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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歌别韵——by蓝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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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案:

长恨天是什么地方?紫东城,甚至其方圆百里下至垂髫小儿上至白发老叟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那长恨天到底是个什么地方?

爱难长存,情不长留,是以长恨。

无痕对长离说:你跟他不一样!

慕桓对长离说:你把我忘得真干净!

扶柳对长离说:你真是贱得可以!

长离吃吃笑着,看着满天流云。

桃花开了,却没有结出果实的机会。

长离吃吃地笑着,笑得好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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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离歌

第一章:回家之辘

能够跟无痕公子一起回家,对席千来说是最幸福的事情。只可惜,一个月只能幸福这一天。

如此华丽的马车在西风这样的小城并不多见,拉车的两匹马,雪白马身,酒红鬃毛,更是惊艳全城。

席千趴在窗口,看着马车所过之处,纷纷侧目的众人,眉毛跟着眼睛弯成两道月牙。无痕公子无论走到哪里都是这么“招摇过市”,令人艳羡的财富,毫无顾忌地绽放在光天化日之下;令人垂涎的英俊外貌,更是让人兴奋莫名。无论男女,无一幸免地拜倒在其风姿之下。而此刻,这个人就坐在离他三尺不到的地方闭目养神。席千偶尔回头看看他,一层不变的淡然神色,仿佛完全不为外界所侵扰,席千自然也不敢发出明显的声响。

当初约定每月的十五可以回家一次,每次天刚亮就出发,直到暮色全尽,才能回到长恨天。无痕公子对外宣称是珠宝商人,拥有万贯家财,如山珍宝。可实质上,长恨天才是他用心最多的地方。而这长恨天……

席千眨巴了下眼睛,掩过眼底一丝疼痛,嘴角继续挂出一抹得意的笑。穿过这条街道,就可以看到哥哥新开的书馆。哥哥席同,刚过二十一,却已经拥有自己的事业,两年前还娶了一房娇妻,令四周邻舍颇为羡慕。谁也不曾想到,五年前,他还只是穷困潦倒,无米度日的书生。

马车缓缓停下,无痕跟着缓缓睁眼,眼中没有一丝睡意,仿佛这一路行来的几个时辰,他不过是闭目思索着什么事情。

“到了?”

“恩。到了。”

无痕看都未看席千一眼,便掀帘下车,眼睛刚触及到阳光,脸上的笑容就陡然绽放开来,引得驻足围观的人赶忙捂住胸口,以防心脏跳得太快。

无痕不咸不淡地扫了众人一眼,回首,伸出白皙不经任何尘世浸染的手,让车中人扶着他下车。

如此谦卑而体贴的举动,更让围观的人屏住呼吸,纷纷瞩目即将登场的人物。

席千拍拍有些发白的脸,握住伸进来的漂亮手掌,脸上又挂出一副幸福的笑容,这才从帘幔之中探出身子。

“不要失仪。”刚出了车厢,耳边就轻轻传来无痕的如春风般的声音。

席千忍住手指的颤动,努力保持着脸上的笑容,“无痕哥哥放心。”只有在这个时候他不需要叫这个人“无痕公子”或者“主人”。在围观的人眼中,他们似乎真的是一对感情甚笃的兄弟,华丽的服饰在春日阳光下分外地灿烂。

“席家二少爷回来了?”

“每次都好大排场。”

“看来做生意赚了不少。”

“还不是全赖无痕公子的器重。”

“你这是嫉妒!”

