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交易？”
“你上次不是问我，赵刚的死到底是怎么回事么？”
听到这句话，沈严骤然握紧了手机。
透过手机听筒，李光北的声音清清楚楚地传来：“只要你查清楚许鹏的死因，我就告诉你那件事的真相……”
Chapter 04 许鹏
事实证明，李光北没有骗人。第二天，重案组果然在S大学的学籍档案中翻到了许鹏的名字，那档案照片上的脸与尸体脸部复原图极为相似，显然就是他们要找的人。
“许鹏，2004年入学，考古系学生，2008年毕业，父母栏空白……”看到这里，沈严抬眼问学生管理处的负责老师：“他的父母一栏为什么没填？”
“啊？按说不会啊……”那老师看了一眼，抬头回答：“我们当初建档的时候都让学生严格填写的。这孩子没填，可能是孤儿吧。”
沈严点点头，抬眼看了看程晋松——如果许鹏是个孤儿的话，就可以解释为什么他消失了这么多年也没人报警了。
于是沈严接着向下看去，又再次皱起眉头：“为什么他的毕业去向一栏也是空着的？”
“这个是这样，每年我们的毕业生去向只统计到当年的六月份，如果学生在五月底还没有把工作单位的相关材料上交到我们这里的话，登记表上这一栏就会空出来。”
沈严点点头，接着问：“我现在想了解一下关于这个学生的情况，能不能帮我联系一下他的辅导员？”
“他的辅导员……”那位老师去电脑中查找了一会儿，跟着拿起电话：“我这就把她叫过来，你们稍等。”
“好的，谢谢。”
过了不一会儿，一位三十多岁的女教师走进了办公室。学生处的老师一见便迎了过去：“肖老师你来了，这几位就是我刚刚跟你说的市公安局的警察同志，他们想来了解一下关于许鹏的事情。”那老师说完，又转向沈严：“沈警官，这位就是许鹏当年班级的辅导员，肖雪肖老师。”
肖雪完全是典型的大学青年教师的形象，得体的服装，简单的长发，脸上还戴着一副眼镜。她跟沈严握了握手，有些疑惑有点紧张地问：“沈警官，你们找许鹏……是他出了什么事么？……”
“是，他死了。”沈严据实回答。
听到这个回答，肖雪骤然瞪大了眼睛：“什么？！……他……死了？……”
“是的，我们前两天刚刚发现他的尸体。”
肖雪吃惊地后退了一步，脸上是完全不敢置信的震惊表情：“这……怎么可能！……”
足足过了几分钟，肖雪老师才从得知许鹏死讯的惊愕中缓了过来。
“对不起，这个消息太吓人了，我完全没有想到。许鹏他那么年轻，居然说没就没了……”
沈严理解地点点头。
既然警察会来学校调查，那就说明许鹏绝对不是自然死亡的。于是肖雪抬头问沈严：“请问……他是怎么死的？……”
“这个我们还在调查中。”沈严说：“我们这次来，就是想向你了解一下关于许鹏的信息。”
肖雪点点头：“好，你们问吧。”
“我看许鹏的档案上，父母一栏都是空着的，他是孤儿么？”
“是。”肖雪点点头：“许鹏确实是个孤儿，他刚到学校的时候我就注意到他档案上父母一栏什么也没写，于是我就问他，这才知道他是一个孤儿，从小是在孤儿院长大的。他是被人扔在医院的，从小就不知道自己的父母是谁。”
听到这话，沈严与程晋松对视一眼——果然……
沈严转回眼来，接着问：“那他是什么地方的人？”
“他就是本市人。”
“本市的？那他有没有说过他是在哪家孤儿院长大的？”
“这个……”肖老师想了一会儿，有点迟疑地开口：“好像是叫育星还是什么星的……反正我记得好像有个星字，抱歉那是快十年前的事情了，我真的记得不是很清楚了。”
“没关系。”沈严理解地点点头，接着问：“他这个人性格怎么样？”
“许鹏这孩子怎么说呢，性格……挺特别的。”肖老师犹豫了一下，似乎是在斟酌用词：“你们也能明白，孤儿院长大的孩子，性格上多多少少都有些缺陷吧，他这个人心地不坏，但是有点一根筋，不太懂得察言观色。他个性不算内向，但是有时候总爱自说自话，在班级内人缘比较一般。不过他学习倒是还不错，大一那年还得过二等奖学金，当时确实让我比较意外。后来从大三开始，他来学校上课的时候就比较少了，有时候好长时间都见不到人，而且他这孩子还不用手机，我有时候想联系他都联系不上。好几次我都担心他毕不了业，谁知道他最后竟然还都弄了个及格，竟按时毕业了。”
“那你知不知道他那段时间都出去干什么？”
