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乱臣 上——by尘印千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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岳斩霄见男孩另一只手一直紧揪着胸口衣裳,显然是犯了心绞痛之类的病症。几年的军伍生涯,他心肠已被磨练得冷硬。看这男孩的穿戴绝非小太监,又倒在这僻静处,未免蹊跷。正在沉吟之际,那男孩急喘两声,脸色发青,似乎就快接不上气来。

岳斩霄心一软,上前扶起男孩,伸掌贴住孩子心口,果然发现男孩的心跳时快时慢,极是紊乱。他轻吐掌心,缓慢将一点真气送入孩子体内。

男孩喘息渐平,青紫的嘴唇逐渐恢复血色,紧皱的眉毛也慢慢舒展开来。

“谢……谢谢……”他感激地看着岳斩霄,道:“我以前好像,好像从没见过你。你是新来的侍卫吗?我会叫我娘重赏你的。”

这孩子好大的口气。岳斩霄正在思忖男孩莫不是哪个亲王家的孩子,一阵匆忙脚步声已急急闯入林中。

“慕儿?你在不在里面?慕儿?……”秦冰带着两个小宫女走近,与岳斩霄打了个照面,两人都愣了一下。

“是、是岳公子。”她认出了岳斩霄,甚是尴尬,又担心他对儿子不利,忙从岳斩霄手里抱过男孩,埋怨道:“慕儿,你怎么不乖乖地待在书房里练字,跑这里来了?害娘好找。”

“娘,我是看见有一只漂亮的大蜻蜓飞进书房,我想抓来玩,就、就追着它跑到树林里了。刚才突然胸口疼得厉害,多亏他救了我呢!”男孩在秦冰嗔怪的注视下越说越小声,却仍是指了指岳斩霄,道:“娘,你要记得赏赐他啊!”

原来,这男孩竟是长华的儿子……岳斩霄只觉嘴里发苦,默然转身欲行。

“等等……”秦冰将孩子交给身后的宫女抱了,朝岳斩霄的背影施了一礼。“岳公子,多谢你相救慕儿。”

岳斩霄默不作声,走出没几步,男孩的气息又忽然变得急促起来。

“慕儿,你怎么了?!”秦冰和两个宫女大惊失色,不住替男孩按揉心口。

男孩只是一个劲呻吟叫痛,双眼泪光涟涟,望着讶然回过头来的岳斩霄,小声道:“救我……”

岳斩霄也说不出此刻心里究竟是何滋味,但脚底还是不由自主走了回去,抱过男孩,再次输入些真气,替孩子调理气脉。

“我住处还有些药,岳公子,快带慕儿跟我来。”秦冰这时也顾不上男女之嫌,拉起岳斩霄便往净慈园走。

几粒丹药灌了下去,岳斩霄又为男孩输气导息,半晌,男孩终于安静地闭起眼睛,沉沉睡去。

秦冰一直在旁守着,见状放下心头大石,将孩子抱去自己房中休息。

岳斩霄耗力甚多,自觉有些疲倦,便在榻上阖目盘膝打起坐,渐入物我两忘的境地。待体内真气行完一个大周天,他缓慢睁开双眸,目光骤冷。

对面椅中,不知何时竟坐着他最不想见的人。

“斩霄……”殷长华轻唤着五年来无时不刻不在心头萦绕盘旋的名字,欣喜又难抑悲酸——斩霄看他的眼神,依然那么冷淡。

他勉力露出微笑:“我今天上朝,本以为能在金銮殿上见到你,你却没出现。还好我顺便过来看下孩子,在这里碰到了你。斩霄,我听冰儿说,慕儿之前发病,是你救了他。斩霄,多谢你。”

岳斩霄一言不发,没等他说完就跨下软榻,往外走。

殷长华惊慌失措,急着起身拦住去路,抓住岳斩霄的手。“斩霄,别这样——啊?!”

