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怀刃 上——by王粥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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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门口看到赵慎的一瞬间,严子溪心里就已经开始动摇。从小到大,除了养育自己长大的二姨太,从没有第二个人如赵慎一般将自己放在心上,不顾金贵的身份,冒着大雨上山来,只为确认一下自己是否安好。以往每年二姨太的忌日,都是严子溪一个人在山上度过的,而今年的这一天,有赵慎陪着自己,即使两人并没有过多的交流,严子溪的心里却莫名地充斥着一种温暖的情绪。

刻意伪装出来的冷淡,还有继续下去的必要吗?

再对那人摆出冷脸来,也不过是自欺欺人。或许是注定的命运,从初见的那一刻起,掉进这个陷阱里的,就不单单是赵慎一人。

往后的路尚未可知,但是眼下,严子溪却不想放开这份温暖。

赵慎不知道严子溪心里经历了怎样一番纠结,但见他神色温和,对自己的亲近并没有排斥的意思,就知道他定然是暂时放下了一些事情,心里隐隐有些得偿所愿的欣喜。从昨天到现在,赵慎的所有情绪都被这人牵动着,眼下终于看到严子溪安然无恙,如释重负的同时,竟有一种难以言喻的欢喜。

他拥有的,也仅仅只有严子溪了。

“你或许不知道,我母亲是一个特别傻的女人。”

两人对饮了一阵,先开口的反而是严子溪。赵慎侧了头,温和地示意他继续往下说。

“她自从来了丰县,就没有过上一天的好日子,明知道严广志惧怕自己的大姨太,权衡之下定会抛弃自己,却依然傻傻地在这深山里等待着他回心转意。当年十里秦淮,她的美貌曾经让多少人沉迷?到头来,却像一个最普通的村妇一般,悄无声息地死在了这破旧的老屋里。她心心念念的男人,直到她死,也没有来看她一眼。所谓的感情,就真的值得一个大好女子搭上一生么?”

“你的母亲是个刚毅的女子,是严广志配不上她。”赵慎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道,“这样的故事,我见过很多。深宫里的女子,为了圣宠勾心斗角了一辈子,可那明堂上的天子,可能已经连她们的样貌都记不清了。看多了这些事情才觉得,人生在世,若能寻得一个人相守一生,便是最大的完美了,什么娥皇女英,左拥右抱,不过是虚名而已。”

“是啊,虚名而已。”严子溪嘴角漾起一个浅淡的笑容。

赵慎,你我之间,却有可能连个虚名都不能有,徒负许多骂名。有朝一日你回头看看,可会后悔今天的选择?

17.

夜色越来越深,两个人都浅酌了几杯,此刻一点睡意也没有。

等最后一片阴云也消散干净之后,天际的半弯明月跃出云层,悬挂在了山间的枝头树梢之上,于黑夜之中,上演着罕见的壮阔。

“可惜了今晚虽有明月当空,却是一轮缺月。”赵慎有些怅然。他并非庸俗之人,只是和严子溪在一起,便总是难以避免地想要寻找一些完满的东西,仿佛要将世间的美好一一尽收眼底。

严子溪倒是浑不在意,望着月亮出了许久的神才道:“阴晴圆缺,悲欢离合,本是定数,何必强求?大雨过后,能有这么一幅缺月疏桐的景致,已经是出人意料了。”

赵慎看着身侧的人柔顺的眉眼,半晌忽然低低笑了笑,道:“说起来,我倒还要感谢这场雨,若不是它将我们困在山中,我焉能有机会能和子溪像现在这样坐在月下对饮?”

还真是一场及时雨,傍晚的时候下得声势浩大,这会却一点痕迹都不留了,只余了树梢上那点未散的水迹,发出细微的滴答声。

严子溪低了头不言语。原先同赵慎在一起的时候还不觉得,现在多了那么一层似是而非的亲密,再相处起来难免有些拘谨。

“其实自从第一次在桃林见到你,我便在想,像子溪这样美好的一个人,如能深交就好了。好在苍天有眼,我们的缘分并没有止步于那次的偶遇。我现在才觉得,此番来丰县实在是个再正确不过的决定。”赵慎一边品酒一边回忆着与严子溪相识以来的点点滴滴,顿时生出许多庆幸来。

