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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事近——by迦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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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玄子纵使此次有超天的法力也难逃一责。隔日洛玄子就被关在了莽山下,三天前,玉帝发了话“洛玄子喝酒误事,铸下滔天大错,但因众仙家挽救及时,才没有祸及更广,更念我西天佛慈悲心肠,特此,洛玄子剔除仙骨,逐出天庭,打入凡间,永世不得再回天庭。”

重明一时僵住,原来前些天天庭大乱,是指这事,洛玄子他。。。。颤抖着开口“那现在呢?” “现在,恐怕已经下凡去人间了吧。”游光接着自顾自说道“若不是如来求情,惩罚怕是还要加重。洛玄子那个性子,天庭本就有人不满,一听说如来求情,便联合着参了他一本,陈芝麻烂谷子全翻了出来,玉帝也没办法,最后就说,让洛玄子下凡,转满十世,每转一世,魂魄便削减一分,十世后是灰飞烟灭还是平平安安全看个人造化。”

重明一时心情有些复杂,听说他被人押着上殿,怎么也不肯跪,倒是认罪求罚利索的很,那么清傲到不可一世的人,竟然听完自己的罚责后仰天长笑,吓得送他转世的小道士脸色苍白。这便是同门么?到最后,还要落井下石。

拔绛舟草,摔镇璃盏,喝醉了酒,不对。。。。不对,是故意的,洛玄子是故意的,怎么可能,那个人就跟酒缸里泡大的一般,怎么可能喝了那么一点就晕头转向,什么都敢胡来?他一准算好了,算好了,他说过,他要去凡间,当凡人,此生此世再不回这天界,果然,什么都算好了。

压不住心头雄雄燃烧着的怒火的重明,亲自站在冥主跟前,质问洛玄子转世的八字,却被冥主一盆冷水浇了个透心凉,“洛玄子跟他师父一样,不在三界之内,也非五行之中,这十世,他的生死八字,轮回投胎,冥府都管不到。”

天界的流言传得飞快,那个说“呸,什么洛玄子,最后还不是什么都没有了,法力高又怎么样?地位尊贵又如何?到头来,还不是一样?” 这个说“活该,他留在天界也是丢咱们的人,这下正好。只是,你们都不知道吧,这个洛玄子,早先就是凡人,陆压道君见他天资聪慧才收了他做徒弟。” “我就说,凡人,能成什么大事。即使脱了凡胎,一样,扶不上墙。”

说什么的都有,怎么难听怎么刻薄怎么恶毒怎么说,反正人已经不在了,即使洛玄子十世后能回来,那也是千年后的事了。

洛玄子早年是个凡人孩童,陆压道君下凡游历人间,化作一只白兔,不幸被兽夹捕住,鲜血直流,动弹不得,正巧这孩子路过,见白兔可怜,便停下脚步,放开兽夹,想要抱回家抚养,正巧就这一耽搁,回到村里时,村庄已被山贼血洗一空,老少妇孺无一幸免,孩童哇哇大哭,陆压道君现做原型,直呼“天意,天意。”又见这孩子慧根灵秀,心地善良,不由喜爱怜悯,便索性帮他脱了凡胎,收做关门弟子。

自此,天界多了一位样貌冷峻清秀,脾气古怪,清傲至极,身份尊贵的洛玄子。

时光像是太掖神宫外的终年笼罩的云雾,散的快来得快,宫外松柏常青,宫内却寂寞冷清,自从洛玄子下凡,原本就少言的白泽君越发沉默,连王母的蟠桃宴也只送上贺礼不再露面,白泽君觉得左胸下方,空荡荡的,有什么东西十分重要,他却忘记了,现在空的他喘不过气来,寂寞一点一点钻入了骨髓。

听闻王母的寝宫遭了小偷,偷走了一支可以延绵福寿的玉发簪却不慎失落在人间,王母为这事整天唉声叹气“东西是小,可却是佛祖送的。”重明便搁下手中的笔,毛遂自荐,丢下游光,下凡去了。他自己也说不清楚,怎么就揽了这事,也许,是百年前那句‘你不懂’刺痛了高傲不服输的心。

太掖神宫内,游光来找重明,找了一圈最后走进书房,都不见有人,微风从窗外轻轻潜入,吹动桌上的宣纸‘哗啦啦’快要卷起,游光歪着头,拿起宣纸,不解道“这个重明,没事画这么多张自家大门口前的石阶干嘛?空荡荡的,怪吓人。”

