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虚实关系+番外篇——by丹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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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非说:“这事你得找大人办,咱们都折腾不起来的,一年还都一个形势,谁知道今年严不严。”

“……你怎么了解得那么清楚……”

“我姑教育局的。”

“哦……”

眼看高考一天天临近,杜临在教室里越发坐不住,他之前给王静美发了条信息,说了这事,他不敢打电话,怕挨骂,发完信息他就按了关机,一天后才敢开机,开机一看,一条消息也没有,也没未接电话,他摸不准家里什么意思,也不敢再说这事。

五月底,学校开始放假,高三的学生都搬桌子搬椅子的,有的带回家有的直接卖掉,有些学生发疯,把课本撕得粉碎,跑到五楼一把扔出去,楼下就飘起了雪花。

杜临乖乖地收拾了课本,抱了去宿舍,那里王静美和杜祥斌已经在收拾了,他到那里的时候刚好打包完毕。

宿舍楼也空荡荡了,杜祥斌一手提着装被子的大包一手捏着烟,跟抱着杂物的儿子并肩走在前面,王静美拉着拉箱跟在后面。

见杜临神情沮丧,杜祥斌吸了口烟故意朝他脸上吐。

杜临屏住呼吸眯了眯眼睛,依旧默不作声地走着。

“哟,儿子咋了,这精神头不对劲啊。”杜祥斌边说着边扭头看老婆。

王静美在背后促狭地笑着使眼色。

杜临心情烦躁,不愿理人,抱紧了手里的东西死活不吭。

车就停在宿舍楼下,杜祥斌打开后备箱装东西,杜临拉开后车门坐进去。

夫妻俩瞧着儿子的举动不约而同地偷笑。

车子发动了,杜祥斌从后视镜里看见杜临闭着眼睛躺在后面,故意问道:“学得怎么样?高考有信心不?”

杜临一听这话,重重地翻了个身,脸朝靠背——我学什么样你还不知道,明知故问,故意气人。

夫妻俩又是一阵笑。

杜临听了更烦,虽然说学不好是他亏心,但是他始终是个任性的小孩,都火烧眉毛了家里还跟没事一样,真是气人。

一路上夫妻俩又随便聊了点别的,路过超市还停了一下,买了点吃的。

回到家,车子停进车库,杜祥斌卸下一堆东西,拍了拍手,拉开车后门,“儿子(zei),到家了。”

杜临原本迷迷糊糊睡着了,现在根本不想起,听见老爸叫,他更不想起,于是就赖在车里懒散地说:“我睡一会,你们先上去吧。”

“起来起来,回家里睡,这哪能睡,睡多了就不长个了。”说着,杜祥斌伸出一根手指头去戳儿子。

杜临挥着手像赶蚊子似的驱赶他:“烦死了!我睡一会!”

可能是声大了点,王静美丢下手里的东西上前来拧他耳朵:“还不快下来!都到家了还赖在车里算怎么回事!”

杜临有点光火,缩了缩身子就是不起来。

杜祥斌挡挡老婆,用口型无声地说:让我来让我来,你先上去。

接着,杜临一个不备就被老爸扣住后臂猛拖了出来,还没等他惊呼出声,就身体腾空了。

杜临彻底清醒了,惊悚地抓着老爸的衣领,那小模样惹得杜祥斌一阵哈哈哈。

杜临恼了,就地撒起泼来,蹬着两腿就要跳下来。

杜祥斌往上拖了拖儿子,一口气跑上三楼,王静美以为老公手里拿着东西,连忙跑来开门,谁知道杜祥斌抱着儿子上来了。

当即嗔怪了一句:“多大了,还抱着上来,这么邪的脾气都是你给惯的。”

放下面红耳赤的儿子杜祥斌喘口气哈哈笑:“我儿子我不惯着谁惯着,就这么一个宝贝蛋。”

说着大手伸过去揉乱了杜临的发型。

杜临抓狂了,踢了鞋子拖鞋也不换就往卧室走,进去还把门重重地踢上。

门后又是一阵笑,王静美在外面说:“瞧瞧,你好儿子就这么对你。”

“没事儿,不还有老婆疼嘛。”杜祥斌大手一挥,又去哄老婆。

王静美不买账:“快点下去把东西弄上来,车库门都不关!丢了东西怎么办!”

