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乱臣 上——by尘印千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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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哪里。边大帅提点,斩霄多谢还来不及。”

殷长华已走到一半,见边劲成和岳斩霄两人言来语去,相谈正欢,他胸口顿似被人打了一拳,隐约作痛。

“咦,那人怎么站在那里不动了?”边劲成注意到殷长华带着敌意仇视的目光,一愣后不觉失笑:“斩霄,你那随从似乎不高兴呢!”

岳斩霄不由得转头望去,正与殷长华的视线碰了个正着。

想到自己满眼的不悦和嫉妒都落入了岳斩霄眼里,殷长华慌乱失措,扭头便走,直到转到秦沙的马车后,确定岳斩霄再也看不到他,他才背倚车轮坐了下来,对着那几枚果子无声苦笑。

心系之人就在触手可及的地方,他却无法更进一步与之亲近,只有靠着伪装才能求得斩霄的一个微笑,寥寥数语,还要看着斩霄与他人谈笑。

他这一趟,还真是自寻折磨。

白天的暑气临近黄昏时分,凝成了大团厚重乌云,黑压压地悬在众人头顶上,似乎随时都可能砸落尘埃。秦沙忙叫众人加紧赶路,刚隐隐约约地看到下个城池的城楼影子,一场豪雨已倾盆而至,间或还滚过几个响雷。

众人忙着避雨,秦沙听到合贵公主在马车内不时被雷声吓得失声惊叫,便过去安抚几句。t

岳斩霄一一检视过那些装着公主嫁妆的车上都披上了蓑毡,不至淋到雨,自己一身衣服几乎被大雨浇了个湿透。倏地,一柄油布伞遮上他头顶,挡住了纷飞雨珠。

他转眸,就看到了殷长华。

雨伞撑在他上方。为他撑伞的人,却在雨中,只用一块大汗巾将头脸包住,露在外的双眼里,满是浓烈到他无法忽略的关切。

“……程错,你……”他静了一下,伸手握住伞柄,想把伞推回去。殷长华却忽然将伞往他手里一塞,抱头逃也似地冲回秦沙的马车。

岳斩霄怔了半晌,回头,秦沙已从公主处返回,正盯着他,面色十分阴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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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嚏……阿嚏——”

殷长华接连打了好几个喷嚏才止住,摘下包头的汗巾,上面已染了几处黑色污痕。他庆幸自己刚才躲得及时,不然这张脸就要被暴雨冲出原形了。

秦沙跨进车厢,便见殷长华一脸污七八糟的狼狈样,忍不住气往上冲,替殷长华解开了哑穴,压低声音怒道:“你看你现在的模样,哪像个太子!那姓岳的究竟有什么好的,让你连自己是谁都快忘了,还装下人装出瘾来了?我看你也别继续跟着了,回永稷求皇上直接下道圣旨,革了岳斩霄的军职,再废了他的武功,发回你府里为奴,免得你整天为他丢魂落魄!”

殷长华也不动气,低咳两声,才觉喉咙里舒服了些,取出易容药物边往脸上擦边叹道:“我和斩霄的事,你不懂,就别再过问了。唉,如果能让斩霄回心转意,就算要用皇帝交椅来换,我也愿意。”

“你说什么疯话?!——”秦沙气得不轻,直想把这昏了头的妹夫揍上一顿出气,拳头已经在衣袖里捏得咯咯作响,最后还是压住了火气。

打伤了殷长华,痛的是妹子秦冰的心。

归根究底,祸端就是那岳斩霄。他似乎低估了岳斩霄在殷长华心目中的地位,再任由殷长华沉溺下去,恐怕迟早会出大乱子。突又想起宫中流言,说岳斩霄进宫前,还曾勾引殷长华一同私逃过,他更觉不安。

这殷长华要是哪天鬼迷心窍,再闹上这么一出,太子之位肯定是保不住了。唇亡齿寒,届时他秦家也不免跟着遭殃。

一定,要想个釜底抽薪的办法……

殷长华仍在忙着涂抹药物,所以并不知道,秦沙的目光,穿过了被狂风卷起的车帘,落在远处岳斩霄的身上,森冷骇人。

49

句屏的雨季,长而闷热。一行人就在烈日和暴雨的交错侵袭里忙碌赶路。夏蝉逐渐销声匿迹时,送亲的队伍终于抵达碧蓝耀眼的大海边。登上当地官府一早奉命备妥的船楼,扬帆直驶琉璃岛。

