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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事近——by迦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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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见三星入户,定是好事将近。一段天赐姻缘便是挡也挡不住的,定是有谁,要碰到命中良人。现下看来,那日观象,也不知观的是谁的象,到底是那姑娘,还是自己。

想着重明前些日子说要回天界一趟,过了半月还不见回来的踪迹,觉得有些无奈,低头摸摸鼻子,这才发现,面前不知何时多了个十六七岁的红衣少年。

少年的红衣比那对喜烛还要热烈鲜艳,黑色的长发随意飘散,洒脱而不羁,抿着唇,少年用高高在上的姿态问“你,可知我是谁?”

严疏盏看着眼前的人刻意伪装出的那份怒气和冷漠,轻轻的点了下头,“游光。”

严疏盏淡淡开口“传说中一袭红衣胜火,面容姣好如同少年,却能为国家带来祸乱,甚至改朝换代的妖怪,叫做‘游光’,是与神兽白泽有着同样强大法力的神兽。”

游光点点头,“那你怕不怕?”

严疏盏轻轻笑开,如同三月的杨柳,春意融融“不怕。”那种纯粹的笑容让游光忍不住回想起当年种种。

按下波涛汹涌的内心,游光硬挤出几分不屑“人类,不要忘记你的身份。他虽是天界的神仙也不能时时刻刻护着你。”

严疏盏笑的越发坦然“这我知道。我只不过是个只能活区区几十年的穷酸书生,重明他是与天地同寿的神君大人。纵我再怎么有心,也终不可能陪着他到灰飞烟灭。”

游光看着严疏盏一脸明白通彻,实在想不通百年前的洛玄子到底为什么非要下凡做个凡人,甚至沦落到今天这个地步,一样的容颜却两样的心境,面对这样的故人,很难硬起心肠,收了那份不屑“那你可知道重明为何在凡间停留了这么久吗?”

“他要找一件东西。”

游光点点头“不止如此。还有另一件事,你想知道么?”

“不知道,也不想。”

游光再绷不住脸,眉毛高高挑起,满脸不解“为什么”声调也高了几分。

“无论重明想要做什么,那都已是过往。既然是过去,我现在追究又有什么意义。”

更何况现在这日子过得我很满意。遇上重明我才明白什么叫做‘喜欢’,什么叫做‘牵挂’,这里才让我觉得有了家的温暖,即使他有千万个我不知道的秘密,他现在还是愿意陪在我的身边。

所谓情爱,有时候不过是青柳下的的那一声“我喜欢你,呆子。”

如果给了真心,那便好好护着吧。

爱是沧海遗珠,不需要轰轰烈烈,不需要荡气回肠,亦不需要九死一生,只需一份愿意抛下一切的勇气,寒冷冬夜中的那份思念和患得患失,或是青石板上那一刻的悸动。

他严疏盏是动了心,亦给了心。那凭何又要对不起这真心。

游光再度开口“你就。。。那么。。喜欢他。”

严疏盏闭上眼,脑海里的白衣男人是那般俊美无俦,绝世无双,“嗯,我喜欢他。”复又睁开的双眸清醒坚定,光华万千,叫人错不开眼。

“为什么?他的过往或者他到底是谁都不重要?”

严疏盏睁开眼,好笑的看着游光“或许对于他很重要,与我,他是不是真心才重要。”

能还得起真心的,只能是真心。

游光挑衅道“若是他骗你呢?至此离开,音信全无呢?”

“若是他负了我,我也不后悔。”

“人间好”,好在所有的感情都可以这般直率甚至绝决。游光开始理解为什么连重明都会发出这样的感叹。

“罢了。只是你的命数其实在进京后就已尽,重明私自留住你的魂魄,这是违反三界法律的,如若被发现,连他都会受到责难。”

严疏盏点点头,闭上眼“我早就明白。你要救他,我愿意。”重明你当我是傻子吗,真不知道你所做的一切吗?人仙殊途,这般简单的道理我怎会不懂。

游光看严疏盏认命般闭了眼,狠下心来,伸出右手向严疏盏颈间探去,白色的玉佩瞬间白光大盛,似要护着自己的主人,猛烈的寒意如同万蚁噬心,紧接其后的炽热却又如同滚烫的熔浆,要将筋骨化去,严疏盏从万分痛苦到逐渐失去意识,只记得那个初见一脸淡漠却惊为天人的白衣男人。

