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似语无言+番外篇——by雷神躁狂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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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安顿下时,景洵看着匠人拿黑漆细细地将大门刷了,甚有光彩;趁着这早春时节,他安排人在那院落里植下四季花草果木,天一暖便发了芽;又从丫鬟里择了几个容貌姣好、麻利灵便的,待岩铮赐了名,小到研墨沏茶,大到吃穿用度,便都手把手地教了;兢兢业业,忙忙碌碌,时间便如白驹过隙般自指缝里溜走了。

这样的日子,放在以前,景洵便是想也不敢想。如今虽心累,但格外踏实,连那些纠缠他多年的梦魇也渐渐淡去了,整个人也多了几分神采。

只一点,除宿直外,岩铮仅上午当值,公务算不上繁忙,可自打他入了这朝堂,眉头就似未舒展过。起初景洵问时,他还会随口答上两句,无非是遇了些棘手事务,也不便细说;可日子久了,他便厌烦起来,一个字也不与景洵讲了。

一日,景洵见他下朝回来,眉心似凝着一股黑气,不见一丝笑,也不搭理人,不觉有些担心,可又不敢贸然开口。憋了一路,及至回了府,景洵还是忍不住问了一句,只这一句,却招来岩铮好大一通脾气。

“你懂什么?你一个下人,同你说了,你又能做什么?没的讨人烦!”

说得景洵哑口无言,只得把话咽回肚子里,乖乖地替岩铮更衣。偏巧一不留神,又扯到了岩铮的头发,气得岩铮不住地骂“蠢物”,竟将他从房中赶了出来。

他无奈,只得寻了大丫鬟莟玉来,叫她进屋伺候。

景洵回了自己房中,坐在床沿上只是发愣。将双手摊在眼前,细细看了,左腕还留着当初为岩铮取血疗毒的疤,右腕因为服过殷无迹为他寻来的药的缘故,则光洁如新,早已不见当初手筋被挑断的伤痕。

可他知道,这双手,连带着这双腿脚,笨拙,萎顿,俱是败絮其中,早不中用了。

岩铮说得对,他什么都不懂,更是什么都帮不上。以往尚有些拳脚功夫可以护得岩铮周全,如今他竟已是半个废人,连这点用处都指望不上了。

晚间估摸着岩铮的气已消了,他才敢凑过去。果然,岩铮虽不拿正眼看他,却也没说什么。

临就寝,他半跪在床边为岩铮褪靴子,忽听头顶上一声轻笑,不禁抬起头来。

烛光里但见岩铮向后倚着,两手撑着身子,漆黑眼底映着碧沉沉的光,直勾勾地望过来,一向刻薄的唇角竟微微上扬,带出一丝弧度,竟似有几分勾魂摄魄。

景洵心头一恍,手中的动作也停了。

“言一……”

只听到这两字就够景洵心猿意马的了,何况岩铮又刻意放柔了声音。

正兀自对着岩铮发愣,两腿间却忽地被什么抵住了,低头一看,竟是岩铮伸了脚磨蹭他那里。

景洵大窘,一屁股坐到了地上,脸红得如烧炭一般。

见了他的反应,岩铮大笑不止,“你面皮怎么薄成这样?”说着坐直身子,拉了他的手拽他起来。他刚站稳了脚步,腰便被岩铮揽了过去。

“言一……”岩铮说着,脸埋进他胸口。不多时,即便是隔着衣衫,那湿软炙热的唇舌也清晰可辨。同时一只大手自他的衣摆探进去,解了他的裤头便往下摸。

“唔!……”景洵又惊又羞,忙去推岩铮的手。觉察到他的抗拒,岩铮圈在他腰上的手臂猛地一收,顺势又在腰际狠掐了一下。景洵吃痛,脚底打绊,竟又往岩铮怀里撞入几分。

一时间,房内充斥着压抑的呻吟,局促的喘息。

以往岩铮只是拿他发泄,主动挑起他的欲望是从没有过的事。他竟像第一次有肌肤之亲一般,热烫的欲火将皮肤烧得透红。

也不知过了多久,随着最后一声低闷的惊叫,景洵一泄如注,手臂颤颤地扶着岩铮的肩,几乎软倒在他身上。

岩铮在他颊上啄了几口,忽的凑到他耳边,道:“这种事,他也对你做过?”