鹤山国由深海中多座岛屿组成,从琉璃岛前往,尚需航行多日。众人到了琉璃岛,鹤山国的迎亲使节早已等候多时,参拜过公主与卫应侯,禀称鹤山王将亲率船队,于下月十五月圆之日前来迎接公主。

秦沙见对方礼数周全,颇为满意,当下安顿了众人,静待鹤山王来迎亲。

是夜,秦沙于帅府里大摆筵席,宴请迎亲使节。一干送亲将士均在列作陪。众人奔波良久,今晚总算卸下了肩头重担,无不高声谈笑,开怀痛饮。

岳斩霄平日里几乎滴酒不沾,此刻喝了好几杯,已有些头晕眼花。见众人仍在畅饮,他于是悄然离席。

殷长华也在席上不起眼的角落里坐着,目光自始自终都围绕着岳斩霄打转,发现岳斩霄脚下打飘,他不放心,便悄悄尾随跟了上去。

帅府外,喧嚣不再。海上月色特别的亮,岳斩霄踏着自己的影子慢慢独行,走到平时练功的那方岩礁边。

白天湛蓝澄澈的海水入夜后就变成了幽邃的深蓝色,被海风吹拂着,拍打岩礁,溅开无数带着海腥味的泡沫,转瞬退去,留下一片平滑如镜的沙滩。许多小虾蟹四处爬动,很快又被再次袭来的海水覆盖,冲刷到更远离大海的地方,抑或被浪潮卷回大海。

岳斩霄一手扶岩石,一手揉着发热胀痛的脑门,凝望身前一遍又一遍周而复始的海潮,突兀笑。

他想他今晚是真的喝醉了,竟破天荒想起了遥远得连他自己也觉得陌生的儿时回忆。他还是个刚学会自己走路的孩子,光着小脚在沙滩上摇摇晃晃地走,捡拾那些五彩斑斓的贝壳。

双亲就跟在他身后,笑着叮嘱他别贪玩,小心被海神婆婆带了去。t

那时他以为海神婆婆是最可怕的,直到和岛上别的孩子被一群凶神恶煞的海盗掳上船后,他才知道原来世上还有比海神更可怖的人。

被掳的好几个同伴因为不听话,被活活抛进了大海里喂鱼。原本,上了贼船后,他们的命运,也就和那些被浪潮携卷的虾蟹贝壳一样,生或死,已完全不由自己掌控。

即便到了今日,他依旧摆脱不了宫中的阴影,更忘不掉自己最想忘却的那个人……

“唔——”双眼辛辣刺痛,仿佛就快有灼热的液体滑落。酒意也在胃里翻江倒海地涌上来,他张嘴,恨不得能将多年来所有积压的情绪都连同酒水吐个干净。

殷长华就站在岳斩霄身后数丈开外,见岳斩霄醉得厉害,一阵心疼。

“呃啊……”吐光了腹中最后一点酒水,岳斩霄喘息着直起腰,边解开沾了污物的衣裳,边往海水中走去,准备洗去一身的浓烈酒气。

斩霄想干嘛?!莫非一时想不开,竟要自寻短见?!殷长华大惊,苦于哑穴被制叫不出声,急忙冲了上去。

岳斩霄醉意醺然,耳目也远不及平素灵敏,直等殷长华的脚步奔近,他才听到,猛回头,杀气凌厉,但随即认出了来人,满身杀机便似潮水退了回去,大着舌头道:“是、是你啊——呃?”

手臂被殷长华拽住了,直往岸边拖。他不满地甩开殷长华的手,道:“我要洗澡,别、别管我。”

殷长华如释重负,暗笑自己紧张过了头,下一瞬,目光却凝住了——

月色照落在岳斩霄赤裸的上半身,如给这具矫健有力近乎完美的肉体抹上层诱人的珠光,然而殷长华怦然心动之余并未漏过那些伤痕。

腹肌处几条浅淡的白痕,是那年春猎被猛虎抓伤的。另有数处或深或浅,是不是这几年来征战中负的伤?……可真正令殷长华心悸震惊的,是岳斩霄有些残破的乳头。

这,是怎么回事?他颤巍巍地伸出手,尚未碰触到岳斩霄,就被后者拍开了手。

“我的身体,很丑吧?吓到你了?”头脑仍在晕眩,岳斩霄看不清殷长华眼眸里究竟是什么情绪,可便是用脚趾想,也猜得到对方心里一定很惊讶,更多厌恶。

“哈哈哈……程错,你难道不知道,我本来是什么人吗?”他指着自己破损的乳头,大笑:“这里曾经被皇上穿了环,当我能摘掉的时候,都已经和皮肉长在一起了。只有用力扯,才能把它拿下来——”