外面接着就是老爸又跑下楼的声音,杜临趴在床上不想动弹,睡意全无地又开始发愁。

如此这般过了两天,距离高考还有三天时间,杜临已经平静下来,他理智地分析了一下,觉得就算考出个高分,就他那个艺术排名,也够呛能进去。

今年艺考成绩发布结束,他只等来了一个过关证,不得不说是走了狗屎运。

他正打算破罐子破摔的时候,王静美领回家一个男孩子,那孩子一脸生涩的模样,很普通的衣着,拘谨的举止,杜临以为是哪里来的亲戚,结果王静美把人交给他:“这是小莘,这两天带人玩玩,快考试了,都放松放松。

杜祥斌这几天也不外出了,把公司的事儿能推就推了,一心一意在家陪儿子高考。

直到跟人处了一天了,杜临才反应过来,这人是爸妈给找的替考。

杜临激动了,心里的热血又沸腾起来,他突然莫名的感激涕零,觉得爸妈待他极好,没有打算不管他。

可乐极生悲的是,小莘那孩子胆子小,虽说是年级前十的成绩,可一听说是做人枪手这种“违法”的事,他就有点退缩:“叔叔阿姨,我家就我一个孩子,我爸妈还指望我呢……”

于是家里乱了套,王静美和杜祥斌轮流给人做思想工作,甚至还半威胁地说出半年前已经交付了定金,现在不能反悔。杜临扒在门缝边上朝客厅里偷看着,心想原来老早就准备好了,不早点告诉他,害他抑郁了那么长时间。

最后小莘勉强答应了,杜祥斌拍着胸脯保证不出事儿,就算出了事也是杜临倒霉,不关他事儿,一切都安排好了。

杜临一颗心七上八下,这才深切体会到有求于人的难处,他心里暗暗下定决心如果今年考上了,以后就好好学习,再也不这样搞了,心虚的难受。

正式考试那天,杜家全家上阵,甚至杜临的舅舅和小叔也来了,舅舅是税务局的,不懂这些,来了也就是瞎转转,小叔是美术老师,杜临刚上高一的时候他也大学刚毕业,去了二中教高二,比杜临高一级。

设立考场的学校门口停了一排溜的私家车,都是送学生的,王静美和弟弟王哲站在远处不住地瞧考场大门口,俩人都不懂这其中的道道,看也是白看,只能是干着急。

杜临和小莘坐在车里,杜临手里拿着饼干有一口没一口地吃着,他有点食不下咽,可就是忍不住想干点什么,小莘有点紧张,坐立难安的。

杜祥斌看了看跟弟弟说:“靠谱不?怎么这么胆小。”

杜祥林说:“老同学给找的,他班上的学生都是年级前一百名的,只要塞进去,能做完卷子就没事。”

“别到时候给我来个怯场!那就坑死临临了。”

“不会,高考难免是要紧张点的。”

兄弟俩正说着,王哲小跑过来,跟姐夫说:“我见人都开始进场了,临临呢?让他也准备准备吧。”

杜祥林说:“不急,再等等,看看形势。”

远处几辆私家车也有人开始下车观望。

形势有些不妙,因为之前本市作弊风太过严重,在国家开始严打作弊的期间还顶风作案,有些人眼红就打了举报电话,这下可好,上面省里的教育厅下来人专门监控本市的艺术生考场。

门口有武装部队的武警拿着检测仪对考生进行体测,进考场大楼的门口还设有三台指纹机,省教育厅的人搬着凳子就坐在入口处。

过了一会儿,距离考试还有半小时的时间,杜祥林皱紧了眉头,扔掉手里的烟,走过去拉开车门,“临临,第一场你得自己考了,今年有点严,第一门考语文,这个你自己尽力,东西收好了吗?”