情欲的余韵尚未退去,景洵眼前只是一阵阵发白,竟听不懂他在说什么,最后倏地会了意,身子便瞬间僵住了,心口亦凉了大半,被冻伤了似的疼。

岩铮也不顾他面色有异,一边剥他的衣裳,一边将他往床里拖。

他起初还木头似的任岩铮折腾,末了却突然挣扎起来,拼了命地挣扎,那光景竟与被殷无迹压在身下时相差无几。只是他如今筋脉俱损,凭这点些微力道,无异于螳臂当车。

岩铮也不知打哪来的一股子邪火,将他按在床上,甩手便是两巴掌,“怎么?他碰得,偏我碰不得?”掌心涨涨的发痛,半晌还是麻的。

景洵听了这一句,便闭了眼,死了一般地瘫在那里,再不挣扎了。

自那夜起,若岩铮自朝堂上受了气,多半是强拖了景洵,从这房事上讨回来。以往听到那句“言一”他便喜得不知怎么是好,如今竟是听到怕了,当真始料未及。

岩铮渐渐应酬不暇,也免不了去到那风月场上。初时还会带景洵跟了去,之后却嫌他扫兴,再不带他了。

一日半夜三更,岩铮吃了酒回来,满口醉话,遍身的脂粉香气。景洵打眼看到他,心便一沉到底。使了两个小厮将岩铮架进屋子,又让莟玉她们几个丫头伺候着,景洵只身进了厨房,给岩铮熬醒酒汤。

一个人在那逼仄的屋里站着,远处男人的呼和声、器皿粉碎声隐隐传来,不知为何心里便是一酸。

千难万苦地赶回这故地,却赚来这么些烦心事,招来如此多的罪受,何苦来?

汤尚未熬好,莟玉已急急地掀了帘子探进身来,说是岩铮大发脾气,砸了好些东西,把人都赶出来了,只叫景洵过去。

这醒酒汤让莟玉接了手,景洵便往正房去了。一进门,满地狼藉,竟不知如何下脚,心里更是坠得厉害。抬眼一扫,岩铮却是合衣躺在床上,静静的似是睡着了。

他湿了帕子,坐在床边为岩铮拭手,腕子却猛地被攥住了。一惊之下慌忙抬头,只见岩铮正死死地盯着他,目光中颇有些狠辣。景洵心头一凛,正待将手收回,整个人却被甩到床上,胸口紧压着床板,几乎喘不过气来。

岩铮伏在他背上,一手反拧了他的手腕,一手便去褪他的裤子。他挣了几下,挣不脱,再也按捺不住,眼泪断了线似的涌出来,洇在那森凉的锦被上,绽出湿润的鲜艳色泽。

“岩铮,你放开我吧,我不愿做这事。”他的声音清冷,乍一听自己都有些认不出来。

“你不愿?”岩铮似是听到什么顶可笑的事,“你说你不愿?”他的嗓音似哭非笑,在景洵听来竟有几分滑稽。“我得看看我拿大好前程换了些什么不是?”

景洵一愣,却是不知他在说什么。冷不丁的,后茓有什么硬物生生挤入,撕裂之痛打断了他的出神,逼得他恨不得蜷起身子来,却被压着动弹不得。

岩铮费了好大力气才进入他的身体,之后却停住不动了。他嘴里呜呜囔囔的,语无伦次。

“你竟敢让殷无迹碰你……你竟敢勾引他!你本事倒不小,他的魂都被你勾去了吧?两国交战岂是儿戏?殷无迹又绸缪了那么些年……可笑他在和约之上,当着两国重臣之面,竟明目张胆地去讨一个男宠!”

“……那皇甫岚又算个什么东西?弄权专宠,与宦官何异?凭什么人人敬他怕他,那昏君被他耍得团团转,口里说着不给他实权,偏什么事都听信他……”

“……曷召死咬着三座城池不松口,我去对将军讲,两座城池再加以和亲,曷召必会应允……果然,曷召再未提寻人一事……我还当是那殷无迹总算有了些脑子,可当真没想到……他什么家国天下都抛到脑后,竟疯了一样单骑夜行来找你!”

