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乎是一瞬间事情，再看时候，林优还是迷茫又苍白神色，好像刚才只是陆颖幻觉。
“我没有问啊。”林优无辜地眨了眨眼睛，显得有些费解。
陆颖一下子慌乱不堪，心跳都开始加，掩饰地拿起茶杯喝了一口：“是啊，我为什么要跟你说这些呢。真是……”
林优直视陆颖，眼神很清明，那双漂亮眼睛很多时候都是幽深迷茫，雾气妖娆稚气，一旦他这样看人时候，让人没有办法招架。甚至陆颖会觉得，自己小伎俩已经被林优看穿。
时间流逝着。
无声无息，林优吃饭时候，是静默到了极点。
“我吃饱了。”林优放下勺子，站了起来。
就是这时候，视线却被窗外不远处身影牢牢吸引。
——他知道那是谁，顾灵均身影他远远看到就能认出来。他身边那个人又是谁？年轻帅气男孩子，身高目测一米七八，毫不费劲地勾着顾灵均肩膀，肆无忌惮地说笑着，醉得东倒西歪。
窗户隔绝了他们说话内容传入可能，但是他们笑颜，他们说话时候高兴样子，他们亲密无间模样，以及不难察觉熟稔，好像他们本该这样亲密。
那个少年又说了一句什么，顾灵均无奈地摇了摇头，那种宠溺神色是林优为熟悉。
然后林优看到，那个少年很强势去亲顾灵均，后者没有躲开。他们开始拥抱，然后接吻。
一定有什么地方错了吧？灯光好刺眼。林优平静地站了起来，揉了揉眼睛。
陆颖担心地看着他：“林优，你没事吧……”
一定是什么地方错了，那么去把错误纠正过来就好了。林优想。
第58章
林优低了低头，手肘腹部支了支，还是有点疼。
“林优……”陆颖想去扶他，被林优拒绝了。
“你先回去吧，今天谢谢你。”林优很轻地说，嘴唇是苍白，削薄，带着寡情意味地抿了抿。刘海遮住了眼睛里情绪，不辨喜怒。
“啊。好……”陆颖跟着站了起来，目光不知所措地跟随着。
林优翻起外衣帽兜往头上一套，顺手围起围巾，就往外走。陆颖呆呆地看着，深吸了一口气，犹豫着不知道要不要追上去。
另外一边，顾灵均他们已经开车走了。
“跟上前面那辆车。”林优坐上一辆出租车，往后一靠，语速比平常要。
司机奇怪地看了他一眼，不过，没有多少什么，车子很发动，跟上顾灵均车子。
林优右手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车子窗户，左手紧紧地握起，很深地藏袖子里。抬手稍稍拉下一点围巾，吸了吸鼻子，有点冷。
“您是林亚优，对吧！”出租车司机忽然高兴起来，他认出了林优，“我女儿是你超级小粉丝，才十二三岁年纪就已经知道偶像了，可以要签名吗？”
近距离地看着屏幕上大明星，真人加鲜活和漂亮，虽然气色看上去不怎么好，但是并不影响他那种无可言喻气质。
不状态林优只是维持礼貌地点了点头：“可以。”
车子开出一段距离后，司机为难起来：“林先生，这里面不能开进去了。”
林优抬头往车窗外看去，顾灵均车子往里开得没有了影子，这里应该是一处高档住所，以前他和顾灵均并没有来过，所以，应该是那个男孩子住处吗？林优皱着眉揣测着。
“稍微，等一下。”林优按着腹部，有些痛苦地皱着眉。
等了大概十分钟，林优看到那个男孩子又东倒西歪地走了出来，看样子是喝高了，顾灵均没有边上，可能是把人送回家之后，从住所其他出口走了。而这个男孩子又重摸了出来。
林优拉上围巾，衣袖里手加用力握起，付了车钱之后下车。不动声色地跟那个男孩子身后。