不知不觉,两人相识已经这么久了。人海茫茫,好在我并未错过你。

话头一旦挑起来,就开始变得滔滔不绝。赵慎将这些日子以来的一腔心思娓娓道来,只是涉及秦畅的部分,便不动声色地掩去了。

他并非不愿对严子溪袒露过往,只是秦家的事情涉及太多,严子溪不知道,反而是一种保护。

或许是被他的一番剖白打动,严子溪似乎也沉溺进了某种温暖的回忆里,难得柔和地一笑道:“你那天自报姓名,我其实就知道了你的身份。父亲那头刚说了宁王亲自前来查案,我出门踏青便遇上了你,可不是巧的很?当时只觉得你这天家子弟脾性不错,哪能想到随后还有那么多交集?不过我倒是想不明白,你堂堂宁王,原本也不是追名逐利的人,何必亲自来丰县搅这趟浑水?就是我这样的普通人,也知道怀王的案子牵扯甚多。”他不疾不徐地开口,状似无心,却又暗含了一份不为人知的隐秘心思。

赵慎也跟着笑了笑,没有立即答话,似是在斟酌如何开口。他拿指尖缓缓摩挲着手中的杯子,像是要将那上头盘错的纹理都记进心里,隔了片刻方道:“你想必也听说了,作案的凶器涉及到朝中当年的一门望族。按说那家人犯了事,早应该归于尘土,可是为何时隔这么多年,他们家的传家之宝却又现身江湖了呢?况且,这一家人,和赵恒也是颇有渊源,只要顺藤摸瓜,也许还能找出一些当年被掩盖了的真相。”他深信严子溪的为人,因此权衡之后索性说了实话。

严子溪对他的回答并不意外,微微颔首道:“我曾听人说过,凶器的旧主人姓秦,当年在朝中也是呼风唤雨的人物,只是后来犯了事,才被皇上下旨灭了满门。这么说起来,你来丰县,其实是为了这户姓秦的人家?”

“正是如此。”赵慎说完,自己轻轻一叹,又看着严子溪道,“秦家人对我来说十分重要。当年出事的时候,我也不过是个没什么能耐的皇子,虽然焦急,却不能替他们做些什么。如今既然有人旧事重提,那么我正好借机查下去,看看当年的事,究竟是事出有因,还是有人从中作梗。”

严子溪原先一直好奇赵慎来丰县的原因,眼下听他这么说,心里的疑惑忽然就烟消云散了。他只是回过神来,却又觉得有些好笑:这样一来,自己和赵慎到底是敌是友呢?

“秦相当年文采风流,说起来也算是我的启蒙恩师之一,况且,秦家公子还是我的挚友,若他们真的遭受了冤情,那我自然要竭尽全力,还他们一个公道。”赵慎正色道。

“公道?”严子溪仰头将杯中的清酒饮尽,又缓缓瞥了赵慎一眼,眼中看不出情绪,“你可曾想过,或许这个公道是与皇室利益相违背的呢?这么多年过去了,若能洗刷罪名,秦家人何至于到今天还背负着一身骂名?你固然想着替他们出头,可你的父亲,当今圣上又是怎么想的呢?”

“子溪也相信秦家当年是蒙冤入狱的?”严子溪对于朝中的事情很少关心,唯独在赵恒的案子上是个例外,赵慎不免有些诧异。

“我相不相信都是次要,重要的是皇上相信了,那秦家的罪名就是事实。我只是觉得,秦家满门忠烈,断不至于做出这样背弃旧主的事情来。况且,文人都有些气节,秦丞相满腹经纶,想必不会是个见利忘义的人。”严子溪说着,忽然又顿了顿,淡淡道,“当然,我也都是猜测,京城的秦家当年如何风光,怀王的案子是不是和他们有关联,都与我没有丝毫关系。对我而言,怀王的案子自然是越早了结越好,毕竟严广志再是不济,也是我爹,我亦不忍看着他一把年纪了还担惊受怕。”

赵慎长叹了口气,道:“正是如此了,此事虽然关系重大,但却不宜大肆张扬,毕竟涉及皇家颜面,总是要万事小心的。或许是因为私交甚笃的关系,我总是无法相信秦家会犯下此等大罪,然而事实上,不管我信还是不信,秦家的罪名一旦被安上了,就很难洗脱。这些年来,我一直未曾替秦家做过什么,心里只觉得愧疚不已,这次要是能查清当年的真相,哪怕只是为了让秦家人在九泉之下安心也是好的。”

话说到这里,气氛便有些凝重起来。赵慎显然不想让严子溪因为这些事情费心,又道,“不说这些,雨也停了,子溪明日打算做什么?”

