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守候——by0海无涯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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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文案:

 厌倦,是一种情绪,对自己,对周围的事物,对相关的一切一切生活。 楚念最近就是这种情绪。 爱而不可得只能仰望,用厌倦来形容,真是在逃避不过的说辞。 内容标签:情有独钟 怅然若失 虐恋情深 搜索关键字:主角:楚念、余杭、杜若、张利 ┃ 配角:柳情、余元放 ┃ 其它:虐胃 1、莫道不艰难 「材料准备好了吗?」 「好了」 「晚宴我就不去了,你一个人没问题吧」 「没问题」 望着已经得到满意答复而走出去的人,楚念只是笑笑,有什么问题,一直以来自己都没有任何问题。 陪完客户回到住处已是凌晨两点,楚念悄声的换了鞋子,才捻手捻脚的推开主卧的门,还好,至少人还在,打开加湿器,又把窗帘拉严一些,楚念才退出房门,窗外夜色斐然。 「早饭好了」 「恩」 桌上一碗粥、一碟咸菜,一个煎蛋。 「你不吃吗?」 楚念笑笑「还不饿,事都已经办妥了,今天我就不去公司了,可以吗?」 「那你在家休息吧」 等到人走了,楚念熟稔的收拾妥了碗筷,又去主卧收拾那人换下的衣服和凌乱的床铺,其实这样就很好了。 麻利的换了衣服,楚念去了医院。 「你这是不要命了,你的胃能喝酒吗,闲命太长是吧」 「人在江湖,身不由己。」楚念和老朋友开着玩笑,都是孤儿,起点一样,凭什么人家就能爱情事业双丰收,而自己却沦落到一大早挨骂呢,楚念想不通。 「去你的身不由己,先挂水,吃过早饭吗?」看看楚念那张讪笑的脸,张利叫护士去食堂打份早饭来。 「不吃也得吃,药都有刺激性的。」 楚念熟门熟路的来到VIP病房,倒不是他有钱,医院里有熟人就是好办事,何况还是院长的女婿,更是不一般。 张利巡完房,又转回来看看自己的老友,人已然睡熟。逆光中张利仔细的看着楚念,其实小鼻子大眼睛尖下巴并不难看,甚至算的上美人,只是这几年瘦的厉害,已至看到的时候总是忧心这人还能怎么瘦下去。 看着水快挂完了张利才进去,果然刚一靠近人就醒了「吐了」对楚念的身体他太了解,那是稍有心情不好就吃不下东西,硬吃还得吐,每次吐的脸刷白,眼角却殷红,只是表情上却看不出什么。 「嗯,他要回来了」楚念虽是睡了一下,可是到底不踏实,其实他今天来除了检查,更多的是想找个人倾诉自己的不安,虽然没什么意义。 「那你怎么办?」 「找房子,如果必要的话找工作。」 「就这样?我是说,你和他,就这么算了」 「我本来就是第三者不是吗,正主回来我自然得退场。」 「管不了你,一开始我就不同意你去淌这浑水,你偏不听,以为能得到那人的心,结果呢,耗了这一年,你得到什么?」 楚念按着胃的手紧了紧「别说了,我想吐」刚一说完,便趴到床边,张利眼疾手快的扶住,不然凭楚念刚才那一下,能把自己栽到地上。 「你这水算是白挂了」 呵呵,楚念只剩下干笑了。 出了医院,楚念去了房产中介,其实今天不去上班就是为了看房子,几天前就预约好了,一口气应了好几家,务必在那人赶人前得找到落脚的地方。 接连走了三四家,楚念觉得有点累,眼看都要下午了,他还得回去做饭呢。 中介挂了电话说道「刚挂上来一个房子要出租,条件很合适,您要不要去看看。」 楚念听了下地址,觉得不远,就答应了「我们打车去吧」 「不是挺近的吗」 「我看你好像挺累的样子」中介公司的小伙不敢说,这人的脸色太白了,正常来说走了这么多地方,脸色应该红润些,可是这人越走越白,看起来随时会晕过去的样子。 「没事」 中介以为他怕花钱,所以也不坚持。 两人约莫走了二十分钟,来到那处要出租的房子。几乎是第一眼楚念便喜欢上这里,明亮、简洁,一室一厅,最关键的是有落地窗,而阳台没有封起来,也够大,容得下摆张桌椅。 卧室也很简洁,一张床,一个书柜,一把椅子,还有很大的一个飘窗,哪哪都很合适,除了价钱贵了点,不过他不在乎,这些年挣的钱买下这里都是够的,只是他不想而已。 「就这吧」 房东本人没来,虽然楚念很想认识一下,能和自已品味这么接近的,想必心境也相同。麻利的签了合同,交了租金,楚念四下里又看看,这暂时就算自己的了,莫名的有了归属感。 之前的房主东西清理的很干净,不难想象是个严谨有条理且爱整洁的人。 楚念本想去买些日常用品的,不过一看表时间怕是来不及了,就决定先回去。 「今天去我家吃饭」 楚念坐在公交车上接到电话,于是提前下了车直奔超市,扫荡一堆货品。 来到别墅前按了门铃,这要是搁在以前,看到楚念一个人来,肯定不会有人给开门,可是今天他就是想再尝尝不被接受的滋味。 「柳阿姨好」 虽是让他进了门,可还是一样不理不睬,好在楚念很习惯,没有打骂就不错。熟稔的进了厨房,和帮忙的阿姨打了招呼便撸起袖子开始做饭。 「我说你真是没皮没脸啊,知道不受欢迎为什么一直来,我们家是不会接受你的。」 楚念只是笑笑说道「我知道」 「知道还来,你有没有羞耻之心啊」 「没有了吧,呵呵」楚念一边应付着尖酸刻薄的说辞,一边剥着葱蒜,对于这些刁难他已经免疫,因为转来转去都是一样的内容。 「你放过他吧,我知道你也是个好孩子,可是为什么非要和我儿子在一起,男人和男人,是行不通的。」 「我知道,阿姨,只要他说分手,我绝对不会纠缠。」 知道的是一个骂人一个挨骂,不知道的看着楚念的表情,一定以为他在聊什么欢快的话题,所以这也是柳情活了一大把年纪,做了一辈子政府官员还搞不定楚念的原因,因为她觉得没有羞耻心的楚念是无敌的。 菜端上桌,人也都到齐了。相比较柳情的人身攻击,一家之主就淡定的多,每次都只当楚念是空气,直接无视。 余杭回到家的时候,气压依旧很低,本来以为一年时间足够家里的父母接受自己找了个同性的恋人,没想到依然如此,可是还能怎么办呢,都已经让楚念每半个月就来一次,够频繁了,可不行就是不行。 余杭懊丧的坐在饭桌前,夹了青椒肉丝在碗里,一看就是楚念的手艺,如果说这个人有什么是可圈可点的怕就是有把好厨艺,就连他母亲有一次都说道「明明是个男人,饭做的到是不错,可惜了手艺。」 楚念在这一年中慢慢的琢磨出余家人的口味,每次六道菜,平均为每人准备两道各自爱吃的,所以一般菜都不会剩下特别多。 「不好意思,你们慢吃」楚念笑笑的离开桌子钻进卫生间,毫无意外的吃什么吐什么,掌下的胃也抽搐的频繁,只好从上衣口袋摸出两片药,就着水龙头的水喝了。 临出去前,楚念还是照了照镜子,实在是面无血色的一张脸啊,只好双手用力的拍拍,才见了些颜色。 端出事先准备好的水果,楚念便坐在旁边,听着他们一家三口有一搭没一搭的聊天,余妈妈说的无非是哪家的谁都抱了孙子,余爸爸聊得都是最近金融走势,一家很是和睦,如果自己不在的话。 「下次要来前先打电话」 「好的」楚念知道这话是说给自己的,因为余杭回自己家没什么需要特别报备的。 「外面风大,我的围巾给你」 柳情刚要开口准备给儿子去拿条围巾,楚念便将自己的围巾递过去。 余杭看了楚念一眼,顺从的接过带上。 柳情直到两人的车开出去好远才忍不住对丈夫说道「如果不是男的,他其实真的对杭杭很好,你没见儿子都胖了些。」与之相对的那人看起来比上次又瘦了。 余元放看着儿子走了,也不去理会妻子的前后矛盾。 2、莫道不伤心 回到家烧好水递好洗漱的东西给余杭,却被拉着一起进了浴室。 期间余杭很不客气的要了他一次,虽然已经折腾的很疲惫,可是楚念还是由着他对自己挑逗,而自己也真心的回应,只是想到这样的缠绵不知道还有几次,便有种想哭的冲动,所以动作放的更开,没有什么角度姿势不能去配合。 直到余杭尽兴了,楚念才趁着那人去洗澡,开始收拾散落的衣物和凌乱的床铺。 楚念洗好澡出来,以为余杭已经睡着了便安静的钻进自己的被子,身体一点点的放松散落,什么都不去想。 而余杭难得的失眠了,其实他非常清楚旁边的这人爱着自己,甚至再那人自己都不清楚的时候,余杭就发现了,那时他们还只是学长与学弟的关系。可当时的余杭虽知道却没放在心上,因为他成天追着一个叫做杜若的人,那人像火,激的自己总是努力的去追赶,为了他余杭创办了自己的公司,只为了给他更好的生活。当然他们如愿的在一起三年多,那些年两人共同奋斗,过得很快乐,直到被父母戳破了恋情,那个高傲的人等不及他说服父母就去了国外,一走就是两年,而如今他终于要回来了,余杭却不知怎么和楚念说。 因为旁边这个成天微笑的人,他琢磨不透,从两年前那次表白开始,充满了意外。如果不是之后两人一起去应酬喝醉意外的发生了关系,也许他一辈子都不会和这人在一起,可是酒醒以后却答应和他试看看。其实他完全出于私心,只是希望父母能有个比较,再接受杜若就不会太难,因为在他心里,那人是最完美的。 而楚念怎么会不清楚,他就是太清楚所以才把每一天当做最后一天来对余杭好。 黑漆漆的房间里没有一点光,明明已是近在咫尺的距离,心却天涯。厌倦,其实从未真正的开始,如何谈得上厌倦。 所谓同床异梦,不过就是如此。 于是在忍受了一晚上余杭的辗转反侧后,楚念也心如死灰的躺了一个晚上,最终下定决心「听说杜若要回来了」 余杭一愣「嗯?听谁说的」 楚念只是笑笑「你还是没有爱上我」 「咳咳」余杭被一口稀饭噎到,虽是没有爱情,可是也不能说全无感觉,不然也不会在一起生活一年,实话总是伤人,他不是不感动楚念做的一切 ,只是不爱。 「别担心」看着余杭的为难,楚念笑笑的开口「我会搬走的,已经找好了住的地方。」 余杭看着眼前的楚念,果然自己一点都不了解这人的想法,如果爱自己,不是应该难受,不是应该纠缠?怎么能这么轻易的放手。 「快吃,饭凉了」 余杭找不到合适的词句,只好心不在焉的吃着自己的早饭,直到站在门口还是没有想好该说些什么楚念将余杭送到门口,突然叫住他。「余杭,能抱抱我吗?」 也许这是余杭这一年中最真心实意的拥抱楚念,这中间没有夹着一个叫做杜若的人,于是楚念也忍不住回抱着他,并贴在耳边说道「别有负担,我只是想给你好的,最好的,哪怕给你这种感觉的不是我,只要是你要的,没关系的,我会放手。」 「你……」余杭突然为面前的人,前所未有的动容了。 「快走吧,上班要迟到了」像是每一次送别一样,楚念笑笑的送他离开。 其实对于这种结果楚念已经看得很开了,说没有期待被挽留是骗人的,可是那根本就不可能吧。 静静的收拾好自己的物品,真心没几样可带走的,虽说是两人一起生活了一年的地方,其实一直都只有余杭一个人生活过的痕迹,在扔掉自己的被子枕头、碗筷杯具,其实就没什么了。 一个行李箱薄薄的几件衣服几本书,便已是全部家当。走到楼梯口扔掉那些自己用过的毛巾,牙刷,口杯,再回首,这里已和自己没有半分关系,就连钥匙都被他擦的一尘不染放在餐桌上,楚念告诉自己不用哭,因为没意义,可是他所不知道的自己,已是泪流满面。 打不到的士,楚念便提着行李箱走去车站,虽已过了上班高峰期,可是路上的车流依旧不减,于是在根本没有意识到自己做错了什么的时候楚念被车撞倒,然后剩下的就是世界一瞬间的安静,周围的人越聚越多,可是都和他没有半点关系,仿佛他已在路上,从未留意。 3、莫道不担心 余杭知道楚念出车祸是在三天后,因为一连几天那人既没有请假也没有来电话说明情况,回到家里更是半点那人生活过的痕迹也没有,让他不禁怀疑那人是否真的爱过,不然怎能走的如此彻底。 余杭以为楚念需要冷静几天,可是三天已是极限了,毕竟好多事情、文件没有他,余杭都找不到,于是只好打个电话问问。 「楚念?」 「你好,这里是仁爱医院,楚先生现在没办法接电话」 「医院,他怎么了?」 「出车祸,横穿马路,昏迷。」 「什么时候发生的事情」 「25号早上送来」 「我马上过去」 余杭觉得这事发生的让他措手不及,那人明明是那么冷静的和他到别,甚至安慰自己,又怎么会下一刻就出车祸,难道是想不开? 「我是楚念的朋友」接待他的是为姓张的医生。 「在602病房」 「他现在情况怎么样」 「内出血,肋骨断了两根,倒下的时候撞伤头,人一直没醒。」 余杭站在加护病房的门口,里面一色的白,雪白的墙壁,洁白的被子和惨白的脸。要不是监护器上起伏的折线,他都看不出那人是否还……活着「我能为他做点什么?」 「祈祷他死了,好摆脱对你的纠缠。」 看着那个张姓大夫快速的转身离开,余杭终于知道那人见到自己就一直黑着脸的原因,是楚念的朋友啊!而且还知道他们之间的纠葛。 余杭找了一个护工拜托他每天将那人的情况告诉自己,因为杜若要回来了,他没办法守在医院,却还是想知道楚念的情况,至于那个医生,怕是不会告诉他任何事情。 「楚先生送进抢救室」 「楚先生送回加护病房」 「楚先生转回602」 「楚先生醒了」 直到过了大半个月,在探望了楚念十二次之后,余杭才得到了那人清醒的消息,而他却注定不能去看望,因为杜若坐在他的面前,那个令他魂牵梦绕的人,终于回来了,似乎还带回了生机。 「想我吗」杜若问的笃定,因为在出机场的一霎那,他就看见这人脸上的欣喜和眷恋。 「恩,非常,非常,你太狠心。」直到余杭将杜若搂进怀里,才感觉到安心,只是还有些失落。这人还是一如以前,眉眼身材不带半点改变,而自己竟也气色不错,只是可怜了那个孤零零躺在病房的人,不知第几次,深深的罪恶感淹没了他。 可是很快的他被杜若点燃,放纵……沉沦……忘记……毕竟这才是真的爱在心尖,失而复得的人。 杜若第二天便进了公司「你那个秘书呢?」 「哦,前两天出车祸了」 「严重吗?」 「挺严重的,给他请了护工照顾,听说人已经醒了」 「反正今天没事,我们去看看吧,也好久没见了」 「不好吧,现在不知道能不能探视。」 「去看看不就知道了」 于是余杭只能开车载着杜若,一路上他不知道该担心杜若发现两人的关系会再次离开,还是该担心楚念受刺激对伤势不利,反反复复中,人已来到病房门口。 杜若若有所思的看着余杭的魂不守舍,不需要询问就能准确的找到病房,看来宁杭有来过而且次数不少,这个突然的认知让他很介意。 「余先生」护工自然的打过招呼便出去倒水余杭看着病床上格外沉默的楚念,正不知道怎么开口,杜若先说道「还记得我吗?」 「对不起,我撞伤头很多事情都不记得了,你认识我吗?」 失忆?余杭和杜若互相对视后又同时看向楚念「你什么都不记得了」这个信息让余杭在庆幸之余,又有些说不出的情绪。 「对不起」 张利赶来解围「病人因为撞伤头,所以失忆了」 「那什么时候才能恢复记忆」余杭问的急迫「不知道,得看情况,有可能睡一觉起来就好了,也有可能一辈子就这样」张利很想问余杭‘你希望是哪种’,可是他答应过楚念,所以说的愤恨。 「他是你的老板叫余杭,也没有印象?」 看着楚念摇摇头,杜若只好说「你放心医药费公司会帮你出一部分,好好休养,别担心」 「谢谢」楚念低眉含笑张利看两人互动基本为零,开始赶人「对不起,病人需要休息」 余杭离开前,回头看了一眼,那人躺在床上神色平静,不知在想些什么。只是他不知道的楚念在他看不见的地方,用力的攥着拳头,克制着自己不回头,不说话,不难过,也不哭。 4、莫道不为艰 人都走了,张利才拉出楚念的手,果然和小时候一样,痛苦就会用力握紧拳头,以致手心的肉竟被没有棱角的指甲刺破。 「你这又是何必」 「呵。呵。呵。呵」即然大难不死,楚念还是那个楚念,一如从前,没有改变,除了笑笑真不知还能怎样。 余杭总算放心的和杜若重新开始,他们走遍城市里每一个熟悉的角落,拜访过所有认识的朋友,昭告他们的相爱和再也不想放手。只是午夜梦回的时候,他总是错觉,睡在旁边的人不是杜若而是安静的楚念。患得患失让他半夜的时候总会突然抱紧杜若,然后两人放肆的在床上翻腾,在他曾经和楚念的床上,可是又有莫名的情愫萦绕。 杜若自然看的出他的不安,所以放纵余杭的需索,两人倒也生活的热切,只是每到夜晚来临,总有些异样的成分。 余杭偷偷看过楚念两次,也不知是什么心理,听大夫说那人恢复的很慢,听大夫说那人还是什么都想不起来,第三次余杭想要和楚念谈谈。 「楚念」 「你好,余先生」 「叫我余杭就可以了,好些了吗?」 「恩,医生说再过一个星期就可以出院了」 「出院后你怎么办?」 楚念摆出很困扰的样子,过了很久才说道「没想好」然后笑了「那我帮你找处房子吧」 「不用了,张大夫说他帮我租好了公寓」 「那我帮你请个保姆吧,一个人不方便」 「不用了,我可以照顾自己」 「那身体好些就回来上班吧」 「呵呵,可是我怕我什么都不会,到时出错就不好了」 「怎么会呢,你以前一直做得很好」 「是吗?不记得了,呵呵」 「那就这么说定了,你休息好可以上班了就告诉我,我去接你」 「啊,不用了,地址告诉我,我可以自己去」 「还是我去接你吧,顺便看看你住在哪里,也比较放心」 「哦,谢谢,余先生真是好人,对员工很体贴,呵呵」 「你之前是我的学弟,一毕业就来了公司,理所当然要照顾你」 「呵呵,真好」 「那你休息吧,我先走了」余杭被那句‘真好’刺的难受,明明那人一脸平静还带着笑容,可他就是难受,如此的亏欠和深情,他却只能用学长学弟来带过去,所谓禽兽,大体就是他这种人。 「你一个人可以吗?」张利送楚念回到之前租好的公寓「有什么不可以的,没问题」 「你说失忆,他们会相信吗?倒不如干脆离开。」 「呵呵,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生者可以死,死可以生。生而不可与死,死而不可复生者,皆非情之至也。」 「我记得你学的是理工,不是中文。」 「呵呵」 「能不笑了吗?明明不开心,为什么一直逼自己笑」张利被这人气的发疯,这年月多的是饮食男女,哪还有几个这种纯情的笨蛋。 楚念知道说不通所以干脆不说,去跟有家的人解释一个没家的人那种渴望,无异对牛弹琴。 「得了,你都决定了我也不拦着,这是你的药,注意事项我说了无数遍,麻烦你照顾好自己,要知道你的胃已经没剩下多少了,下一次我都不知道该切哪里好。」 「知道,我尽量」 「每个星期至少来我这里报到一次,这已经是最低要求,别逼我来抓人」 「好,我知道」 「你,哎,真的就那么离不开吗?我真看不出他哪好?」 「呵呵,我也不知道,等哪天我知道了第一个通知你」 「走了」 终于恢复了安静,楚念挪去床上,这个老友,几次三番说不管他,可是该操的心一点都没少操,这不是该添置的都给他置办齐了,呵呵,就是一张嘴招人烦。 其实哪有那么多的为什么,就是爱了,只是碰巧他爱的人不爱他而已。 5、莫道有亏欠 「喂?」 「我是柳情」 「您好,柳阿姨」 「有空吗?想和你谈谈」 「恩,好的」 楚念挂了电话,他没想到余杭的妈妈这时会找自己,不过还是收拾收拾,换了件衣服赶去见面地点。 「对不起,堵车迟到了」 「点杯喝得吧」 楚念拿着菜单难为的看了很久,旁边的服务生都等的不耐烦,合上菜单楚念说道「给我杯开水就好」 「怎么这么多事,我请」柳情也很不耐烦「对不起,一杯热水就可以了,我胃不好」 服务生看了看楚念过分惨白的脸色,爽快的拿了菜单离开。 「怎么之前没见你说过胃不好,不会是因为我找你,就故意拿乔吧」 「真不是,您别多心,前一段出车祸吃了不少药,所以胃病有些复发,不是故意让您为难」 「哦车祸,难怪一个月都没来。」柳情放肆的上下打量着楚念,确实看起来不怎么好的样子。 「您找我?我以为您不喜欢见到我」 柳情不自然「杜若回来了,你知道吗?」本来今天她来就是想知道这究竟是怎么回事,之前还一起来家吃饭的,怎么几天没见余杭又和杜若死灰复燃。 「恩,知道的」 柳情以为楚念会受打击,可是没有,这人还真是平淡。 「我以为你会难过」 「对不起,事实上我失忆了,呵呵」 「失忆,我看你比谁都清楚」 「这是您第一次夸奖我呢,呵呵,可是我对他们说我失忆了,希望您能替我保守这么秘密」 「你为什么觉得我会帮你」 「呵呵,就是想拜托看看,您要不同意,我就离开这里,其实一接到您电话,我就想好了。」 「真是有趣,我还是第一次看见被人甩了还能像你这么淡定的人,一如你每次被我骂过却还死皮赖脸的不走一样震惊。」 「说的是呢,呵呵」 「到底有什么可笑的」柳情不由得生气,这人明明这么悲惨,到底有什么可值得高兴的。 「呵呵,不笑难道要哭吗?其实余杭从未喜欢过我,虽然我们在一起一年,那也不过是为了让你们以后能接受杜若,毕竟那人比我更优秀,家世样貌都高我很多,能接受我,再去接受杜若就不难吧。」 「为什么告诉我这些,希望我阻止他们吗?」柳情看着对面认识一年有余的孩子,第一次替他觉得难过。 「不是,我反而希望您能接受杜若,其实这两年,余杭一直过的不开心,而我也是真心希望有情人终成眷属」 「那你呢?不难过,不悲伤,明明付出了很多」 「是我要插进去的不是吗?没道理第三者就该被扶正,获得美满结局啊」楚念很客观的评价着自己可悲的爱情。 「我实在搞不清你们现在的年轻人,明明前两天还在一起,当然我这么说不是代表我就赞同你们的关系,可是这也变的太快了」柳情有些心疼说着这些话的孩子,虽然还是一样不讨人喜欢,可是当她知道这人没和自己儿子在一起后,又忍不住想来看看。 「坦白说如果不是因为你之前和杭杭在一起,我会很心疼,可是现在看到你只会觉得可悲。我好奇你的家人怎么会同意你和男人在一起,而我怎么都无法接受,不管是你还是杜若。」 「我没有家人,所以不会有人反对。」 「没有家人,被赶出家门了?」 「呵呵,没有家怎么会有家门,我的母亲未婚有了我,没想到那人却不肯离婚,所以在我五岁的时候她绝望了,喝了一瓶农药,没抢救过来,我那时太小,觉得不好喝就吐出不少,所以侥幸活到现在,呵呵,出院后我就被送到孤儿院,一直到18岁。」 柳情完全没想到这人的童年竟是这样,之前她还骂他没有家教之类,现在看来自己是有些过分了,于是赶紧换了一个话题「那你接下去怎么办」 「余杭让我回去上班,我会以失忆为由要求调换部门,不会再纠缠他」 「我不是怕你纠缠,我是问你自己今后的打算,老实说宁杭和你在一起后气色状态都很好,没生过病,也没让我操心,还能按时回家看看,我知道是你很用心,所以就算是为了杭杭我也希望你能过得好」 「谢谢阿姨,我想我还是回去上班,当做一切从未发生」 「你能冷静的看着他们在一起吗?」 「不然呢,大吵大闹,死缠烂打,向每一个人控诉我的悲惨」楚念摇摇头「柳阿姨,哭、闹都是需要有观众的,像我这样的人哭有用吗?给谁看呢,那只会让自己更可悲,您是今天第二个让我不要笑的人,我很感谢你们,可是不笑我又能怎么样,笑一下至少能让别人心情好,至于我是不是真的高兴,不会有人在乎的。」 「你自己也不在乎吗?」 「不在乎,喜怒哀乐,不是我这样的人能有的情绪,高不高兴,伤不伤心,都不重要,您一定会觉得我有心理问题,其实我也这么觉得,呵呵。」 「你可以找个女朋友结婚,生一个自己的小孩,组织一个家庭啊」 「对不起,我有阴影,所以注定没办法获得您说的那种生活。」 「那为什么会喜欢上杭儿呢,我是他妈,我清楚自己的儿子,他不会照顾人也不算体贴,从小到大过的衣食无忧让他只执着于自己得不到的,对于拥有的东西从来都是三分钟热度……」 楚念默默的听着柳情细数自己儿子的缺点,他觉得这是柳情想让他忘记这段感情,好去开始新的生活「柳阿姨,您说的这些不止余杭,大多数人都是这样,得不到的总是最好的,也许我也如此,可是我第一次遇见他时,余杭帮了我,那几乎是我人生最狼狈的时候,居然被人误以为是小偷,第二次生病,他送我去医院,您可能无法理解我当时的感受,就像是救赎,后来他介绍了一份兼职给我,才让我今天能坐在这里,所以我爱上他,义无反顾,只是现在看来当时命运般的邂逅,也许不是救赎而是陷入更深的地狱也说不定,可是我却心甘情愿的呆在这里不想再离开。阿姨,接受杜若吧,其实男人之间也有真爱,他们所受的考验和压力比普通的情侣来的更大、更多,既使这样他们还选择在一起,就说明他们是真的想要相守一生,已经不被世俗所接受了,作为他的母亲,难道不应该支持他的决定吗?当时决定生他的时候,不是因为想要给他最好的吗?那他选择和谁在一起,只要他幸福不就可以了 」 楚念不由得有些激动「对不起,我不应该这么和您说话」 「我会想想」柳青觉得自己被感动了,头一次,因为楚念的爱和痴傻,他觉得自己的儿子能被这样的人守护着是幸福的,甚至幸福的奢侈。 「阿姨,快到下班高峰期了会堵车,您要不要回去,不然等下路不好开。」 「我送你吧」 「不用了」楚念笑的真诚,发自内心的「走两步就到了」 「那好吧」 两人分手前,柳情想了很久还是对楚念说道「如果有什么困难可以找我」 「谢谢您,我会的。」 楚念目送着柳情坐上车,才往自己的公寓走去,一路上走走停停。很多事情说说很容易,真要去做,太难。随便坐在路边的花坛上,楚念不知自己该为自己的大方鼓掌还是悲戚,明明每句话都扎在自己心上。 柳情坐在车里鬼使神差的跟着楚念,她不知道自己这样做的目的在哪里。看着那个孩子没走出几步就一个踉跄,然后晃悠悠的坐在路边绿化带上,那神情是她从未见过的落寞,然后过去了十分钟,才看见那人颇为吃力地站起,却又摇晃的坐下,柳情觉得不能放着不管。 「我送你回去吧」 楚念吓了一跳,忙站起来,下一刻却差点栽倒。 「没事的,不用了阿姨」楚念看着竟让柳情扶着自己,慌忙站好。 「别废话,还是你希望我告诉余杭真相」 「真没什么,您不必可怜我,您这样让我觉得自己真的很悲剧,呵呵」 「只是送你回去,哪那么多废话,上车」 「住在什么地方」 楚念只好报了地址,其实他不希望余杭的妈妈替他弥补什么,真的不需要,是自己要去爱的,没有谁亏欠谁这一说,如今这样倒真像是自己被抛弃了。 「您等等」 楚念被送回小区,看着柳情的车要开走,忙请她留步,小跑着进了最近的花店,包了一束花,从车窗递给柳情「真的没有人亏欠我,所以您不必将这事放在心上,很感谢您送我回来,这花送您,最近身体不好,等哪天好了,您若愿意,我再做菜给您吃,只要您不嫌弃。」 柳情接过那一大束的康乃馨,说实在的第一次有人送这么多的花给自己,抬头再看看因小跑了几步而喘的厉害的楚念,柳情觉得很为他难过。 「好」除了这个,她真的不知道还能对这孩子说什么。 这次看着车驶出小区门口楚念才转身回去,不赊不欠,这样就算干净了。 6、莫道难失忆 在家又修养了一个星期,中间因为感冒咳的厉害,张利怎么都不同意他马上回去上班。宁杭也打了两次电话都是询问病情。 站在公司大楼下楚念有些忐忑,这次回来和再世为人差不多,毕竟之后的每一天都需要演戏,真是耗时耗体。 「你好,我找余总」 「楚秘书,你这是怎么了,直接上去就好,怎么突然这么客气」前台接待的小妹怀疑楚念没有睡醒「对不起,我失忆了,很多事情都不记得,麻烦你带我上去好吗」 「当然可以」 前台的小妹妹一下子狐疑一下子担忧一下子可怜的偷偷看他,楚念只好回以微笑,想来不用半个小时整个公司都会知道他失忆了吧,看来今天会收到不少注目礼。 「你怎么来了,不是说我去接你」杜若不在,余杭看着已经站在门口的楚念有些生气。 「已经给您添麻烦了,不知道我失忆有没有给工作上带来什么麻烦,万一忘掉什么重要的就不好了。」 「没什么,只是几份材料找不到,没怎么耽误事。」 「是吗?抱歉」 「隔壁是你之前的办公室,我带你去看看。」 「余总我想以我现在的情况在做秘书怕是不合适,不如先做些力所能及的吧。」 余杭一愣,说不上是种什么感觉,其实抛开楚念曾经是他的床伴这一点不谈,这几年他为公司贡献给大,而且做事又拼命,杜若不在的这两年更是挑起了半壁江山,所以他从没想过要让楚念换工作的问题。 「没关系慢慢适应就好了,我相信你」 「可是……」 「别为难楚念了,你这样冷不丁的让他接手从前的工作,他会压力很大」 杜若推门走进来「让他跟着我吧,反正我也很久没回来很多事情也不熟悉,刚好一起适应。」 「啊」楚念本来只是想去业务部门呆着,谁承想会有这么一出。 杜若看着两人都不说话,便说「就这么定了」 余杭不慎放心的看看杜若又看看楚念,到底没有阻止。 「通知公司所有人在大会议室开会」楚念不在是他的秘书,余杭只好电话人力资源主任。 「我给大家介绍一下,很多比较老的员工都认识,杜若,公司创办人之一,他的再次回归将给公司带来新的契机,今后将主抓市场运营。另一位大家都很熟悉,楚念,不久前因为车祸失忆,所以不再担任我的秘书职务转而配合杜总管理市场运营,希望大家好好配合,多多支持他们的工作,下面有请新的市场部总监杜若讲话。」 楚念微笑的迎接来自四面八方的注视,心里已是老僧入定,这一新旧交替的时刻,他已在心里预演了无数遍,反而能从容不迫。 「楚秘书你真的记不起来了」 「楚秘书你还记得我吗」 「楚秘书我是刘大庆,你忘啦」 「……」 楚念回以抱歉,不管之前关系远的近的,都来他面前确认,看来小说里那些失忆的桥段发生在现实生活中远没有想象那么简单。 「大家都别围着,回去干自己的活。」 余杭出马果然人群一哄而散。 「别有压力,慢慢来,想不起来也没关系。」 