“昭正公主……皇甫云柔……幼时初见她,还是个襁褓中的婴儿,如今竟已嫁做人妇了……哈哈,皇甫岚当真恨毒了我!……我轻巧一句话,他的至亲便与他万里相隔,去到了那见不得人的地方……”

“现在这算什么?设了这么个虚职框着我,莫不是想框我一辈子?动辄便是刁难,处处皆是陷阱!什么青云当自致,什么名垂青史,光耀门楣!……”

最后他俯在景洵背上,含混不清,不住地说着,“言一……我好累……真的好累啊……”

第十七章

听了岩铮的醉话,景洵的五脏六腑都似搅在了一起,这心口却是空落落的。

关于当初和议变更一事,他一直心存疑惑,现下再联系上那日殷无迹所言,已能猜出个八成。不过岩铮为了保住他,竟费过如此心机,他反倒不能信,不敢信,甚至不知该作何反应。

原来这些日子以来,惹岩铮烦心的,竟是那和亲种下的恶果。

说到皇甫岚,景洵几已记不清他的容貌,只知在众皇子中,他出身最卑微,也最是毫不起眼,然而时隔多年,当初寂寂无名的七皇子,已成了今日权倾朝野的七襄王。

他诸多兄弟大多没得了好下场,唯有他,虽名义上无甚实权,却仗着皇上宠信,大富大贵起来,坐稳了王爷这把交椅。当年四皇子夺帝位时,皇甫岚是出了死力的,也亏得他押对了宝,才赚得今日的气运,这么多年过去,还一直甚得皇上青眼。

而那昭正公主,正是他同父同母的幼妹,唯一的至亲之人。这和亲既是岩铮最先提出的,那皇甫岚难免心生怨恨,在官场上动些手脚。

老爷和夫人是为什么含恨辞世的?正是这“门楣”二字啊……难怪岩铮恨,恨不能青云直上,平天下,清君侧。他比任何人都更想扬名立万。日日夜夜,这股子迫切似山一般压在他肩上,几要压折他的脊梁。

而他景洵呢?竟永远是个拖累!当初忍辱偷生地窃了军情逃回来,性命早被抛到脑后,脸面名节更是干脆不要了,图的不就是助岩铮一臂之力吗?如今看来,竟又是一场空了。

叹求不得,放不下!

可惜。景洵至今才意识到,殷无迹至少有一句话说对了——他当真百无一用。他冷眼瞧着自己,如今唯一的用处,竟只是为岩铮暖床而已。

******

天气回暖,院子里的芍药陆续开了,映衬着萋萋芳草,格外缤纷美艳。闲下来的时候,景洵便在这园子里静坐一会,有时莟玉、茗玉那些个丫头也会在这玩乐,折了凤仙花来染指甲。

她们几个都不过约二八年纪,最小的芮玉才十四岁,尽是童心未泯,在那花丛里闹腾起来,让景洵既为那花草担惊受怕,又禁不住觉得好笑,那些个烦心事也就暂且搁在一边了。

那日莟玉被芮玉追着闹了好一阵子,出了一身薄汗,便摇了团扇坐在景洵身边歇息,待芮玉再来招她时,便拿景洵当挡箭牌,只道“你再这么胡闹,景大哥也该烦了!”,芮玉也不理会,反倒摆起鬼脸来。景洵和莟玉笑得前仰后合,拿她没办法。后来她见莟玉真是倦了,才反身去找茗玉。

景洵与莟玉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

忽的,莟玉舒了口气,道:“过一阵子,可就再也不得闲了……”眉眼盈盈,却全是笑意。

景洵不明就里,追问了一句,莟玉便拿眼觑着他,假意嗔道:“这不明摆着吗?哪家成亲时不忙得人仰马翻的?”

景洵道:“谁家要成亲了?”

莟玉一怔,随即又笑出来,“景大哥,你别唬我!这事府里上上下下都知道了,你天天跟在主子身边,怎么却不知道?”

景洵被她说得一头雾水,确是一点头绪也无。莟玉渐渐觉出他不是在玩笑,惊得下巴都要掉下来了。

“还能是谁?今日媒人去尚书府提亲,尚书大人已经准了!主子要成亲了,你竟不知道?!”