“我难得上山一次,别的倒没什么,只是少不了要去听风寺一趟。我小时候,听风寺的清远大师一直非常照顾我,我既然来了,定是要去看望看望他老人家的。”严子溪想了想,又对赵慎道,“你要是有公事要忙,天亮以后就先下山吧。你毕竟身份特殊,眼下在这里住着,要是再出现上次游湖时的事情可就难办了。”

严子溪说这话的时候,语气中的担忧丝毫未加掩饰,赵慎心里十分受用。不过他不忍让严子溪担心,还是笑着安抚道:“那些宵小之徒我都让方铭处理好了,以后不会再发生这样的事情。我是上山来陪你的,在你回去之前,我都陪着你。正好我也想去听风寺看看,不如明天我跟你一起去?”

严子溪听他的意思是想要留下,也就点了点头道:“你想留下便留下吧,不过有一点,这宅子许久没有住人了,难免有些霉腐气味,怠慢了你我可管不了。”说完想到赵慎一身锦衣华服坐在堂屋里的样子,他自己先笑了起来。

赵慎见他笑了,心情顿时也明朗起来,顺着他的话道:“哪有怠慢这一说?这里是你长大的地方,你能住得,我为什么住不得?别说是一晚上,就是一辈子,我也是甘之如饴的。”

“你这人……”严子溪第一次听他光明正大地说到这些,脸上先是红了红,过了许久才轻声啐道:“什么一辈子的,就算你想在这里住一辈子,我也未必肯答应。”

“那你说要去哪里?我原先打算带你去苏杭看荷花的,看样子今年是赶不上了,不如咱们入秋以后去京郊的青云寺看看?那里的桂花是一绝,一到秋季,山上就连风也是香的,配上伯母的桂花酒,倒是可以来一个‘桂花宴’。对了,锦州庆园的梅花也好看,只不过那个就要等到入冬了……”赵慎被他的反应取悦,开始滔滔不绝地计划起了以后的事情,只恨不能立刻就带着严子溪去将那些美好的风景一一游遍。

严子溪听他说着,眼中也泛起一丝柔和的笑意来——大抵美梦都是这般惬意的,只是,越是如此,梦醒之后,便越是凄凉。

他不忍拂了赵慎的兴致,可听着对方关于未来的规划,又难免在心里伤感,只得佯装羞恼地嗔道:“你这人也想得太远了,眼下咱们可还在丰县,你就把接下来几年的行程都给安排好了。你就这么确定我会答应和你一起出游?”

赵慎被他打断了,也不生气,只是带着笑意轻轻握住了严子溪的手,道:“子溪是个聪明人,一定明白我心里的想法的。你如今在严家如履薄冰,长久地下去又有什么意思呢?不如跟着我一起回京,从今以后,你就是我宁王府的半个主人,看谁还敢怠慢了你?”

触手细瓷般的柔滑,赵慎微微一怔,忽然有点留恋指尖的触感。

下一刻,这样的温存却消弭不见了。严子溪似是想起了什么,立刻皱着眉头抽回了手,低声道:“我若跟了你回去,又成了什么人呢?”严家兄弟的言论字字诛心,严子溪想想便觉得有些寒心。

“你是不是听到了什么不好听的话?”赵慎看着他的反应,心里一动。严子溪对于他的亲近总是若即若离,有时候两个人明明像是靠近了,中间却又像是隔着什么似的。按说宁王的私事旁人不敢置喙,可若是有人在背地里恶语相加,那就不好说了。

