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似语无言+番外篇——by雷神躁狂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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岩铮揽他入怀,力道之大,几将他勒入骨中。

第十四章

景洵这一病,淹淹缠缠竟拖了十数日。睡睡醒醒,似剥皮剔骨一般,浑身没有一处不疼。眼前净是些陆离怪象,似乎总有人在喊他的名字,死去的人坐在床边同他说话,活着的人却不见踪影。偶尔清醒些的时候,他看到阿武给他喂药,又拿帕子给他擦额头,却甚少见到岩铮。

生生世世,业报相因。与其被丢给殷无迹,像个物件儿似的任他玩弄,倒不如顺了这因果报应,撒手去了,总归更清净些。这样想着,景洵心里便认了命。

最后终于听到岩铮在叫他,却不知是不是在发昏做梦。他的肩膀被一双大手掐着,不住摇晃,手劲儿大得让他几乎幻觉听到自己骨头碎裂的声响。

岩铮对他道:“景洵,快起来!”

起来做什么……他想问,却开不了口。

“收拾东西,回京,你若再不起来,我便丢下你走了!”

……回京?

是了。战事已经了结,岩铮大可回京受赏。当年离京之时,那般落魄凄凉,如今同样的路再走一遭,却是另外一种心境。岩铮在战场上拼杀了这么多年,便是为了这一天吧……好想跟在他身边,至少跟着他走这一路也好。可惜……

“听到没有?你不想走,也可以;留在这,殷无迹的人早晚要找到你,倒不如你自己去找他来得省事些!”

听了殷无迹这三个字,景洵便似被针扎了似的,抗拒感在胸口翻腾起来。

“回答我!若是不想落入殷无迹手里,现在就给我睁开眼,别一副要死的模样,我不吃这一套!”

忽听阿武怯怯道:“尉迟大人……邹郎中不是说,要解了景大哥的心结,哄得他开心些,这病才好得起来吗……你,你……”

岩铮粗声道:“我不是正在哄吗?!”

阿武乖乖闭了嘴。

景洵感到肩膀又被人摇晃起来,力道比之前更甚,疼得他眼泪都要出来了。他好想叫岩铮住手,可身上动弹不得。

“景洵……”岩铮的声音突然一顿,“——你出去。”

“为……为什么?我也有话想跟景大哥说啊!”阿武委屈道。

也不知岩铮脸上是什么表情,总之一会儿屋中便听不见第二个人的动静了,想是阿武已然离开。

岩铮的手劲儿这才松了些,语气也略微柔和起来:“景洵,为当年那些事,我怨了你这么久,可……”他忽然语塞,良久化为一声长叹,言辞中似有几分凄凉,“你若熬不过这番便罢……若是熬过来了,我们便如当年一般,将这些烦杂旧事统统忘掉……你若肯随我回京,我便仍当你是打小陪我一起长大的景言一,你……你可愿意?”

这轻轻巧巧的一句话,了结了这么些年的绸缪顾盼。

景洵冷不防听了,竟不知是悲是喜,甚至惴惴的还有几分怕。只觉得心口连带着全身,似被打碎了似的痛,有什么酸酸热热的东西,闷在胸口,哽在嗓子眼儿里,又溢到眼角上。

他拼尽了力气,嘴唇颤了几颤,却仍是说不出话来。

“景洵……言一……趁我还没生气,快醒过来!否则……否则我……”岩铮的声音越来越低,越来越沙哑。

只恨这眼皮似有千钧重!景洵绷紧身体,发了死力,暗暗挣扎。

当他最终睁开眼的一瞬间,唇上一软,眼前竟是岩铮放大的面孔。还未回过神来,只觉得一股力道将自己甩回床上,后脑勺咚的一声响,磕得他两眼发黑,险些又晕过去。再抬头的时候,只瞄到岩铮的衣角消失在门边。