余杭本是出于好意想安慰楚念,可这话从他嘴里讲出来却很残酷,虽然现在只剩下家里父母和自己知道两人曾经的关系,可是越是如此越觉得亏心。 「谢谢,我没关系的。」 「余杭我的办公室在哪?」 余杭还在思索这个问题,本来是想让杜若坐楚念之前的办公室,毕竟离得近,可是当事人在,他实在不好开口「余总我想先到各各部门熟悉一下情况,在去杜总那,不然一头雾水不利于工作,我之前的那个办公室给杜总吧,离得近你们工作也方便。」 「也好」余杭本就这么想的,既然楚念都提出了,那就顺坡下驴。 楚念进去收拾了一些私人物品,将文件都转交给余杭便去了业务部报到。 人力资源主任给他每个部门安排了两周的学习时间,暂时也没交代要做的事物,倒也很是清闲。 刚开始一群人还和他聊聊,希望能帮他唤起记忆什么的,后面发现楚念对这事情并不那么积极也就不在提,只是三不五时的约他一起吃吃饭喝喝酒,日子也不能难过。 「楚念我这忙不过来,你能把这个报告给余总吗?」 「哦,好」 楚念捏着报告站在总裁室门外,敲了敲门,没人应,刚要去开,却听到里面异样的响动。 楚念自动的放下手,攥紧再松开,在攥紧,然后快速的离开。 坐在安全通道的楼梯口,楚念用力地按着自己的心,告诉自己这很正常,这些都是预料到的,可是人却不由自主的发抖。 「楚念你怎么坐在这」 没有乘坐电梯的同事要下楼却碰到楚念堵在楼梯口「你没事吧,脸色很难看,生病了吗?」 「没,没事」忍过一阵的痉挛,楚念笑的苍白「麻烦你把这个给小王,说总裁正在谈事,不方便打扰,让他晚点送去吧」 「好的」那人下了几层楼梯又问道「真没事,要不我送你去医院,你的脸色实在不好」 「是吗昨天喝的有点多,别说出去啊,我坐会就行」 「那好,有什么事告诉我,别客气,酒也少喝,对身体不好」 「谢谢」 楚念试了几次还是站不起来,又不想惊动谁,只好给张利打了电话。 「你呆在那里不要动,我去接你」 「小心点,别声张」 挂了电话楚念就老实的靠着墙壁,有一搭没一搭的想着早退会不会扣工资这类的问题。 张利接了电话推掉一台手术就赶过去,看到楚念的时候那人正靠着墙不知道是睡还是晕。 手刚搭上这人颈部的动脉,就醒了「那不舒服?我背你」 楚念试着想起来却挣出一脑门子汗,张利快速的背起人就去坐电梯「我知道很麻烦,可是不能在这层坐电梯,得走两层再坐」因为29楼以下就不是公司范围了。 张利也不多说什么,顺从的背了两层才转坐电梯。 「放我下来」刚出了办公大楼,楚念就拍着张利的背,然后蹲在旁边吐得撕心裂肺。 「小心」眼见楚念吐得要向前栽去,张利忙一把扶住,然后抱着放上车。 楚念醒过来已是后半夜,而张利居然坐在床边没回家。 「你怎么还在」 「你这离不开人」 「我不用人陪」 「怎么不用,你说你最近有好好吃饭吗你今天又受了什么刺激,这么大反应,知不知道你来的时候血压多少?再多搞几次我都得少活几年」 「哪那么夸张,就是有些疼,我不是第一时间通知你了」 「那是通知吗?那根本是救命,明天早上做个胃镜,上次就让你做,你给跑了,我都不想说你,就剩下那么点胃,别在折腾了行吗?」 「不是我折腾它,是它折腾我。」楚念有些后悔叫这个大嘴巴去接自己,啰嗦。 张利忍了半天还是忍不拙到底怎么了,来的时候心跳都不规律,吓得我把心内科的大夫都找来了」 楚念摇摇头,光是想起就能要了他的命,他真的不想说,不是因为难看,而是突然发现不管自己做过多少的心里建设,事到临头还是一样会心痛会难过,看来自己真的高估了自己。 看着楚念脸色又转白,张利忙说「不说就算了,好好睡一觉」 「嗯」 张利在旁边帮楚念掖了掖被子,以为那人闭上眼睡了,却听见一声「谢谢」 7、莫道不保重 「你这人真是太不靠谱了」张利再也顾不上什么白衣天使的形象,破口大骂「你看看,你看看,这又出现一个新的溃疡面,你说,你说,我交代你的注意事项你都送去见鬼了吧」 楚念讪笑「消消气,消消气,我都没嫌你医术不好」 「你还敢嫌弃我,我给你的那些药呢,按时吃过吗?我跟你说不能受刺激,你非要跑回去找不自在,你在这么下去,迟早小命的交代进去。」 「你夸张了」 「没有夸张,小念,我们认识二十年了吧,你不能让我看着你一步步把自己往悬崖边推」 「越说越夸张,就是一个胃镜报告又不是癌症诊断书,至于吗」 「呸呸呸,你有点忌讳行不行。」 「说破无毒……」 「楚念」张利大声的打断这人说的这些有的没的「你知道你的胃这样下去得残胃癌的几率很高,而且你身体的各项指标都不理想,算我求求你,离开他吧,让自己过几年安生日子,我不想没了你这个朋友,你知道我们这些一起长大的孤儿不容易,我一直把你当自己的亲人,就算为了我,你不能好好保重自己吗?难道我们二十年的交情,还比不上一个负心人来的重要。」 「张利,别这样,你是知道我的,一旦认定的事就会坚持到底,不死不休,对你这个朋友是这样,对他也是这样,求你别把你们说的不两立,我……」楚念有些说不下去,这人总是有本事让他破功。 看着楚念突然捂着胃,张利不敢再逼他,只能扶着。 「你知道我拥有的不多,求你,别说什么绝情的话」楚念一句话说的断断续续。 「怕了你,躺回床上去」 「呃」 「疼的厉害?」 「还好」 「让你逞能」 ****** 「楚念这两天怎么没来,和你请假了吗?」 「没有」余杭本来正要和杜若做些快乐事情,却被这问题突然打断,瞬间没了兴致。 「他之前也这样吗?三天两头的闹失踪不上班?」 「没有,之前都挺好的,可能是车祸受的伤还没好吧」余杭不自觉的维护着楚念,毕竟那人曾为自己做了么多,这些只是小事,人不要生病就好。 「虽说老员工了,这到底影响不好。」 「我知道,你今天去谈的那个项目怎么样」余杭不希望杜若一直紧抓着这件事不放,现在楚念也算是杜若的下属,两人相处不好有的他头疼,一个是不能开罪,一个是不忍开罪。 早上发现楚念仍旧没来,杜若当着余杭的面叫来了人力资源的主任。「王主任按照公司规定旷工几天算作自动离职」 「回杜总三天」 「那楚念已经四天没有出现了该怎么处理」 「杜总,楚念和我请过假的,我以为他现在只是普通员工不用向上级汇报就没说。」 「请假了,请什么假」这次余杭先开了口「病假,楚念三天前打电话来说身体有些不舒服,医生说留院观察两天,好像是上次车祸的原因,请假前一天我刚好去28楼,远远的看见楚念被人背进电梯,想来挺严重的就同意了,小李之后也说在安全通道看见楚念脸色不好,差点送他去医院,所以我就准了他的假。」 「是吗?有说是哪家医院吗?」余杭听完马上反问「那倒是没说,不然我打电话去问问」 「算了」杜若只是试试余杭的态度,果然有问题。 「怎么了?」余杭敏感的发现杜若不高兴「你似乎对你的这个学弟很关心嘛」 「哪有的事,只是之前他发生了那么可怕的事情,自然而然的觉得应该照顾下,你太多心了,大不了以后我都不问这些,免得惹你吃醋」 「我哪里有吃醋」杜若恼羞成怒「你看,还说没有,好了,我的心我的人都是你的,别人的一丝一毫都入不了我的眼,在我心里他们比不上你的一根头发丝,你是知道的。」余杭抱着杜若安抚着,心里想下次要注意些,杜若这么高傲的性子,眼里哪里容得下一点沙子。 「谅你也不敢」杜若被余杭哄得安了心,其实更多的是对自己有把握,当年追余杭的男男女女一大把,而这人却败在他的西装裤下,指天对地发誓今生只爱他一个人,那些情,骗不了人。 「杜若,陈总约我出去谈事情,你和我一起去吧」余杭主动约了个最不受杜若待见的客户吃饭「我才不去,你自己去吧,我在家等你」果然杜若不愿作陪「那我去了,我会尽快回来,要不是他们家的产品不错,想要让他再让点利,我也懒得见他」 「早去早回」 「好」 吃了饭余杭第一次帮人叫小姐,然后他脱身去医院看楚念。 「这间房之前的病人的呢?」余杭直觉的去上次楚念住的那个病房,可是里面没人「您说楚先生啊,下午出院了」 「他什么部「这您得问张医生,楚先生的病况一直都是他负责」 「他在吗?」 「在的,刚才巡房才看到,现在大概回办公室了」 「你能带我去吗」 小护士看看余杭,这么帅的男人提出的要求没道理拒绝。 「张医生有人找」 「怎么是你」 「我来看楚念」 「他回家了」 「我知道,我找你是想了解楚念的病况,他车祸后留下什么后遗症吗?怎么需要在医院这么久」 张利拿了楚念的所有治疗记录给他「这是近两年的,你慢慢看,看不懂问别人,走的时候记得放回我抽屉,没什么事别来找我,我真的不想见到你」 余杭虽然生气可是到底心虚,只能气闷的翻看病例和化验单,好多专有名词他看不懂,而且医生的字也很难认,可是看着这么厚的病例,他至少知道楚念是真的身体不好,于是出了办公室找了一个护士,使了点美男计让那人翻译给他听。 直到将车开出老远余杭才缓过劲「先生,你朋友身体很差,建议应该静养,这是最近一次的病例,显示他的胃部发生新的溃疡面,这应该和长期的饮食不规律,思虑过重有关系,而且他的胃做过多次手术,身体的各项指标都不正常,平时身边的人要多留意,先生,先生……」 那个小护士的话还回荡在耳边,长期的思虑过重,胃做过手术,这都是什么时候的事情,印象中那人一直没有离开过自己的身边,什么时候做的手术,思虑过重,他不是成天都笑容满面。 真相就是这样,原来他真的从未关心过,原来他真的动了最不该动的人。 张利估摸着余杭走了才回自己办公室,看着抽屉里那一厚本的病例档案,心说,楚念我也只能这么帮你,希望他看见这些,能善待你几分。 8、莫道不怀疑 「楚念」 「余总」 「你住在哪里,我去看你」 「不用了余总,明天我就可以去上班了」 「说,地址」 楚念因为不知道余杭离这里远近所以报了地址就披了件衣服下楼等着,约莫十五分钟后看见余杭的车驶了进来。 「余总你怎么亲自来了,都说没事了」 看着楚念在深秋的晚上穿着睡衣仅披了件薄薄的外套站在路边,寒风中人还瑟瑟的发抖,余杭立马生气「不是生病吗?怎么穿这么少,先去你家再说」 「啊」 「啊什么,不欢迎」 「那倒没有」 引着余杭来到门口,看着他要换鞋,楚念忙说「不用换,我好几天没回来,家里有些乱」 余杭四下打量,果然家具上落了一些灰,这与以前两人生活的时候差了许多,印象中这人出现后家里总是一尘不染,而这里简简单单,冷冷清清,缺少人气。 发现桌上随便撂着一堆药瓶,余杭走过去坐在沙发上问道「身体好些吗?」 「啊,没事的,张医生大惊小怪非要我多住几天,其实没什么事」 「对不起,家里没有热水,我去烧」 「别麻烦喝凉的就行」余杭跑了一个晚上是真渴,拿起桌上剩的半杯水就要喝却被拦住「呃,水是一个星期前的,哪能喝,你等等很快」 看着桌上打开的几个药瓶,明显是刚吃了药还没收拾,那这人喝的水……余杭被这个认知扎的心里刺痛。 楚念钻进厨房烧水,他实在不明所以,余杭大晚上跑来关心自己干什么。 「你别忙了」 「没事,水烧上了」楚念看着桌上的东西十分懊恼,自己当时被余杭要来的消息弄懵了,竟完全不记得将药收起来。 快速的将药都丢进塑料袋,本想扔进抽屉,谁想里面药太多,卡着放不进去。 「要吃这么多药吗?我帮你」 「不用,不用」楚念心中暗恼,这是做什么,搞得好像他故意把这些摆在外面引起余杭同情,真是猪脑子。 「不用急着回去上班,你在家多休息一阵吧」 「我没事的」楚念忙解释,这到底怎么回事「你这些年都没休过年假,就好好休息吧」 「不用,过去的事我都不记得,再不努力,岂不是拖后腿,还是您打算辞退我」 楚念说着说着觉得自己有些明白了余杭的来意余杭听他想歪了,忙解释「不是,我今天去医院看到了你的病例,觉得确实该给你放个假」 「啊?真的不用」虽然听到不是要赶自己走有些安心,可是这个张利真是多事,本来病例保存在他那就是怕被余杭知道,现在倒好水烧开了,可是楚念找不出给余杭倒水的杯子,只好用自己的,洗了好几遍害怕不干净,又开水消了毒。 本就是个开放式的厨房,楚念的一举一动余杭都看的一清二楚,其实他不嫌弃的,可是他总觉得楚念这样陌生客气的对待自己,让他很介意。 「我洗了很多遍也烫过了,对不起,这里就我一个人,所以没有招待的东西,只好请你将就一下。」 「没关系,你坐」 「哦」楚念颇为不自在搓着手看着这人手背上一片片打针留下的青紫,余杭才发现自己在今天前真的很少仔细看过这人,哪怕是曾经做着最亲密的事情时都没有「我让你很不自在?」 「不是,可能头一次和领导单独呆在一起,有点紧张」 「我不是领导」余杭话说一半说不下去了,两人现在不是上下级还能是什么关系,想了想才说道「我们之前是朋友,所以你不用那么拘谨」 「是吗?总裁和秘书能成朋友,我很荣幸,呵呵,对了您吃饭了吗?」 鬼使神差的余杭就是想说自己没吃,这样才显得有诚意「那给你下碗面?这里也没别的材料」 「好」 楚念也不知出于什么心理,理智上他应该尽早送走余杭,免得被发现自己没有失忆,可是他觉得今天的余杭有些怪,怎么说呢,这般小心翼翼的不像他风格,毕竟这人从未对杜若以外的上过心,于是便想留他一会。 「你做的面还是一样好吃」余杭吃完真心的夸了一句,因为杜若不会做饭,所以两人都是外食,可是那些东西哪能满足已经被养叼口味的余杭。 楚念不说话,按照常理他应该说‘我以前做饭给你吃过吗?不记得了’可是他不想说,这人都没意识到学弟做饭给学长有什么不对,他也假装没听见。 「不早了,您明天还要上班呢。」 余杭看了下时间已经十一点,便说「我再准你一礼拜的假,休息好了再来,不从你的年假里扣,我走了」 「路上小心」 楚念直到关上门都觉得自己在做梦,本来假装失忆只是不想让余杭为难,这样他还可以远远的看着他,即使再也无望相聚,那么默默的守护也是好的,只是那人今天种种的不平常搅乱了他已然死灰的心,怎么办,楚念无语问天。 余杭开着车回家的路上觉得生活这样才算进入轨道,楚念忘了一切,而杜若回到他的身边,一切的事情都很完美,而他和楚念的相处似乎真的是体贴的老板和敬业的员工,只是…… 余杭猛的一个急刹,他终于品出了怪异的地方,为什么,为什么失忆的楚念可以在他的车一开进小区就熟悉的迎上来,为什么他不曾质疑自己居然吃过他做的饭这件事,为什么? 9、莫道不付出 楚念已经做了三天的心理建设,他一直告诉自己,余杭会来只是个意外只是个意外而已,可是直到太阳升起,月亮落下,直到从沙发挪到床上,又从床上挪回沙发,楚念仍是觉得无法平息。 「喂,柳阿姨?」 「小楚啊,能拜托你个事吗」 「当然,您说」 「我昨天给杭杭打电话听他声音哑的厉害,应该是感冒了,你知道他气管不好,我叫他回来住几天,可是他说没事。我很担心,这孩子从小一生病就不爱吃东西,那位杜先生又不是会照顾人的主,所以想麻烦你给他煮些汤汤水水,你做的他爱吃。」 「好的,我这就去准备」 「小楚……谢谢你」柳情有些诧异,有些尴尬,本来没想这人会如此爽快的答应,毕竟这要求在现如今太不合情理,可是哪个母亲对自己的孩子没有私心,所有她打电话之前准备了一堆说辞,现下一句也用不上,让她措手不及。 楚念自然听出柳情的仓皇「您不用和我客气,您能想到我,我已经很开心了,真的」 楚念越是说的真诚应的爽快,柳情越是感觉亏欠。 「哪天来家里玩吧」 楚念呆愣了片刻,一朵笑颜才慢慢的开在唇边,轻轻的回道「好」 柳情顿时为这细弱的一声动容,原来这人竟是给他一丝善意便会满足,在经历过世事的磨难和情感的亏欠后仍能不怨不憎,存有对生活的敬畏和感恩,该是多么善良的孩子,可笑自己之前还一叶障目,柳情心内止不住的怜悯疼惜。 余杭这三天过的也不那么顺遂,那天晚上的魂不守舍,杜若何其敏感,嗅着他身上淡淡的消毒水味,便猜出事情的八九分,他自然打死不会招认曾经和楚念有一段情,可是凭他怎么巧舌如簧,仍是免不了被赶去沙发的事实,于是第二天就发了烧。 「老板拜托了,只是借用你这里的电和一个灶台几天,我朋友病好了就走,这些钱给你」 如此反复的恳求,已是第六家,好在走到离公司已经很远的一家偏僻小店,终于有老板答应。 「谢谢,谢谢」 楚念忙付了钱又赶回家将已经买好的砂锅、油盐调料搬到小店。 「小哥,你朋友很幸福啊,是女朋友吧,正在追?」 「呵呵」楚念不好说什么,只是笑笑老板看他笑得腼腆自然以为全中,立马打开话匣「想当年我也是这么追我老婆的,哈哈,你不知道她当时那个漂亮……要不是我天天做饭给她送去工厂,她才看不上我……」 楚念停了洗米的动作。转头去看旁边听的美滋滋的老板娘,生活已在她脸上留下了很深的印记,如今臃肿的身材更看不出她是否曾经拥有老板所说的迷人风情,可是那眼角眉目间的幸福是任何皱纹、斑点都遮不住的美丽。 「是呢,现在依然很漂亮。」楚念应的真诚,话里的羡慕也是赤裸裸。 「是吧,是吧」 「死鬼,一天到晚不正经」老板娘嗔笑的走开,留下老板笑的更开心。 「老板粥我煮上了,您不用管,中午11点半左右我就过来。」 「行了,放心吧」 楚念解了围裙放进老板专门给他腾出的柜子,在看看时间,刚好去上班。 「你怎么来了」咳咳,余杭这两天被咳嗽折磨的辛苦,杜若看他确实可怜已经准了他回房间睡,只是仍是冷淡。 「觉得身体没什么问题就来了,回来就先给您报告一声,不过您这是病了吗?」 「小感冒,烧早就退了,就是一直咳嗽。」 「药吃了吗?」 说起这个余杭就郁闷,以往病了都是楚念拿药给他,他也没留意自己吃的是哪种,这次翻遍家里的药箱才找出些药,可都是那种药用纸袋包着的,既看不出药名也看不懂药量,逼得他只好街上药店随便买些感冒药,却一直不见效。 「吃了,没什么效果」余杭本想问,之前吃的什么药,可是想到这人‘失忆’了,便不再说「回来了」杜若从外面进来看见楚念在余杭办公室想也没想便进来。 「杜总早上好,不好意思请假这么久,现在已经好了,刚回来想先过来汇报一声,那没事我去工作了」 「去吧」 「他回来为什么要跟你汇报?」杜若在自己都没发现的时候已经是打翻了一坛子醋「杜若别闹了好吗?难道你真看不见我对你的用心,你一走两年可有想过我过的是什么日子,现在好不容易回来了又吃这些有的没的飞醋,难道我们不能好好的在一起吗?」 杜若看他咳得厉害不愿再说「这个你试试,我刚买的」 把药放下杜若见余杭也没留他,觉得自己应该是多心惹这人不快,想想确实,楚念出车祸余杭无论作为学长或者领导去看他都没什么不对,便去倒了杯水「喝吧」 余杭本是有些着恼但是毕竟心虚,见杜若恢复成原来样子,也就顺势将人抱过,闷闷的说道「你到底要我怎么做才相信我是爱你的呢」 杜若也想不出,以前一直以为自己很洒脱,直到离开的这两年饱受思念之苦,才让他终于觉悟,原来自己已是陷落,理清自己的想法,他便不在踟蹰,只是自己陷得这般深,就绝不能允许余杭爱的比自己少,为此他只能反复的试探以确定自己在那人心里的位置是否一如以前。 10、莫道我慈悲 「要不是他的事你都不会给我打电话是吗?」 「呵呵,怎么会」 「说让你出院后隔个几天就来我这,好看看是否调药,结果呢,你来了吗?我一天一个电话的催都不见你动心,怎么那人咳嗽两声你就受不了了。」 「张利,你一定要这么说话吗?」楚念无语,他就知道今天是逃不过去的「不然怎么说,我就是看不惯他那种脚踩两条船还理所当然的样子」 张利哇啦哇啦的数落了半天却没听见楚念回答,但是手机也没挂断「喂,喂,楚念你听见没有」还是没人回答,搞得他都怀疑是不是自己不小心碰到了静音,拿起来看看没有啊「喂」 里面传来对话声「楚念你没事吧」 「没事」 「真没事?站的住吗?」 「可以了,一下就好」 「小心点」 「喂,楚念,楚念,你怎么了,喂,你在公司吗?我现在过去」 就在张利准备挂电话去找人时,才听到那边回话声「没事」 「你怎么了」 「没有,就是猛的站起来有些头晕」 「是不是早上没吃饭啊,你贫血的厉害,自己小心点,三餐一定要定时吃,先去找些糖分高的顶一顶,早上我有手术,中午我过去找你。」 「不用了,你那么忙别跑了,我去找你吧,不过我要的药得备齐了。」 「我就知道,你根本不是心疼我,行了,自己小心点」 楚念挂了电话才顾得上揉揉自己的膝盖,好在手机抓的紧,不然掉在地上那人能立马杀过来。 喝了一杯葡萄糖,觉得头没那么晕了,楚念才敢在办公室走动,帮忙处理了一些日常杂事,已经十一点了,急忙下楼往饭店赶。 「老板我来了」 「嗯,空出来这个灶你用吧」 「谢谢」 楚念熟练的挥舞着锅铲,开始老板还以为这个年轻人只是表表决心未必真会做饭,可是行家一出手便知有没有,无论是油温火候,调料配菜无不精致,到让老板好生佩服。 「老板用您几个饭盒,我会付钱的」 「干嘛那么客气,爱用几个用几个」 楚念将菜盛出锅便打电话问柳情到了没「到了到了」 楚念将打包好的饭菜递给柳情「阿姨,麻烦您了」 「哪里的话,是我麻烦你」柳情接过饭盒又打量了楚念说道「看着比上次又瘦了,有好好吃饭吗?脸色也不好」 「呵呵,没事的,我一直这样,您别担心,赶紧去吧,不然凉了他又不吃了」 「那我上去了,你呢,不然等下我陪你吃饭。」 「不了阿姨,我中午准备去医院给他配些药,以前他吃过,效果还不错,家里也是有的,估计是看不懂怎么吃,您知道我现在也不方便告诉他,只能麻烦您多留一会,等下我给您。」 「会不会很远,让老刘送你去吧」 楚念发现今天是司机送柳情来的,又看了看时间就不在推辞「谢谢」 「妈,你怎么来了」 「你一个多月都不回来,只能换我来看你,怎么样好些了吗?看妈妈给你带饭过来」 「您还特意跑一趟,先放着吧,我吃不下」 「这个不一样,你先尝尝,我找了好几家才找到的」柳情忙拿出筷子掰开递到余杭手上,生怕辜负了楚念的心意。 余杭几乎是吃第一口就感觉到熟悉,狐疑的看了看自己的母亲,却觉得以他母亲平日的态度,不可能特意去找楚念,便不在多想「怎么样,好吃吗?」 「好吃」余杭喝着粥,难得对胃口,便问道「还有什么」 其实柳情也不知道,忙打开其他的饭盒「都是你爱吃的」果然,都是些清淡且容易消化的菜色。 「您在哪买的,味道挺好。」 「我托一个朋友找的厨子,人家收山了,所以做这点东西可不容易了」柳情忙又拿双筷子一直给余杭夹菜「还有这个,这个」生怕他再继续追问。 杜若开完会刚一进来就想调头离开,可是好死不死还是被柳情看到,只好硬着头皮进来「阿姨好」 「嗯」 余杭看见来人忙说「杜若过来尝尝,我妈特意带来的菜,味道很好」 「不用了」 余杭看他要跑,忙过去拽拙尝尝嘛」说完把他推着按在自己刚坐的位置上,还殷勤的将柳情手上的筷子递在那人手上,生怕自己的感冒传染给人家。 杜若觉得柳情看自己时脸色诡异非常,只好象征性的尝了一下「味道真好」 「那一起吃吧,反正我也吃不完」余杭也是抱着择日不如撞日的心态,之前一直让杜若去见他家人,可是这人一直不肯,现在既然撞上了,而母亲也难得没有尖酸刻薄的攻击,让他觉得很有戏。 看着自己的儿子这般殷勤又小心翼翼的伺候别人,全然不顾自己,柳情的心里很不是滋味「那你们吃吧」 「阿姨,您也一起吃」杜若小心的说道「不了,我就是来看看」柳情很是郁闷,看着杜若进来她其实很想走,可是楚念去取药还没回来,只能尴尬的共处一室。 「妈,你还记得他吧,杜若,之前我有带他去过家里」余杭看着母亲小心翼翼的说着「恩」柳情又怎么会忘,就是这个人将自己的儿子拐成了同性恋余杭看母亲没有特别的反应便鼓足勇气说道「其实我们正在交往」 柳情看着面前的儿子,心却飘远,如果不是楚念之前的拜托,她肯定摔门就走,可是如今却走不得余杭又壮着胆子说道「您会同意我们的吧」 一句话将杜若和柳情都定在当场「先吃饭」 余杭大喜过望,没有反对就算成功一半「好,先吃饭,过几天我带他回去看你们」 杜若在旁边也是松了一口气,这才品出菜里的滋味,确实不错。 看着气氛还是有些滞涩,杜若就想换个话题「余杭,楚念早上去哪了,和你汇报过吗?我刚开会没看到他」 「嗯?不知道」余杭已经飘飘然,多难的,他的母亲居然没有反对「这人怎么不说一声就跑了,很影响工作……」 「我打电话请他帮我去给杭杭拿药」不等杜若在说什么,柳情便开口为楚念解释「哦,是嘛」 「怎么,不可以吗?他不是杭杭的秘书吗,有什么问题」 「妈,事实上他现在已经归小若管了」 「是嘛,那下次要用人的时候,我会先打个电话报告一声」 「阿姨,不用」 杜若觉得自己是不是敏感了,为什么他在提了楚念后,柳情整个人有被踩了尾巴的焦躁。 正是气氛尴尬的时候,柳情电话响起「我在你们余总办公室,你把药拿来吧」 楚念感觉柳情语气不对,知道可能哪出了岔子,便赶了过去。 柳情远远看到楚念来了便迎上去「我让你取得药拿来了吗?」 边说边暗示楚念照着套路走「哦,在这里」 柳情将药递给余杭后看着杜若余杭生怕母亲和爱人杠上,忙数落楚念「下次我母亲再请你帮忙要提前说一声,杜总开会都找不到你人」 「是,余总,下次不会了」 「是不会不报告,还是不在帮我忙」柳情有些气不过,自己的儿子居然为了替别人出头,而借着批评楚念来拂自己的面子,那到底在他心里是她这个做母亲的重要还是这个杜某人重要。 楚念很快便知道问题还是在自己这里,忙陪笑道「下次有事我会先提前请示领导的,对不起这次都是我的疏忽,对不起」 余杭像是这时才意识到正在道歉的是谁,突然就讲不下去,柳情看着楚念鞠躬的脊背那么单薄,一时之前也觉得自己的那点委屈和这人相比微不足道了。 11、莫道不妒忌 「你先回去上班吧」 楚念退出办公室,拿起自己的杯子又去冲了些葡萄糖,他觉得自己有点顶不住,尤其是看到杜若坐在沙发上吃着自己准备的饭菜时。倒不是心疼那点东西,而是一种名为妒忌的情绪让他无力,于是之前那一星半点的希冀破灭的很彻底。 余杭送柳情出来,有意无意的看了眼楚念,还是平静的一张脸,看不出悲喜。 「妈过几天我就回去看你」 「也不用特别着急」第一次,柳情有些不愿意余杭着急回家,不是不想见儿子,可是也不想愧对自己的心,虽然他答应楚念试着接受。 「妈」余杭也不想逼自己的母亲,可是他也不愿杜若受委屈,总觉得见了家长,才算是真正将那人锁在了自己的身边。 「我想和楚念谈谈」 「他都失忆了有什么好谈的,妈你不会?」余杭有些摸不准柳情的想法「我可不想你是同性恋还传出三角绯闻,我试试他」 柳情给了个合理的解释,可是余杭有些不忍心「妈,算了,我问过,是失忆了,你就别为难他了,他身体也不好」想到那厚厚的病例和手上的青紫,余杭实在不放心楚念单独和母亲在一起。 「没事,就是聊聊天,他都已经失忆了,我不会把他怎么招」 「那好吧,聊完就直接让他回家,不用赶回来」 「我心里有数,只是你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就行」柳情拍了拍儿子的肩膀,这孩子为什么总在别人快要冻死的时候给一点亮光,不知道这样反复折腾垂死挣扎的人才更残忍。 水很烫,还来不及喝,楚念便被柳情叫去「柳阿姨」 「我帮你请过假了,陪我出去走走」 「啊?您怎么请的」 「我说要试试你,放心,他不会怀疑」 「哦,也对」楚念笑得无心,柳情看的难过。 难得的一次楚念和柳情待在一起,可以没有压力,像是一个郊游的孩子,楚念静静的看着车窗外景色的变化,还时不时的微微一笑。 柳情没有去打扰他,也没有吩咐司机车要开去哪里,只是无目的想带楚念散散心。 车开出去一个多小时,一直都很安静,柳情慢慢也收回关注转去看着郊区的景色,突然楚念这边呼吸的声音听起来异常凌乱。 「你怎么了」柳情有些慌,只见楚念突然脸色青白,呼吸也急促,额头更是出了一层的虚汗。 司机适时的停车下来帮忙「是低血糖,我这有巧克力」老刘摸出吃剩的一半硬是给楚念放到嘴里,然后解开他的衣领,找了张报纸给他扇一扇风。 果然躺了一会楚念的脸色渐渐有些恢复「你怎么知道是低血糖」看着老刘麻利的动作柳情有些狐疑「之前送他去医院取药的时候就这样,不过没这么严重,那个医生说要注射葡萄糖,他说赶时间,那医生就硬塞了巧克力给我,说是路上再有这种情况就喂一块,我看人已经送到目的地都没事就自己吃了,可是太甜,还好没吃完也没扔。」 「这孩子怎么这么傻,什么也比不上自己的命重要,老刘我们往回开」 楚念能听到声音,就是说不出话,躺了好一会才觉得好点。 「对不起,给您添麻烦了」 「你就别跟我客气了,怎么回事,觉得好些了吗?」 「好些了,就是看着吓人,其实有点甜的就缓过来了」 「怎么会这样」 老刘见楚念只是笑笑不回答,便将张利的说的话搬过来替楚念解释「医生说他胃大部切除进食后很容易食物迅速进入小肠,导致吸收过于迅速,促进什么胰岛素过早分泌,就会引起低血糖,何况那个医生怀疑他到现在还没吃饭」 「知道自己有这毛病怎么能不吃饭呢」 楚念只好再次笑笑「就是忘了」 「这事也能忘,老刘开去我常去的那家饭馆。」 「不用,您别在意,我是因为小时候的事情,所以对吃饭一直有阴影,不是因为忙还是怎么的,有时也是自己故意忘的」 「那怎么行,像你这样一个人生活多危险」 「还好,之前也一直没什么事」 「那怎么一样,之前你和杭杭生活在一起,好歹有人照应」 照应嘛?楚念不应声,明明一直都是一个人在生活啊,哪里谈得上照应,他们生活一年,那人竟从没留意到其实自己从未和他单独吃过一顿饭,这怎么照应。 柳情一看楚念笑得温柔但苦涩,便知道自己的儿子怕是从未真的留心过这人,不然已他的敏锐,怕是不难发现身边这人异乎寻常的消瘦和善解人意的体贴。 楚念觉得自己已经没什么问题了,奈何柳情不打算放过他。 「我菜都已经点好了,算是答谢,不然以后我都不找你了」 「真不用了」对于柳情态度的转变楚念不是感觉不到,可是如果这一切都建立在亏欠感上,只会让他觉得自己很可悲。 