过他的手,写下我帮你找人五个字。 一切皆在他预料中,得到他所想要的答案,但既然是引人入瓮的计谋,自然不能这么快就表现出来。 他未抽回手,面露诧异的神情,眼里更闪烁不信任的光,狐疑道:你来?你想帮我找人?你有这本事吗?这可是银饰铺,与你经营多年的布庄可完全不同。 [我能!]樊惜语用力点头。就算行业别完全不同,但对他来说并不难,况且只是帮忙找人,不是吗? 我要的可都是有能力的人,若你只是随便找几个人来充数,那我劝你最好放弃别白做活,我也能少浪费钱。 闻言,期望的眼神转为瞪视,抓住的手也立刻放开。他是在怀疑自己的能力吗?还是他仍再记恨?恼自己害得他开不了布庄? 但他都要重新经营了,还和他计较这件事? 凝视那不悦却努力忍气吞声的美颜,上官杰笑得更加开心,手不住轻碰他略白的脸颊,柔声道:这可是长久的事,若是你,也定会仔细思考,是吧? 樊惜语挥开他的手,微恼的眼直视他。[你不信我?]信,我怎不信?上官杰一笑,不放弃地再次抚碰他,手更抚过他一张一合,试图以口语告知自己的淡色双唇。与其说不相信你,倒不如说我不相信其他人,只要稍作了解,你会知道我所雇用的全是跟了我许久的人。 他这次没推开再抚碰自己的手,但怒瞪的眼却未移开,持续直瞪眼前那含笑的双眼。 既然信得过他,为何不让他替银饰铺找助手? 上官杰耐心地等了好一会儿,见他迟迟未回应,索性将身子靠向他,低声在他耳畔道:我当你很聪明,该明白我说的话,但……你似乎不太懂。 樊惜语眉头一皱,看着他近距离的脸,既疑惑也感到莫名火大。 以为他很聪明……这话是什么意思?间接说他笨吗? 我说了这么清楚,你还不明白吗?眼下除了你,再找的其他人都无法让我相信,话说到这上头,你该知道我的意思才是。 他眉头再皱紧些。只信任他?那也该信他所找来的人才是,怎可能选择性的信任——脑中灵光蓦地闪过,他双眼瞪得极大,瞬间明白他不断告诉自己的话。 他想让自己全权处理银饰店,替他经营管理,而这是他完全没想到的。 只有这方式才能让我同意继续经营下去。上官杰再道,过近的距离除了让他感受到呼吸时的温热气息,更让他闻到一股淡淡的清香味,彷佛是自他身上所传来。 是在寻水院里染上的吗?但他的衣服早全换过,即便有什么花粉味沾上,也少得闻不出来。就算还闻得到,也绝不如他身上的味道好闻。 似是着迷般,上官杰闻着,身体更往他的方向贴。 樊惜语因他的话而愣住,脑中直想着他说的话。 让他接手管理……他做得来吗? 这可和布庄完全不同,算是他从未接触过的行业,但…… 他想试,他想了好久,做过不少调查,也帮颜守恒画过不少银饰图,可惜就差个机会,而现在或许正好。 心一定,他再定眼看向眼前的人,正欲点头时,那张过近的俊颜突然贴上,炙热的气息覆上他的唇。 四十. 所有的思绪在瞬间止住,樊惜语脑袋空白一片,瞪大眼直盯眼前那含笑的眼眸。 他、他在做什么?他在亲…… 上官杰笑看他因失神而有些呆愣的神情,再次被他吸引之馀,不满足地开始吸吮他的双唇,湿润温热的舌更伸出挑逗轻舔,诱使他张开嘴,让自己能深入索讨更多。 他第一次亲吻男人,感觉出乎自己预料,意外的甜蜜。不过……也只有他能引发自己想要的欲望。 在他的舌急着想探进自己的口中时,樊惜语猛地回神,本能地挥出一巴掌,再猛烈地将人推开。 慌乱中,上官杰扶住桌子稳住不稳的脚步,手捧着挨打的左脸,痛得他脑袋嗡嗡作响。 在寻水院时就已看过他打人,可没想到看似瘦弱的他打起人来格外的痛,差点以为脸上的肉被他打掉一块。 樊惜语面露惊愕地自椅子上站起,用力抹了下自己的双唇,既愤怒,却也不敢置信地瞪视眼前的人。 他以为自己在做什么?怎么能……是真把他当成从花街买来的人吗? 站稳身子,上官杰揉揉发疼的脸颊,看向他因恼怒而涨红的面容,轻声解释:你别误会,我绝不是刻意轻薄你。 美眸再瞪得更大些。 轻薄!?他真当自己是买回来的小倌!? 刚才那行为算是情不自禁。他柔声再道,试图往他方向靠,但每走一步,他却更往后方退,摆明着和自己保持距离。 吓坏心上人可不是自己一贯的作风,如果能,他绝对是以柔情的方式来打动对方,直到对方倾心于自己。不过若行不通,他倒也不介意用强烈的手段来展现自己的情意。 而眼下看来,似乎后者的方法较对他有利。 樊惜语为闪躲再往后退了些,愤怒地指着他朝他大骂登徒子和不要脸的话。 上官杰早料中那是一连串骂人的话,刻意避开不去读他的唇,反直盯那满是怒火的美眸,一步步上前逼近他。 他的接近让樊惜语开始紧张起来,除了继续再骂,双眼更不停左右查看,想找能立刻逃脱的地方。可惜…… 他还来不及逃脱,上官杰一个箭步,快速缩短两人间距离,更紧紧抓住那可能再挥拳打人的双手。 [混帐!]上官杰清清楚楚看见他骂人的话,依照他以往的性子肯定早怒火中烧,不是将人立刻赶出,便是以牙还牙不让对方好过,更别提他现在挨打的地方还在隐隐作痛,实在很难就此作罢。 不过……对上眼前这人,似乎一切都变卦。现在他在意的不是自己挨了一巴掌,而是那诱人的美眸中所透露出的害怕。 算是栽在他手上吗? 暗叹口气,上官杰恢复一贯轻松自得的神情,笑着将脸再凑近他。抱歉,我该慢慢来才是,不该这么快就对你做出这行为。不过这样也好,早点表明心意,之后也能省事些。 表明心意?他想表明什么? 樊惜语不解地瞪视他,努力想把头往后靠,避开他过分贴近的脸,可无奈他身后已是墙壁,已退无可退。 上官杰未再有更进一步的行为,但见他疑似想逃的模样,不住地加深脸上的笑。你已经逃不开了,只要是我想要的,用尽任何方法我都会弄到手。 ……他想做什么? 我喜欢你。这话你或许不信,但我确实只想着你一人,直到刚才,这才下定决心将你留在我身边。 四十一. 樊惜语眨眨双眼,思绪再次空白一片。 喜欢?他没说错话吧?还是自己听错了? 活了二十五个年头,头一次有人在得知他是个哑巴后,对他说出喜欢的话,无论喜欢的涵义代表什么,他都该感到高兴才是。但……不知怎地,他只有种恼火的情绪。 无论是否皆为男人,就凭上官杰在外的花名,足以让喜欢二字变得廉价,更别提数不完的喜欢人数。 望向那似是正经的面容,樊惜语暗吸口气,不多做遐想地将人往后推,手比了下自己的耳朵,在朝他摇摇头。 上官杰一怔,眉头微地拢起。你想当作没听见我说的话? 他点头,肯定的回答。 看在他将自己从寻水院救出的份上,他能当作没听见这个玩笑话,只是最好别再有第二次。 见状,上官杰眉头再皱紧些,面露不悦的神情。你若只是不相信,那也好过将我的话当作耳边风。难道我的话就这么不值得你听吗? ……听,他当然听,只是得看什么话,而且他不会笨得去相信。 脑中闪过他以往流连在花街的模样,樊惜语摇头甩开思绪,秀了秀手上的银饰。眼下这事情才是最重要的,其馀的根本不必多谈。 他越想逃避,他就更想让他知道自己的心意。 上官杰抓住他拿银饰的手,使劲一拉,将他拉进自己的怀里,紧紧抱住他。我最恨别人不将我的话当作一回事,若你真要如此,我也有我的法子,总会有让你在乎我的一天。 什么法子?像刚才那样再次逼迫他吗? 他咬了咬牙,直瞪眼前那恶笑得俊颜。他要敢再轻举妄动,就等着再吃他一巴掌。 上官杰紧盯他不停变换情绪的面容,一如先前交手,他还是一样好懂,不须言语就能明白他心里所想的事。 他邪恶一笑,速度极快地再次封住他的唇,一反刚才的轻柔挑逗,霸道地将舌探进他口中,与他紧紧交缠。 樊惜语紧张地挣扎想摆脱他的吻,可无奈头才往后退开一些,他就又再次靠上,被他紧缠不放的舌更找不到半点逃开的机会。 下意识地,没被抓住的手抬起就要再揍人。早有一次经验的上官杰可不会笨得再挨打,在挥出的手快碰上自己之际,他连忙反手抓住,将不安分的两只手紧扣在樊惜语身后,顺势将他的身子贴上自己。 虽败过一次,但他也算占尽所有上风,可从未有过像现在这般令他感到兴奋。 他没预料到自己会喜欢男人,而且还是个麻烦家伙,但他一点也不介意耗费精神来驯服眼前这头小老虎,他可乐在其中。 他忘情地索讨对方嘴里的甘甜,樊惜语本还能挣扎抵抗,但在激烈的热吻下,他渐渐失去反抗的力量,被动地顺从回应。 亲吻持续了好一会儿,在两人都快喘不过气时,上官杰才满意地放开被他吻肿的双唇,分开时,还有些依依不舍地亲了好几下。 现在,你该相信我的真心吧?额头轻抵着他,上官杰柔声细语道,眼里再次散发出对他的情意。 湿润的美眸转为瞪视,但没力气再做任何抵抗,只能继续瞪他。 什么真心诚意,对一个处处放情的男人来说,他对所有喜欢的人都是真心,但这真心绝对不是唯一,且很快地就会烟消云散。 他可不想对这样的人动心,更何况眼下他还有比感情更重要的事,他得想法子解决自己的困境。 深吸口气,他使劲地抽回被抓住的双手,往旁退开好几步,拉开两人的距离。 [银饰铺,我帮你管。]樊惜语张口一字字说道,担心他看不懂,还适时地挥动手上的银饰。 公归公,私归私,他救了自己的恩情就用管理店铺的方式来换,至于其他的完全不必要,他依旧厌恶所有上花街寻欢的男人,也依旧以这闻名。 四十二. 上官杰挑眉。只管银饰,其他的则不需牵扯太多,是吗? 他不在意地耸了下肩。行,铺子就交由你来管。明早我让守恒将铺子的所有资料拿给你,至于其他的……别有用意的眼扫过美颜,他深深一笑,负手转身走至房门旁。也罢,先这样吧。语毕,大步走出房外。 樊惜语目送他离去的背影,内心顿时涌现一股复杂的情绪。 上官杰潇洒地离开,才走出房门,意外看见颜守恒端着晚膳站在一旁。 不吭一声地站在这,怕是早看见房里所发生的所有事。 这样也好,他从没想掩饰自己的感情,尤其在面对自家人,早点让他们知道自己的选择有好没坏,也不须担心谁来跟他抢。 他走至颜守恒身侧,双眼直视前方,语气平淡道:刚才的话你都听见了,明早把银饰铺的所有资料都给惜语,让他经手去管。 少爷,三公子是个好人。 好人? 他皱眉转头看他。什么意思? 三公子是个好人。颜守恒再重复道,虽面无表情道,话里里却隐约带着些不悦。 上官杰顿时明了,他再转回头直视前方,淡声道:我不会欺负他,若不是认定自己的感情,我不会挑明说。 少爷的感情多且复杂,这和三公子所要的完全不同。 我也能只对他一个。一顿,他往后退了一步,与他四目相接。我时常流连花街,不代表我不能专一对待一人。那只是我放松身心的地方,且之前尚未出现我所想要的人,现在可不同。 颜守恒也不畏惧地直视他。但长年的恶习绝不可能更改,不是吗? 他耸肩,笑道:这可不一定,为了讨好他,我可是什么都愿意做。嘴边噙着恶笑,他反问:还是你不乐见我能定下来? 少爷能定下自是最好,只是选上的是三公子,奴才戒慎恐惧。 欲得人,先得心,这可是你说的,况且我没忘记他最厌恶寻花问柳的男人,自是不可能做出令他反感的事。至于其他的,你大可不必担心。说完,他要再次离开,但仅走了两步,就又再停下。我说过,你在我们面前不须自称奴才,我们没把你当奴仆,甚至你愿意,与我做兄弟都可。 颜守恒一愣,思绪停顿半刻,嘴角终于扬起抹笑。守恒能在上官家替老爷少爷做事,就已感到心满意足,绝不会再奢求更多其他的。 上官杰眼角撇过他的背影,拂袖起步离开。 颜守恒端着晚膳持续站在原处,直至人离开,这才侧身看离去的方向。 他自小便在这地方做活,从少爷的伴读到接替父亲的总管职位,老爷、少爷待他犹如自家人,让他为此感激不已,绝不可能再答应认老爷当义父,那会天打雷劈,所以这样就够了,他已很心满意足了。只不过他还是很意外少爷会看上樊惜语,来到门旁,他未直接进房,反侧头看向房内的人,樊惜语呆坐在椅子上,手不停轻抚自己的下唇。 是太过震惊的关系吗?还是没想到会被男人亲? 且这人还是将他视为敌人的人。 欲得人,先得心……吗? 嘴角不住地上扬,他开始有点好奇,少爷会用何种方式来取得人心。 一个天生就带有不少防备的心,以及那深藏在心里的残缺感,要真打动可没这么容易,碰壁的机率极大。 干脆让府里上下都别去提醒少爷脸上的红肿,在外花心惯了,是该出现个能好好治他的人。 他可等着看好戏。 四十三. 少爷,奴才全查过了,一切真如您所说,樊家布庄里除了曾与樊老太爷打过契约的,其馀都被用各种理由给开除不再用,而那些都是不满樊永瑄夺位的行为,出声指责过。 卧房内,上官杰静坐在桌旁,手中拿着酒楼帐本细看,漫不经心吃着早膳。留下的人呢?都没事吗? 留下的暂时没什么事,不过……张茂话一顿,皱眉偏头想了下,再道:奴才听离开的人说,留下来的人似乎不会太好过,虽持续能拿到俸禄,但做的事情可就不是原来的工作。 上官杰挑眉,吃完最后一口饭,也把手上的帐本放下,喝下碗里剩下一半的汤。 樊家布庄的情形他虽早预料到,但听见后,他仍感到些不敢置信。以前就曾听过樊家大公子、二公子是个饭桶,做事完全不用脑袋,现在看来的确如此,不仅没脑袋,更有败家的本能。 也难怪樊老太爷会坚持让樊惜语来掌事,除了是早看出他的能力,更不想苦心经营的家业被败光。 可惜防得了一时,防不了一世,他老人家一走,一切都都变卦,就像还留在那里的人一样,虽因订了契约保住工作,但日子可不好过。 张茂看着自家少爷一会,不解道:少爷,樊家布庄会变得如何也与我们无关,应该不需要费心神去注意他们的一举一动才是。 上官杰起身走至敞开的房门旁,抬头看向不远处的屋顶,淡声道:他们变得如何的确与我无关,但他会在乎,我就必须跟着去在乎。 他?张茂神情更显疑惑,完全不懂少爷在说什么。 上官杰嘴角微扬,没多做任何解释,举步跨出房门。把银票带着,我们得外出去办点事。 办事?张茂见他越走越远,连忙从一旁的柜子上拿起一只小布袋,慌忙跑出跟上。少爷,您要上哪去啊?不先去酒楼吗? 酒楼下午再去,先去办件重要的事。上官杰不疾不徐地往外出的方向走,途中还刻意绕了下路,往客房的方向绕去。 重要事? 先去樊家赎人,之后的等回来再说。或许能问问他是否想跟,顺便探探他还对哪些事物感兴趣。 跟在后头的张茂越听越疑惑,不死心地再追问:去樊家赎人?赎谁啊? 这么多事做什么?你若不想去,把银票给我,我自己去。上官杰白了他一眼,才继续往前走。 既然想得到他的人,就得做个彻底,把眼下他最在意的事一次给解决,之后再慢慢攻陷他心。 不,奴才当然要去了。张茂紧张地跟上前,瞧了眼他严肃的面容一眼,把想问的话全吞回肚子里。 他虽不解,但多少能猜得出来,既然是去樊家赎人,那个人定和樊三公子有关。 跟在后方走了好一会儿的路,他看相前方,发现他们虽持续往大门的方向走,但似乎绕了一大段路,甚至还来到客房前的小花园。 少爷,您是要来找三公——安静。低声喝道,上官杰停下脚步,远远观看站在花园角落的人。 近日早晚温差大,他穿得少,不担心着凉吗?就只有他一个?颜守恒没安排奴仆伺候他? 四十四. 张茂未察觉他的异状,反顺着他的视线看去,发现位在角落的人,讶异问:少爷,我还当您走错了路,原来您是来这找三公子。话一顿,上前想大声喊人,可才动了下,便让人使劲推到后方。 我让你多事了吗?上官杰低声怒斥道,不悦地瞪了他一眼。 张茂无辜地缩缩脖子,默默地再站回到主子身旁,发现主子持续再看远处的人,委屈问:少爷,咱们不来找三公子,那来这做什么?再挨了一记白眼,他撇撇嘴,乖乖地闭上嘴。 不知是不是他多想,自从三公子来到这后,少爷的脾气变得更古怪了。虽然之前也好不到哪,易怒且性格难捉摸,现在却有变严重的倾向。 上官杰直盯着远处的樊惜语,再次被他的美所震摄住。 他爱美,但对象仅限于女人,在商界中他不是没看过偏美的男子,但在他眼里,那不过是样貌较好看的人,没再多的其他想法,唯独眼前这人,不仅一次令他看得目不转睛,更动了想要他的心。 他想,除了样貌,还有他固执高傲的性格吧,不容易轻易驯服,且还能与他互斗,要找上这样的人可不容易。 