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焕扑到他身上，一碗茶水险些晃出来：“重音，咱们没钱了，没钱了，没钱了！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
重音拉他坐下：“还有多少？”
黎焕跟个软骨头似的趴在桌子上，一只手伸进怀里掏啊掏。
“啪嗒！”
几块碎银子摆上了桌，加起来还有不到十两。
十两银子，按照以前黎焕的认知，可以够一家子活好几个月的。
到了外面才知道，吃的用的穿的，花钱如流水，不知不觉就没了。
这还是他和重音经常住野外，偶尔采点草药换点钱才一直维持到现在。
江州果然是大地方，物价太他妈的贵了！
比在以前的小镇上的客栈价格贵了五倍不止！
黎焕：“这么点钱，过不了几天咱们就得饿肚子了！”
重音其实根本看不出来这钱的多少，但是黎焕说少他就信了：“找家药店把上次挖来的野山参卖掉。”
黎焕：“哼哼……”
黎焕其实很舍不得，听老人们说，这玩意儿很值钱，有时候是买都买不到救命的好东西。
可惜，现在已经山穷水尽了，再没有钱就得饿死，这也算是救命了吧！
正午。
黎焕打开门，将脑袋伸出门外：“小二哥，将饭菜送上来吧。”
店小二呵呵一笑：“客官，咱们小店没有厨子，不提供三餐。”
黎焕：“……”
店小二热情道：“这江州城小的最熟悉，您想吃啥？所有的饭馆酒楼小的都知……”
黎焕将脑袋缩回去，咣当一声关了房门。
店小二：“……”
门内传出近乎咆哮的怒吼：“妈的，什么破地方，不提供三餐都这么贵！啊啊啊啊啊！”
重音清冷的声音传出来：“别摔东西，坏了要赔钱的。”
店小二：“……”
客栈不提供三餐，黎焕和重音只好自食其力出来觅食。
天气晴好，和风拂面。
时值初夏，天气不冷不热，江州城里格外的热闹。
两人经过一座三层楼阁，上方的牌匾上“春满楼”三个字龙飞凤舞，格外气派。
“听说这里是江州城最好的酒楼。”黎焕看了一眼，拉着重音继续往前走。
黎焕心里愤愤，谁知道这“最好的”是不是徒有虚名！
“最便宜”的可一点不便宜！
路边的小贩吆喝道：“肉包子嘞，热腾腾的肉包子嘞，皮薄馅儿多，一文钱一个，价格实惠，不好吃不要钱。”
小贩笑眯眯看着经过的两人，道：“两位小哥，来几个肉包子吧，独家秘方调制，皮薄馅儿多，保准你吃了还想吃。”
黎焕：“可以试吃吗？”
小贩：“？”
黎焕：“不好吃不要钱！”
小贩：“……”
黎焕笑笑：“开个玩笑。”转头问重音，“你想要几个？”
重音：“五个。”
这肉包子看起来不大，五个也就勉强吃饱。
黎焕拿了钱递给小贩：“老板，十个包子。”
小贩眉开眼笑，拿油纸包好：“好好好，小哥真幽默，十个包子，您拿好。”
两人边走边吃，街边买首饰的小摊上，男人买了一只珠花笑着给女人戴上，女人无限娇羞，两人相依相偎离去。
“真好啊。”黎焕赞了一句，继续吃包子。
重音：“什么？”
黎焕笑道：“那边啊。”真温馨啊。
成家立业，什么时候他才能成家？到时候，每天家里都会有个人等待他的归来，让他不再是一个人。
重音瞄了一眼女人头上的珠花：“你也想要吗？那是女人戴的，你戴不合适。”
黎焕：“……”
他就不该对这个呆子有半点期待。
两人一路打听，终于在东市找到那家据说是全城最大的药店——平安堂，其实黎焕对那些最什么的点都很不以为然。
最大的最好的不一定就不宰人。
这家店确实挺大，店面占了普通店铺的三家那么大，还是双层的。
一进门就看到了长长的柜台和占了一整面墙的药柜。
药柜上的小格子都清楚标明了药名。
店里的几个伙计忙着给几位客人抓药。
一个五十多岁的胖掌柜正在噼里啪啦的打着算盘。
两人一进门胖掌柜就笑眯眯的问道：“两位，抓药还是看诊？抓药稍等，看诊请到内堂。”
重音将身上的包袱解下，放在柜台上，从里面拿出一个两尺长的木盒。
胖掌柜一挑眉毛，打开木盒眼色一亮，脸上露出喜色：“五十年的野山参？”
胖掌柜掐了一点根须放在嘴里嚼了嚼，点点头。
胖掌柜：“是难得的好东西，圆润饱满，炮制的也不错。两位小哥是第一次来吧，一口价，一百两。”