「你是还在记恨我之前对你不好是吗?」 「没有,我去,我去就行了,您别这么说」相比较身体虚脱带来的无力,楚念觉得应付一个满怀愧疚急于替儿子还人情的母亲更累心。 「好吃吗?」 「挺好的,东西很精致」 柳情也是头一次仔细观察楚念吃饭,发现他每一样东西都需要嚼很久,吞咽也吃力,而且相比较饮料,这人更喜欢白开水。 「您先吃,我去下洗手间」等不及柳情同意,楚念便起身。 看来即使有亿万财富,如果平日连口正常的饭都吃不了,想必也不会有什么乐趣,在楚念扶着洗脸池吐了第三次后,忍不住闷闷的想着。 「不舒服吗?」 「不好意思,失礼的很」楚念无力的笑笑,招手叫来服务员又到了杯水,才在柳情的注目下掏出随身携带的药盒,每样拿出一定的量服下。 「对不起,扰了您的胃口」 柳情看他吃了一把药,哪里还舍得怪罪什么,只是摇摇头「你也累了,早点回去休息吧」 「谢谢」楚念也不再强撑,但是执意要将柳情送上车。 12、莫道一厢情愿 「小心」 楚念快速将柳情拉向自己身后「没事吧」看着已经扬长而去的摩托车,楚念忙转身看着身后的柳情,忙上下打量「没事,没事,吓死我了,要不是你拉的快,包就被抢走了」柳情本还想说什么,却觉得楚念脸色比刚才又白了几分,以为是自己差点出事吓坏了他,忙安慰「我没事,吓着你了?」 「没事就好,您把包换一边背,太危险了」 柳情忙应‘好’却发现自己左侧袖子上沾着血,楚念站着的那块地面上也有一小滩,而那人的手已是一片鲜红。 「天啊,怎么会这样」柳情看着那伤口还在往外咕嘟嘟的冒血,忙打电话叫司机把车开过来。 「阿姨,这里不能停车」 「你还顾得上说这些」柳情解下自己的围巾忙给这人把手包上不一会车开到了跟前,柳情立刻打开车门让楚念先坐上去,自己跟上。 抱着楚念的手,柳情十分慌乱「让你别送我,你偏送,你看出这事」看着血很快晕湿上来,柳情感觉握着的手臂在微微颤抖「很疼吧」 「不疼」楚念有些恍惚,除去刚开始那一下火辣辣的感受,现在持续的闷痛对于忍受力超强的他不算什么,只是觉得有点冷。 柳情看他笑的温柔,知道是怕她自责,只好不再说什么,转而一直催司机开快点。 楚念在车上打给张利,但是告知对方正在手术,楚念想想这种小事也没必要找他,所以下了车就挂了个急诊,坐那等着。 「要不要我叫杭儿来陪你」柳情虽说的有些犹豫但是能为他妥协成这样,楚念已经觉得很难得了。何况他根本没有觉得这种小事需要找谁,就算找了,如果那人不来不是更难看「不用,这种小事,我可以应付,何况伤的是左手,干什么都不耽误。」 毕竟当初做第二次胃切除,医生都替他紧张的时候,他也不觉得有什么,只要再小心点就行了,没什么大不了的。 果然没有熟人就是麻烦,这种伤愣是等了十分钟才轮到他,期间柳情焦躁的一直问怎么医生还不来,可是那些人都是冷着脸爱答不理,楚念只好在旁边劝她等等。 好不容易总算有人来了,还是个护士,而且动作也不温柔,一副你害我加班的埋怨表情。 解开围巾,血又顺着留下来,护士看了看说的很公事公办「伤口很深,要先清洗」 楚念看着柳情看见血后颇为难看的脸色,忙劝她「您先回去吧,不用陪我」 柳情虽然有些怕,但到底不放心「我还是留下吧,你一个人我不放心」 「没事的,就是小伤,要么您去外面坐坐,我很快就好」 「好,我去外面等你」 可是柳情在外面一等半个小时也不见人出来,就有些坐不住,正要进去,便见那个护士跑出来,柳情忙进了急诊室,看见楚念歪在椅子上身体不住的往地上滑,忙把他抱住,正要喊人,便听到声音「这种小事也要找我?那么多医生都下班了?再说这年头怎么那么多缝个伤口就晕过去的娘炮,都这样医生还活不活。」 柳情一听,这是说楚念呢,在看着怀里这人惨白的脸色,登时翻脸「你说谁呢,有没有责任心,这么大的口子愣是半天都没个大夫,就派个护士来敷衍了事,今天人没事就算了,人要是出了事,我就找你们院长」 张利恼火的看着护士,怎么不说一声家属在里面,一边陪笑道「哟,阿姨,是您儿子啊,对不起,我这就看看啊」张利觉得见鬼了,自己刚下手术就碰到这种事,当他是万金油吗?而且不幸的是还碰上一个像虎姑婆一样的妈柳情也对他没好感,一个大夫长了一张狐狸脸,前倨后恭,态度人前人后转变这么快肯定不是什么好东西,本能的护着楚念在怀里不想给他看。 「阿姨,您这么堵着,我怎么看」 「你们医院没别人了吗?我可不想你受了气,报复他」 张利觉得自己脸上微笑的面具出现无数裂纹「阿姨,医生有的下班、有的吃饭,您要是不让我看,他的血可就流干了」看着地上一小滩的血,张利无所谓的提醒着。 「手术忙完了」张利正要和柳情继续对峙,突然听到这么一句熟悉的声音,立马推开柳情「怎么回事」张利从柳情怀里夺过楚念,抱到床上,拿起听诊器又是听心跳又是探脉搏,检查了半天。 其实楚念早就知道张利进来了,可是苦于实在晕的厉害,所以说不出话,眼看两人要扛上才挣扎着出声。 看着楚念想要说话,却喘的厉害,张利忙打拙先别说话」 「小李去拿袋O型血浆」 楚念拍拍张利的手,喘着说道「你夸张了,哪有见过人手破了点皮需要输血的」 「我夸张?你才是,你见过哪个人流点血向你这么惊心动魄的,你看看这血压,别乱动,我先给你把手处理下,保证不留疤」 「我又不是女人,留了也没什么」楚念看着张利清洗的认真也不准备再理他,才想起余杭的妈妈还在。 「柳阿姨,这是我朋友,他平时就是这样,其实是个好人,医术也不错,有他在您放心回去吧」 「是你的朋友?不刚还说缝个针都能晕倒的肯定是娘炮吗?」 张利顿时反驳「他怎么能一样,他那身体」 「张利」楚念连忙打断他,要真让这人说了,那还不得嘚吧嘚半天。 张利看着楚念脸上挂着疲惫,也就不多说「刚好你来了,该打的针趁现在打一打,该做的检查趁没人我也给你做一做」说完转头看着柳情说道「阿姨谢谢你,我真是楚念的朋友,他今天就留在医院,有我照顾,您先回去吧」 柳情看着这个张利虽是嘴上和刀子一样,但是缝针却下手温柔,想来应该错不了「那小楚你休息吧,我会帮你跟杭杭请假的」 「杭杭,你是余杭的母亲,呵呵,难怪你会受伤,真是有其子必有其母」 楚念也没想到柳情一句话点着了张利,忙伸手拉着「和他们有什么关系,你别乱说了」 「你因为他们弄的内外皆伤,还敢说我乱说」 柳情出入官场,说出去名字谁不给她三分薄面,哪里被人这么数落过,立时反击「什么叫有其母必有其子,我儿子怎么了,我儿子哪里不好,又不是我儿子在上赶子追他,说到底是他一厢情愿不放弃,才搞成今天这样」 「一厢情愿?果然有什么样的妈就有什么样的儿子,那个余杭简直和你一模一样,揣着明白装糊涂,然后理所当然的享受着别人的付出,真是恬不知耻」 「你说谁恬不知耻,说到底都是他心甘情愿,我儿子要不要接受,或者接受谁都是他自己的事情,不爱就是不爱,管他怎么付出,也不能将感激当做爱」 张利听着柳情居然说出这般不留情面的狠话,几尽气疯,指着那人冲楚念说道「你都听到了?这就是你喜欢的人,这就是你爱的人他家人对你的评价,即使这样,即使这样你还不死心?」 柳情看着张利一再出言不逊、指桑骂槐,早将之前的怜悯疼惜忘在脑后「他死不死心关你什么事,说到底要怎么样都是他自己的决定,活也好,死也好,我儿子可没有强逼他」 楚念觉得自己已经听的够多,看的够开,只是当这些话真的砸下来的时候,还是有些高估了自己,看着外面因为吵闹已经引来人在探头探脑,楚念撑着自己下了地,走到两人面前「别为我吵了,不值当的,阿姨说的没错,是我选择要爱上余杭,是我心甘情愿的赖在他身边,而这事从一开始就和旁人没有半点关系,我爱他是我自己的事,他接不接受是他的事,所以没亏没欠,张利,我一直就想告诉你的,没谁欠我,真的,所以别再为我不平了」 楚念拍了拍张利的肩膀又看看已经后悔的柳情,终是向外面走去「你去哪?」张利和柳情已经意识到今天伤了楚念两人都有份,所以看着他走的摇晃,竟没一个人敢拦楚念回头笑看焦急的两人「吵的不渴吗?给你们去买瓶水,呵呵」说完继续向外走去。 下一刻那人便像重复慢动作一样软到在门口「楚念……」 13、莫道不脆弱 「妈?有事?」 柳情不知道该怎么说「我给楚念请个假」 「怎么了?」 「……」 余杭听不到回应,只好一直问「妈,你在听吗?出什么事了?」 柳情摸不准该不该告诉余杭,也不知道余杭知道了会有什么反应「他受了点伤」 「严重吗?怎么回事?您没事吧」 「我没事,就是有人要抢我的包,他拦了一下,手被割伤了」柳情边说边透过玻璃看着躺在里面的楚念,这才多一会已被插上不少管子和仪器。 「哦,那就好,您在哪,回家了吗?」 「还在医院」 「赶紧回去吧,不然爸该担心了」余杭一听只是割伤了手,便没有特别在意。 「恩,我会打电话回去,你忙吧」 「那我挂了,您也早点回去」 「恩」 果然一如柳情所想,自己的儿子压根不是很关心这人的死活,所以自己刚才说的那些话对于楚念来说可谓字字诛心。 「你怎么还不走?」张利出来正要去取药,看见柳情还站在门外。 「他没事吧」 「现在知道关心了,刚才怎么不知道顾忌些,我告诉你别欺负他没爹没妈,你们要敢再对他不好,打从我这就过不去」张利摔下狠话再也不理会柳情,转身继续去忙碌,他打从心眼里看不上这些自诩高人一等却从不将别人的付出看在眼里的家伙。 柳情讨了个没趣,知道留在这也没用,就回去了,只是一个晚上都躺在床上翻来覆去,脑子里全是楚念心碎却微笑的样子。 「醒了?还难受吗?」 「好多了」 张利听着楚念的声音还是发虚,又看了看吊着的点滴瓶子,动手给他又调慢了些。 「你吓死我了,下次不高兴就说,要么骂我两句也行,别什么都闷在心里,你这身体现在哪受的了气」 楚念执着的反对「我没生气」 「我是医生还是你是,单看你的这些数据,我就知道了」 楚念不自在的将脸转去一边,身体的疲惫让他想要隐藏这份失落,都有心无力。 「对不起」张利不由得握着楚念的手紧了紧楚念的话却像是从另一个空间传来还带着叹气「你没有对不起我,相反的,有了你我才有了可以逃避的地方」 「你真这么想就好了,事实却是你每次都是等到事情过了才来知会我,这次被我撞见这般狼狈,也不过是凑巧」 楚念怔怔的望着对面墙上的某一点出神,过了很久才小声的问道「我是不是很糟糕」 有多久了,张利都没看过楚念这种凄伤的表情,忙轻声安慰「没有,你很好,一直很好,你已经比大多数人都勇敢,都坚强,都执着,我只是不想你受伤,没有否定你的努力,所以别难过了好吗?」 「好」 张利看他还是没什么精神,便摸摸他的头「张利,我想睡觉,最近老是睡不着」 张利看着楚念不甚清明的眼神,知道药里那点安定的成分终于起了效果,连忙降低分贝「安心睡吧,我陪在你旁边」 「嗯」 看着这人应完自己马上就昏睡过去,张利止不住的心疼,再联想到那惨不忍睹的数据,让他怎能不愤恨。 第二天余杭果然没有看到楚念来上班,想到昨天母亲的迟疑,禁不住打个电话去问问。 「喂?」 「余总」 「听说你受伤了,不要紧吧」 「没事,我下午就可以过去了……」 「你还接电话,都回血了,就你这样怎么去上班,手放低,还想吐吗?」 余杭听着电话那端传来一阵男人的声音后,没多久电话便被挂断了。 很严重吗?余杭拿着电话久久没放手,不是只伤到手,难道昨天母亲的迟疑是因为这人又病了,不然怎么会为这种小事,特意帮那人请假,明明之前水火不容。 那边余杭在纠结,这边张利已经郁闷死,因为楚念一觉起来又恢复成油盐不进的样子,哪还看得出昨天的脆弱。 「你看看,针都跑了,就这么一只好手了,还不消停」 「要么干脆别输了,这个药让我胃里不舒服」 「消炎的,那么大的口子,不输哪行,再忍忍」 「真不想输了,呃」 张利看着楚念吐的都是些清水,生怕真的再把他胃里那点毛病勾起来,也就不再坚持。 「还是留在医院吧,你这跑出去我不放心」 「天天VIP病房住着,我哪消费的起」 「少来,哪次又真的让你付过钱」张利气愤的瞪着楚念,不过对上那人微笑却坚持的样子,只剩无奈「我知道拦不住你,去吧」然后颓然的坐在椅子上不过看着那人换个衣服的速度赶得上神十,张利到底忍不住,吼道「我就多余管你」 辞了张利,楚念看看时间还早回家换了件衣服就去了小饭馆。 「我以为你不来了呢?」 「怎么会」 「呵呵,这年头的小伙子缺乏毅力,你到还不错,怎么样昨天?那女孩感动了吗?」 楚念尴尬的笑笑,心想,怕是不会感动吧,如果知道是他做的,说不定还会觉得惊悚,呵呵。 胖老板聊了半天才看见楚念包的熊掌样的手「这是怎么了」 「没什么,不小心割伤了」 「看你的样子也不像粗心大意的人啊,都这样了就别碰水了,我帮你吧」 「那怎么好意思」 「哎,相识就是缘分,客气啥」 楚念看着胖胖的老板心里很是感恩,这年头锦上添花的人不少,雪中送炭的没几个。 「你真的很爱她呢,做的菜就能看出来用心」胖老板看着楚念盛出最后一道菜打包装好,才由衷的感叹。 「啥时候带来给我看看,我倒想知道那么有福气的人是个什么样?」 「呵呵呵呵呵呵」楚念不知道自己在陪着笑什么,笑自己的天真、执拗还是痴傻? 「锅放着吧,我来洗」 「那怎么好意思」 「快走吧,菜凉了就变味了」 「谢谢啦,老板」 楚念站在电梯门口有些犹豫,昨天张利和余杭的妈妈吵了一架,之后就没联系了,那现在这饭怎么送呢? 「甘主任」 「楚念,怎么不上去?」 「这是余杭的妈妈给他送来的饭,你知道的,我现在送不合适,万一让老总以为我想巴结他再做回秘书就不好了」 「哪有你想的那么复杂,行了,我帮你拿过去吧」 「谢谢」 楚念坐回自己的办公桌心无杂念,他不想去分析自己究竟在想什么,很多别人以为他不在意的事情他往往放不下,在别人以为事很严重的时候,他却觉得没关系。柳情昨天能说那样的话,至少说明连她都看得出余杭从未对他用心,那自己苦苦的坚持是为了什么呢? 挨到了下班时间,楚念随着大部队离开办公室,他已没有了想要再等谁的想法。 漫无目的走在街上,其实这里离住的小区还很远,深秋的夜总是来得特别早,尤其是街灯的映衬下,会将寂寞拉的更长。 拐进一家书店,楚念便认真的挑起书来,以前他喜欢看探秘和办案推理,现在他喜欢看一些人物传记,因为浏览别人的一生不亚于探秘,而自己真是活的太单纯了。 「老板我要这几本」 结了帐,推门走出书店楚念感到阵阵寒意,只好将书搂的更紧,却依然留不住仅有的温度。 而在他看不见的地方余杭将车开的很慢,其实今天会在这里碰到楚念完全是意外,因为杜若要去见一个朋友,他将人送到这里便决定先回去,毕竟咳嗽一直没好让他十分不耐。只是车子刚要掉头却看见一个熟悉的人影,修长、单薄却坚强。 那人走的不快,尤其是在旁边形色匆匆的路人映衬下,像是慢动作一样,仿佛每踏出一步都压着心,难以被忽视,即使一度淹没人群,却在下一个路口又出现,大概因为那人的脸上写满了落寞悲沧。 余杭找了地方停车,然后默默的跟出了两站地,直到那人走不动,单手抚在胃上,背也随着略弯,他才想上前,却见那人拦了辆车扬长而去。 有一煞那,余杭觉得自己错过了一道风景,美丽且醉人…… 14、莫道为什么 一个人的生活是平淡的,楚念回到公寓才发现自己从搬来到现在竟从未好好收拾过这里,也许是因为心里总还是有些流连和期许。 「在干什么?」 「收拾屋子」 「手都伤了还收拾什么,先放着我明天帮你找个人收拾」 「不用了,你知道我不喜欢陌生人进我的地方」 「还是和以前一样,领地感那么强」 「呵呵」 「我今天值班,明天过去帮你」 「真不用,房子小,累不着」 「那你左手别使力,记得带个手套」 「你很啰嗦」 「不识好歹,那些人想要我开口嘱咐都是要交钱的,你还嫌弃」 「知道啦知道啦」 半个小时后,楚念看着爆掉的水龙头以及湿哒哒的自己,暗嘲根本不应该带什么手套,应该穿件雨衣。 等到完全收拾好残局已是凌晨时分,手上的绷带更是一早就被他解了,试想左手弄成个熊掌怎么干活,不过看着被泡的发白的伤口以及崩开的线,楚念还是决定无视。 「你怎么了?看起来脸很红」 「呃,可能走太快」 「是吗?」胖老板诧异的看着楚念的脸色,真是难得的好看,平常也太过惨白了。 人要是走背运是不是喝凉水都塞牙,中午下来去做饭回来竟然碰到电梯坏了,好在门能打开,只是居然停在十楼,那接下来的二十层是要怎么办。 「楚念?你在哪?」 「啊?余总!我在爬楼梯」 「没困在电梯就好,你怎么喘的那么厉害」 「呃,楼层有点高」 「你到几楼了」 楚念疑惑的抬眼看了看标识,下意识说了,那端电话便挂了。 盯着手机结束通话的界面,楚念百思不得其解,心里有一些萌动的想法,不过很快被打压下去,不可能的,以前都不可能的事情,现在更是…… 「你怎么还在这里」快速的下楼声后那人便出现了「呃」楚念看着那人呆呆的不知如何反应余杭终于明白自己为什么在这人主动离开后变的放不下,大体就是因为现下的这种表情,错愕的,不敢相信的,比起总是虚假的微笑,现在呆呆的楚念更像是活生生的、有情绪的人,也越是如此,才让他知道自己曾是多么的亏欠,不然怎么会这点小事就足以令他震惊。 「下去买饭了?」 「不是,阿姨送来的,让我下去拿」楚念忙把手里的饭盒递上去「听说手受伤了,严重吗?」 楚念下意识的将手往后躲了躲,却又觉得今天没包扎的很夸张就没隐藏着。 「其实没什么」 余杭看到手上横着三个创可贴,没缠绷带想来不十分严重,所以也没多想。 「回去吧」 「好」 余杭不知自己究竟是什么心态,当总务来通知电梯坏了,清点人数却发现楚念不在办公室时,他担心,想着那人落寞的背影便第一时间打电话去询问,就怕那人困在里面,因为他总觉得,楚念是那种就算一个人被困在电梯,也不会求救的人。 电话是接通了可是听到那人不同寻常的喘息,余杭又不经大脑的跑出来,想要亲自确认这人的平安,如愿见到人没事,他却又觉得对不住杜若,这些矛盾和错综复杂的思绪搅得他不得安宁,于是不由得越走越快。 楚念低着头默默的走在后面,开始还能勉强跟上,渐渐就追不动了,也是,余杭这样的人也就是要像杜若那样任何时候都光鲜亮丽可与之比肩的人才相配,至于自己…… 楚念看追不上索性按照自己的节奏,至于心里涌起的淡淡苗头,不过一刻便被无情打住,凭什么多想呢,尤其在领略这人爬楼梯堪比逃跑的速度后。 余杭一直纠结在自己的情绪里,直到发现只剩下自己一个人的声音「人呢」 楚念迈着方步,确切说挪着方步,爬两层便停下喘一会,在他第三次撑着腿决定休息次大的时,听见了下楼声。他连头也懒得抬,本能的往旁边让一点给别人过去,也不去掩饰自己的狼狈,确实,对于一个快断气的人来说,哪里顾得上什么面子。 于是一双皮鞋映入眼帘,看着有些眼熟,像是自己上次去托人为余杭定做的,师傅手艺很好,正宗的意大利工艺,舒服,花了他一个月工资,循着皮鞋往上看,裤子,这不是自己前段时间才帮忙调货的,开车转了他大半个城,衣服,清爽妥帖,每次送洗他都格外交代店家不能用某个牌子的洗涤剂,为此他换了好几家干洗店,只因这人对香型格外敏感,衬衫、领带更是不用提,都是他亲自熨烫,这一路看去这人身上竟无一处不是他精心挑选,搭配成套。 只是当这熟悉而又陌生的脸映入眼眶时,楚念觉得眼里、心里都有些湿涩,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在自己这么用心后,这人仍不能是属于自己的。 余杭被那眼神里震了,从未想过的光景,哀怨且如泣如诉,见过很多幸福的人,也看过很多人的不幸,从来都是冷眼旁观,因为那些人的悲喜从不是因为自己,可是现在动容了,只因这人的凄惨境遇全是他的一时贪婪造成。 「上来」 看着楚念向后闪了闪,余杭更加坚定「上来」 楚念趴在那人的背上却无比的怨恨,既然不能得到救赎,为什么要给溺水的人施舍生的希望,不知道这样更会弥足深陷?而更可恨的是自己,明知不该当真,偏又放不下又忘不掉。 「下次再遇到这种情况打个电话,别硬撑。」 「……」楚念没有回好,也没有回不好,本就是昙花一现,只要能满足他一时弥补愧疚的心情就好。 余杭背着楚念,觉得这人真是没有多少分量,难怪天天生病「有好好吃饭吗」 「……」 「不会睡着了吧」 「余总,我想辞职」 余杭一直等着楚念的回答却没想等到这么一句,猛的停拙为什么」 「早就这么想了,身体也一直不好」没人问他累不累,其实楚念自己也不敢想,风餐露宿流落街头,其实也好过同床异梦见异思迁。 「不行」余杭先是激烈的反对,说出来才发现自己到底还能有什么理由留下他,明明这人肯远走他乡才是最好的结果。 「我是说杜总刚回来,很多都还不熟悉,你要帮帮他」余杭蹩脚的找着借口「……可我什么都不记得」是不该也不能记得「我相信你可以」 「……」可我对继续看着你们的恩爱,已经没有了自信。 「余总,放我下来吧,可以了」 「还有几层」 「不用了,可以了,让他们看到对您影响不好」 余杭这才想起杜若也在办公室的,立马放下楚念「身体不好可以请假休息,但是辞职的事情还是好好想想」 「会的」 「那我先上去」余杭又打量了下楚念,除了脸红了些,似没有不妥。 望着那人的背影,楚念打了个电话给张利「你说我辞职好不好」 「当然好」 「辞职了干什么呢,不然我去你们医院倒卖你的门诊号吧,做个黄牛党」 「你要是肯来我就给你安排一个行政工作,保准朝九晚五的累不着」 「恩,也是,我想想」 楚念挂了电话才继续龟速的爬楼梯,有人肯安排工作,至少不会饿着,是个好主意。 15、莫道不失控 余杭吃着碗里的粥,平淡却有心意,所以头一次没有特意招呼杜若过来一起用餐。 「哟,吃上了,哪来的?」 「我妈让人送来的,你吃了吗?」 「我要出去和契合的王老头吃饭,你吃吧,过来告诉你一声。」 「下午还进来吗?」 「看情况吧,还约了打壁球」 「好,到时候电话联系」 一个下午余杭都没有处理几件事情,静静的从31楼往外看,一切都变的渺小,突然他抓过手机打过去。 「妈,今天送来的凉瓜蒸粉丝很好吃,那家店在哪里,我想带杜若去尝尝」 「啊?哦,好吃吗?改天在请他做」 「我是问您他的店在哪?」 「店啊」柳情犹豫了很久,索性放手看事情会怎么发展「就在你们附近,不过我得先打电话说一声,他平常不给别人做菜,除非是老朋友」 「那您跟他说一声,我晚上就去」 「这么急啊」柳情有些拿不定主意,不过却想要给那人个机会「那我说一声」 柳情挂了电话准备再打给楚念,可是想到之前自己说的那么过分,又不敢打,琢磨了半天也没人能帮她说这事,只好发了个短信过去。 楚念终于发现自己为什么看起来气色不错,原来是发烧了,看看时间,在磨蹭一个小时就可以回家,桌上手机却突然响起。 这……楚念看了两遍才弄明白意思,慢慢的回了个‘好’,然后就请老板帮自己去备条鱼,坐那拟了半天菜色,才停了笔,暗想什么时候,自己开始接受点菜业务。 下班楚念第一个冲出办公室,麻利的拿过围裙,煎炒烹炸,其实楚念喜欢做些港式的小吃,蒸了虾饺和凉瓜粉丝,又坐了一个萝卜糕,主食还是粥,只是觉得这人咳嗽好多了,便做了枸杞叶牛肉粥,好吃又不油腻。 楚念第一时间就知道那人在外面了,因为老板狐疑的进来说有人点了奇怪的菜,楚念稳住老板,将自己做好的请他端出去,便窝在角落,静静的出神,大约过了半个小时,老板进来说人走了,他才慢吞吞的收拾好自己的东西和老板告辞。 风有些大,楚念觉得自己从开始的有些热,变得有些冷,知道这不是好预兆,便往公寓赶。别问为什么不打的,现在还算下班高峰,一辆空车也没有。 「呃」有些晕,有些想吐,楚念觉得自己这样走回去的希望不大,只好去坐公交车。顾不上车站台的椅子脏不脏,他只想找个地方让自己这台烂机器休息休息,好缓缓零部件的疲惫。 「上车」 楚念盯着前方却没意识到谁在跟自己说话,低下头继续沉思,却没想突然有人拽自己「去坐车」 「啊」谁啊,好晚,看不清楚,眼睛好花余杭的车就停在公交站边,这时要进站的车一直鸣喇叭,就差司机下来揍人「跟我走」余杭拉起楚念这年头还有人截他的财?楚念十分不解,试着去推搡看这人焦距都不知道飘去哪里,余杭二话不说将人抱起扔在副驾驶座上,一脚油门,腾出好几米。 旁边站台的人小声议论「没事吧……绑架……要不要报警……」可是到底没人上前拦着。 「我没钱」 「还在胡说八道,你到底怎么了」 「累了」 听着有异于平常那种明快带着伪装的声音,现在楚念的回答让余杭不敢再问下去。 「那你先睡会」 楚念以为自己睡不着,因为这辆车他从没坐过,余杭在过去一年里像是一个洁癖者无意识的区别着两人的东西,楚念自然比他更像是患病,变态的将自己的东西摘出余杭的生活以外,所以看着杜若自然的搭着余杭的车,自然的入住他的屋子,自然的共用一个杯子喝水,自然的亲密无间,每一种、每一种都让他遍体生寒。 「楚念?楚念?」 睁开眼,楚念在自以为绝不会睡的地方竟然真的睡着了,真是没想到。 「谢谢」推开门楚念便要下车「为什么,为什么骗我」 「骗?」刚睡醒楚念还在状况外,心想,我骗你的可多了,哪一样? 「你说是我妈让你给我送的饭,我打电话问她,她怎么会不知道都有些什么菜」 「呃,也不奇怪,好多私房菜都是老板今天心情好做什么就卖什么,不接受点单」楚念应对的相当理直气壮,因为他有把握,余杭不敢戳破他没有失忆的窗户纸。 「你为什么不肯老实承认菜是你做的」 楚念想想几顿饭而已,没什么大不了的「好吧,是我做的,柳阿姨来拜托我,说我以前很会做菜,你别说我试了试,还真行」 余杭过了好一会才说道「你,你不会……」 楚念心想,你想问什么,到了这种时候,我还有什么不敢被问,不敢回答的吗? 看着楚念眼里满满的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余杭也被激到。 「你不会还爱我吧」 楚念本以为自己够坚强,不惧怕任何问题,可是还是失败,心死的感觉涌现,原来自己竟还有心。 摔下车门前,楚念说道「你希望我怎么回答你」 余杭立即意识到自己问了最愚蠢的问题,就像那人讲的,他希望怎么回答,明明早就知道这人没有失忆,明明知道为什么,却还去拨弄别人的伤口,到底是何心理。 「我不是那个意思」余杭看到楚念走远,忙下了车。 刚锁上车门,便看到楚念一个踉跄「没事吧」三步并作两步上前,却见那已经跪倒在地的人,用力的垂着地板。 「楚念,楚念」余杭急着让他停手「你到底,你到底想让我怎么回答你」楚念一把抓住余杭的衣领「是说爱,好满足你的虚荣心,还是说不爱,减少你的负罪感,余杭,你到底想让我怎么说?你说啊,只要你敢说,我都可以给你满意的答案」楚念用力一推,没把余杭推倒,倒是自己跌坐在地。 余杭已是羞愧难当,没有反驳,静静的看着眼前的楚念,像是从未相识。 本以为这人会继续发泄,没想很快调整好了情绪 「太难看了,真是太难看了」楚念站起来拍拍衣服,又替余杭整了整衣领说道「回去吧,没事的,放心,我不爱你,从来都没有爱过,回去吧」 「我不是那么想的」余杭有些呆愣,楚念却已经走到楼梯口。 一把拉住,那人却晃了晃似是站不稳「呃」 余杭借着路灯这才看清,楚念的脸色异常惨败「怎么了?」 「晕」 看着楚念捂着眼,余杭忙伸手测一下温度,难怪,中午就觉得这人不对,到了晚上更甚,这根本就是发高烧了嘛「我送你去医院」 「不要」楚念试着摆脱余杭的搀扶却没能如愿「我想回去」 「这发着烧,万一温度再上升怎么办」 「没事,从医院拿了药的,你回去吧,不用在意,真的,不管你现在怎么想,只要告诉我需要怎么配合就可以了,我都会尽量满足。」 楚念再次想挣脱余杭,却被那人抱起。 「我也不知道自己想怎么样,但是现在你需要休息,不去医院就不去,但是我得送你回家」 楚念猛的被抱起一阵的晕眩,等到能开口说话,余杭已经上了二楼,楚念一声叹息「是不是因为我身体差了才让你有负罪感?要是的话我明天就去找个疗养院,你就安心的过好你自己就可以」 「别以为你走了就能了结一切」余杭生气这人不把自己当回事,也气自己不能断的一干二净,可是不管怎么纠结,至少他知道在没弄清自己想什么之前他不能放楚念走,因为他知道只要自己流露出一点这种想法,明天这人就会消失的干干净净。 「钥匙」 「放我下来」 「钥匙」 余杭抱着楚念进了门,也不客气,直接把他放在床上。 「可以了,真的谢谢,你回去吧」楚念靠坐在床边便开始赶人「药呢?」 见楚念挣扎着要起来,余杭忙按住他「别动,我去拿」想到之前来那次楚念都把药塞在茶几下,便也不等他回答自己去找。 不过这抽屉里的药明显比上次又多了不少,余杭一个个看过去,最后挑了上面写着消炎退烧的药包,又拿了些纱布,倒了水,才回到房间。 「先把药吃了」 楚念看看余杭,这人怕只是想要涂个心里安慰吧,那就让他伺候一回,满足了,他就会走了。 看着楚念吃了药,余杭拉过受伤的手,一点点撕开创可贴,于是刻意遮掩的伤疤立时映入眼帘。 「这么大的伤口怎么就贴几个创可贴」看着伤口缝线的地方有开裂和红肿,余杭火冒三丈「嘶,疼」 「你还知道疼,你这创可贴的胶布都贴在伤口上了,忍一下」虽然口气生硬,可是余杭下手却更温柔了些。 楚念无比感谢自己卧室的灯光如此昏暗,因为太亮堂会把他那一点点的脆弱都暴露在这人面前,自己刚才那番话说的是洒脱,可是心里是不愿被这人赶走的,因为他不知道自己还能去哪里,因为如果心里不轻松,走去哪都得不到自由,就是因为太清楚这些,楚念才一直留在这人身边,等待着属于自己的答案,这就是他的态度。 