再看着,他嘴角不住地微微扬起,远处的人像看见什么般,伸手去碰的同时,脸上也挂起抹温和的笑。他看得失了心神。 哎,那不是老爷养在花园的小白鸽吗?我记得那几只鸽子只会亲近老爷,其他人可完全碰不上,怎么三公子轻易就摸着了? 一旁讶异的语言瞬间拉回上官杰的思绪,他定眼看去,果真看见有白鸽停在樊惜语身上,一只在肩上,一只则在他手上。 据闻无法言语的人有能力亲近许多动物。他不知这传言是真是假,至少眼前这景象很养他的眼。 像是看得心满意足了,上官杰负手转身,直接离开这座小花园。张茂见状,匆忙地瞥了樊惜语一眼,随即跟上,脸上的疑惑更见明显。 如果少爷来这不是为了找人,那是来做什么? 上官杰加快脚步离开府邸,一路上都未开口说话,直至路过樊家布庄,才刻意放慢脚步,往店内的方向探去。 他知道樊惜语不愿他再经营布庄的原因是什么,只是他若听了,怕是无法替他保住最重要的东西。 要想帮他留点什么,第一要做的就是斗垮它。 ****** 樊家的一切出乎他预料。他本还想,对于自己的出现,樊家人该会感到厌恶才是,毕竟自己算得上是他们的敌人,虽从未真正交手过,但在数次的竞争中,早不只一次打败过他们,怎么想都不可能让他们好言相对。但现在…… 他明显看出樊家二少爷樊冠行正讨好地招待自己,还有那放任两名儿子陷害自己亲手足的樊盺刚,虽未到谄媚奉承的态度,但那样子,也是一昧地示好。唯有樊永瑄,一脸的恨意,这才该是正常有的态度。 上官公子特来寒舍,不知是为何事?樊冠行笑着客气问,更让人送上茶点。 安坐在客椅上,上官杰拿起一旁桌上的茶杯,饮下一口。二公子客气了,在下来此是为了向你们买个奴仆。 买奴仆?父子三人异口同声道。面面相觑一会,樊盺刚率先开口问:上官家应当不欠奴仆才是,就算欠了,也自有找人的法子,怎会特地到我们这买? 四十五. 上官杰饮尽杯内的茶水,笑容可掬地回视他。当然得来这了,因为在下要的可不是普通的奴仆,还望樊老爷能割爱。 哦?不知上官公子要的是谁? 杨大宝。应该是这名字没错。来此前他特地打探了下,这几日看见的就是他,也是他贴身照顾樊惜语。 杨大宝?樊永瑄猛地想起在寻水院的事,厌恶道:外面在传你替那家伙赎身,看来是真有其事了? 提及他,上官杰面色倏地一变,收起脸上的笑,锐利的目光直视他。我这个人最痛恨不实的谣言发生在我身上,你若敢再多说半句,或是污蔑与我有关的人,我保证你绝对不会太好过。 你!樊永瑄咬牙怒瞪,紧握的双拳差点朝他挥出。 樊冠行连忙上前挡在两人之中,朝上官杰讨好笑着缓颊道:没事、没事,肯定是有什么误会。不知上官公子怎会指定要大宝呢? 上官杰冷然的眼再扫过后方的樊永瑄,才将目光定在他身上,嘴角再勾起抹客气的笑,道:我要他自是有我的用处,还望你们能成全。至于钱的部分你们大可放心,我绝对不会少给,若你们觉得空个缺不好办事,我也能替你们把人补齐。 樊家父子三人再互看了会,虽仍对他买人的用意感到疑惑,但倒也不反对,反而让樊冠行有了其他打算。 像抓住了什么筹码,他笑道:大宝不过是个小小奴才,上官公子亲自前来买他,实属让人意外。不过,既然上官公子有心要人,把这小小奴才送给上官公子我们也愿意。 无条件奉送? 上官杰暗忖,他可不信这群人会有这么好心。不要钱,那便是要其他的事情来交换。 嘴角再上扬些,浑然天成的霸气彻底展现,他豪爽道:二公子果然干脆,既然如此,我也就不拖延直接挑明。若你们愿意卖人,钱货物,二者其一,我定会尽量满足你们。 好说,在下确实有件事想劳烦上官公子。樊冠行笑答,途中还刻意看了父亲一眼,才再道:上官家的酒楼以自产自卖闻名,更从不销货给任何人,我们想请求的就是向进酒,好替我们筹备中的客栈多增添个卖点。 上官杰挑眉,俊眸直视他,眼中闪过抹锐利的光。 真不知该说他大胆还是愚蠢,除了用从未有过的事当作条件交换,更当他的面说要开设与他相同的店铺来抢生意。 几年前,他才倒店亏了不少钱,不是吗?就这么巴望再开注定亏钱的店? 他耸肩,掩去眼中计算的目光,皮笑肉不笑地客气道:我们从未将自家酒拿出卖与外人,不过……这条件应该没问题,就当是拓展的开始,我也想知道将酒卖出后会有的效应是什么。 真的!?樊冠行欣喜望外,什么也没多想地立刻唤人找来杨大宝。 他在旁细细打量樊家父子三人。樊老爷对此似乎没什么太大意见,看来真把家业都交给儿子打理,反倒是始终对他不满的樊永瑄,看得出很不想与他做买卖,倒也没出声阻止。 果然还是以利益为优先,答应了这件事,定能在日后讨回些什么。 没一会儿,杨大宝已来到大厅,一早便起来干活的他看来有点狼狈,且像是什么活都做了,身上除了脏,还带着些小小的恶臭味,他几乎能想见樊惜语在看见这模样后会有的心疼反应。 四十六. 上官公子!?杨大宝一脸惊诧,不解的眼望向樊家人。 上官杰视线落回到眼前与他谈判的樊冠行身上,笑道:以酒换人的条件还算划得来,不过既然登门要人,该给的我自是不会少给。手往旁一伸,张茂见状,立即掏出银票递上。 整整三百两银票,樊冠行看傻了眼,一时间不知该不该伸手去拿。 他犹豫着不敢动手,一旁的樊永瑄率先开口:三百两?会不会太看得起这奴才了?我记得那哑巴的赎身费是五百两,这两者间似乎相差不远。 你要敢再造谣,休怪我对你出手。上官杰面色倏地一沉,眼中更泛着戾气。他本就不该是那里的人,自是没有赎身之说。还有,别让我再听见有人喊他哑巴,谁敢说上一句,我定让他变成真的哑巴。 你!樊永瑄冲上前欲揍人,樊冠行早一步拉住他,赔罪地笑道:上官公子别误会,我们没刻意指谁,更没骂人的意思,还请上官公子息怒。 上官杰哼了声,将银票扔在一旁的桌上,道:钱我放在这,人我现在就带走。一顿,眼角撇过张茂。把人带着一块离开。语毕,转身离开樊家大厅。 张茂拉着杨大宝紧跟在后,不敢稍作停留。 三人一前一后离开,留在原处的樊家父子目送他们离去的背影,在人一没看见,樊大公子和二公子随即吵了起来。 那哑巴的帐还没算,谁让你和他做这笔交易的?大公子对于没能教训坏了他好事的人而感到愤愤不平。 二公子白了他一眼,上前将桌上的三百两收下。一个毫无用处的奴才能换到如此好的条件,有什么好不答应的?况且你也拿到想管的布庄,不是吗? 但是那家伙——够了、够了!樊老爷开口打断争吵,赞同道:能拿到上官家所酿造的酒,这要比什么都来得好,要知道他们从不把酒外卖,能拿到那些酒,客栈也就更容易经营下去。 可是爹……樊大公子仍是不满。他想了许久的东西被人掌握许久,怎能不找机会好好算帐? 够了!樊老爷不耐地挥了下手。一切就照冠行所说去做,不许再有任何意见。至于那哑巴待在哪都与我们无关,只要别再出现就好,明白吗? 哑吧……连亲生爹都这么喊他,难怪他的性格会变得如此扭曲。 大厅外,上官杰刻意放慢脚步,拉长耳细听父子三人的对话。 他本是想,趁机偷听到些事情,日后他才好想应对的方式,可没想到反听见这些不堪的对话,实在令人难以置信。这就是所谓的至亲。 人离开樊家府邸,张茂不确定地看着他们所走往的方向,诺诺地上前问:少爷,我们是先回府里吗? 上官杰不回头地继续往前。先回府里。回去时,你赶紧带他去梳洗一番,顺便找件干净的衣服给他,可千万别让樊惜语看见他这身模样。 张茂皱皱鼻子,顺应地应了声,默默退回到后方的位置。 他虽不太聪明,但至少还看得出少爷为樊三公子做了许多改变,从赎身开始到现在的买奴才,还事事担忧尚不知情的三公子,甚至还为了三公子不去花街,这绝对不是个好现象,为了女人还说得过去,可为了男人…… 嗯……或许他该把这件事禀告老爷,以免发生不可挽回的事。 四十七. 特地将他视为心腹的奴仆带来这,他该感到高兴才是,面对自己时也该有感激不已的反应才是,可现在……怎么看都不该是现在这模样才是,像一点也不把自己放在心上般,对他的出现毫无兴奋之意,且还刻意别过头不看他。 怎么说,自己都算是他的救命恩人,就这么不把他看在眼里吗? 沉住性子,上官杰慢步走往花园中心的地方,来到眼前身穿蓝衣的男子身旁,靠近时还听见主仆二人的对话。 少爷,樊家那你真的不需操心了,那根本不值得,你一走,他们即刻命人将你的东西给全扔,还让府里所有人不许再提起你,否则一律赶出樊家。除了一些与老太爷签下契约的,其他人是敢怒不敢言,就怕真的被辗出门,到时连累一家生计。 敢怒不敢言……怕是有契约者也是如此,只要多说一句,之后的日子肯定不好过。 上官杰暗忖。来到樊惜语身旁,他不发一语,以手轻挑了下落在他肩侧的长发。 樊惜语一怔,猛地转头,惊见他不知何时来到自己身旁。 那模样,令上官杰不住苦笑。你就这么不在意我吗?连我走进都没发觉? 他再愣了下,连忙摇头,却也顺势避开他的眼,不敢再直视。 昨天的话着时让他吓了一跳,起初还未有太多感觉,直想那种玩笑话不需放在心里,可直到大宝出现,还说了在樊家发声的一切,他这才恍然大悟,原来那些说喜欢自己的话并不假,他是真对自己有心,想用尽一切方法讨好他。 这可好了,现在他完全不知该用何种方法来应对,想像以往那样自然回应,可一对上那炙热的双眼,就变得有些心慌意乱,脑中还不停闪过他亲吻自己的画面。 难道上官杰爱美人的传言是错误的?还是说他除了女人,男人也能接受? 他有些心跳加快地想着,所有的注意力全放在他所触碰自己的地方,更感觉他的接近让人感到灼热发烫。 樊惜语偷偷瞥了他一眼,发现他仍盯着自己,连忙再避开,试图不着痕迹地将自己的头发拉回。 上官杰望向空了的手,莫名的空虚从他心头滑过。头一次碰见敢从他手中拿走东西的人,既新鲜,却也备受打击。 他知道该如何讨女人欢心,知道如何令她们对自己倾心,唯独男人他从未碰过,要下手还不知该从哪开始。 虽然有些棘手,但至少能确定替他把人赎来能拉拢他的心,再来是助他恢复以往自傲的性格,那才是真正吸引自己的地方。 他抿唇淡淡一笑,淡声道:我担心你待在这会感到不自在,所以把你的贴身奴仆一块带来,除了能照料你的生活,也能让你少一分担心。 樊惜语一怔眨眨双眼,转头终于与他视线对上。 真是特地为他而做……只是这么做有什么意义? 他天生是个哑巴,即使他刻意当作不在意,却还是改变不了这个事实,还有他的身分,被卖入寻水院再被赎身,小倌这头衔只怕他这辈子都摆脱不了。 凝望那双俊眸半刻,他垂下眼眸,开口说了谢谢二字,就未再多说任何话。 见状,上官杰加深笑颜,这次不让他闪躲,刻意抬起他的头让他看向自己。 我明天要出城上邻镇一趟,你跟我一块去吧? 一起?他跟着去做什么? 四十八. 算是陪我一块去吧,去办点事,我想你应该会有兴趣。 樊惜语皱了皱双眉。他又知道自己怎么想了?就这么笃定他会答应? 守恒也会跟着一块同行。上官杰再道,深邃的眼眸凝视他,注意他脸上的神情变化。 颜守恒也将一同前往…… 瞬间,樊惜语神情从疑惑转为讶然,明白他去邻镇是为何事。 他说的将布庄重新开业是真的,他不打算放弃,且要照最初的计划,明着和樊家布庄对抗。 他想得有些恍神,很想把这一切给问清楚,却不知该如何开口。 劝他打消念头吗?可他有什么资格? 见他迟迟未回应,上官杰柔声再道:我知道你在意,所以才想带着你。还是说……你现在还放不下樊家的事物? 樊惜语猛地拉回思绪,双眼直视他,半张着嘴,仍说不出半句话。 杨大宝在旁始终在旁听着,见自家少爷情绪变得激动,不住地插话道:樊公子,少爷本是樊家人,自小在樊家长大,更早早便接手经营樊家布庄,要想放下樊家所有事不去管实在有点困难…… 我知道,我也没让他不去挂心,只是该做的我还是会做。上官杰开口回应,目光却始终落在樊惜语身上。我不会要你不去担心那些事,只是你也该好好想想,现在的樊家布庄和以前早已不同,日后可能变得更难生存下去,要想让他们还有馀地,我的作法才是对的。我先出手,总比突然冒出其他对手还来得好,至少一切都在我掌控中,而我又会顾忌着你,不会将事情做得太绝。 樊惜语咬了咬牙,激动地抓住他衣袖。 不会做得太绝……这话说得好重,好像现在要不要打垮樊家布庄全看他的一念之间。 身为樊家人,他该如何是好?眼睁睁看着他去打樊家布庄? 无论是否会成,就家业来说,上官家完全占尽优势,即使是从未涉及过的行业,但在有其他事业的帮助下,亏不亏钱根本不是问题,更别提他从未听上官杰有失败过,银饰铺想关闭也只是他单纯的没兴趣。 上官杰握住他紧抓自己的手,安抚地拍拍他手背。你放心,我绝对会为了你而不下重手。昨天的情形你也都看见了,布庄里有不少人被赶出来,或许我能把那些人给找来,算保住他们的生路。至于留下的,即便他们再有才,在李世昌的管理下也肯定也无从发挥,到最后也逃不了离开一途。 所以他想把樊家布庄的所有人都拉来?那樊家布庄该怎么办? 这算是第一步,待布庄稳了,让你插手管理我也愿意,且你是樊老太爷指定的接位人,再加上原有的樊家布庄员工,世人会知道你所经营的才真正是樊家布庄。到那时,你还怕保不住你爷爷的名声? 樊惜语激动地看着他,完全没料到他会是这样的盘算。看似在打击樊家,与樊家布庄抢生意,可事实上却是在替他保住一切,保住爷爷辛苦一辈子的名声。 可樊家怎么办? 没了生意,他们的生活定会受到影响,同是樊家人的他该不去管吗? 用力握住紧抓着自己的手,樊惜语咽下嘴里的唾沫,张嘴说了樊家二字。 上官杰直盯他一张一合的嘴,待他说完,忍不住轻笑出声。这不该是你最先担心的,等布庄开始经营,再去思考那些人的下场也还不迟。而且你不想让他们看看你的实力吗?至少让他们后悔曾经对你所做的事。 四十九. 展现实力?他压根没想过这件事,只是想努力维护好爷爷所留给他的一切。可现在…… 少爷,能跟着去也好啊,邻镇也有樊家布庄分店,少爷会想去看看吧?还能顺道打探一下情况,看大少爷是不是也对其他分店动手。 就算真动手,他又能如何? 上官杰挑眉看着主仆二人,没将心里话说出地等着回应。 他的心持续始终牵挂着樊家,要他立刻不理完全不可能,既然如此,索性在旁当个看戏的角色,必要时适时出手,还能拉拢他的心,算一举两得。 樊惜语犹豫想着,迟迟未做出选择。半晌,他耐不住自己担忧的心,将是现再落回到上官杰身上。 [我跟你去。]张口说道,眼里已有抹坚定。 上官杰俊美的面容扬起抹迷人的笑。我就等你这句话。今天你好好休息,明早我再来接你。语毕,伸手再抚碰略带严肃的美颜,潇洒地转身离开。 望着那略带邪魅气息的笑颜,樊惜语反感到一股不安。 他非常笃定上官杰不清楚樊家布庄的一切,可不知为何,却反让人有他早摸透一切的感觉,像是他知道些什么秘密,却不选择开口,硬是要他亲自去发现。 难道他在外面听见了什么消息吗?和樊家有关的不好消息? 他不安地想着,直至人离开,都未收回视线,直盯着人离去的方向。 远处,上官杰面带笑容地打算回房,途中碰上前去找樊惜语的爹亲与颜守恒。 儿啊,我听守恒说了,你想晚膳约大伙一块用膳。怎么?你今晚也不打算上花街吗? 上官杰嘴边仍挂着笑,不以为意地耸肩道:这样不好吗?爹你不是不爱我上花街? 能不去那种地方是最好,只是……突然一反常态,实在有些不太正常。 这种不正常可能得感谢三公子。颜守恒意有所指地笑道,眼里更闪过一抹邪恶的光。少爷,你真打算带三公子前去邻镇吗? 他挑了下眉。怎么?不成吗? 不是不成,只是少爷是不是忘了什么? 上官杰面露疑惑。忘? 少爷在那买了座还算不差的房子,当作日后前去的休息住所,房里还住着其他人。 他思绪一顿,猛地想起另一个人。 见他似是想起,颜守恒脸上的恶笑更加明显,不怀好意道:少爷果然有了新人就忘旧人。这趟若执意带三公子去,怕会引起不必要的麻烦。 能有什么什么麻烦?上官杰收起笑颜,面色已有些微变。你闭上嘴别兴风作浪就好,至于屋里的人,当初说了只是暂住,我能好人做到底,再找间屋子安顿人。 