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叱咤风云——by喜糖12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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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烈被戳破心思,脸上一阵红白交错,支支吾吾地说,“小杜哥,我……我都知道了。”

杜维看着跟自己时间最长的兄弟,他老实的有点木讷,似乎不太适合混社团,却极其忠心嘴紧,办事牢靠,是个难得的好助手。

到了石碑巷,陆记门前戒备森严,香案白蜡,纸钱寒衣都一一准备妥当。杜维作为“坐棺”只身进到后院,见院子当中已摆放好一只柏木大棺,通体漆黑无任何纹饰。世代主持“坐棺”仪式的陆家长辈,在台阶上站定了,面无表情地冲他微微颔首。

老陆将沾了鸡血的棺布扣在手上,对着杜维唱道:“‘坐棺’何人?”

“小字辈杜维。”

“你兄何人?”

“龙头习斌。”

“‘坐棺’为何?”

“为兄弟社团。”

一段百年不变的誓词过后,老陆将棺布递到杜维手中,他象征性的在棺头一抹,就算是亲自擦了棺身。随后,四个壮汉挑起黑棺,杜维牵头拿了数十米长的红布,和陆家众人将棺材紧紧扎缠起来。门外时辰已到,鞭炮炸响,火围中纸钱灰烬与香烛灰冲起一阵黑雾。

“升‘棺’发财——”老陆台手,浑厚的声音穿堂而过,伴着一口披红大棺缓缓自大门而出。

杜维扶着棺头,黑漆冰冷的触感顺着手心扎进心里。冥冥天注定,也许真的是有三尺神灵,叫他披孝扶棺,只是不知习斌若在天有灵作何感想?

大棺一早就进了孝棚,习斌的尸体直到下午才送回大宅。龙鼎和丛新海早已知道杜维当了“坐棺”,并且也多少了解林正的心思。但无论如何,整个东区和社团的核心生意,此时都已在杜维名下,除了林正,他是社团当之无愧的当家。

此刻作为元老,丛新海免不了酸上一句,“都说正哥这宅子风水好,这不,出了不到三十岁的坐馆龙头,当真风光的很。”

“坐馆坐馆,一三五坐着管,二四六坐殡仪馆!海哥你真当这是好事儿啊?”龙鼎给彼此点了烟,冷笑着说。

“你说,这事正哥会不会怀疑我们?”丛新海看着被架在火上烤的杜维,不免兔死狐悲。

“会是肯定会的,但你瞧这模样,先从枕头边儿上的开刀,你我还离得远呢。”龙鼎呼出口寒气,想起杜维最先在自己手下的事情,不免一阵唏嘘。

习斌的尸体虽被医院整理过,但规矩不能破,小殓还是要在大宅做,这是他曾经生活的地方。入殓的师傅已经请好了,等到傍晚阳气阴气交错的时候,“坐棺”随殓师一起入内,室外三道守卫任何人不能接近,“坐棺”这时候对死者说得话是谁也听不到的,因为做这行当的殓师都是聋哑残缺。

杜维此时就坐在室内,厅堂中央的大桌上铺着苍白的布帘,习斌已换上寿衣,殓师正在给他穿鞋。左脚的穿到右脚,右脚的穿在左脚,传说地府与阳间像镜子一样,于是尸体的穿戴要与阳间相反。

杜维一瞥看见习斌攥拳的手中,似乎有什么东西,便起身走了过去……

47.

林正背对着门,坐在宽厚的书桌后,桌案上只点了盏小灯,灯下是他与习斌、大渣少年时的照片,和习斌床头的那张一模一样。在一片昏暗的室内,林正将它摆在最温暖和明亮的地方。

“正哥,你找我。”杜维看着那个几乎烙在自己脑中的背影,只一夜间就不复往日骄傲,甚至显得落寞萧条。

“坐。”林正起身走到沙发前,与他面对面坐下,“外边肯定吵翻天了。”他头一次不用人伺候亲自给彼此倒上茶水。

杜维沉静地看着他的每个动作,终于有一天,他们彼此观察,彼此试探,在原本亲密无间的习惯中寻找对方的漏洞,随时随地胆战心惊。

“事情太突然了,有些动静很正常。”杜维默默接过茶盅,滴水不漏地回话。

林正伸手,轻轻正了正他胸前的白花,“我想让你给习斌‘坐棺’”

