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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绶束花 下——by荷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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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话说得真有点厚脸皮,但情有可原,纵然看着令人生气,却没人出面指责。

此时内阁及六科已有官员替梁业年请求夺情,言词恳恳,语泪殷殷,几乎是哭嚎着不要梁大人离去,瞧那阵势,好像这朝中少了梁业年,大宣江山就要塌了一样。

这些大臣不想梁业年走,后宫的梁贵妃不想让梁业年走,梁业年自己也不想走。但刘熙却希望他走。太子册封在即,这梁业年在朝中的党势过大,无论新王是谁,都是个威胁。

于是大臣的夺情书被刘熙一一驳回了,刘熙的说法挺简单:大宣建国三十八年,未夺情一人,怎么好开这个先例呢?但这帮人却并未因此消停下来,仗着人多势众,那奏疏纷纷如潮,压得刘熙有点喘不过气。

此时范安终于站了出来,他底下数百言官一夜之间惊醒般帮刘熙说话,义正言词要梁业年赶紧回去守孝。“大宣向以重纲常维名教,此间太平盛世,身为百官之首,不遵恒礼,而从权事,违君心,更违天理。”一个连父亲都不能尽孝的人,又怎么能让人相信这人会忠君呢?这太平盛世,又没有什么大不了事的急事,你还不肯回去守孝,任其父的身体在家中腐烂而不安葬,还算是个人吗?

范安这边毕竟占理,又得到了刘熙的支持,这风向一夜之间突然改了,原先还跟着几哄请求夺情的官员都噤了声,少许几个冒出头来,都被御史台的言官痛骂了一顿。

这情势大为不妙,梁业年不能自己替自己说话,那后宫的梁贵妃坐不住了。她以探亲的名义出宫来看范安,请求范安放梁业年一马,说回去守孝可以,但希望可以缩减为三个月。说梁大人是他的依靠,没了梁大人不知道怎么活下去,未了,还提醒范安别忘了梁业年的提携之恩。

范安当着她的面应承了,回头却一纸奏疏告到了刘熙面前,拐着弯说梁贵妃插手政事,企图干政。这帽子扣得大,梁贵妃听闻又气又怕,在屋里扎了他几个小人,却没再敢出去找他说情。

范安彻底背叛了他,刘熙又不肯留他。梁业年这条路可算是走到头了,但他仍不愿主动写辞呈,这么拖了半个月,终于有一日从宫中传来了刘熙的特旨,命令梁业年回去宁兴守孝,即日起程,不可停留。

这次他再不肯走,就是锦衣卫上门驾着他走了。他当了几十年的首辅,这点尊严总得留给自己。

六月初三,梁业年乘车离京,相对于那些被罢官流放的人,他走得并不寒碜,身后带了三车马的家当。朝中大小官员数百人来给他送行,范安站在人堆都快找不到自己。

但梁业年还是一眼看到了他,他面上没有想像中的恨意,走过来没事人一样跟范安告别。他知道自己被范安算计了一遭,家里那个不争气的老父亲,说不定也是范安派人杀死的,但又如何,当年他也是这样不择手段才登上首辅之位的,他做过的恶事,加起来更胜范安百倍。

来时青丝如柳,豪气干云,归去满头白发,两袖空空。在这鎏殿庙堂耗尽一生,只换来风尘满面,一声喟叹。

“范大人。”梁业年道,“多保重。”

作者有话要说:对不起冤家,没有双更,呜呜,我明后天更上……

文中没有说明的一些事我说明一下:

一是梁业年的父亲是郑康派人杀的,以后若有什么人被刺杀死了,都是郑指挥史干的。范安官位虽高,但他是文官,手底没有养杀手刺客,不可能是范安亲自派人干,最多是范安授意郑康这样干(真是绕)

丁忧和夺情是中国古代礼俗,丁忧就是祖制,具体说来,是朝廷官员的父母亲如若死去,无论此人任何官何职,从得知丧事的那一天起,必须回到祖籍守制二十七个月,这叫丁忧。皇帝下令不让其守孝继续任职,叫“夺情”

78、太子

梁业年一走,后宫的梁贵妃便病倒了。梁业年离京那一天,她向刘熙请了旨出宫送他的长兄,却没有往城门去,而是在御史大夫,华盖殿大学士的府里等着范安,范安回到府上来,颇有惶恐地给梁贵妃做了礼,不想一抬头,就被梁贵妃甩了一巴掌。