……

各种羡慕嫉妒恨,席千就当过耳清风,笑容都没闪动一下。两人刚下车,席同就满面春光地迎了出来。后面还跟着传说中贤惠聪颖的西风才女江绫——哥哥的妻子。

“哥哥,嫂子。”席千有些激动,上前抓住了哥哥略显粗糙的手。跟无痕的手比起来,哥哥的手虽然很纤细,抓着却很踏实,指尖有淡淡的墨香,一直是他最喜欢的。

无痕十分礼貌地跟席千的家人见了礼,完全没有平素的高高在上的姿态,此刻席千总会觉出一丝恍惚,仿佛他还是当年他认识的那个温文尔雅,温柔体贴的风雅公子,只可惜……

哥哥一见无痕,脸上的笑容就淡不下去。他没有多管自己的弟弟,反而十分恭敬地迎了这位所谓的恩人进门。紧接着就是嫂子亲手冲泡的香茗,端在手上热气腾腾,差点迷了席千的眼睛。

“小千,有没有好好听公子的话?”

不知道何时话题转到席千身上,席千愣了一下,马上堆出娇俏笑容,嘴角还埋着一丝撒娇的意味。

“哥哥,这说的是什么话?我有多听哥哥的话就有多听无痕哥哥的话。要不他也不会每个月都带我回家……”

席同宠溺地揉揉席千的一头长发,柔顺的秀发挂不住任何装饰物,即便挽上,也会很快滑散下来,懒散惯的席千自然就听之任之。

“小千很厉害,帮我赚了不少银子。”无痕从怀里掏出一锭白花花的银子,放在桌子上,“这是他上个月的工钱,一半交给你。”

还真是一个光明正大的理由。哥哥刚新开了书屋,手头上紧,小千知道,无痕比他更清楚。

“一百两?”席同懵了一下,虽然知道席千跟着这珠宝商人有很多钱赚,但似乎这也太多了些,上个月才五十两呢,这个月竟然翻了倍。

“上月他帮我做成了一笔大买卖,所以额外奖励多一些。我是商人,不会便宜了你,收下吧。他还小,有点闲钱零用就行,剩下的我会帮他保管好,以后还可以独立门户,自己做生意……”无痕说得那叫一个语重心长、用心良苦,席同当即感动的差点流下老泪。只有席千依然保持着笑容,只是笑容慢慢地失去了温度。

“小千今年也十六了,也该给他物色一个合适的姑娘了。”席同转头看看自己的娇妻,脸上洋溢着无限的幸福。

席家败落后,失去凭仗的兄弟,一度无家可归,露宿街头。硬气的席同一直坚持替人写字为生,不肯屈膝受人一点施舍,这让正在生长的身体,比同龄人显得虚弱许多,积劳成疾,席同差点因无药医治而病死,幸好后来无痕看中了席千,带他做生意,家境才有所改善。席同的身体慢慢恢复过来。但席千比起当年同龄的席同似乎更显纤弱,尽管细皮嫩肉,看不出他吃了苦,但席同总是担心他有什么隐疾。

席同过往的家世没给他带来任何的殊荣,但他的字画慢慢被西风城上流社会所接受,逐渐地成了西风城的才子。这个才子称号不但让生意不断上门,也引来了西风城的第一才女江绫。江绫的家世颇丰,但席同以一向的骨气决意不依靠岳丈,而建立自己的事业。短短两年时间,“同画书舍”从一间店面的到今日三家分店,而且每家分店都连接好几家店面,不仅卖自己的字画,还兼营各家书画名家的作品,成为西风城文人雅士争相造访的地方。

席同不是一个有很强事业心的人,但却是一个很顾家的人,他想要自己的家人过上别人羡慕的生活。而今事业有成,家室安稳,他现在唯一的心事就是这个尚未成家立业的小弟。

席千当然明白兄长的心情,可是他,恐怕已经没法回到正常人的生活。所以三番两次以想多历练为由,婉拒了兄长供养他的好意。可是纸终归是包不住火,如果哪天哥哥知道自己到底在外面干什么,恐怕今日有多亲近,往后就有多疏离,甚至将他从席家家谱中除名。

“我想再等两年。哥哥不也是十八岁才跟嫂子成亲吗?”席千按下自己一肚子悲凉,强撑着脸上的笑容。

席同并不强迫,拉着弟弟的手,来回握着。小手有些冰凉,却分外的柔弱无骨,比之在深闺中娇养的江绫有过之而无不及。

“小千,你太瘦了。是不是外面的东西吃不惯?哥哥是担心你的身子。”