“收好了……”杜临麻木地走下车,把另一手准备的用来发答案的电子表塞进鞋底,有些膈脚,好在进了校门就没事了,兜里还装着两个白色纸包,里面分别装了一千块钱,就是为了以防万一的。

前一晚杜祥林已经教他怎么给了,要用手捂住拍在桌子上,然后慢慢推到桌子前面,白包的意义就是红包,只是红包太抢眼,这样摄像头里的内容也就无非是老师没收作弊纸条而已。

杜临没想到还有这么讲究的事,于是越发的打从心底厌恶高考,好在只有三天,三天过去,就什么事都没有了。

第五章

上午第一场考试,有惊无险,准备的钱没用上,只是电子表上的答案没有发完全,而且题目错乱,最后还是杜临自己做完的,语文他还是不至于一窍不通的。并且一直到考完才知道这次形势只是“外严内松”。

下午考数学,数学是打死也不会,中午杜家就没回家,连午饭都没吃,他们根据上午的形势马上想到一个对策,就是提前把人送进去。

于是杜祥林过去跟保卫科的人套近乎,那人也是见过世面的,几句好话加一个丰厚的红包就让他豁出去了。

杜临被带到保卫科旁边那个狭小的房间里,他意外地看到了李非,这几天他给李非打过电话,问过他打算怎么搞,结果李非在那边说自己不找替考了,自己上阵,后来再打过去就是关机了。

现在两个人在这里相遇,说不尴尬是骗人的,杜临扯出一个难看的笑容,一时百般滋味涌上心头。

李非也带了个男孩子,那男孩竟然和小莘是同学,两人一处倒也壮胆了。

一会儿又进来几个人,最后外面开过来一辆面包车,保卫科的那个人把考生留下带着枪手们出门,把人安全塞进车里,然后校门大开,面包车缓缓驶进校园。

等到进考场的时间,杜临他们赶紧过去排队先进行体测,顺利进入校园之后,找到教学楼后面那个坏掉的卷帘门,几人迅速地钻了进去,四楼有个办公室,就是枪手们事先藏进去躲避清场的地方,这其中也安排了人给他们在外面上锁。现在杜临他们就是要赶在别人进场前快一步把人放出来。

李非自有些哆嗦的杜临手里拿过钥匙,沉稳地打开办公室的门,镇定地对里面的人说:“别紧张!好好考试!没事的!”

里面的人竟然像受了鼓舞般纷纷点头,杜临他们的任务算是完成了一半,放出来人锁上门之后,几人四散而开,杜临没个主心骨,傻呆呆的不知往哪里去,最后还是小莘推了他一把:“你快点出去给我递考试的东西!”

杜临这才反应过来,连忙匆匆下楼,出门经过验指纹的地方是要先检查一遍证件的,杜临面对省教育厅的监督员的盘问随口扯谎说上厕所,然后带着证件悄悄来到侧门处,侧门是关着的,他隔着窗户跟里面的小莘打了个手势,小莘会意地等在门后,杜临走到门前看了看到处都是考生的校园,心里有点急躁地蹲在了台阶上,寻找时机。

他眼尖地看到李非已经由保卫科的人带出去了,他再不走,恐怕就要错过时机了,如今只能赌一把了!

他四顾发现没人注意这边,于是把证件拍在地面上快速地从门缝底下推进去,小莘拍了拍门表示已经收到,杜临跳下台阶,迅速地自人群中找到保卫科的那个人,那人也看到了他,低喝道:“快点跟上。”

杜临既兴奋又紧张地跟在他后面,出门时遇到武警盘问,那人说:“他证件丢了,出去找证件。”

这时也是巧,门口有辆面包车鸣喇叭,武警闪到一边让道,背后有只手及时地推了杜临一把,他懵懂地走了两步,面包车刚好进门挡住了他的身影,那边杜祥林手臂一伸就把侄子给拽出来了,两人脚步不停地往前走,直到把人带到自家车前。

杜祥斌问:“进去了?”