梁贵妃看着她,说:“好你个范平秋,本宫做鬼也记得你。”她说这话时没多大声,却是带着咬牙切齿的恨意,她没再骂多余的话,最后剐了范安一眼便走了,好像她在府里等了近两个时辰,就为了打范安一巴掌。

梁贵妃记恨着御史台的这些言官,记恨着范安,就是这些人起哄吐口水,才把他的哥哥赶走的。但可悲的是,真的是范安扳倒了梁业年吗?梁贵妃心里再明白不过,她梁家的势力能在半年之内纷崩离析,其实是刘熙的意愿,这些大臣小官,包括范安,不过是他手下的棋子。

刘熙要立桓王为太子了。桓王和祺王的太子之争拉踞了十多年,终于要开始落下帷幕。梁业年走后,梁贵妃一病不起,她在永寿宫里躺了整整两天,刘熙没有来看过她。

就在梁业年走之前,她还一直相信着后宫三千佳丽,刘熙最喜爱的人是自己,将来他会立祺王为太子,因为十年多前刘熙明明白白说过:你是朕最爱的女人,你的儿子,将来是我大宣的太子。

她等了十多年,却等来如今的局面,圣人说君无戏言,但这天子如今便是戏言了,圣人又能耐他如何?她能甩范安一个巴掌,却不敢在刘熙面前诉一句埋怨。她在床上喃喃问贴身侍侯的宫女:“我这几日没有去看圣上,圣上有问起过我吗?”那宫女心疼轻拍着她的背,说圣上一直龙体欠安,听说这几日越发病得重了,等圣上稍好些,定然会来看娘娘的。

梁贵妃只笑了笑。

刘熙一直没有来看她,梁业年走后第三天,刘熙在病中下了一道圣旨,召远在岼关的振武大将军梁业成回京。

梁贵妃在听闻此消息,惊得踉跄着摔下了床。振武大将军是他的二哥,在岼关戍边,拥兵八万,刘熙刚赶走了梁业年,又召梁业成回京,是要收回他的兵权,以防他造反吗?!

刘熙处死了五军都督汤景隆,斩了他梁家的羽翼,以谋反之罪杀了梁党一半重臣,赶走了梁业年,折了梁党的主心骨,如今又要废了梁业成的兵权,拔去他梁家的利牙。这刘熙是铁了心要扶持桓王,不给祺王留一点指望!

梁贵妃心里绝望,六月中旬去祺王府看了一眼祺王,回来病得更重。药石无用,宫中的御医束手无策,如此又拖了几天,已到了奄奄一息的地步。

七月初的晚上,刘熙终于来看她了。梁贵妃半倚了身子正准备起身迎接,刘熙却已撩帘而入,两人对望了一眼,梁贵妃便忍不住泪起泪来。

刘熙由尚中喜扶着坐在她床边,谴走了屋里的人,抓住她的手,轻问道:“妍儿的病怎么样了?”妍儿是梁贵妃的的小名,她姓梁名业妍,这世上会叫她妍儿的,只有刘熙一人。梁贵妃想,这人怎么能这么云淡风清地叫她的名字,眼里竟然还是如往常一样温柔,藏着爱怜。

她想问刘熙,你准备什么时候册立太子,为什么要赶走他的长兄,又为什么要如回他的二哥。但她不能问,她了解刘熙,这人最厌恶的便是后宫干政这挡子事。她闭眼流泪,哭着说妾身无能,这一病怕不能长久,以后不能服侍圣上左右了。

刘熙轻笑了笑,说没事,妍儿不要害怕,你还年轻,一点小病,过段日子就会好的。

梁贵妃闻言,眼泪却流得更急,她知道刘熙不喜她哭泣,她想笑,但那眼泪却不爱控制似的,怎么也止不住。刘熙无言地看着她,紧了紧她的手,说好了,朕还有事,今晚不在这过夜了,明天再来看你。

他说完正欲起身,梁贵妃突然一把抓住了他,那五指紧抓着他的龙袖,似乎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她盯着刘熙,颤了嘴唇,扯着难看的笑,问:“圣上,你以前对妍儿说过的话,还记得吗?”她说,“你说过,以后会立祺儿为太子的,你记得吗?”