殷长华再也听不下去,张开双臂紧搂住岳斩霄,几乎想把岳斩霄整个人都嵌进揉进自己体内,深深地藏起来,让所有人从此都无法再伤害到岳斩霄才好。

只恨自己,当初救不了斩霄。

50

发烫的脸颊上逐渐感受到湿气,意识到哑巴在颤抖着无声流泪,岳斩霄猛地将人远远推开。“你哭什么?呵,我不需要别人来可怜。走开,我要洗澡,不用你在边上看着。”

他不再理睬殷长华,摇摇晃晃地往海里走,直至腥冷的海水漫过他胸口。

身周浪涛波涌,有海鱼灵活游动。

他想起了多年前,他在溪水里抓着那些滑不留手的鱼儿。长华也下了水,帮他一起抓鱼。两人忙碌了半天仍旧一无所获,还沾了满头满脸的水草和落叶。

长华飘散在水面的黑发,也如同有生命的水草,轻抚着他的双肩,缠绕住他的脖子,和他的头发纠结在一起,难舍难分……

长华落在他脸上、唇间的吻,缠绵又温柔,夺走了他所有的心神,只想就这样,两个人永远地相拥着,在这潺潺溪水中永远地沉醉下去……

可世事,终不如他愿。

长华已经上了岸。而他,却还溺在昔日回忆里。

“……呵呵呵……”哀痛,就像海水,不断地侵袭着他的身体,将他故作坚强的铠甲一点点腐蚀掉,剥出那颗旧伤累累的心,再一次恣意冲刷、挤压。明明白白地告诉他,任凭他如何逃避,如何用冷漠将自己层层包裹,皆是枉然。

江湖遥,庙堂远。岁月婆娑逝,浮华纷繁后,泛上心头的,始终还是那个早已镌刻进魂魄深处的影子。

“……长……华,长——华——”这瞬间,他再也无力承受决堤的灭顶痛楚,朝着汹涌大海嘶声呼喊起在心底深锁了九年的名字。

也只有在这刻,在浩淼无边的大海中,可以抛开一切顾忌,尽情宣泄。

殷长华呆立在沙滩上,听着岳斩霄一遍遍叫他的名字,他喉咙里热热的,闭目,锁住即将再度肆流的热泪。究竟该如何,才能为斩霄解开心里的死结,让斩霄不再折磨自己。

“……长——华——”海水中的人已经喊到声嘶力竭,更像是在哀号哭泣。

殷长华深深地吸了口气,走近岳斩霄,再次抓住了他的胳膊。

这一回,岳斩霄似已心力交瘁,没有再挣扎,任殷长华将他带上岸。双脚出了海水,他一软,坐倒在沙滩上,木然望着面前起起落落的潮水,陷入了沉默。

殷长华以为会在岳斩霄眼里看到泪光,可是那双眼中冷冷闪动着的,只有激烈烧尽燃殆后的绝望。

心死的人,才会看不到任何未来。

殷长华忽然觉得心头奇痛,颤抖着张嘴,想说点什么,才省起自己哑穴未解。他于是在岳斩霄身边坐了下来,替岳斩霄清理起头发衣服上沾到的海草、沙粒。

他的动作很轻,也很慢。喧嚣的海浪声在这刻也似乎消失了,天地里静谧得出奇,只有斩霄的呼吸和心跳,一声声,落在他心上,虽近,却又那么地空远。

月过天心,他拿掉了岳斩霄发丝上最后一点沙子,用手指当梳子,将湿漉漉缠在一起的头发梳理整齐,微一犹豫后,小心地用双臂环抱住岳斩霄冰冷的身体。

“……”始终如石像的岳斩霄终于缓慢扭过头,开口,声音沙哑。“程错,你喜欢我么?”