“我问过他同寝室的同学一次，他们跟我说是什么‘盗墓’去了。”说到这儿，肖老师无奈地笑了一下：“警察同志，你们可能不知道，那几年大学里面特别流行盗墓的小说，正好我们学校又有考古系，那边时不时会领学生去遗址进行考古实践，所以不少外系的学生都会跟去凑热闹，许鹏是学历史的，跟考古系本来就属于一个学院，所以可能也是跟着去玩了。”说完，肖老师又补充了一句：“不过都是学生的瞎胡闹罢了。”
“盗墓？……”这个理由还真是让沈严颇为意外。还没等他想好接着问什么，那边程晋松却开口了：“肖老师，您说许鹏可能是跟着考古系出去过，那您知不知道他是跟哪位老师出去的？具体是什么时候？”
“这个……”肖老师想了半天，脸上露出为难的神情：“抱歉，这我可真不太知道了……或许你们得问问考古系的老师才行……”
“既然这样的话，王主任……”程晋松转头看向刚刚负责接待他们的学生处的老师：“能不能麻烦你帮忙安排一下，我们想跟你们学校考古系的老师了解下情况。”
“这个……”王主任脸上露出些为难的表情：“这个，我可能要打电话去问一下……”
“没关系，我们在这里等着。”
那边，王主任建沈严和程晋松态度坚决，于是开口：“那请各位稍等，我去问问，很快回来。”
“好的。”
这边，肖雪迟疑着问：“那我……”
沈严转回头，接着问道：“肖老师，许鹏毕业后你知不知道他去哪儿了？”
“许鹏其实从大三开始就不怎么来学校了，毕业时也只出现了几天，而他毕业后去了哪儿，我就完全不知道了……”
“那他当年在学校的时候有没有关系比较要好的同学？”
“这个……”肖雪想了想，摇摇头：“我没觉得他跟谁关系特别好，可能只有他同寝室的同学能多知道点事儿吧……”
“那好，那就麻烦你把他当年寝室几位室友的联系方式交给我们这位警官。”沈严说着，指了指秦凯。
肖雪迟疑了一下，缓缓点了点头。
秦凯跟着肖雪出了去，会客室中就只剩下了沈严和程晋松。
见没有了外人，程晋松立刻掏出了手机翻查起什么来，而沈严则坐到他的旁边，轻声问：“你发现了什么？”
程晋松不会无缘无故地要见考古系的老师，他既然这么要求，就一定是有所发现。
果然，程晋松抬起了头，他压低了声音说：“你知不知道，离玉山不远的地方，有一个战国墓？”
“战国墓？”沈严先是愣了一下，接着才反应过来：“你是怀疑……”
程晋松确定地点了点头，接着低下去继续看手机：“没错，那墓地离玉水河并不算远。而且，如果我没记错的话，这个墓好像跟S大学有点什么关系……”说着，他突然眼睛一亮：“找到了！”
沈严连忙凑过去，只见手机屏幕上出现一条新闻报道，题目是：《S市发现战国古墓葬群，或为近五年来考古学界最大发现》。两人接着往下看，果然，新闻的正文中写道，S大学考古系在S市郊发现一个距今两千多年的战国古墓葬群，据初步估测，这个古墓葬群大约有古墓50余座，如果这个推测属实，那么它将成为东北地区最大的战国古墓葬群云云。再看看这个报道的发表时间，正是三年前的3月份——恰好在推测的死亡时间范围之内。
两人对视一眼——果然不出所料……
就在这个时候，秦凯回到了会客室，他坐到沈严身边汇报道：“许鹏宿舍一共有6个人，不过其中有4个人的手机都换号了，目前只联系上了一个。据他回忆，许鹏是特别喜欢那些神神鬼鬼的东西，而且很爱看盗墓小说。他大二左右的时候曾经跟考古系出去过一次，不过好像之后再也没跟着出去过。自从大学毕业后，他就再没听到过许鹏的消息。”秦凯缓了口气，接着说：“我听他说话的口气，似乎跟许鹏关系一般，所以知道的也不太多。等联系上另外那几个，说不定能再知道点儿。”
沈严点点头。
几人在会客室中又等了将近十分钟，那位王主任才终于再次回来，并且带了一位四五十岁的男老师进来。王主任一脸抱歉地跟众人解释，因为S大学的教师不坐班，所以现在学校并没有几个人。因此，就由考古系的一位姓邹的副主任作为代表来解答重案组的问题。程沈二人知道这番话半真半假，却也没有戳穿。这位邹主任本人倒是很配合，只是他对许鹏并没有任何印象。
“其实我们系的考古活动是大三学生固定的一项实践性科目，所以每年，全体大三学生都会出去参加实践。有些外系的学生觉得有趣，也会跟着去看看凑凑热闹，这种情况特别多，根本记不过来。不过因为外系的学生是没有宿舍的，所以他们大多数只是去看一两天，不会像我们本系的学生那样住上一两个星期甚至一个月。”