景洵怔了一会,拿指尖沾了沾脸侧被蹭上的透明液体,再迟疑着放进嘴里。

又咸又苦涩。

***

直到最后诸多繁杂事务都处理妥当了,行李也收拾好了,甚至人已经坐进马车里的时候,景洵仍怀疑自己是在做梦。

这几日悉心调理下,他的身子已大有起色。清醒后才得知,两国和议早已签好,曷召得了两座城池,皇上还送了昭正公主与殷无迹和亲,而曷召并未再提起要人一事。景洵暗自诧异个中变故,可岩铮不愿多说,他也不好再问,只是心里依旧有些惶惶然,总觉得殷无迹不会这么轻易罢手。

另一桩事,便是与阿武的分离。

阿武本姓明,爹娘俱已丧命于战乱之中。数年来他跟在岩铮身边,只因对戎马生涯极为神往,才改名为武。岩铮将他托给了一个军中的旧识,既可继续指点他武功,又能在诸多方面给予照应,算是圆了他的军旅梦。

他们启程那日,阿武随行数里,直恨不得送他们到京城去。岩铮嫌弃他哭鼻子,照旧对他爱答不理,临别却自箱箧里取出一柄剑来送与他。阿武登时认出这是岩铮惯用的佩剑,是他第一次立下军功时,辅国大将军命人锻造的。

岩铮问,还哭吗?阿武道,不哭了,不哭了,这把剑拿在手里,就万万不能再哭了。之后他果然再未掉一颗眼泪,直到景洵几乎看不清他的脸,他也都是一直在笑着跟他们挥手。

千里玉关春雪,雁来人不来。

***

积雪路滑,车队行得极慢。景洵身子还未大好,尚无力气骑马,只好闷在马车里,一路颠簸,却也十分疲累。偶尔自车厢里掀开帘角,也不过窥到些枯藤古树,破败屋宇,分外萧索空寂。

半路停下休整的时候,车帘儿一掀,却是岩铮探进身来。

自打他醒过来那日起,岩铮便总像是在躲着他,两人间的气氛说不上来的古怪,现下岩铮突然出现,他难免诧异。诧异归诧异,景洵下意识地挪了挪身子,还是腾了些地方出来。岩铮也不看他,径自挨着他坐了,然后继续不看他。

岩铮身上覆着一层凉气,想必是冰天雪地的,骑马行了太久的缘故。景洵侧了侧身,将他的手收入自己掌心里,顿时像是捂了块冰似的;再轻轻揉搓,那“冰”便渐渐暖了起来。

他一抬头,目光正撞进岩铮的眼里,心口竟像被敲了一记,突突地跳个不停。

岩铮道:“你累了?往后这路还长着呢。”

他摇了摇头。

静了半晌,岩铮又道:“官场不比沙场,那刀剑都藏在暗处。你……你可想清楚了?”

他一怔,末了点了点头。

岩铮这才微舒了口气,反手捏了捏景洵的手背,掀了帘子出去了。

景洵其实想告诉岩铮,他是从没有退路的。

自落入曷召人手里那一刻起,他就没想着活命。之后若不是窥探到了那粮草图纸,花了数月的工夫将其一点点刻在脑子里,他本不必忍受殷无迹的百般折辱。最后他亡命脱身而回,一上来便对岩铮说明,他只办两件事,办完就离开,也不过是觉得岩铮容不下他,并不是真有什么地方可去。

这偌大的天下,倒不比岩铮檐下那三分薄土。

第十五章

入夜赶到一处镇上,辗转找了几家客栈,要么早已打烊,要么就是余间儿不足。又寻至一家店前,岩铮在马车边留了几个仆役,便带人先入店盘问去了。

白日里口鼻间呵出的白气,融在这夜色中,全不见踪迹。景洵在车厢里枯等,抱了个蓬软的青狐皮大氅,犹自冻得骨缝发凉,迷迷糊糊得也睡不着。

不知过了多久,忽听周遭噗的几声轻响,似是有什么东西坠了地。景洵踏空了一步似的,倏地清醒过来。

支了耳朵再听,只剩一片死了似的寂静。

他揉了揉眼,掀开窗帘儿向外看。客栈灯笼里的幽光映不过来,打眼儿似有个人站在车边,黑黢黢的看不清面孔。景洵只道他是留下的仆从中的一个,便扬声问了句岩铮为何还未回来,那人却也不答,身影一晃,竟消失得无影无踪。