手腕猛被岳斩霄出其不意地一拧,钻心的痛,几滴冷汗顿时挂下额头。

岳斩霄听到他压抑痛苦的抽气声,也注意到自己拧住的是殷长华的右手,当年殷长华拿镇纸自碎手骨的一幕重现脑海,他胸口不禁微微抽痛了一下,松开了手。沉默须臾,低声道:“别再碰我。”

40

殷长华捧着被抓出道青肿瘀痕的右手,心头凄苦比手上的痛更胜百倍。五年过去了,他以为光阴如流水,能冲淡斩霄对他的恨,却没想到事与愿违,斩霄竟比当年更绝情。

这一瞬,也才惊觉,眼前这俊美冷峻,甚至可说是凌厉的青年,真的已经不再是他记忆中那个曾经视为他一切,总是用无比虔诚的目光追逐他的斩霄了……

可为什么,他仍是放不下?

他哀伤又贪婪地凝望着岳斩霄冷若冰霜的侧脸,笑得艰涩:“你比五年前又长高许多,都高过我了,武功更厉害了,人也变了很多……”

“是人,总会变的。”岳斩霄冷冷截断殷长华,拂袖朝房外走去。

“斩霄!——”他听到殷长华在他背后大喊,本已打算硬起心肠一走了之,然而殷长华那凄厉的声音令他错觉自己若不回头看上一眼,男人定会郁悒攻心吐出血来。

他停下脚步,缓缓回首。

殷长华目中隐约有泪光流动,脸上却带着岳斩霄最怕看到的温柔微笑,他就深深地凝睇岳斩霄,柔声道:“斩霄,不管你还愿不愿意再相信我,我只想告诉你,我会一直等你,直到你回心转意。”

强作的冷漠与镇定突然就被殷长华这一句击得粉碎。岳斩霄全身都忍不住轻颤起来,他努力做了几个深呼吸,终于让自己归于平静,波澜不兴地道:“太子爱做什么,跟斩霄丝毫无关。”

他转身,刚走到松柏苍郁的庭中,闵公公尖锐苍老的嗓门直飘进净慈园。

“哎哟,斩霄公子,你散步怎么散到这来了?赶紧跟老奴回去!皇上已经等你好一阵子了,快走吧!”

闵公公冲过中庭,朝跟着岳斩霄步出的殷长华告了个罪,一把拉住岳斩霄的衣袖,拖着他快步离去。

殷长华怔怔望着岳斩霄背影渐行渐远,最终被林中枝叶彻底吞没,蓦地里一股锥心刺骨的钝痛毫无预兆地升腾而起,呼出的每一口气息仿佛都带上了血腥气。

那年山谷中,斩霄惊惶无助地看着他匆匆逃离的背影时,是否也如他此刻一般心痛欲裂,肝肠寸断?

“……呵,咳咳……”口中,再次尝到了久违的咸涩血味,他用力抿住嘴,将即将涌出嘴的热流生生咽下。目光依旧执拗地停留在岳斩霄背影消失的方向——

斩霄,斩霄!

一次错手,换来九载别离与愁怨。余生,又有多少岁月可蹉跎?

“斩霄,我一定会让你再回到我身边的……”

岳斩霄随闵义回到青阳殿内,殷晸高踞锦榻,脸色在宫灯掩映下显得阴沉沈的,已等得极不耐烦,看到岳斩霄走近,他着实一怔。

不想让岳斩霄与殷长华在金銮殿上见面,他才命闵义将人领开,另一层私心里也颇有些蠢蠢欲动,眼下却意外地发现记忆里当年那个翩翩美少年已出落得俊挺颀长,眉宇间满是喋血沙场磨砺出的冷峻肃杀,行走之际更是气度沉稳凛然生威,云停岳峙,尽显大将之风。

殷晸原先的那点邪念顿时荡然无存,更情不自禁升起几分自己也不愿承认的陌生与畏惧——那是当人面对强大威胁时才有的感觉……他微眯起眼眸。

岳斩霄也在看着殷晸。五年光阴并未在男人身上留下太多岁月痕迹,然而心细如他,还是捕捉到了殷晸鬓角里微露的一点银白。

殷晸,终究也开始老了。他在心底无声笑,神情却淡漠依旧,恭谨地向殷晸下跪行礼,朗声道:“斩霄见过皇上。”

殷晸并没有立刻宣他起身,反而下了锦榻,绕着岳斩霄缓慢踱起步来。边上闵义瞧得心惊,刚想开口,殷晸轻挥了挥手,示意他退下。

略显森冷的殿内,只剩下两人。

岳斩霄垂着头,视线里仅看见男人移动的衣服下摆。这情形,与九年前他初遇殷晸时何等相似。那一次,殷晸硬将他带回了皇宫,从此一切天翻地覆。而这一次,殷晸又想如何处置他?……

