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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之袁三公子 上——by墨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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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里暗自琢磨,宁缺却不敢多话,恭恭敬敬的躬腰退了出去,退出去一不留神撞上一人,他只来得及看见那人身上披着的银色狐皮大氅,便惊的伏地跪倒,浑身筛糠似的抖了起来,“奴婢该死……”

他虽然只在这里待了三个月,可也知道这些东西不是寻常人穿戴的起的,这里每一个来的,都是主子,都是能顷刻间要了他性命的主子。

来人轻咦了一声,“抬起头来看看。”声音很是年轻,带着点微哑,却异常好听,懒洋洋的让人不由自主想起伏在树下歇息的猛兽,慵懒却危险。

宁缺颤颤抬头,眼皮确实不敢抬的,屏着呼吸生怕惹恼了身前这位贵主。

“还真的有几分像,下去吧。”年轻贵主低低笑了声,宁缺也不知道他在笑些什么,听得让他下去,慌不迭赶紧退下,走出很远他才敢回头,才发现那年轻贵主还站着嘉庆阁外面,抄着手倚着门框目不转睛的看着阁子里,却也不知道在看些什么。

那年轻贵主身量颀长,一身华贵的狐皮大氅,漆黑如墨的头发用金冠束着,颈项间堆着厚厚白狐围脖,隐约可以看见精致绝美的侧脸,弧度异乎寻常的精雅,忽儿间唇角微微一勾,却不知被什么逗笑了,刚才还有些懒散的眉目倏地活跃生动起来,即使隔得这么远,他都可以感觉到那贵主身上的专注与温柔。

看什么呢?

宁缺想了想,这才想起里面似乎只有袁家那位奉旨谢恩的公子在,他恍然惊察到自己似乎看到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慌不迭的低头往后退,退了几步却又忍不住回头,向来卑微怯弱的眸子光芒隐隐闪烁,带着点压抑不住的嫉妒愤怒。

为何同样是人,偏偏不同的命?

“咕噜噜……”

一只浑圆金黄的大橘子被某人脚一踢,咕噜噜的又打了几个滚,很不厚道的从某人抓过来的手旁滚过。

袁知陌弯着腰僵在原地,无可奈何的任着橘子滚出他的掌心,清俊脸上怎一个窘迫了得。他从来都有晕轿的毛病,所以都会随身携着个橘子,冬日衣服穿的厚实,也不怕别人看出来,可哪里晓得他他不过发会呆的功夫,袖袋的藏着的橘子怎么滚出来了。

皇宫内院的,连一草一木落地都有人拾拣了去,这一个橘子就这么大剌剌的搁在地上,这里又只他一个,旁人一看便知道是他落下的,这未免也太丢脸了些。若是平日还好说,如今他眼睛不好使,难道还趴在地上摸?

想起那个比较不体面的情形,袁知陌嘴角抽了抽,低头思忖片刻,开始小步小步的挪移。

瞎子挪移,胜在僵硬妙在碎步。

于是,但见得,雅致古朴的嘉庆阁里,一个青衫华衣少年开始小步小步的原地绕圈,动作僵硬表情冷峻额头冒汗,他自以为走了很多步,其实根本只是在原地转圈,转来转去不过方寸之地,好像是只在咬自己尾巴的大猫。

于是,又但见得,秋水碧天的嘉庆阁外,一只体态丰腴色泽鲜红的橘子玉体横陈在别人掌心,外皮被娇羞不甚的撕开,露出白皙剔透的皮肉,娇怯不甚的任人亵玩。那亵玩的人毫不留情的撕扯着皮肉,忍着笑,看着屋子里袁家大猫僵着脸转圈。

此情此景,甚是美妙。

只可惜,这场景只保持了片刻,外面吃橘看戏的人猛地侧头,看着远远走过来的人影,脸上微微一变,瞧了眼还在原地转圈的袁家大猫,伸手重重敲了一记窗栏!

袁知陌一惊扭头,“谁?”

窗栏又被敲了两记,紧接着隐约便可听见重重的脚步声,袁知陌顾不得再问,立刻摸索到原来的位子上坐好。刚刚坐好,便听着几人脚步声又在外面响起,紧接着便是有人掀了帘子,似乎有人想说话,但话音刚刚扬起,便又吞了下去。

紧接着,便听着一人开口,“你便是袁家那要娶牌位的袁知陌?”