殷长华万没料到岳斩霄会突然直截了当地向他发问,震了震,不敢对视岳斩霄双眼,慌忙垂首,又重重点了下头。

“呵……”耳边,传来岳斩霄一笑,倦意阑珊。“别傻了。我曾是皇上的娈童,你再跟我接近,也会被人一块耻笑。”

殷长华连连摇头,伸手正想在沙中写字,岳斩霄已长身而起,叹着气往来路回走。“之前你看到听到的,全都忘了吧。还有,既然已经回了琉璃岛,府里自有护卫执事,明天起也不必再劳烦你给我送饭菜。多谢你这一路上的照顾。”

幽幽叹息随着他修长孤寂的背影逐渐远去,最终被深沉的夜色彻底吞噬。

殷长华如痴了傻了一般,坐在空旷无际的沙滩上。身后海浪拍岸,夜风低鸣,仿佛还带着岳斩霄先前的声声呼号,悲凄如失所无依的雏鸟。

怎能忍心,再任由斩霄在风雨飘扬的大海上孤独漂泊?……

“嗯?长华你想回永稷后求皇上将岳斩霄调任京城?”秦沙眼里掠过丝异样神情,几分酒意也醒了大半。

酒宴直闹腾到夜半才结束。他回到房内,殷长华已在等他。哑穴得解后第一句话,就说回京后要向皇帝请旨,大出他意料。他替自己斟了茶水,轻啜一口后笑道:“那天我说了这法子,你当时还不爱听。怎么今天又突然改变主意了?”

殷长华苦笑:“我是想等斩霄自己回头的,可依着他的性子,就算我等到太阳从西边出来,他也未必肯自愿回来。琉璃岛又和永稷相隔千里,我总不能常年留在这里。”

他直视秦沙,正色道:“父皇对斩霄颇有戒心,恐怕不肯答应。到时还得请你帮我一同进言,让父皇召他回京。我想过了,斩霄身手那么好,以后就让他教导慕儿习武健身。父皇应该不会反对。”

“事关慕儿,我这当舅舅的当然得出力。”秦沙含笑点头,心里却冷冷地哼了一声,打定主意,绝不能让殷长华如愿。

那个岳斩霄,处处乱了殷长华的心,更是殷长华顺利登上句屏皇位的绊脚石,非除掉不可。

51

岳斩霄一直睡到第二天午后才被斜照进房内的阳光晒醒。宿醉已清,见自己还披着昨天的脏衣服,他忙起身换了,推门想去井边提水洗漱,一眼,就看到哑巴正在院门口的椰树下坐着。

见到他,殷长华欢喜地站了起来。t

“我昨晚不是叫你不用再来伺候我了么?你……怎么又来了?”岳斩霄微蹙眉,殷长华却咧嘴一笑,转身兴冲冲地跑出院子,片刻后返回,端了饭菜,自顾自就往屋内送。

岳斩霄无奈摇头,洗漱完,踏进房内。

饭菜比往日来得清淡,还多了盅醒酒暖胃的土茯苓葛花炖肉汤。殷长华不住打着手势,示意他多喝点汤水。岳斩霄也不知为何,忽觉鼻根发酸,慢慢喝着汤,低声问:“你今天一直在外面坐着,就为了等我起身?”

殷长华只是无声笑。

这世上,怎么还有这种比他更傻的人?岳斩霄惘然,想劝哑巴别再在他身上白费光阴,可面对哑巴一脸满足的微笑,他话到了舌尖,终究说不出口。

算了。反正不用多久,等送亲之事告成,这程错就得跟着卫应侯回京,从此与他再无瓜葛。他现在又何苦非要急着赶人,伤了对方?

他长叹了口气,抛开纠结,专心用起饭菜。刚吃了几口,听到脚步声由远及近而来,他放落碗筷。

“斩霄,你起了。”来人正是边劲成,他打量了岳斩霄两眼,笑道:“我听说你昨晚喝多了,如今没事了吧?斩霄,你的酒量可真是差劲,哈哈,今后我少不得要陪你多练练酒量。你是我句屏第一良将,酒量可也不能给人比下去。”

“边大帅取笑斩霄了。”岳斩霄恭敬地请边劲成入了座,心知边劲成来找他,绝不会仅为了看他醉态,多半是有要事相商,当下对殷长华道:“我与边大帅有事要谈,你暂且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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