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乱臣 下——by尘印千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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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到岳斩霄点头,殷长华一下被狂喜冲刷得头脑微昏,眼前也有些发黑,刚笑了一声,下一刻就被黑暗夺走了知觉,倒在岳斩霄肩头。

‘长华?长华!’岳斩霄大惊,探过殷长华的鼻息,虽然微弱,却还算平稳。

‘长——华——’这时远处也传来几声呼唤,丹墨久不见殷岳两人回茅屋,放心不下找了来。

他走近,见殷长华双目紧闭倒在岳斩霄怀中,不由变了脸色。‘你对长华做什么了?岳斩霄,你要是再敢伤长华,我就算打不过你,也决不饶你!’

岳斩霄没理会丹墨浓浓的敌意,只用最轻柔的力道抱起了殷长华,带着丝酸涩又释然的笑迈开步伐。

不用丹墨警告,他也不忍见长华再为他心碎伤怀。

殷长华这次的病情比前几次更严重,兼之经历大悲大喜,伤神耗心,连躺了多日才稳住病势。

岳斩霄已逼尽余毒,便每天断续为殷长华输气疗伤。边氏兄弟也在山林间四处寻觅草药给殷长华补身。这山地处僻远,山里倒是藏了不少野山参、黄!之类的上好草药,拿来当饭吃也绰绰有余。

满山草叶飞黄,秋色渐浓时分,殷长华在三人悉心照料下已能如常起居走动,人却瘦了一大圈,面色也透着几分大病初愈的苍白清减。

之前那些米面油盐已然告罄,丹墨又出山采购了一趟食物。这天回到茅屋,带回了一个惊人消息——句屏已被玄龙吞并,沦为属国,由玄龙皇帝的胞弟紫阳王玄晋镇守,朱天则被册封为摄政侯,辅佐紫阳王主理朝政。

殷长华自从玄龙大军侵入句屏,便早已隐约料到会有这一天,苦笑一声,与表情沉重的边氏兄弟一同陷入缄默。

岳斩霄看不到三人的神色,但也想得到那君臣三人必定心情糟糕,正想出言劝慰,倏忽侧耳凝神聆听,随即飘身而出,走进不远处的另一座茅屋。

边氏兄弟将原来的屋子让给殷岳两人居住后,新建了间茅屋栖身,怕殷慕吵到殷长华养伤,便让殷幕与他两人同住。此刻殷慕正躺在自己的小木床上,捂着心窝低声呻吟。

‘怎么突然又发病了?’岳斩霄有点担忧地蹙了双眉,脚下已自然而然走近殷慕的小床,准备为孩子输气。手掌刚贴到殷慕胸口,猛被男孩用力拍开,他愕然。

‘别来碰我!’殷慕喘着气,怒视不知所措的岳斩霄。‘我最讨厌你了!为什么非要死赖在我父皇身边不肯走?真不要脸!告诉你,父皇永远都是我母后的,你休想抢走父皇!’

岳斩霄从未想到以往一直对他很恭敬,开口闭口叫他叔叔的殷慕竟对他怀着如此深的敌意,整个人都怔住了。

殷慕吃力地下了床,推开还站在床边的岳斩霄,就往外跑,小脸上全是从没在人前流露过的憎恶。

最初几次被岳斩霄相救时,他确实心存感激,然而偶尔有一次,无意中听到父皇和母后在岳斩霄走后的谈话,他所有对岳斩霄的好感都化作了愤恨。

原来,就是这个看似冷若冰霜的岳将军,害得父皇和母后貌合神离,也令他长居深宫,一年也难得能与父皇见上几次面。那刻,他就暗自咬牙发誓,一定要替可怜的母后出这口气。

经过岳斩霄几次施救,他的先天心疾其实已经好了许多,发作时也没以前那么疼痛难忍,但他依旧隔三差五地喊疼,让父皇将岳斩霄请来净慈园为他治病,还故意留岳斩霄用饭。

看着岳斩霄在父皇和母后面前显出万般不自在与难堪黯然,他心里,就不由自主地腾起报复得逞的快感。

那天当着岳斩霄的面,他更是一个劲地吵着要父皇去找母后,终于成功地逼走了岳斩霄。他心里一阵得意,以为岳斩霄这回总该知难而退,谁知丹墨偏要多管闲事,又把岳斩霄给找回来了。他暗中恨得牙痒痒的,碍于父皇病重,只能隐忍不发。

昨天他听丹墨说父皇的病已快痊愈,他也打定主意,不能再让父皇继续待在这里,再和岳斩霄在一起。

殷慕气呼呼地奔到殷长华所住的茅屋外,小脸上的怒气在踏进门的时候便已收敛,转为一脸悲伤。他抹着眼泪,朝坐在床沿的殷长华扑了过去,抽泣道:‘父皇,慕儿想母后想得好难过,我们到底什么时候出发去找母后啊?’