刘熙看着她,良久无言。

刘熙记得,他至今还深爱着这个叫梁业妍的女子。十八年前她第一次进宫,他爱她灼灼妍华,貌美年轻。如今她已不再年轻,相貌已不能再惊艳他了,但他仍爱她。

那年,他确实说过,她的祺儿将来会是大宣的太子,他也确实这么做了。只是那时的内阁首辅不是梁业年,他册封的旨意被内阁封驳,原因是先祖有规矩:立嫡不立长,立长不立幼。祺王之前,还有个桓王,桓王比祺王大三岁,圣上要立太子,也是立桓王才对。

这是祖制,任你三头六臂,天子龙身,也不能违背。

那时的内阁首辅就是李见碧的生父,傲骨铮然的贤德之士,领着一众内阁官员,群情上书,逼得刘熙暂搁下了这个念头。但他仍然记得自己对这个女人许下的承诺,总想着有一天,要立她的儿子为太子。

自桓王出生起,他手底下的这帮臣子就没停止过催他册立太子,到了桓王四岁出阁读书的时候,呼声愈高。不得不说刘熙确实是个十分坚韧的人,那样的形势下,他仍没有向群臣妥协。

直到当时的户部尚书齐全联合几个言官,给他奏了一本,直接骂了刘熙,其中有句话触怒了他:圣上迟迟不立太子,有违祖训,有辱祖先!

他是一国之君,一天之主!千里江山生死荣华都在他五掌之间,难道连想什么时候立太子还不能自己做主吗!我的祖先宗社,岂轮得到你们几个臣子来指点!

刘熙没想到他身为帝王,竟然也会有被臣子气疯的一天,他想立即杀了那不知好歹的户部尚书,叫什么齐全?他偏连个全尸都不给他!但刘熙毕竟不是暴君,他提手写旨的功夫,脑子里的气血已就平复了大半,最后革了齐尚书的职,命人拉到午门打了八十杖。

可惜那时的臣子似乎都不稀罕领刘熙的情,在册立太子的事情上,好像都商量好了似的跟他做起对来,用当时还是个翰林编修的梁业年的话来说,就是:这些人都疯了吗?头上的乌纱帽是路上白捡的一样,一点都不知道顾惜,愚蠢。

户部尚书在午门外被杖刑的时候,当时御史中丞,史部尚书,礼部尚书,三名东殿学士,连同十二名六科给事中,十八名御史和侍郎,立即进宫陈情,说来说去只一句:我们都不认为齐大人有什么罪,如果圣上要革齐大人有职,不如把我们也职革了吧。

刘熙看着这群人,冷笑了笑,成全了他们。

没想到刘熙的铁腕手段引来更多的反扑,那一年,因册立太子的事情,免掉了五十三位大小官员的职,杀了十八个人,充军流放的连带家眷没有上千也有八百,直到次年开春,仍是群情激昂,不绵不休。但刘熙却突然不动了,他不再杀人,不再迁怒,不再回骂了,只把所有关于册封太子的奏折都留中——经过一年的斗争,他终于累了,于是他做出了妥协:

既然祖训有言,立嫡不立长,那不如等皇后诞下皇子,再册封为太子吧。否则今日我立了太子,明日皇后若诞下皇子,岂不有违祖训。

天衣无缝,这理由可谓无懈可击。但皇后进宫都已三年了,圣上去宁春宫的次数五个指头数得过来,你明摆着不喜欢那皇后,等皇后诞子,要等到猴年马月阿?

刘熙内里气得吐血,却也只能笑笑:别担心,会有的。

刘熙是聪明的,众臣被他一句话很好得安抚了下来。等到意识自己上了当,都已是五年之后的事情了,皇后的肚子没有隆起来,刘熙也没有要立桓王为太子。

但太迟了,梁业年已借着梁贵妃的东风成了内阁首辅,梁业成早已成了拥兵关外的大将军,梁军的势力在朝中如日中天,还有谁,敢再出言,催着圣上立桓王为太子?

当然没有人,敢的人都已被梁业年率先收拾掉了。梁业年告诉他刘熙,祺王已出阁读书了,机敏过人,远比桓王聪慧,如果圣上想立祺王为太子,众臣必首肯心服。

刘熙终于开始可以做他想做的事,五年前他冒天下之大不韪,甘愿违背祖训都想做的事,现在易如反掌。他假借皇后堵上众人的嘴,不就是等着这一天吗?