“那请问你们05年的实践地点是哪里？”
“我们每年都有几个实习地点的，那年我记得好像本市和外市都有，但是都在省内。”
沈严点点头，看看程晋松。
于是程晋松开口道：“对了邹主任，我听说玉山附近的那个战国古墓是你们发现的？”
一说起这个来，邹主任本有些严肃的脸上瞬间有了些笑容：“呵呵，是啊。程警官也知道这件事？”
程晋松也微笑了一下：“这事儿太有名了么，对了，那墓现在挖掘得怎么样了？”
“头两年都在清理外围，现在快到中心部分了。我们系几位著名的教授这几年都在忙这个工作，不瞒你说，他们现在在那边的时间，可比在学校多多了。”
“哦，是么？这个墓是你们总负责？”
“嗯，因为是我们发现的，而且我们也有这个技术和能力。这个工程的总负责人之一就是我们的系主任陶玉金老师。”
“哦，是这样。”程晋松不动声色地看了沈严一眼，沈严微微地点了点头。
看来，他们该去那个古墓看一看了。
Chapter 05 古墓
三人从S大学出来，直接开车去了古墓。
这个战国墓位于玉山以西8.7公里的双玉村。车刚到村口，就看到了前方拦起的隔离带，再开近点，人影便渐渐清晰了起来，只见村子的主干道上设立了关卡，关卡外排着好几辆汽车，大部分车身上都带着电视台或报社的字样。
“人不少啊……”程晋松看着前方说。
沈严点点头，渐渐放慢了车速。
见到又有车停在了门外，一个门口执勤的人走了过来。几人惊讶地发现，来人竟然穿着武警的服装。
那个小武警走到车前，见到沈严他们车上“警察”的标志，也略微愣了一下。
沈严摇下了车窗，递上自己的警官证，对小武警说：“你好，我们是市公安局重案组的，我们现在正在调查的一起案子可能与这个墓地有关，想找S大学的陶玉金教授了解一些情况。”
那个小武警一边听沈严说一边低头检查沈严的证件，见证件是真的，稍微犹豫了一下，说：“你们先把车停边上等会儿，我去问问。”
“好。”
沈严将车子停到路边的空地上，三人下了车。等了不一会儿，就见那个小武警带着另一个也穿着武警服的人走了出来。
这位来者不到三十岁，看模样似乎是个负责人。他走到三人面前敬了一个礼，然后看着沈严问：“你们是来查案的？”
“是的，我们前两天在附近发现了一具尸体，经调查可能与这个墓地有关，所以我们想找这里的负责人、S大学陶玉金教授了解些情况。”
“请问你们有公安局的介绍信么？”
“我们是从S大学直接过来的，所以并没有带这里的介绍信，不过你们可以打电话去S大学进行核实，或者我也可以打给市公安局，让你们核实一下。”
听到这句话，对方脸上露出为难的神情，他对沈严说：“不好意思同志，我们这里有严格的规定，所有进出场地的人都必须有相关单位的介绍信，不然不让进。”
沈严和秦凯完全没想到一个古墓竟会有如此严格的要求，听到武警的说法都吃了一惊。而且，这负责安保的人员都是武警，就算是公安局也管不了人家。就在沈严开始考虑要不要找人送一封介绍信过来的时候，倒是一旁的程晋松开了口。
“同志，你看这样行不行：我们不进挖掘现场，你帮我们把陶玉金教授叫出来，我们在休息区或是其他的什么地方跟他聊聊，如何？”
听到程晋松这么说，那个武警脸上露出犹豫的神情。沈严和秦凯一看心中一动，似乎有希望。
果然，对方犹豫了片刻后，终于点了点头：“这样的话，我去里面问问。”
“好，谢谢。”
武警离开，秦凯对程晋松和沈严吐吐舌头：“没想到这地方管理得这么严……”
程晋松笑笑，解释说：“一般这种古墓的发掘现场，管理都会很严格的，一方面是怕有外人来捣乱，更怕有人借机浑水摸鱼盗窃文物。不过这些都是针对发掘区的，外围的生活区要求都会低一些。”说到这儿，程晋松又看向隔离带：“不过像这个古墓这么严格的，我也没想到……”
程晋松的估计还是很准的，不到一分钟，那位武警便再次走了出来，告诉几人陶教授的助手很快就会过来带他们进去。又过了不到十分钟，一个30岁左右的年轻男子就来到了三人面前。这人面容清瘦，脸上戴着眼镜，穿着一身工作服。他的脖子上挂着一个工作证，沈严扫了一眼，上面写的名字是叫李修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