72

殷长华这些天都沉浸在失而复得的喜悦中,见到孩子,顿时被勾起了心底的烦恼。无论如何,秦冰母子都是他此生逃避不掉的一副重担,他暗叹,轻拍了拍殷慕抽噎起伏的后背,柔声道:‘慕儿,先别哭,慢慢说话——’

殷慕‘哇’的一声,也不管边氏兄弟也在场,反而哭得更凶了:‘父皇你是不是不想去找母后了?慕儿就知道,父皇你讨厌我!讨厌母后!’

‘父皇怎么会讨厌你呢?’殷长华不禁慌了手脚。

‘那我们明天就走,去找母后,好不好,父皇?……你说话呀,父皇!’

殷慕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小脸和嘴唇都发了紫,似乎随时都有可能昏厥。殷长华心疼之极,不停为孩子擦眼泪,连声道好,只求哄得孩子不再哭闹伤身。

岳斩霄就伫立在窗外,听着屋内殷长华温柔万分的低声劝说,他愣了片刻,悄无声息地转身离去。

厨房灶上正小火煮着为殷长华准备的老红参炖山鸡,香味和蒸气不断地从瓦煲盖子的小气孔中溢出。

‘熟了啊……’岳斩霄喃喃自语,拿起瓦煲,又取出个汤碗,把瓦煲里的鸡肉倒出来。

这本是他这两个多月来已经做熟了的事情,今天心不在焉,竟将鸡汤倒到了自己拿着汤碗的手上。他一痛松手,汤碗直往下掉。好在他反应敏捷,及时伸手一捞抓住快摔到地上的汤碗,但碗里的鸡肉连同汤水仍是泼洒了一地。

他无声苦笑,去水缸里舀了一大瓢水,淋着烫红的手止痛。

清凉的水令手上的灼烧感逐渐消失,心里某个地方,却彷佛还被一滴又一滴烛油般滚烫的鸡汤慢慢滴着,蚀出丝丝裂缝,每一丝缝隙都在颤抖灼痛。

好不容易才强迫自己不再躲避,可他却忘了殷长华有家有室,那斩不断的骨肉亲情,始终是他和殷长华跨不过的天堑鸿沟……

‘……你怎么了?’丹墨的声音突兀响起。

他跨进厨房,看到地上狼藉,岳斩霄又是一副魂不守舍的样子,不由得叹口气,拿扫帚扫干净地面,把瓦煲里残余的鸡汤都倒在碗里,对岳斩霄道:‘我看你神思恍惚的,这鸡汤,就由我替你给长华端去吧。’

他走了两步,不闻岳斩霄出声,回头,见岳斩霄依然站在水缸边发呆,他白净的面皮忍不住掠过阵阴影,带了几分严厉低声警告道:‘我之前看到你站在窗外,我也不管你都听到了什么,在想些什么,总之不准你再动离开的念头。长华的身体刚有那么点起色,绝不能再受打击了。你听见没有?’

岳斩霄总算恢复了动弹,将脸转向丹墨的方向,嘴角牵出个艰涩笑容,轻声道:‘丹墨公子,你其实,一直喜欢着长华吧?’

丹墨面色微变,整个人都震了震。岳斩霄不等他回答,怅惘一笑:‘我小时候想不通,为什么你会那么讨厌我,后来我也就明白了。’

这一次,丹墨沉默了更长久,最终冷冷地打破了厨房里压抑的气氛:‘对,所以我见不得长华对你好,可更加见不得长华为你伤心欲绝……’他自嘲地笑了笑,不再多话,端着鸡汤匆匆离去。

岳斩霄抚摸着手上还在隐约作疼的水泡,心潮起落,终是从胸口深处缓慢吐出口长气,慢慢地出了厨房。

屋外秋阳暖,山花随风烂漫开。但他的眼前,永远还是那一片无边的黑暗。他就顺着溪水漫无目的地信步而行,找了个晒不到阳光的阴暗林地盘膝坐下,静听风动,流水逝,脑海里空荡荡的,什么也不愿去想。