毫无预兆的话语,让杜维心头陡然一跳,手中过满的茶水溢出来,顺着虎口滴在桌上。林正这是要把自己推出去,放在火上烤。谁都知道他给习斌“坐馆”是驴头不对马嘴,林正反其道行之,就是要让所有的眼睛都盯着他,让他动弹不得,或者只要一动就露出马脚。而这其中或多或少都有威胁警告的意思,林正疑心的深重无情,杜维虽有准备,但如此赤裸裸地呈现在眼前,仍就叫他如坠冰窖。

“你觉得合适吗?”杜维抬起头,定定地看着他。

林正躲开目光,从他手里接过茶盅,掏出手绢,认真仔细地将他的手指擦干净,“你不该犹豫,不到三十岁的坐馆龙头,做梦都不敢想。”

“我没好命活到三十岁的。”杜维看着他眼中不熟悉的波澜,笑了笑,“你说什么就是什么,我给习斌‘坐棺’。”

林正心里此时也是极其煎熬与矛盾的,习斌的死太过蹊跷与突然,对方掌握时间之精准,利用地形之完全,甚至对习斌死后各方势力角逐的方向判断,都让他觉得有一只无形的手在幕后操控着一切,这不得不让他开始仔细审视身边的每一个人。经过反复的抽丝剥茧,林正的脑海中出现的只有杜维的身影,这让他万分沮丧与不安,他无法消除杜维的嫌疑,就要将他亲手推进试炼,无论结果如何,他们的感情都将不复存在。

“我会给你,你想要的地位,到时候你不会再受委屈,看人脸色,受人怀疑。”林正低着头说得很慢,一字一句的,这份糟糕的结语叫他无地自容。

杜维将手放在膝盖上,坐得笔直,他的眼神很轻柔,带着虚无的笑意,“正哥真是越活越小气,那些东西只要我想伸手都够得着。”说完,大步走到门前,手紧握住冰凉的扶手,却止不住的颤抖,“如果今天死的人是我,你会这样对习斌吗?”

“你不会死,你比他聪明……也比他心狠。”林正整个人陷入沙发中,疲惫的声音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

杜维轻轻合上门,身后如铜墙铁壁般的阻隔,再也回不去了……

东方破晓,深秋萧瑟的庭院披着肃穆的黑色挽幛,暴露在微寒的晨雾中。大宅深门大敞,在近百名保镖严丝合缝的簇拥下,杜维走了出来,他将要到石碑巷陆记寿享给习斌起棺。这是个极其重要的仪式,标志着继任者对先辈的尊重与顺服,一路上路过的所有社团铺当,无论何家无论恩仇,全要揖香礼拜。

杜维走到门前顿住脚步,回身望了眼深灰色的小楼,那些死去的深褐色爬山虎,如一条条干枯的血渍,蜿蜒着,包裹住他的心脏。

到了巷口又是一番折腾,警匪双方为出行人员的数量问题差点大打出手。最后竟是警车开道断后,十余辆漆黑的轿车夹着灵轿,穿过街入市诡异非常。

杜维坐在车里,敞了领口袖口,微闭眼靠着假寐。一夜未眠又是精神高度紧张,激起了身体的抗议。他不是娇气吃不得苦的人,但肩头旧伤入秋后的反复发作,这时还是叫人吃不消。

“阿烈,一会到了找个药店帮我买份止疼药。”杜维拂着眉心,极不情愿地开口。

阿烈没有回答,低头窸窣一阵,便拿了水和药递过去。

杜维见他没应声,极不耐烦刚要发作,就见东西就摆在眼前,“谢谢。”他和着水吃了药,就无声无息地靠在座椅上,“阿烈,对不起,我怕是要连累你了。”林正不会放过他身边的每一个人,头个开刀的极有可能就是阿烈。但实事求是地说,阿烈确实冤枉,杜维的每一桩事他都不知道也从没参与进去。

“坐棺”人选一出,满院哗然,所有的目光都集中在杜维身上,流言蜚语顷刻飞出,但所有的人都知道,这对小杜哥来讲并不是件公平喜庆的好事。阿烈不是刚混帮派的马仔,他很清楚地位这东西,讲究天时地利人和,缺了哪儿一样都是祸患,更别提小杜哥五行皆缺硬是被顶上去,那就是出大事了!