那是一个很高瘦男孩子，比林优要高一些，所以不用很费力就能勾到顾灵均脖子。他有着利落短发，单侧耳钉，单薄衬衫外面套了一件皮衣，往下是破旧牛仔裤，再往下是一双马丁靴，脚步踉跄，正接一个电话，敷衍语气：“知道了知道了宝贝，我现要睡了。回来就给你带，我亲自给你设计一套，怎么样。啊哈哈哈哈。”
舌头有点打不过弯来，生硬中文，说了几句之后改用意大利语。畅笑声，酒精让人乐，虽然已经醉得站不稳，依旧朝着一个地方走去。
声音是特属于少年人清脆，有点像女孩子，但是身形无疑是男孩子。他要是哪里？林优静静地揣度着，漂亮眼睛里一片深暗冷光，思考着简单地解决方法。
再下一个路口左转，少年扶着围墙，熟门熟路地摸了进去。
林优始终跟着他身后十步左右距离，拢了拢左手袖子。抬头看得时候，那人已经走到了一条小弄堂，林优跟着他身影看去，应该是一条近路，穿过这里，就可以到前面一个酒吧。
就是现！
林优脑海里全是顾灵均宠溺笑——他没有躲开——他就那么满不乎地和这个男孩子接吻。
所以我应该解决问题，所以我应该这么做！——林优速地跑了上去，动作到几乎是眨眼之间，轻地追上了十步距离。一拦手，那个男孩子做出反应之前，往他勃颈处往后重重一勒。
那个男孩子就软绵绵地靠着墙倒地，已经被打晕了过去。很年轻脸，帅气五官，总觉得像哪里见到过，没有喉结，有点女气。夜色之中林优，垂眸静静地注视着少年。
马上就可以解决了，所有事情都能够恢复到原来轨道，没有多余人，没有算计之外情况发生。他顾灵均，只能是他一个人。
“所以，请你也稍稍忍耐一下。”林优蹲下来，扯起少年头发，耳语般很轻地说着，淡淡微笑，眉宇间戾气压抑着。左手袖子里，有什么东西顺势滑落出来。
“林优！”
身后响起熟悉声音，是顾灵均。焦虑、惊愕、愤怒，甚至多情绪，声音都有些控制不住地发抖，“你想干什么？”
林优被吓了一跳，脸色惨白。
他不敢回头，还没有想好该怎么应对顾灵均。
“拿出来。”顾灵均声音冷冷，就他身边，低头看着他，没有任何感情目光。
林优那双漂亮眼睛，睁得大大，胡乱地摇了摇头，下意识地把左手往身后一藏。
雾气迷茫眼睛，好像下一刻就会哭出来一样。情事到高朝时候，顾灵均爱看到他这模样，天真稚气又带着难言诱惑力。
现看来，好像都变了味道。无疑是火上浇油。顾灵均声音冷得了极点：“我不想再重复一遍，林优，我耐心已经被你磨得差不错了。”
“西籽！”弄堂口陆颖，捂着嘴哭了起来，朝着那个倒地少年跑了过去，一遍一遍地叫着她名字。
原来这就是潘西籽了……
林优手里切牛排小刀，精致而锋利，应声落地上。
夜，明明那么喧闹，又好像这么安静，小刀落地上声音那么清楚。陆颖惊愕害怕脸，忘记了哭泣；顾灵均英俊五官，一时间有些扭曲……
“林优，你很好……”顾灵均缓缓地说。厌恶，或者是近一步“深恶痛绝”？
他拦腰抱起西籽，动作有些僵硬和机械。他不再看向林优，甚至是再也不想多看林优一眼。
林优从来没有见过顾灵均这样神色，就算他误会他和宋成睿时候，都没有像现这样可怕。林优后悔起来，他错了，他真错了，不应该这么不严谨出手，不应该被一时情绪所左右，明明可以有多好方法。
林优失神地站弄堂中间。
“让开。”这是顾灵均说给他后话，没有感情，好像林优他眼中是一个妨碍存，挡住了他路，仅此而已。
林优往后退了一步。
顾灵均抱着潘西籽走了，陆颖也跟着走了。大概是去医院了。