要想把人打发走可能没这么简单。虽说只是暂时借住,但不可否认少爷也是带着养妾的心把人安顿在那吧? 他神情转为不悦,微恼地瞪视他。我没那心思,你最好别乱说话。 颜守恒连忙摇头,故作害怕地拱手道:是我猜错了,还请少爷息怒。但……那个人的确是个问题…… 那就去另外找间屋子吧。待在那的三天里,你要给我办妥这件事。上官杰冷声道,说完仅看了爹亲一眼,随即负手转身离开。 上官仰面露疑惑地看向颜守恒。杰儿在外养妾了? 颜守恒笑儿不答。难得看见少爷有在意的人,身为奴才的他,自是不能放过看好戏的机会了。 五十. 有件事我很好奇,在樊家除了你和樊老太爷,其他人都不碰樊家生意吗? 在自家客栈内,上官杰选了二楼靠窗的位置,和樊惜语二人在这用午膳。 一抵达目的地,为了让颜守恒有时间替自己解决麻烦,他特地带人来此,顺便找点能单独相处的时间,和他好好谈心聊天。 而颜守恒也明白他的心意,把闲杂人等一并带离开,让他们能无所顾忌。 闻言,樊惜语停下吃食的动作,望向他摇摇头,就又再低头吃自己的东西。 自爷爷辞世前,仅有他这孙子是唯一接触过的,父亲和兄长则未真正碰过,唯一做过的事,便是让他们去研究布料的制程,说是要他们了解布的本身,但他们不愿意,便因此作罢。 为此他们不只一次和爷爷争吵过,说既然同为樊家人,为何有如此大的差别待遇,而爷爷总只以他们不适任来当作回应理由,未解释不让他们做的真正原因。 爷爷虽未明说,但他明白爷爷心里所想的事,也知道爷爷为何要他们去了解布的生成。 不去了解布的本身,要如何去卖这些东西? 了解了,碰上来的客人也能较容易明白他们所要的东西是什么,还能知道那些布料穿在身上较好,哪些布料穿在身上较不舒适。 这中间的关联太多太多,可惜爹亲和兄长不懂这道理,直认为是因为自己哑巴,所以爷爷便偏爱自己,更把所有的一切都给自己。 他很想把这一切都说出来,可惜他无法开口,现在关系又变得如此,只怕这些心意一辈子也无法让他们知道。 他低头默默吃着饭,上官杰见他速度变慢,担心他又再胡思乱想,伸手握住他拿筷的手。你别胡乱多想,我提起樊家事只是想多了解你,想知道你以前过的生活,不是让你去担心把你害惨的人。 他动作一顿,再次抬起头与他对望一会,才不着痕迹地把握住自已的手移开。 是啊……他还被自己的手足卖到寻水院,害得他永远得背着被赎身的阴影,一辈子活下去。 他甚至不敢想,若不是上官杰出现救自己,他不知道自己会变成什么模样。是不是有可能真在寻水院接客?又或者他一死了之? 为此他是该好好道谢才是,感谢他的出手相救,让自己免于遭受更多耻辱。他——放下碗筷,抬头正打算好好自己的感谢之意时,猛地瞧见一名身穿红衣,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女子朝两人走来,且目标直对着上官杰。 哎呀,这不是上官公子吗?许久没看您来了,还想您什么时候出现,没想到竟让奴家在这巧遇您。一走进,女人即刻贴上身子,努力在上官杰身上又摸又蹭。 樊惜语面色倏地一变,瞪着两人,拿起碗筷继续吃自己的饭。 不用说,这一定是花楼里的姑娘。 他是知道爱上花街找姑娘,但那只在自己所住的地方,没想到出来这仍不忘找女子作伴,找姑娘打发时间。 五十一. 对她的亲近,上官杰倒也不避讳,俊颜上挂着淡笑,不着痕迹地将人给移开,起身客气笑道:难得在店外的地方看到赵姑娘,怎么今天这么有兴致上客栈用膳? 算特地来此采买些酒,店里最近生意好,有不少事得准备,我只好亲自跑一趟了。一顿,她再展露暧昧的笑,试图上前再贴近他。上官公子是特地来此办事吧?以往来这都会上咱们那,这次应该也不例外吧?这次定让雀儿好好地招待您。 不了,这次我不会去。 赵姑娘一愣,欲再抚碰他的手停在半空中,笑脸顿时僵住。 桌前,故作什么话也没听见的樊惜语蓦地停下动作,不住地抬头看他。 他没听错吧?以往夜夜寻欢的上官杰竟拒绝上花街? 这可不像他的习惯。 上官杰没漏看他诧异的神情,与他对望一眼,便再朝赵姑娘露出客气的笑容。我想我该改掉上花街的习惯,总是得做些改变,不然可是会惹人讨厌的。 哎?您是说……您以后都不来了?不上咱们店里了?赵姑娘一脸惊讶,显然也被他的话给吓住,完全不像他会说出的话。 不去了。他笑着摇头,往旁退开后朝她客气拱手道:多谢你的盛情邀请,日后若有缘,或许能在外见上一面。现在容我继续用膳,晚点有要事需办。说完,也不管对方是否仍有话说,自顾地坐回原位,殷勤地夹了块鸡肉放到樊惜语的碗里。 赵姑娘讶然地看着两人,直至现在,她才注意到始终坐着的樊惜语。 从衣着看来,她非常肯定眼前的是男人,但那张美艳的脸却让她产生疑惑。这是她第一次看见生得如此美的男人。 她底下虽也有不少的美丽姑娘,接待客人的本事更要比其他花坊姑娘来得好,让人无从挑剔,但……不知为何,她却难以将目光从这男人身上移开。 再看着两人一会,她默默地转身离开。 直至她走远,樊惜语才往她离去方向看去,但没看太久,就又将视线拉回到眼前的饭菜。 方才听见的话还清晰地印在脑海中,但他可不认为上官杰的守身与自己有关,即便他说了一堆对自己有兴趣的话,那也是两回事。 对他来说,爱寻花问柳的男人一辈子都改不了这习惯,就像他爹,有标准的三妻四妾,却仍是常上花街寻欢,只差没把所有看上眼的女人给娶进门。 不过,或许是娘亲的事件,他在外变得很小心就是,没听见外面的谁再替他生儿子。 我知道你讨厌男人上花街,在以前我只当你假清高,自己不去就罢了,还为此拒绝与你有生意往来的人。但……知道你的身世后,我反而能理解,再加上对你的心,我会为了你戒掉这恶习。 他面皮一抽,瞪大眼神情有些愕然。 为了……他是在说笑吗? 两人的饭菜已吃得差不多,上官杰再替他倒了杯酒,柔声道:虽无法与我家的酒相比,但这家的酒还算不错,值得一尝。 樊惜语面皮再抽了抽,随即别过眼,不自在地拿起酒杯将酒一口饮尽。 他知道这家伙的恶习,知道他轻易就能说出讨好的话,而那些话半点不能信,他该牢记这点才是,自动当作没听见那些暧昧话语。 像是在告诫自己一般,他摇头拒绝欲再斟下的酒,转头望向窗外,心不在焉地看着街上来往人群。 上官杰欣赏地看着他无暇的侧颜,见他一双眼左右飘动似是有些恍神,嘴角扬起一抹笑,握住他的手,将他自椅子上拉起身。 我带你去个地方,包你会喜欢。 五十二. 还没站稳脚步,樊惜语就已被拉着下楼走出客栈,一路上什么也来不及问,就这么被迫地跟在后方,不停地往前走。 这地方他来过不知多少次,但都是为了樊家布庄而跑这一趟,现在再来,他最挂意的还是布庄的所有一切。 难道他想带自己上樊家布庄分铺? 上官杰拉着他往目的地走,直往城镇上最热闹的一条市街。 此街从早到晚都有不少摊贩在此摆摊叫卖,而最著名的便是有不少稀奇和精致银饰贩卖,不仅女孩儿爱上此挑选饰品发簪,就连男子也会来此找看有无稀奇值得买回去的收藏品。 既然知道他喜欢这种东西,自是要带他到这个地方看看了,正好现在无旁人打扰,能趁这时间好好培养两人间的感情。 樊惜语原先仍对他的举止感到疑惑,还不清楚他究竟想带自己去哪,可一抵达目的地他瞬间明白,那句肯定自己会喜欢的话果真不假。 下意识地,他抬眸看了眼身旁的人,见他嘴角微微扬起,脸上挂着淡笑,不知怎地,他竟有种别有用心的感觉。 一连串的行为和客栈的那席对话,他几乎快能肯定上官杰对自己是真有其他心思,但……这不是件正常的事吧? 而且这等的毫不掩饰,要他如何回应? 就当作是拢络你的心吧?来。上官杰忽地柔声道。 樊惜语一怔,纳闷地抬起头,视线对上他。 只见他深深一笑,拉着自己就往前方围了不少人的摊贩走去并灵巧地钻进人群,来到摊位桌前。 这家银饰铺是出了名的好,你知道我对这种东西没啥兴趣,更别说去费神理解他的好坏,但你就不同,我想你一定看得出来。 樊惜语眨眨双眼,看了眼摆了买桌的大小银饰,顿时看得目不转睛。 你若喜欢就挑选一个,我买来送你。 他再一愣,皱眉神情怪异地瞪视他。 即便他很喜欢这种东西,但买来送给男人,没人会这么做吧? 对上他瞪视的双眼,上官杰深深一笑,从桌上挑起一只刻有两只小喜鹊的圆形吊饰,直接系在他腰上。我瞧这只挺不错的,上面的图饰别具意义,还能时时带着,能让你多想我一点。 ……美颜倏地一变,瞪视的眼转为尴尬且还还带着些恼意。 时时想他……把他当成什么了?还真以为他们有什么关系吗? 他很想把那张不知羞的笑脸给撕裂,很想大骂要他别胡说八道,但仅瞪着他一会,反感到不自在地连忙别过,不敢再看向他。 他该拒绝才是,就算从未被人如此示爱,他也该表现得强硬些,别让他再对自己作些无意义的事。 上官杰满意地看着他的反应,给了银子,随即拉人离开此处。 他是想送点东西来博得好感,虽还不到令人倾心的地步,但肯定能让他多惦记自己。 他笑得开心,樊惜语却有些恼怒,那些让人心喜的情话,在他听来却是怒火中烧。 撇开身分性别不说,他可不信玩惯的上官杰会对人动情。他不是没看过男子在讨好女人时会有的行为,家里看得多,在外更不用说,就和他刚才对自己所做的差不多,令人感到不悦。 为表示自己的怒气,一路上他刻意拉开两人间的距离,总是试着让两人别太过亲近,可不知是否担心他被人冲散,那只放在自己背后的手似是在轻推,可其实却是半搂着他。 他难耐地动了下,想直接拉开那只手,但尚未出手,猛地瞥见一抹熟悉身影出现在不远处。 五十三. 李世昌!?他怎么来了?他不是该在京城吗? 硬是抢下布庄总管的工作,不论他是否有才,都该将心思放在布庄才是,怎么…… 忽地,他脑中闪过在此镇的樊家布庄分行,一股不祥的预感瞬间垄罩住他。 掌控了一间还不够,他打算把念头动到其他家? 咬了咬牙,他毫不思索地就欲冲上前,打算找人把话一次给问清楚。 上官杰用力拉住他手臂,止住他所有动作。 你要做什么? 樊惜语激动地看着他,手直朝李世昌的方向比。 我知道你想找他,可找了他之后能说什么? [问他究竟打算如何?什么时候才肯离开樊家?]张嘴说了一连串,试图拉开抓住他的手。 我不懂你想说什么,就算你想让那家伙离开,那也是徒劳无功,根本不可能。语毕,上官杰施力地将他拉至自己身旁,紧握住他手腕,将他拖离开此处。 樊惜语用力捶打他手臂,想挣扎不离开,可无奈力气敌不过他,一路被拖行,完全无抵抗能力。 被打得有些痛了,上官杰猛地止住脚步,转头严厉怒喝:够了! 这一吼,他顿时一愣,停下所有的动作,愕然地看着他。 与他对望一会,上官杰拉着人再往前离开,离开市集后才放慢脚步,与他并肩而行。 途中,两人没再说话,那一吼让樊惜语整个震摄住,微低着头,神情有些恍然。 这模样看得上官杰心微微抽动,抿唇在凝视他一会,暗叹口气,手轻搭上他的肩。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但说了有用吗?反而容易落人口舌。 樊惜语眨眨眼,思绪慢慢拉回,双眼直盯地上,没做任何回应。 他没想过说了是否没用,他只想知道那家伙想做什么,想问他如何才肯离开不碰布庄?但…… 就算没用他也想去试,不想眼睁睁看着他和爷爷辛苦经营的一切被破坏。 见他仍低头不语,上官杰又叹了口气,柔声道:如果你答应我不冲动,我就告诉你那家伙的一些事。 他一怔,有了回应地抬起头,一脸疑惑地看向他。 他认识李世昌? 视线对上他,上官杰扬起嘴角,领着他转往府邸的方向,低语再道:你应该碰过那家伙不只一次,他在城里每个地方试图找活来做,既然找过你,自是不可能放弃我这了。为了了解他这个人,我特地派人去查过。 五十四. 查?他查到些什么了?足够拿来威胁他,让他放弃布庄吗? 樊惜语一脸惊诧,上官杰再一笑,道:放心吧,我会慢慢告诉你,可前提是你不许轻举妄动。别忘了你那些兄长,他们可没人性,再被抓住可没人能知道会发生什么情形。 他一愣。再被抓……他没想过这件事,只是不停担心布庄日后的发展。 只是……就算他真出手做些什么,能改变大哥的决定吗?而且还得担心他被卖入寻水院的事被传出去。 虽说只有短短几天,也从未真正开始接客,但就如上官杰所说,没人知道兄长会不会对外说些什么。他们可是非常厌恶自己的存在,为了让自己消失,什么事都做得出来。 他不停被推着往前走,可下意识地,却转头往回看,想知道李世昌欲前往的地方。 既然已在布庄工作,要知道樊家布庄的其他分铺不是难事,就希望那家伙不是如他所想,把脑筋动到其他分铺上。 ****** 上官家别院,一抹白衣伫立在大厅内,时而站住不动,时而来回走,似是陷入困扰中。 大厅里被派来先行打点的颜守恒手轻抚下巴,头痛着该如何解决眼前的棘手事。 他想将屋里的“客”安顿在其他地方,但知这名客人却以想再见救命恩人最后一面为由,坚持不肯离开,非得等到人回来不可。 这可让人感到麻烦,除了不能把人强行绑走,却也有点想知道上官杰在看见人仍在这时,会是什么模样。 所以他才定了规矩,玩归玩,可不许把人给带回,更不许替谁赎身。已经带回的都还没解决,若再带其他人,他可不敢想像之后的情境。 在大厅前等待张茂的安排消息,一双眼同时也不停往外看,就盼人能再慢点回来,至少在他知道该怎么解决之前都别出现。 颜总管,凝香姑娘还是坚持不肯离开,我们该怎么办?张茂匆匆跑至大厅,脸因忧心而皱成一块,手更紧抓自己的衣摆,明显已无计可施。 烦躁的情绪自颜守恒可爱的面容上一闪而过,他眉头微地皱起,低声问:你没告诉她已经把另一间屋子给准备好了吗?有没有再跟她说,少爷今天有要事,就算回来也无法见她一面,还是请她先到小屋去,等少爷回来再让少爷前去找她? 说了,能说的奴才都说了,奴才还很夸张地说有人要来府上谈生意,为了不让其他人误会,还是请她先行离开。可没想到…… 没想到她更不走了,是吗?颜守恒眉头皱得更紧些。你怎会笨到这么说?她既然留在这哪也不去,目的就是想让人知道她是少爷的人,现在可好,你说有别人要来,岂不让她更想待下? 五十五. 但……奴才也不知该怎么劝服她,要不……要不等少爷回来,让凝香姑娘见过少爷后,或许…… 等她真见过后,只怕她更不想离开了。颜守恒烦躁道,瞥了他一眼,不耐地挥了挥手。罢了,这件事就先搁着,你先去忙你的,等少爷回来后我再转告他。 是……像是把事给搞砸般,张茂搔搔头,连忙转头离开。 一旁杨大宝与他擦肩而过走来,途中看了他一眼,才面露忧心地走至颜守恒面前。 颜总管,我家公子暂住的客房已整理妥当,不知少爷他…… 你担心他吗? 杨大宝一怔,随即点点头。我是有点担心我家少爷,您知道的,他……他无法说话,在外容易引起什么误会,所以…… 颜守恒安抚地挤出一抹笑。放心吧,有少爷在,三公子不会再受到任何委屈。不过等回来后就难说,屋里的难缠女人怕会引来不少麻烦。 总管您这么说,那我也就放心了。只是……一顿,他忽地叹了口气,感慨道:我一直想代替少爷好好地向你们道谢,若不是上官公子,只怕少爷今天还在寻水院,还为了让少爷安心,特地将我从樊家赎出,这恩情我这辈子怕是怎么也还不了,我……说着,碰的一声,他双膝用力跪地,不停朝颜守恒磕头。上官公子虽只要我专心服侍少爷,但若有需要,颜总管大可直接跟我说,我定会努力去做。 闻言,颜守恒挑眉,淡笑道:起来吧,你用不着如此。你能做的就是照顾好你家少爷,至于恩情什么的,这种麻烦事就让少爷和三公子两人去算吧。而他只需等着看好戏。 大厅侧后方,通望后厢房的廊上一抹纤细的粉色身影正躲着偷听他们的对话。 近一年的时间都未出现,再出现却是打算将她给赶走,她不甘,怎可能答应离开? 再盯着厅内的两人一会,粉色身影悄悄地退离到后厢房的地方,那住了两年多的卧房。 