游光的手慢慢合拢收回,再摊开手心时,一支精致的玉簪安静地躺在手心中。

游光收起玉簪,扶住没有呼吸的严疏盏,一辉衣袖,消了踪迹,只留下墙内快要掀翻天的热闹喜庆。

第十二章

霞光将九重天上的无相殿印染的飘渺和奢华,依稀可见几匹枣红天马快速掠过,消失于云海深处,佛光隐隐。

方丈山上,一向清净的太掖宫内传出一阵急匆匆的脚步声和时不时的低语声。游光将严疏盏丢与宫内的天奴,嘱咐一声“好生照顾。”又赶忙架起祥云朝王母宫殿赶去。

心惊胆战的几个天奴七手八脚接过严疏盏,轻手轻脚将人放平在客榻上,“啊!”资历尚浅的天奴看清榻上之人的容貌后,彻底呆傻,“喊什么——。”跟在重明身边最久的天奴转过头,捂着被震得耳鸣的耳朵呵斥,还没来及说完,自己先‘噗通’一声跌倒在地面上,一手捂着心口,另一手扶着下巴。小天奴将其扶起,结结巴巴“那。。那。。。那个。。那个人。。是是是。。是洛。洛洛洛玄子?”“瞎说什么,还不赶紧去打热水来!”心虚的把小天奴赶走,老天奴心里发慌,又偷瞄一眼榻上没有呼吸之人,掩上门,悄无声息退出殿外。

老天奴在宫外来回踱了无数个圈子后也不见自家主子回来的身影,一狠心,一跺脚,将所有天奴召集起来,一通狠威胁,谁要敢把今天的事泄露半分,就剪了舌头送到北海尽头去伺候残暴的深渊之主。自此,至重明带着严疏盏离开后,宫内若干天奴皆是胆战心惊,人心惶惶。主子啊,你怎么就敢把这三界的罪人往自家带啊,知道你俩关系好,可这也是八百年前的事,自从那事后,众仙躲他都没有他同门躲他躲得快,您可真是。。。古道热肠。

躺在榻上的男子是否就是百年前的洛玄子,谁也不敢提及,倒是听说白泽君这两天往西天佛的无相殿跑的越发频繁,王母寻回丢失的玉簪眉开眼笑,上次法会,青华帝君告辞离开,听说是去了凡间,一众神仙头疼脑热去往碧真宫问药无果,赖在宫内,天奴妙真忙的焦头烂额,好脾气也被磨得一干二净。

碧真宫不能去,妙真火气太大,太掖宫也不能去,那的人都鬼鬼祟祟。游光掂量来掂量去,自己宫殿更冷清,没意思。还是去无相殿看热闹。

恭恭敬敬拜过参禅离开的迦叶菩萨,菩萨微妙的神情让游光加快进殿的脚步,一只脚还在殿外,游光就因为眼前的场景太过诡异而差点摔倒。

一向少言寡欲,高傲尊贵的白泽君正跪在殿中央,一动不动,跟尊雕像似得,游光悄悄靠近,伸出指头,戳戳,软的,有气,长舒一口气“重明,我把严疏盏带回来了。”

重明也不看他,就点点头。

游光东看看,西望望,也没见佛祖的身影,听说前些日子,重明一回天界就奔这来,什么也不说,就“噗通”一声跪这,这都多久了,晃都不晃一下,还真以为重明要皈依我佛了。

“你就是跪这一万年,也不见得如来会见你一面。”

“你怎知他不见我。何况。。”何况,即使不看我的面子,洛玄子怎么说,也是他的师弟。

“那你又怎知,如来就一定能救他。”他的责罚,百年前就定了,玉帝一字一句,洛玄子贬为凡人,永世不得回天庭,十世后,是要彻底灰飞烟灭的。

“你又怎知如来救不了他?”重明的口气淡漠平静,好像只是求如来救株濒死的蓬草,或许,一句话,一切都可以重来。

“好,就算如来救他,你当天界还能容他?”他的同门们个个巴不得他魂飞魄散,哪容他再享风光。

“等他醒来,我就带他走。”口气坚决,不容商量。

“重明,严疏盏死了,已经死了,从我取出玉簪的那一刻,他就已经不在了!”游光看着跪地的男人,如何要这般欺骗自己,长痛不如短痛。

固执的白泽君蓦地抬头,双眼泛红,却冰凉入骨“本君的人,本君自有主张!”

游光叹了口气,不懂还是不懂。寡欲的神君何时也起了这般固执的执念?认真起来,当真叫人奈何不了。谁说神仙都是无情无欲,这不就有一个傻到家的。

陪重明一下午,小沙弥奉上的茶一杯接一杯,还是不见佛祖真身,倒是眼前的男人,身形越看越寂寞,越看越觉得眼酸,值得么,他就是个凡人,你这媲美玉帝的尊贵神君却要放下一切。他成了凡人,你就追下凡间,他做了说书先生,你就跟他一道守清平,他精魄将灭,你就把自己的法力渡给他续命,他要上京送命,你就把人抢回来,他十世耗尽,你就用王母玉簪护他周全。礼法算什么,天条又算什么,你一个重明,罪名不多私带罪人上天庭这一条。

一室寂静,沙弥进来,将油灯一盏盏点起,宫殿被照的金灿灿,叫人睁不开眼,唯有殿中一抹突兀的白,游光不知何时已经离去,沙弥走近,“神君,我佛在内室相邀,请跟小僧来。”

重明闻言一颤,想要站起,却险险又跪下,法力济是在高,也抵不了膝盖酸麻带来的无力,周遭金光刺眼,自己到底跪了多久?为何这般不真实。

西天佛端坐于莲座之上宝相庄严,“阿弥陀佛——”佛号慈悲

“弟子重明,谨遵佛祖教诲。”