黎焕心中一跳，一百两，他这辈子还没见过这么多钱呢！
这玩意儿这么值钱？以前卖的草药，最多的时候也只换了十两银子。
重音：“三百两。”
黎焕诧异的看向重音，他对钱的事情一想不关心的，今天怎么突然开口了？
胖掌柜皱眉：“这位小哥，您这可就是狮子大开口了，一百两已经是最高了，说句实话，您这参虽然好，但是不是什么了不得的稀罕之物，三百两，可从来没有这样的价。就算您到别家也绝对买不到我给的这个价。”
看着胖掌柜那张诚恳的脸，又看看黎焕。
重音疑惑：“不是说，无奸不商？你上次不是就要了给价的三倍还高，不也卖出去了？”
黎焕摸下巴，好像也有些道理。他只是一下子看到这么多钱有点蒙。
胖掌柜：“……”要不要这么直白啊！
胖掌柜一瞪眼：“我们这是百年老店了，最重视的就是信誉，怎么能拿我们跟那些坑蒙拐骗的奸商相比！”
重音：“真的？”
胖掌柜：“当然！”
重音：“真的？”他现在只相信黎焕。
黎焕：“这我哪知道！”他又没卖过这么贵重的东西。
胖掌柜：“……”
“哟，主子来了。”店门口一伙计刚送走一客人，转头朝里吆喝，声音里透着股子兴奋劲儿，“掌柜的，主子来了。”
黎焕和重音往门口看去，进来的是一个穿白衣的年轻公子，头发整齐的束起，头顶插着一根质地细腻的白玉簪。
微微一笑，如春风般和煦，浑身带着一股子儒雅气质。
第十章
玉书这次来江州是为了给龙家老爷子贺寿。
玉麟山庄的生意遍及天下，江州城里自然也有他的产业。
“平安堂”并不是当中最赚钱的铺子，但是因为铺子的现任掌柜是父亲身边的老人，所以每次来江州总会过来看看。
还没进门玉书就听到了掌柜的和两个少年的讨价还价。
当两人转过身，玉书顿觉眼前一亮，眼前两个少年的都太出色了。
当今天下武林有四个人杰，难得的是这四个人都是难得的美男子，江湖人人称道，“绝天四公子”的美誉响彻武林。
玉书虽然挂着“绝天四公子”之一“飘渺公子”的名头，但是向来不屑那些虚名。
即便是这样，在他所见过的人当中容貌能与他相提并论的实在不多。
黎焕眼眸清凉，面容俊秀，一身浩然之气，顿时给玉书留下了不错的印象。
重音虽面无表情，但是周身的气质并不阴冷，看着也不像奸恶之人。一张绝世容颜即使是被恭维惯了的玉书也不得不在心里赞一声。
玉书说：“给他们一百五十两。”
胖掌柜疑惑：“主子？”
玉书温和一笑：“这东西不错，这个价儿值了。”转头又对重音和黎焕说，“一百五十两可真是顶了天了，再加我们可就要吃亏了。”
黎焕看向重音，见他一脸茫然，只好道：“那，成吧。”
玉书笑道：“在下玉书，是这平安堂的老板，想与两位交个朋友，不知两位意下如何？”
黎焕与重音对视一眼，这人可真奇怪，跟个卖药的交朋友？
心想，客套话罢了，先应了就是。
黎焕咧嘴一笑：“玉公子。”
重音点头致意。
两人俱没有报上自家名字的自觉。
玉书：“……”
黎焕：“……”
重音：“……”
玉书维持着笑容：“不知二位怎么称呼？”
黎焕：“能……先把钱付了吗？”
胖掌柜：“……”
胖掌柜拿出找出一张一百两和一张五十两的银票笑眯眯的往前一推：“欢迎下次再来。”
黎焕把银票往怀里一揣，眉开眼笑道：“在下黎焕，你可以称呼我为黎少侠，当然提前唤我一声黎大侠我也不会介意的，反正早晚会是的。至于这位，”
黎焕一指重音，“这是我兄弟，重神医，医术了得，如华佗在世，扁鹊重生，专治各种疑难杂症，内科外科男科妇科儿科，欢迎就诊，看在相识一场份上可以给你打八折。那么，没什么事，我们就告辞了。”
黎焕突突的说完，拉着重音走了，从头到尾重音没开口说过一句话。
玉书：“……”
胖掌柜：“……”
玉书看着两人消失的背影，摇头失笑。
胖掌柜说：“主子看上那两人什么了？”
商人重利，玉书更是个中翘楚，无利可图的事情他怎么会做？
玉书笑着摇头：“一种感觉罢了。那个黑衣少年是个高手，说不定什么时候会再遇上，多个朋友总是好的。若是不能也没什么损失。”
胖掌柜笑说：“既然主子这么说，这两个早晚是要一飞冲天的。”
玉书笑道：“我要是有这样一张铁嘴，就靠它吃饭了。”
胖掌柜：“别的不说，主子看人的眼光那是从没错过的。”