她虽自青楼出身,但一直卖艺不卖身,更鲜少对谁心动过,直到两年前一名酒醉的客人坚持要她,正巧上官杰在场目睹了所有事,当众丢钱说要替她赎身。在那一刻她除了感动,还对这个男人有了好感。 在这住的两年间她只看过上官杰两次,一次是他替自己赎身后带自己回来的那一次,另一次则是十一个多月前。在那时她才知道,原来这不是上官家真正的住所,也在等待的这段时间,她对上官杰有了更多的感情,每天都在盼他能再来此处。现在人盼到了,没想到等待她的却是要她离开。 打算将她带走的人对她说了一大堆理由,但那些肯定不是他真正离开的原因,定有其他因素,而她很想会会那无法说话的人,什么样的人能让上官杰动念替他赎身?还让人在府里仔细安排每一处。 这该是他一人的特权才是,他只该替自己一人赎身,不该为了别人…… 她在房内静坐了好一会儿,此时屋外传出不止一人的大喊声。 少爷回来了!少爷回来了! ****** 少爷,我先说了,那个人还在屋里,她坚持非得见你最后一面才肯离开。 上官杰面色一变,下意识往被拉到一旁的樊惜语看去,半刻,低声斥:我平日待你不薄,没想到你却等着看我好戏。 五十六. 颜守恒眼中闪过一抹狡黠,迅速掩去后,连忙摇头否认。少爷误会大了,我的确爱看戏,可现这出戏我可是半点兴趣也没,况且那女人的存在容易让三公子想起不好的事,我自是不希望她再留下。 上官杰烦躁地白了他一眼,在望向身旁的人,见他拉着杨大宝,严肃地不知在说什么。 还记挂着街上看见的人吗?没打算放弃和那人见上一面? 见上了又能说些什么? 他越想越心烦,冷声道:告诉那女人,城里的那间小屋属上官家,让她尽早搬过去。 但少爷,我认为与其我再去劝说,倒不如你顺了那女人的意,与她见上一面,顺便探探她想说些什么。 上官杰面色一变,怒瞪的眼直视他。你说什么? 颜守恒脸上持续挂着温笑,道:凝香姑娘坚持要见你,难道你不认为,直接见上一面要比其他人去说来得好吗? 意思是,这棘手事要丢给他? 他冷着脸,正要直接拒绝,闻声而来的凝香在第一时间来到厅内,第一眼就看见一身蓝衣的樊惜语,这一眼也让她有些震摄住。 她看过不少漂亮女子,唯独男人,她没看过如此美貌的,与上官杰的俊美又有些不太相同,他几乎能与女人相比拟。 这男人就是她必须离开的原因吗? 她的出现引来厅里的人注意,樊惜语与她视线对上,她仅看一眼,温和地淡笑轻点了下头,才将目光落在心上人身上,轻移脚步来他身旁。 上官公子。温柔地展笑,朝她微微地福身。 颜守恒掩不住嘴边露出地恶笑,默默地退到一旁,一脸兴味地看着两人。 上官杰怒瞪了他一会,忍下不悦的情绪,才面无表情地转过身。凝香姑娘,好久不见了。 上官公子许久没来,妾身还以为您忘了这儿有个人在等您…… 能得凝香姑娘的钦慕,那可不知羡煞多少人啊。上官兄,您该感到高兴才是。清朗的声音蓦地从屋外传来,一名身着深绿色衣裳的俊逸男子从外走进,魁壮的身形与他偏斯文的样貌有些不搭,但看来却意外地顺眼。 对此人的突然到来,上官杰毫不避讳地显露厌恶神情,冷声问:你来这做什么? 当然是来会会许久未见的老朋友了。苏恒聿笑眸扫过怒瞪的上官杰,将视线停在一脸惊诧地樊惜语身上。惜语弟弟,我还想什么时候要上樊家找你,没想到反先碰到你来这。说着,人直接走至他面前,更大胆地轻碰他的脸。 被碰的樊惜语无动于衷,反倒一旁观看的上官杰怒火顿时燃起,直接上前挡在两人之间。 你要有事就快说,别来打扰我们。 打扰?苏恒聿挑眉,摊开手上的扇子,轻轻地扇着。你是说打扰你和凝香姑娘吗?也是,把人买来却只放在这里,着实委屈人家,该趁此时好好地补偿才是。要不这样,就直接把她娶进门吧? 我娶谁与你何干?上官杰额上冒出青筋,咬牙怒道:你若没事就快离开,我这不欢迎你! 来者是客,上官兄该善待我这客人才是。再说了,在下来此是为了找惜语弟弟,除非惜语弟弟不愿见我,那我自是会识相离开。 五十七. 惜语弟弟?他是不是喊得太亲腻了?而且,他们互相认识?熟识到能互相称兄道弟? 他咬了咬牙,忍下胸口不断涌上的酸味,冷声道:想找人也该照顺序来,别以为这里是你的酒馆,想来就来,想见谁就见——话猛地被打断,他整个人被推到一旁。 樊惜语上前,脸上挂着笑,恭敬地朝他拱手示敬。 惜语弟弟别客气。苏恒聿握住他的手,将他拉到一旁。我在市街上就看见你们,这才一路跟着过来。只是……你怎么会和上官兄一起?是顺路一块过来吗? 他愣了下,摇摇头,垂眸没做回应。 见状,苏恒聿停顿了下,再道:你来这是与你兄长有关吧?方才在路上,我看见你亲大哥。 樊惜语猛地抬头,愕然地看着他。大哥来了?和李世昌一起来的? 我就知道有问题。苏恒聿轻叹口气,安抚地笑着,轻拍他的手。樊家发生的事我大概知道了,今日前去时我特地问了下,知道布庄换了掌管人。怎么?你愿意让你大哥接手管理了? 不,少爷怎可能把布庄让给别人?是大少爷他——杨大宝激动地插话道,但未说完,樊惜语连忙推了他一下,让他别再继续说下去。 上官杰在旁静默地看着三人,将三人的对话全听进耳里。 果然,不愿提起自家兄长,定是还无法完全放下,无法完全与樊家亲人脱离关系。 那些人可都是害他的人,一迳地替他们想,就能拿回布庄吗? 他越想越替他不值,但……这就是他。 暗叹口气,上官杰轻掸了掸身上米白色衣摆,上前来到樊惜语身旁,不着痕迹地将他移到自己身后。话说完,你也可以走了。冷眼对上还不打算离开的苏恒聿。我不清楚你知道多少樊家事,但别再把你知道的拿来对惜语说,他不需要知道那些,你也别再来这找他。语毕,拉人欲往后厢房走。 苏恒聿上前拦住他,不悦道:我找不找他与你何干?一顿,再看向樊惜语,脸上挤出温和的笑。惜语弟弟,我知道你兄长来此是为了何事,也大概猜得出你们之间发生什么,别忘了,我还是当初说的那句话,你兄长如此对你,我可不信你们之间什么事也没发生。若你需要帮忙,大可直接来找我。 找你?你当他是樊冠行,找你进酒卖酒吗? 樊恒聿面色一沉,不悦地瞪视他,未再做回应。 上官杰杨眉,与他对望一会,直接带人离开大厅。 杨大宝连忙跟在后头,但走了一半,就被喊着别再跟,不得已之馀,他只能默默地看着自家少爷被带往客房内。 ****** [你别抓我!]一进房内,樊惜语是又甩手又张嘴喊,完全顾不得他是否看见自己在说话,直想甩开他。 五十八. 关上房门,上官杰如他所愿地放开他,但也将他给逼到墙边。没来这一趟还真不知道,原来你认识性苏的。 樊惜语吃痛地揉着手腕,不悦地抬头瞪他。认不认识与他何干?没必要告诉他吧? 见他一脸恼怒,上官杰思绪一顿,面露无奈地苦笑,道:你别这么瞪我,好像我欺负你似的。我只是……只是有点吃味其他人与你关系好,难得碰上真心喜欢的人,实在不愿还没追上就被别人给追走。 樊惜语尴尬地瞪大双眼,脸颊不由自主地泛红。 习惯上花楼的人都是如此吗?轻易地就能说出喜欢的话?还说得脸不红,气不喘…… 他尴尬地将人往前推开些,垂下眼眸,用手比了写字的姿态。 上官杰一怔,露齿展笑。你瞧,我都忘了,我还不及你身旁的大宝厉害,光看唇就知道你说什么,就可惜这屋里没笔。不过……一顿,将手自他面前摊开,笑道:你能在我手上写字,我喜欢你碰我的感觉,又或者让我有个机会能碰你。 美眸不住地再抬起瞪他,脸颊因恼怒他的不知羞而发红。 所谓的厚脸皮就是他现在这般吧? 他手不缩回,满面笑容地等着。樊惜语再瞪了他一眼,尴尬地拉过他的手,以指腹在掌心上轻轻写下几个字。 [两年前,我在苏公子的酒楼用膳,进而认识他。]感受他指尖触碰之际,上官杰也仔细看读他写下的每个字,讶道:两年前?那不也是我认识他的时候? 樊惜语与他对望一眼,随即再低下头写字。[你和他都开酒楼,互相认识也不足为怪。]是不怪,但就和你开布庄一样,知道城内有哪几间布庄,但并不一定有所往来。 是不往来,但会去知道其他布庄的老板是谁,不然他怎能在第一时间让赵老板别把布卖给别人? 想起自己对他做的事,樊惜语再动手写道:[那时我并非刻意要断你生路,赵老板所产的布量本就只够卖给一家,所以我才请他打消和你的买卖。]看着,上官杰挑眉,嘴角微微上扬。你这是在道歉吗? 他眉头一皱,眼中闪露不满的光芒。他这算解释,不算道歉吧? 你若道歉,我可不领你情,这本就是商人该做的手段,为了确保自家生意,断人生路是必要的,换成是我,或许会做得比你更绝。一样在事成后去看好戏,但不会给钱就是。 [我没去看你好戏!]他不满地反驳,本是想真心道歉,觉得有些对不住他,但现在什么愧疚感都没了,活该他布庄开不了。 上官杰笑看他一张一合的嘴,反手握住他捧着自己的手。我知道你不会看我笑话,也知道你拿银子是真心想补偿我的损失。虽然当时我气得发火,但现在我可是很庆幸这件事发生。要不是如此,我也不会一直将你记在心里,若没记着,怎会注意到你沦落寻水院? [……]是他想歪了吗?怎觉得这貌似感动的话带着古怪的意味? 五十九. 他未收手,上官杰也就这么继续握着,手指更不时地磨蹭抚碰他的手掌心,柔声道:我知道你容易记挂无所谓的小事,所以我做了点事,算扫除可能会有的后遗症。 闻言,樊惜语一怔,猛地抬头看他。什么扫除后遗症?他做了什么? 凝视他清澈动人的美眸,上官杰眼中散发着对他才有的爱意,开口再道:你大哥那样的人我看多了,知道他可能会对你做出的事,所以我先下手为强,花了点钱,让寻水院的人没人敢提起你曾到过那。 樊惜语面露愕然。他花钱堵寻水院所有人的口?好让人不知道他曾被卖道那!? 但那可是寻水院啊,再黑心不过的地方,那得花多少钱才能堵住那里所有人的嘴? 还有,我告诉过你要重开布庄,而我已经开始着手去做,第一件事便是将樊家布庄的人给挖来。 挖!? 樊惜语猛地一惊,手用力抽回,整个人往后退了一大步。他、他真打算这么做!? 他们虽早谈过这件事,也知道这方法能确保布庄里人们的生计,可……可樊家布庄该怎么办? 没了这些做了十几二十年的人,布庄肯定马上倒闭收起,爷爷辛苦一辈子的心血就…… 震惊地想着,他不由自主地摇摇头,张口直喊:[不,不行这么做。]上官杰眉头一皱,上前扣住他双肩。不行?你不愿意这么做了?可我们不是已经说好了?让他们来此除了保住生计,也免于再受污辱。 他用力将人推开,再次摇摇头,否决所有的允诺。 无论做事的是否为樊家原有工人,从此出去的就只会是上官家的东西,与樊家无关,就一如他现在的情形,即便打着樊家人名号,父亲兄长的不认,就足以将他彻底赶出樊家,更不可能让人将他视为樊家布庄本家。所以他不能这么做,不能让爷爷的苦心毁在他手上。 上官杰怒火顿起,上前抓住他推拒的手,将他推至床旁,咬牙怒斥:说到底你还是不信我,是吗? 樊惜语闻言一愣,愕然地猛摇头。他不是不信任,他是怕,怕自己毁了樊家的根,更怕毁坏的恶名会落到自己身上。他…… 见他再摇头,上官杰更恼火地将他用力推上床,且直接以身压住他。我的真正心意难道你感觉不出来吗?做了这么多,难道比不上樊家那些人对你做的一切?还是说,你只把我当成从寻水院逃离的工具,至于其他的你可完全不管,更别提我对你的情意? 樊惜语瞪大泛红的双眼,激动地想张口大喊,可无奈他怎么喊都没能发出声音,只能不停挣扎,心急着想表示他的不满和真正心意。 他怎会不知谁真正待他好?但他有他难以抉择的部分,难道真要他因为被赶出樊家,所以就做出毁了樊家的事情吗? 他做不出来! 气昏的上官杰早顾不得他想表达的意思,一手持续禁锢他手腕,另一手使劲扯开他腰带,撕扯他身上的衣衫。 樊惜语激动地挥打他,其中一掌直接打在他脸上。 清脆的巴掌声响起,火辣热痛的感觉印在上官杰的右颊上。 樊惜语没料到自己会打到他脸颊,瞪大眼,面露愕然地回视他,清楚看见他颊上的巴掌红印。 他……他不是有意,他一时心急才…… 见他一脸惊愕,上官杰咬了咬牙。 瞧这模样,像是自己在欺负他般,到底谁才是挨打的那一个? 低声在嘴里暗骂了句,顾不得还在发疼的脸,他俯下身,用力吻上那张从未出声的唇。 六十. 看似粗暴的狂吻,可双唇一碰上,却仅只是带着占有的意味,紧缠着他的舌不放,本还紧抓着他的手也在此时松开,温柔地环抱住身下的人,慢慢地解开他身上的衣衫。 持续好一会儿的亲吻让樊惜语有些喘不过气来,这不知是他们第几次的亲吻,虽不再像最初那样觉得反感,却也令他感到不自在,待两唇分开之际,他连忙大口喘气,更不放弃地再抵抗。 他得把话给说清楚才行,得解释他为何反——够了!上官杰强压住他双臂,止住他乱动的身驱。我所做的一切,难道你感觉不出来吗? 他一怔,思绪蓦地止住,茫然地望向他。 上官杰拧紧双眉,手轻抚过他额上的头发,柔声道:我知道你对我仍有所顾忌,但……这些天的相处,难道还不能让你信任我吗? 樊惜语再一怔,连忙摇头。他不是不信任,只是不知该如何解释。 他知道上官杰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他好,知道他挂念布庄里的所有人,所以替他把人给找来,让他们不再受不平待遇,但他一想到人全走后的樊家布庄,就不敢再想下去,那不只是爷爷苦心经营的一切,也是他花了不少心思经营的布庄,只要想到这,他就狠不下心。 上官杰轻碰他颊面,低头在他唇上印下轻柔的吻,低语道:就当现在是过渡期吧,该做的咱们还是要做,我知道你的顾忌,所以我不逼你,这恶人就让我来做,待所有麻烦都除去了,我保证会把你的布庄再还给你。好吗? 看着他,樊惜语情绪转为激动,一股酸涩之意更直朝他鼻尖涌来,令他双眼瞬间溢满泪水。 他知道他的打算,知道他想把布庄彻底击垮,最后再由自己重新开始,到那时,无论有没有爷爷传下的执掌玉牌,他都会是樊家布庄真正的主子。 这么的对待自己,不是更让他感到愧歉吗? 他只是个不被亲人接受的哑巴,实在不值得受到如此好的对待…… 泛泪的眼直盯着眼前那张俊颜,那双带着柔情的双眼已不只一次看见,总是听他说喜欢自己,但他除了自怨自艾,更想他是个不定性的人,从不将那些情话当真,但现在……他是该好好想以后的所有事,也替他着想,认真看待他对自己的一切。 樊惜语用力咽下嘴里的唾沫,以手抹去眼里的泪水,点点头,以口语道:[好,都听你的。]只要是他替自己安排的一切,他都愿意接受。 看着他说愿意的双唇,上官杰不住地扬起嘴角,以指腹抹去他眼角残馀的泪水,低头再吻住他。 这允诺能不能当作他也愿意接受自己? 接受自己的情意,也接受他所给予的一切。 似在确认,也是为了拥有他,上官杰亲吻他的同时,将两人身上的衣服全脱尽,直接赤裸相对。 六十一. 近冬的天气,在升起暖火的房内虽感觉不到冷意,但在衣服褪去的瞬间,樊惜语第一时间发现,脸蓦地涨红,慌忙缩起身子想遮住赤裸的身体。 见状,上官杰嘴边抹着恶笑,拉住他盖住重要部位的手,俯下身直接覆上他。 我们现在算互相看透了,该露的没人少露,谁也不吃亏。 ……樊惜语红着脸瞪视眼前的笑颜。他当自己愿意看他吗? 什么话也没问就直接脱去他衣裳,就算他不是女人,也该问问他是否愿意吧? 清澈的美眸左右晃动,闪躲着不敢与他直视。这种时候,他该怎么做才好? 难道什么都不做,一切由着他? 他僵硬着身子,尴尬地不知该如何是好,见床旁放着被子,悄悄地伸手想拉过。 上官杰见他紧扯着棉被的其中一角,不住地摇头暗笑。 两人身体有一半紧贴着,更别提自己的下半身就在他双腿间,他拉被子除了盖住头,还能盖住哪? 不过,就算他真想这么做,自己也不会允,盖住这动人的脸岂不可惜? 他再一笑,握住他抓被的手,放在唇边亲啄了下,柔声道:我知道你的,明白你现在愿意接受我,是看在我帮你的份上,但我要的可不只这样,我想要你对我也动心,就像我喜欢你那样。 喜欢……他从没想过什么感情事,更没想过可能和谁一起过下半辈子,但这阵子听了不少他说喜欢自己的话,不否认心里多少起了些变化。 