16、莫道不答应 看着楚念的侧脸,在橘色的灯光映衬下,经年已过,却宛若初见。 「疼吗?」 余杭看他摇摇头,可是明明发烧额上却有汗珠,想来肯定是极痛的。 「回去吧,不早了」 余杭给他包完手,眼见楚念一直赶人只好答应「那我先走,有事给我打电话」 下了楼走到车跟前,余杭要拿车钥匙一摸兜却却发现楚念家的钥匙还在自己这,于是又往回走。 楚念这边好不容易等到余杭走了,立马扑进卫生间连门都来不及关,便撕心裂肺的吐起来。 「怎么了」余杭刚打开门就听见卫生间传出的声音,赶到跟前,见楚念整个人快栽进洗脸池,而胃上还顶着个刷牙杯,忙要取「别」 「你这样会伤到的」余杭硬是拿掉杯子,却听见楚念一声呻吟「没事吧」 余杭见他咬着唇,似是怕自己痛呼出声,只能去端杯水喂给他喝。 「呃」一阵更为猛烈的剧痛后,楚念终于把刚吃的药吐了出来,又喘了好半天才止住。 「好些了吗?」 楚念站直想回给这人一笑,却抻着一样,又弯了腰,不过稍一缓解便很快站好「没事了」 「怎么吐了,不是让你有什么事打电话给我」余杭扶着楚念坐回床上「退烧药有点刺激,吐出来就好了」 「你这药如果不吃,烧就退不下去,很危险的。」 「没事,再吃一次就好了」 见楚念又去抓退烧药,余杭忙拉拙那怎么行,还是去医院吧」 「真不用,才回来没多久,我不想一直住在医院」 「那怎么办」余杭想了一下「你是不是没吃饭」 「啊?啊」 「怎么不早说,本来胃就不好……我弄些吃的给你,然后在吃药,如果还吐就乖乖跟我去医院」 余杭想着楚念的胃这么脆弱再吃外食肯定难受,便决定自己做给他,虽然他只会煮方便面,厨房转了一圈,还好有些挂面,没有菜只能清水煮煮。 楚念听到外面的锅碗瓢盆声,不是不想阻拦,是真的一点应付他的体力都没有,索性爱怎么着就怎么着,随他去。 过了15分钟面终于出锅了「凑合吃下,我不常煮,有些烂了」 端着碗,看着烂乎乎的面,楚念有种想哭的冲动「没事,这样好消化」 余杭看着楚念吃的认真甚至虔诚,觉得自己真是禽兽,想想以前,自己除了心安理得的享受这人的付出,竟从未为他做过什么,而这人却仍是不怨不怒,有些悔恨在滋长。 「吃好了?」看着还剩下半碗的面,余杭看看楚念「对不起,剩下的吃不了」事实上楚念已经很努力了「那休息一下在吃药试试看,有温度计吗?」 「不用麻烦了」 「有没有?」 「没」看着余杭站起来朝外走,楚念忙问道「你去哪」 「好好躺着,我去买个温度计」 砰,不等楚念回答,门关上了这是做什么,做什么,现在做这些,又是为了什么,楚念颓废的闭上眼,不去深究,不去探寻,可是越这么想,越是陷落,像是被蛛网缠住的蝴蝶越挣扎越无法陷落。 「你在哪」 余杭刚从24小时药店出来,就接到杜若的电话「我在我妈这」 「是吗?」 「是」 「那你几点回来?」 想到楚念的情况,余杭觉得怕是短时间回不去,只好继续撒谎「可能今晚没办法回去,不然你先睡,我这看看情况」 「是有什么事吗?」 「没,没什么事情,就是很久没回来了,他们想让我多留会」 杜若靠在车边,看着那个自诩非常爱自己,非常忠诚的男人,站在药店门口撒着弥天大谎。 其实他在车站就看到了两人,当时他正在马路对面等着调头,这边的公交车不停的鸣喇叭,想不发现都难,于是他看着余杭抱起楚念上了车,又远远的跟着他们来到这个小区,他心乱如麻,想着怎样应对,好在没多久余杭就下了楼,本来他真的觉得自己想多了,可是余杭这一撒谎,就此地无银,说明他们真的有问题。 难怪,难怪他这次回来就看楚念不顺眼,现在他知道为什么了,回想起来,那人的眼睛里流露出的若有似无的感伤,竟全是应在这里。杜若愤恨的扔了手机,看着余杭拿着东西又返回楚念住的地方,他很想冲上去揭穿他的谎言,可是想了想又坐回车里。 「不能说,说了就是承认他们之间真的有什么,他肯说谎,说明他还是在意我更多,只要我不提,这事就过去了,只要我不提……」杜若在心里默念了无数遍,然后启动车子箭一样的冲回两人的住处。 余杭这边也很有罪恶感,他直觉的说了谎,可是谎言就像滚雪球,只会越滚越大,说了一个谎言就要用更多的谎言去伪装,怎么会这样,一时之间他觉得自己的感情世界乱极了。 余杭坐在床边陪了楚念一个晚上,直到早上五点多热度才退下去,期间不管喂药还是喝水,楚念都十分顺从,不过人却不十分清醒,不然肯定会赶他回去。 余杭觉得这一个晚上,两人比以前相处的一年都接近,因为他看到了楚念的脆弱,看到了他的消沉,也看到他勉励强撑的背后深深的无奈。一整晚这人就像受惊的小动物一样,一个人蜷缩在被子里,似是很没有安全感,只要他稍有一点点动作,便会惊醒,目无焦距的四处看看,确定没事,才肯闭上眼睛,直到有束光透过没有拉严的窗帘照进来,才清醒。 「你没回去?」楚念觉得自己做了很多光怪陆离的梦,梦里全是余杭的样子,早上刚一睁眼就看见余杭坐在床边,搞得他分不清是梦境还是现实。 「你的烧一直不退,我没法回去」 「对不起,早知道这么麻烦你,我应该去住院比较好」 「呆在自己家里不是比较安心吗?也不会很麻烦,应该的」因为相比较楚念的付出,这样很平常「我们能谈谈吗?」 「嗯」楚念撑着床坐起,好在余杭搭把手,不然浑身的酸软能让他再次倒回去。 看着楚念调整好了姿势正襟危坐,余杭终是将想了一个晚上的话说了出来。 「对不起」 余杭只是开了一个头,楚念便已知道结尾其实余杭说了很多,但在楚念耳朵里只剩下几句「对不起……错待了你……对不起…… 我还是爱杜若……对不起」 「嗯,我原谅你,我们就当什么都没发生过,我现在就辞职,您不会反对吧」所谓字字含血大体就是这样,楚念说的一字一顿。 「我不是要赶你走」 「可我必须得走了,其实您一直都不需要我,是我硬插进去,不然你们再次的相遇一定很美,也会过得很幸福,是我不自量力」 「没有,你很好,要不是有你在,也许两年前他刚走的时候我就疯了」 「是,可你只会对他着迷,为他入魔不是吗?所以越是这样我越是明白我的存在只会成为你的阻碍,只有离开才是最好的。」 「你真的想走,你走了能去哪?」 「……」楚念想了一会,还是没有答案,自己生在这里,长在这里,从来没有离开过这个地方,即使走到天涯海角也逃不出自己的心,所以逃跑就是浪费机票而已。 「留下来,我们可以做朋友,做亲人,只要你愿意,我会尽我所能的补偿你」 就是做不成恋人对吗?楚念笑的泪流满面,终是说了一声「好」 17、莫道不妥协 「好什么好,我看你就是个二百五」张利光骂还不解气,找了几本书拳头砸的咣咣响。 「不用这么生气吧,结果不是都一样,只是我不用在假装失忆就是了」 「他就是吃定你心软,吃定你走不了,你怎么那么傻」 张利值完夜班一大早就来了楚念这里,刚好和余杭错开,不然肯定揍死他。 「我傻也不是一天两天了,呵呵」张利来的不凑巧,楚念已经调整好了心情,别问他怎么去调整的。 「吃饭吧」张利知道现在已经攻不进楚念的心了,因为不管里面有多大的伤口,这人既然已经决定掩饰的妥妥当当,就不会因为他的三言两语而轻易破功。 「你家怎么连个碗也没有」张利去厨房转了一圈,空空如野,锅碗瓢盆,一个不剩,他记得帮楚念买过的。 「……」房间里没人回答「楚念你的喝水杯哪去了?楚念……」 如果有人问楚念,半个小时可以做什么,他会回答你,能做的可多了,他扔了那人碰过的一切,不是嫌弃,因为他没办法把那些留下,没理由,没立场,要不是自己属于不可回收产品,他恨不得把自己也丢到垃圾桶,埋了干净。 「才回来」杜若一夜没睡守在家里,直到早上7点才看到宁杭进门。 「起的这么早」余杭也是诧异,平常这人都是睡到自己三催四请才肯起床,现在这个点坐在这里,实在不科学。 「你不在我睡不着」杜若调整好表情,经过一个晚上他已经看清了自己,所以聪明如他是不会一哭二闹三上吊,这样只会把余杭推得更远。 「对不起」余杭愧疚的抱着杜若,这个倾尽自己所有年轻的时光,爱着,迷恋着,为之疯狂的男人「对不起,再也不会有下次了好吗?」 杜若成竹在胸的笑了笑「好」这事他不会就这么容易的让他翻篇。 张利值了一晚上班,刚离开医院不到两个小时又开车回来,只是这次还带着楚念。 「张利?」 「……」 楚念叫了两声发现开车的人根本不应自己,只好乖乖的坐在车上不动不说话,惨了,这次是真的惹这人生气了。 停了车,张利十分粗鲁的拉着楚念穿梭在拥挤的医院走廊上,过往的大夫和护士,纷纷避让,心想这又是谁惹了这头暴龙。 楚念被拉着走的很是辛苦,且不说两人身高有差距,单是体力也不是一个水平。 终于在楚念一个踉跄后,张利才意识到自己一怒之下没有顾忌到楚念的情况,可是看着那人气喘吁吁却又满脸堆笑的样子,张利刚压下去的火又噌噌的冒了起来。 「砰」走廊上看热闹的病患和家属,因为这猛力的关门声作鸟兽散。 等不及楚念气喘匀,张利便开始发火「跟不上干嘛不说」 楚念看看张利气的不轻,挑了不怎么出错的说法「因为你生气」 「你还知道我在生气」 「知道啊,你不说话就是生气了,这点常识我还是有的」 「那你就是明知道我会生气,还这么干的喽?」 「没有,没有,哪能呢?」 「那你说,那些锅碗瓢盆呢,那些止疼药、安眠药呢?最可恶的,我问你,你胃上那红印怎么回事」 「我不是故意的」 看着楚念故作的狗腿的息事宁人态度,张利知道这人根本没受教,忍不住说出自己这些年的恐慌。 「楚念,你知不知道我学医是为了谁?」 楚念就是再二也不敢继续插科打诨「我」 「那你可知道我每次亲自给你动手术是什么心情,你知不知道有几次看着你大出血,看着你气息微弱我都手脚发麻,大脑一片空白,生怕你就这么走了,你到底明不明白我的心情」 楚念开始十分愧疚的低着头等着挨骂,直到听到张利异于平常的音调甚至带着颤抖,才猛的抬头,发现那人已是满眼斐然。 「对,对不起」楚念愧疚的无以复加。 「你没想过对不对,说到底你根本不相信这世上是真的有人关心你的对不对,所以你也根本未曾真的相信我们当年在孤儿院发过的誓言,对不对」 「我没有」互为依靠,彼此温暖,那么少有的温馨记忆,怎么会忘「你有,你骨子里根本不相信任何人,包括我」 「不是的,真的不是的」楚念焦急的想要解释,可是情绪过于激动让他很有负担。 张利眼看着他的脸变了颜色,却头一次没有上前扶「不是?那你说你还瞒了我什么?」 「我,我,呃」楚念终是忍不住用手按着胃看着已经疼得蹲在地上的楚念,张利到底是狠不下心肠。 「什么时候开始的」 「……」 「吃了几颗」 「……」楚念已经忍不住开始猜测张利知道这神经性的胃疼多半是因为自己给他的压力太大,再也不忍心扳着一张脸,将人抱起就往胃镜室走去。 「就是你看到的这样」 「怎么可能呢?我半个月前才刚给他做过胃镜」张利拿着新鲜出炉的化验单满眼的不敢相信「你知道的,他这种做过多次切除手术的病人,不好好保养,会比普通胃病患者更容易复发溃疡」 「我知道,我知道」张利拿着化验单出了检查室,这次不论楚念如何坚持,他都要把人留在医院好好待着。 护士长看到张利回来,立马做了噤声的手势「他睡了?」 「刚打了针,没办法,胃镜让他很不舒服」 「我知道,谢谢,你先去忙吧」今天不是他当班,所以张利有大把的时间思考怎么说服楚念留下。 看着已经输上液,睡颜仍不见安宁的楚念,余杭只好在旁边轻拍,果然感觉到有熟人在旁边这人的神情才渐渐放松。 张利坐在床边禁不住回想起了两人以前在孤儿院的生活…… 18、莫道不追忆 「你不吃,等下就没饭了」 「……」 「我不是想要你的……好吧,我只吃一点点」 「你叫什么?」 「……楚念」 「我叫张利,放心,以后我罩着你」 「楚念等下院长找我,你帮我挡一挡」 「楚念,张利人呢?」 「院长,不是张利,玻璃是我打碎的」 「是你?那他们怎么说是张利干的」 「他怕我被罚」 「哼,倒是讲义气,既然这样,罚你清扫一个星期的厕所,下次不许在房间里踢球」 「楚念不是你妈妈不喜欢你,而是因为太喜欢,所以才舍不得留下你一个人受苦」 「真的」 「当然,你妈妈这样对你,总好过我的父母生下我直接丢弃」 「别难过」 「我才不难过呢,长大,我一定要做大人物,让他们后悔当年不要我」 「有人收养你,你干嘛不走?」 「……」 「我不用你陪着,你走啊」 「……」 「真是笨蛋,有了新的爸爸妈妈就有很多人爱你,有很多好吃的」 「……可我怕你寂寞……」 「傻子才会寂寞,你走了我不知道多高兴」 年幼的楚念看着张利一边嘴硬,一边掉眼泪,笑的很好看「给,苹果,刚才那个阿姨给我的」 「你自己留着吃吧」 最后直到那个苹果烂掉,两人谁都没吃。 「你干嘛故意打破院长的杯子」 「这样名额就不是我的了」 「可是那家人很有钱」 「那又怎么样,小爷我要自己挣,才看不上他们的呢,总有一天我会有比他们更漂亮的车子,到那时我就载你环游世界」 「……」 「别不高兴了,以后我们互为依靠,做彼此的家人,给予对方温暖,这样我们就不会在孤单了,好不好」 「好」 「楚念我想好我的志愿了,以后我要做医生,这样就能治好你的病,你就再也不用常常打针了」张利坐在楚念的病床前说的无比认真「好」 「那你的志愿是什么?」 「……做你的病人,这样你就是医术再差,也不用担心没人找你看部「你笑话我」 「别,痒……」 「糟了,针跑了,怎么办?」 「你不是要做大夫吗?你给我扎吧」 十分钟后「还是算了,我去找护士吧」 「会被骂的」 「我宁愿被骂,因为我更怕扎疼你。」 「想什么呢?」 「在想小时候,你醒了」 「嗯」 「还觉得不舒服吗?」 「还好」 「总是这句,楚念」张利突然拉着楚念的手,将头深深的埋在这人的手掌间「怎么了」看着张利这样,楚念也有些慌,这个狐狸脸,突然的难过总是让他招架不住「你不能丢下我」 「我没有要丢下你啊」 「你不能丢下我」 「怎么了」听着张利反复就这一句话,楚念大体有些了然,自己刚做完胃镜,肯定是结果不好,楚念忙安抚「没事的,别担心」 「楚念,我就你一个亲人,你不能眼睁睁的……我会崩溃的」 「不会,不会,我保证好好配合」 「真的?」 听着那人声音一直闷闷的,楚念连忙保证「真的,真的」 「我让你干嘛就干嘛?」 「……嗯」 「那你不准再上班了,以后要好好休养」 「……不上班,钱花完了我去喝西北风吗?」 「我可以养你」 「你老婆会杀了我」 「我们的钱是分开的,所以你不用担心她发现」 「那也不行,我可不想成为你们家庭不和的罪魁祸首,你能有个家不容易,别为了我再去增加不安定的成分,那样我会折寿的」 「那至少也要休养一年,完全不工作,不烦心,不是我吓唬你,你再这样……总之你的胃真的经不起折腾了」 「……」 「你会答应吗?」张力无比紧张的看着楚念,等着答复想了好一会,楚念终是点点头「好,我答应你」 「真的?」张利觉得不太真实,这么容易? 「真的,你帮我找家疗养院,保养好了车子,才好继续上路」楚念说的轻松「好,我这就去联系,不许变卦」像是生怕楚念反悔,张利一头扑了出去。 楚念静静的看着窗外的梧桐,秋风瑟瑟下,树叶慢慢落了枝头,看着那秃了的枝干,他突然不知怎的想起小学的一篇课文滴答,滴答,下雨啦,下雨啦。 麦苗说:“ 下吧,下吧,我要长大。”桃树说:“下吧,下吧,我要开花。”葵花子说:“下吧,下吧,我要发芽。”「我要发芽,我要开花,我要开花,我要发芽,呵呵呵呵」楚念自己没觉得,但是他却实实在在笑的苍凉,看来想要留也留不下了,索性走了干净。 19、莫道离开易 张利用最快的速度为楚念找好了疗养院,离得不远,是临近的城市,走高速也就四个小时,但是环境却不是一般的好,在深山中是个能修心的好去处。 「你真的想好了?」直到现在张利都不敢相信事情会这么顺利「你不是说我必须静养吗?难道骗我?」 「当然不是」只是觉得如今楚念如此洒脱的样子,实在不合常理。 「明天我送你去,刚好我的学长在那里做医生,我托他照顾你」 「好」 张利注意到楚念总是看着窗外光秃秃的梧桐树,便走过去拉上窗帘。「别看了,都盯了一天了,早点睡,明天还要赶路」 「好」 张利退出去前看看楚念已经闭上眼睛,安份的在休息,就关上门出了医院,去帮他收拾行李。 几件换洗衣服放进行李箱后,张利环顾了下,竟再也找不出什么还需要带走的,于是利落的锁好门,正要开车,电话响起。 「张大夫,602的楚先生不见了」 「什么时候?怎么不见的?」 「我们查了监控录像,您刚出医院楚先生便离开了」 「有人接他吗?」 「没有,他是一个人走出去的」 张利嘱咐人回来第一时间通知他,便挂了电话立马打给楚念,果然关机,试了好几次都是如此,张利愤愤的砸着方向盘,暗斥自己太心急,明知那人不可能如此洒脱的放下,却操之过急。 一番无头苍蝇的乱转后,张利开着车漫无目的在城市里穿梭,因为除了医院和公寓,他想不出此时的楚念还能去哪里。结果转了一晚上,楚念的手机一直没人接听,直到早上护士才打来电话说人回来了,他立马开车往回赶。 ‘碰’的推开房门,张利便看见楚念面朝窗外,坐在床边,那背影看起来薄薄一片,被初阳蒸腾的透明微醺。 「你去哪了」等不及那人转身,张利便一把将人拽过来面向自己,上下的打量很久,直到发现这人没有受伤之类的痕迹,才放心「哪也没去,就是四处看看」还是那样的表情,却又仿佛不是,张利觉得此刻的楚念给人说不清的感觉。 「不管去哪,也得和我说一声,让我找了一晚上,再说你想去哪我都可以让带你去啊」 「呵呵,别生气了,这不是回来了吗?」 看他一脸的平静,张利心里涌起阵阵的无力「算了,要是不想走……」 「东西收拾好了吧,那我们可以走了,对了你请假了吗?」 「你要是不想……」 「我床头的书你帮我拿了吗?」 「楚念」张利止住他翻看行李的手,认真的说道「你是不是不想走,要是真的不愿意,那就留下来,我是为你好,不是逼你做什么决定」 「我知道」楚念也想不出还有什么能再留下的理由,可是越是没有,越是……那种心情,他还没有想到适合的词语来表达。 手脚麻利的收拾好柜子里的衣服,正要放进行李箱,却被张利抢去。 「真的放不下,就留下吧」张利实在不愿见他这样犹如心死的绝望表情「我不知道,所以先走了再说」 看着楚念蹲下放进去衣服人再站起来又猛地晃了晃,张利立马按着他坐在床上「小心,没事吧,放着我来」。 直到行李放上车,张利速度都一直都很慢,他在等,等着楚念后悔,可是那人一直没有再开口。 「那我们出发了现在后悔还来得及」 「我想不出理由留下,所以别再问了,开车吧」 「好」 余杭打了几天的电话都打不通便知道楚念走了,没有告别,没有纠缠,甚至不愿透露自己的一丝伤感。本就是个存在感及低的人,这样断了联络就放佛一场梦一样从未出现,从未参与。于是他只好在心里偷偷缅怀和感激,毕竟踩在别人的痛苦上继续的爱情,再也不会纯粹,所以本以为会迎来新的开始,没想到却是一场角逐。 「楚念呢?」 「辞职了」 「辞职了,谁同意的,你?他和你说了」 「算是吧,他说身体不好,要休息一段」 「那办过交接,签过保密协议吗?万一他转到趋悦去,那我们的机密不是都泄露了」 「他不会」 「你怎么能替他保证,我这才回来几天,就听到外面不少要挖他走的传闻」 「他要想跳槽早就跳了,不会等到现在」 「就是因为现在才要跳,以前他虽是你的秘书,但是在公司里一直相当于副总,现在我回来了,他变成了普通员工,自然不高兴,所以就撂挑子走人了,也很正常」 「他没你想的那么复杂,就是身体不好,想要休息,他的为人我了解」 「你了解?」你凭什么了解,他是你什么人,你就了解?杜若很想问出口,本来以他从前的脾气,哪里容得下这样的不清不楚,可是自从看清了自己,他也变得懦弱,所以只能留下一句「最好是这样」的软话。 出了公司的大门杜若心里到底气愤难平,以前自己只要略有些不高兴,那人都会赔罪认错,现在倒好,一声不吭。关上车门,发动引擎,他却又瞬间的茫然,现在要去哪里呢?自己的家人都在国外,在这里说的上话的也只剩下余杭,其它人都因为联络少了而生疏,记得谁曾经说过,友情、爱情都是需要花时间去经营的,三个月不联系就是在铁的哥们也的掰,何况是两年,不敢说沧海桑田,也已够的上物是人非。其实也不是他不联系,就是那时候每个人打来电话都是为余杭说好话,烦,故意挂了好几次,久而久之就不联系了,所以有今天的因也多半是昨天的果。 浑浑噩噩的开了好一会,杜若决定去楚念那看看,以为不来上班,这事就神不知鬼不觉了,做梦。 敲了半天门,没人开,难道真不在家,杜若疑惑,正准备要走的时候听见旁边有人开门「找谁啊」 「阿姨,我找这家住的人」 「不在」 「那您知道他去哪了?」 「不知道,前几天有一个男的来提了一箱行李走了,那以后这家就再也没亮过灯。」 「一个男的,您记得是什么时候,那男的长什么样吗?」 问了好一会,杜若才道了谢,神色不宁的下楼。 难道说是余杭把楚念包养起来了,这个想法萦绕不去,毕竟那人说的时间和身高都像是余杭,杜若觉得有必要了解清楚,如果真是余杭背叛,那自己的小心翼翼和妥协的行为无异于白痴加三级。 20、莫道不落寞 余杭本以为楚念走了可以很轻松的过日子,可是没有,自那天起余杭发现杜若变得格外古怪,每次出去应酬都要求和他一起,他姑且可以理解这是一种情趣,可是隔三差五的翻看他的手机和电脑,还是偷偷摸摸那种,就让他有些不满,他不知道杜若为什么会变成这样,也自认这些年心里从没有过别人,就这么一门心思的对他好,为此还几次三番伤害了那么好的人,所以换来被这样看顾犯人一样的对待,难免有些委屈,明明,明明,只为专心的和他在一起,到头来确这般的不被信任,让他情何以堪…… 有时夜深人静的时候看着旁边躺着的人,他也会想,若是楚念,只是念头刚一升起就被自己按灭,已经对不起了那人,让他退出这般的成全,至少他想好好的完整的爱一个人,就像那人曾为自己做的一样,可是越是如此,他在应对杜若偶尔的刁难,刻薄时,越发觉得楚念给予的包容和付出的艰辛。不过想想曾有个人那样爱过自己,余杭又庆幸,心里竟再也不觉得那是一场错误,需要被掩埋,反而越离开越鲜活,忆起那人唯一一次生气的样子,也是那般隐忍,以为下一刻会爆发,却在风暴的边缘被按住,他的心开始发疼,开始是一点点,后来忆的次数多了,竟是持续的闷痛,不知这样算不算替那人惩罚了自己,好几次冲动的去找那人,想真心的道个歉,可是却再也找不到,完全没了消息,脑子里留下的竟千篇一律都是那人惨白的温柔的样子,那样落寞,消瘦。 楚念,余杭禁不住心里念叨,最近过的可好…… 「好,怎么不好」 「每次问你,你都这么说,可是赵医生告诉我到现在你咳嗽还没好利索」 「呃……」 「怎么说」 「真没事了」 「下次不许一声不吭的跑出去整个晚上,也不知道去哪了,愣是能把自己冻出肺炎,那天开到半路你就发烧说胡话,急的我差点车开的掉进山沟里」 「知道了,说了很多次了」 「我说再多次也没见你改啊,还有啊,不是给你买了手机卡吗?干嘛不用,还让我只能打公用电话找你,你这样跑来跑去多不方便」 「其实还行,除了你又没有别人找我,所以没必要非用手机。」 「真是拿你没办法,住的习惯吗?」 「挺好的」 「没别的?饭有好好吃吗?」 「……嗯……」 一听楚念在吃饭的问题上有些犹豫,张利就明白了,疗养院都是按照身体情况去配餐,东西是对症,但是味道不怎么样,偏偏楚念在吃这个问题上极度敏感、挑剔,尤其是那些味道怪异的东西,本能的吃了就要吐,很难适应「我之前跟赵医生打过招呼,让他们不要逼的太狠,不过你也要慢慢克服,不然照你这样什么时候胃才能好起来」 「我尽量吧」 「开心些,你不打开心胸,身体就好不了」 「知道了,不要转圈说我小肚鸡肠」 「本来就是,我这有病人了,晚点打给你」 「太忙就不要一直打给我了」 「嫌弃是怎么着,哼,忙去了,迟早被你气死」 张利挂了电话还在愤愤不平,这个楚念走哪都不让人安心,天天医生护士看着还能犯胃病,偏偏问他,他什么都好,住了大半个月一点进展也没有,明显没在安心休养,真是急死人。 「张医生,可以让病人进来了吗?」 「进来吧,进来吧」 小护士一看今天风头不对,忙绷紧神经,生怕出错。 「上午多少个病人」张利问着旁边的实习医生「65个」 一听张利就炸了「当我神仙啊,65个哪里看的过来,怎么不去挂别人的」 实习医生连忙狗腿道「这不是您医术高明嘛」 「高明个屁,想救的不让救,不想救的扑上来一堆」 实习医生连忙拿起张利空了的水杯出去倒水「哪不舒服?」 站在外面的实习医生和小护士听了下,还好至少对病人还算客气,这才放心,不过转念又想这是谁惹了他们的张大医生啊,太不道德了…… 21、莫道能安心 「念哥哥,这里,这里看不懂」一个小毛头爬啊爬的,钻到楚念怀里,然后把自己的书本塞到他手上。 楚念忙伸手抱着,生怕他掉下去「慢点,别摔了」给小朋友调整好位置,楚念才拿起书问着「哪里不懂啊」 「这里,这里」 楚念认真的教着功课,也只有这时候他觉得自己还是有些用处的,不然这疗养里多半都是些退休干部,观念啊,想法啊都与他不同,真向他这个年纪就需要住这种地方的还真没有,好在紧随他之后进来了这个孩子。 「念哥哥,你又在发呆」毛毛离开书桌,乖巧的坐在楚念身边,他喜欢这个大哥哥,只是他不喜欢他发呆,因为那感觉,感觉,他也形容不出来啦,就是很难过,难过的像是要哭出来那种。 「啊,呵呵,给你布置的题写好了吗?」 「还没有」毛毛看看那本数学题,又看看楚念,果断的趴在他腿上「累了,不写了」 摸摸这孩子的头,楚念怕他真的累了,也就不勉强,毕竟是做过换心手术的,没必要太严格,所以就有一下没一下的摸着他的头发「念哥哥,你在想什么呢?」 「没有啊」其实他真的什么也没想,就是看看风起,云散,日升,日落…… 「念哥哥,我想妈妈了,她怎么不来看我」 「她太忙,忙完了就来看你了」 「是不是因为我一直生病,所以她不要我了」 「怎么会,毛毛这么乖,你妈妈不会不要你的」 「可是别的小朋友都是和爸爸妈妈在一起,就我不是,我不喜欢一个人呆在这里」 楚念看着这个在众人面前过分乖巧听话的孩子,现在无拘无束的对自己撒娇诉说着不安,便拍拍他的背「哥哥带你出去玩吧」孩子什么的,只要你肯陪他玩,很快就能转移掉注意力「真的吗?」 看着小家伙一下亮了的眼睛,楚念心里也满满的。 能撒娇说明身边有疼爱你的人,被别人撒娇说明有人对你依赖,只有这样不断的与人牵绊,才会有转机,才会有期待,才会,有爱。 结果第二天…… 「念哥哥,好点了吗?」毛毛将手放在楚念的额头上摸了摸,又摸摸自己,得不出什么结论,不明白大人为什么要这么做,大概是摸摸就会好的意思吧,可是楚哥哥都睡了一天了,还没好,要多摸摸才行。 「你怎么进来了,快出去,哥哥生病了,会传染给你的」楚念忙捂住自己的口鼻,挣扎着坐起,不过身上没什么力气,扯得点滴瓶子一阵摇晃。 「没关系,毛毛不怕」小家伙蹬掉鞋子准备爬上床,搞得楚念一阵的慌乱,又怕他摔了,又不敢扶,正在焦头烂额的时候总算有人推门进来。 「张利,快把他抱出去」 「不要,我要楚哥哥,放开我」 看着小鬼挣扎,张利再看看楚念那咳的撕心裂肺,忙厉声说道「你想看着他难受吗?你看看」 毛毛看着楚念真的咳得很痛苦的模样,忙停止踢闹「吓他做什么」好不容易喘匀了气,楚念忙开口「毛毛乖,哥哥没事,你听话这两天先乖乖看书,哥哥好了就去找你」 「好,我会乖,那你也要快点好」 「好」 张利看着楚念笑的那么温柔很是郁闷「你怎么来了?」看着小鬼终于走了,楚念也一下没了精神「我能不来吗?他们说你不见了一个下午,到晚上都还没回来,外面又下着雨」 「是我忘记说一声,本来只是去草坪坐坐,毛毛说看到有只猫跑去后山,我只能抱他去看看,谁知走远了,碰上下雨只好随便找个山洞躲一会」 「那你就多等一会,让他们去找你啊,偏又抱着那小鬼淋着雨回来」 「到了他该吃药的时候了,雨又一直不停」 「我说,那小鬼是你的谁,自己命不要了,还管他吃不吃药」 「毕竟是我带出去的嘛,万一冻病了怎么办?」 「我看那小鬼活蹦乱跳的,比你不知道好多少」 「小朋友是要宠的」 「那怎么不见你宠我,我这大老远跑来,你连感动一下都没有,一进门就嫌弃」 「你是在和小朋友争宠吗?」 「不行吗?」 楚念沉思了好一会,想不出所以然。 见他躺着直翻白眼,张利无语的拿了温度计给楚念夹着,又开始念叨「就你的体力,自己走个来回都费劲,还要抱着他,不累晕才奇怪。」 张利想到自己赶来的时候刚好碰到楚念抱着小鬼走回来,浑身湿哒哒,外套更是盖在那孩子身上,本以为见他自己能走回来应该没事呢,结果刚把孩子交到护工手上话都没说一句,就晕过去了,那场面现在想来真是要多刺激有多刺激。 「是我想出去转转,跟孩子没关系,反倒是有他在,还有个伴」 「怎么觉得寂寞了?」 「有点」 「那我请假过来陪你」 「算了,你也挺忙的」 张利看楚念坐的不甚自在,精神也没比原来好多少,便动手扶着他躺下。 「怎么都养了一个月了,愣是一点肉都不长啊」 「你怎么不去尝尝我的营养餐,喂给猪,猪都嫌弃」说到这个楚念就一股无名火起。 「那是针对你的情况量身定做的,我看过,挺好的,高营养高配比」 「你尝过?」 「有那么难吃吗?」 说到这,护工竟然刚好端了营养餐进来,楚念直接转过头,眼不见为净,眼不见为净。 看着楚念那样,张利端起来尝了一下,绝对的令人发指,难怪那家伙这么深恶痛绝。 