杜临点点头。

杜祥林擦擦汗,说:“临临走运,刚才进门的是二中的车,里面是年级组长,他认得临临,专门停了停。”

杜祥斌点点头:“事后该请的都得请。”

第二天考文综和外语,这个是小莘的强项,监管渐渐松懈下来,小莘很顺利地就进去了。

六月的天气还是很热的,杜临坐在车里吹空调,心情复杂又浮躁。

小叔和舅舅在路边的树底下不知聊些什么,杜祥斌和王静美望眼欲穿地紧盯着校门口。

晚上吃饭的时候,小莘突然说证件被一个女的拿走了。

杜祥斌和杜祥林面面相窥,问起缘由,小莘也说不清楚,就说看了证件后就拿走了。

兄弟俩立刻丢下筷子出门,王哲原本也要跟着去,看看能不能帮上什么忙,杜祥林头也不回地推了他一把:“吃你的饭,别瞎凑热闹,你不懂。”

再回来的时候证件已经要到了,杜临忍不住问:“花了多少钱?”

杜祥斌朝儿子露出一个笑脸:“这你不用管,明天好好考试。”

第三天就剩下一门只有六十分的小科了,这个杜临亲自去考,也顺利完成了。

高考总算结束了。

王静美在外面给小莘塞钱,又说了几句,把人给送走了。

杜临经历了这场特殊的高考,心理受到了很大的冲击,在他过去十几年安逸的生活中,再没有比从碗里吃出一条毛毛虫更惊险的事了,这场高考充斥了金钱、谎言、人脉、现实等等,复杂得让杜临感到自己的渺小。

他以前还期待着快点长大,现在他发现被当做一个孩子的感觉竟是那么好,什么事都不用自己去操心的。

一直到人生中唯一漫长的暑假开始了一周之后,他才渐渐回过味来,高中时代,就这么过去了。

经历一件事并不能让人一下子成长起来,尤其是杜临这种被家人护着、托着,万事有爸妈的,他没过几天就开始活跃起来,想喊几个朋友出来玩玩,结果给孙剑打电话被告之出门旅游了,经过李非那事他也不想叫李煦。

胡乱地点着鼠标,看到刘乔睿的头像亮着,忍不住点击。

杜临:小师傅,干嘛呢?

刘乔睿:单机中……有事电话联系【自动回复】

杜临:那你干嘛不隐身?!

刘乔睿:上来透透气。

杜临:……

杜临:你是有多憋屈啊

刘乔睿:好多年没上过线了。

杜临:……麻花藤居然没没收你的账号!

刘乔睿:……一直隐身

杜临:你可以一句话说完的……

刘乔睿:哦……

静默了一分钟。

杜临:你暑假在干嘛?

刘乔睿:考驾照

杜临:驾照?

刘乔睿:嗯

杜临:!!那我也去!你在哪报的名?

刘乔睿:鸿运

杜临:!!!好名字!我也去那边报名!

刘乔睿:……

当晚杜临就给爸妈说了要考驾照的事,杜祥斌说:“你还未成年,不能考驾照的。”

杜临说:“什么啊!你们总说我都十八九了,怎么还没成年!”

王静美噗嗤笑出来:“说你十八九还真十八九啊!也不看看什么时候说的你,把你说大了就是让你知道害臊,这么大了一点也不听话,小毛孩子,你十一月份的生日,等过了再说吧。”

“啊!!怎么那么严啊,提前学行不行?”

王静美一瞪眼:“驾校你家开的?说风就是雨,等一年能怎样!大学毕了业再考还不迟呢!”

杜临顿时蔫了,跑回房间给刘乔睿打电话。

“喂小师傅,我不能学了,我还未成年。”杜临有气无力地说。

“嗯,下年再考也可以的。”刘乔睿那边不知道在做什么,听着有哗啦啦的水声。

“你在做什么啊?”他忍不住问,似乎他每次都要问这句,但刘乔睿从来没正面回答过他。

“在给鱼缸换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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