景洵只当自己花了眼,再待细看时,顿觉头皮几被撕开般疼,一股子力道扯着他的头发将他强拽了回来。他想喊,嗓音却被堵在嘴里。什么东西,热烫滑腻,灵蛇一般,缠着他的舌头混搅。一个人粗重的鼻息喷在他脸上,唇齿碰撞,血腥味儿倏地扩散开来。

景洵脑子里轰隆隆似炸开一记响雷,手脚登时凉了大半。

四周黑得近乎粘稠。这是哪儿?他在哪儿?岩铮又去了哪里,怎么不见踪影?他莫不是在做梦吧,抑或是刚从梦中惊醒?

一只大手扼上他的脖颈,却并不施力,反倒轻轻摩挲起来。掌心粗糙温热,可他竟比被刀子抵着更加惊怖欲绝。

景洵尚来不及反应,那人的唇舌已自他口中退了出去。低低的笑声震动着空气,到他耳中,竟似从那幽冥殿中传来的一般。

岩铮说好要带他回京城……说好了要回到旧时,要忘了这些年所有的嗔痴恨恶……还有那么多路未来得及走,难道……难道竟终究是场梦幻泡影?既是求不得,为何要给他一丝希望?

“瞧你,竟吓成这副模样了。”

眼前几是伸手不见五指,景洵却仍闭上眼。周遭似有万千琴弦铮然断裂,余响几欲自天灵盖上撞裂开来。

黑暗中,男人声音近在咫尺,低哑得仿佛揉了把沙子,“在地牢里受刑的时候,不见你怕过;被我挑断脚筋手筋的时候,你也毫不在乎。第一次压在你身上时,你还正经狠咬了我一口,如今这喉咙上还留着疤呢,不信你摸?”他擎了景洵的手按在自己颈侧。肌肤相触,景洵身子一颤,仍是咬紧了牙关不作声。

男人忽的笑了:“我受过许多伤,这次出血却最多。想我殷无迹好歹也是一国之君,却险些死在一个男人身上……”

毫无预兆的,颈上的大掌骤然收紧,扼得景洵透不过气。

“何止啊?”殷无迹敛了笑,自牙缝里一字一字道,“你窥探军机的时候不曾怕过,千里单骑脱逃的时候也不曾怕过……可笑的是那日我眼见着你离开,本能一箭将你射下,却终是下不了手!如今我曷召功败垂成,竟是我亲手种下的恶果!”

景洵如同一尾被抛上岸的鱼,嘴张张合合,却纳不进气来。只听自己喉间筋脉咯咯作响,似是要被折断一般。他的手早已僵直,胡乱拍打几下,竟摸到了发上散落的发簪,一把抓在手里。

“景洵,你现在倒知道怕了?”殷无迹的手指微微松了些力道。

听到他唤自己的名字,景洵指甲抠进簪子的纹路里,控制不住地发抖。被俘的那些日子里,他一字都未同殷无迹讲过,甚至他逃走时殷无迹都不知他姓甚名谁。今日看来,殷无迹八成是从岩铮那里顺藤摸瓜,早已将他查了个底儿掉。

“怎么?你还在我面前装哑巴?”殷无迹松了他的颈,改为掐着他的下颚,“那时我本以为你不会讲话,御医看了却说你是心病,如今看来,你这心病,竟是只针对我一人了?”

景洵心头烦躁,咬了唇,冷不丁挥了簪子去刺他。夜色里,他竟轻松避开,截住景洵的腕夺了那簪子,丢到车外去了。

车内一时静谧无声,只余两人的喘息。

殷无迹身形本就高大异常,此时更是将狭小的车厢堵得密不透风,如一片阴云般将景洵覆在下面。景洵看不清他的表情,但见他一双狼似的眼,反着暗沉晦默的光。

“一日夫妻百日恩呐……”殷无迹叹着,语气却阴测测的,“我知道你怨我,可我拿最顶级的焦阳散为你解毒,又取了最好的伤药为你接续筋骨,更耐着性子哄着你开心,你竟连一点旧情都不念吗?如今你手脚仍是半废了,手不能提,肩不能抗,百无一用,你这主子早晚得厌了你。倒不如仍随我回去,一心伺候我罢……”说着又把唇凑了过来。