对他最初的厌恶感已没了,可也还不到喜欢的地步,不过就看在他事事替自己着想的份上,和他一起倒也不错。至于感情,时日久了,总会产生情来。 暗忖。樊惜语咬了咬牙,视线定在他脸上,缓缓开口:[我和你一起。]一起?他这是愿意接受他了? 上官杰双眼闪闪发亮,没有预想的深情言语,但这才是他认识的樊惜语,性格倔强,却令他着迷。只有他能让自己如此倾心。 他低下头,用力封住他的唇,与他嘴里温热的舌紧紧交缠,双手恣意地抚碰他身上敏感的地方。 樊惜语从未有过这种感觉,难耐地直想闪躲,手更紧张地抓住他手腕。 感觉到他紧绷的情绪,上官杰止住热吻,轻啄了下他的唇,低语道:这种事我比你懂,交给我吧。 樊惜语一愣,因情欲高涨而飘远的思绪蓦地拉回,微恼地瞪视他。 是啊,他差点忘了,这男人常上花街寻欢,男女情事他自是比谁还懂,与从不找女人的自己怎能相比? 见他怒瞪的眼,上官杰这才发现自己说错了话,连忙笑着在他脸上印下好几吻。遇上你后我就没再上花楼了,从今后我也不会,就只要你。 六十二. 樊惜语怒目持续瞪着他,明显不信他所说的话。 什么只要他一人陪伴过一辈子,活了二十几年,除了爷爷,他还没看过哪个男人只娶一个老婆,更别提家境富裕的商人,三妻四妾毫无一人例外,所以他不会天真相信,喜爱沾染花粉味的上官杰会有定下的一天,即便他对自己做下那样的承诺。 他是决定,只要没什么意外再发生,和上官杰一起过倒也是个不错的决定,不过他还多想了其他事,暗自做了决定,只要一有人介入他们之中,无论男女,他会毫不犹豫地立刻收拾包袱离开,永远不再回来。 而这决定他不打算把这决定告诉任何人。 上官杰无奈地面露苦笑,手轻轻覆上他瞪视的清澈双眼,带着哀求的口吻,低声道:算是我说错话,你就别再气恼我了,就看在我这几日眼里只有你的份上,再用刚才那神情看我好吗? 樊惜语拉下他的手,瞪视的眼转变为疑惑。他刚才用什么神情看人了? 上官杰淡笑不语,深情吻上他,不再等待地直接抚上他的重要部位。 他身子再次僵住,却也明显感觉到一股难以言喻的情欲朝他侵袭而来。 这就是所谓的欢爱? 他没找过女人,更没想过这方面的事,现在碰上了,还真让人有些手足无措。 上官杰感觉到他的紧张,为让他放松,轻柔地挑逗他身上敏感的每一处,适时地扩张他身后紧窄的小穴。 樊惜语身子一颤,手猛地抬起搭上他双肩,指甲因过度施力而留下些许抓痕。 来,抱住我,就不会紧张了。上官杰低语道,直接拉起他的手环住自己颈项。 紧、紧张?他看起来像紧张吗? 樊惜语努力拉回飘远的思绪,轻咬下唇,不安的眼直定在他脸上。 因为爹亲的缘故,所以他自小便厌恶爱上花楼的男人,不过现在他倒有点后悔自己没找机会去看看。 瞧他现在这般,活像个待宰的牲畜,心知他要对自己下手,却不知他到底要如何。 暗吸口气,他不安地在看着,突然,瞥见上官杰伸手在自己衣服堆里查找翻动,没一会儿,就见他拿出一只精致的圆形玉盒。 他瞪大双眼,所有注意力全放在那白色的小圆盒上。还没回过神来,就见上官杰撑起身子,打开手上的圆盒,从里面挖出一坨乳白色膏状东西,小心翼翼地抹在他后茓中。 冰凉感快速地从后方传来,樊惜语倒抽口气,下意识用力抱住他,再感觉有个东西从后茓摸进他体内。 现在他可知道那坨白色东西的用处了。只是…… 这对他来说似乎太过刺激,一时间有点难以接受,可能得花上不少时间来习惯。 上官杰强忍住急着抱他的冲动,将瓶内剩馀的白药抹了些在自己挺立的分上上,扔下盒子,蓄势待发地握住他双手,低头封住那被自己吻得有些红肿的双唇,挺身进入他。 如撕裂般的痛感自后茓贯穿而来,樊惜语痛得皱起双眉,撇头避开亲吻,张口喘气地想减轻痛感。 没事的,一下就不痛了。上官杰亲了下他的唇,在他耳畔柔声道,适时地来握住他分身上下搓动。 樊惜语再抽口气,异样的感觉自下身蔓延开来,痛感渐渐淡去,难耐之馀,他只能紧紧抱住身上人,任由情欲占去他身心。 六十三. 上官杰紧抱住他,不快不慢地动着腰身,温柔地亲吻他脸上和身上每个地方,慢慢引导及索讨他的一切。 惜语……!一声低喊,他忍耐不住地加快动作,用力冲刺停下所有动作,在他体内深处释放所有欲望。 同一时间,分身被不停挑弄的樊惜语一阵激烈颤抖,随之喷洒出炙热的白浊。 满身是汗的两人身子紧紧交叠在一起,待气息较平复后,上官杰这才撑起身子,温柔地抹去他额上薄汗。 在付出真心时,他就奢望能有现在这一天,虽然他至始至终都信心满满,但多少仍会担心不被接受,怕以往的花名影响这段情。 想着中间不太顺利的过程,他下意识叹了口气,渴望地在重重亲吻他的唇。 惜语,我知道你对我仍有些怀疑,但相信我,从今后我不再找别人,我只要你。 樊惜语泛泪的眼直视他,什么只要他一人的话他的确不信,因为他看多了,也听过拥有无数妻妾的男人拿这话来哄骗人,但到最后,身边的女人不仅没少,还增加了好几个,同为男人的他虽对此事感到厌恶反感,但不否认,这就是男人的恶习,会找的一辈子也改变不了。上官杰亦是如此。 等回去后,我就告诉爹我们俩的事,除了让他高兴我能定下心,也让他提早做好心理准备。 樊惜语一怔,眨眨双眼,面露些许疑惑。 做什么心理准备?他真打算说出?不怕他爹反对吗? 上官杰勾起嘴角,深情的眼凝视他。我会告诉他我这辈子不成亲了,如果他想要孙子,我到外面捡一个回来给他。 他皱起双眉。捡?他在说笑吗?外面哪来的小孩让他捡? 他张口想反驳什么,上官杰见状,以手轻捂住她的嘴。 我就是我爹捡回来的孩子,当时的我还在襁褓中,所以我想,定有与我相同身世的人,出生后没多久爹娘便死了,被人丢在路边等人领养。 ……他会不会说得太轻松了? 樊惜语眉头再皱紧些,讶异他怎能如此平静,彷佛这对他来说仅是芝麻般的小事,根本不足以影响他。 但……或许真是如此,是不是亲生本就不是这么重要,若至亲待自己不好,是亲生又如何?还不如别出生在这个地方。 上官杰以指腹抚过他泛红的脸颊,在他额上印下一吻,翻身躺在他身侧。紧紧搂抱住他,淡笑道:等我告诉爹我们俩的事,他肯定高兴极了,什么娶妻生子都能够放到一旁不管。 樊惜语眼角睇向他,疲累地缓缓闭上双眼,无力气去问他为何会高兴。 见他闭眼欲睡,上官杰将他拉入自己的怀中,低语轻声道:我爹不管我上花街的事,是因为他知道我自有分寸,等我有了想要的人,不需旁人去说,也定会改掉这恶习。我想,我这趟带你出来,他多少知道些什么,真告诉他肯定也不会太过意外。 睡意渐浓的樊惜语就这么听着他在自己耳畔的柔声细语,说的大部分是他高兴拥有自己。 这对多心多情的人来说格外少见吧? 或许……他真能相信上官杰对自己的心,相信他是真心只要自己不要别人…… ****** 有了一块生活的另一半,就是现在这种感觉吧? 客房内,樊惜语尴尬地站在床头角落的地方,近乎慌张地拿着内衫和外衣胡乱往身上套,顾不得是否穿对,只想别再衣不蔽体地见人。 今早醒来,他一睁眼就看见一张极近的脸出现在眼前,还没意会到什么,就见那张具有魅力的慵懒俊颜正对自己展笑,且笑得极为暧昧。 就在这瞬间,他猛地清醒过来,整个人从床上跳起,慌忙从床边和地上捡起衣裤的同时,脑中满是昨晚两人欢爱的画面。 六十四. 这对他来说实在太过刺激,才决定和另外一个人过下半辈子,就要他习惯跟别人睡,怎么想都觉得进度太快。 或许他能提个小小意见,两个人虽在一起,但不一定要日日共枕而眠,各自分房睡,偶尔再找个聚再一起,应该也很不错。 等解决完所有的事,他定要提出这请求,和上官杰好好的商量商量。 上官杰站在床旁,整理好身上的衣物,好整以暇地看着他。 他从未有过如现在这般愉悦的心情,一睁眼就看见心上人的面容,难以言喻的满足感胜过他以往所过的日子。 他很喜欢,也很愿意过现在这日子,不过他的心上人可能还不太习惯,连穿个衣服都要躲在角落,深怕被他看见般努力拿衣服遮住身上所有露出的地方。 若不是怕惹得爱人不悦,他还真想说昨晚该看的都看过了,实在不须如此遮掩。 嘴边噙着若有所思的笑,上官杰慢步来到心上人身前,自动拉过他手中的衣带,柔声道:你有想去的地方吗?说着,替他整理衣服,系上腰带。 樊惜语抬头看了他一眼,连忙撇过,轻摇头回应。 是两人经历不同的关系吗? 该做的都已做过,可自己仍是无法适应,总觉得有种不知所措的感觉,可他却完全不同,反像无事一般笑着尽说些肉麻话,实在让人火大。 替他系上腰带,上官杰牵着他让他坐回床沿旁,拿起放在柜上的梳子,动作轻柔地替他梳起长发。 如果你没想去的地方,等事情忙完,我就带你四处走走,顺便带你去见矿商。 矿商!? 樊惜语一愣,转身想抬头看他,却反让他给止住身子,继续看着前方。 我知道你好强,容易胡思乱想,所以我是真心想把银饰铺交给你打理。撇开我们之间的关系不说,就当是你帮我管理这棘手的生意,我想,依你的能力定能把店铺打理得很好。 他静默听着,虽疑惑,却没再做任何反应。这么做是想让他在上官家待得更有头有脸吗? 不让外人有理由来说他,所以替他找了个帮手的名义。只是……比起银饰铺,为何不让他直接去管打算重新开业的布庄? 是担心他心软,所以不让他接手?还是不想让他直接和兄长对上? 我可从从来没替人梳过头发,你是第一个。上官杰笑道,拿起发簪替他插上。 樊惜语不动地再坐着,直到他移开手,才起身抬头看他。[银饰铺……]张嘴说了句,想起他可能不懂,直接拉过他的手在手掌上写下。[银饰铺你真要让我管?]他现在算寄人篱下,就这么插手管上官家的事,怕会引来什么不好的话。 上官杰深情凝望着他,在他写下最后一字时,顺势握住他的手,将他搂进怀中。我以后只打算跟你一起过,既然一起,那就算是家人了,让你管也很正常啊。 ……一家人……他会不会把事情想得太快了? 见他脸颊微些泛红,上官杰低头亲啄了他一下。突然,房门被人给用力推了开来。 三公子,三——屋外人奔进屋内,看见抱在一起的人,连忙止住脚步,遮眼转身回避。 失礼、失礼了,我不知少爷在这,看见不该看的事,还请见谅。 六十五. 樊惜语猛地把人推开,欲掩饰地连退好几步;上官杰稳住身子,不悦地在嘴边暗骂了句,才转身怒瞪坏他好事的家伙。 进房前不懂得先敲门吗? 懂、懂,我怎会不懂呢?只是……一顿,可爱的俊颜露出抹笑,上前小声地讨好道:这件事可等不得,苏公子一大早登门拜访,说是要找三公子,我这才赶来通报。 上官杰一愣。他找惜语做什么? 没明说,只说有要事相告。少爷,您要让三公子见他吗? 他下意识看了眼一脸疑惑的樊惜语,眉头微地皱起。 人已经找上门了,若自己阻拦,肯定惹得他不高兴。但他又觉得一大清早找上门,肯定事不单纯。 思索着,他走至樊惜语身旁,低声道:苏恒聿来了,说是要找你。你要见他吗? 樊惜语一怔,脑中闪过他昨日对自己说的话。 他来定是为了布庄的事,肯定看见了什么,才特地跑来告知。 未思索太久,樊惜语用力点点头,没多想地直接步出卧房。 三公子,人在大厅,直接去大厅找即可。颜守恒在后方喊道,才说完,上官杰来到自己身旁。 你去找杨大宝,让他陪着惜语,有其他人在,那家伙多少会收敛些。 颜守恒挑眉,嘴角微扬,噙着不怀好意的笑。 让人收敛……他以为每个人都和他一样出手快吗? 不过话说回来,这还是第一次看见少爷如此在意一个人,时时挂心,也处处防着,就怕有谁突然冒出和他抢人。 他虽有想看好戏的心,可至少还知道现在不宜扇风点火,得先把外面的人给解决才行。 颜守恒拱手,故作恭敬地淡笑道:是,奴才这就去。说完,转身走至门旁就欲离去,可正要跨出门槛时,突然停下动作,转身看向他。对了,有件事我忘了说,方才来这之前,我特地去见了凝香姑娘,和她再提起离开这的话。这次她总算答允了,只是她想在离开之前见你最后一面,若少爷您方便,还请移驾到凝香姑娘的房去看她。这才是他想看的好戏。 为了摆脱女人而伤透脑筋,这等难得一见的好戏,怎能不趁机看呢? 上官杰脸上闪过一抹不耐,不悦的眼再瞪他。你是故意的吧?就不能替我回绝吗? 早回了,也说您这次来和以往不同,除了有要事需办,还定了心,不会再找其他人。但……她仍是坚持要见您一面。我看,少爷您就去一趟吧?省得她再继续缠下去,引来不必要的麻烦。 上官杰再瞪了他一眼,脑中不由自主地闪过樊惜语的美颜。 为了不让他误会,这才让人早一步来这把凝香请走,没想到怎么也送不走,还当着他的面说愿意跟自己的话。他最厌恶男人三妻四妾,若让他误会了什么,肯定又要拒自己于千里之外了。 心想着,他咬了咬牙,掸了掸身上的白色衣衫,不甘情愿地走出卧房,直往凝香的客房去。 颜守恒目送他离去的白色身影,嘴边的恶笑逐渐扩大,跟着离开,打算去办另外一件事。 这趟来这真是来对了。 六十六. 惜语弟弟,你真的在这,我还想若你不在,该上哪去找你,早知道昨晚就该问仔细点才是。一看见人,苏恒聿自动上前来到他身旁,拉着他走至一旁的角落。 樊惜语一脸疑惑。 见状,苏恒聿低声再道:现在的樊家已经不是你在管了吗? 他一愣,面有难色地别过头,抿唇未回应。 果然,急着来找他就是为了樊家的事,只事……就算得知什么,现在的他又能如何?怕事什么也管不了。 惜语?苏恒聿轻摇了下他。 一旁,一身粗布衣裳的杨大宝匆匆忙忙赶来此处,才进大厅,就见自家少爷似是难过的模样,连忙上前把人拉到一旁。 苏公子,你是不是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啊? 他还没开口,樊惜语已先拉了他一下,以口语道:[告诉他,想说什么就直说。]杨大宝不情愿地看向苏恒语,才缓缓开口:少爷说了,让你有什么就说什么,他在这听着。 闻言,苏恒聿才再走近他,低声道:我知道你有许多事不愿对我这外人说,这也没关系,我知道你介意布庄的事,所以特地来告诉你。你二哥准备在这开家酒楼,你知道这件事吗? 樊惜语疑惑地抬头看他,摇摇头。他是知道上官杰答应卖酒给大哥,可不知道大哥要在这开酒楼。 他早就没被当成樊家人,即便他们有什么动作,自己又怎会知道呢? 二少爷已经在筹备开酒楼了?动作会不会太快啦?杨大宝讶道。 你们知道这件事?苏恒聿反问。 杨大宝偏头思索了下,才再开口:算是只知道开端。上官公子说了,愿意卖酒给二少爷,既然动念买酒,当然不可能买来自己喝了,肯定打算转卖,只是……前阵子不是才亏掉一间客栈吗?砸了不少钱,现在又打算开酒楼,不怕再继续亏钱吗? 可能是因为钱不够,才打算把布庄卖了,卖的钱再拿来买我欲卖的酒楼。 樊惜语瞪大双眼,激动地拉住他。 这是怎么回事?他们打算卖布庄? 苏恒聿见他错愕的模样,顿时明白自己地猜测无误,安抚地拍拍他的肩,低语再道:我猜你定不知情,所以帮你把话给问清楚。他买的那间酒楼是我打算搬走的一家,本是想那地方太小,客人来总是不够坐,才打算搬迁。没想到我还没搬,你二哥派人来说要找我谈谈酒楼的事,说是要我别拆楼,他打算直接买下,亏的钱他会加倍给我。 加倍?这就是他卖布庄的原因? 樊惜语不敢置信地听着,转头看了杨大宝一眼。 接收到主子的视线,杨大宝立即明白地代为开口。是二少爷拿布庄和你谈价吗? 不,是我跟他说这钱等不得,他这才说昨日已为布庄找到买家,今天就能拿到钱,让我下午等他到来。 找到买家?这就是李世昌来此的原因?卖布庄转转经营酒楼? 无论是不成功,这都属大逆不到啊,他们就没想过这是爷爷辛苦一辈子的事业,即使只卖掉其中一家分行,也都像在割去自己人身上的一块肉啊! 樊惜语激动得握紧双拳,巴不得现在就冲去布庄,找二哥把话给问清楚。 为了筹钱而卖布庄?既然他们这么不当回事,行,他们卖,他来买,既然他们不愿守住樊家产业,那就由他来守! 六十七. 