“能有什么事啊,正哥是念旧的人不会的。”阿烈轻描淡写地一带而过,心里却是极紧张的,他不知道正哥为什么要这样做,更不知道自己要如何维护小杜哥。

“问你什么你都要实话实说,千万不要隐瞒更不要说不知道。”杜维坐起身,手搭在他肩膀上紧紧握了握。林正对自己是极有耐心的,但对其他人就是另一幅光景了,只要他察觉到阿烈有一丝不妥,那都是杀念。

阿烈听他这话脸色微变,想起小杜哥和阿彪的几次私下见面,刚要开口却被拉住。

“听我说,记住了!无论什么事都不能自作主张的隐瞒,他们问什么你就说什么。”杜维钳着他的胳膊,一字一句地叮嘱,“我没有做错任何事情,用不着你的维护。”

阿烈被戳破心思,脸上一阵红白交错,支支吾吾地说,“小杜哥,我……我都知道了。”

杜维看着跟自己时间最长的兄弟,他老实的有点木讷,似乎不太适合混社团,却极其忠心嘴紧,办事牢靠,是个难得的好助手。

到了石碑巷,陆记门前戒备森严,香案白蜡,纸钱寒衣都一一准备妥当。杜维作为“坐棺”只身进到后院,见院子当中已摆放好一只柏木大棺,通体漆黑无任何纹饰。世代主持“坐棺”仪式的陆家长辈,在台阶上站定了,面无表情地冲他微微颔首。

老陆将沾了鸡血的棺布扣在手上,对着杜维唱道:“‘坐棺’何人?”

“小字辈杜维。”

“你兄何人?”

“龙头习斌。”

“‘坐棺’为何?”

“为兄弟社团。”

一段百年不变的誓词过后,老陆将棺布递到杜维手中,他象征性的在棺头一抹,就算是亲自擦了棺身。随后,四个壮汉挑起黑棺,杜维牵头拿了数十米长的红布,和陆家众人将棺材紧紧扎缠起来。门外时辰已到,鞭炮炸响,火围中纸钱灰烬与香烛灰冲起一阵黑雾。

“升‘棺’发财——”老陆台手,浑厚的声音穿堂而过,伴着一口披红大棺缓缓自大门而出。

杜维扶着棺头,黑漆冰冷的触感顺着手心扎进心里。冥冥天注定,也许真的是有三尺神灵,叫他披孝扶棺,只是不知习斌若在天有灵作何感想?

大棺一早就进了孝棚,习斌的尸体直到下午才送回大宅。龙鼎和丛新海早已知道杜维当了“坐棺”,并且也多少了解林正的心思。但无论如何,整个东区和社团的核心生意,此时都已在杜维名下,除了林正,他是社团当之无愧的当家。

此刻作为元老,丛新海免不了酸上一句,“都说正哥这宅子风水好,这不,出了不到三十岁的坐馆龙头,当真风光的很。”

“坐馆坐馆,一三五坐着管,二四六坐殡仪馆!海哥你真当这是好事儿啊?”龙鼎给彼此点了烟,冷笑着说。

“你说,这事正哥会不会怀疑我们?”丛新海看着被架在火上烤的杜维,不免兔死狐悲。

“会是肯定会的,但你瞧这模样,先从枕头边儿上的开刀,你我还离得远呢。”龙鼎呼出口寒气,想起杜维最先在自己手下的事情,不免一阵唏嘘。

习斌的尸体虽被医院整理过,但规矩不能破,小殓还是要在大宅做,这是他曾经生活的地方。入殓的师傅已经请好了,等到傍晚阳气阴气交错的时候,“坐棺”随殓师一起入内,室外三道守卫任何人不能接近,“坐棺”这时候对死者说得话是谁也听不到的,因为做这行当的殓师都是聋哑残缺。

杜维此时就坐在室内,厅堂中央的大桌上铺着苍白的布帘,习斌已换上寿衣,殓师正在给他穿鞋。左脚的穿到右脚,右脚的穿在左脚,传说地府与阳间像镜子一样,于是尸体的穿戴要与阳间相反。

杜维一瞥看见习斌攥拳的手中,似乎有什么东西,便起身走了过去……

48.

