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怀刃 上——by王粥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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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不再手握重兵,但秦氏一门在明国的声望却如日中天。可惜秦家人丁稀少,到了秦墨斋这一辈,更是子嗣凋敝,显得有些寥落。

秦畅比赵慎还要小上一岁,一张小脸生得粉嫩可爱,几乎俘获了京中所有太太夫人的心。他咿呀学语之时就曾有人断言,秦家公子聪明伶俐,将来必非池中之物。尽管秦畅声名在外,秦墨斋对于他的教养依旧可以称得上是严苛,秦畅小小年纪就已经在家学里头念了不少书,比许多同龄的孩子要早慧许多。

那日正是深秋,太学里的梧桐叶子纷纷扬扬掉了一地,赵慎百无聊赖,托腮看着来来往往的宫女太监不断清扫着院中的落叶,刚扫完一片露出地上洁净的砖块来,便又有新的叶子覆盖上去,来来回回折腾了大半天。

掌事的太监将秦畅领到赵慎跟前,笑着向他行了个礼道:“三皇子,皇上说了,以后这秦家小公子就是您的伴读了。你们两位小主子今后吃住学习都是在一起的,秦小公子要敦促着三皇子念书,若是三皇子学得不好,小公子也是要受罚的。”

秦畅毕竟只是个五岁大的孩子,第一次进了雕梁画栋的皇宫,心里头有些惴惴不安,不免将昨夜自家父亲叮嘱的话忘记了大半。眼下听见“受罚”两个字,不由自主打了个寒颤,看向赵慎的目光里多了几分敬畏。

赵慎见他两只眼睛黑溜溜的,比那父皇寝宫里的猫眼石还要好看,就忍不住多看了几眼,过了一会又觉得那副受惊小兽一般的神情有些可怜,便安抚道:“你放心,我会好好待你,不会连累你受罚的。”

自古皇子们念书,挨打受罚的都是伴读——谁让皇子们是天家血脉,即使是太傅也不敢轻易责罚呢?赵慎见过自己两个哥哥的伴读们,每每自家哥哥惹了事,太傅就会拿着那把厚厚的戒尺打那两个小伴读的手背,那动静,赵慎听着都觉得很疼。他想起那两个伴读,又看看眼前粉雕玉琢的小人,暗道自己可不忍心让这么晶莹剔透的娃娃受罚。

秦畅得了保证,心里略略安定一些。他来之前被父亲叮嘱过,一旦进了宫,就万万不能如同在家里时一般散漫,无论皇子殿下如何,作为伴读都应当在旁敦促殿下学习。秦畅虽然并不全然明白,却也知道,自己此行背负了整个家族的荣耀,万一搞砸了,自己的父母都要受到牵连。

好在眼前的三皇子看起来并不坏。

赵慎的生活忽然有了新的乐趣。他天资过人,一开始不过是因为顽劣才不愿花心思在读书上,如今多了个秦畅在身旁,就收起了那些玩闹的心思,当真安安分分做起学问来,没多久甚至赶上了入学好几年的赵忻和赵恒。文帝对此颇为欣慰,大大奖赏了秦畅一番。只是这些金银珠宝丝毫不能打消秦畅小小年纪孤身离家的惶惑,他不敢表现出来,只好在独自一人的时候偷偷啜泣。赵慎心细,知道这事后索性搬了自己的寝具跑去和秦畅同睡,每到那人想家的时候便寻了各种笑话来插科打诨,秦畅渐渐地倒也适应过来,又恢复了在家时生龙活虎的模样。

日子过得飞快,二人天天在一处,不知不觉便由懵懂的稚童长成了神采飞扬的少年。深宫之中管教甚严,经史子集日日在耳边盘旋,管得住言行却管不住一颗渐渐长大的心。太学里不知是谁起的头,找了些民间的闲书来看,几个皇子难得一致,瞒着太傅偷偷传阅,不过是些才子佳人、书生小姐的烂俗戏码,却一个个看得津津有味。只是书到了赵慎手里就变了味——看着里头的美貌娇娥,眼前浮现出的竟是秦畅精致的眉眼,一颦一笑,摄人心魄。

宫里的皇子记事早,十几岁年纪就有教习的嬷嬷送了美貌女子来伺候着,赵慎对这些向来不甚在意,偶尔还在心里偷偷品评一番:这个眉眼不及秦畅俊美,那个身姿不及秦畅修长,总而言之,竟没有一个比得上自家的宝贝伴读。日子久了,赵慎自己也琢磨出不对味来:秦畅这人张扬炫目,哪里有半分女子的媚态?可自己为什么唯独就对这人念念不忘?