建立起这样一个商业帝国，里里外外打理的人若干，若是没有一双识人的眼睛那可是不成的。
黎焕怀里揣着银票，连走路的脚步都轻快了不少。
黎焕：“没想到能换这么多。”
重音：“多么？”
黎焕：“不多么？”
重音：“不知道。”
黎焕：“……”
黎焕说道：“重音，你要学会认钱，要不然很容易被人骗的，要是我不在你身边，你还不得被人卖了啊。”
下山这么长时间，各种衣食住行都是黎焕在打理，重音什么都不管，到现在银子在他眼里连个数值都算不上。
他对银钱完全没有概念。
重音不甚在意的说：“有你在。”
黎焕一愣，慢慢勾起嘴角。为什么这样不加掩饰的依赖，他不仅不觉得麻烦，反而觉得很高兴呢？
“那以后你可要跟我。”
重音道：“是你跟着我，你要一直和我在一起。”他还要把他带回山上给自己和师父做饭呢。
黎焕自认为是个有思想有主见的人，不能喝不懂世事的小呆瓜计较，自以为大度的说：“好好好，一直跟着你。”
重音得到满意的答复，勾起嘴角笑起来。
黎焕听人说平时不笑的人笑起来会特别好看，他被重音这个突如其来的笑煞到了。
他以前也见过重音笑，但是没这次笑的这么开，这么明显，眉眼弯弯，一双眼睛弯成了一双月牙，脸上竟然还出现了酒窝！
甚至还笑出了声，黎焕从来没意识到重音的声音竟然这么好听。
他就那么站在那里，本身就像一份发光体，吸引着别人的目光，如高天上的太阳一般耀眼。
黎焕看着看着脸上竟然有点发烫，顿时大窘，暗骂自己没出息，居然被个男人晃了神。
两人在这磨蹭了一会儿，因为相貌出众，已经吸引了不少人的目光，一些人指指点点，议论纷纷。
黎焕脸色大窘，拉着重音赶紧离开这是非之地。
重音问道：“什么是断袖？”
黎焕脸色不好：“问这个做什么？”
重音：“那些人说我们是断袖，是不好的东西吗？”
黎焕的脸都青了。
重音完全没有掌握察言观色的技能，继续说：“那兔儿爷呢？”
黎焕的脸色由青转黑。
“他们还说我们是兔儿爷？那是什么意思？是说我们长得像兔子？我们哪里像兔子了……为什么是断袖，我的袖子好好地并没有破，你的破了吗？你的好像也没有。”
黎焕无奈扶额，好笑的看着重音面无表情的自言自语，嘟嘟囔囔，叽叽咕咕。
现在反而不生气了，好像真的没什么好生气的。
他和重音不是那种关系。
就算是又怎么样呢？
无关紧要的人，何必在乎他们怎么说。
不对不对，不能这么想，他明明没那个意思，这只是个假设，假设！
……
黎焕无语望天，我究竟在纠结个什么劲儿呀？！
千年前，离国尚未统一，这片大地上藩镇割据，诸侯林立，那时的江州城是某个小国的国都。
千年后，战争远去，古老的江州城已经没有了那些古老的痕迹，但是作为一国之都的繁华却保留了下来。
江州城的西市繁华无限，多得是达官贵人大家小姐。
黎焕：“这里的东西咱们买不起吃不起，看看总行吧！”
两人走到一个书摊，停住了脚步。
黎焕问道：“看书吗？”
重音：“随便看看。你应该多读些书，这对你有好处。”
重音随手拿起两本书，递给黎焕一本，然后自己慢条斯理的翻着看。
小摊老板坐在一张矮凳上，手撑着下巴打瞌睡，估计谁偷了他的书他都不知道。
“道德经？”黎焕看着灰色的封面上面的字，估计是什么经书之类的，随意的翻了一页，手一顿，一双眼睛顿时瞠的溜圆。
这，这是什么？
额（⊙o⊙）……一个男人，一个女人，没穿衣裳？
应该是吧……
一个在上，一个在下？
黎焕偷瞄了一眼重音，他好像没有注意到。
放下，还是接着看？这是个问题。
黎焕十五岁，不大不小的年纪，正是对某些事情好奇的懵懂期，现在正有一本这方面的书放在他面前，既惶恐又好奇。
这个东西好像不太雅，还是不要看了。
……可是，心里想猫挠了一样，好想看！
只看一点儿，应该没问题吧，是吧是吧？！
重音，我数到三，你要是不阻止，那就是可以看。
一……
二……
三……
你不出声，我就当你同意啦，我看喽，我真的看喽……
黎焕一边注意着重音的动静，一边津津有味的看着“盗版”道德经。
啧，这个姿势不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