那声音苍老,略显中气不足,但甚是慈祥。

第30章:弄巧成拙

袁知陌眼皮一颤,囊在袖中的手指微微颤了颤,心底却是冷冷一笑。

又是这一套微服私访的法子,真是不嫌麻烦。

刹那间心底生出各种念头,暴躁愤怒杀气不屑诸般负面念头不一而同,却又在转瞬间的压了下去。他匆匆站起,刻意朝着那人不同的方向侧头,毫无焦距的眼里全是茫然,脸上更是恰当好处的惊讶,“是。”尾音微微一顿,恭恭敬敬的道,“您是……”

文景帝看过去,看清面前站着的少年,脸上明显滑过一抹失望。

他本来以为能让容隽着迷的少年定然是绝顶之姿,如今看来,也不过尔尔,虽然长相的清秀干净,但许是因为最近生病的关系,皮肤与他宫里那些男宠相比尤其苍白失色,甚至有些偏黄,眼袋稍显浮肿青紫,整个人看起来憔悴甚至平凡。

容隽真看的中这样的人?

文景帝淡淡看了眼身边的内侍。

一旁伺候的内侍察觉到君主的念头,瞬间冷汗直流,他也只是听说而已,哪里知道袁三公子会是这个样子。

袁知陌察觉到文景帝的沉默,心底又一阵冷笑,当他熬夜一宿是半熬的么,即使他看不见,也知道自己现在的模样有多憔悴,应该是进不了向来喜好美色的文景帝的眼的。

果然,微微停顿之后,文景帝咳了声,“我与你父亲相交颇深,过来看看。”

袁知陌哦了声,立刻拘谨而认真的行了个礼,随即便恭顺站在一边,完完全全一个谦卑甚至有些木讷的晚辈模样。

“坐吧,不需要拘礼。”文景帝率先在椅子上坐下。

袁知陌慌忙后退一步,“既然是与父亲交好自然是尊长,知陌不敢逾矩,尊长有话吩咐就是。”

“你的年纪与我孙子差不多,不需要如此客套。”文景帝和颜悦色的笑了笑,伸手握住袁知陌的手腕,年轻人特有的微凉细腻的肌肤让他忍不住睐了睐眼,眼底灼光微亮,虽然这人相貌差强人意,但骨肉匀停,倒是难得的人才。

袁知陌身体一僵,紧贴着自己手腕的苍老松垮的掌心的触感,与男人身上即使是浓烈的熏香也掩不去腐朽苍老的味道交融起来,一股令人作呕的恶心感瞬间蔓延到全身上下,恶心的他几乎要差不多要吐出来,浑身一个激灵,下意识就要甩开手!

几乎是在同时,一道熟悉声音陡然响起,带着懒散的笑意,“原来皇伯父在这里,可让侄儿好找!”

袁知陌身体又一僵,有些不置信的侧头,连文景帝松开了他的手都不自知,还是带着玉兰青桂的香气的衣袂自他手腕上滑过,一股力道自手腕处袭来,他一个踉跄,脚下一个不稳跌坐在地上。

“袁知陌你好大的胆子,居然坐在这里?”容浔声音略夹了点严厉,“见陛下都不知道下跪,殿前失仪,来人,还不快给我叉出去!”

袁知陌身体一颤,好不容易才克制住自己抬头的冲动,大脑里的不置信的情绪横冲直撞,撞的他心口起伏——容浔不是已经服了药么,应该忘了他才是,怎么还认识他?

但他反应也快,立刻诚惶诚恐的跪下,“草民袁知陌见过陛下,不知是陛下驾临,草民罪该万死!”

“是朕玩笑在先,容浔,你可别错怪了人家。”文景帝淡淡一笑,目光落在身边这个堂侄儿身上,眼底掠过一抹惊艳。虽然一直都知道容浔生的好,但今日他外罩狐皮大氅,大氅下是合身的紫色缀毛长袍,脚下踩着紫云缎靴,愈发显得身形修长清逸文采风流,黑发更是用紫金冠束了起来,毫无瑕疵的一张脸全部显露出来,凤眸微微上挑,直让人觉得姿容绝世,慵懒贵气直让人目眩神迷。