日子很久很久没有这般清闲,游光来到太掖宫看见满脸轻松的老天奴,“重明呢?”刚刚放宽心的老天奴立马苦了脸“主子带着公子走了。”准确的说,是抱。“走了,去哪?哪个公子?他醒了?”一连串的问题蹦出,“主子也没说去哪。严公子没醒,跟来时一样。”

满心失望离开方丈山,迎面又碰上青华帝君,满脸哀伤“这是怎么了?商华?”那位苦笑“没什么”摇摇头,这脸色,哪能没事,拽住不放,那位只好开口“他最后选的不是我,我以为,我还当真,他一心只想做个名垂青史的忠臣,眼里只有他的百姓和君王。”帝君神色凄然,幽怨飘走,游光张大了嘴,实在想不通跑去找渭水河神诉苦,这年头,当神仙的怎么都一个个爱往凡间跑,恋上个凡人还一个个痴情得要死,当真以为自己是情圣投胎,被诉苦那位,在水下望着来河边洗衣的凡间女子,满脸痴迷,游光扶额,又一个掉泥潭里出不来的。

离京不远的华阳城内,最近开了家琴楼,迎门的是一袭绯色衣裙娇艳女子,来客拱手道喜“恭喜老板,恕问老板芳名。”女子吃吃笑开“客官见笑,叫我‘素娘’就行,小女子可不是老板,只不过是个管事的。”“那怎不见老板?”女子但笑不语。

重明带着严疏盏安顿在这华阳城内,学凡人,开了间琴楼,请了全国最好的琴娘来掌事。不食人间烟火的神君,即使在人间待了很久,还是不喜与人打交道,只是待在自家府上,于卧房内抚着爱人眉目,凑在耳边,喃喃低语。

素娘带着账本,倚在门前,看着老板流连在床边不肯起身,忍不住叹气,走上前,床上的男子眉目清秀,只是,自己来这三年也不见这男子起来,准确来说,是醒来。

那日,忍不住询问,“先生,这床上之人是?”

“爱人。”

“那他?”

“他,得了一种怪病,昏睡不醒。”重明提起那个人,总是温柔的不像话。“不过,没事。我请了最好的郎中来给他看病。”忍不住伸出手握住那人的手。“郎中说,他会醒的。”

他怎么会不醒呢,他怎么舍得不醒。

我重明在等你,你等了我近千年的时光,我怎能负你。人人都说情深不寿,是我重明混蛋,一开始就不该放你下凡,是我不解人意,当初知你心思,我陪你到人间走一遭便是。浆向蓝桥易乞,药成碧海难奔。我不信,我不信,你是洛玄子,那个清傲不可一世的神胄,你是严疏盏,那个内里远不如外强的皇子。我不信,我才等了你五年,所以,严疏盏,醒来,好吗?

严疏盏,早些醒来,好吗,我重明,求你。

求求你,不要让我后悔一辈子。

素娘将账本轻轻放在桌上,“重先生,这个月账本,放在桌上了。”只看见床边的男子轻轻颔首,忍不住“我觉得,要不,先生,你带着严公子出去转转。你们把家安在这繁华堪比京城的华阳,严公子肯定喜欢热闹。现下天气正好,说不定,晒晒太阳,对公子的病有帮助。”

“好”

阳光正好,乡间小路阡陌交错,拿着风车的孩子们跳着从泥路上欢笑而过,一大群孩子后还跟着条小花狗,摇着尾巴,哈吃哈吃跟上。路边不知名的野花一片一片,风中都飘着花香,重明推着轮椅上严疏盏慢慢走在小道上,从他们相遇的那一天讲起,一向口才很好的神君,讲起往事,却有些言辞羞涩,带着怀念,那日王母蟠桃宴上,一瞥惊鸿。后来,在凡间福寿楼里听你说书,惊艳无比。算命时,是谁红了脸。喝酒时,又是谁,明明不会喝,却又不知拒绝,进退两难。

往事一桩桩,回忆时发现,原来拥有的这般多,多到不知从何讲起。

山上幻化成精的和尚,跳车逃跑的皇子,去私塾教书的夫子,到如今,华阳城如何如热闹,当今天子你的六弟,是如何圣明,你的同窗木青阑听说已经从天牢里出来,拜官封相,风云得意。天上的青华帝君听说天天在自己宫内生闷气,渭水河神前些日子取了一位凡间女子,很是满意。

一件一件,不觉得烦,恨不得把每个细节都讲得清清楚楚。

“那时候,我回天界,留你一人在凡间,其实是为了去见如来佛。”

“所以,那么长时间你都不知道给我带个消息?”

是谁?这般熟悉的语调是谁?是谁在回答我?

激动难以自持的神君,颤抖的转到轮椅前,蹲下身,仰起头。

微风拂过,将空气里腻人的花香,好像吹淡了些。或许是梦,或许不是。

一直不曾醒来的人,此时眼里满是温柔。

“不扶我起来?”

椅上之人,一如往初,眉目如画

正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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