第四章

夏日午后的阳光直晃晃的刺得躺在院里躺椅上的重明睁不开眼,便索性眯起眼,看着整穿着灰布衣裳,专心致志打扫鸽笼的某人。

严疏盏的日子很简单,不是去福寿楼说书,就是在城墙根下给人算命看相,再不然就是上城外山上的寺庙里去,找那个小和尚谈天说地或是躲在自己的卧房静悄悄的看书。

重明不知从何时起,喜欢观察严疏盏的一举一动,两个人,从最初重明跟在严疏盏身后几步外,到现在严疏盏走到哪,旁边总有一抹俊朗挺拔的白影,走在路上,街边炸臭豆腐的银发阿婆会笑眯眯的叫住他“严先生啊,来来,尝尝阿婆新炸的豆腐,有日子没来了吧?”严疏盏会客客气气,和和气气的回话“谢谢阿婆,最近家中来了客人,所以出来走动少了。”

巷口那个炒糖炒栗子的黑脸汉子,每次总会抓一小袋栗子热情地往严疏盏怀里塞“严先生,尝尝看,刚炒的,还热乎着呢。”家中时不时有人敲门,每次开门,都不知是镇上哪家未出阁的姑娘满脸通红,把手中的的竹篮往严疏盏怀里一推,捂着脸跑开,送来的糕点,鸡蛋,蔬菜上盖着姑娘亲手绣的绣帕,并蒂莲,合欢花,有时甚至在竹篮里塞上不知花了多少心思绣好的荷包,小女儿欲语还休的旖旎心思,一看便知。

严疏盏这时便红着脸“不用,不用。”“姑娘。。哎,姑娘,等等。”福寿楼里的伶牙俐齿全都在瓜果香气中化为乌有。

街边要饭的小乞丐,卖臭豆腐的阿婆,药堂里的郎中,大槐树下的瞎眼老头,返京归来的商人,谁见了严疏盏都会热情的凑上来问一句“严先生,最近可好?”严疏盏便也回个温和的笑脸,不论是谁,他总能跟人家谈上几句,笑容温暖的像是冬天里的太阳,楞谁也好,可转到重明这,却都变了味,如果不是重明主动开口,严疏盏很少和重明对话,看他的眼神,永远是带着几分防备和抗拒,更别提难得一见的笑容,脸上永远覆了层寒霜。

严疏盏的脸把高高在上的神君大人冻成了好脾气的小跟班。

想到这,就心头无端冒出一股邪火,百年前的那人,脾气再臭见着自己,也会稍稍嘴巴放软,眼前的这个,一般的模样,两样的脾气,见着他就跟见了瘟神般,一脸隐忍的嫌弃和倔强的抗拒,不就是打碎了他几个盘子杯子,扯坏了唯一的一床棉被嘛,重明幽幽地想着,却不知,他这养尊处优惯了的神君,哪里能体会到清贫说书先生的辛苦。

忍不住出口“你再喂那些鸽子,它们到不了秋天就胖得飞不起来了。”

严疏盏听到这,放下手中的活,我严疏盏君子品行,不跟流氓无赖搭话。

那日是谁,赤身裸体躺在自己的被窝里,拉着被子蒙着脸,故作娇羞“先生要对在下负责。”吓得严疏盏跳下床榻惊魂未定“你,你,你,怎么在我的床上。”

某人扮作无辜“先生还说,昨夜在下看先生喝醉了酒,好心好意扶先生上床休息,哪知先生...哎...就突然扑过来,乱摸乱掐...”严疏盏看着满地乱扔的衣衫。一句“你胡说!”脸涨的通红,看眼前的男人满眼血丝,裸露的上身红斑可疑,还打算不知羞耻的继续讲下去,赶忙喊道“你,你,住口。”然后慌不择路夺门而逃。

面红耳赤的严疏盏坐在院里,心慌意乱,昨夜明明是他灌我喝酒,怎么可能,那个男人比他还高半个头,一脸的不好欺负,怎么可能自己一推就,再往下想,非礼勿视,难道还真要娶他过门不成,摇摇头,严疏盏努力把这些乱七八糟的想法扫地出门。