回头再瞥向地上跪着的衣衫朴素相貌普通的青衫少年,看过了容浔的姿容绝艳,再一看袁知陌,便觉得愈发不能视,文景帝看了眼旁边似乎完全不在意的容浔,眼底忽而微冷,面上却淡,“你先下去暖阁侯着吧。”

袁知陌略略迟疑了下,轻声应了声是,被内侍扶持着举步往外走,走到容浔那边时脚步倏地一顿,眸光微微一侧,不由自主一落,似乎隐隐含着关切忧虑。

容浔对上那完全不像瞎子的专注眸光,长眉微微一挑,心里一时哭笑不得,这人狠手都下了,这时候反而踟躇不定,简直讨打。

容浔才要不客气的挥手赶人,手未扬起,余光突然扫了眼旁边的文景帝。文景帝似乎什么也没在意,苍老慈善的脸上还挂着和善的笑容,看起来真的像个得了美色便什么都不管的昏庸国君。

可若他这位皇伯父当真昏庸,怎么可能安安稳稳坐了五十载的皇帝,论起帝王心术心机深沉,他那位堂皇姐可完全不是他的敌手。

他前段时间跟小陌儿的事不大不小,他皇伯父一点消息都不知道?

几个念头瞬起瞬落,容浔突然悲哀的发现,他关心则乱,似乎……弄巧成拙了!

既然已经成拙……心念陡转,长长睫毛下眸光起伏,他突然喊了声,“你给我站住!”

已经快要走到门口的袁知陌脚步一顿,不知道又出了什么岔子,只听身后有人衣袂窸窸窣窣的响起,似乎是跪了下来,旋即便听得容浔带笑道,“这袁知陌是皇伯父新选的美人么?”

文景帝脸色微微一沉,他后宫蓄养男宠的事到底是个秘密,如今被容浔就这么随随便便的挑出来,心底到底是有些不悦。但一看容浔漫不经心的慵懒模样,他偏偏又觉得什么气都生不起来,倒是觉得愈发赏心悦目,脸上便又带了三分笑,“胡说八道的小子,这是袁清的嫡子,你若再敢胡说,我非煽你不可。”

容浔做恍然大悟,嘴角懒洋洋的勾起一抹坏笑,“我当然知道他是袁清的嫡子,既然皇伯父不喜欢,干脆赐给我得了,我如今在京都里连暖床的妾侍都没有,如今天寒地冻的,孤家寡人也好生无聊。”

此话一出,不仅袁知陌愣住,连文景帝都一愣,他本来是怀疑容浔突然前来是为了这人解围来着,没想到容浔居然直接要起人来,这倒是跟他之前所想的有些差别。

他这个侄子,他真的是越来越看不透了。

文景帝眸光微动,“胡说,他是重臣之子,过段时间又要娶刘琰的孙女,旨意都下了,也是你随随便便想要就要的?”

容浔懒懒一笑,“为何要不得,他可早就是我的人了。”

第31章:巧言令色

嘉庆阁里瞬间一阵死寂!

嘉庆阁门外,几个以袁太傅及右相为首的臣子也僵在原地动弹不得,他们本来是想来见见袁知陌,哪里知道早早退朝先行的陛下会在这里,更不知道会听得容浔说出这么一番话来。

空气像是被什么撕扯开来,带着让人沉闷甚至窒息的冷寂,伴着冷冽寒气铺天盖地席卷而来,所有人都僵成了化石。

大雍民风再开化,再不拘礼,就算是心心相印的两人,双方床弟之间的事也都是藏于暗处,况且这两人,一人是高高在上地位尊贵的睿郡王,大雍未来铁板钉钉的第一藩王,一个是当朝太傅嫡子,奉旨谢恩后便要冥婚的右相女婿,容浔这样大剌剌的说出口,怎么能不让人震惊。

袁知陌早就不置信的转身,他几乎可以算是如今阁里阁外最清醒的人,他只是突然恼恨自己为何看不见,以至于根本没办法从容浔的神色上看出什么端倪,他也没办法推测出容浔想要做什么。

况且……他这辈子,跟容浔可没什么关系吧,就算是算上上次中药那次,也该是他把容浔给办了吧?