拉过杨大宝,他开口直接到:[你先去准备一下,我们去布庄,等会就在这等我。]杨大宝点点头。好,少爷,我这就去把你的东西给找出。可是少爷,我们去布庄做什么? 当然是把布庄给买下来了,这是眼下能守住家业的法子。 惜语?你该不会想买布庄吧?苏恒聿道,虽看不懂他的口语,可从两人的对话中,不难猜出他想做的打算。 樊惜语看向他,点点头。 见状苏恒聿皱紧双眉,面露不安道:你真打算买?他找到买者的事不说,你知道要买下得花多少钱吗? 他一怔,想起了最重要的事,他差点忘了现在的他和以前不同,手边早没了钱,他要拿什么来买布庄? 若你想,要不要我暗中助你一把?酒楼的事他还得找我谈,或许我能拿这当筹码。又或者,要他用布庄和我交换。 拿布庄交换?但他不是打算将酒楼迁移别处吗?换了他哪来的钱造酒楼?换言之,这是不是代表他打算借自己钱? 突然,他脑中闪过上官杰的面容,若让他知道自己借这笔钱,肯定不高兴,但若跟他拿……这笔钱似乎不少,他实在有点难以启齿。况且他已帮了自己这么多,怎好再麻烦他? 但若不请他帮忙…… 望向苏恒聿带着殷勤的面容,他淡笑着摇头,恭敬地朝他拱手。[多谢苏大哥特地来此告知,剩下的小弟自会想办法。]自顾说完,也不管他是否看得懂,直接转身离开。 依他现在的处境,实在不宜再给其他人添麻烦,既然他与上官杰互相说明心意,就找他再帮自己一次吧,待这件事情解决后,再想想该怎么还这份情。 大不了……大不了和他起过的下半辈子都听他的…… ****** 凝香姑娘,你这是……上官杰背过身面对房外,严肃地盯着房外景象,情绪有些不悦。 凝香身穿薄纱,微露香肩地走进他。公子,就当是完成奴家最后的一个心愿吧?自从离开艳香楼后,奴家就已决定一辈子待在您身边,当妾也成,没明媒正娶也没关系,只要能和您一起,可没想到公子仍坚持要奴家离开……既然公子决定如此,奴家也不好再强留,只求离开前公子能要我一回,让奴家真正成为公子的人。 我说了不可能。上官杰板着脸,头也不回道:带你回来前就已说过了,会买下你因为误入苏恒聿的圈套,不过既然都买了,自是不会丢下你不管,会妥善安排你日后的去处,照顾你直到你嫁人为止。既是如此,我就更不可能会碰你,不过你放心,我承诺过的一定做到,即使离开这,我也会保你衣食无虞。语毕,跨出客房,就欲直接离开。 公子!凝香追了出去,从后方紧紧抱住他。公子,奴家这辈子不会嫁人,也不会要您负责奴家的终身,只求您能答应奴家这最后的心愿…… 上官杰僵着身子,不动地继续背对她,俊颜上除了不耐,也逐渐露出抹厌恶。 这就是他从不替任何人赎身的原因,最麻烦的就是怎么也摆脱不了。 公子……凝香放开他,轻移脚步地走至他身前,突然,眼角瞥见一抹蓝色影子躲进不远处的假山后。 六十八. 仅看一眼,她顿时了然于心,美眸垂下,肩上的衣服再落下些,上前再次抱住上官杰。既然公子不愿意要奴家一回,能否抱抱奴家就好?就这一回,奴家绝不会再多做要求。 上官杰脸上厌恶情绪仍在,不愿照她的话做,但又想再这么继续纠缠下去,只怕事情会越来越麻烦。 他可不想在这浪费太多时间,他还和惜语约好一块出门,昨天仓促了些,没能好好的逛逛,今天可要好好的带他再四处走走,多多培养感情。 公子?凝香将头轻靠在他肩上,低声催促他。 上官杰在心里暗骂了句,伸出双手回报住她。你无须担心,守恒安排的地方虽小,但不比这差,伺候你的人也会让你一并带过去。 奴家从不担心,只要是公子您替奴家安排的,奴家会全然接受。她柔声细语道,面带忧愁,却仍强颜欢笑地退开他怀抱。多谢公子成全,奴家今天就会离开,还望公子日后能来看看奴家…… 放心,日后我会抽空去看你。 凝香轻点头,离开前,刻意再往假山方向看去,发现蓝色身影早自己一步先行离去。 她眼中闪过一抹阴冷,垂下眼眸,拉妥身上的衣服,她再往后退了些,恭敬地福身。公子万福,奴家先离开了。转过身,她直往蓝衣人所离开的方向走。 她坚持留下不肯离去,就盼着哪天能够嫁给上官杰,可现在这心愿幻灭了,就容她自私些,让另一个人也和她有相同的遭遇吧。 ****** 糟糕,他好像跑到奇怪的地方……这下可好,他要怎么才能走回去? 连穿过几个拱门,在他来到一处似是后院的地方时,这才惊觉自己似乎走到不该来的地方。 这可麻烦了,他无法开口说话,要怎么才能请人带他回到大厅? 他心慌地想着,还没想出办法,脑中却不停闪过上官杰紧抱女人的画面。 他没想到自己会在意得乱了心神,除了难以忍受的愤怒,他更有心痛的感觉。 不过才昨晚做出的承诺,说是要永远陪在自己身边,和他一人过下半辈子,可没想到才分开,他就去找养在屋里的女人。 他该明白承诺的话不可信,他看多了,也该彻底明白才是,可昨晚听见那些话后,他还是天真的相信了,认定他是真心想和自己在一起,可没想到…… 谁叫他信这种话,一个终日沉迷在花丛中的人,本就不可能一改恶习单独和谁在一起,活该他受这种痛。 咬了咬牙根,他刻意忽视持续隐隐作痛的心,把所有的注意力全放在眼前的事物上。 只要找着人,他就能顺利走出这,等办完所有的事,他第一个就离开上官府,永远不再和上官杰见面。 用力抹去眼里的雾气,他抽抽鼻子,认真地再四处看,忽地,一抹粉色身影从前方不远处的拱门外走进。 真有人来了? 他心一喜,连忙上前拦人,但再一看,脚步猛地停下,白着脸直盯那朝自己走来的女人。 我还想是谁跑来这杂物间,没想到是樊公子您。凝香掩嘴轻笑,恭敬地朝他点头。 他僵着脸,不自然地点头回应,却也转头避开与她四目相接。 这是老天给他的提醒吗?要他彻底断了和上官杰的情? 六十九. 凝香若有所思的眼看着他一会,柔声道:昨天公子初来乍到,小女子就想让下人好好的招待您,可碍于咱家公子于您似乎有要事需办,这才没再打扰。若公子今日无事,就让我好好的宴客接待您吧? 他抿紧双唇,持续盯着地上不回应。 是他疏忽,没去多想上官杰和这女人的关系。既然特地把人安顿在这,就代表他们之间不寻常,即便现在什么关系也没,难保哪天不会动念把人娶进门。 他僵在原地不看不回应。 见状,凝香似是想起了什么,轻敲自己的头,苦笑道:您瞧我,公子交代过您无法言语,让我务必替您时时准备纸笔,以免旁人不知您说的话。要不这样,您在这等着,我这就命人去准备。 樊惜语一愣,上前将人拦下,直摇头拒绝。 他现在只想离开这,什么纸笔根本不需要,也不想和谁多说半句话。 凝香诧异地看着他一会,纳闷问:真不需要?但——少爷!远处传来的呼唤声打断她之后的话。 闻声,樊惜语猛地转头,惊喜之色随之展露在脸上,拔腿朝门旁冲去。 少爷!杨大宝冲到人跟前,还没站稳,就急着上下打探他全身。少爷您怎跑到这了?奴才还想您怎么没出现,心急着不停在四处找您,幸好您没事。 [我没事。]抓过杨大宝,他一字字地张口道:[你都准备好了吗?我们得立刻出门。]看着他一张一阖的嘴,杨大宝用力点点头。奴才东西都带了,也把咱们所有的银子都带着。可是……少爷,您要怎么去和二少爷谈?他急着想开酒楼,没有钱,他是不会放过布庄的。 钱……这可说道难处。就为了准备钱,他才回房去问上官杰去了哪,只是没想到他人找到了,却也看见了不该看的,让他不知该如何是好。 现在看来,找他借钱是不可能了,只是如果不找他,还有什么法子可行? 少爷,我们该怎么办?直接上布庄找二少爷理论吗? 直接找人理论? 他皱眉神情显得有些疑虑。 他不是没想过直接找人把话给说清,可如果有用,他也不至于落得这下场,现在即便硬着头皮闯去,肯定会用自己早无权力去管的理由给赶走,他几乎要无计可施。 他困扰地想着迟迟未回应,杨大宝等了他一会,见他似是还未想出办法,遂主动开口:少爷,要不我们去找苏公子? 樊惜语一怔,抬眸看他。找苏恒聿? 方才苏公子不是说了吗?他愿意帮您去向二少爷谈条件,说不定能直接拿酒楼来换布庄。 酒楼换布庄?也就是让他去向苏恒聿借钱了? 想来想去,就是逃不了欠人一个情,只是差别在欠谁情份。 少爷……杨大宝见他面露难色,轻推了下他。少爷,要不咱们别管布庄的事了? 樊惜语一怔,用力摇头反对。他怎能放手不管呢?这不等于他和兄长一样?任由爷爷的心血卖给别人? 少爷,奴才知道你不愿放手不管,可现在咱们是爱莫能助啊。 [不,我们还是得去,先去看看二哥究竟打算如何,如果能,再劝那买家放弃不买。]杨大宝紧盯他一张一阖的嘴,犹豫半刻,无奈地点头答应。 七十. 他可不认为二少爷会在此时改变决定,只是为了少爷,他硬着头皮也得去,至少去了还能替少爷挡挡,免得二少爷做出什么为难的事情来。 在没任何通知下,两人快速离开上官府。正打算前去大厅的颜守恒正巧发现两人走出大门。 怪了,他不是记得少爷会带三公子外出办事吗?怎么时间还没到,这主仆二人反先出去了? 他纳闷地看着两人快步离开的背影,来不及出声叫喊,连忙转身走往主卧房。 ****** 少爷,老总管说的是这家客栈吗? 樊惜语抬头看了看眼前准备开门营业的客栈,点点头。他听到的就是这间,只是……他开始担心起来。 二哥一直以来都认定布庄赚不了什么大钱,这才不只一次动念开酒楼客栈,现在他手上没任何银子,要拿什么来保布庄? 而且他最担心的,是怕自己进寻水院的事被拿出来说,这是他一辈子的耻辱,若再听见,怕自己会无法忍受。 但咱们什么东西也没,就算去了,怕还是功亏一篑。要不这样,奴才立刻跑回去找上官公子,让他借点钱给咱们,等拿回布庄后,咱们再慢慢还给他。少爷,您觉得这样如何? 闻言,樊惜语一愣,不多想地立刻猛摇头。 他麻烦谁都可以,就是不想再去找上官杰,若看见他,肯定再想起他抱其他女人的画面,到那时一定会忍不住出手打他。 皱紧双眉,他略为不安地抬头再看了眼已有客人上门的客栈,抓紧身旁的杨大宝,深吸口气,举步上前进入客栈。 他就在这二楼等着,一看见人,立刻上前说不赞成卖铺子。 现在的他虽不是布庄主事者,但就看在他是樊家人的份上,那买者多少会起些顾虑,怕买到的是个棘手货。 带着忐忑不安的心,他让杨大宝去招来小二,替他们备些茶水和上点清淡的早膳。 等待的时间,他不时地由上往下看,注意所有上门的人,莫约一个时辰,身形有些肥圆的樊冠行快步地进入客栈,中间完全不理店小二的招唤,自顾地走上楼。 见状,樊惜语直觉地转头看了下四周,发现他们的位置算在角落不起眼的地方,应该不至于被立刻发现。 虽这么想着,但人一走上来,他立刻拉着杨大宝把头转往窗外,闪避着以免被发现。 心急着找人的樊冠行在一看见相约的人后,也没多馀心思去看其他人,连忙拱手道好地上前走到买主所坐的位置上。 哎呀,林老板,没想到让您提早来这等我,真是失礼失礼,您这桌等会就由我来付。 别,樊老板别这么客气,我才刚来没多久,不算早,要不这样,您早膳还没用过吧?咱们一块用?用膳时顺便谈谈布庄的买卖。 好、好,那就有劳林老板了。 两人一句句客气地说着,言语中不难听出带点奉承讨好的意味,樊惜语看着,不免在脸上摆出厌恶的神情。 第一次看见二哥如此低声下气的对谁说话,为了拿到钱,算是什么颜面都不要。 他再看着,就等两人开口说出交易的金额,突然,一旁的杨大宝拉了下他,低声道:少爷,你觉不觉得那个林老板有点眼熟? 眼熟? 他纳闷地将视线停在边吃边喝的林老板身上,越看越觉得似乎在哪看见过这个人。 七十一. 布庄卖给你后,与樊家就没关系了,不过你放心,我们不会再另外开设布庄,里面的人都给你留下,光是每月上门的客人,不须多久,你就能把钱给赚回来了。吃着东西,樊冠行像在告知这份买卖做得极好,不停吹捧布庄。 闻言,林老板认同地点头。既然肯砸钱买,就是看上布庄生意还不错,再加上还能留下里面的工人,这要比什么都重要。另外找的人可不一定能把老主顾给服侍好,且我也没有太多心思去重新培养,现有的人好啊,能省去不少麻烦。 是啊、是啊,那些人手上活都不错,掌柜的眼光也不错,只需一眼就能准确帮人看出制衣时需用多少尺布,还有,那几个绣娘刺绣活好得没话说,还曾经帮某个大官绣花鸟图,说是要拿去供奉给皇上呢。 是吗?那真是好啊,我就需要这样的人。林老板不断点头附和,满意地替两人倒了杯酒。来、来,咱们干了这杯吧?就当是庆祝这桩好买卖成交。 没问题。 樊惜语将两人的话全听进耳里,那些卖店的话他是越听越生气,巴不得立刻冲上前怒骂二哥败家的行为,但又想现在还不到时候,得等到他们开始写契约,再出面把话给说明。 坐在他对面的杨大宝同样是听得一脸愤慨,见樊冠行一脸得意的模样,还不住地轻拍了下桌子。 二公子真是混蛋,就这么轻易把老太爷培养出来的人给一起全卖了,若老太爷地下有知,岂不气得从地底下跳出来。 樊惜语抿了抿双唇,望着两人的眼闪过一抹哀伤。 他也气二哥没用,但最气的还是自己,怨自己没能守住樊家产业,让满脑子只想到钱的亲人把念头动到店铺上,他实在有违爷爷对他的期望。 对了,有件事不知方不方便问问林老板,在这里开客栈好赚吗?饮了几杯酒,樊冠行像喝开了一样,开始打听起其他事。 林老板拿着酒杯的手在空中停顿了下,疑惑地看着他。樊公子打算在这开客栈吗? 是啊,卖布庄就是想凑钱买客栈,正好眼下有现成的酒楼要卖,稍微打点一下,当成客栈营业不成问题。 林老板一怔,放下手上的酒杯。您是说,在这颇有名气的福瑞酒楼? 正是,就是福瑞酒楼。我前阵子到这时,碰巧看见酒楼的人正在打包,便上前问了下,这才知道他们嫌那间店铺过小,打算搬到另一个地方,我看那铺子还算新,里面也有不少客房,虽说的确小了点,但对我这刚开始接手客栈的人来说刚刚好,这不,和酒楼的老板做了买卖,直接买下他的店,连盖房子的钱都能免了。 林老板点点头,思索了下,再问:您是说地点在有些偏僻的那间源瑞酒楼? 闻言,樊冠行一脸惊喜。您知道那间店? 当然知道,源瑞酒楼的店铺在哪有谁不知道?不过……您真要买下那间店?那位置可不太好,进城住宿的旅客不太会经过那个地方,源瑞酒楼之所以能把店做得起来,靠的是他们原有的名气。至于新成立一家店……好不好可就有点难说。 好不好与你无关,你只需要顾好眼下的交易即可,其馀的不需多管。另一旁,才走上楼的李世昌厉声指责,他手里拿着笔墨和几张写了字的纸。 就是这时候! 樊惜语猛地站起身,在桌上扔了个碎银,直接拉起杨大宝就往三人的桌旁走。 七十二. “少爷?”杨大宝反应不过来,疑惑,地看了眼自家少爷。这时候去妥当吗? 他还来不及问,樊惜语已拉着人来到桌旁,双手用力拍了下桌子,朝坐在两旁的人摇头。 杨大宝见状,,随即在旁大叫。“不能,店铺不能卖。” 一看见人,樊冠行脸都变了,一脸不悦地站起,还推了樊惜语一把。“混帐,你这早没关系的家伙,跑来捣乱做什么?” [不能,店铺不能卖!那是爷爷一辈子的苦心,说什么都不能卖。]他在旁不停动嘴说话,樊冠行看不懂,恼怒的情绪在高涨。“你这死哑巴,要发疯就到别处,别在这坏了爷我的生意。”说完,就又再推了他一把。 杨大宝连忙上前搀扶,不悦地朝他大骂。“那是樊老太爷的店铺,你怎么能卖呢?” “谁让你这个奴才在这说话了?”樊冠行回骂,直接招来一旁的掌柜。“掌柜,把这两个人给我赶出去,他们在这打扰我吃饭,还坏了我生意,快把他赶走。” 掌柜才上前,李世昌先出面朝掌柜挥了下手。“别,我来处理就好,这可是难得的机会,总要和他说说,顺便谈点条件。 樊冠行仍一脸怒火,但似乎不反对他的话,只去气恼地坐回原位,拿起酒猛喝。 李世昌看着有些狼狈的樊惜语,嘴角微扬,露出抹不怀好意的笑,上前走近他。“三公子,好久不见啊,我说过,总有一天要在你们樊家分到职位,现在看来,我算是占了小小的上风。 杨大宝猛地上前把人推开, 直接挡在两人中间。“你究竟想做什么?” 对他的推扯,李世昌不以为意,反而露出开心的笑。“我想做什么?