屋内正在穿衣的某人笑得像一脸偷了腥的猫,知道他严先生脸皮薄,便好心给个台阶“算了,都是男人,况且严先生也不是故意的”还长长的叹口气,说的他好像心下多无奈多吃亏似的,话锋一转“但是,在下有个条件。”

“什么条件?”差点又咬到自己舌头的严疏盏紧张兮兮的开口,生怕这来历不明的男人一张口,就要把他生吞活剥了。

“在下觉得这里山美水美,很是喜欢,想借先生宝地,留宿几日。”心里的小九九打着冠冕堂皇的理由说出。

严疏盏再不愿意也只得点了头,重明便心安理得的从槐花飘香住到了现在连荷花都快要开罢了。

对于重明而言,施个小法术,让自己双眼通红满身红斑简直不值一提,当然这件事,他一直没有向严疏盏提过,即便在后来的日子里,严疏盏趴在床上哼唧“神气什么,当年那次,扯平!”重明坐在一旁帮他揉着腰,笑得一脸高深莫测“是是是,扯平。”

夏天的蝉太过聒噪,即使再心静如水的清修道人,也难免挥动手中的拂尘,眉间一丝不快。

严疏盏这段日子越发爱往山上的寺庙跑,重明跟着他一趟趟,连从山下到山顶一共有多少阶青石板,哪块青石板松了,哪块被磨出了小洞,都快一清二楚,重明连自己都不知道,什么时候,自己也能这般耐性的在人间住了这么久,相同的景色,一遍遍却也不觉得厌烦。

山上的寺庙年代久远,朱红的墙皮已经开始大片大片剥落,重明和严疏盏在蒲扇下坐好,穿着猩红色袈裟的年轻和尚奉上两杯青梅干泡的茶,酸酸甜甜,解暑正好,重明挑挑眉就算表示满意,严疏盏则双手合十,满脸虔诚“多谢大师。”“严施主,不必客气。”和尚的声音遥远得仿佛天边而来,太过飘渺,令重明忍不住抬眼多看了两眼。

“大师,不打算收个弟子吗?”严疏盏对待别人总是这般热心,同样的问题,每来必问。

和尚也不厌烦,“贫僧罪业深重,无缘担此重任。”

“那大师,打算在这呆多久?”

“待到贫僧的罪业全部洗刷干净为止。”

重明两人告别时,严疏盏还恋恋不舍的叮嘱“大师,注意身体,现下山中蚊子多,晚上不要忘记点燃了艾熏再睡。”和尚点着头,将两人送至庙门。

下山路上,严疏盏第一次主动发问“你,相信这世上有妖怪吗?”

重明不答反问“你呢?信不信。”

严疏盏想了想,点点头“我信。”

有什么东西在重明心里破土而出,有些不安“为什么?”

“应该没有十几年不败不落的莲花吧?也不会有十几年从不变化的容貌吧?”语气虽然在疑问,可底下却是不容否定的坚持。

重明没有回答,如果没有记错,山上的那间寺庙里,佛案上有一尊白色瓷瓶,里面插着一只红莲,妖娆美丽,而和尚年轻的容貌总觉得让人觉得虚假。

又是半路沉默。严疏盏带着三分试探,打破僵局“你,到底是干什么的?”

“商人。”

“没有商人出门连把行李都不带,更不会有商人能在别人眼皮底下,把那明明摔碎的酒杯,从桌下完好无损的捡起。”语气有软转冷。

“也没有哪个说书先生,在家养那么多信鸽,能喝得起清明前采摘的御前龙井。”不知为何,心虚的顶了回去。

重明从那一刻开始意识到,洛玄子或许重来都不曾变过,那种敏锐,那种把什么都放在心里,半分不松口的性子跟眼前的人一模一样。

是太过寂寞了吗?还是太思念故人?百年前被挑起的好奇心就一直没有熄灭。百年前的记忆突然从沉睡中被唤醒,铺天盖地潮水般涌来,重明每晚合眼,都能见到那人一脸的向往“重明,我要下凡,做个凡人,再也不回来。”