「我去跟他们说说,以后给你加点糖」 楚念连忙惊起「你算了吧,那只会更恶心」 看着张利端着那玩意一点点走过来,楚念想躲,可是后面只有一堵墙「入口是不太好,但是肯定对症,你就吃点吧,睡了这么久没吃东西,等下该胃疼了」 不要在摇头了,不是头晕吗?拜托你这表情搞得我像是在逼良为娼好吧,别躲了,张利无语的看着楚念心想着。 半个小时后,楚念熟练的将营养餐原封不动的献给了马桶,顺便扯掉了点滴瓶,伴随着胃痉挛好好折腾了一下午,到了晚上更是烧到了诡异的高度,不过人到是难得的很清醒。 「以后这种天不许再出门了」等到楚念好容易止了胃疼,张利发狠的说道「我又不是在坐牢」天要下雨真的不怪我,是它没有提前通知好吧「你怎么一点也不懂别人的担心呢,在这样也不许你见那小鬼头,这才来了几天,病了好几次了,你看看你这报告,和上次一点区别也没有」张利觉得最烦的时候就是看楚念的化验单,该死的没有一次能让他满意。 「你在睡会,我去和学长商量商量,这吃不下光吐怎么行!」 楚念瞅着这人风风火火的来,又风风火火的走,说不感动是骗人的,可是到底不敢真的去依赖,生怕成了别人的负担。 有时候太累,可是不敢让自己真的去休息,生怕一躺下就失了再爬起来的力气,感情也是,无法再去付出和回应,哪怕是好友的关怀,因为自己已觉两手空空,没有多余的心力去应付,至于余杭,就不一样了,那是明知不会有结果,所以付出了也不再去期待。 拿起已经关了一个月的手机,没有打开又被放下,其实说完全没有等待骗得了别人,终是瞒不过自己的心。 「心里不自由,身体怎么会好,别看他天天乖乖的呆在这里,可是我发现更多的时候他都在发呆,有时候一坐就是一整天,所以我才让毛毛去陪他,那孩子很会讨人喜欢」楚念的专职医生很不客气的一下点出。 「我以为让他离开会好一点,没想到是这样」张利听了楚念的近况,不可谓不沮丧。 有时他真的很想撕下楚念的伪装,明明不高兴,明明很伤心,明明不想走,非要勉强自己配合别人,这番自苦,到底有什么意义,可是也只能想想,他却不敢真的做,人都说越是平和的人一旦被触怒越是不知会做出什么样的事情,所以从心里他也害怕楚念失控,因为从未见过所以更无法想象。 22、莫道不期待 「怎么还没睡?胃还疼吗?」张利离开学长的办公室就回了房间。 「嗯,没有,之前睡得太多,现在想睡反倒睡不着」 张利看着楚念明显脱力的脸,着实不忍心。是呢!其实自己不是没有注意到,只是刻意的选择忽略,这人以前清澈的眼神,曾几何时变的些微的呆滞。他就不明白,难道就那么离不开?明明不被爱着,更别提被心疼,却像株离了土的植被一样,甘愿就这么枯萎。 「如果实在放不下就回去吧」张利努力的将自己的叹息埋进心里,这到底是楚念的人生,自己过多的干涉,何尝不是一种逼迫。 摇摇头,按了按不甚老实的胃,楚念平静的躺着。 「怎么,等着我求你回去,还是你指望那人突然想通,求你回到他身边」 再摇摇头,楚念不明白,为什么大家都认为他再等那人,其实不是的,真没有,他只是等时间而已,等时间给他的痴恋一个答案,如果说一定要放下什么才能忘记,那么他只是放下了自己,埋进了土里,等待着发芽、开花,只是如此而已。 直到最后张利也没能替楚念纾解什么,只能无能为力的离开,一如他当年没能阻止楚念奋不顾身的爱上那个人。 「楚哥哥,你好了吗?可以陪我玩了」 「嗯,好了,毛毛想我了吗?」 「想,我可想可想你了,可是他们都不让我去看你」 楚念蹲下摸摸孩子的头,笑容里终是有了幸福,其实他要的不多,只是想有个人像现在这样说想他,说需要他,哪怕不是最爱,只要能证明他存在着就够了。 「别哭」擦着哥哥脸上的泪,毛毛慌了,为什么他的楚哥哥明明笑着眼泪却止不住,看着那么让他心疼,抱抱,抱抱哥哥就不哭了。 殊不知这样的相拥,才让楚念觉得自己真的,真的好想有个人,有个人,来爱他,哪怕只是一点点,一点点…… 23、莫道不混乱 「我好好的儿子和你在一起,怎么会变成这样,你说,你个害人精」 「……」杜若看着余杭的母亲哭到崩溃的脸什么也没说,余杭会酒后出车祸跟他不是没关系,若是两人没有发生争执,余杭也不会生气的摔门离去,若他肯去找,他也不会喝酒,这一切他是脱不了责任,可是起因不在他,全怪那个楚念,明明躲起来找不到人,却无时无刻不在他们的生活里透出存在的迹象……两天前…… 「喂」 「楚先生吗?」 「我不是」这一声楚先生已经戳到杜若痛处「那您是哪位?是这样,我这里是易捷洗衣店,联系电话留的是这个座机,没错啊」 「说什么事」 「之前干洗的衣服放了很久了,有空过来拿」 「你们地址在哪,我过去」 这不是第一个这样的电话,他觉得楚念是故意将这些电话留成家里的座机,让他不得不认清那人曾生活在这里的事实。 开车绕了很久,杜若才找到洗衣店,从老板手里接过衣服看都没看正要准备离开,就发现对方表情十分古怪「怎么,他没付钱?」 「不是,楚先生已经付了一年的洗衣费,只是干洗剂用完了,我以为他会让你带过来,而且我也没有给你衣架和袋子,你怎么带回去」 「你们洗衣店还要顾客自己买干洗剂?而且连个塑料袋都没有?」杜若这才发现自己光顾着生气,忘了留意这些不合常理。 「那到不是,我们洗衣店虽小,该有的都是有的,只是那位楚先生说不喜欢平常干洗剂的气味,会敏感,才特意托我们用他带来的,至于袋子每次他都用自己的,也不让我们提供,所以嘱咐我们不用多余准备。」 杜若这才拿起衣服看了看,这长短宽度,明显就是余杭的,不由更加愤恨,一句话也不想再多说转身就走,生怕再多听几句,就忍不住上去揍人。 「这人谁啊,这么不客气」老板等到杜若的车绝尘而去才不满道衣服被发泄般的摔在副驾驶,杜若脑子里只剩下一个想法,这个楚念绝对是故意的,选个洗衣店都需要离住的地方两站地,更别提什么干洗剂,他就没见超市里卖过,摆明了有预谋玩针对。 「喂」 「我是卖蜂王浆的小许,您手机一直关机,我找了半天才找到您之前留的座机」…… 「咚咚」 「我是居委会的,楚先生不在吗?该交物业费了」 「喂,8998号车主,停车位交年费」 拿着钱包的手已经条条青筋「你的卡呢?」 「还要什么卡」 「你是这个小区的吗?」 「丢了,再办一张」杜若吼道保安也不理他「对不起,请户主前来办理,带上身份证,没办好前,你车不能停小区」 「什么意思」杜若跳下车就跟保安对峙起来,终究是没能讨到什么便宜,回到家没多久敲门声又响起「你找谁?」 「楚大哥不住这吗」 「找他干吗?」 「我来送香油,打了几次手机都没接,想着送过来」…… 电话声敲门声吵架声余杭出国的这段时间,杜若每天就是接电话,吵架,开门,吵架,他已经累的没心思再去和谁吵,干脆搬去住在酒店,直到余杭回来。 桌上是蜂蜜、香油、五谷粗粮、香菇木耳,沙发上是干洗的衣服和各种皮鞋、领带一堆,伴随着凌乱的卧室,这些东西和灰尘搅和在一起。 余杭站在客厅,一个头瞬间两个大,刚才小区保安不让他停车,他就知道坏了,只是从何时起这些日常的琐碎全都被楚念包揽过去。 蜂王浆是老妈要的,说市面卖的不纯,他记得交代楚念去找…… 香油是那个小许上门推销自己家现磨的,味道正宗,就同意他每个月送一小瓶来调凉菜用…… 五谷杂粮和山珍木耳,余杭不知道,但是之前饭桌上倒是常出现,想来也不是超市买的,肯定找了很多地方才从农民那弄来些自己家现种的…… 干洗的衣服,调货的鞋子和领带,他知道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其实那人只是关机而已,他的生活就变的一团糟,接下来不用想就要面对杜若的拷问,余杭真的觉得有心无力…… 这让他不由得想起曾经看过的一个侦探片,讲的是一个有气质的美女嫁给一个有钱的男人,他们生活的很愉快,标准的模范夫妻,有一天她回娘家去见朋友,而他老公却被发现死在家里,她有充足的不在场证明,而她家里除了一个咖啡杯,化验不出其他下毒的痕迹,警察很困惑。 直到案件被抽丝剥茧的解开,才发现这是一个令人伤心也震惊的故事,原来一年前这个女人正怀孕的时候不小心发生意外,孩子没有了,她老公没有第一时间关心她,只是对她说如果一年后仍然没有孩子就离婚。她很伤心、怨恨,于是将毒药放在厨房净水器的阀门上,然后这一年里,他们都使用瓶装的纯净水煮菜做饭,他老公也没有任何怀疑,毕竟是大老板很重注养生,而洗菜用的水,她都是从旁边的自来水管直接取用,根本不用过滤器,一切看似天衣无缝却又步步惊心。于是这一年中他们一起旅游,一起出席宴会,她做着认真的好太太,或者根本就是好太太,辞去工作,专心的守在老公身边,甚至他半夜起来去厕所,她都会直到她老公回到床上才安睡,生怕他一不小心就用了过滤器的水。可是一年后,她还是没有孩子,而她老公决定离婚,明明前一刻两人还幸福的用晚餐,下一刻却说出那样绝情的话,于是她答应了,第二天拖着行李箱离开,像平常的每一次分别一样,她亲了亲男人的脸颊。 那个男的很快就在没有她的家里死了,其实她什么也没做,只是不在守着他而已,再就是将冰箱里的矿泉水都倒掉,只留下够冲一杯咖啡的用水,因为有这一杯咖啡的时间就足够她拥有完美的不在场证明。所以那个男人的死了,也不能不说是咎由自趣。 以前每每想起这个故事,余杭都理不清自己的看法,分不清是那个男人蠢还是觉得那个女人毒,只是知道那一年的时间,是她给丈夫的机会,只是到最后仍没有人被救赎。如此能将仇恨压下来一年并且时刻倾心守护,不难看出她是真的爱的,只是看着自己凌乱的房间,余杭才明白那女人…… 在两人的互动里,明明他很少回应楚念的期待,明明诸多辜负,那人仍是没有任何的报复和怨言,哪怕连责怪都没有,所以那唯一的一声「你到底想让我怎么样」承载了他太多的压抑和情绪,所以那位妻子不是不爱,只是爱的不够……而楚念对他不是不恨,只是爱的太深…… 24、莫道不恐慌 「和我回去吧」余杭看着杜若冷若冰霜的脸,到底还是开口请求「回去?回哪?」 「回家」 「家?」杜若冷笑两声「那是你和楚念的家,我可住不起」 「……」余杭自知理亏,可是面对这样的咄咄逼人还是不免伤心看着余杭的沉默,杜若心知已经坐实了自己的揣测,这两人果然有段不可告人的过去「回去吧」 「我是不会和你回去的,只要想想你曾经和别人同住在那个屋檐下,我就觉得恶心。」 「恶心?」余杭久久无语「是恶心住的地方还是恶心我这个人」 「都恶心,我没想到只是两年的时间,你竟然和别人鬼混在一起」 余杭想到自己在杜若离开后的自暴自弃,又想到如果不是楚念白天支撑公司,晚上跟着自己,他已经不知多少次醉死在酒吧或者夜店,可是那个时候,杜若在哪里? 「那你当初为什么要走,你知不知道你走的两年我过的又是什么日子,我像个病人一样守着我们的爱情,而你呢,你在哪?连一点音讯都不肯给我,现在却来说我恶心。」 「是我走了,走了你就可以背叛吗?只是两年而已,两年就能让你背叛,我还怎么相信你的感情」 「两年?……而已?」余杭想到了自己那段生不如死的日子「你知道两年是多少天吗?730天,17520个小时,1051200分钟,63072000秒,你说的如此轻松,可见你并未体会那分分秒秒是多么难熬,是,我是身体出轨,可是不管你信或不信,我的心从没有变过。」 说完余杭也不再等他的回答,他也有自尊,他也有骄傲,一再将他的真心如此践踏,即使还有多少爱,也都只剩下无望和疲惫。 杜若看着余杭摔门而去,站起来,却到底没有追出去,直到站在手术室的大门外,杜若才后悔当时没有阻拦。 「你说,我好好的儿子刚回国为什么半夜去喝酒,为什么会出车祸,为什么」 自从余杭的母亲闻风赶来就没有一刻安宁,他受够了拉拉扯扯,受够了指桑骂槐,拽掉柳情揪扯衣领的手,杜若忍不住说道「又不是我让他去」 「怎么不是你,就是你,他做什么出格的事都是因为你,如果不是你,他不会变成同性恋,在你之前他明明是喜欢女人的,都是你带坏他」 「说我带坏,是你儿子一直追求我,我才和他在一起,你不要搞错了」 「那你就可以糟蹋他的感情吗?你知不知道当初你一声不吭的走掉,他多伤心?」 「那还不是因为你的阻挠」 「我当然要阻止,因为我心疼他要那么小心的讨好,也受不了你总是高高在上指使他干这干那,他可是我宝贝了20多年的儿子,怎么能让你糟蹋」 「糟蹋?就算是糟蹋,那也是他心甘情愿,大家交往本来就是你情我愿,我又没有逼他对我好,是你太溺爱」 「我疼我的儿子有什么错」 「你是没错,可你不能要求我像你一样天天伺候他,哄着他」 「我就知道,你只是说的好听,当时还说为了他可以放弃一切,到头来你什么都放不下,你要是真的爱他,为什么不能伺候他哄他」 「你简直不可理喻」 「我不可理喻,是余杭被你迷了心窍,与其和你在一起,还不如楚念」 「你果然知道余杭曾经和楚念在一块」 「知道,知道又怎么样,你就是不如楚念,而且不是差的一星半点」 「那你就让楚念来陪你儿子吧」杜若走的决绝,他受不了这对母子,究竟拿他当什么。 25、莫道不想见 「楚念?」离余杭出车祸已经过去了三天,张利一直不敢给楚念打电话,直到学长告诉他最近那人不吃饭也不说话,连毛毛都不能打动他半分。 「……」 「你知道了?」怎么能不知道,报纸上那么大的篇幅,想看不到都难。 「……」 「他还没醒,我问了,应该没事。」 「……」 「你倒是说句话啊」张利拿着电话除了电流声,其他什么都听不到,急死人「……」 「你这是逼着我放你回去吗?」张利心里很不是滋味,虽然他故意让楚念远离那些是非,可是面对这样的沉默,他只能退让「我开车去接你」 「……」 张利不在说什么,挂了电话就请学长帮忙看着楚念,别让他自己跑了。 「张医生,还有几个病人等您会诊呢」实习助手就不明白,只是一顿饭的时间,也没见谁来惹那头暴龙,怎么就摔门走了,那下午排号的病人怎么办,手术怎么办,啥都没交代,院长会骂死他的,不过那暴龙脸上除了阴郁还有淡淡的悲伤,猛摇摇头,不可能,向来只有暴龙欺负大家的份,谁能把他整感伤了,啊……不是想这些的时候好吧「陈主任,救命啊,我师父跑了~~」走廊上响起一串跑步声楚念过了很久才听到电话那头的嘟嘟。挂断声,麻木的放下电话,几次都没搁好,然后紧了紧披着的外衣,秋天终是过去,冬天也不远了,只是自己刻意尘封的感情,不知经不经得起风霜雪雨。 最近,他总感觉有些刻意压制的念头要被冲破,于是忍耐,觉得坚持不住,再忍耐,他不敢开口,生怕一开口就是哀求。他也知道自己不能离开这里,虽然没有人特意限制,可是画地为牢的从来都是自己,他不能,他有太多的不能,不能为了满足自己的思念而去破坏余杭希望自己离开的愿望…… 可是,用力的攥紧床边的木板,楚念生怕一松手,就再也克制不住冲动,所以他什么都不敢想,数着窗外的叶子,数过一遍又一遍,直到睡过去,再醒来,不管梦里还是现实都是它们迎风摇摆的样子,哗啦哗啦作响…… 所以直到张利匆忙赶到,才发现自己所担心的事情根本没发生,楚念哪儿也没去,他只是坐在自己的房间,旁边是凌乱的衣服、箱子,可以看出是多次整进去又拿出来,因此衣服没了折叠的棱角,而衣柜也已腾空。 轻轻握着楚念的手,张利知道这时候说什么安慰也没有用「我来接你」 看着楚念慢慢收回望着窗外的眼神,里面空洞洞,张利的心也跟着不由自主的紧缩。 「楚念,我带你回去」 过了好一会本以为楚念不会回答,却听到黯哑的声音飘出「去哪?」 「去见他」 张利本以为这个答案一定能让楚念振作起来,可是那人的眼神又转回窗外,让他措手不及。 「怎么?你不是一直忘不掉吗?既然这样,我来带你回去」 「回不去了」楚念状似漫不经心却愣生生的衍出许多无奈。 「怎么会呢,我不生你的气,如果一定要看着他你才觉得幸福,那么我不拦着了」怕是楚念不信,张利忙保证。 「不是你的问题」 「那是什么原因」 「他……并不想我再出现打扰他们的感情,甚至从一开始就只当那是错误,过去已经无法抹去,而我也不能再错,如果这爱是错的话」 「所以呢,他觉得你们在一起是错误,你就干脆躲起来抹杀自己的存在?」张利总算知道这人为什么会答应自己来这里,明明之前怎么都不愿离开,看来一切的症结还是那个余杭。 「你不想去看他吗万一他这次坚持不下去,你想老死在这里给他陪葬吗?你怎么这么死心眼」 张利真是哀其不幸又怒其不争,索性不再劝他,直接帮他把东西都装进行李箱。 「我是不知道你怎么想的,可是这样躲起来不是办法,想看就去看,没什么大不了的,过去的事情,你忘不掉,余杭也掩盖不了,如果还是放不下,那就去和那人公平竞争,也好过你天天这样行尸走肉的活着。」 直到被按在副驾驶座上,楚念才回神一般看着张利「为什么?」 「我真不喜欢那个余杭,可是我也看出来了,他才是你的药,没了他你就没了生机、断了念想,如果真是这样,就算饮鸩止渴也只能由着你去。」这话是真真的无奈,挡不住也拦不得,揉碎了他,一颗心。 看着张利痛心,楚念沉思良久,到底还是说了出来「可他的药从来不是我」 26、莫道不作为 坐在车里,楚念终于打开许久未开启的手机,扑面而来是一堆信息和未接电话提示。 不知作何想法,张利看他麻利的按下删除。 「不看看都是谁发来的?万一有他给你的留言」 楚念摇摇头「有没有,都不是我能控制的,看了万一没有呢,至少我需要把握自己」 「你太悲观了楚念,其实你很好,一直很好,换了任何人都会被感动」 「爱,不是只有感动就够的,你我都明白,差了运气,差了动心,只要差一点就不是完整的爱」 「我竟不知道你对爱要求的这般苛刻,那你和余杭这算什么」 「我给予了我的完整,他的,少一分真诚,我都不能接受」 「既然这样为什么还要付出那么多,明知他心里依然有别人」 「至少他坦诚,从未隐瞒,而我是明知结果还要去爱上他,那就是我的问题,和他没关系,所以不需要担心,其实我一直都明白的」 张利进了市区,正要往医院方向开,却被阻止「送我去公司吧,现在肯定乱套了,杜若怕也没精力去处理」 「你不去医院看他,守在床前?这时候可是表现的好机会」 直到下车前楚念推开车门,笑道「我若存的是这样的心,你认为他还能和杜若在一起?」 张利也知道自己刚才提了愚蠢的建议,可是稍微正常一些的,都会先去医院看看吧「放心,你是医生,你去都比我管用」 挥挥手,张利看着楚念进了办公楼,一时不知该说这人傻还是该说这人呆,但能被这样的人爱着,而且时刻以那人之所想作为自己一切行动的依归,对方无疑是幸福的,而且幸福的昂贵且奢侈。 「你在哪?」电话一能打通,柳情便不自觉用了严厉的口吻,连她自己都没发现,若不是真当楚念和余杭是一对,她怎么会生气,怎么会有冲这人发火的立场。 「在公司」 「公司?这时候不来医院,去公司干什么?」 「阿姨,我不是大夫,去了也没用不是,现在公司一团乱,总不能等到余杭回来,才发现自己辛苦的努力都已经付之东流吧」 「别说这些漂亮话,从他出事到现在,这都多少天了,都不见你出现?」 「呵呵,杜若不是陪着吗?我去也不合适」 「怎么,幸灾乐祸,万一他想见你呢,你走的这段时间他们经常争吵,这些杭杭都告诉我了,你倒好,明知道他过的不好,还故意躲起来让他找?」 「……阿姨,我不知道他过的不好,也没有故意躲谁,只是余杭希望我消失,我便顺他心意而已,我若真的希望他过的不好,当初就不说什么失忆,直接找杜若摊牌,以那人的性子,怕更不会让余杭好过,哪还用今天才幸灾乐祸」楚念很是无奈,想来这人肯定受了杜若的气,才会丧失基本的判断,冲自己发泄压抑和恐惧。 柳情也发现自己有问题,只是这几天她即担忧又害怕,而那个杜若又总在她面前晃来晃去。 「阿姨,我会在公司帮忙稳住大局,您就在医院安心陪着余杭,不过自己要保重身体,他还年轻,身体又好,一定会没事的。」 「好」这些天还是头一次有人关心她,而且还是自己一直百般苛待的人,一时之间感觉颇为复杂,忍不住回应道「他要是醒了,我第一时间告诉你」 「谢谢」真心的,没有家人,楚念更希望获得别人的认可,哪怕只是一丝丝的善意。 27、莫道不恼怒 楚念回到公司,大家的心也就定了,奇怪的,这人平常显不出特别之处,甚至若有似无,可是只要这人不出现,大家就会发现很多事离了他不好办。所以有了上一次余杭翘班一整年,都是楚念代为处理事务的经验,看着他,主管们都安心不少。 「通知部门主任级以上(含主任)30分钟后,在29楼会议室开会」 楚念回到自己的办公桌,相去已经一个多月,倒是不见灰尘,只是多了很多不属于自己的东西,周围人看到他回来,自动自发的快速清理桌面。 半个小时后,主管们在如何称呼楚念上有些尴尬,毕竟之前余杭已经宣布他不在是总裁秘书。 楚念倒是镇定自若,请来金控室的李协理「麻烦您」 「各位同仁,大家下午好,这份是楚念先生在公司的资金证明文件,事实上楚先生持有公司15%的股份,是即总裁下拥有股份最多的董事,以上。」 趁着各位主管还在震惊中面面相觑,楚念发话「我今天来不是篡权,公司的第一股东还是余杭先生,只是在他不在期间由我代理他的职务,所以直到总裁回来前,他的事物由我处理,我已请法务部石律师协助拟写关于职务代理的文件,里面指出,在总裁回来工作后,即时解除我暂代总裁职务,散会后会去公证,所以大家请安心工作。」 原本还有些疑意的主管,再看了草拟的公证文件后,都静了下来。 感觉出大家都没有异议,楚念开始逐个部门了解工作情况,提到销售部分,主管明显神情激动「总裁车祸的消息一登出,许多订货的厂家都纷纷要求退货,原本谈好的几家也持观望态度,而且门市的销售也受到影响」 「请厂务的法务部进行协助,已签合同部分要求合理的赔偿金,另外公关外事部安排媒体见面会,对网上不良的信息和竞争对手恶意的传播不实消息,进行还击,并保留追究法律诉讼的权利,这部分由总部的法务部门进行配合,务必引导舆论往利好的方向发展。 当下我们首要克服的就是外在公众舆论压力带来的信任危机,希望大家都能万众一心,各部门主管要留意各自员工的动向,及时给予疏导,避免因负面情绪带来消极怠工情况,谢谢。」 开完会楚念即请总务将自己的东西搬到总裁会客室,一扫之前的萎靡,楚念连续见了许多部门的主管,安排应对的方案,心里倒是比从前干净,送走了最后一个人,楚念才有机会端起自己的水杯,站在饮水机旁,说是天旋地转也不为过,可是精神倒是矍铄,咧着干干的嘴唇,楚念无奈的抿出一丝苦笑,真是生于忧患,死于安乐。 「怎么,这么快就得了消息跑回来篡权」 楚念知道杜若会出现,只是没想到他这么快就得到消息,拿出事先准备好的公证文件,楚念也不想多说,毕竟他从不欠杜若半分。 「哟,挺厉害的嘛,你是怎么让那家伙给你15%的股份,用身体?你觉得你值这么多钱吗?」 「我以为你该在医院陪着他,而不是和我做无意义的争吵」 「怎么无意义,我要是不出现,怕是余杭回来的时候已经成了穷光蛋了」 「你是因为他的钱才回来的?」 「当然不是,可我不能看着你褫夺了他的一切」 「我想这个文件已经很清楚了,如果你不懂法,可以去请教律师」 「楚念,看不出来,你还有这种手段,你敢说你的那15%是怎么来的吗?」 「没什么不敢说的,我的每一分钱都来的干干净净」楚念打了电话给法务部,就坐在沙发上等,完全不理会杜若的叫嚣,5分钟后石律师带着证明文件上来。 「这些材料,证明了我将专利技术全权转让给公司,作为回报我拥有15%的股份。」将文件仍在桌上,楚念很是潇洒,那些个夜以继日,那些个埋头苦干,不是别人一句腹诽就能抹去的,早在签下这些文件前,楚念就做足了功课,一丝不苟的,就是怕有这样的一天。 杜若拿着文件反复的看了三四遍仍找不出一丝破绽,这些技术他懂,那是可以持续为公司带来利润的根本,可以说拿去任何一家,都会得到比这更高的地位,更多的金钱,更旺的声誉,而这人却心甘情愿的呆在这里。 这个认知让杜若更气愤,因为如果他只是为了钱,很容易解决,可是这明显就是情字大过天,让他不知从何下手。 「我想没什么问题,你就可以回去照顾他了」楚念很不客气的准备送客「我之前真是小看了你」 「客气」楚念实在不想和他多做纠缠,换成是他,定是存步不离的守着,恨不得将那人扎进眼里宝贝,都不为过,可是这人却还有闲心顾忌这些,说到底……除了叹息,楚念竟不能再多做任何置评。 门‘嘭’的一声关了,搁在以前,楚念虽做不到爱屋及乌,但也不会这般毫不客气,不是怕,不过是打鼠忌着玉瓶而已,可是现在,只要想到那人竟一如当年般不知真珍惜,他就忍不住刺他,只因为自己伤的比他更重,更深。 28、莫道不见面 夜晚的来临总是快的猝不及防,刚出了公司大门,楚念就被叫住。 「我就知道你还没走」 楚念诧异的看着张利「什么时候来的?」 「先去吃饭再说,有什么推荐?我都等了你半天了」 「我不饿」 「哪时问你,你都没说过饿,不想看看他吗?作为交换你要陪我吃晚饭」张利不是一个吃货,只是他可以想见楚念回来面对的压力,越是如此,他越得看着这人,不然就他那身体,可不是闹着玩的。 「我也没有想要见他」楚念知道现在去不合适,其实什么时候去见都不合适,所以如果张利不来,他会回家,现实让他不想刚和杜若不欢而散,又去触霉头。 张利又何尝不知他那些诸多的顾忌,所以既然他这般为别人着想,自己就更要多替他打算「我这给你跑前跑后,怎么到了连顿饭都吃不到吗?」 话说到这份上,楚念也不再推三阻四,带着张利到了之前那家肯借厨房给自己的饭馆。 「你不是吧,就带我到这」倒不是他嫌弃不够档次,而是这里干净吗?他得为楚念那仅剩不多的胃考虑「嗯,你不是让我还你人情?」说着拉了张利进了饭馆「哟,我还当你女朋友追到手,再不来了」老板看着楚念终于又出现了,很是高兴,毕竟相处过的人,没有不喜欢楚念的道理。 「前段时间出了趟门,今天过来也是借下您的厨房,我这朋友和我讨人情,要尝尝我的手艺」 「可以啊,反正饭点也过了,没什么人,随便用吧」 张利在旁边忙拉住楚念「开什么玩笑,我就让你和我吃个饭,不是让你做,忙活一天了,再累出好歹」 「不至于,就是做个饭,哪就真的累着」 「老板你的菜借我用用,算在账上」 「客气啥,兄弟你先坐这,小楚的手艺」老板冲着张利竖起了大拇指张利看着他,心想这还用你说,不过脸上倒是不显「老板,你说他借你的厨房追女朋友」 「对啊,不是追女人,哪个会这么细心,又是煮粥又是炒菜,天天中午到饭点就来,做好了在带走,痴情着呢」 老板说完,看着张利略带疑惑的脸色「你是不是没见过他女朋友?我也没见过,每次让他带过来看看,他都笑笑敷衍我,至今为止,我就见过两个人,还都是男的」老板遗憾的摇摇头,心里琢磨,那小子的女朋友肯定是个绝色,不然怎么会这么难搞定。 张利坐那沉默不语,他都不需要推理,就能想见在他之前还有谁来。 「再聊什么呢?」东西都很现成,楚念进去炒了三个菜煮了个汤,又从锅里盛了碗米饭就端出来「再聊你女朋友」张利没好气的说「……」 张利见他只喝汤,都不动筷子夹菜「你就喝汤?」 「饿了一天了,现在吃会难受,喝口汤就行了」 「胡闹,老板有粥吗」 「有,有」饭馆菜可能不一定都有,米饭和白粥肯定不会少看着满满的一大碗,楚念无语了,这是把锅底都给自己了吧,果不其然他正在腹诽的时候,老板说话了「小楚,剩下的都给你了,你太瘦,吃了哈,不吃可惜了」 楚念听完不由的瞪了张利一眼,让你多事。 「吃吧,吃不完我帮你」 又不是小的时候,都这么大了,再让张利吃剩下的多不合适,怎么也得吃一半吧。 可是理想很丰满现实很骨感,楚念吃了还不到四分之一就几番欲呕。 张利前一刻还和他畅谈两个人小时候的趣事,下一刻便扶着他去洗手间「让你别勉强,总是说不听,之前都是吃营养餐,刚换成白粥,吃不下就不要硬吃,要给胃一个适应的时间」 老板也扑过来「没事吧,粥是晚上才煮的,不会坏啊」 张利看楚念现在肯定没办法说话,替他解释「不是粥的问题,他胃不好,今天才恢复吃正餐,一时胃里受不了」 「我说呢,难怪这么瘦」 楚念觉得真是狼狈的一塌糊涂,恨不得晕过去算了,真是丢人,明明就知道会是这个结果。 张利大体也知道他的想法,感觉他吐得差不多了,一把将人抱起「对不起老板,我先带他去医院」 「好好,快去吧」 出了饭馆门,楚念才抬起头,真真尴尬的不得了「放我下来吧,我可以自己走」 张利也不反对,这人身体的情况他了解,虽是吐的狠了些,到底没有犯病,不然也不是这么简单止的住的。 两人坐到车里,张利从后座拿出药,倒出几颗,又拧开一瓶水递给楚念「把药吃了」 楚念也没拒绝,在吃药这件事上,他很爽快。 「你哪天,吃饭和吃药一样麻利就好了」张利看的不由皱了眉头「让吃也是你,不让吃也是你,闹哪样?」楚念刚丢完人,也是郁闷「让你喝粥垫垫胃,你还怪我,要是之前都肯乖乖配合治疗,至于那么碗稀饭就把你交代在那」 楚念被骂却没办法还嘴,只好自己找台阶下「不是要去医院吗?还不走」 「服了你了」 29、莫道不思念 「自己一个人行吗?」张利刻意安排,等楚念到的时候,探视的人被支走的七七八八。 「行」 看着这人眼已成痴,张利知道自己陪与不陪都没用,所以爽快的站在门口替他把风。 楚念进了病房,看着床上的余杭很陌生,之前他一直不敢去问这人伤的怎么样,因为谁说他都不信,只有自己一寸寸的丈量、体认后才能安心。 「你啊,总是这么让人担心,我都已经如了你的意,既不打扰也不纠缠,怎么还把自己折腾成这样,不是很爱他,死都想要和那人在一起吗?现在人回来了,怎么不能忍让和包容?我记得他刚走的时候你和我说,只要他肯回来,你愿意付出一切,哪怕是生命也在所不惜,那时我没有反驳,你说如果命都没了,还拿什么去爱他呢?」 