席千鼻子有些酸,眼泪在眼眶中莹莹闪闪,分外惹人怜爱。

“无痕哥哥待我比亲弟弟还好,我要吃什么他都会帮我弄到,哥哥真不必担心。我还小,过两年一定比哥哥还高大结实。”

席同宠溺地捏捏席千过于尖细的下巴,眼中有掩不住的心痛,也有挡不住的宠爱。

午饭过后,席同领着无痕看了一些名家字画,两人品评之间,时间很快就过去了。席千反而像个局外人,一直在他们一旁,不能离太近,以防打扰到两人的雅兴,又不敢离太远,怕看不到听不到那些令人心动的词句。

终于到了分离的时刻,席同不舍地送了两人上车。显然两位“兄长”相谈甚欢,直到马车出了西风城门,无痕脸上还有掩不住的笑意。席千不敢扫了他的兴,默默地缩在角落里,屏息着,以免打碎这难得的幸福时刻。

或许能看着他毫无心机的笑容,他就知足了。比之在长恨天,从心底发出来的微笑,竟然是那样迷人。或许当初自己正是被这样的假象给迷惑了。

每月十五,无论无痕在哪里,做什么,都会将这天好好地安排出来,甚至很早就差人叫席千起床。比起他这个亲弟弟,无痕对那个“家”,更加地归心似箭。其中缘由,席千当然清楚。

“你跟他差太远……”幽幽的一声叹息,将席千从自我悲戚中唤了回来。转眼,无痕细长幽怨的眼睛已到鼻尖。小巴被轻轻捏了起来,席千正想挣扎,却只听得无痕魅惑的声音响起,“他也是这样捏你的下巴……这样握你的手……”

无痕像是在感受那早已不存在的温度,反复地揉捏着席千的下巴和手。随着呼气的加重,力道也随之加了几分。席千吃疼,但并没有挣扎,仿佛已经习惯了他的力道。下一刻,席千的下巴被抬了起来,直直凑上无痕温柔的唇。红艳的唇色在互相碰撞了几下,席千屏住呼吸,心脏在此刻不争气地狂跳起来,准备迎接进一步的侵略。

无痕的舌头毫无悬念地耗开了席千的牙关,不停地扫荡着他的唇齿,握住下巴的手不知何时已经绕到脑后,用力地禁锢了他的自由,纤细的腰肢只是微微一动,便被狠狠压在怀里,一点间隙不留……

如此强势的吻,一月只有这一次,每次连步骤、频率以及触感都差不多。

席千试图从这亲密的举动中找出属于自己的一部分。可惜,每次都让他那么失望。

五年的失望渐渐地变成了绝望,他知道自己永远不能代替别人,他也没想过要代替谁,只是一心一意想要让眼前人目光注视到他,而不是穿过他放到别人的身上。

不知不觉中席千伸出了手,手心放在无痕胸前,慢慢感受那强力的心跳。无论怎样,此刻的心跳是属于他的,绝望中放出一点光芒,手指跟着钻进了无痕的衣衫……

同样毫无悬念地,席千被推开了。无痕眼中有一丝怒意,更多的是冰冷。

“你就那么贱吗?被当成替身也无所谓?!”

席千很快收拾起一腔激情,抚着胸口不服管教的心跳。无痕的眼光好冷,如冬日的寒霜,试图将他的一切冻结。半晌,席千才开口,一字一字,缓缓地道。

“我喜欢你。只是这样而已。”

无痕定定看着他,收起所有表情,慵懒地靠回自己的位置,半闭了眼睛。声音恢复了一向的不咸不淡。

“长离,今天你的表现很好。我会准你一天假。”

是长离,不是小千。

席千心中一痛,知道这一天的戏码已经结束,不会有任何的缀续。

第二章:错乱之爱

长恨天是什么地方?紫东城,甚至其方圆百里下至垂髫小儿上至白发老叟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那长恨天到底是个什么地方?