直到有一天看到了卫灵公和弥子瑕的故事,心里才豁然开朗——原来,一直以来,自己心里竟是存了这样的心思。

赵慎随心所欲惯了,既然认定了自己的心之所向,倒也没有辗转不安,只是郑重地开始思考起了如何同秦畅长长久久地在一块儿。至于秦畅,在深宫内院之中素来谁都不愿亲近,唯独对赵慎赤诚相待,不经意间早已有了许多不一样的情愫。

两个十几岁的少年,一个温和俊朗,一个飞扬跳脱,在清冷的深宫里耳鬓厮磨,倒真如同一双璧人般爱意缠绵。自幼养成的默契与别人不同,两人就像是钥匙和锁,每一个棱角都万分契合,严丝合缝地拼接处一个外人无法介入的世界。

这样的日子平静无波,一直持续到文帝在位第十八个年头。

那一年,当今圣上的嫡兄衡阳王起兵作乱,意图取而代之。衡阳王在先帝在位之时颇受宠爱,即使江山已经易主多年,依旧有一批心腹在朝。谋乱之事发生后,文帝先后处决了不少同衡阳王有牵扯的朝臣,左丞相秦墨斋便是其中之一。

秦墨斋同衡阳王乃是连襟,年轻时又交情匪浅,兵变后不久便被截获了私相传递消息的罪证。截获消息的年轻将领,便是二皇子赵恒。铁证如山,秦氏一门很快被押入天牢待审,没几日,因为守卫失职,关押着秦畅和秦墨斋的牢房突然起火,父子二人葬身火海。

衡阳王篡位一事渐渐平息,盛极一时的秦家也从此覆灭。还未及冠的赵慎心灰意冷,渐渐无意于朝堂,这些年来一直游山玩水,鲜少有同文帝共叙天伦的时候。

只是眼下,赵恒的案子似乎打开了一个新的缺口,无时无刻不在提醒着赵慎当年的事情大有玄机。他一面难以置信,一面却又希望能将真相揭开,还秦家一份安宁。

16.

既然是同秦家的宝刀有关,想必还是要从当年秦家的事情上入手。赵慎兀自沉浸在往昔的回忆里,等回过神来才发现外头已经淅淅沥沥地下了好一会的雨。

入夏以来雷雨天气多,别的倒没什么,只是那听风书院坐落在山脚下,书院门口有好大一段泥地,在这样的天气里怕是不太好走。难为严子溪身子孱弱,却不肯在严家过衣来伸手的日子,每日在严府和书院这不短的路程里往返奔忙,眼下道路湿滑,更是要花费一番周折。

想着想着,却又失笑:分开不过短短半日,自己竟又想起了严子溪。这般牵肠挂肚,已有许多年都不曾体会过。

他从来都不是一个多情的人,在之前二十五六年的岁月里,也只对一个秦畅动过真心,如今却多了一个严子溪。有时候连赵慎自己也觉得奇怪,人心就那么小小的方寸之地,怎能同时装进两个人?对严子溪的动心,是否就意味着自己已然忘却了秦畅?

赵慎忽然发现,自己已经能坦然地面对那段不愿提及的过往。或许是因为不再害怕失去,又或许是因为已经得到了新的东西。

情不知其所起,一往而深。短短数月时间,自己竟早已无法割舍。不仅仅是严子溪觉得古怪,连赵慎自己也觉得出乎意料。

这样的感情来势汹汹,映照着晦暗不明的前路,倒不知是福是祸。赵慎叹了口气,其实严子溪说得对,对于他们二人来说,谨守上下之礼是最好的选择,但赵慎却怎么也不舍得就此放手。

为今之计,只能走一步,算一步。至于那些纷纷扰扰的感情,总有理清的那一日。

外面的雨势很大,一时半会没有丝毫要停下来的意思。林旭在屋里向赵慎汇报几天来的情况,心情也似乎被那错杂的雨丝搅得一团乱。他奉皇命来丰县查案,算起来不过月余,可不光是案情毫无头绪,连随行的邵千钧也折损在了这里,实在让人无颜回京面圣。这几日京城连连传来的密旨,文帝已然有了浓浓的不悦,再加上镇南军那头还有一个等着拿他兴师问罪的曹显,林旭暗叹自己回京后的日子怕是不好过了,只能趁着还在丰县加紧马力,看看能否查出些什么来将功折罪。

