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泠崖九绝——by胥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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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擂,“崆峒派掌门王一行到——”

八擂,“点苍派掌门隽袖云到——”

九擂,“蜀中唐门门主唐姥姥到——”

十擂,“五岳剑派五堂堂主及总堂主到——”

十一擂,“星宿派掌门杨广孝到——”

十二擂,“卧龙山庄庄主朱银生到——”

十三擂,“希夷山庄庄主烛阳真人到——”

十四擂,“飞尘山庄……”

面如锅底的司仪声音未落,场外嘶声大作,一人一马自北面疾驰而出,奔到台下急急刹住,一粉衫女子满身血痕摔在马下,被走在最后的烛阳真人扶起,那女子方抬起头,烛阳真人便吃了一惊,“你,你不是飞尘山庄的立萦么?怎么这般狼狈?你师傅呢?”

“对呀,这里也没见到飞尘山庄的人,莫不是山庄出了什么事么?”点苍派隽掌门也走上前来。

立萦急急喘了几口,面色惨白,话语中已带了哭腔,“师傅……师傅他们来不了了!”

“出了什么事?你慢慢说。”立萦此话一出口,各派掌门均已围了上来。

“半月,半月之前,师傅带着我们一起来参加大会,半路得到消息,渺尘教和凤凰神教竟然一起,一起把飞尘山庄给占了,留守一百多位弟子全部被杀,师傅一听到消息,立刻带我们回援,谁知他们居然在山庄附近设下埋伏,当天晚上发动夜袭,我们寡不敌众,飞尘山庄所有人……尽诛。”立萦死死咬住嘴唇,仍旧没能压抑住呜咽,倒在烛阳真人胸前痛哭,“他们……他们好生恶毒,因师傅抵死不跪,他们把师傅……他们把师傅……做成了人彘……师傅不甘受凌辱,咬舌自尽……”

“什么?!”

竟有如此之事?我握紧拳头,霍然起身。

君颜从后面紧紧握住我的手,也站了起来,眉尖紧蹙。

“三公子冷静一点,莫要太难过,伤了身子。”

蓦然有些火大,我一把挥开他的手,“飞尘山庄出了这种事,死了那么多人,你只让我不要太难过,你只让我莫要伤了身子,君颜,你到底在想什么?你到底有没有心?!”

君颜的身子一僵,低头看着我。

像泪水一样温柔,像悲伤一样温暖。

他把我的手按在他的心口,我挣了两下,竟没挣开。

像意识到要发生什么不可挽回的错误般,一步步后退。

他在微笑,眉心却绞在一起。

“小析,我的心,只给了你一个,你要我怎么分给别人?他们是死是活,与我有什么关系?我早已不愿意,在你身后一直等下去了。”

我张了张嘴,刚要说话,他却放开我的手,径自去了。

台上,立萦已渐渐止了哭泣,“我被狼腾的狼牙棒打的晕了过去,便被当做死人丢了出去,醒过来的时候他们已经走了,我实在没有办法,只得跑来这里……立萦只希望各位师叔师伯们能铲除邪教,为我师傅报仇!”

卧龙山庄庄主朱银生本是极随和极好脾气的人,也已眉头紧皱,“立萦姑娘放心,我们一定会为飞尘山庄报仇的,墨阳,你把立萦姑娘带下去,好生照顾。”

萧墨阳答应一声,微微作了一辑,“立姑娘一路奔波,先随在下去别院稍作休息。”他本是江湖四大美男之一,容貌极其俊朗,立萦只一晃神便愣住了,微微点了两下头便跟他走了下去。

“参加群英大赏的门派不是一共十六家么?去了飞尘山庄,也应该有十四家才对啊。”

我回头一看,见是蒲鹰祺在跟剑浪窃窃私语,剑浪微笑道,“还有那一家是通天派,掌门名叫刘显,门下弟子总不过几十人而已,在下听说那刘显本是玄荆门的一名坛主,因犯了事捅到惑影晔那里,便被惑影晔废了武功逐出三十六路奇门,自己苦修了几年武功,建立了通天派,可惜行事太不检点,门下弟子也上不得台面,虽入了武林同盟,但总是被瞧不起的,一直放在最后一位。”