“疯子……”景洵心头一跳,厌恶混杂着恐惧,如冰水般自脊背冲刷而下,齿根上含了舌头,就要咬下。

正千钧一发的肯节儿上,忽听一串脚步声隐隐传来。

殷无迹神色一转,景洵看得分明,知他是动了杀机,脱口喊了声“岩铮快走!”,便扑到殷无迹身上,死扯了他的腰不让他追出去。殷无迹不怒反笑,顺势将景洵揽入怀中,带了他一同跳下马车。

脚刚沾了地,只见面前恰站着一人,不是岩铮又是谁?

岩铮一出客栈便见到地上横陈着几具尸体,又听得景洵那一声呼喊,自然早有了戒备,此时剑已出鞘,闪电般直指殷无迹。

电光火石间,快得让人来不及反应,殷无迹的刀便已搭在了岩铮的颈上,可他自己颈上也是一凉,却恰是岩铮的剑刃。

“放开他。”岩铮的脸色如凝雪一般冷,声音却要再冷上几分。

殷无迹呵的一声冷笑:“你算个什么东西?”

岩铮道:“和议上早已许了你诸多好处,唯独不曾许给你这个人。”

殷无迹道:“尉迟岩铮,听说那门亲事还是你替本王提的,多谢你了。”

岩铮字咬得极轻准:“不敢当。”

殷无迹蓦地躁怒起来:“本王现下便可取你项上人头!你当为你一人,那草包皇帝还要开战不成?”

“在其位,谋其政。”岩铮冷冷道,“你今夜只身前来,恐怕反你的不止是你的敌人吧?你要杀便杀,我有何惧?横竖是一死,今日谁也别想活着离开。”

两人四目相对,都想探出对方眸中的深浅。仿佛每一刹那都被无限拉伸,黑暗中似有一把利箭搭在弦上,紧绷至极限,随时可能划破这脆弱的寂静。

“呵……”末了还是殷无迹率先开了口。他勾起嘴角,笑得竟有几分鬼气,同时慢悠悠地收了刀,将景洵望前一推,正推进岩铮怀里,“有趣……尉迟岩铮……”他念着岩铮的名字玩味了一会儿,忽道,“令尊年轻时也守过那延青城吧?当真是一代忠良,只可惜……”

岩铮的眼睛骤然眯了起来。

殷无迹觑着他的脸色,笑意更甚:“只可惜刚极易折,强极则辱,未免为世道所不容。尉迟岩铮,你可休做了那不肖子啊!”

岩铮狠咬了牙,正待上前,那殷无迹却早已大笑着翻身上马,扯了缰绳一骑扬尘而去了。

岩铮攥紧了剑柄,犹自不解气,转眼瞥见景洵伸了手凑上来,不知要做什么。他的目光尽被景洵的唇吸引去了,但见那唇上竟带着齿痕血印,不必想也知是那殷无迹留下的,不禁更加气恼。

心烦意乱之下,他一把搡开景洵,道了声“滚!”。也不知是他力道太大,还是对方身子太轻,景洵竟一个踉跄坐到了地上。岩铮无瑕理会,转身大步回了客栈。

在客房里坐定,半晌也静不下心来。更衣的时候,偶然看到领上的血污,他才觉出颈侧的疼来。伸手去摸,是一道两寸见长的口子,这才反应过来是那刀搭在脖子上时划出的。

难怪……难怪景洵会……

岩铮湿了帕子去抹那血迹,绢白上一片污秽的红。他盯了这红色发怔,心里竟不知是什么滋味。

第十六章

一路南下,景致渐渐旖旎起来,及至抵达京城时,竟已有了几分初春之象。一别数年,那楼台风月似是与往昔无异,却总透着一股子陌生。京城愈见繁华,再回想起那在大漠边城的日子,当真荒茫晦暗,如隔了世一般。

崇烨五年,岩铮进了中府折冲都尉,置了一处三进的宅院,又招了一应仆役婢女。景洵住东耳房,通着正房,每日晨起伺候岩铮梳洗上朝,再骑马随他行至宫门,在外等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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