张利在外面看着,虽然楚念背对着门坐着,也听不清说些什么,可是从他手在轻轻抚摸那人额头和脸颊时的颤抖,他知道那人必是心疼不已。其实不是不能拆散他们,张利自信赌上他和楚念二十年的情分,让他放手不是不可以,只是这样用生命去坚持的爱意,说什么他也不敢轻易去切断。 所谓爱到深处无怨尤,哪怕那人不爱,哪怕只是利用,楚念都甘愿飞蛾扑火,若是此时再让张利听到楚念的低语,怕是更要替他惋惜,明明是那样灵台如镜的人,偏要做些无回报的执着事情,当真是让身边的人都替他垂泣。 觉得视线有些模糊,张利死都不会承认自己被那蠢蛋的痴情感动,见那人起身去打了盆水,他本想进去阻拦,可是到底算了,由着他去折腾,管那人伤不伤重,折腾死他,这人也刚好解脱,至于医德什么的,去他X的,老子不在乎。 「我给你擦擦,平时最爱干净的不是?干干净净的等到醒了,人也觉得清爽」水声淅沥,楚念在自己脸上试了下感觉不是太烫,才轻轻的给那人擦拭还未完全清理的血迹。 一眉一眼,张利觉得平常万分熟悉的人,如今那剪影,那低垂的睫羽,显得那么神圣而又温暖,幸福中又带着苍凉,他心里有个可怕的假设,如果里面躺着的那人从此长睡不醒,楚念怕也是愿意这样照顾的,只要那人心里有他…… 楚念觉得自己还可以更轻柔,只是心跳的太快,让他只能擦擦停停,冷汗都止不住划了下来「有没有弄痛你,怎么会这么多小伤口,平常都嘱咐你车不能开太快,哎,总是这样不爱惜,经过这一次要长记性了,喝酒怎么能驾车呢,还好有护栏围着,不然掉到桥下。我都不敢想」 张利看着楚念脸色渐白,也看着他按了按胸口,可是他没办法进去阻拦,这人一直是这样,心里越是在意,表面上看起来越是平静,以他的了解,这时候去打断,肯定比不见面更糟。 情伤、情殇,其实自从楚念碰到余杭,就注定成 “殇”有过了半个小时,张利才走进病房轻轻拍了下楚念「走吧,人该回来了」 「好」没有任何迟疑,楚念站起来就走,头也不回,仿佛刚才流露出浓重感情从来不是自己。 「我自己走就可以了」 张利将楚念送至医院大门口,就被阻止继续陪他走下去,寒风瑟瑟,他从那人脸上看不出悲喜,连平常敷衍的笑容也无,本想劝他留下,顾忌些自己的身体,可是看情形,留不住。 楚念走的坦然,因为他心中已有定论‘醒来吧,醒来你会发现一切都已从头来过,我不会成为你的错误在横在你们中间,只要你肯醒来,我会让不可能变成可能,你想要的我都会送到你面前,让你不必在为此烦恼,这样还不行吗?如果一定要抹杀我,才能清零过去,那么取我的性命就好,我等着。 30、莫道不拼命 第二天各大头版头条都是铭仁公司代执行总裁楚念就原总裁余杭酒后驾车造成不良社会影响的社会致歉函,为了表示歉意,铭仁将成立专门的基金会,就因车祸造成的孤寡儿童进行扶助。 「这只是第一步,要让外界相信我们不止是说说而已,将公司年收益的10%作为基金,对外设立联系窗口,办公地点就设在1楼108B,早上我已经看了办公地点,你去跟进,装修要求温馨,但是不要铺张,前期调10个人下去,这个要快」 「这样会不会增加不必要的开支,而且也不会给我们带来收益」 「相信我,比起挽回的订单和将来取得的正面舆论效益,这些投入不算什么。」 「好吧,我试试」 「不是试,而是当做工作的一部分去完成」 「是」 「今天订单怎么样?」 「有所回流,但还有一些持观望态度」 「没关系,慢慢会回来的」 「我们要不要降些价,有几家表示降些价钱,愿意签合同。」 「不降,这次的危机和我们产品质量没有关系,公关处理得当就可以,你这时降价外界会以为我们丧失经营能力,一旦被对手利用,我们才真的陷入困境。」 「是我没考虑周全」 「要相信暂时的困难不算什么,你也是老铭仁了,再难还能比当初创业难?」 「那是」 「不要担心破坏现有的格局,破而后立,说不定这次的危急会变成我们突破经营瓶颈的转急。」 「是」 「各大网站的舆论走向如何?」 「还是不利」 「找些专业的网络推手,民意是需要引导的,好好利用,也未必都是坏事,但是要把握度」 「明白」 资讯部林经理转身要走,可是又不放心「小念,要不先回去休息吧」大冬天的额头上满是汗,肯定不正常。 「没事,忙过这几天就好了,也辛苦您了,还在休假就把您招回来」 「应该的」 送走来人,楚念转去看企划新送上来的营销案,楚念觉得还有可完善的地方,毕竟越是时间紧迫,越是要拿出最好的成果。 滴答,汗,落在A4纸上,半天凝结不化。楚念连忙抽了张纸巾,小心的擦掉,拿着笔的手有些抖,没事,握的更近就好,都不要紧,不是没有尝过比这更艰难的日子,不是没有试过比现在更深刻的痛楚。 杯子没水,可以不喝,药瓶空了,可以不吃,哪有什么熬不过去的困境…… 真要说有什么挫折一直困扰不去,唯独爱而不能爱,恨又不舍恨,辗转反侧,萦萦绕绕,唯情之一字,最是难舍难忘,也难熬……叫他自负最是果断、最是坚强的人,受挫,易折,低头,这才是他心底最深刻的痛楚……其它,无所谓「快快,送医院」 会开到一半,十几个主管就看见站在台上的人突然手猛按住胃,人不自觉的往下倒。 临上救护车,楚念拼的一丝清明嘱咐,不能送去仁爱医院,眼前再次昏黑前,楚念脑子里浮现的是张利各种暴躁跳脚的样子,好可怕…… 大家以为又要群龙无首了,结果医生说要留院观察的人,第二天又如时出现在办公室,送走了不知道第几位好心规劝的同事,楚念觉得应付别人的盛情比打仗还累。 「我知道自己的情况,没关系的」 「昨天医生还怀疑你胃出血,今天就能出院了?」人力资源的经理,无比怀疑「我自己心里有数,这胃病也不是一两年了,就是发作的时候夸张点,过了就好了,倒是要拜托你件事,华瑞的那个单子,采购部说对方要求公司现任领导和杜总一起过去才行,你帮我打个电话给他」 「行,只是现在余总受伤,不知道他会不会来,我打电话试试」 「好」楚念没有任何疑问,原就知道两人交往的高调,即使那人只回来2个月,公司上上下下也知道两人非一般的关系,想到那时余杭教育自己在公司要注意影响时……人与人真的从来就不一样。 杜若赶来后看到楚念是惯常的讽刺加嘲弄「怎么,我以为你无所不能,原来还有用的到我的地方」 「你毕竟是公司的副总,需要被用到也很正常,出了这么大的事,都无所作为才奇怪」 「余杭出个车祸,倒是让你变了性子,以前不是都恭恭敬敬的」 「我和你没有私交,只谈公事,是你一再咄咄逼人,我也没必要处处忍让,今天你既然来了,我希望能看到你专业的一面,而且我们需要一致对外,如果还要内耗,那你现在就可以回去了,我不需要一个处处拈酸吃醋的泼妇,太不爷们了」 纵是杜若已经气得七窍生烟,偏又不占理,这样憋气的感觉,活像被大房教训的小媳妇,再多说半句,就会被说不识大体。 「我来开」楚念拿过钥匙,上了车,顺便把一堆文件扔给杜若「熟悉一下,这些都是这几天新出的计划和下一季的企划案,关于余杭撞车事件的最新舆论导向和我们公司的对外口径、措施也都在里面」 三天时间能做多少事,杜若不知道,但是看了手里的材料,再看看专注开车的楚念,他觉得这人简直体力爆棚,没有上限。其实如果两人不是这样尴尬的关系,只是平常朋友,甚至可以不是朋友仅是认识的人,他都会佩服,毕竟能用短短的时间,扭转风向,说是起死回生,也毫不夸张,可是…… 31、莫道不杰出 「你好,我是铭仁的楚念,公司暂代执行总裁」 杜若一路跟着不想多话,反正两人三个小时车程都零交流,只是被对方公司人员问到才客气的回答几句,根本不想帮忙。可是他渐渐发现,即使自己不开口,楚念也有本事不冷场,能荤能素不介意对方的玩笑,而该正式的时候又有理有据、不卑不亢,没过一个小时就搞定对方的老总,甚至和人家哥俩好起来。 杜若站在工厂门口,实在受不了里面的震耳欲聋,他不明白楚念鼓动着对方带他们参观工厂干什么,而那人甚至跑到流水线亲自观摩,和对方技术人员聊的有来有去。 「老弟真是能文能武啊」 「过奖过奖」 「你一个总裁,怎么会这么了解这个机器啊」 「呵呵,我就是学这个出身的,刚给你讲的那几个到现在专利都是我的」 「真的假的」本来还以为这年轻人只是功课做得好,会交际,可是一进工厂他就看出来,这是行家,那提问题稳准狠的角度,直戳他技术上的壁垒,看似无心的建议,可话又只说一半,让他如隔靴搔痒,好不焦急。 「后生可畏啊」 「不敢当,而且……」 杜若看着楚念趴在那人耳边说了几句,那人立马两眼放光,直说「真的?」 楚念抿嘴一笑「好好,就这么说定了,合同马上签,那你能马上指导我的技术员吗?」 「没问题」 「小张,赶紧安排会议室,让薛副总赶紧准备」 「请请」 杜若不知道楚念和那家伙说了什么,估计是给了优惠政策,可是拿到手上的合同还是没有任何变化,也不存在什么不平等条约,让他好不奇怪。 签完合同,姓薛的副总问他需不需要去休息,他直觉的,可能楚念这里面有事,便推辞,要求和楚念一起,那人倒也不反对。 再次返回工厂,奇怪的是,工厂已经停工,那老总亲自给楚念拿了件工服,杜若见楚念也不客气,拖了西装外套,就接过穿上,然后钻到机器后面鼓捣,因为他不是学工业出身,不懂他们在交流什么。 只见楚念叫了几个人,帮忙又是拆又是装了2个小时,才拍拍手说好了,然后通知机器可以运转试试。 「神啦,真的可以」 杜若看到楚念自信的笑了笑「我们专业常说一句话,叫改进一小步,社会一大步」 「这何止是一大步,你不知道,这样我能节省这个数」杜若见那老总兴奋的手比来比去「这可是不传之密啊」 「那是那是,兄弟,你有这一手,只是做行政屈才了啊」 「呵呵,我也说呢」 看着楚念脱了工作服又换上西装,杜若觉得这人像是在自己面前不断的脱下伪装,一层层,展现自己华丽有才干有抱负的一面,而自己又不得不承认他的出色。 晚上的庆功宴,杜若自然不想参加,被别人毫无悬念的比下去,这种挫败不常有,奈何对方太盛情。 「哎,我们杜总不会喝酒,等下还要开车呢」 杜若想反驳,自己还没有娘到需要别人帮忙挡酒的地步,这人却悄悄的说了句,就立马打消了他的想法「出来一天了,你不想清醒的回去看他吗?」 「你不想吗」问完之后杜若觉得脑子被门挤了,理他干嘛。 楚念没有看旁边的杜若,自言自语道「想,可是他想见的从来就不是我」 只这一句话,就成功吸引了杜若的全部注意力。 推杯换盏,杜若在旁边冷眼旁观,烟雾缭绕下的楚念特别不真实,左手执烟,那一呼一吸的动作,标准的老烟枪,可是认识这么久,他从未见过这人抽烟;右手执杯,来着不拒,除了脸色越来越白,眼睛却越发明亮,似乎这人整张脸上,也只剩下一双眼睛,没有愉悦,缺乏情绪,他不知道楚念用什么样的心情和别人称兄道弟,可是薄薄抿成一线的嘴,却说着相见恨晚的感言,真是个矛盾的存在,而比这更让他惊讶的,是杜若自己都不得不承认这人的确是一个太过优秀的男人,因为除了外在,他还有许多内在的品质值得人挖掘和推敲。 「走吧」楚念一边做着依依不舍的假象,一边动作示意杜若快点开车。 后座摆满了对方要送给余杭的慰问品,楚念没有推辞,但是后座放满了他只能坐在副驾驶。 「你就没去看他?」 杜若没有得到那人回答,车里弥漫着香烟的刺鼻气味,而那人还在吞吐烟圈。 「不能灭了吗?」杜若不抽烟,所以对于密闭空间里的烟味,十分不满。 而旁边那人只是打开了车窗,风,无悬念的一下扫荡着车内,夜晚的空气分外清爽、寒凉。 杜若见这人我行我素,很是不满,一手扶着方向盘,一手去拉扯。 对面突然斜插过来一辆小车,杜若措手不及,等到车吱的一声停稳,他才反应过来楚念第一时间做了什么。 「你想死吗?想死也不要在我车上」就在刚才,车迎面开来,那人竟是第一时间将方向盘打向左边,把自己的副驾驶迎向对面的来车。 「怎么不说话,被我戳穿了?」 「再晚就要过了探视时间」 杜若猛的打开车灯要和这人对峙,才发现旁边的人满脸是汗「没事吧」白的无血色的一张脸,配着紧皱的眉头,刚才不是还谈笑风生「停一下」 杜若赶紧找个路边停车,只见那人一把推开门,紧接着便传来撕心裂肺的呕吐声。 杜若坐在车里,犹豫要不要去帮忙,等了半天,这也吐得太久了吧,出于人道主义精神,还是下车看看。 「唉,你这,没事吧」说实在的,今天晚上这人喝的真的有点多。 「不用,你先开车回去吧」 「你把我当成什么人」这里虽不算荒郊野外,不过凭这人现在的情况,丢他一个人,那无异于变相谋杀。 杜若硬将人拽起,才发现楚念浑身发抖,根本直不起腰,而身上的衣服也是汗湿「我说你这是怎么了,我送你去医院」 「不用」 楚念见这人不打算走,只好兜里掏出止疼药,掰了两颗放进嘴里,一个小时吃了三次,楚念有点摸不准,这要是被张利知道,怕是要糟。 等不及药起效,楚念便蹒跚的坐回车内。 然后又回到之前来时的境况,车里分外安静,越是如此,楚念凌乱的呼吸声越发明显。 「你这是什么情况,真的不要紧?我可不想你死在我车上」 「呵呵呵」 「你笑什么」杜若听那人明明气息不匀,仿佛下一刻就要断气了,却还在笑「安稳开你的车吧,死不了」 「我说你这人」杜若还想说什么,却听旁边的人哑着嗓子开口「他气管不好,这个季节很容易咳嗽,川贝什么的多给他炖炖,在厨房角柜里;衣服我有预定一家干洗店,可以用自己的干洗剂,那家伙挑味道,非说其他牌子的刺鼻,钱今年的我都付过了,就是麻烦点,自己送自己瓤「那老板说干洗剂用完了」杜若不明白这交接一样的对话是怎么个意思,可是对于这样坦诚的为人和这份细心,杜若还是佩服的,虽一直努力让自己不要被牵着鼻子走,可是这种人很难让人不产生好感。 「是差不多了,回头我把电话给你,干洗剂超市不好买,我找人代购。蜂王浆是余杭他妈妈要的,我去看过那人的养蜂场,不大,可是干净,他家自己有种果树,只是顺带卖的,我跟他说好了,以后每两个月送一次,别都给他妈拿去,你们自己留点,这天容易燥,平常泡一点有好处。」 「是不是他的吃穿用度你都要亲自去考察才放心」杜若咋舌,就是亲妈也不见得用这份心「你若把每一天都当做最后一天来对他好,就知道这样远远不够,你还有什么不知道的,趁现在赶紧问」 杜若品了一下楚念的话,也不跟他客气「我车进不去了,保安说没交年费,还需要什么卡」还没等得及抱怨,就见楚念艰难的从口袋里翻出手机「喂,冯哥,我们家车怎么还进不去了?」 「啊?是吗,那是我朋友,碰上点事,心里不痛快,不是冲你」 「呵呵,好,对,我不住那了,他们又添了一台车,估计还得再办一张卡」 「对对,你给找个好点的位置」 「好嘞,嫂子那工作怎么样」 「客气了,那我听你的信」 楚念把电话发到杜若手机上「你回头把钱给这个姓冯的保安,俗话说阎王易惹,小鬼难缠,别跟他们横,行不通,我又让他给你寻摸个车位,看是要买还是要租,谈不谈的成,别忘了给他点好处。」 「给多少?」 「办成了给一千,办不成给五百,你们也不在乎这点小钱,可是下次再见面办个什么事都方便」 「我怎么觉得你像他妈,管的也太细了,惯得他一身懒毛部「呵呵,我也这么觉得,活像欠了他的。」 「你若拿出今天应付客户的架势,去面对他,很难说,他会为你折服」 人不能去深入交流,尤其在你觉得恨一个人或者并不打算原谅他的时候,这一细谈,往往就会失了原本的立场,所以杜若不得不承认,余杭从楚念这里得到的爱太多,多的奢侈,多的让他都不知道今后该如何和余杭相处,是自己也变成一个老妈子一样宠惯他,还是……真是居心叵测「呵呵,我到底学不会对他狠心,有时自己都觉得婆婆妈妈,不够爷们,可是没办法」 「其实你说的这些细活,找个保姆不就行了,自己累的要死要活,何苦,我是不会给他洗手作羹汤的,不伺候」 「也是,本来还想把常用的联系人电话给你,看来还是算了,慢慢摸索也是种情趣」 「你还是给我吧,有近路不走,你当我傻」 「呵呵,舍得低下你那高贵的头了」 「哼,你若是安了好心,当初就应该把这些交代给他,今天才拿出来,也不是什么好人」 「我怎么知道,他连这点谎都圆不过去,我能做的也自认都做了」 「你今天干嘛跟我说这些」杜若也琢磨过味,楚念今天叫自己出来怕是大有深意「说实话,我不放心你,在听说他出车祸之后,明知自己没什么立场,可是如果让我知道你仍不能真心对他,拼了让他恨我,也会把你赶走」 「我就说今天这趟跑的糊里糊涂,明明你一个人来也可以」 「我观察了你一天,衣服没那么整齐,也有很眼圈,看起来睡眠不足;在办公室挑衅你,你也没反驳,为了公司到底是忍了;无论路上还是谈判都一直出神,估计是在等他的会诊结果;到了晚上我不让你喝酒,换做以前你肯定较真,可是却乖乖配合;我从不相信别人告诉我的结果,只相信自己亲眼判断出的事实,那就是你也是爱他的,只是自己都没意识到有多爱。」 杜若不敢相信的看着楚念,直到车子停到医院门口,两人都未再交谈。 「我为他做了能做的一切,可是只有一项我做不了,那就是我永远不可能变成你,所以…… 请善待他」 直到楚念下了车,朝着医院反方向走去,杜若才跳出车子喊道「你去哪?不去看他吗?」 得到的回应却是那人背对着挥挥手…… 32、莫道沉睡 余杭醒来了,第一句话是对不起,杜若虽一直守在床前,可是摸不准他这是对谁说的,第二句是辛苦你了,杜若更觉得自己是没资格被道辛苦的那个,他犹豫了半天到底还是对余杭说了楚念回来的消息。 「是嘛?」 看到余杭一瞬间的停顿,杜若心里有些纠结,可是如果不说他始终不能放下,楚念那天的转身,至今让他印象深刻,那种说潇洒又凝重,感觉像是天地间无不可背负的重,着实让人汗颜。 「公司的事情他在处理,我去看过,很好」 「那就好」 杜若还想说些别的,余杭却再次昏睡过去。 走出病房,杜若打电话给楚念,想告诉他,余杭醒了的消息,可是电话那边的声音不温不火,而且有吵杂的背景音,询问他要不要来医院看看,却再一次被拒绝。事后杜若不知道该不该庆幸,那种感觉很复杂,换做是他,大体是会恨的,玉石俱焚那种,所以尤其不理解那人的一再退让。 相比较杜若,楚念少了他纠结的心情,因为没空,他忙着频繁出入各色娱乐场所,不是他有需求,而是陪着各色人等,近期他工作的重点就是拿下市里的夜景工程,只要有了这个宣传亮点,公司就能彻底摆脱负面影响。 「楚总谁的电话,能让你笑的这么甜蜜」 楚念挂了电话回到包间「有吗」不是假装,他是真没意识到自己笑了「有啊,你可得多笑笑,能招来不少女人缘」 「哎,我们楚总不笑的时候也很有魅力」 楚念发现自己竟成了酒桌谈资,忙转移话题「王书记,你这是看我没有敬你酒,故意消遣我,来来来,敬你三杯」 「好好好……」 酒的魅力就在于能让人乐而忘忧,所以楚念喝的很爽快,每天可以顶着公事的名义,行醉生梦死之事,到比在疗养院的日子好过许多,如果说现在的日子如时光飞逝,那以前的点滴都像是独自修行,还是修不修的成看造化那种。喝多了,大家免不了吹牛,海了去那种,楚念在旁边永远做仰慕状,事实也是,他没有可吹嘘的地方,没有高贵的出身,没有美女陪伴,唯一的一次动心,就花了他七年对一个人好,可是到了正牌回来,他还是沦落成无人问津的野草,没意思,所以不参与,只是支着下巴听听就过去了,反正坐在这里也没几个拿出真心,都是借机排解各自的愁苦。 于是趁着张利医学交流之际,楚念喝光了这辈子所有能喝的酒,而元旦也悄悄来临。 杜若这边自那天联系后,一连等了7天都没有见到楚念来看望余杭,更没有半个电话,所以他只好趁着余杭午睡时去公司看看到底怎么回事。 「想给他过个生日,在公司办,正好能安抚人心」 「他能出院吗?」 「已经不需要静卧,坐轮椅只要时间不长,就可以」 「那我让他们去准备」 「楚念」杜若叫住他「你脸色不好」 「呵呵,最近应酬比较多」 「是吗?你真的不去看他?」 「有你陪着就好」 杜若看着那人离了办公室,不明白为什么总是得到个背影,难道这人是真的对余杭断了念想,可是刚才听到自己说那人可以坐轮椅时,偏那眼睛里霎时充满了神采,虽是转瞬就被压抑住,甚至未泛到脸上,可是那欣喜做不了伪。 「元旦办晚会,给总裁庆祝生日」 「是吗?总裁可以出院了」人力资源主管听了好不惊喜「不算出院,但是可以来参加」 「是吗?那就快好了」 「恩」 「得让大家准备节目啊,往年虽也热闹,可是今年更得大办,算是扫扫霉运」 「恩,把年终尾牙和这次合并一起办吧,给员工也发发福利」 「那敢情好,这样大家更有积极性」 「要求各部门至少准备1个节目,主任和经理级别的每人一个节目,不算在部门里面」 「天啊,这意思是我们也要上台表演?」 「恩,一个都不准少」 「这是要办春晚啊」人力资源主管脸都绿了,开始筹划自己能表演个什么,拿着恐怖的指令正要出门,他又琢磨回来「那你也要!」 「啊?」这下轮到楚念傻了「不是主任经理级别都要嘛」 「……」这是把自己绕进去了吗?楚念无语的想。 33、莫道不贴心 日子临近的这天所有人都很忐忑,一大早公司的员工不约而同的打扮的特精神。 「听人力资源部说,今年的奖金格外丰厚」 「还包下牡丹国际的迎宾厅,五星级的,那阵势相当大」 直到今天有好多部门的节目都还未公开亮相,大家既期待、心里又没底。 杜若更是从一大早开始就为余杭忙活,一会刮胡子,一会洗脸,那人还吵闹着要洗澡,好一番折腾,中间楚念让人送来一大包的东西,他也没顾上看。直到下午临要出发前,杜若才发现坏了,自己之前从家里拿来的衣服、裤子、鞋子没一个合身的,怎么办?现在去买时间也来不及余杭到不在意,反正谁都知道他受伤未愈,收拾那么整齐利落,坐在轮椅上也好看不到哪去「什么东西啊,一大包」轮椅被东西挡住,让余杭不得不注意「不知道,楚念让人送来的,是什么我没看」 「看看有没有致辞稿什么的,你要去买衣服还得一会,我先背背台词」 致辞稿真有,除此以外上到衣服衬衫,下到裤子鞋袜,一应俱全,甚至还有条毯子。 杜若一件件拿出来摆在床上问道「要试吗?」 「我这时候穿什么也不好看,留着以后穿吧」 「试试吧,人没到,至少礼到了」 「那就试吧」 衣服款式是简单的立领便西,庄重又不呆板,难得的是套上竟刚刚好,杜若翻了标签一看,尺码比原先没出车祸前小了一号,所以上身效果才会像比着身材定做,那感觉就像是那人早就知道余杭受伤会瘦这么多;而裤子和上衣颜色不同,颜色略重,这次杜若有经验,拿起来看了看就知道比原来大了,果然余杭腿受伤,加上绷带的厚度,穿起来也不显的臃肿;最贴心的当属鞋子,因为躺的久了,脚难免浮肿,而这鞋子比平常大了两码,选用小羊皮材质,即轻且软,配上纯棉的袜子,也是合适。 至此杜若没在多说什么,因为自己这个天天守在身边的人,倒不如那个一次没露面的人来的更了解更细心,所以即使心里有些酸涩,也都化成更复杂的情绪。 余杭面上虽不显,但是心里比杜若更感慨,他有些明白那人为什么一直不出现,肯定还是因为自己,想来是因为自己曾说两人可以是亲人、兄弟,那人才硬生生将自己钉在大门之外,退出七步之遥,即使思念,即使忧思如狂,也不再轻易靠近。 很多的事情,都经不起人们去仔细的推敲,而楚念的为人,却受得住反复品评,因为不品不解其中味,只有反复思量,才越觉其中深意。 鼻子有些酸,余杭尴尬的低下头掩饰道「裤子长了点」 杜若二话不说将他扶到轮椅上,原本长出来的那些,因为坐着的褶皱,自动消失…… 「要不是我一直陪着你,而你一个人也走不出去,我会以为你们背着我偷偷的见过面」杜若再次给余杭理了理衣服,无奈的感叹。 坐在轮椅上,余杭捏着手里的几张致辞稿,低着头,看不出想法。 「走吧」 杜若索性将楚念准备的毯子一起带上,他没办法怨,因为楚念做人做事都叫他没的挑剔,说到底,如果自己够细心,那今天送来的东西就只会沦为一般礼品,看不出什么用心,毕竟那人没有特意交代里面是什么,即使打开看了,朋友间送些衣服也不算过分,反正余杭碍于情面,最后也会乖乖穿自己准备好的衣服,那自己为这点事肯定不会怪余杭至今仍被人惦记;可是他偏偏就没那么细心,更不如一直未出现的人来的了解,所以不怪乎事情发展成这样,他总不能对余杭发泄说,’你看你的小情人多细心‘,不可能,到如今越是了解,越是说不出。在这件事上那人算是又给自己上了一课,名为爱的课程,那个永远把自己摆在替补的地方,不在意满满的用心会变成泡影被辜负的人,再一次告诉他什么叫全心全意,什么叫爱的舍弃。 像这样雪中送炭之事,杜若可以想见在过去余杭的日常生活中肯定常有发生,可是,是不是每次都会被发现,被感激?不见得……只能说越是如此,越恰好证明了那人对爱的态度就是不计较得失,爱的无我,爱的无怨尤……不然换做别人,设下这样巧妙的机簧,必是会像投了陷阱的猎人,总希望会有猎物触动而露出自己的巧妙之处,可是楚念,却像在阎罗殿里努力雕刻众生鬼像的工匠,只想警示世人,却不舍真的做什么伤害事情。 如此拼温柔,拼体贴,拼用心,杜若都觉得自己何德何能,可以和那人称之为敌,而余杭又何德何能,竟得那样的人垂青,还一再的推拒,真是自己都替他惋惜。 一路无话,杜若和余杭各自想着自己的心事,车也渐渐开到了酒店门口。 余杭有些忐忑,他从没觉得自己怕谁可以怕到这种地步,或者不该说怕,而是没脸见。 那人像是连他这些隐秘的情绪都能顾忌到一样,余杭越过重重欢迎的人群,寻找,却仍望不见那人的身影。 直到任命的由着人将他抬下车,打开轮椅给他坐,余杭本已听天由命,随着他们搬弄,可是也仅是从车上搬动他一次,其余不好走的地方都铺了地毯,而有台阶的地方更是在一侧垫好斜坡。 人事主管边引路边说「这几天楚总很忙,到现在他还在亲自调试会场,所以吩咐我接您,要说细心,我们谁都比不上他,就这门口的台阶,是您来前1个小时才弄好的,昨天他刚到酒店门口,就吩咐赶紧处理,可是台阶高矮不同,我们找了好多地方找这些东西」 在今天,在刚才,谁都不曾想到已是上市公司老板的余杭,会为几个台阶而担心而觉得难堪,可是楚念为他想到了,用体贴的温柔,小心的维护了他微妙的尊严,也越是如此,他才越觉得自己是个彻头彻尾残酷的人,而这样的自己,怎么配的上那样的深情。 人事主管见余杭脸上一直没有笑意,生怕他是因为楚念没有亲自迎接而怪罪,所以赶忙辩解「还有这场地的花束,本来我们想弄点百合什么的,他说冬天室内有暖气,人又多,温度一高百合的味道会很浓郁不合适,所以选了这白玫瑰和这个,这个,叫什么」 「桔梗」旁边助理帮着提词「对桔梗,这叫香槟色,他们不说我也不懂,你别说这一配是好看,上档次,搞得刚才不少女员工过来说,宴会完了能不能带走」 旁边的助理补充「本来您这进场我们准备弄个现场礼花什么的,直接被否了,说您身体不好,那些东西粉尘多怕感染,您看看场地摆的怎么样,我们可是忙到您来的前一分钟才弄好」 「挺好的,楚念人呢?」 「去餐厅了吧,刚才非说要看看今天的菜色」 「知道了,有宴会流程吗?」 「有的,在这呢,怕员工抢先看了,我就收起来,您的」人事主管先是递给余杭又给杜若「这么多节目?」 「对啊,您不知道,这次主管人人都要求参加」 「是嘛,你也有?」余杭打量人事主管那肥硕的身材「啊」主管尴尬的摸摸头「别人的节目我都没看过,只有楚总一个人审,大家下来都说绝对是春晚的审核标准」 「嗯」 「来了,来了,人总算来了」 余杭和杜若不由的顺着人事主管的目光看过去…… 这一望,硬生生的砸在余杭心里成了两句诗,真道是人怜直节生来瘦,自许高材老更刚,这个从少年起便将一腔深情献给自己的男人,经年风雨锤炼过去,在他的眉间你或可看到疲惫,甚至早见了霜华,却看不到哭哭啼啼颓废侈靡的样子。有心人自会怜其像竹子般风摧体歪根犹正,雪压腰枝志更坚,可这经年的磨砺、修行却让楚念在身负盛名时能守节,胸怀虚谷也暗自浮烟。 余杭发现他穿的单薄上身仅着衬衫和西装马甲,袖子到现在半挽来不及放下,迎面边走边抚弄褶皱,人未站定面前,先开口对助理吩咐「让酒店把空调温度调低一点」 这才单膝后撤,蹲在余杭面前…… 这一刻余杭自己,包括杜若,包括现场很多知道楚念从未去探过病的人,都在等,等他见面的第一句会说什么,因为他蹲下的动作太虔诚、太爽利,于是在暗自比较中他们知道自己刚才一直站的笔直和余杭说话,另一位总裁需要仰视自己,有多不合适。 可是那人也只是蹲下,没有别的动作,手不敢上前有半点碰触,虽接近也离了半步之遥「毯子撤了吧,有点热」 「好」 得到同意那人才捏住毯子两边将它拿起,迅速叠好「有袋子吗?」楚念张口问旁边的主管,大家赶紧分头去找能装的东西。 「只穿这样不冷吗?」余杭看着楚念有些发青的嘴,直觉这人是冷的,因为自己穿这样感觉温度刚好。 「还行」 旁边训练课的主任听了才赶紧找来楚念挂在某个椅背上的外套交给他。 杜若在旁边静静的站着,没有打扰两人的互动,因为他觉得楚念正在用眼睛无声的记录余杭的一切,那种将自己埋进土里的决心,混着眼眸深处的爱意,虽是一分钟的眼神交流,可是奇怪的那人没再躲避,而是看的那样专注认真,像是一眼便能过去万年。 余杭很想和他说些什么,微张了张口,却又咽了回去,而楚念,笑了…… 少有的不带自嘲那种,像极了那天早晨,他告诉他,要给他好的,最好的,哪怕给他这种感觉的人不是他自己时那种带着期许,鼓励、祝福的笑容「可以开始吗?」 「嗯」 余杭此时心里只希望会场的灯不要那么亮,他怕,他会哭…… 34、莫道没有落幕时 余杭看着台上的楚念,不算侃侃而谈但是落落大方,有风趣也有稳重,混合在一起多变也令人着迷,他不知道那人事先有没有练习过,会不会紧张,只是当他将话筒拿下来交给自己时,偶有碰触的手冰凉。 