这点你家少爷应该知道,当初的拒绝我能视作我没权力,所以他不愿和我在一起,现在情况相反,我不止有能力,也有他所想要的权力,只需一句话,就能替他定店铺的生死。现在,他该好好考虑我当初的话。” 杨大宝听得有些茫然,转头看着少爷。他是要求了什么事? 樊惜语又恼又恨地瞪着他,那要求他根本不愿去想,更不想答应他。什么让自己跟着他,若不是他,自己也不会被卖大寻水院,他就是想用这个方法逼自己就范,也好趁机买一下自己,让自己属于他,如果不是上官杰出手,打坏他计划,只怕真要被他得逞。 咬牙瞪着眼前的人,樊惜语用力摇头。他不会答应这种事,更不会让这种人有机会得逞。 既然无法和两人打交道,那他就劝买者。 推了下身前的杨大宝,再把人拉回桌旁,比着一脸疑惑的林老板。 不需他开口,杨大宝立即明白,张口道:“林老板,这笔生意你千万不能做,布庄真正的主儿是我们家少爷,不是这个人。” 本以为林老板会因为疑惑而收手,不料他站起身,板着脸朝樊惜语冷声道:“什么谁是主儿的我根本不管,谁能拿得出契约,我就信谁,现在是樊二公子拿出,我当然找他,难不成还找你?” 樊冠行起身再把人推开,并不客气地踹了他一脚。“快滚!别来打扰我做生意。”语毕,他拿起桌上的契约,直接推至林老板面前。“契约我已先行拟定,林老板你过目一下,这没问题在上面签名画押即可。 林老板拿起契约。“行,我这就看看,没问题立刻签。” 七十三. 樊惜语顾不得脚上的疼,紧张地看着两人,急忙着想再上前,林世昌再次上前,挡住他去路。“三公子,现在还有机会,只要答应我的条件,我立刻替你解决眼前的事。”说着,手还伸出,想抚碰他的美颜。 樊惜语直觉闪避,一双眼不停看一旁签约买卖的人,在看见兄长和林老板皆在契约上签名后,整个人顿时呆住,李世昌伸出的手也就这么碰上他。 在这之际,突然有人在旁大喊:慢着! 除了失神的樊惜语,众人不约而同地转头看去,各个表情不一地看着来人。 颜公子!?颜总管!? 走上二楼,颜守恒扫视二楼所有人,最后将目光定在李世昌身上,嘴角隐约带着轻蔑的笑。 看来我这赌注打赢了,我早说这家伙对咱们三公子有所企图,他不相信,现在看来,还是我说的对啊。 樊惜语倒抽口气,冲至他身旁,紧扯住他衣袖。他人来了?还是说,他知道自己跑到这来? 颜守恒安抚地拍拍他的手,目光一转,停在一旁刚签完约的两人身上。看来是已经做好买卖了? 樊冠行不悦地拍桌站起。怎么?又多了爱管闲事的人吗? 不是多管闲事,只是稍微关心问问,毕竟那可是我们家三公子最心心挂念的店铺,若不问清楚,我担心他会吃不好,睡不好。 你们家?樊冠行冷哼了声。都卖出去了,的确变成你们的人。不过我没想到,你们上官家主子竟对男人也有兴趣,这说出去怕是会让花坊里的姑娘心碎难过。 少爷!杨大宝大喊,在旁用力拉住人。 樊惜语再也忍受不了,若这次不揍人表达自己的怒气,岂不等于他接受这说法? 三公子息怒,为他们生气实在不值。颜守恒动手帮忙拉人,安抚地拍拍他的背。 樊惜语止住往前冲的身子,但怒目仍持续瞪视眼前的人。 他的确处在弱势没错,但不代表他什么都不知道。被卖是他们想出来的卑劣手法,为了就是要将他赶出门,并彻底羞辱他,让他即使离开寻水院,也没脸再管樊家的事。 原本他想,只要布庄能保存下来,只要他们还能好好善待原有的人,用心将布庄经营下去,他可以不去记恨,但现在他改变心意了。说什么都不会顺他们的意,不认他这亲人,行,没关系,他也不认父亲兄长,他唯一视作亲人的就是在天之灵的爷爷,还有樊家的家业。 见他不再冲动,颜守恒看着樊冠行,像是确认般问道:你想好了?确定真要把这城里的樊家布庄给卖掉? 樊冠行再冷哼。果然是跑来多管闲事,我就是爱卖布庄如何?等我客栈做起,把布庄全部关掉都不无可能! 樊惜语再抽口气;颜守恒深深一笑,直接伸出手。签约了,钱也给了,真正的买主也该出来了。 真正买主? 樊冠行还不解着,突然,他发现与他签约的林老板属于他们的契约拿到颜守恒面前,交到他手中。 就在这时,楼下再有人走上,脚步声引起他们所有的注意力,纷纷转头看去,除了颜守恒及林老板,其他的皆露出愕然神情。 知道有人要卖,但又不可能直接卖给我,所以只好用这不太光明的手法。不过,对象是他,也就没必要所谓光不光明了。上官杰不疾不徐地走至颜守恒身旁,拿过他递上的契约。 樊惜语瞪大眼,是惊愕,也是不敢相信。 七十四. 他是真正的买主?是他买下了樊家布庄? 突然,他为了自己一早特地找他借钱的举动而感到愚蠢,虽然没借到,人更没碰上,但她仍为此而感到可笑。 想当初,他为了让布庄的进货能够不被缩减,特地前去恳求赵老板别把布卖给别人,还说愿意替他出面拒绝这桩生意,这不过才相隔几个月的时间,现在却变成他努力经营的布庄被转手卖掉,且买的还是他曾拒绝的对象。 无论两人现在的关系有无一些事而改变,这对他来说都是难以忍受的羞辱。如果在被卖进寻水院时没被他救出,如果没和他在一起,没听信他对自己说的那些话,如果没撞见他和那女人搂抱在一起…… 咬紧牙根,他抓住身旁的杨大宝,抓着人直接就往楼下冲。 他什么也不再管了,感情和所有的一切一切,都与他再无任何关系了。 “惜语!”上官杰一把拉住他。“你去哪里?” 樊惜语不看他也不做任何回应,甩开他抓住自己的手,再次离开。 “惜语!”将手上的东西塞给颜守恒,他连忙追上前。 杨大宝被拉得一脸疑惑,路上不停转头看他,直到发现他们往另一个毫无相关的地方离开,这才不住地开口:“少爷,我们这是要去哪?不回上官家吗?” [不去了,上官家和我们毫无任何关系,不需要再去到那个地方!]他闷着气,开口说了一连串。 边走之馀,杨大宝没能全部看得懂,皱眉猜道:“少爷,我们是不是不回上官家了?” 他点头。抓着人用他最快的速度离开。 不回去?那他们能去哪? 杨大宝不停想着,再想起刚才在客栈的情景,的确,再回去只会让少爷更加难过,只是……他们似乎没有能去的地方。 突然,他想起他唯一还在的亲人,停下脚步地把人拉住。“少爷,如果你不嫌弃,我带你回我的家乡好吗?我母亲还在那,所以有我们自己的房子住。虽然比不上樊家和上官家,但能遮风避雨,也能好好的睡上一觉,而且我身上还存有些银子,都是你以前给我的,够咱们度过一段时间,回去后我还会再找份活,一定不会让你饿肚子的。” 一股难过的感觉自心里涌上,樊惜语忍住鼻尖的酸意,让泪水流在眼眶中,激动地看着他。 还以为只需帮爷爷管好布庄,就能间接代表他的能力,可现在看来,只要离开爷爷为他造好的庇护网,他就变成个一无是处的人,甚至还得要人养。 忍住难过的情绪,他点点活,开口道:[我也去找活来做,一起赚钱养你娘亲。]“少爷……”杨大宝有些激动,正想附和地点头,不料,突然冒出的强大力气将他给推到一旁,原本所站的位置被人取而代之。 “走,跟我回去!”上官杰抓住他手腕,什么也不顾地直接拖着他走。 [放开!]他努力张嘴大喊,可无奈他喊不出声音,只能用手捶打来表示他的抗拒。 他不想再和他有任何关系,也不想看见和他有关的任何事物,包过那女人,快让他离开! “够了!”上官杰转头怒骂,脸上尽是从未显现过的愤怒面容,恼怒地瞪视他。“你若再抵抗,就别怪我一路把你扛回去。” 那怒颜让他瞬间呆愣了下,看着他一会,没再捶打,但下意识地想把手给缩回。 他一动,抓住他的手立刻放开,转移目标地放在他腰上,下一刻,整个人天旋地转,被人头上脚下地扛在肩上。 “这可是你咎由自取,怨不得我。”说完,不顾众人目光,大剌剌地把人扛回上官家。 七十五. 被扛在肩上的滋味实在很不好受,倒挂着身躯除了无法抵抗,最惨的是他连呼救都没办法,只能不停用手捶打眼前宽阔的背,手口并用地想让抓他的人能因为疼痛而将他放开。 上官杰紧抱住他试图乱踢的双腿,咬牙忍住痛感,经过还算不短的路,总算把人带回。 一进府邸,一如在街上般引来不少人的侧目,在这时,杨大宝终于鼓起勇气,直接冲至上官杰面前,将人拦下。 “上官公子,请您别这么对待我家少爷,他……” “滚!”上官杰怒目扫过他,不想多说任何废话地将人直接推到一旁。 “公子——”杨大宝再次上前,可这次还没动作,就被另一人给拉离好几步,最后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家少爷被带走。 “让他们两人去谈吧。”颜守恒道,与他同样地目送人离去的背影。 杨大宝不安地看着,很想再追上前,但又有所顾虑。 “怎么?你不信任上官少爷吗?” 他一愣,连忙转头否认。“我怎可能不信任上官公子,只是……我不知道少爷是不是想留下……” “留不留就交给上官少爷吧,他会去处理的。” 杨大宝仍紧皱双眉。就因为顾虑上官公子,少爷才动了离开的念头,现在反交给他处理,岂不让事情变得更复杂? 再看着,人转往卧房的方向,他这才打消阻拦的念头,但仍无法放心。 上官杰持续对一旁投射而来的目光视而不见,一回到自己的房间,他毫不客气地踢开房门,用力关上后,将人直接扔在床上,不给人机会地紧扣住他的双手,压制他所有行动。 “这就是你的处事方式?碰上不如你意的,就立刻掉头离开?” 樊惜语含泪的眼直瞪视他,很想骂他是个小人,可又想自己说的话他不一定看得懂,就又忍下什么也不说。 还以为他是真心想帮自己,让自己有机会重整樊家布庄,可没想到他竟没告诉自己他要买下布庄的事,若不是自己特地前去,只怕永远都不知道。 他气恼地撇过头,不想理会地生着闷气,已经不想再管任何与他有关的事。 “惜语。”上官杰不放过他地扳过他的头,强迫他看着自己。“你若是气恼我买下樊家布庄,大可直接说,不需要用这种方式离开。” 头无法转动,他直接别过眼,持续的不看人。 就算自己说出在意他买下布庄,他就会打消念头吗? 上官杰凝视他一会,放开抓住他下颚的手,放软语调道:“是我瞒你在先,也不怪你会这么气恼我。没错,我很早就知道你兄长打算卖布庄的事,在他提出卖酒给他的要求后,我就开始派人跟踪他,注意他的一举一动,也因如此,我才能在第一时间知道他要卖布庄的事。” 樊惜语转回视线,恼怒地瞪视他。所以他早就知道了?还故意对他说些想帮助他的话,摆明给他难堪? 上官杰一看就明白他眼里的怒意,不悦的情绪也像被挑起般,咬牙怒斥:“我在你心里就这么不堪吗?一个记得前恨,想尽办法报复的人吗?” 怒目再瞪视他。难道不是吗? 上官杰自嘲一笑,放开抓住他的手,坐直身子,双手环胸地回看他。“你爱怎么想都行,但否认不了我帮过你的事实,若我没记错,你可是欠我不小的恩情,你想过怎么还吗?别忘了,你说过会还我。” 七十六. 还?他不是不在意谁欠谁吗?怎么现在却主动要他还?而且还在这个时候? 樊惜语半撑起身子,拉开和他的距离,不情愿的眼神直视他。 [你想要什么?]他开口问。 他身无分文,这时找他讨恩情,若不是想让他难看,那还真想不出有什么目的。 上官杰看出他的询问,也看出他的刻意闪避,不再逼迫他地耸肩淡声回问:“我要什么?这种事你该比谁都清楚才对。” 他咬了咬牙,不住的面露恼怒神情。他知道什么了? 从碰上他的那一刻,所有的一切都是他逼自己来接受,什么恩情也是他强迫自己接受,根本不是在心甘情愿下,现在却反过来问他,难道真要他用一辈子来赔偿? 代价太大了,而且他早下了决定,只要一有别人介入他们间,他会立刻毫不犹豫离开,现在就碰上这情形,即使没有他买布庄一事,也改变不了他坚决离开的心。 不过,他是该还些恩情,只是……眼下能还的方式只有一种,而他想要自己,或许…… 手下意识地摸上颈项上的暗扣,还没动作,上官杰已先拉下他的手。 “你想用身体来还?这可还不清,而且我一点也不稀罕。” 他一愣,转眼怒瞪视他,眼里还带着抹羞愧。 如果不稀罕,当初又为什么强要他? 上官杰俯身逼近他,手直接指着他胸膛。“身体我不稀罕,我要的是你的心,要你能真心真意的喜欢我,就像我对你一样。” 樊惜语心蓦地一紧,别过头避开所有视线,不想再听这些哄人的话,今早看到的就足以表达所有一切。 等不到他的理会,上官杰暗叹口气,低声道:“为了你,我什么事情都愿意做。”低头从衣襟内拿出一只巴掌大的玉佩吊饰秀在他面前,上面清楚写着樊一字。“我一直记着你玉佩被偷走的事,心想若有机会,定要用同样的法子帮你把东西拿回。幸好,这样的机会不太难找,很轻易就能把东西偷来,也无须担心会怀疑到我头上。没人会信我上官杰当贼去偷东西。” 樊惜语一愣,转回头,愕然且不敢置信地看着眼前翠绿的玉佩。 他……他把这东西给偷来了? 这是爷爷生前亲手交给他的玉佩,是樊家布庄管事的象征,有了这,就能管理樊家的所有家业,可他在一次疏忽中,让兄长有机可趁地把东西偷走,同时沦落到现在这地步…… 他怎么把东西拿回来的?动手去偷没人发现吗? 他激动地看着,伸手试着想把东西拿来,但又有所顾虑地不敢直接动作,来回几次,上官杰直接拉过他的手,将东西塞到他手中。 “这样就算是物归原主了,有了这,你也不用再担心布庄被卖掉。” 紧握住手中的玉佩,樊惜语扯住他衣袖,激动地看着他,美颜上尽是震撼与疑惑。 上官杰露出温和的神情,手抚上他颊面,指腹轻滑过他眼角,抹去他因激动而快低落的泪水。“我说过,从他们提出卖酒的要求时,我便派人暗中观察他们,同时也找机会去樊家,打算用买卖酒的名义来打听他们究竟想要如何,就在谈论时,碰巧发现你大哥把玉佩放在书房内的桌上,这才顺手把东西给偷出。” 七十七. 他激动得说不出话。 上官杰垂眸看了眼他手上的东西,轻笑出声,道:“你会意外也算正常,即便他们发现东西不见了,也不会怀疑道我头上,不过我倒猜得出他们会有何种反应,可能不会太激动但足以让他们鸡犬不宁了。不过……不知是不是我多想,从刚才樊冠行的态度上来看,他们好像还没发现这件事。” 樊惜语仍处在震惊中,呆愣着一时反应不过来。 与他视线对上,上官杰再笑道:“怎么?不信我偷了这东西吗?” 终于,樊惜语握紧手上的玉佩,用力咽下嘴里的唾沫,微微地摇了下头。 就算相信东西是他偷又如何?他想证明什么?还是又想自己答应他什么? 上官杰明白地点头,挑眉后再道:“既然相信,那之后的就好办。这东西虽是我冒险拿来的,但直接给你倒也不是不行,只是你得拿点什么来做交换。” 樊惜语愣了下,脑袋再次一片空白。交换?他真想和自己谈条件? 上官杰覆上他拿玉佩的手,面色放软地轻声道:“别把我想成是个自私的人,我要的很简单,只想要你留在我身边。” 樊惜语再一愣,下意识抽回自己的手,低下头不看他。 想要他留下的话听过不止一次,可直到现在他仍不懂,他究竟喜欢自己什么地方? 更让人不懂的,是他怎会喜欢自己?只因为他的外貌吗? 对于美艳的脸蛋他一向是厌恶不已,能不看自己的面容他一定不看,但他天生长得就是如此,不得已下只好选择接受,且为了不让自己看来柔弱,他在外一定表现出强势的态度。 这对经商的他来说极为好用,只是从没想过这种性格的自己也能让人喜欢。 “我不强迫你一定要在短时间内喜欢我,但至少给我机会,况且依我们现在的关系,我自是不能让你走。”上官杰再道,不让他闪避地抬起他下颚,让他看着自己。“我这么说还不足以打动你吗?还不能够让你为我留下吗? ” 樊惜语拉开他的手,眼里有抹激动。 [我不想破坏任何人。]先来后到的道理他还懂,就算眼下他说喜欢自己,也绝不让自己处在尴尬的情境中。 上官杰皱眉,直接将手摊在他面前。“你说的我看不懂,直接写给我,别让我更加气恼自己无法读你的唇。” 樊惜语直盯着他伸出的手,直想着在上面写字的画面。 现在这种时候,实在不愿做出这种太过暧昧的举动,那会让人误会,也会让自己变得更加在意。但…… 他再盯着,最后像克制不住自己的意志,慢慢伸出右手食指,在他的掌心上写下女人二字。 七十八. 女人?