这容浔,睁着眼睛说瞎话的本事也是愈来愈高明了。

袁知陌这厢在心底不可思议的咬牙,还没想好如何应答,但他今日本就是刻意为之的憔悴,风吹青衫,愈发纤弱的让人怜惜,再加上面上微微的红晕,落在旁人眼底,倒真的有了几分被恶霸强抢的楚楚可怜的模样,他这一停顿,倒明显是已然默认了容浔的话。

“你、你们……”率先跳出来打破僵局的居然是右相刘琰,要袁知陌与孙女冥婚的主意本来是皇长公主那边出的,他本来也只是顺水推舟,没想到袁家人在明知有诈的情况下还应了下来,他也乐的捡了个便宜孙女婿。

如今容浔这么一出,不亚于当头泼了他一盆污水,泼的刘琰险些吐血三升,在周边众臣古怪而同情的目光下,向来迂腐的文臣一抬眼望见文景帝,刹那间福临心至,悲戚一呼冲着文景帝跪下,“陛下,还请为老臣做主!”

袁知陌惊了一跳,讶然看向刘琰那方,奈何眼前一片漆黑,根本看不清楚眼前到底站了多少人。腰间突然一紧,他整个人便已经落进一个熟悉怀里,还没来得及挣扎,只觉得身体一麻一僵,旋即膝盖一痛,踉跄了下便已趴跪在地上。

身边那人立刻便紧挨着跪下,将他搂在怀里,清冽微冷的声音带着恰到好处的怒气,“右相,我体谅你丧孙之痛,可你那孙女丧命,分明是因为护院抢救不及庸医害命,你非得牵累上袁家幺女,你明明早就知道我跟知陌有情,非要他娶你孙女牌位,你这样做,是欺我定熙无人,还是欺我皇伯父!你身为右相,欺君罔上,目无法纪,还敢请陛下做主!”

袁知陌嘴角一抽,这人巧言令色扭曲事实的本事也愈发高明了,这点事也能扯到欺君罔上的层面上。不过现在看来,这人摆明着是想毁了这桩婚事了。

他好不容易辛辛苦苦走到这一步,可不能让这人给毁了!

袁知陌咬牙,“陛下……”

口虽开,声未出。

袁知陌一僵,心里大骂容浔无耻卑鄙,这厮不仅封了他的麻穴,连哑穴都给他封住了!

可惜袁知陌骂的再凶,容浔这厮却压根没有做坏事的自觉,还甚是体贴的替他挪了个姿势怕他姿势僵硬,做完之后陡然觉得自己果真是个好男人,连这点小事都考虑的面面周到。

抬头看向刘琰的眼神却冷,“刘琰,你到底有何话说!”

刘琰早就被容浔一番诘问问的张目结舌,他一切都是听皇长公主的吩咐,哪里知道睿郡王跟这袁知陌有关系。呆了半晌,他方才反应过来,“陛下圣明,微臣实在是什么都不知道啊!分明是袁家主动要与我那个孙女结亲的!”

容浔冷冷哼了声,“笑话,你刘家扛着棺材堵人家门口一日一夜,这分明是威胁,还敢称袁家主动?”

此话一出,在场众人脸色变得更加古怪,其实刘袁两家那桩悬案朝中众人大抵都知道个一二,但因为刘琰贵为右相,即使有些人觉得不甚光明正大也不好当面说出来,如今容浔这么不给颜面的一通抖搂,一时间倒让人觉得有几分快意。再加上这次回嘉庆阁的,除了一时兴起想见见袁知陌的刘琰外,其余几个都是跟袁太傅相交颇深的几个文官,自然更加不乐意掺和进来。

袁太傅神色复杂的看了眼容浔,眼底滑过一抹了悟,想来,那张药方便是睿郡王拿来了的……

刘琰一窒,惶恐看向一语不发神态莫测的文景帝,“微臣当初确实不知情啊。”

“当初不知情,那后来便是知情了?”容浔何等狡猾,打蛇随棍上,立刻拽着尾巴不撒手。

刘琰冷汗直流,“这、这……那都是老臣儿媳思女心切,一时激愤,老臣回府后已责罚了她!”

“既然你家逼迫在先,谈何袁家主动?你家如果不存了这心思,袁家又何必让知陌娶个牌位!右相这不是欺君罔上又是什么!”

刘琰被容浔一连串的言辞逼的头皮发麻,脱口而出,“不是,这不是我的意思?”

“不是你的意思,又是谁的意思?”

“是皇……”

“够了。”一直默不作声的文景帝沉声打断刘琰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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