蒲鹰祺笑道,“原来是这样,不过飞尘山庄闹了这么一出,估计他们今天更上不来了。”

话音未落,就见一尖嘴猴腮中年人慢慢蹭上台来,在最末席坐定,“我说,那小姑娘今天这么一闹,大赛还能不能开了?依我看,不如延期好了。”

此言一出,几位掌门都皱起了眉头,净尘师太刚要说话,已被烛阳真人抢了先,“刘掌门未免太置身之外了些,大家都是盟友,一荣俱荣,一损俱损才是,区区比赛怎么比得上飞尘山庄几百人命?”

“烛阳真人你这话可不对了,大家聚集起来打一场群英大赏,目的就是为了选出盟主来对付三十六路邪教那些乌合之众,选不出盟主,白白在这里耗着时间,还拿什么来对付三十六路邪教?”

唐姥姥干笑了两声,苍老而威严的声音响起,“按照刘掌门的说法,难道没有盟主,就不能对付三十六路邪教,我们这些做掌门的,一个一个,都是花架子不成?”

眼见台上火药味渐浓,爹忙出面道,“诶诶诶,大家都是盟友,不要为了一点小事伤了和气,方才我已与云天大师了尘道长商议了,因飞尘山庄被灭门,今日的比试推到明日,众位先回别院歇息吧。”

我回到房间的时候,君颜正坐在窗边看书,浅蓝色长衫,雪白里衣。修长的手指翻过一页,视线极快的扫过,非常赏心悦目。

唯一的缺憾,就是他身上的疤痕。透过领口还可以看到他身上的伤疤自脖颈向下蔓延。

我走过去,拉拉他的袖子,他抬起眼望着我,“三公子要做什么?”

“你怎么了?是不是我方才话说的太重,你生我气了?”我从他手里抓过书丢到桌上。

他唇角有浅浅的笑意,“怎么会呢?我几时跟三公子生过气?你别担心,现在不会有,将来也不会跟你生气。”

“那如果我们吵架了呢?”

“即使吵了架,也不会不理你,就算是打架,也会保护你。”

他抬起手,点了一下我的额头。

他的眸灿若繁星。

“我们逛街去吧。”

他牵起我的手,仿佛成了一种习惯,领着我走下楼去。

在华山城中逛了半日,我扯扯君颜袖子,“肚子有些饿了,你说这华山城中可有什么好吃的?”

君颜眯起眼睛瞧了会儿日头,“方才我问起华山堂的弟子,说是这城中有一家饭馆的羊肉泡馍和醪醴是一绝,就在前面,不如到那里再吃吧。”

我嗯了一声,“陕秦的小吃若是吃到正宗的,是极美味的,若是吃的不正宗,那还不如回去找一家陕秦小店去随便吃点。君颜你饿不饿?难得来陕秦一次,你可要吃的饱饱的啊。”

君颜应了一声是,便带着我拐进一条小巷子,路南有一家红瓦梁饭馆,名叫秦蜀人家,君颜拉我走了进去,指指里面,“三公子先进去找位置坐,我听说这家店客人多,晚来一会儿可就找不到位置了。”

我绕过桌案,见窗跟有个空座,刚要过去,肩上就被人拍了一下,“哟,这不是我们晟小公子么?”

回过头,见一蓝衣少年站在身后,剔透伶俐的大眼睛直盯着我笑。

在卧龙山庄时候见过的,百晓生苏念。

“真巧啊,苏公子也在。”“对啊,本公子听说这家饭馆在华山城中的水平可是数一数二的,就拉着小吟吟和小阳阳一起来吃了。”“小……小阳阳?小吟吟?”我嘴角抽搐着望向他,他朝身后努努嘴,萧墨阳对面坐了一玄色大麾面戴银色面具的男子,听见我们的话,不约而同的望向窗外,那表情似乎在说“我不认识这个人”。

我嘴角抽搐的更厉害了,苏念嘿嘿一笑,拉了我的袖子便过去坐下,“晟公子是一个人来的么?”