他什么时候和女人有关系了? 他一脸不解,抬头看向他,发现他一脸正色,立即明白他所说的是真,他真在意自己和女人的关系。只是什么女人? 他左思右想,猜想他在意自己常上楼,连忙道 :“你放心,我以后不会再去外面找女人,也不再踏进花街。” 不等他说完,樊惜语已先摇摇头,拉过他的手再写下凝香二字。 上官杰顿时恍然大悟,原来他在意的是自己养在家里的女人。 还以为自己是单相思,现在看来,他这段感情也不算没结果。 这个发现让他有些开心,再看着眼前的人,他不住地轻笑出声,语带暧昧道:“你的担,我能不能当成在吃醋? 樊惜语微恼地瞪视他。他只是不想破坏人,不代表他真的担心,更不代表他在吃醋。 明白他在意的事,上官杰握住他的手,嘴角抹着淡笑,道:“突然多个女人在家,也难怪你会误会。我和凝香没什么。当初让她住在那,是想既然已经替她赎身,就该好好安排她的去,将她暂时安置在哪,等到哪天她嫁人了,或是有了其它住所,就会让她离开。 ” 暂时安置?但他今早看到的似乎不是如此…… 樊惜语对他的话有些半信半疑。如果只是暂时借住,那他们的关系也太好了,好到抱在一起。 他再次摇摇头,明显对他的话有些不信任。 上官杰早料到他会不信,不在意地耸肩。“你若不信,能去问问守恒,这几天他一直在帮我找其他适合的屋子,用来安置凝香的,会特地这么做,也是怕你误会,毕竟她是从花街赎回来的女人。” 樊惜语眨眨双眼。怕他误会?但今早还看到他们抱在一起,那又代表什么?总不会说是他看错吧? 他眼里仍是疑惑,上官杰淡笑着握住他的手,无奈地笑道:“这或许就是守恒说的报应吧?以前他总让我别上花街,说要是哪天突然改过,一定会后悔之前所做的事,现在我算体会到了,彻底明白他所说的都是真。” 樊惜语听出他话里的自嘲,自觉地再朝他摇头。 他没不信他的话,只是早上亲眼看到时,对他来说打击有点大。 虽然他还不知道自己对上官杰的感情是什么,唯一知道的是自己在意他,而且在意的成分越来越多,或许……这就是他口中所谓的喜欢吧? 只是眼下自己的情没他来得多,但以后谁多谁少就不知道了。 感受他传来的温度,低头看着被他握住的手,玉佩的触感清楚印在手心。看在他替自己拿回东西的份上,就相信他这次吧,至于白天看见的事,就当作真是自己看错。 抽出被握住的手,樊惜语仔细地检视玉佩的每一处,顿时间,激动的情绪再次涌上。 爷爷亲手交给他的东西总算再次回到他手中,他好想说感谢的话,可他喉咙依旧发不出半点声音,尝试地喊了几次,他只好拉过上官杰的手,在上面写下谢谢二字,书写的手还因为激动的情绪而有些颤抖。 七十九. “就仅只是谢谢?似乎有点不大够。”上官杰笑开怀,却也不忘欺负他一下。 天知道他为了这一刻,不知等待多久。 樊惜语瞪了他一眼。这时候除了说谢谢他还能做什么?难不成真要以身相许? 笑眸对上他,上官杰毫不介意他的瞪视,能让他卸下心房比什么还重要,只要他开始接受自己,得到他的心就不是难事。 他倾身向前,双手紧紧环抱住他。“我向你保证,以后我的另一半只有你,不会再有其他女人和男人。” 樊惜语僵着身子,没有太多动作地任由他抱着。这算是做出承诺吗? 还是他看出自己在意这件事,所以才对自己这么说? 抿了抿双唇,他感受抱住自己的体温,微微地把身前的人推开。[花街。]慢慢的说了两个字,在直视他英俊带着自傲的双眼,很想知道他对于以后不能上花街是何种想法? 他没忘记,大名鼎鼎的上官杰可是个爱上花街的人。 看出他询问的话,上官杰不自觉加深嘴边的笑,使力地将他压在自己身下,亲啄了下他的唇。“既然你直接问,我是不是能当作你真的在为我的事而吃醋? ” 樊惜语双颊顿时泛红,推开他要再靠近的脸。 他怎么问就叫做吃醋吗?他只是想知道一个爱上花街的人,怎有法子改变这恶习,从今以后不再去?这样会很难受吧? 上官杰一连亲了几次都没能亲到他,索性抓住他推拒的手,将吻落在他额上。“你别以为我上花街都是为了去找女人做那档事,我去那有一半的时间都是为了谈公事,其馀的一半都只是为了感受女人的奉承,偶尔才会找里面的女人陪我过一夜。”淡声说着,发现他脸色微变,连忙抓住他想挥打自己的手,开口再解释:“你别误会,会特地说只是想让你知道,不想让你再产生误会,我真的只想好好的和你过下半辈子,即便被人说我惧内我也心甘情愿。” 樊惜语脸颊更红了些。惧内?谁是他的内了?自己可还没答应和他在一起,说这些不嫌太早吗? “以后和我说话可得慢一些,我很想看着你就知道你说的所有话,就像大宝对你,仅需一眼就能明白你所有的心思。” [他和我从小一块长大,是我的贴身奴仆,当然知道我所有想的事——]习惯地,他开口再说了抗议的话,可还没说完,嘴就被他给捂住。 “我说了你得慢一点,那一些话我只看懂几个字,若你不是想我嫉妒大宝,那就是你想用另外一种方式来传达,想写在我的手上。 ”上官杰低声暧昧道,不给他有回应的时间,移开手,直接吻住他的唇。 樊惜语脑中第一浮现的,是两人曾经做过的那件事,也不知在什么情况下,他们就这样发生关系。 炙热的双唇一分开,上官杰立即动手扯开他衣服,双手动得有些急迫,还没全部扯开,已直接解开他的裤子,用力拉着想脱下。 突然的转变让樊惜语有些无法适应,连忙拉住他的手,有些紧张地看着他。 “别怕,你知道我的,我绝对不会做任何伤害你的事。”上官杰轻声道,双手却不肯罢休地继续脱去两人的衣服。 在自己袒胸露臂前,他从衣襟内拿出一只玉盒,打开后里面是乳白色的膏状东西。 “我知道上一次你有些不舒服,所以特地找来这个东西,肯定不会再让你这么疼痛。” 樊惜语愕然地瞪大双眼。特地!?他满脑子里只想着这件事吗? 八十. “这东西要比上回的好,肯定不会再弄痛你。” “……”这家伙……难怪爱上花街寻欢。 既然要和他在一起,就不会笨得以为他们只会睡过那么一次,但也不会像他一直在心里想着。 现在算彻底明白,为何他会爱上花街。 对上他愕然的双眼,上官杰不住地苦笑摇头。 “别把我当成好色的人,就算是那也只是对你。 ” 樊惜语脸颊蓦地涨红,感到有些羞耻,却也有过难以言喻的喜悦在心里蔓延。见他用食指挑出玉盒内的东西,咬紧牙根,手拉下他颈项,用力吻住他。 这主动也代表了他的决定,和他在一起的心。 上官杰索讨他嘴里一切的同时,手也不忘动作,将东西抹进他体内,急切地想让两人合而为一。 樊惜语双手紧抱住他,手里不忘紧握他给自己的玉佩,任由他进入自己的体内,恣意冲刺律动。 如果能用这玉佩来感应爷爷,一定要他不再替自己担心,除了自己,还有人能帮他一起守住樊家布庄。 上官杰在他体内发泄出后,双手紧抱住他,深情地亲吻他脸上的每一处。 “答应我,以后无论我们之间发生什么,或产生什么误会,都不要一走了之。我不怕和你解释,就怕你一走会永远找不到你。” 樊惜语再次明白,为何那些花楼的姑娘会这么喜欢他,随便一句话都能让人迷的晕头转向。 虽如此,他还是情不自禁地点点头。反正一走了之也不是他的作风,答应这要求也无妨,就当是在这段感情中,自己所占的下风。 上官杰紧抱住他感受情欲过后的馀韵时,发现他始终紧握着玉佩不放,现在仍紧抓在手上。 他知道这东西对他的重要性,所以才想方设法偷来,现在东西交到他手中,却也间接发现了另外一件事。 他对樊家的一切依然执着,甚至过度的在意,在这心情下,若他发现自己将要做的事,会不会反过来气恼自己? 手轻覆上他握玉佩的手,轻声道:“我知道你爷爷对你的重要性,我也没打算和一个死人争,不过偶尔还是有吃味的感觉,总想着要到何时自己才能像你爷爷那般重要。 樊惜语平躺在床上,神情古怪地瞥了他一眼。 他这是在和爷爷做比较吗? 一个早已不在的人,有什么好比的?况且两人对他的意义完全不同。 没多想地,他举起手中的玉佩,细细地看着上面的纹路。 其实在最早,樊家完全没有管事的玉佩,会有这规矩是为他而设,爷爷担心哪天他不在了,家中的人会以辈分的理由来夺走一切,为了替自己巩固地位,才定下了这规矩。樊家布庄的所有管事都只认玉佩,谁有这玉佩,谁就是真正的主,且为了怕人来抢,他还不把这件事告诉家中的所有人,仅有他和少数几人知道。 还以为一切都没问题,他能好好替爷爷掌管家业,没想到却发生玉佩被偷,他也被用卑劣的手段赶出家门,进而发展到现在这一步。 现在玉佩虽回到他手中,但有些事已改变,他担心无法回到从前的自己。 最重要的,是他很想念唯一疼爱他的爷爷。 触景伤情下,他泪水不住地滑落,像不舍般,手来回抚摸玉佩的每一处,想着以前的种种,也想爷爷亲手交给他玉佩的那一刻。 他一定是个很没用的人。 发现他伤心难过,上官杰扳过他身子,让他面对自己,在轻柔地抹去他脸上的泪水。“我帮你把东西找回,可不是为了看你伤心难过。” 樊惜语满是泪水的眼直视他。他说不出话,更别提他无法形容此刻的心情,只想把心里的难过发泄出来。 八十一. 上官杰再擦去他止不住的泪,柔声道:“你真想你爷爷,就想法子把所有的一切都夺来,现在是这间分店,下一个就是樊家的本店,让所有一切都由你亲自掌管。” 樊惜语愣了下。亲自管理一切?这是什么意思?兄长还打算卖掉所有的布庄吗?“ 见他一脸疑惑,上官杰也不打算再隐瞒,坦白道:“现在虽然还没有到卖店的地步,但过,没多久就会走上这一步,为了筹得更多的钱,他们势必得卖店。” 卖店?什么意思?他到底在说什么? 樊惜语面露惊恐地抓住他,一股不祥的预感从心底蔓延开来。 [你到底做了什么? ]看着他,樊惜语紧张问道,担心他看不懂,正想是不是该写在他手上。 上官杰回视他,所有的一切都在他盘算中,当初的目的和现在相同,只不过为何而做的原因已有些改变。当初他为了生意,现在则是为了眼前的人。 握住他似是想写字的手,上官杰嘴角勾起一抹笑,淡声道:“既然开了头,就是想把事情据实的告诉你。樊家人和我买酒你是知道的,而我也的确答应要卖,只不过卖的价钱不便宜就是,且我也发现,你们家的人对卖布一事似乎起不了太大兴趣,表面上现在是有你大哥在接手,不过他打的却是另外的主意,拿布庄经营的钱来做其他用途。 谁还不知道你大哥他想经营什么,但看来似乎不会太好,你二哥也相同,天真的以为跟我买酒就能让客栈生意变好,可事实上经营过的都知道,要让客人源源不绝来,绝非一瓶好酒就能解决,还必须兼顾其他事。在这情形下,就算他们花钱开了客栈,也一定再次走上倒店一途,被他们弃之不管的布庄也肯定很难再经营下去,这种时候。适时的介入买下就是个最好选择。“ 樊惜语屏息地听着,几乎已猜出他暗地里做的打算,他想趁布庄经营不下去时,趁机买下所有的店。 这太过卑鄙了,更让人没想到的,是他竟一直这么想,难道他就真在意自己坏了他开店的那一次?非得找机会讨回不可? “我就知道说了你会生气。”上官杰苦笑道,手还轻捏了他的双颊。“我的确是个有仇必报的人,但不会用买店的手法来断你的生意,我一定会想法子再开张,且做得比你好,这就是我的形式手法。” [那为什么现在要来买樊家布庄?]樊惜语气恼地骂着。 他说得太快,上官杰虽没看懂,却也大概猜得出他说的话,抓住他状似要打人的手,无奈地叹了口气。“最初有买下樊家布庄分店的念头是想给你们一个教训,不过在和你一起后,想法开始改变,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你。” 樊惜语仍气恼着。为了他,所以把樊家的一切给弄垮?这要他如何相信? 上官杰再苦笑了下,俯身亲啄了下他的唇。“你是个聪明的人,应该知道我的作法是好是坏。”说完,他起身下床,穿妥衣服后温柔地抚碰了下他的颊面,转身离开卧房。 八十二. 樊惜语连忙坐起身子,有些心急地盯着他离去的背影。 这算什么?说完所有的话后便自顾地掉头离开,会不会太不负责任了? 而且还让他自己想,是要他做出最后决定吗? 若是他不许呢? 要他不再对樊家布庄出手,他就会立刻打住不在继续下去吗? 他脑中不停想着,虽不确定,却也已大概猜得出结果。如他所说,整件事情的发展现在来说是好的,绝对要比完全不懂得经商的兄长处理要来的好。 以往还在樊家时,爹亲和兄长就从未碰过布庄的所有事,起初他不懂,心想家业是要传承下去的,为何不让他们试图来做? 但时间久了,他才算渐渐明白,爷爷不让他们碰是因为他们对布庄根本无心。既然无心,又有何能力来做好这件事? 所以重责大任落到他身上,现在…… 再盯着被关上的门,他从床上跳起,胡乱抓起衣服就往身上套,也不顾衣服是否穿妥,直接冲出房门。 他明白怎么做对布庄才是最好,也明白不可能让上官杰改变心意,既然如此,他就要当真正的主事者。反正他也打算之后把布庄交给自己处理,既然如此,那何不现在就开始? 他冲出门外,慌忙地转头四处看,瞧见尚未走远的上官杰背影,自觉地张口想喊。 但他没忘记自己的天生哑巴,嘴才张开,也立刻反应过来地冲上前追人。 在长廊外一直来回踱步的杨大宝忧心地看着卧房的方向,被限制只能在这等的他不知等了多久,才看到有人从房间内走出,但不是他一直在等的自家少爷,因而变得更担心,了。想上前追问却也不敢真的动作。 两人一块进去,却只有一个出来,不会出什么事情吧? 再想着,突然,他瞥见少爷从房内奔出,衣衫看来有些凌乱,像是在里面打了一架,被谁给扯乱身上的衣服。 一切如自己的预料,上官杰嘴角微扬,转身看着人朝自己跑来。 还没站定,樊惜语直接抓过他的手,在上面写起字来。 [我要主导一切。]上官杰清楚看着,脸上的笑不由自主地扩大。“主导一切?接下来该做的事你都知道吗?你确定不会因此而缩手?” [你就是确定我不会缩手,才把一切告诉我,不是吗?]他在写下,美颜上已多了抹自信。 虽然最近的自己有些狼狈,但他应该很明白自己的行事风格,只要决定一件事,想尽半法都会做到,不然怎会有亲自上门劝打消开店的举动? 不过就不知他是不是能够相信自己,毕竟现在一切都得靠他,包括买下樊家布庄的所有店铺。 上官杰深邃的俊眸凝视他一会,替他拉妥身上的衣服,柔声道:“我的确相信你能做得到,只是过程可能会有些煎熬,不过你放心,我会在旁随时随地等着,只要需要我,一定立刻出面帮你解决。 ” 樊惜语瞪大眼看着他。这代表什么?是说他愿意把一切交给自己处理 ? “你尽管放手去做吧,不需担心其他事。”上官杰再道,替他整理完毕,直接握住他写字的手。 不需担心?他真的答应了? 想起了另一件事,他立刻抽出被握住的手,要再写字。 上官杰立刻把手缩回。“我没想过要你欠我,所以这一切就当是互相帮忙,我帮你把布庄买来,而你替我把玉饰店经营好,甚至做大它,一起合作把事业做到最好,如何?” 樊惜语激动地闪烁着目光,他差点就要直接点头说好,但又觉得这么做自己还是欠他。 又或者该说,先前欠的已经很难还了,真照他所说去做将变得永远还不了。 不过,撇开恩情的事不说,他的确想拿回布庄的所有权,至于两人的私人恩怨反正都要一辈子在一起了,就留到以后慢慢算。 他点点头,做出了自己的承诺,也把心彻底的交给他。 上官杰见状笑开怀,突然,眼里闪过一抹邪恶,用力把人拉进自己的怀里,附耳低声说了几句话。 瞬间,樊惜语面色涨红,面露恼怒模样地举手要揍他。 先前曾挨过一次揍,上官杰很有经验地抓住他打人的手,再用力亲了他脸颊一下。 脑子里浮现的是爹亲和颜守恒以前常对自己说的话。 总有一天会碰上克住自己的人。 当时他不信,现在算是碰上了,但他很喜欢这样的日子。 被克一辈子吗?他非常乐意。 正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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