‘……斩霄?斩霄……’

不知过了多久,殷长华焦急的呼唤伴随着窸窣脚步声逐渐靠近他背后。

‘原来你在这里。’殷长华欣慰地松了口气,坐到岳斩霄身旁,莞尔道:‘我还以为你又走了呢。斩霄,天已经黑了,回屋去罢。’

一根细长的竹竿塞到岳斩霄手中,他一怔。

‘这是我刚才替你做的新手杖。来,试试看,合不合适?要是觉得不称手,我再重新替你做一根。’

岳斩霄抚摸着还残留殷长华体温的竹杖,百感交集,最后点了点头。‘很好。’

听到殷长华喜悦欢朗的笑声,他心窝酸胀到几乎难以自持,原先横亘在心间的某些东西却也簌簌地崩解了。

‘长华,你别胡思乱想,我那天已经说过,不会离开你的。’他含笑站起身,点着手杖走在前边,如此就不用担心会被殷长华发现他蒙眼布带上微湿的痕迹。

‘不管长华你今后要去哪里,我都会陪着你,保护你,照顾你……’正如他年少时暗自许下的心愿——好好地为奴为仆,伺候长华一辈子。

瞬息间,也释然了。他与长华的缘分,大概也仅止于此。他只是奴,却非要忘了本分任性逾矩,妄图独占长华一生的宠爱,才会招致上苍对他俩的惩罚折磨罢。兴许,只有不再奢求什么,才能平平安安地守着长华终老。可为什么他的心,会剧痛如割?……

‘斩霄,慢点走——’殷长华大病初愈,很快就被越走越快的岳斩霄抛在了后面。

岳斩霄一惊回神,缓步返回到微微喘息的殷长华身畔,歉然道:‘对不住。’

‘你跟我还这么客套做什么?’殷长华半真半假地埋怨,用手扶住岳斩霄的肩头喘了几口气缓过劲,与岳斩霄并肩慢慢往回走。

暮色已深,所以他并未注意到岳斩霄脸上的忧悒,只仰望着夜空明暗闪烁的迢迢银汉,边走边微笑:‘这山里的景致,真是不错。不知道到了琼岛,还能不能再看到这么美的夜色……’

岳斩霄仍在走神,隔了会儿才愣道:‘琼岛?’

‘没错。’殷长华将目光从漫天星光移到岳斩霄脸上,后者惊愕的表情让他觉得一阵心酸,也更坚定了自己来找岳斩霄之前便已下定的决心。他挽住岳斩霄微颤的手,柔声道:‘你不是一直想回家乡去吗?你我明天就起程去琼岛,往后就在那边定居。’

一切来得太过突然,岳斩霄方寸全乱,停下脚步。‘那、那慕太子呢?’先前长华不是还答应了要带殷慕去找娘亲吗?

殷长华更用力地握紧了岳斩霄的手腕,低声道:‘我已经将慕儿托付给边劲成两兄弟,请他们送慕儿到他母后身边。斩霄,从此天涯海角,就只有你我两人,再也不会有人来阻扰我们。’

‘可是,你就不想复国了?’岳斩霄仍无法相信自己听到的,长华真的愿意为他放弃帝位权势,甚至抛妻弃子?

‘斩霄,我知道你在想什么。’殷长华伸出手,拿走了随风飘落在岳斩霄黑发上的一片枯黄落叶,微笑,看透世情的通彻。

‘世事如潮,有起便有落。一将功成万骨枯,百年富贵能几何?玄龙并吞诸国已是大势所趋,我纵然能再召集旧部将士,也无力回天。既然如此,我又何必为了殷家的私利让更多人去送死,连累句屏百姓再受战乱之苦?况且……’

他深深凝眸,望住对面那个牵动了他半生心绪的人。‘登上句屏皇位,并非我所愿。我真正想要的,只有你一人。’

心房,就快承受不了殷长华的浓烈情意,岳斩霄颤声道:‘你想过没有,这么做,慕太子会恨你一辈子。’

殷长华轻叹,斩霄说的,也是他心里最难解的一个结。扪心自问,他这些年来确实亏欠了秦冰母子良多,然而看到岳斩霄已因他这声叹息面露凄凉,他胸口不禁热血上涌,将那些许愧疚尽数湮灭殆尽。