娈童聚积之地。

爱难长存,情不长留,是以长恨。

紫东城以紫色为尊,长恨天有资格穿上紫色衣服的只有魁首。而此刻,别人眼中百般羡慕的魁首,却穿着仆役的粗陋衣衫,手里捧着一个食盒,一步一拐地跟着这紫东城名人中的名人——无痕公子。

“主人,吃一口也好。”

无痕脸色铁青,自顾自地往目的地走,所过之处,侧目的人自然不少,闲话自然也免不了。

“这就是长离?”

“真可怜?何苦把自己搞得这么狼狈。不如我去疼爱一下……”

“你少惹事!无痕有话在前,出了长恨天,即便是娈童,也不得涉及风月!”

“长离喜欢无痕,全紫东城都知道,可追了这么些年,只看见无痕的脸越来越难看……”

“这是他自甘下贱。与人无尤!”

“确实没见过这样犯贱的人……”

“别说他一个娈童,即便是这紫东成最上流的人家,也不敢对无痕觊觎分毫……”

“就无痕这副面相,不知葬送了多少少女春心,少男清梦。”

“论起面相,我倒觉得长离更好看。这紫东城,就他最漂亮!”

“是最可口吧?”

……

长离追无痕,谁都知道。

越追越冷,也谁都知道。

眼看无痕进了一家酒楼,长离三步并做两步,终于赶在了无痕前面。

“主人,这是桃花味儿的,连厨房的师傅都夸好吃呢……”

无痕没理他,绕开道上楼。

长离紧随着无痕上楼。嘴里还不住念叨,“饿的时候吃一口也行的……”

噌噌不过几步楼梯,小二与掌柜看到这对熟悉身影连上前都觉尴尬。

无痕对长离的穷追不舍,今天似乎已经忍耐到了极限,刚迈过楼梯最后一阶,陡然转身,差点把长离撞下楼梯。

“拿来!”

失魂的长离脸上陡然绽开一朵惊世笑容,把食盒递了过去。松手时,还不忘加上一句,“真的很好吃。”

无痕只冷冷地道,“难得放你一天假,别来给我捣乱。否则以后别指望再给你假期!”

“是!是!”长离脸上掩不住的高兴,只要无痕能吃他亲手做的糕点,他说什么都是对的。

“还不走?!”无痕冷然拦着楼梯,自然不是让他上楼,而是赶他下楼。

长离有些不舍。但无痕肯让步,他已经很感激了,此刻绝不能得寸进尺。

看着长离一瘸一拐下楼出了酒楼,无痕脸色才缓和下来,他从来没见过这么难缠的人。想当初把他拖下水,他还万分愧疚来着,没想到倒霉的竟然是自己。

离开了无痕的视线,长离才感觉到自己脚脖子袭来一阵阵的刺痛。随便捡了个石阶坐下,将裤脚稍微挽了一挽,就看见红肿的一片。细看之下,更觉痛疼,呜呜哀叫几声,差点哭出来。

“长离?”熟悉的声音将长离唤醒。长离抹了把眼泪,抬起小脸看看来人,同样的年龄,身形却比他高大很多,富贵乡养的贵公子,身板就是不一样。

“秦月,你怎么来了?”

叫秦月的少年面上有些落寞之色,未经允许便在长离旁边坐下,“我一直跟着你。”

“你又跟踪我?”长离瞪瞪眼,像是初生的幼虎,本意要吓人,可掩不住的可爱姿态。

“我只是想见见你。这个月的月钱用光了,我进不了长恨天。所以只好一有空就守在门外,等你出来。”

“今天才十六吧?你还真能败家!”

长离没在意秦月脸上的无辜可怜样儿,心中只道这娇惯的贵公子,太过无聊才会守株待兔。

“你的身价越来越高,我不过进了两次长恨天就身无分文了。两百两银子够穷苦人家过几年好日子呢。你还真是一个祸水。”秦月幽幽地抱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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