好似一声霹雳,在耳际炸响。

主子?岩铮?景洵实在有些晕头转向。岩铮……要成亲了?

莟玉见他呆成那副模样,噗的一声笑出来,“是了,正是主子要成亲!对方是吏部尚书的千金,听说可是个大美人呢!准新郎官定是只顾着高兴,竟把景大哥浑忘了,这么大的事偏忘了告诉你!过两日可就要下聘了,还不得要景大哥忙着张罗吗?”

景洵支支吾吾地应着,脑子里却还是一团浆糊。再回过神来的时候,竟已只剩自己一人了,全不知过了多久,也不知莟玉她们又是何时走的。

吏部尚书……吏部尚书顾孜承?顾孜承是朝廷重臣,两朝元老,除了皇甫岚之外,只他最得皇上倚重,是唯一可以与皇甫岚抗衡的人。他无子嗣,只这么一个宝贝女儿,可见往后岩铮的路走起来要轻松许多。

如此便好……真是太好了……景洵这样对自己讲着,两手绞在一起,却不知该往哪放。难怪近些日子岩铮从未碰过他,额上的戾气也淡去很多,也甚少去那烟花之地了……岩铮要成亲了,怎么也不和他说一声?老爷和夫人地下有知,定是格外欣慰。他……他也为岩铮高兴……当真是好,太好了……

只是这嘴角撇了几撇,竟不知笑得有多难看。

******

之后果如莟玉所言,景洵每日均是忙得脚不沾地。

订亲之后便要下聘,下完聘,又请了先生将婚期定了,之后便是筹备婚礼了。预备酒席,下请帖,安排彩轿和鼓乐手,置备鞭炮,纱灯,祭祖的一应事物等等……只装饰这新房便不知费了多少心力,又因请来的秀才吃了酒,写字手打颤,就连那数十张喜字也是景洵一笔一划亲手写的。

叫莟玉给调了极匀净的墨,那字写在红纸上,甚是光润周正,人人都夸好看。可景洵低头瞧着,眼睛却被刺了似的疼起来。

几天这么折腾下来,谁见了都道他瘦了一圈。旁人只当他是忠心为主,尽职尽责,哪知他却是有一分私心——已有多少天了,岩铮从未拿正眼瞧过他?他怕啊!怕那日殷无迹所言一一应了验,怕岩铮当他是个废物,厌了他,巴不得赶他走!所以他一刻也不敢清闲,连吃饭的工夫都能省则省,哪怕他的用处只是布置厅堂,洒扫院落,甚至只是写那单调的字也好,总归他是有用的!

……

转眼到了新婚前夜。

莟玉自裁缝那里捧了改好的婚服回来,在院子里遇到景洵,便偷偷掀开来与他观赏。那绸子红得似火一般,触手却是金线浮凸,分外凉滑。

见莟玉这兴冲冲的模样,景洵也禁不住笑起来,可几番嗫嚅,却只能说出个“好”字,又怕岩铮等得急了,便催促她赶快送了进去。

正一个人站在那月色中发呆,不知过了多久,忽听得屋中一声怪响,随即是一串慌乱的脚步声。景洵蓦地回头,只见莟玉惨白着一张脸,出了门,又跌跌撞撞地向他跑了过来。

“怎么……”

不待景洵发问,她已掐住景洵的胳膊,牙齿打战地开了口:“景……景大哥……不好了!不好了!主……主子他……他……”

只看她那副表情,景洵的手脚便已凉了大半,不等她说完便冲进了房中。

第十八章

翌日,中府折冲都尉与吏部尚书之女大婚。新郎官英姿凛然,新娘子亦是出水芙蓉一般,那婚事办得又极风光排场,在京中一时传为佳话。

景洵也曾料想过这一天的喜庆喧闹,却万万没想到自己竟睡得死死的,醒来已是日上三竿了。如此的忙乱中,也无人留意他,更无人唤他起床,岩铮大喜的日子,他竟是在倒头大睡,连迎亲、拜堂通通错过去了!要是让岩铮知道了,还不知要发多大的脾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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