“起来罢。”殷晸终于停止了走动。

岳斩霄起身,正对上男人深沉探究的目光。

“你长大了,斩霄。”殷晸笑得很冷:“朕这几年来,也听说你立下不少赫赫军功,边劲成那小子先前在金殿上还大力荐举你,为你请功讨封。呵呵,斩霄,你还真是让朕刮目相看。”

岳斩霄低头,平波无波地道:“斩霄能有今日,全拜皇上所赐。”

下颌猛地一痛,已被殷晸钳住,被迫抬起头。

男人目如利刃,冷冷扫过岳斩霄颈中,似乎想用眼神让人身首异处,却见岳斩霄仍垂眉敛目不动声色,他静了静,松了手。“退下吧。只要你忠君不二,朕不会亏待你。”

“谢皇上。”岳斩霄缓步退出青阳殿。

殷晸一直盯视着他的身影,神色冷肃。

41

边劲成常年戍守边疆,这次难得回京,散朝后便回了边府与双亲和妻妾团聚,共叙天伦。岳斩霄在永稷无处可去,唯有回到专供地方官吏进京述职歇脚的馆驿里等着。

“岳公子,来,吃点东西充充饥。”全伯送来刚沏的一壶热茶,还有几碟糕饼。

岳斩霄这几年屡屡建功,有了军职,边劲成原本也按例拨了护卫亲兵给他,岳斩霄却不习惯身边突然多了一群陌生人,便婉言谢绝了边劲成的好意,只让全伯照顾他起居,免得这年事已高的老人继续待在伙房里操劳。老人自是感激,越发尽心尽力服侍岳斩霄。

看着岳斩霄吃了几块糕饼后,全伯按捺不住好奇心,笑道:“今天你和边大帅进宫,皇上见了来进贡的使节,一定高兴,重重赏赐你和大帅了吧!”

岳斩霄一哂,赏赐也就罢了,没当场将他拿下已算万幸。他很确信,殷晸在青阳殿内,有一瞬间已对他起了杀心,只是这种事,他并不想说出来让老人为他担心,当下淡淡一笑,顾左右而言他,将话题岔了开去。

“闵义,你说,朕是不是做错了?”

殷晸瞧着闵义在仔细收拾他刚批阅完的一叠奏折,搁下朱笔,长叹道:“朕总觉得,斩霄那孩子总有一天,会向朕报复。朕当年一念之差让他从军,倒是养虎为患了。”

闵义眼皮子不由得突突发跳,今天他就瞅着殷晸自岳斩霄走后,面色一直不对劲。听皇上这刻的口气,分明是想除掉岳斩霄。他犹豫了一下,恭声道:“皇上不必多虑。依老奴看,斩霄公子对皇上也算恭敬,况且他如今好不容易刚能出人头地,也是皇上成全他的,谅他断不敢以下犯上,自毁大好前程。”

“哼,你可看错他了。”殷晸嗤笑:“那小鬼,看似恭顺,朕却知道他心里恨朕恨得咬牙切齿呢!眼下他不过是翅膀还没够硬,才不敢轻举妄动。他日若得时机,定会效仿前朝那些乱臣贼子,危及我句屏江山社稷。”

闵义越听越心惊,忍不住小心翼翼地提醒道:“皇上的顾虑也有道理,只是,老奴想着他要是真的恨皇上,当年春猎之时,也不会拼死为皇上挡住猛虎那一扑。”

他偷眼打量着殷晸稍霁的脸色,赔笑道:“他想离开皇上是真,但若说想要动摇句屏天下局势,凭他一人谈何容易?皇上您也实在太高估他了。再说了,咳咳,他再怎么着,也绝不会加害到长华太子,皇上尽可放心。”

殷晸表情本已缓和不少,听到最后却重重一哼,妒意横生。“朕也就是知道长华那不争气的小子一心向着斩霄,所以才下不了决心杀那小鬼,以免伤了朕父子和气。”

想要处死岳斩霄并不难,可殷长华势必与他反目。殷氏的香火江山如今都系在殷长华身上,他也不想为了个岳斩霄,弄得父子间势同水火,甚至闹出骨肉相残的局面来。

“皇上圣明。”闵义想了想,续道:“还有一事,老奴倒忘了禀告皇上。老奴先前是在净慈园找到斩霄公子的,听太子妃身边的宫女说,慕皇孙他今天又发病了,恰好斩霄公子路过撞见,替慕皇孙医治了一番,居然颇有奇效。说不定慕皇孙的顽症,还指着靠斩霄公子治愈呢!”