话说回来,自己又安知有没有命活着回京城呢?林旭心里发苦,忽然有些了解当日朝堂上大家争相躲避是什么个意思了——并非没有那个实力替皇上分忧,而是宫闱诡谲,那些刀光剑影杀人无形,实在不是寻常的人能够插手的。他林旭小心谨慎了一辈子,最终还是在这件事上急功近利了一回。

赵慎坐在矮榻之上,一面吃着承安剥好的松子,一面有一搭没一搭地听着林旭说话。松子不是什么寻常的吃食,普通人家就算有钱也很难吃到,即使是宫里,每年上供的份例也不算多。他小时候最爱吃这些干果,文帝宠爱他,便命人在他的寝宫各处都放了精巧的食盒,以便三皇子随时都能吃上这些东西。这些年来,赵慎和文帝的关系十分冷淡,他四处游历,也早就忘记了儿时的这个小习惯,偏偏这次文帝传旨来丰县,却专门差人给宁王送了一盒松子。

赵慎知道,文帝此举是在借机敲打,希望他能记得亲情可贵,明白作为皇室中人应有的立场。秦家的案子早在十年前就已经了结,如今要是旧事重提,无异于将曾经犯下的错误昭告天下,文帝绝对不会容许这样的事情发生。然而已走到了这一步,赵慎却不愿那么轻易地停下来。

秦家,对于文帝来说,不过是帝王基业上可有可无的一笔,有用的时候委以大任,待威胁到了自己就连根拔除毫不留情;但对于赵慎来说,那却是他少年时代的整个世界。

林旭掌握的这些线索,赵慎早已都知道了,之所以耐着性子听他禀报,只是为了不惹人怀疑。不过从眼下的情形来看,对于自己的动作,文帝未必一无所知。

翌日,雨非但不停,反而有越下越大的趋势。赵慎有些不放心,派了方铭将自己常用的一套雨具送去书院给严子溪。不料没多久方铭就折返了回来,说今日是严家二姨太的忌辰,一大早严子溪就独自去了山里老宅,此刻人并不在书院。

赵慎听了更是不安。且不说山路泥泞步步难行,这样的大雨天气,即便严子溪安全到了自家老宅,也难保不染上风寒。

整整一天赵慎都让方铭注意着严家那头的动静,不过直到傍晚,严子溪都没有回严府。

赵慎开始坐不住了,好不容易挨过一个晚上,第二天天刚蒙蒙亮就起身去山里寻找严子溪。山路崎岖难行,再加上雨天道路泥泞,赵慎和方铭费了好一阵力气,才找到破旧的严家老宅。此处显然疏于打理,大门上的楹联已经不知多少年未曾更换,经过风吹雨打之后斑驳得只剩下几张纸片,由于刚刚染了水汽,黏糊糊地贴在门上。赵慎站在院子外头,甚至看见了半边的院墙由于太过老旧而塌了一半。

严子溪竟是在这样的环境里住了许多年。

方铭在赵慎的示意下上前叩门。严子溪似乎没有料到会有人来访,隔了许久才出来应门,见到门口的赵慎,顿时露出惊诧的神色来。他怎么也不会想到,赵慎竟找到了这里。

外头雨大,赵慎有方铭跟着,虽然没有淋到多少雨,但素来考究的衣摆上也沾染了不少泥渍,显出些难得的狼狈来。严子溪动了动嘴,终究没说什么,只叹了口气把人领进门。

穿过院子就是一间不大的堂屋,屋里虽然东西陈旧,倒也算是整洁,空气中还弥漫着一丝淡淡的皂角香气,一看就知道是刚刚经过清扫。赵慎也不挑剔,随意找了个地方坐下,一双眼睛不住往四下里打量着。

严子溪见他坐下了,便递了块干净的帕子让他擦身,自己则转身往后院走去。他这一去隔了许久才回来,手里提着一个小小的坛子。赵慎正欲询问,就闻到一丝若有若无的清甜酒香。

“山里头没有什么好东西可以招待王爷,好在家母在世的时候酿了不少桂花酒埋在后院,你们主仆一路山上,多少总会受寒,喝些热酒正好暖身。”严子溪将酒坛打开,屋子里便溢满了香气,甘醇之中,还透着些桂花香。