习斌的手与林正很像,手掌薄且宽,手指细长但骨节很大,看上去很有力的样子。他的手指攥得很紧,杜维掰了半天,总算看到点眉目,是只捏扁了的红双喜烟盒。

杜维清楚地记得,出事当天他递烟给自己的样子,极舒服的眉眼,微微不明朗的笑意。他转身推门走出去,昏暗的廊道里,正在点烟的保镖吓得连打火机都扔了出去,被阿烈赶过来好一顿训斥。

“你去到楼上小饭厅,铜拉手的花几小抽屉里拿一盒南洋红双喜。”杜维小声对阿烈耳语,那是平时林正放烟的地方。

阿烈匆匆上楼,不一会就下来了,把烟递过去,就听杜维又嘱咐道:“你就在这守着,别叫其他人过来。”

他回到室内,殓师正细致的给习斌收拾手指。刚刚杜维掰也掰不开的手指,现在自然的张着,那个烟盒被当做垃圾丢在一边。

轻轻掇过一把椅子,杜维坐在习斌身边,随手点上烟狠狠吸了两口,见烟头火光通红一片,才拿烟盒架在他手边。

“你是个好人,可自古好人不长命。”杜维自己也点上烟,长出一口,“你知道我不爱抽这个牌子烟,还每次都要给我,我和你不一样,也不会变得和你一样。”

他顿了很久,直到香烟烧到底烫到了手指,才甩掉,“习斌,如果有来生……我这条命陪给你。”杜维从来不信鬼神,但这不代表他就真的对习斌没有丝毫愧疚。如果仅仅是因为对方掌握了自己与阿彪交往的证据,就布下如此巨大的圈套,杀人灭口,那杜维真是离死不远了。恰恰是因为他洞悉到,林正需要一个彻底玩掉陈魁的借口,一个冠冕堂皇分裂帮派,而不会背上骂名的契机,于是,杜维为他选择了习斌,一个杀伤力足以灭掉陈魁祖上十八代的机会。就算不久的将来,林正心知肚明习斌的死与他有关,只要没有证据,这盆子脏水都只能顺着泼出去。到时就是大家都一样,都是利用习斌的罪人!

杜维太了解林正,为了这个庞大的组织,和那些权利、地位、欲望,他能够牺牲的何止习斌,又何止自己。

等入殓完毕,各个地方的吊唁也来了,花圈花篮从大门口一路摆下去,直将孝棚围了个水泄不通。杜维靠在沙发里刚闭上眼,就听花厅门外一阵嘈杂。

他拎起西装,右肩闪过一阵锐痛,指尖一麻衣服掉到了地上。止疼药已经完全失效,杜维不得不坐在沙发上忍着这阵子麻痹过去。

厅门几乎是被粗暴地撞开,阿烈挡都没挡住,阿乐和阿坤等人杀气腾腾,“小杜哥,陈魁那狗娘养的叫阿彪来吊唁,兄弟们不让进,这帮人硬闯,叫着要见正哥。”

“小杜哥,弟兄们抄家伙去灭了他们。”习斌出事第一大嫌疑就是陈魁,上上下下里里外外没有人不知道。这时候还来见林正,看来陈魁是真坐不住了,一瞬间,杜维突然明白了为什么林正自始至终都不露面,他毕竟叫陈魁一声叔,如果人在这儿还当真不好办。

“怎么这么没规矩,这地方也是你们乱闯乱撞的吗?”杜维合身向前,“他们闹事你们不会报警啊?把白帖名册给阿SIR们看,我们可没请他,叫警察解决去!”

一帮人听得瞠目结舌,黑社会老大办丧事条子给站岗也就罢了,现在还要阿SIR们来维持治安?

阿烈对他的不按常理出牌倒是相当熟悉,干咳一下,“都等着生蛋啊!还不快去报警!”血气方刚的小字辈挨了顿骂不说,顶着一头雾水散出去报警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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