「楚总讲的很好,我没有什么需要补充的,今天来主要来是想要和大家道声歉,因为我的关系,另公司产生了不小的损失,对不起……公司是大家的,任何一个人冲动的行为,都会带来不可遏制的负面影响,所以我决定将自己今年的工资捐给福委会,作为津贴发放给大家,以回报各位这段时间的辛苦;另外我还要感谢一个人,就是我们的楚总,他在公司危难时回来,不仅稳住了大局,而且迎难而上,拿到了我市夜景工程项目,是公司真正的功臣,让我们为他鼓掌」 掌声雷动,余杭也说的动情,更多更多的感激,如潮涌,许许多多的过往,似浪潮,激荡着,让他在今天想要一吐为快。可是认真打量那人,却发现他只是默默立正站在自己斜后方,脸上无悲亦无喜。余杭有一瞬间的恐慌,那感觉像是那人要的,自己再也给不了,而自己想给予的,那人再也不想要。 可是当余杭吃到那人专门给他熬得药膳后,他又觉得自己多心了。 很快进入了晚会的表演时段,各部门的节目一个个登台,场面堪称盛况空前,而楚念也作为主持人没办法回自己的位置,只能坐在台边角落。 余杭看着暗处的楚念,有些庆幸今天的灯光效果很到位,这明暗的落差让台上的人看不清台下观众的表情,让台下的人又能将台上看个分明,最关键的是,隐藏在一片黑暗之中,余杭才能专注的看着那人的一举一动。 观察的久了,余杭就发现那人并不像他台上表现的那般专心和开朗,在看过许多次登台报幕和坐回台下的反差后,余杭更觉的楚念眼神空空洞洞。台上众人这边演罢那边歌,而那人却仿佛置身事外,他觉得这样不好,他印象中的楚念不管台上的人如何手忙脚乱,如何花样百出,他总是宽容并带着鼓励的微笑,而不是像现在这样窝在角落面无表情。 「你去看看楚念怎么了」余杭捅捅旁边的人事主管「累的吧,他这段时间白天都忙着四处跑关系,晚上难得没有应酬又要策划宴会,有次我在公司洗手间碰到他,脸色很不好,我要送他回去休息,他又不肯,哎」 「换个人替他主持吧」 「行,我去跟他说」 余杭看着人事主管摇着胖胖的身躯向楚念走去,这家伙也太肥了,一个人将楚念遮的严严实实,过没多久,就见人事主管又摇了回来。 「他说没事」 「那就由着他吧」 楚念冲着余杭摇摇头,其他觉得自己还好,就是总感觉人空的发慌,至于其他到没觉得什么…… 「楚总,不对啊,我们所有人都有节目你怎么没有」企划部经理因为演砸了,被大家笑了半天,只好转移大家的关注,把祸水引到楚念身上。 「对啊,对啊」紧接着那些个出了洋相的主管矛头纷纷对准楚念楚念倒也不慌张,依旧坐在角落不动「我一直在表演啊」 「有吗?什么时候」 「咳。咳。我表演了一晚上的口才,你们没听见吗?太遗憾了」 这下连余杭都笑了「这不算,你也得有节目,不能光折腾我们这些老骨头对吧」 「对啊,对啊」 晚会已经到了高朝,大家也都放开了上下级观念,再说楚念也不是别人,不管是作总裁秘书还是现在的待执行总裁,楚念就是楚念,从来都是平易近人。 「我只有准备宴会的开幕词,不然我再念一遍吧」说着楚念竟真的去念演讲稿「不行,不行,你必须表演」金控室的协理闹得尤其凶,想他快60的人了,还被硬逼着唱了首东方红,跑调生机版的,这以后让他在公司怎么面对下属。 「我没准备,不然念首诗?」 「那也行」 楚念万分不舍的离开自己的位置,灯光、明亮、掌声,这些都不是他喜欢的部分,可是没办法,总不能因为自己破坏大家情绪,于是只能站在台上想想自己曾有感触的那几句。 不管我是要哭泣着或是微笑着与你道别人生原是一场难分悲喜的演出而当灯光照过来时我就必须要唱出那最最艰难的一幕请你屏息静听然后再热烈地为我喝彩我终生所爱慕的人啊曲终人散后不管我是要哭泣着或是微笑着与你道别我都会庆幸曾与你同台楚念不知道大家听不听的清楚,其实他脑子也特别懵,不知有没有记错,只是这几句在今天格外鲜明,他觉得人生就好像一场剧幕,自己已经被逼无奈的登场,如何潇洒的落幕,便成了一件不那么容易的事情。 台下众人听见楚念用低沉、和缓的声音朗诵出这样悲伤的句子,什么曲终人散的,真是有些不合时宜,但是不可否认那里面真挚的情感很引人共鸣,伤感像是一股风吹的所有人都有些哀戚。 「对不起,选了这么不合气氛的诗」 大家听他先开口才如梦初醒,立马哄呛道「对啊,对啊,这么开心的日子,要罚」 「这样我们今天不是设了一个抽取愿望的环节吗?本来轮流抽,现在你先来,而且要当场兑现」 楚念无语的摇头「那如果有人想要个男朋友,我不是得把自己搭进去,不划算啊」 「就是这样才刺激」 「好吧好吧」 余杭看着楚念在台上和底下的人谈笑风生,似乎刚才那一瞬间的深情且无奈从未出现。 「哎呀呀,这个有点意思」 就在余杭出神的时候,楚念已经抽好,金控室的协理大声的念道「希望有人为我演奏一首曲子——财务部王慧」 被念出名字的女孩顿时傻了,大家的目光纷纷袭来,让她恨不得躲进地砖缝里。 楚念看着那人已经羞红了脸,又听见旁边的悄声笑语「这写的也太离谱了,还有这种愿望……就她那样子……」 楚念立时站在台上对着话筒说「好」 长相平庸怎么了,胖怎么了,即使长的再难看,她也有爱和被爱的权利,谁也不能任意剥夺诋毁这种美好的渴望。 「可我只会大提琴,如果你不介意的话」 「不,不介意」叫王慧的女孩说的磕磕巴巴,她以为会被继续嘲笑的,却没想到楚念竟真的愿意实现他这么离谱的要求。 「那我出去借把琴,你们也别闲着,这么有难度的愿望我都愿意实现,你们要不要也改一改,说不定就梦想成真了」 这边因为楚念的话乱作一团,大家索性将原有的纸条都作废重新写,这边还没弄完,楚念已经真找了一把大提琴来,助理看见赶紧给搬了把椅子。 「很久没玩过了」楚念有些尴尬,试了一下音色「就拉我会的行吗?」 王慧在下面猛点头。 低沉的音色和浓重的感情,大提琴这种乐器,如果心里没有深情厚谊,还真不好演绎,而恰巧这却是最配的上楚念的声音。 直到晚宴的结束,大家都还心心念念刚才楚念的演奏,而余杭更是迷失在那醉人的身影里。 薄薄的笑容、半闭的双眸,那是余杭从未正视过的安详,一眉一眼,不见风情却满是温柔,他从没见过在镁光灯下的楚念,因为记忆中那人总在自己身后的半臂之遥,因为早期的艰难,所以那人最终选择站在自己背后默默推扶,将自己捧上聚光闪烁下,而现在,自己狼藉一片之时那人又甘愿置身台前,不在乎被解析评论。 真的只有距离才会产生美感,也只有失意才看的到忠诚。 「你错过了一首好诗」 「又何止是诗那么简单,他是一本书,虽没有华丽的外表,但是内里值得一再品味,每一页都是心酸的故事,每一篇都暗藏玄妙偈语」 「而你是他心酸故事的源头」 「谁说不是呢」 「看来我们注定只能分手」 「曾经我是真的想摘下漫天的星辰给你,也确实给了你我当时能给的所有」 「我相信」 「我是不是又做错了」 「我们总要学会为自己的错误买单」 「我送你回去?」 「好」 35、莫道不等待 这一次的分手杜若没有暴跳如雷,没有刻薄反击,反倒是帮不那么方便的余杭,诚心诚意的想找楚念回来,可是似乎那人已经在这座城市里消失,没有人知道他去了哪里。杜若按照余杭所说,去找了那个叫张利的医生,却被告知对方去周边市交流学习,他要来那人的电话号码,却一直关机。 每天他将自己的寻找的进展都告诉余杭,可是一个星期又一个星期过去,仍遍寻不到痕迹,直到有一天,熟悉的电话号码响起…… 「楚念」 「我不是」 杜若听着声音果然不对,再看号码确实显示是楚念的,忙问「你是谁?怎么有楚念的手机」 「这你不用管,尽快带着余杭来,地址我等下发给你,尽快」 「好」 挂了电话没过一会就有一条短信跳出来,杜若立时带着忐忑的心情开车去接余杭,还好信息上显示的地址只是临市,开车不会很远。 「那人没说些别的?」 「没有,只是让尽快」 「那我们快走吧」 「好」 杜若在询问了第七个人之后,总算找到了那家疗养院,他推着余杭穿过狭长的走廊,尽头据说就是楚念的房间。 「你们来了」 杜若连忙回头,看到一个长的狐狸样的男子,余杭也看到了,他对这人并不陌生,只是头一次见他不穿白大褂的样子,少了平常的严谨,多了三分不羁与风流。 「张利,楚念呢?」 「在里面?不过先别忙着进去,我要和你谈谈」 「好」余杭答应的没有一丝犹豫三人又退回到疗养院外的草坪处「你要和我说什么?」等不及张利开口,余杭先问道「楚念」 「他到底怎么了?」 「残胃癌,我需要你劝他做手术」 「怎么会?」杜若和余杭俱是一惊「怎么不会!当时我就给你看过他的病例,希望你能善待他,结果呢,他都已经躲在这里了,你们却还不消停」张利觉得只要一面对余杭,他就有爆血管的危险,恨不得下一秒就扑上前捏死他,偏又不能,这种几尽抓狂的感觉,让他很难保持风度,见鬼的风度…… 「我不知道,我不知道他会这样,那他现在?」 「昏睡的多,清醒的少,简单的说,情况很不理想」 「那赶紧给他治疗啊」 「他要是同意,我还找你来费什么话,病人的配合很重要,现在别说手术,就连药物治疗,也很难进行」 「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 「为什么,你是最没有资格问为什么的,他变成今天这样,他远走他乡,他心如死灰,哪一样不是因为你」 「我……」余杭什么也说不出张利虽看着余杭做悔恨状,可是奈何他恨死了这个不清不楚的男人,忆起之前的噩梦,他准备要彻底点醒这个家伙「你知不知道我差一点就救不回他,在你生日的那天,差点成为这人的死祭」 「啊」 「你想象一下,我在酒店的洗手间看到他胸前满是呕出的鲜血,而身体已经发凉时是多么的恐慌?你们,只看到他人前的风光,有谁知道那背后他付出的是比常人多几倍的努力。你只知道他的温柔、成全,可是试问谁能有那么好的修养,在看到挚爱的人和别人在一起而无动于衷。 他呢,不仅要看着,还要拖着病重的身体,为你们一时意气用事造成的恶果买单,为什么,我倒想替他问个为什么,为什么他要为一个已经抛弃他的人奔走忙碌,你们知不知道他的身体根本经不住一星半点的劳累,更别说推杯换盏的交际应酬,他也是人,是个病人,不是神仙,他也有心,有血有肉有感情,不是金刚不坏的菩萨之身,你们就从没想过他也会累,也会沮丧,也会有想不开又放不下的时候吗? 我想过,为此我无数次的劝他和你分手,离开你这混蛋,却奈何不了他的义无反顾。他就是这样实心眼的笨蛋,架不住别人对他丁点的好,就愿意献上自己的一切,满足所有的期待。 所以你最没有资格问我,他为什么这样,因为他的大度,他的成全,全是因为你希望他如此,你希望他可以笑着祝福你,你希望他可以不做纠缠,不去怨怼,所以你从未了解他是一个什么样的人,真实的他,有严重的精神洁癖,最受不了感情的不专一,可是他却容忍了你的同床异梦;真实的他,极度缺少爱也缺乏安全感,一旦认定了是自己的爱人,就要求他一直守在自己的身边,最好寸步不离,可是他却容忍了你的游移不定,你想没想过,他在接受这一切的时候,又是一种怎样的艰难和自我毁灭? 太无奈了,太无奈,无奈到,我明明知道这一切,却仍然只能让你来见他,因为你的伤害也是一种药……」 「我,我要怎么做?」余杭知道所谓的愧疚也好,歉意也罢,现在说出来也不能挽回什么,当务之急,还是怎么救治楚念比较重要。 「你告诉他,你希望他好起来,希望他健康,让他安心手术,我不管你怎么说,总之说服他」 「好」 杜若将余杭推到病房门口「我在外面等」然后转身离开。 余杭觉得自己何其有幸能得两人这般垂爱,只是在这天平上,他注定倾斜。 36、莫道半世记挂 小心的进入房间,里面除了必要的医疗仪器,竟再也找不出带有楚念生活色彩的东西,这人是真的曾在这样的房间生活了一个多月吗?余杭不敢想,那种除了爱自己以外就不故其他的痴傻,自己是怎么忍心一而再再而三的辜负。 天蓝色的被子、浅浅的轮廓,余杭迟疑的不敢上前,这,这就是深爱自己的人,这就是深爱自己的人最后的下场,这就是那个一直站在自己身后推着自己前行的人最后的归处,原来只是这样薄薄的一张被子,便掩去了所有的光华,连他自己都不由得要替楚念问一句,为什么。 「你不进去看着」 「你不也没进去」 张利看了看杜若,又转回头研究路边的梧桐 ,冬日的阳光穿过光秃的枝杈,落地,升发’‘有凤来仪,有凤归兮,梧桐细雨,落地无依,是以,如此时气,怎会有凤心仪’‘张利想起当年楚念第一次向自己提及余杭此人时,为自己下的批句,如今那梧桐树已砸折了脊梁,而凤凰这种鸟……怕也不那么风光了吧…… 余杭轻轻的拉起楚念落在外面的手,枯瘦,这人像是散尽了所有的光芒,剩下的只有满心的疲惫。 「楚念」 并不是每一次深情的呼唤都会有人回应,就像不能保证每次回首都会有人愿意甘心在原地等待,脱离了习惯之外,时间才能显示出习惯本身最莫测高深的力量,那就是牵绊。 无人回应余杭便只能看到那人的侧颈,不甚长的头发掩了那人半边颜色,堪堪剩下的,只有一片苍白。他是知道这人身体不好的,只是楚念一直以来的表现让他盲目,盲目的相信这人可以处理好一切事物,所以即使那天已经发现了这人异乎寻常的消瘦,也只是略做迟疑,便转去纠结那人突然转变的态度。其实他心里,是怕这人不再爱自己的,在品尝过那样专心付出的甜头后,换谁都不会甘心那专注的感情移去旁人。 如今愧悔和无力的余杭,感觉自己就像一只尝了蜜的黄蜂,开始还满心窃喜,以为可以浅尝辄止,可越是靠近欲望越深,越是享受过那种餍足的满腹感,越是一步步陷落,最后只能被蜜糖粘住贪婪的双脚,作茧自缚。 毕竟这世上从来没有不劳而获的美好事情。 「楚念」心里的百转千回,心里的千言万语,压抑在嘴边,吞下去,再重铸,欲出口,又叹息,在打碎了千万次,重铸了千万次后,冲出口的还是「楚念」这个浅浅的名字。 在锲而不舍的呼唤声中,楚念像是终于不胜其扰,疲惫的掀开双眸的一角。 「嗯?你怎么来了?」睡的有点久,楚念觉得嗓子很干,声音自然不那么清澈「醒了?有没有哪不舒服?」生怕错漏了这人表情的每一个信息,所以余杭越发看的仔细,甚至那人睫毛的根数都恨不得铭记于心。 「不会」楚念笑的淡然,这些年的病痛让他学会忍耐,而无望的爱恋又让他学会伪装,这像是一种保护色,又像是解不开的死循环,只要自己不愿意,任谁都不再能撼动他的盔甲,这时候余杭也不例外。 「你腿好些了吗?」楚念挣扎着很想坐起,不过睡软的身体半点都不肯配合,所以头一次,他用一种不那么谦卑的姿态,接待这人,是的接待。 「没什么,医生说再养一两个星期就可以复健了」 「那就好」 余杭看着楚念,发现对于自己的到来这人既没有惊讶也没有欣喜,反而像是演练了无数遍的平淡,让他很多话反而说不出口。 「楚念」 「嗯」 「做手术吧,张利说只要肯做手术还是有希望的」 「好」 「啊?」之前准备了半天的劝导一句也没用上,余杭觉得自己像是准备了一记重拳却打到棉花上,反到白费力气。 「我答应」 「为什么?之前张利一直劝你,说你不肯配合治疗」 「……我没想到他会告诉你」 「你的意思是如果我不来,你就准备不治疗,等死?」 余杭看着楚念沉默,似是默认「为什么?为什么要这样」 躲不过再三的追问,楚念终是平淡的开口「我不想成为你感情上的污点」 「什么污点,你不是,从来不是,这世上没有人比你的感情来的更神圣,更纯粹」 「呵呵,我不想被捧上神坛」更不想被我爱的人捧上去,其实我只想做个平凡人,有最平凡的爱人,这是一直以来最深刻的愿望,让爱与被爱,一样。 话的后半句,萦绕吞吐在舌尖许多次,终是被楚念混着血咽下去。 说体贴,说温柔,说神圣,其实不完全,在楚念心里到底还藏着三分的怯懦,这怯懦来自于他对自己能得到爱的不自信,所以他从不敢剖析自己,更不敢将内心暴露在日光下,即使这样需要更努力,爱的更卑微。 「我不需要你牺牲自己,真的,从没想过」 「我知道,不是你希望,是我」 「楚念,你不能,你不能替我决定……」余杭还准备说下去,却在看了那样憔悴的脸后瞬间了悟,其实这人做的每件事,说的每句话全是因为自己,之前怕杜若因为过去与自己为难,选择离开;在知道了即使离开自己仍未能获得幸福,又选择放弃生命来抹掉自己所谓的情感背叛;现在更是明白自己会良心不安,所以果断的接受手术。还能做什么,余杭不敢想,这人还能为自己做到哪个地步,明明一个爱字都未说过,而自己更是连半分像样的爱都从未付出。 愧悔,让余杭只能捂住自己的脸,却遮不住滚烫的泪「楚念,你,不用这样为我,我不值得的」 「谁都有资格说不值得,唯独你没有,他把你当做珍宝一样爱惜,你一句不值得,不是将他全部的付出都抹杀个干净?你这么做究竟是要证明他看错人,还是用错情」 张利到底是忍不住,走了进来,杜若紧跟其后。 「你看,小事而已,让你们大老远跑来」看到杜若,楚念更是打起十二分精神。 张利在外面忍不住闯进来有大半的原因,是因为听不下去楚念的声音,虽然他之前是准备让两人谈谈,可是那个笨蛋,连口水都不知道给楚念喝。 「小事?」 楚念喝了水,可是不打算原谅张利的通风报信,转而让杜若过来「你们出去,我想和杜若说说话」 门被关上,余杭也被张利强行推走不会有人相信楚念把杜若留在房间里却一句话也没说,而杜若竟也没有开口,两个人像是相识多年的老友,只是静静的各自沉默,中间杜若给楚念削了一个苹果,结果进了自己的肚子。 冬日午后的阳光很是难得,两人便这么一个躺在床上,一个半仰在靠椅,绝对的安静,所以当他离开房间后,任谁追问,杜若都只是摇头。其实楚念的意思,他是明白的,不是炫耀自己最终赢得了余杭的爱,而是要让他看清自己已是满心疲惫,无力前行。 有些时候真了解的未必是朋友,反倒敌人和对手会比自己看的更通透临关门之前杜若说了一句「放心」作为这场无声谈话的结束,也算是答应了楚念的托负。 而楚念也毫不吝啬的回已杜若他这几年中最灿烂的笑容。 直到经年过后,杜若再忆及楚念此人时,容颜已依稀模糊,唯记忆中有两个画面无法冥灭。 那天医院门口的转身,天地为之寂寞,而此时的展颜,温柔自此成为传说这样的人杜若只希望自己从未相识,更未相知,省的徒惹下,半世记挂…… 37、莫道不心疼 「你和杜若回去吧」 余杭在疗养院苦苦劝说了好几天,可是无论如何,楚念都坚持不让他陪着做手术,而就这短短的几天他明显发现楚念萎顿下去并且精力大不如前,有时明明刚醒来,下一刻又睡去,明明前一刻胃才停止痉挛,下一刻又呕出一些艳红的血丝,张利说这样的情况只会越来越多,必须马上送去医院,毕竟这里的医疗条件有限。 「我不回去,楚念,我要陪着你」 「我答应你做手术,条件是你要和杜若回去,不然我就呆在疗养院」 「楚念,你不能对我这样残酷,万一你有个什么意外,我,我会后悔一辈子」 「你对我没有信心?」 「不是,可,那毕竟是大手术,你又没有亲人,至少我要陪着你」 「我不希望你看着我狼狈的样子,好吗?」 这样无意义的争执又进行了两天,偏谁也不敢趁楚念昏睡的时候将人送去医院,他现在身体完全靠精神维系,丁点大的心情起伏变化都会让原本就脆弱的胃再次出血,这也就是张利会允许楚念任性的住在疗养院的原因,只要他高兴,只能让他高兴。 「不能在让他住在这,我手上的检验报告还是10天前的,谁知道这段时间会不会恶化,你们赶紧走吧,他现在的身体跟你耗不起」 「走吧,如果有什么变化张利通知我们在去也来的及,我想他会拼命救楚念的,要有信心」杜若在旁边也是反复规劝。 「我想喝水」 这些天楚念根本吃不下任何东西,都是靠营养液维持,每天大瓶大瓶的点滴下去,也不会觉得渴,所以张利听他要喝水,有些紧张。 余杭和杜若也赶紧凑到跟前,他们这几天干脆在房间外架起折叠床,日夜不离人的守着,虽然至今没有发生意外,可是随着张利脸上的不安越来越浓,他们也是胆战心惊。 「少喝一些,胃空了好几天了」张利看着楚念水喝的很猛,刚出言提醒,便看见那人猛的抽搐,将自己折成不可思议的角度,张利还没等得及帮他解痉,紧接着就看到楚念猛的后仰,然后一口血喷在床上。 「不好,他这是胃里大出血,难怪觉得口干,快,快去让他们准备好救护车,送医院」 杜若愣了一下,转而立刻扑出去,而余杭已经愣在那里。 他觉得自己的心脏瞬间被人捏在手里,反复挤压,所以只能定在原定无法移动,眼看着那人面前天蓝色的被子一片片被染得紫红,甚至盖过了最初血液喷射的痕迹。他不懂,真的不懂,自己已经这样疼,为什么那人还是这般清醒,明明晕过去会比较轻松,却仍旧强自支撑,哪怕脸已经因此扭曲,却仍旧努力维持清明,难道他没看见那不断涌出的血液已经退去最初的暗涩,变的鲜红,而且任他怎么压抑,那血仍是像细流一样挡不住,穿过指缝,沿着手臂留下一条条印记。 直到那人抓着床沿,众人不敢强硬将他抬上救护车怕出血加剧,余杭才如梦初醒,他终于明白楚念为什么非要撵他走,这脆弱的样子,这无力的样子,楚念是绝不肯让他跟着紧张难过的,这种感知像是一把钥匙,解开了所有的困惑。 猛的推开轮椅,余杭大步踏到楚念面前,附上他因失血而冰冷的手「我答应你,我不去,但你也要答应我,要坚持,要活下去」 那人虽是脸色灰败,但是此时凝视他的双眼却像是经过淬炼的宝石,明亮清透,虽未能回答,但是余杭知道楚念是听到了,因为那一瞬间放大再收缩的瞳孔,让他看的清清楚楚,里面满满刻画的满满都是自己,从未衰减…… 张利感到松动,立马让人将楚念抬上车余杭望着那推车上滑落一侧的手,紧跟两步上前握住,轻怕他冷,却再握住的下一刻,脚下一软,再次让它脱出。 直到院外的救护车呼啸着开走,余杭仍执着的向外爬行,很久,很久,久到他无法再去感知疼,才发现原来那感觉是疼…… 不是施加在肉体那种,而是比之更深的一种剜骨剃髓的感受……名曰……心疼。 38、莫道再次分手 数日后,余杭在医院里收到一个快递,杜若交给他的「没有地址和寄件人信息,送到公司,我估计是楚念的,没拆」 余杭因为骨头还没长好又再次受创,竟比上次还严重,不过杜若当时也没拦着,只是等他晕了后默默的载回医院。 快递里面有两封信分别写着他和杜若的名字,余杭将写着杜若的交给他,却犹豫的不敢拆自己那封。 「要我帮你?」 「不,不用」 余杭到底是小心的启封,里面跃然纸上的无疑是楚念的字迹「有些紧张,第一次提笔,却不知如何开头,想要说的很多,却不知从何说起。余杭,在品尝了什么叫痛之后,我希望你学会珍惜,珍惜眼前人。 看着你反复说着爱我和后悔,我知道其实你还有很多的迷茫,因为爱不是用说,而是要做出来,关于这一点,我在杜若身上看到了成长,他忍耐了你的摇摆不定,成全你的见异思迁,坚强的守护着你的怯懦,我知道,他是真的爱下去了,为此不惜抛弃原本的高傲。 我很开心直到现在他仍肯守护着你,只是我还有些不放心,却是因为你。 我们太爱你,努力将最好的都给你,可是在接受的同时,你有没有想过原本可以更好的,只要你也给与相等的回应,那互动的幸福感受,会比单纯的接受,要来的真实和刻骨的多,想想你和杜若最初交往时的样子,你会明白的。 付出不是受委屈,而是一种爱的交流、传递。 所以请好好的和他在一起,我想是他,会教会你我没能来得及教会的爱的真谛。 至于我,你看到信的时候已经出发,张利说他在国外的导师可以让我恢复健康,我很希望自己能好起来,这样你们就可以不用再有负担的相爱,我想经过了这么多的事情后,杜若不会再介意你当年的背叛,毕竟他也有不对,是吧,到最后我还是舍不得怪你。 放心,我会努力让自己过得很好,所以为了我,你也要努力过得很好,那我就放心了。 ——楚念】 「杜若,原谅他,他只是迷茫,总以为得不到的就是好的,这是劣根性谁都有,而不是不爱你,所以希望你能包容。 还记得那天我曾单独留下你,临走时他最后紧盯的是你,也许连他自己都不知道现在要的到底是什么,可是下意识里他还是寻找着你,为了这些,请你原谅他,好好和他在一起,若一定要恨谁才能让你平复怨气,那么恨我吧,随着我的离开,希望你可以真的抛开那段我和余杭不算长的错误,毕竟即使和我在一起时,他的心也从来跟着你。 请给他些时间和包容,他的感情像个孩子,单纯,所以爱的很纯粹,即使他曾利用我麻醉自己,最后也抵不过良心的罪恶,变得不像自己。 我相信,只有你才是最适合他的,而只有他也才最适合你,因为我再没有看到比你们更拼命想要靠近,却因为拥抱的太紧而受伤的人。 好好爱他,好好爱自己,我不会在打扰你们,只希望在临走时你们能用你们的幸福为我送行,祝福我,有更美好的下一程。」 杜若看着余杭,才发现余杭也在望着他,握在手里的手机卡,是随着信封交到手上的,杜若知道楚念的意思,只是这几页纸的沉重,让他和余杭谁都不能先靠近。 那人爱的太深,即使将他伤的那样刻骨,临走时楚念还是忍不住要替余杭求情,杜若忍不住眼睛发涩。轻轻的走到余杭身边,将那已经泪流满面的人抱在怀里,只是怎么会这样,为什么,为什么两个相爱的人,想要靠近变得这么难……这么疼…… 半月之后余杭在医院收到一盆君子兰,张利亲自送来。 「他怎么样?」余杭拉着张利神情很是激动「挺好的,他托我把这给你,说是送你的礼物,好好养着」 余杭看着那还没有开花的君子兰,只是短短的几片绿叶,实在不甚起眼,可是只要想到这是那人专门送来的,便觉得分外不同。 「他的病」 「会好的,这里是种植方法,我还有事,先走了」张利穿过杜若身边,不顾对方的挽留,快速的离开。 之后的三年余杭和杜若过的很平静,中间再没有收到关于楚念的消息,余杭也曾找过,可是从张利那里得到的总是那人很好,其他多余的信息,半点都没有透露。于是在他和杜若有大把的时间过二人世界时,两人反倒不知话题从哪里开始,从哪里结束。年轻时的激情消耗的很快,快到他们已不知怎么去爱,更不知怎么拥抱,只能像两个搭伴生活的室友。平常工作还好,碰到周末有闲暇,便各自找事情调剂,杜若多半会去做做运动,而虞墨的腿因当时伤的太狠,导致以后都无法跑步,有时走的急了还会有些微跛,所以他把多的时间放在研究和照顾那盆君子兰上,虽然它这三年都未曾开花。 这样的生活持续到某一天,杜若正在给两人做饭时,手一滑,整摞的碗都砸在地上,有一煞那杜若觉得心是木的、空的,那跌落声变得特别不真实,却在胸口不断撞击,看着那些摔得粉碎的碗盘,他知道一直绷着的弦断了。 杜若走出厨房,没有收拾那些凌乱,看着蹲在阳台的余杭,即使听到这么大的响动,也没有追问一句,还是雷打不动的擦拭着君子兰的叶片,杜若知道是时候了。 「我们分手吧?」杜若俯视余杭,说的很平静。 「为什么」余杭在问出这句时,也没有自以为的沉重「我今天突然发现其实我们都累了,而这些年我变的不像我,你也不像你,我们像是活在名叫楚念的怪圈里。」 「他不是」 「他是,他这一走不但困住了你,也困住了我,每次我想要离开的时候,只要想到他将你托付给我时的样子,就不得不对你好,不得不对你忍让,不管自己愿不愿意……真的好累,你不觉得吗?我以前从没想过,两人在一起,会感到窒息。」 「可我不想和你分手」 「是不想还是不能,之前我也以为我是不想和你分开的,可是就在刚才,我知道我们已经没感情了,甚至在很早以前,在楚念走的时候就已经没有了,只是他说我们很相爱,我们就以为自己还是爱的,却没想过我们只是为了满足他的希望而已,因为那愿望太美好,太残酷,因为那是别人牺牲了幸福,才换来的美好,我们怎么忍心辜负。于是就自以为爱的,去完成别人以为的爱情,而我们自己真的幸福吗?快乐么?你看看你,再看看我,再看看这个房子,和楚念在的时候有什么区别,我努力的改变自己去迎合,到头来却发现自己把自己包装成另一个楚念而已,可笑的,我居然真的穿着围裙给你做了三年的饭,而你下意识里,也完成着那人对家的全部想象,推掉所有的业余生活,守在这里,这还是我们吗?你确定这是我们想要的生活?」 「那你想怎么样」余杭知道杜若是对的,只是有些事他看不开,就像楚念离开的那么彻底。 「我退出,因为我已经过够了三个人的生活,因为我越是靠近,只会发现你离我越远,你可以去找楚念,告诉他,他错了,我教不会你,也教不会自己什么是爱的真谛。」 那天杜若什么都没带,就离开了余杭的住处,心里有一种从未有过的轻松。不是谁生就欠谁的,毕竟爱是一种互动,只有付出或者只有收获都不算幸福。 杜若临踏上飞机前心里有过怨怼,但是他知道关于’爱‘这件事,他和余杭谁都不能算伤重,而到最后他也没有完成楚念让他教会余杭爱的嘱托,只因他想教的时候,那人的心已不在自己这里。 39、莫道成往昔 「老兄你好久没来了」 「我们认识?」余杭刚坐在吧台就被酒保搭讪「这条街上怕是很少有酒保不认识你哦,你看」 余杭见那人从调酒台的暗屉里翻出一张照片,蓝色的天空,绿色的草地,还有年轻的自己「这是谁给你的?」余杭隐隐有种感觉「哎呀,好几年了吧,有个年轻人给这一带酒吧的服务员都发了你的照片,我开始也以为只给我一个,还是有一次聚会大家说起才知道,他拜托我们如果看到你来喝酒就通知他,当时我也没在意,随便就丢进抽屉了,你知道,酒吧这种地方,每天来的都是些醉生梦死的人,谁没有个悲伤的往事,光我听过的故事都可以出好几本书,这种事,太多,实在没兴趣参合」 「后来呢?」余杭催促着,见酒保老神在在,说的不紧不慢,赶紧掏出钱放在桌上,酒保却没接,推了回去「不是钱的事,我总觉得你们这种人不把别人的心当心,不把别人的感情当情,眼里只有自己看不见别人,迟早有一天会像现在这样追悔莫及,你看果然被我等到了」 酒吧擦拭着杯子,很是悠闲,对于昼伏夜出的人来说,这个点还太早,所以他有时间讲故事。 