赵慎低头尝了尝,虽然不是什么好酒,但胜在清冽自然,且后劲不大,即便不是十分善饮的人也能喝上几口。赵慎一路上山,这会也确实是渴了,一连喝了三碗才笑着说道:“伯母真是巧手。这酒清香扑鼻,若在螃蟹肥美的时节拿出来饮用,倒别有一番滋味。”

“在这深山老林里,哪能有什么螃蟹?以前住在这里的时候,每到天寒出门不便,母亲就会温了这酒来喝,不过是为了暖身罢了。”严子溪摇了摇头,见赵慎一口气灌下了三碗酒,不由失笑,暗道幸好这酒后劲小,否则他今天怕是要招待一个醉鬼了。

赵慎坐了一会,见严子溪神色从容,原先悬着的心也渐渐放了下来,笑道:“我昨天遣人去书院找你,听说你上山来了,不太放心,就带着方铭亲自来看看。这里许久没人居住,免不了要好好打扫一番,多了我们两个人,你也有了帮手不是吗?”

严子溪怎会找他打扫屋子?但见他一番好意,心里也颇为感动:“这么多年,我一个人来来去去也都习惯了,有什么好不放心的?不过你们今天实在来得不巧了,外头雨大,夜里大约少不得要在此处将就一晚了。”

赵慎巴不得留下同严子溪说说话,听了这话立刻笑道:“留下有什么不好的?到了晚上,咱们还能一起喝一杯。否则你一个人在这里,大约只能听着对面山头上的老和尚敲钟入睡了。”

“年年都是如此,哪里会觉得孤单。”严子溪淡淡道。

“子溪每年今天都一个人上山?”

严子溪神色寥落地点了点头道:“大太太一直忌讳我母亲,自然不会记得今日,我又何必自己去找不自在?侍墨倒是总吵着要来,不过他也不懂这些,跟着来了反倒碍事。”

赵慎叹了口气,暗道往后的每一年,自己都要好好陪伴着这人,再也不让他露出这种落寞的神色来。他沉默着环视了一周,见堂屋里并没有陈列出香烛瓜果一类的祭品,不由有些讶异。严子溪似乎看出了他的疑问一般,轻声道:“什么祭奠王母不过是个幌子,我来这里,只是想一个人清静清静,这里毕竟是我和我母亲生活了许多年的地方,在这里待着,就好像还在小时候。”

赵慎目光温和地看着他不说话。严子溪看似冷冷清清,实则十分看重感情,别人对他好一分,他便要回报十分。这样一个人,本就应该被人放在心尖上对待。然而,从出生到现在,严子溪又享受过多少亲情?唯一一个毫无保留对他好的,怕还是严府那个早已去世多年的二姨太。

以往的时候,赵慎总是十分享受和严子溪一起谈天说地感觉,可在今天这样的日子里,他却只想这么静静地陪着严子溪,不说话,只要一起坐着,感受时间一点一滴流逝就行。

山里的夜晚似乎来得特别早。赵慎决心陪着严子溪,一入夜便叫方铭传了讯息回去,让驿馆的众人不必担心。自从上次出了邵千钧的事情,大家做事都多了一份谨慎,赵慎一夜未归,若是半点消息也不传回去,怕又要引起一阵恐慌。

到了晚上,下了两天的雨反而渐渐停了下来。不一会儿,漆黑的夜空中甚至出现了月亮的影子。或许是因为刚经历了一场空山新雨的关系,院子里的空气显得格外清新,一阵阵微风拂过,还带着些尚未散去的凉意。赵慎忽然起了兴致,拉着严子溪来到院中,还吩咐方铭取了些桂花酒来,笑道:“难得可以欣赏如此纯粹的夜景,不如趁着今夜好好感受一下。有一轮明月为伴,倒是不辜负这些美酒了。”

他来的时候就发现了,老宅院子里的树下也有一张石桌,和严子溪在严府的那个小院里的布置差不多。

或许是因为离开了严府的关系,严子溪的心情也放松了不少,见赵慎张罗着摆出酒杯来,不但没有阻止,反而应和了一声道:“透过深宅大院看到的天空,和这山里的天空,自然是不一样的。”他私心里十分欣赏赵慎,抛开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不说,能和眼前的人一起饮酒聊天,对于严子溪来说,也算得上是一件畅快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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