“唔,还有君颜,他在前面点菜,”话音刚落,便看到君颜绕过柱子往这边走,我挥挥手喊他过来。苏念见到君颜,先是张大嘴愣了一下,而后轻咳两下,戳戳面具男。

面具男转过头来,他有一双形状漂亮的深邃眸子,睫毛很长,见了君颜,也是微微一怔。

我担心他们是被君颜的脸吓到,忙道,“那个,他就是君颜,你们别见怪,他小的时候身体被仇家烧伤了,被我爹收留,一直给我做小厮的,君颜,这个是百晓生苏念,这个是卧龙山庄的萧墨阳萧师兄,这个是……?”

苏念嘿嘿一笑,胳膊搭在面具男肩上,“给你三次机会,猜猜他是谁。”

我张了张口,刚要说话,君颜却开了口,“凌霄阁阁主,莫吟。”

苏念睁大了眼睛,“你怎么知道的?”

我戳戳君颜,“老实说,你是不是蒙的?”君颜喝了一口温茶,“三公子你看他腰上有一柄长笛,江湖中用长笛的,除了玉笛仙苑的弟子,便是凌霄阁阁主莫吟了,他这通身打扮,却又不像是玉笛仙苑的弟子,因此便赌上一赌说是莫吟好了。”

“对哦,而且刚才苏念明明叫了他小吟吟,哎呀我个猪,怎么把这茬给忘了。”我挠了挠头,“苏念,我猜对了,这顿饭你请客!”

苏念撅撅嘴,萧墨阳看了他一眼,唇角微微勾起,“本来还点了十多壶醪醴愁着没人请客,这下好了。”

“你再说,我就咬死你。”苏念怨念的瞪着萧墨阳。

这个眼神……怎么看怎么熟悉。我偷看一眼君颜,君颜低声道,“和你撒娇的时候一样。”

不由得脸上一阵燥红,我抬起手当扇子扇了扇,“好热好热。”

苏念诧异地看了我一眼,“现在才三月,你就热起来了?莫非欲火焚身?想扑倒你家君颜?”

“他?咳咳,没有没有,你们想多了,我喜欢的是女人,真的是女人,他只是我的仆人而已。”

身边君颜的身子徒然僵直,原本靠的很近的胳膊收了回去。

苏念见气氛凝重,打着哈哈推莫吟去催菜,又倒了醪醴对萧墨阳道,“我问过了,这陕秦吃的倒是不乏,却只有这醪醴是最精致最需要技术去酿制的,据我所知,是用用糯米加上酒曲酿制成酒再加黄桂才成的,古书上还记载,古代都是用这酒来祭奠祖先和献给长辈的,汁稠似乳,浓郁醇香,绵甜适口,有健胃、活血、润肺之功效。你要不要尝尝?”

萧墨阳摇头道,“你明知我不胜酒力,还劝我喝醪醴。”

苏念撇嘴道,“你怎知这是酒?实话告诉你,这醪醴并不是酒,只是有些酒味在里面沁人心脾荡气回肠罢了。”

萧墨阳狐疑地看他一眼,还是端起来一饮而尽,“嗯,味道的确不错。”

“是吧是吧,那再来一杯吧。就当是喝茶了。”

我微微张大嘴,来的路上君颜就对我说过了,这醪醴虽不是酒却比酒更鲜美,后劲也更大,萧墨阳是出了名的不会喝酒,苏念这是要做什么……

不一会儿,莫吟回来了,身后跟着店小二,依次放下五碗羊肉泡馍,两笼灌汤包子,一盘葫芦头,我心想刚才得罪了君颜,还是夹个葫芦头给他赔罪吧。刚夹起一条,便被羊肉泡馍的热气烫到了手,那羊汤是黑瓷罐盛的,这一烫十分严重,指头红了一片。

君颜唬了一跳,忙握了我的手道,“你想要什么尽管跟我说,何苦伤了自己?”