已经错手失去过一次,在无穷无尽的悔恨绝望中痛苦挣扎了十二年,才换来斩霄回眸。前路纵有再多风雨崎岖,他也只想与斩霄携手同行。

他轻轻解开岳斩霄蒙眼的黑布带,拉低岳斩霄,在他紧闭微颤的眼皮上印落一吻。‘慕儿和旁人怎么看我,我也管不了。我最怕的,就是你离我而去……斩霄,我不能再失去你……’

近乎乞求的呢喃最终融进了几声低咳中。

岳斩霄喉头哽咽着,什么话也说不出来,唯有张开双臂,紧紧抱住殷长华在寒风中颤栗的消瘦身躯。

隔着衣物,他也能触摸到殷长华皮肤下凸出的骨头。所幸长华的体温,仍跟当年一样温暖。心跳一下下,撞击在他胸口,那也是他跟着殷长华练字学画时最常听到的声音。

半生漂泊辗转,怨过,错过,逃过,到头来最让他安心依恋的,原来还是长华胸膛间的方寸天地。

73

东海深处,碧水连天。银鸥恣意!翔苍穹,偶尔一声鸣叫,敛翅停落在一面白色船帆的桅杆顶上。

船是艘上下双层的大型渔船,几个肤色黧黑的渔夫正在甲板上齐声吆喝,将张大渔网从海中提上来。里面满满的海鱼都在蹦跳挣扎,还有不少贝类。

殷长华戴着顶遮阳的竹笠,靠坐在上层船舱的栏杆边,看了一阵渔夫杀鱼煮饭,扭头朝身旁的岳斩霄道:‘今天抓到几尾与前些天不同的鱼,斩霄,我们终于可以换下口味了,呵呵。’

‘再忍上几天,等到了琼岛,我们就能吃上新鲜果蔬了。’

岳斩霄安慰着殷长华。戍守海疆多年,他固然早已闻惯了带着腥味的海风,过惯了以鱼类为主食的日子,可殷长华毕竟常年居于永稷,锦衣玉食,近来连吃了好多天的腥咸海鱼,肯定已经腻味,只是怕他担心,长华每次用饭时总是装作兴高采烈,让他好笑又感动。

为了他,这个曾贵为帝君的男人真的是不惜放下了一切。

岳斩霄犹记得他和殷长华从茅屋出发的那天,殷慕跪在地上嚎啕大哭,牢牢拽着殷长华的胳膊死活不肯放手。

他在旁听着也觉刺耳揪心,料想殷长华心中一定更不好受,但最终殷长华仍是硬起心肠,掰开殷慕的小手,将孩子塞到丹墨手中,拉起他的手转过了身。

‘父皇!我恨你们!你们永远都别想安稳在一起!我恨你们!——’殷慕在他俩身后声嘶力竭地哭号诅咒。

岳斩霄不禁为这小小孩童的切齿恨意打了个寒噤,殷长华已然觉察,握紧他的手,在他耳边轻声道:‘走吧,斩霄,别回头……’

他默然,最终无声笑了笑,与殷长华快步前行,终将殷慕的哭叫抛在了脑后——既已选择踏上这条路,他与长华,注定已无法再回头。

两人一路上十分小心,用了化名,时而乔装改扮成樵夫农户,又专挑偏僻山路行走,有惊无险地躲过好几次盘查,来到东海之滨。

岳斩霄不想再像上次那样在海上徒劳无功地盲目寻找,便想雇个认得琼岛所在的渔夫带路前往。其时已入深秋,渔民们忌惮海上恶浪,大都不肯进出深海,但见殷长华拿出枚赤金镶羊脂玉的腰饰后,几个渔夫不免动心,答应出船将两人送上琼岛。

天公也极为作美,连续航行多日都是晴空朗朗,风平浪静。昨天更听船老大说离琼岛仅剩数天路程,他激动之余,竟有点忐忑不安起来。虽然这些天已向船老大打听过,琼岛上仍居住着不少渔民,可他依旧害怕踏上岛后找到的,只是双亲的坟冢,甚或双亲早已葬身在当年那场大火中,尸骨无存。

这大概,就是所谓的近乡情怯吧……岳斩霄忍不住在心底摇了摇头,听到木梯上传来蹬蹬脚步声,当即收起愁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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