但刘熙却迟疑了,他说:再等等吧,不急。

这一等便等了近十年。

刘熙的迟疑是对的,十五年前他绞尽脑汁想立祺王为太子,十五年后却不敢了。梁党的势力在朝中如日中天,已到了让他忌惮的地步。刘熙是喜欢梁业年的,理由只有一个:听话。但刘熙不是傻子,这天下是他凭心机任能力,从别人手上夺下来的,在通往天子宝座的征途中,他经历过最艰苦的战役,见识过最险恶的人心,欺骗,背叛,忘恩负义,他不会天真地指望别人的良善。他的经历和血性令他始终保持对人心的提防,习惯做最坏的打算。

祺王十一岁了,但还是太小,梁党权势过大,若有一天他刘熙乘鹤西去,外戚干政,这江山还能继续姓刘吗?

他爱美人,却更爱江山。他怕负人心,却更怕负了祖宗。十五年前他怕不够宠妍儿,如今他发现自己已宠得太过,反让自己没有了退路。

他的心思无人知晓,他的神情十年如一日,未起过波澜,梁业妍便以为他的心一如从前,不曾改变。所以她不能理解,为何刘熙会一夕之间改变了心意,要心向郑家,立桓王为太子。

“朕记得当年说过的话。但……”刘熙叹了一口气,握住梁业妍的手紧了紧,只道:“是朕负了你了。”

刘熙说着便要起身离去,“圣上你不能这样!你答应过我的!”梁贵妃号啕一声突然扑上去拽住了刘熙,她绝望至极,将心底的话都掏了出来,“桓王若登上皇位,必不会放过我和祺儿的!你这岂不是逼我去死吗?”

刘熙道:“妍儿不必害怕,册封大典后,我便将祺儿谴往封地,你与他一块走,祺儿是大宣的王爷,桓儿会护着他,你不必担心以后他会受苦。”他说着喊人进来,叫人把梁贵妃重新拖回床上,他站了一会,头晕目眩,门外的尚中喜听着动静走进来,忙扶着刘熙走了。

当天夜里刘熙的病情加重,次日病中拟了册立桓王为太子的圣旨,着交内阁执行,册封大典便在半月之后。

79、封驳

册封太子的圣旨传到内阁,本应由内阁首辅接旨,但梁业年已经不在了,一时半会也没有任命新的首辅,便由范安在内的四个次辅接手执行。

这一旨下得突然,没有任何预兆,拖了近十五年的立储之事,如一阵惶惶无定之风,由当年的李青付由东吹到西,又由梁业年由西吹到东,彷徨无向之际,刘熙一旨定了乾坤。

按祖制,册封太子前,应该先到太庙预告先祖,需行祭祀大礼,文武百官都要参加,但刘熙这一旨什么都未曾准备就下了。次辅杨春荣在接旨时提了一下,被站在一旁的范安堵了回去:“祭祀大典冗长繁琐,圣上龙体欠安,此时举行实在不妥,不如等半月后,与太子册封大典一起办了吧。”

一旁送旨的尚中喜说:“范大人英明,这也是圣上的意思。”

若换做十五年前李青付执政的时候,遇见这样不合规矩的做法,怕早要拍案跳脚了,但拜梁业年的福,如今这一批官员早就被磨平了棱角,哪还有前些年那种敢于以死谏言的勇气。圣上说这样办,就这样办了吧。

内阁接了圣旨,次日便到祺王府宣读了旨意,继而通告天下,预备大典。

桓王迁入东宫之后,郑家倒没忘了范安的恩德,陈以勤跟范安说,没想到立储之事能这般顺利,范大人于此事功不可没,郑家三世子孙都会记得范大人的恩情。范安忙说这这册封的圣旨是圣上下的,于我有什么关系?

确实跟他没什么关系,刘熙心中若不想,他板倒十个梁业年,桓王也当不了太子。范安心中透彻得很。

但这事确实是太顺利了,顺利到让人不安心。七月初正是梅雨季节,刘熙的圣旨下了之后,一连几天暴雨连绵。这雨再下下去,册封大典也不能按时举行了。

范安心中有些慌,总觉得事有不祥。果然,桓王入东宫第三天,从宫里传出消息,说是祺王的母妃,梁贵妃在自己屋中上吊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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