百年前的身影较今,太过相似,也太过模糊。

重明忘不了听见洛玄子遇难时,那如同溺水般的窒息之感,温暖如春的天界里,他感到彻骨的寒冷和锥心的疼痛。那种感觉太过强烈,太过清晰,以致在洛玄子离开后的几百年里,他都是寂寞的,孤独的,极度想找个人来填补左胸下的空白,抚平那深深刺痛他的不安。而至于下凡的原因,他却忘记了,苦苦几度思索,本不该忘的却忘记了。

重明不在跟着严疏盏出门,不再陪着他去茶楼,亦不再去上山看望那个不知要待到什么时候的和尚。

严疏盏看他的眼神除了一如既往的抗拒,多了些重明自己也说不清的东西,他,第一次明白,什么叫做害怕。

那种你极度渴望发生却又想拼了命阻止的矛盾心情,搅得重明彻夜难眠。

清心寡欲的神君,此刻还不是很明白自己的心情到底意味着什么。只是突然间开始习惯眼里时不时闯进的灰色身影,单薄的身子,却有能让人心安的魔力,让重明舍不得离开,不想要失去。

是千年前的霸道的独占欲不甘寂寞跑出来开始作祟,重明在心里自嘲。

第五章

一场秋雨一场寒,十场秋雨要穿棉。

入了秋,天气转凉,严疏盏坐在城门下出神,出神程度连来看相的姑娘都看出来了,“严先生?”

严疏盏赶紧回过神正对上对方一脸的探究,赶紧低下脑袋,去拿龟壳来掩饰心下的慌乱,“恩恩,能找得到,可以找得到,好人有好报。”

姑娘‘噗嗤’笑出了声“严先生真厉害,我还没有说要问什么先生就知道了。”

“啊?”严疏盏这才一头雾水的抬起脸,不是刚才那个来寻子的中年妇女吗?眼前的女子一袭杏色长裙,眉眼间还带着几抹羞涩,“啊!你是。。上次”

少女点点头“严先生记性真好。这次来,是专程来道谢。”

“啊?”严疏盏还是有些搞不明白状况。

“上次先生不是说我,说我,说我红鸾星动吗?还鼓励我,让我,让我大胆去试试吗?多亏了先生,前段日子,他,他上门提了亲。”提起这些,少女还有些羞涩可言语间却流露出藏不住的兴奋。

严疏盏记得那日的少女还是万分不安,与今日大不相同,原来如此,“恭喜姑娘,贺喜姑娘。”

少女掩着袖口,‘吃吃’笑了一阵,才开口“我后来心想,无论如何,要去试一把,如果他答应了,那是最好,如果他不答应,我就上山削发为尼。”好个坚决,“后来,再后来,那个呆子,一脸木讷,讲完了他还不知道怎么回事,我又羞又恼,转身就要走,看他还站在原地不动,又气又急,不过,好在他还是一把拉住了我。”少女仿佛回到了当日融融春柳下,那个傻愣愣的书生拉着自己,涨红了脸,急急道“你别去,你别上山,我,我明天就上门提亲。”心情喜悦的像是那轻飘的柳絮,久久不落,喜不能言。

大大小小的幸福与桃花一道,一夜之间,开遍心头与枝头。

少女笑着低下头,陷入自己的回忆“那个呆子,还真怕我上山出家,在我家门口守了整整两天。真傻,我怎么可能舍得去出家。”

热情的少女走前不忘关心他“严先生是个好人,只是天天帮人忙,可不要亏了自己。”

想起家中那些花花绿绿的荷包绣帕,苦笑了一声,还是亏亏自己吧,想着想着,就被擅自跑入脑海的白色身影吓了一跳,这个点了,他应该在院里纳凉吧,还是又‘不小心’打碎了几个盘子碟子?饭菜也不知道热透了没就吃?

上次心血来潮把自己赶出厨房,嘴上说什么“叨扰久了,总要回报先生的。”手下的动作却实在不敢恭维,严疏盏在一旁站着,心惊肉跳,一地的碎盘子烂碗,亏他还能眨巴着眼睛,“我不是故意的,先生这。。。”严疏盏揪着他的衣领,气急败坏“这都多少东西了?你赔,陪我的家具,陪我的棉被,陪我的黄瓜!”某人却好死不赖活的开口“如果先生不嫌弃,在下愿意以身相许。”说着就低下头凑了过来,严疏盏吓得赶紧躲开“你不是商人嘛,我这些东西也不是很值钱。”心下盘算着自己到底要多好还是要少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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