「我不知道那人是做什么工作的,好像很忙,所以每天来的都挺晚,而且刚开始的时候没人肯给他通风报信,他都得自己一间间找过去。」酒保叼起一根烟,问余杭抽不抽,见没反应就自顾自的吸起来。 「我也不是刻意要留意他,只是那人一看就太干净,而且那装束,一看就是刚下班就立马赶过来,很惹人注意。啊,有几次还被人缠上了,在这里没人帮你,你知道来这的,没几个善男信女,都想看别人出丑,找些乐子,说白了就是空虚,谁碰上谁倒霉,有次被硬灌酒,我记得,我没拦着,一是不敢,另外也希望他腻了怕了,自己就回去了,毕竟来这里,他不合适,只是没想到他酒量好啊,愣是没爬下,反而越喝越精神,最后那些人大抵是因为那人眼神越喝越清亮给吓怕了,当时我还纳闷呢,看起来斯斯文文不像很能喝的样子,没想到我提早回家,在后巷遇见,那时是吐血了吧,吓我一跳,不过拒绝我帮忙叫车,说是还没找到你。」烟雾将酒保的脸遮的云里雾里,让余杭听起来觉得一切都变得很不真实。 「所以我对你很好奇,好奇到迫不急待的希望你出现在我的酒吧里,直到又过了1个多月,你真的出现了,可是那人也有好几天没来,我以为他终于厌倦了,放弃了,所以有点恶作剧的打电话给他,记得那时候已经凌晨1点多,听声音像是被从梦中叫醒,我估摸着他不会来,可是不过半个小时,那人出现了,穿着一件白衬衫,灰色的西服裤子,怎么看都和这里格格不入。 他给了我钱,还不少,就要带你回去,那时你喝得烂醉,估摸再来这之前就已经喝的不少,我看他试着搀你,可是你却一直让他滚,还推翻桌椅,向他扔酒瓶,我看他站在那明明没喝酒却打晃的比你还厉害,就准备把你敲晕让他带走,却被谢绝。 真是没见过那么好脾气的人啊,明明被泼了一身的酒,额头也被砸破,却一直哄着你,由着你冲他乱叫着别人的名字,我跟在后头看他把你拉到街上,你却乱喊乱叫,挣脱他,并把他被推倒,本来我是不想露面的,可是看他半天都爬不起来,就上去帮忙,那人腹部都是血,我以为你行凶,准备报警的,那人不让说他刚做完手术,刚才撕扯伤口裂了,没事,还拒绝帮他叫救护车,真的很能扛,明明疼的脸色刷白,汗流如注,可是看你的眼神,真的很温柔,柔的看出蜜来。 我问他何苦他笑笑的指着你,对我说「每个人都有伤,他就是我的伤」 「等不及他在多说两句,你便跑远了,他只好在后面跟着你,想要扶却被推开,只能小心的在旁边护着……你,真的很幸福……幸福的几尽奢侈…… 那件事情之后我就让朋友都帮他看着你,给你喝的酒也都是些低度数的,渐渐你不来了,他也没再出现,怎么你们还是没有在一起?」 酒保看着余杭的样子,不用回答他也猜的出来「他那句话、那笑容当时我不懂,只觉得像个傻子,这年头谁离了谁,过不下去,直到多年后我也遇到了能让我觉得’伤‘的人才明白,原来对一个人好,可以好到对生死都无所畏惧,只是那中间产生的伤,却挥之不去还甘之如饴,只因为那是你,也只是你,才让我们自愿用最柔软的地方来贴近,不怕鲜血淋漓,只是因为那是你,就愿意。」 「你走吧」一支烟过后,酒保开始赶人「这里没有你的酒,也没有你想见的人,有些钱好挣,有些情难偿,即使这么多年过去,我想他也依然不愿意看到你再出现在这里,不管这次是为谁」 余杭最后从酒保那里拿走了自己的照片,只因为背后有那人当年留下的字迹,一个名字和一串数字。 他站在酒保所说的那条街,紧走了两步,再回望,身后空空如也,不明白为什么,前一刻还那么强烈的画面感,下一刻只剩下昏黄,余杭只好学那人坐在马路边,清醒时,第一次这样,看着来往的行人,没有一个为自己驻足,他只好把那些身边经过的人想象成自己当年疯狂的样子,终于体会到那人这么多年的绝望。 原来只有在爱人眼里,你才是你,失去了爱人的你,连人都不是,只是卑贱的蝼蚁。谁曾说过,错过的不会再回来,就像你永远无法站进同一条河里,时间和真相也是如此,当你真能看清过去的脉络,而学会后悔,说明你已不在那时间里,而更没有谁真能把谁永远留在过去,就像细流,经过了,再追忆,回不去。 40、莫道不敢相信 「杭杭,不行就找楚念回来吧,你一个人也不是那么回事,妈想通了,不结婚就不结婚吧,至少有个人陪着你,我和你爸迟早都是要走的,你这一个人可怎么办啊」 余杭看着母亲为自己这般担忧、垂泪,也觉得不孝,可是,换做谁也再无法给他相同的感动和期待,谁也不能。 安抚完母亲,余杭返回自己的住处,现在那里已经不能称之为家,虽然还是一样的窗明几净。 搜寻过去的记忆里,余杭发现楚念从未开口说到’家‘这个词,即使在两人相处的那一年里也是,他现在终于有大把的时间去追忆过去的点滴,而很多的细节也都慢慢浮现。 ’有你的地方才是家‘一句烂白的台词,以前不懂,只有真正幸福过再去经历孤独的人才明白含义。哪怕简陋,哪怕破败,只要是能拥有彼此的体温和感受对方的气息,那就是家,否则再华丽也只是坟墓而已。 所以当年那人是早就知道这里不会是他的归宿的,才会从不和他在’家‘一起用餐,因为那是只有真正相爱的人,才能拥有的权利。 记得自己从未开口说一次 「我们一起吃饭吧」 所以那人也没机会回他一次「好」只能默默的将饭菜摆上桌,默默的等着收拾,无数个自己背对着那人用餐的日子里,他不知道楚念有没有用期待的目光注视着自己,不敢想,不敢做那种假设,可是当自己走向沙发,学着那人的样子,捧一杯清茶,才发现那人经常坐着的沙发正是面对餐厅的那只。 茶,有些烫手,就像那人期待的目光,原来也曾那般的灼热,想要有一天能穿透自己尘封的心,却终究只能日渐冰冷。 可悲的,过了这么多年后,他再去探究那人的好,才发现他曾经的坚持、期待和一次次的失望又坚持,失望再坚持、失望、坚持,反反复复,直到不得不离开,那人是否也曾有一丝的庆幸,终于能摆脱那循环…… 接下来的日子,余杭过的不能算浑浑噩噩,只是将更多的时间放在工作上,他知道只要楚念不愿意他就找不到人,所以偶有的闲暇时间只能侍弄侍弄那盆君子兰。 好在来年三月最是阳光明媚的日子,花开了,这让余杭很开心,像是带来好消息的预兆,再一次,他打通电话给张利「张利」 「恩」 「我想知道楚念……」 「他很好」 「我想去看看他」 「……」 「还是不行吗?那你告诉他,花我养的很好,真的,今天居然开了」 一片静默后,电话再次挂断。这已是说不清第几次电话被挂,虽然都能打通,可是那人却不肯透漏任何信息,他不是没去医院找过,可是早被告知张利已经离开本市,转调其它医院,只是手机号没换而已。 余杭固执的将花开的照片发到张利手机上,他一直明白,张利之所以不换电话,肯定是楚念让他那么做的,不然以那人对自己的不耐,是绝不肯接自己电话的,可是既然如此为什么那人不肯出现呢? 另一边某医院的办公室,桌子、椅子、推到,检验报告、X光片、满地,唯一还算静立整洁的只有窗台的一盆君子兰突兀的立在那里。 张利看着手机,笑道「你看开的多好,笑的多甜,怎么在我这就不见你乐成这样呢?到底是偏心啊」泪水一颗颗砸在手机屏幕上「我哭你也不会心疼对不对,不然怎么会那么残忍」君子兰渐渐被泪水淹没踪迹,没人回应,就连浅笑两声也不会再有「楚念,你就是个傻子,你还能把自己弄得更惨点吗?他到底有什么好,让你即使这样也想回到他身边,不管我怎么留你,到如今,即使到如今,你也还是选择他?你有没有为我想过,有没有想过这对我多残忍,为什么,为什么,好恨……为什么,这么可恶的你,让我这么心疼」 摔打能发泄的一切,可是无论怎样的疯狂,张利到底舍不得砸了手机,只因为里面有…… 狂喊声、呜咽声,久久无人回应…… 「杭杭,快到医院来,你妈从楼上摔下来了」 余杭觉得这只是昨晚梦里光怪陆离的一个后续,其实他还没睡醒,一直都没有,否则怎么会还是那么暗无天日。 对面听电话这头即没回应也没挂断,只好不遗余力的喊着。 「我,就来」 冰冷的走廊,没有像门诊大厅那样的人满为患,偶尔经过的几个人,也都是满眼同情的目光「你妈最近都睡不好,血压一直有点高,今天中午我叫她下楼吃饭,她刚走了两层,就直接栽下来」余元放反复的说着事情的经过,也诉说着自己的不安,这个强势了一辈子,压在自己头上一辈子的女人,突然的生死未卜,才让他惊觉,自己是爱过的,不舍的,只是时间久了,忘了而已。 余杭拉住手术里出来的医生「我妈怎么样」 「病人年龄大了,又从楼上摔下来,已经无法手术,好在人还是醒的,快去看看吧,余杭觉得脑子发木,快速扑到病房里,柳情果然清醒着。 「妈」未开口已是哽咽柳情因为颅内出血,说话已经没那么清楚,但是每一句,都砸在余杭心里,很有力度。 「杭杭,给楚念打个电话,让他回来吧,那孩子心善,知道我要死了,他就是再恨你,也会回来的,快去打电话,这次不管怎么样也要把他留卓「妈」余杭失声,自己这辈子真是太失败,失败到自己的母亲临死,也希望能替自己换回爱人「你跟他说,妈向他道歉,当年是我太过分,没给过他好脸色,明明是个那么让人心疼的孩子,我却,这些年我一直很愧疚…… 余杭安抚着情绪激动的柳情,说自己马上打电话,生怕下一刻母亲就带着遗憾离去。 可是张利的电话却一直没人接,余杭只好一直打,隔着玻璃看着母亲痛苦的神色,他只能暗自祈祷那人不会这么狠心「喂,张利」 「什么事」 「楚念呢?」 「他很好」 「你能让他回来吗?我妈快不行了,想见他」 「……」电话那端一片沉默余杭一听又是不回答,赶紧说「求你,别挂电话,我妈快不行了」忍不住抱头痛哭,那是最疼爱自己的亲人啊,他怎么舍得让她带着遗憾离开。 「那和楚念有什么关系」 「我妈想见他,想和他认错,他不能这么残忍,让我妈带着遗憾走,要恨就恨我一个,我妈当年也是为了我」 「哦……你是这么想的」 「求你,告诉他,请他回来」 「认错、残忍,嗯,其实我也很想见他,你能把他还给我吗?」 「什么?」 「呵呵,你到现在都不明白他是怎样的人」 「我……我不明白你是什么意思」余杭否认着心里冒出的异样念头「其实你知道的,只是下意识否认而已,你想他那样爱你,如果还活着肯定会告诉你一声平安,而不是留下我来应付你」 「不……不……不可能」 「知道我为什么不在原来的医院吗?因为我答应他,不去找你的麻烦,还答应他无论如何也不说出他已经不在的消息,你该感谢他,否则你不可能好好活到现在,因为我时刻都想送你下地狱,我怕我忍不住,在每一次见到你时撕碎你,现在好了,不是我不守承诺,是你一直追问,我才不得不说的,相信他不会怪我」 「什么,什么时候」余杭没去纠结张利时而温柔时而凌厉的语气,只是不敢也不愿相信。 「其实那天送到医院就已经晚了,撑了36个小时,中间清醒不到20分钟,可笑的,最后交代我的竟全是关于你,可那时你已经和杜若重归于好了吧,真讽刺」 「为什么,为什么」 「你问我?我比你更想知道答案,他一直活的那么认真,渴望着拥有属于自己的爱人,付出,再付出,希望有一天能得到回应,可是,他得到什么,你敢说,我都不敢听」 过了很久余杭才找回声音「他在哪?我想看看他」 「不是就在你身边吗?你还曾发给我炫耀,开花了,多美……」过了很久张利才叹息着继续「那已经是他能给你的最后和全部」 说完张利合上手机,呆愣了五分钟后狠狠的将它砸在地上摔的粉碎,他终于可以离开这里,终于而另一端的余杭是被医生叫醒,他不相信这是真的,疯狂的打电话给张利,却提示无法接通,原来这就是全部,原来这就是结局,在他以为能重新开始,在他希望能挽回的时候那人已替他和自己画下了永恒的休止符,然后离开,再也不肯回来。 随后余杭手机邮箱收到了一份死亡记录和火化证明,日期都是三年前,正是他在医院收到那盆君子兰的前几天。 41、莫道亲人离开 余杭知道过去的只能用一生去祭奠,而现在……努力控制着自己的情绪,回到病房里看到柳情满脸的期待,他决定忘记那些真相,编造一个属于自己的美丽谎言。 「妈,我给楚念打了电话,他说就回来看你,可是他在国外,机票一时买不上。」 「你打个电话给他,我有话跟他说」 「妈,医生不让在病房打电话,有干扰,您有什么要说的告诉我,等下我再打给他」 「你不知道,这些年我心里一直不好受,好几次做梦都是那孩子温柔的冲着我笑,我总觉得他是要和我说什么的,可是这世上没有后悔药啊,如果当初你带他来家,我没那么刻薄,你说他会不会好过点,明明没什么亲人,一直将你当最亲的人看待,可是我这个做人母亲的,却那样对他,其实看在他一直对你很用心的份上,我也不该对他说那些话的,可是我却一再伤他,我只是怕,怕你们不长久,怕你老了没有儿女照顾你,结果弄得你现在就变成了孤家寡人,就是死,我都闭不了眼啊」 「妈,不会的,他从没怪我,他也不舍得怪您,他回来我就认错,会对他好,会对他百依百顺,只要他回来,就会发现这里才是属于他的家,属于我们两个人的家,然后再也不分开。」 「那就好,那就好,我想他那么爱你,也不会舍得真的怪你,可是你以后不能在这样了,妈妈不在了,他就是这世界上最爱你的人,其实有时候他比妈还细心,有他陪着你,我走了也安心。 还记得那时候我求他做饭给你吃,他二话都没说就答应了,还让我别再为难杜若,那时候我就后悔了,能这样贴心贴肺的对一个人好,是真的爱到骨子里,原来我是不相信同性之间会有真爱的,就是异性间,我也没见过几个这样的,可是见了他,我信了,偏你那时候不爱人家」 「是我不好」 「你啊,这些年被我和楚念宠坏了,想要什么我们都赶紧送到你面前,让你挑让你选,可是孩子,感情不是物品,不能挑挑拣拣,那里面可裹着别人的心呢,哪里惊得起一再折腾?」 「妈,我记住了」 「那就好,楚念回来好好对他,他身体不好,你要多照顾他,这样两个人和和气气的才能长久。」 「我知道,知道」余杭看着母亲说话渐渐有气无力,他很害怕,从没见过亲人的离开,让他明白那人就连死亡这样冰冷残酷的事情,也为自己做到几尽温柔。 柳情最后的三天里,余杭为她做了一切能做的事情,每天买各色的鲜花换着花样的摆在病房里,只为她一睁眼能有片刻的欢喜;每天趁她清醒的时候拿着自己小时候的照片给她看,哄她高兴;他觉得时间太短,短到他好多该说的话还没来得急说,好多该做的事还来不及做,一天就这么过去,所以他分分秒秒的陪在母亲身边,让他知道自己在,一直都在,可是越这样,他越不敢想,那人离开的时候,是否也曾想见他一面。 「杭杭,你是不是骗我」 「怎么了妈?」今天柳情的精神格外好「这都几天过去了,楚念怎么还不回来,他是不是根本没有原谅你」 「不是,早上给他打电话,医生说他身体不适合长途飞行」 「不可能,你肯定骗我,以他的性子,知道你现在这么难过,就是爬也会爬回来,不可因为医生说不让他回来就不回来」 「真的,您知道他身体不好」 「不可能,你打电话给他」 看着母亲因为激动捂着受伤的头,余杭也觉得自己绷不住了,他何尝不想见他,如果可以,他也想能亲口说对不起,面对母亲的一再追问,余杭终究是顶不住什么都说了。 「妈,其实余杭不在了,三年前就不在了」 「怎么会」柳情震惊,虽是这么问,可是她是相信的。 「我也是刚知道,真的,我不知道他身体那么不好,早知道是那样我当初不会那么对他,我明明可以对他很好的,可是没有珍惜,总觉得他会一直等在那里,等着我转头,等着我后悔,都会不离不弃留在原地,可是他居然不在了,就那么不在了,在我以为他过的很好的时候,竟然不在了,妈,他太狠心了,怎么会在我终于认清了自己的感情后离开呢,他怎么忍心,他怎么舍得,他不是很爱我的吗,为什么不肯为了我坚持下去,楚念,呜……」 柳情看着自从长大后就没有这样痛苦失声不顾颜面的样子,心里只剩下反复的「来不及」三个字「那怎么办,我的儿子你要怎么办,我还没来得及说对不起你,他竟然已经先走了,我的儿子,这可怎么办」 最后不知是怎么收场,先是医生以为这边病人出事了,进来才发现是家属崩溃了,接下来是病人真的不行了,家属也昏迷了。 直到生命的终点柳情拉着余杭的手,意识弥留「我的儿子,在你拥有过这世界最珍贵的感情后,不要哭泣,我想他一定不希望看见你这么悲伤,好好爱自己,就像爱我们一样,把你所有的愧疚,都用来对自己好,因为我们最大的愿望就是看着你好,妈妈要走了,以后没人陪着你,我的儿子,你可怎么办啊」 「妈……」余杭紧紧的拉着母亲的手,看着她闭上眼睛,像做了一场梦那么久后,缓缓的说出几个字「我看见楚念了,他让我告诉你,他不恨你……」 直到余杭跪在陵墓旁,他仍然想着母亲最后那句,他希望那是真的。 42、莫道不寒凉 H市商界这几年有一个传闻,经久不衰「你看就是那个」 「哪个?」 「就那个,穿一身黑那个」 「我去,连衬衫都是黑的」 「对啊」 「他就是那个号称痴情变态无敌死忠的余总?据传将自家阿娜答骨灰装进花盆那个?」 「对啊,H市商圈谁不认识他,常年一身黑,也不笑,整一面瘫,据说是爱人死去后,这世上就没有能博他一笑的人、事、物。」 「他爱人谁啊,这么大面儿,让人这么痴情」 「听说是个绝色美人,两人一见如顾,再见倾心,奈何佳人命薄啊」 「H市有过这号人物?」 「那就不知道了,不过在他家做过家政的都说,余总家有盆谁也不能碰的君子兰,听说吃饭、看电视、睡觉都要放在旁边和他一起」 「城市午间夜话啊」 「就是就是,据说每天都亲自打理那些叶片,看不得一点灰尘」 「太恐怖了,恋物癖,不过里面要是真的有骨灰,惊悚得嘞」 「不过要是我死了,我老公肯这么长情,也值了」 「也是哦,既恐惧又浪漫,心情复杂」 余杭根本不知道他登上了H市风云话题榜,不过就算知道,他也不在乎。 这几年生意做得越发大,私人的时间也就越发少,私人时间越少,生意越大,当员工发现自己的总裁再也不会笑时,苦难的日子来临了。他们觉得自家老总是想要建立一个商业帝国,各个行业都试图沾染一下,结果他们每天都累的和狗一样,不过好在自家老总也没好到哪去。 余杭自己到觉得现在生活很充实,每天除了上班就是上班,所以也格外讨厌不能上班的日子,比如说过年,母亲死后没多久,父亲竟也跟着去了,奇怪的,没人压迫后,他父亲居然说不知道该怎么过日子。人就是这样,拥有的时候不知珍惜,总试图寻找更好的,可一旦失去才明白,原来最适合的才是最好的,然后再来追悔莫及。 过年啊,这个举家欢乐的日子里,只有他截然一身,别人都在看春晚的时候,余杭拿出刻录的两盘光碟,里面永远播放的是自己过生日的视频录像,包括从楚念出现,一直到他念诗和拉大提琴的全部,余杭隐隐有种感觉,那人当时是意识到自己要走的,所以才会请了录像来,而且从不爱出风头的他,竟愿意做主持,于是越是这样想,余杭越觉得那首诗是专门为自己挑的,是想在今后的每一次在翻看时告诉他,他要走了,却他没有后悔自己爱过。 不管我是要哭泣着或是微笑着与你道别人生原是一场难分悲喜的演出而当灯光照过来时我就必须要唱出那最最艰难的一幕请你屏息静听然后再热烈地为我喝彩我终生所爱慕的人啊曲终人散后不管我是要哭泣着或是微笑着与你道别我都会庆幸曾与你同台2个小时的光碟很快播完,余杭又拿起另一盘推进去,里面没有声音,而且光线很暗,只模糊的能凑着路灯看到轮廓,画面是余杭以前居住的小区监控录像,时间显示的是楚念第一次离开的前一天晚上。因为里面的人行为太诡异,就被保安存了下来,直到某一天某个保安当做鬼片在小区疯传,才被余杭发现。 录像里,楚念站在余杭家楼下,就那么静静的仰望,不动、不说话,余杭回想着那时自己应该和杜若在一起,而楚念就那么看着,看着他们打开房间的一盏盏灯,看着他们熄灭一盏盏灯……那中间是怎样的一种煎熬,画面太模糊,余杭无法从那人的表情去分析,只是觉得录像里的人身躯异常单薄,而寒风又异常凌厉,呼呼的耳边回响的只有风声肆虐,而穿透黑夜的迷雾,余杭总觉得能看见楚念的视线,因为不管是在以前还是更早的以前,那人的目光总是拥有水滴石穿的效果,能凿开铜墙铁壁,可是最终没能凿开凉薄的自己。 整个视频真正能看到楚念面容的只有1分钟,那是太阳刚升起时,第一缕光芒一瞬照到眼底,里面正诉说着爱、诉说着疼,诉说着依恋,诉说着不舍,诉说着这世上最难懂的言语,却和每一个思念着爱人却不能相聚的形象如此一致。真的只有一瞬,下一刻那人像是被惊醒,表情霎时起了变化,却和后来在酒店宴会上淡淡的表情重合,那种看透什么、想通什么、决定什么的感觉如此明显,以至面容里很快消散了哀戚和多余的留恋,连转身都很潇洒,虽然因为站的久了走起路可以看到微跛,可是随后快速的消失在监控器里。 余杭拿到这盘光碟后,就再也无法在原来的房子住下去,因为他总忍不住站在阳台向下望,一次次、没有、没有、还是没有,在他觉得自己快要疯掉的时候,果断锁了阳台,却在梦里反复回到那一天,他就站在楚念身边,却总是无法逾越那咫尺的距离,于是他只能不停的奔跑叫喊,希望有一天能走到那人跟前,拉起手带他回家,可是刚一靠近梦就会醒,尝试了无数次,最后都一样,于是像是心结一样,余杭试着回到那个地点,体验那人当时的心情,以为这样或许就可以靠近。 可是他高估了自己,当他一站上原地还不及仰望,便已一次再一次的蹲下哭泣,只因为相同的时间,相同的地点,相同的夜深人静,那相同的人再也不会出现在这里,而且只是一瞬,就够他明白那种寒凉、孤独、无依。 而那人曾经站了5小时48分零37秒,试图贴近他不到17米的距离。 43、莫道不是终点 四十岁的余杭身边有很多朋友给他介绍大师而不是女朋友,因为大家都知道他不可能再爱上谁,但是他的某些习惯还是让人无能为力,比如说一定要带着那盆君子兰才肯出远门,似乎把那植物放到哪都不能再让他放心,只好守在身边,彼时他已经是H市最成功的商人。 经不起一再的劝说他真的找了位高僧,这高僧也很有韧性,和他说了100天的佛法,风雨无阻,企图化解他的执念,不过在第101天的时候放弃了,因为余杭忍不住跟他讲了关于楚念的故事和那盆花的由来。 「我以为你需要被渡化,现在发现你不是,你只是比平常人更懂得珍惜和爱而已」 临走前高僧希望能拥抱那盆君子兰,因为他知道余杭将它当爱人在疼惜,余杭认真的想了想,只允许他摸摸叶片。 「只要有爱任何时候都不算晚」 余杭觉得这高僧只有最后这句话真的点醒了自己,是的只要有爱,任何时候都不晚,哪怕爱人已经不在,哪怕灵魂已经消散,只要他还爱着,楚念就会存在。 渐渐的余杭觉得自己老了,在别人自负盛年的时候,心却先一步陪那人入土。成功得失,这些年再也不能给他些微的欣喜,就连那些八竿子打得着打不着的亲戚,都有所感知,争相问他要不要过继自己家的孩子。 孩子啊,确实是个问题,只是他不想在家族内部选什么继承人,就因为那么点钱,在引发什么,不合算。选了一个还算不错的天气,余杭决定去楚念原来的孤儿院看看,这些年对于那人的记忆已经有些模糊,很多说过的话,做过的事,让他有些淡忘,甚至连爱与不爱,他都不知该怎么去划分,只是固执的坚持一个名叫楚念的习惯,习惯去想念他,哪怕音容已经淡忘,习惯去怀念他,哪怕过往已经真成了过往。 余杭让人将车停在孤儿院门口,恰是春天,院里唯一的那颗梧桐树开花了,淡紫色的喇叭样子,不知道来看过多少次,可是每次都只是站在院外看着它迎风摇立,或许梧桐还是那颗梧桐,可是凤凰已经老去。 余杭还在静静的想着一些心事,却听到熟悉的旋律,大提琴?寻着声音,视线终于快速的扑捉,不是,原来不是,即使曲调一样,也再也不可能是! 可是刚才那一霎那的欣喜骗不了人,那一瞬间的激动做不了伪,在自己以为完全淡忘的时候,原来只是因为刻进骨髓太深…… 「为什么学大提琴」 「每个人都要学一样的」 「?」 「院长说有一技之长,比较容易被收养」 「那为什么是大提琴?」 「因为是别人挑剩下的」 「?」 「我们节假日要出去演出,大提琴太沉」 以前余杭一直以为楚念之所以喜欢这个乐器是因为他优雅而悲伤,现在,他竟是从一开始就,他的楚念啊,是从小的时候就那么让人心疼。 余杭果断的收养了那个孩子,其实资质什么的不重要,他想要的从来就是一颗本心,是那种无论受过什么挫折,不管经历什么磨难,都依然永恒不变懂得如何去爱的心,这样的人永远不会变坏,所以更值得被呵护被关爱。 余念不排斥自己的名字,在养父深情的告诉他背后的涵义后,他觉得这个人不止是要给他一个遮风避雨的地方,而是从心里想要给他一个家,那个家里有父亲,有他,还有一个叫做楚念的人,并且一再通过行动告诉他,没有那个人,这里就不是家,虽然那人已经离去,但是只要心里有,那人就无处不在。所以哪怕只是刻进名字,却已经是最深的存在。 「爸,前两天有个影展,我觉得里面有个人像楚叔叔年轻的时候」 「谁?在哪?」 余念知道他肯定着急,马上拿出手机相册给他看「就是这张」 虽然是手机对着照片拍摄,而且里面也因为镜面效应反射出很多前来看影展的人,可是画面深处的那抹身影,那么熟悉,熟悉到只是一眼便能将那人从人群中找出。 是楚念,是他,正是楚念三十前年的样子,白衬衫、灰色的裤子,消瘦的身形,立于画面上,还有橘黄色的路灯、酒吧后街,离那人一步之遥的自己,踉跄。 那条再也不敢经过的马路,回首千百次也只剩寂寥的场景,竟有人将当初酒保说过的画面拍成了照片,可是,又是侧脸,只有侧脸,余杭觉得这些年再也没有像今天这样的急迫,在自己已经生无可恋的今天,其实还有一个遗憾,就是想真实的看见那人和自己在一起时的表情,哪怕是悲伤,是愤懑,即使是怨恨都算是一种结果,在他觉得快要淡忘的时候,他真的很想看清那人当时的样子。 「我要见这个拍照片的,马上」 这般激动的神情是余念从未曾见过的,所以马上电话让秘书安排见面。 而等候的时间里,余杭坐立不安,其实这个场景在酒保向他描述后,已在心里勾勒了千万次,千万次里那人都是悲伤的样子,孤独的样子,周围都是行色匆匆的路人,而深爱的人却拒绝自己靠近,只能站在不远处,伸手,欲扶。 即使这样,他还是有一丝期望…… 「这是陈先生,就是那个摄影……」 「照片还有吗?」 余杭等不及介绍,便扑过去,这是余念从未见过的不从容,不冷静。 来的是一个三十多岁的男子,拍的照片主题多半是不同城市夜幕下的生活百态。 「有的」 「我,我能看看吗?有没有带来」 「恩,这是我人生的第一部作品,所以拍了一整卷,却只选了那一张展示,其它的作为纪念收着,那天我刚收到父亲送的相机,很兴奋,忍不住半夜偷偷摸摸的跑出去拍照,也就是那一次我决定了以后想要拍摄的种类,或者说因为你们的故事,让我找到了今后拍摄的方向……」 余杭根本没兴趣听那人嘀咕,只是专心的在里面找寻着过去的影子。 余念虽在旁边应付着,但是更多的是在留意父亲的状态,这样的激动,对他不好。 「啊」 一声惊叫吓坏了余念「怎么了?」 「啊」 看着余杭指着照片说不出话,余念赶忙看向他手指的那张。 照片中的人熟悉的不能在熟悉,可那表情却是如此陌生而难得。 余念曾在父亲越来越记不住那人的样貌后,让人将那两张光盘中楚念不同的表情定格,洗成照片挂在墙上,也许是真的看了太多遍,多到他从那里面每一张都看出不同的清愁和悲伤,即使有笑模样的也只浮在表面,从未进入内心,父亲曾说那人最真的几次,都没能记录下来,可是他都埋在心底,一次是那人笑着送他走,告诉他要给他好的,最好的,那种虔诚和祝福;一次是他生气,质问他到底想让他怎么样的那种哀恸和隐忍;最后一次就是那人跪在他轮椅前那一分钟,虽是无声,可是让他头一次知道一个人的眼神可以深沉的似火,而炽热的如海,以至当时未能体会,事后幡然醒悟,却只剩下一次次的肝肠寸断,入梦难回。 所以不怪他看到要震惊,因为那样的表情即使余杭自己也从未见过。 照片上楚念正回眸看着伏在背上已经醉的人事不醒的父亲,虽是被重量压的直不起腰,像是随时会倒,可是那眼睛,在路灯的映照下莹莹的可以看见水光,而最美在于那人略微上扬的唇角,竟是从未见过的幸福模样。 「爸,爸,你看,他笑了,是真的笑了」 一直以为会是怨恨的,悲伤的,可是,不是的,从来没有,原来那人在没人看到的地方,竟是用那样温柔多情的目光注视着,仿佛只是这样靠近便已得了毕生追求的全部,没有遗憾。 救赎,从来就是一种福至心灵的感受,在害怕了无数次那人因自己只能得到永恒的悲伤和难过后,才明白原来只是靠近,那人已如此满足。 「爸,你很幸福」 下葬那天,余念不曾有悲伤,因为父亲终于等到了自己想要的终点。所以按照嘱咐他将那盆君子兰种在墓旁,没有哭。 夜晚,余念梦见从花盆里浮出半个身影,淡淡的笑容,淡淡的温柔,他终于也看清了那人的面容,安详而幸福的,像是已经等了无数个春秋,风一吹便等不及,融进了墓的深处,余念觉得仿佛自己也陪着他感受着泥土的温度,穿透层层尘埃,展开怀抱与那人深情相拥,然后…… 自此融在一起,化作一处。 第二天余念再去看,君子兰已经枯萎,连叶片都一夜枯黄,他知道是因为里面的精魂已得到安息。没有悲伤,收好父亲最后的书信,余念转身离开。 「神曾对我说,你爱了,痛了,修行过,予你宽恕;可是孩子,我不希望被宽恕,如果那意味着忘却,不需要,因为我想继续爱,继续痛,在反复无边的轮回中,希望能再看他笑一次,这次不管是谁陪在他的身边,哪怕不是我,够了,我已知足。」 正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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