皇孙殷慕的病情,一直是殷晸心头的一块大疙瘩,听闵义这么一说,他叹了口气,硬将心中那点杀机压了下去。“他若真能治好慕儿,朕也由他去了。”

42

馆驿里的日子平淡无味,岳斩霄待到第三天上,仍不见边劲成归来。全伯却匆匆来到他居住的小院中,说是宫中来人传下口谕,要他即刻入宫。

莫非殷晸最终还是想将他除之而后快?!岳斩霄微凛,提起十二分的警觉心,随着来传口谕的小太监动身进宫。那小太监对他倒是客客气气,带着他一路走到了淡香嫋嫋的净慈园前。

“怎么到这里来了?” 岳斩霄愕然。

“哦,是——”小太监刚要解释,一个清朗的嗓音已从门外传出:“是我要他找你来的。”

殷长华步出大门,打发了那小太监去领赏,凝视岳斩霄,柔声道:“我想见你,不然等你回了水师营,你我又要几年都碰不到面。”

岳斩霄瞪着他,胸口陡然一阵揪痛——尖酸刻薄的冷嘲热讽已经说得他自己都已疲倦,殷长华居然还不肯死心?!他俩之间,早已情冷如死水灰烬,为什么殷长华仍看不开?堪不破?

他扭头,将那张写满殷切期冀的俊雅容颜摒弃在视线外,拂袖就往回走。

“斩霄!”殷长华急忙追上来,却不敢再去拉岳斩霄的手,只是苦笑:“你不愿见我没关系,可是慕儿他、他今天又犯了病……斩霄,求你救救他……”

原来,找他来只不过是为了要他给孩子看病……岳斩霄缄默了一刻,蓦地转身,冷漠地扬起眉。“斩霄又不是大夫,太子你找错人了。宫中有的是御医,太子何必舍近求远?”

殷长华毫不意外岳斩霄的回绝,黯然道:“几年了,御医都治不好慕儿。只怪我当年酒后、酒后圆的房,害慕儿在娘胎里就有不足。”他抬眼,笑得凄楚。“斩霄,错的人是我,可孩子无辜,不该为我承担罪孽。你就救救他,好不好?等慕儿病好了,我不会再来纠缠你的。”

岳斩霄这次沉默了更长时间,最终抵挡不住殷长华仿佛悲哀到了骨子里的乞求眼神,点了下头。

男孩这回的脸蛋比上次更苍白,整个人蜷缩在秦冰怀里直打颤。秦冰已哭得双眼通红,等岳斩霄从她手里接过男孩,她才像是盼到了救命符,喜极而泣。殷长华怕她在旁扰了岳斩霄静心施救,好说歹说,劝着秦冰一起悄然退出屋外。

岳斩霄断断续续为男孩输了几轮真气。男孩紧握着的两个小拳头终于缓慢松开,呼吸也恢复了正常,睁开还有些迷糊的双眼,看到是岳斩霄,男孩虚弱地笑了起来:“斩霄叔叔,你又救了我一次。”

“……你知道我是谁?”

“知道啊!”男孩声音还很低,精神却格外好。“那天我睡醒后就问爹爹你是谁,原来你以前是我爹的书童啊!爹说,你的名字还是他给你起的呢!……”

……“就叫斩霄吧。”清俊的少年信王垂眸望着他,温柔目光映着嘴角一抹和蔼微笑,让他看得出了神,忘记了昔日身受的诸般打骂委屈,只想紧抓住眼前人的温柔,永生永世地沉溺下去,为那人欢,为那人忧……

“叔叔,你在发什么呆呀?”男孩扯了扯他的衣袖。

“呵呵呵……”前梦如泡影,刹那碎。岳斩霄重重一摇头,将那些不该再逃出记忆牢笼的片段甩出思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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