“人家说什么,对于我严子溪而言有什么关系?反正再难听的话,我也不是没有听过。只是你不一样,纵使不惧怕这些,也好歹要考虑到自己的身份。众口铄金,这些话要是传到了朝中,人家会如何看你?我不想因为我这么个人而污了你一世英名。毕竟,你的身后还背负着整个皇室呢。”严子溪叹道。他不是个扭扭捏捏的人,既然动心就不怕承认,也不怕那些流言蜚语,可赵慎是什么人?他的一言一行,几乎容不下半点偏差……

更何况,自己和他原就属于对立的两个面,注定无法有所交集。

严子溪心里从未真正排斥过同赵慎深交,甚至在最初的日子里,还想过借着赵慎的亲近在他身上寻找一些自己所不知道的答案。可如今,连带着一起陷进去的,不光是赵慎,还有自己的一颗心,想起以后不得不去面对的种种,严子溪就感到一阵浓浓的无力。

说到底,他们之间又能算得了什么关系呢?连浪荡的严家公子,都可以做出一副鄙夷的样子来恶语相加。

大抵就如同哀帝和董贤,汉武和韩嫣,一男一女尚可以谱写一段旖旎的戏码,两个男人,却终究只能为人所不齿。

越是深思,越是心惊。

他面色惶然,竟是一幅前所未有的落寞姿态,赵慎亦是不忍,像是宽慰一般轻声道:“你不必想太多,不论我如何待你,皆因出自本心,你只顺其自然就好。若你愿意,便跟着我一道离开,外面天高水阔,自有一番新的境遇。当然,我不会逼迫于你,你大可以慢慢想清楚。”

离开未必是解决问题的办法,然而,严子溪确实需要一个契机离开丰县。

他忽然有些犹豫。

跟赵慎相处,有一种隐秘的幸福感,这种悖德的感情就如同包裹着糖衣的砒霜,尽管有着剧毒,却依旧让人甘之如饴。这并不是一个好兆头。自己的心防因为这个人步步沦陷,总有一天,这种情绪会影响到自己一直以来所坚持的信念。况且,赵慎是朝廷的人,一旦自己的事情揭发,还会影响到对自己交付了信任的赵慎。

这一招棋太险,筹码还是赵慎,严子溪不得不思虑再三。

只是,严夫人生怕庶子出人头地压过嫡子,早就设法让严广志绝了送严子溪进京科举的念头,若是不借着赵慎离开丰县,自己实在不知何年何月才能有顺利上京的机会。

这一晚,严子溪翻来覆去难以入睡,久违的甜蜜伴随着更深的危机感让人心慌,而在他隔壁,赵慎拥着棉被,兀自睡得香甜。

翌日,赵慎起得比严子溪还要早一些,天还蒙蒙亮,就交代方铭将院子里里外外清扫了一番。等严子溪起床的时候,主仆二人早已神清气爽,各持了一把长剑在院中过招。方铭的身手自不用说,文帝钦点给赵慎的贴身侍卫,单打独斗鲜少遇见敌手,就连出身高贵的赵慎,动起手来也丝毫不输方铭。

严子溪晨起就见到这样一幅场景,准备迈出去的脚步忽然顿了顿。他那日在桃林见到赵慎使出一招“飞花摘叶”,就觉得此人的功夫非同一般,眼下见到他们主仆二人互相喂招,更是行云流水,如入无人之境。

但凡男子,总会对武学有点兴趣,严子溪亦不例外。他虽从小就根骨受损身体孱弱,但内心却十分渴慕成为那些仗剑执酒快意恩仇的江湖侠士,在看到院中二人过招的瞬间,几乎想都不想就停了下来驻足观望。

赵慎和方铭二人衣袂翻飞,不是真刀真枪地打斗,但一招一式都精妙绝伦。两人的动作里都带着几分随性,尤其是赵慎,举手投足间处处流露着一种潇洒不羁的气势。皇室子弟习武,首先就是讲究招式的美观,毕竟他们身份尊贵,极少有机会冲锋陷阵,大多也不过是学上几招花把势防身而已。眼下他在不大的院子里穿梭,手中的长剑挥洒得悠闲自如,看起来当真是身手不凡的翩翩侠客。一旁的严子溪看得分明,赵慎那几招看似华而不实,但无论是出招的力度还是时机都相当精准,若不是从小苦练,以赵慎这样的年纪,绝对无法达成这样的修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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