我强忍住疼,对他嘿嘿一笑,“我是看你不高兴想给你夹点菜,一不小心烫到了,不碍事的。”

君颜脸色微微一变,伸手夹了一筷子葫芦头在我碗里,“不许再这样了,我会担心。”

他转身过去低头喝汤,阳光斜斜的照在他脸上。

我连连点头,对面的苏念得意洋洋的看了我一眼,一脸“我就知道会是这样”的欠揍摸样,我抬手把一根筷子掷了出去,却被萧墨阳挡了下去,苏念愣了有一秒钟,突然变身八爪鱼缠在萧墨阳身上,“阳阳阳阳我就知道你最好了!”

萧墨阳本生的剑眉星目,玉树临风,英俊非常,此时脸上也有了丝红晕,眉目之间,略带迷离,显然是不胜酒力,他问道,“晟公子也是来参加群英大赏么?”

“呃,是的,但是只是看看,不会上台去比武。”

萧墨阳点了两下头,竟自己又灌了一杯下去,毫不理会身上缠着的八爪鱼,“这次群英大赏,各门各派派出的参赛弟子都是各派的精英,想要最终执得牛耳,实为不易。”

“连你这般高手都有了压力,可让那些小门小派弟子怎么办?”莫吟声音带了丝疏离。

萧墨阳颀长的手指在桌上点了点,“别人不说,夏夜尘,隽南臣,雁荡双绝,许若菲,祁璇这几人可是拔尖儿的,尤其是点苍的隽南臣,自幼便是武学奇才,我曾跟他比试过几场,想胜他实为不易。”

“小阳阳你就是太谦虚了,我告诉你,点苍是以快剑出名,剑招凌厉,迅疾,气势逼人,无孔不入。说起这快剑,倒让我想起了绝情宫的路袁彤。”苏念又灌他一杯。

“绝情宫?”我支起耳朵,这不是三十六路邪教里数一数二的门派么,听说宫主是个女人,剑法卓越超群。

苏念点点头,收起一贯的笑,“对,绝情宫是一个只收女子的门派,宫主叫路袁彤,也是以快剑出名的,曾在奇门大会上力挫花间瑶池池主林媚,可她却敌不过渺尘教的大护法赤练,赤练用的武器,是软鞭。”

萧墨阳的眸子瞬间清明,“你的意思是,以柔克刚?”

苏念懒洋洋的打了个哈欠,又倒了一杯给萧墨阳,“最重要的一点你却忽略了,剑法的精髓是使对手看不出破绽,而非毫无破绽,但是你想,连剑法的创始人都不敢保证自己的剑法没有破绽,更何况这些后人呢?只要抓住那点破绽,又何愁不破?在所有剑法中,最好找破绽的,便是这快剑,你先以退为进,尽量避开锋芒,找到他的破绽,再一举攻破便是,何必为难成这样?”

莫吟微笑道,“都说百晓生苏念通晓天下事,果然不同凡响。”

苏念嘿嘿一笑,“还不是你这个主公教导得好?”

莫吟道,“我只教了你个大概,这举一反三的本事可不是我教的。”低头喝完最后一口羊汤,“我须得去府上一趟,还有些事要处理,你们先慢慢吃。”说罢站起身来,冲君颜点点头,君颜却没有看他。

第4章

第二日,风和日丽。

坐在我们右边的是希夷山庄弟子,左边的是卧龙山庄弟子,我拉着君颜坐在我身边,正听着爹讲话听得带劲,身边突然坐了个人,抬头一看,正是许久不见了的剑浪。

“连着几天没见你,你去哪里了?”

剑浪侧了侧头,初春的阳光洒在他的侧脸上,清秀的轮廓冰冰冷冷,他的声线依旧柔和,“陕秦分店的账目出了一些问题,这几日都在分店里处理事情,脱不开身。”

我连连点头,鼻尖酥麻麻痒,忍不住打了个喷嚏。

君颜淡淡的瞥了剑浪一眼,把手中的披风披在我身上,“说过公子很多次了,总是不听,非要穿的这么少,回头伤了风寒又要喊难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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