真疼……
左手手掌里横着一道印子，小颗血滴渗出来，不断地渗出来，顺着手指往下滴落。林优他真很笨，因为见到顾灵均太紧张。为了克服紧张，保持清醒，才会把自己划伤。
他真很笨，除了等原地，他不知道该做什么，也不知道自己该去哪里，自己还能去哪里。
他只能等原地。
人类早已经忘记了建立联系，他才是被驯养狐狸。
莫名，林优又想到林宜州念给他听《小王子》，那时候宜州姐，温暖地灯光笼罩之下，一边翻页念着故事，一边把垂下来头发绕到耳后，语气轻柔而美好。和现躺医院里，睡梦之中都有眼泪落下来宜州姐……
好难受。林优支着腹部，佝偻着背，缓慢地蜷缩起来。他不断地给自己施加心理暗示，告诉自己身体并没有问题，胃并不疼，手也没有划破。
林优一直等原地，像被遗弃小狗，顾灵均临走眼神让他不安。一直以来，顾灵均心目中林优都是天真美好，稍稍有点偏执，范畴属于孩子气固执。他包容他，无条件地纵容他，爱护他。顾灵均心里，林优是好好，纯洁干净，善良又可爱，适用一切美好词语，他一定不能接受这样林优。
宁市冬天夜晚，太冷了。林优不清楚自己等了多久，手脚开始冰冷，以前时候，顾灵均都会抱着他，就怕冻着他。
不能再想以前了，那样他又会回到可怕境地里去，他抱着自己膝盖，拉高了围巾，鼻尖冻得通红。
林优情绪里很少有绝望，他一直以来都是波澜不惊，淡淡，朝着他认准一个方向努力着。
寒冷和身体痛楚，让意识变得飘忽不定，林优觉得自己要睡着了。
就这个时候，他仿佛看到熟悉身影回来了！
林优露出高兴神色，站了起来，冻僵手脚，一下子站起动作太大，就往前倾。
然后，他落入一个温暖怀抱，有力双臂半抱着他。
这样温度，是林优喜欢，他鼻尖开始发酸，伸出手回抱住他，那种失而复得情绪，让林优软弱得要哭出来。
再也不要抛下我了。
“林优？”来者有些意外无措，失笑着问。
这个人声音，并不是顾灵均！
林优飞地挣脱出来，抬头看着来者。
顾慎廷似笑非笑地看着他，慵懒，不失优雅，没有介意林优之前紧密拥抱，也没有介意被毫不留情推开。只是随口一问：“你怎么会这里？”
林优眼中失望一目了然，他低垂下脑袋，一言不发。
他顾灵均，是不会回来了，再也不会。林优忽然意识到了这一点，怕冷地打了一个寒颤，垂下来眼睫毛密密地覆盖着，遮挡了情绪。
顾慎廷低低地笑了笑：“你们闹得也太不像话了，是跟阿原吵架了吗？你们近好像……”顾慎廷皱了皱眉，没有往下说，“算了，我先送你回去吧。”伸手把林优揽到怀里。
林优迷茫地看着他，他幽深漂亮眼睛没有光彩，手脚都冰冷了。顾慎廷是真很温暖，跟顾灵均一样。
司机把车开了过来，还是那辆黑色阿斯顿马丁，顾灵廷豪车之中，偏爱这款。已经坐到车上林优这才反应过来，摇了摇头，简短淡漠地说：“我自己，回去。”
顾慎廷不由再一次失笑，笑声爽朗，等笑完了，目光深深地看着林优，身体往前，他好想抱着他：“真是好可爱。”
“顾总，不要碰我。”林优努力控制着自己情绪，他是少有情绪人，愤怒是他罕见情绪。可是这个人，却让林优憎恨到了极点。
他有多爱林宜州，就有多恨顾慎廷。
可是这位顾总，似乎并没有意识到。
林优拉开车门走了。他总会想起那些无关紧要画面，比如露台上宜州姐无奈，医院里眼泪，深蓝色窗帘。
第59章
“别闹得太不像话了。”顾慎廷不由皱眉，收敛了笑意。他常年居于高位，颐指气使惯了，鲜有碰到像林优这样逆着他性格来的人。顾慎廷身上的气势有点骇人，扣住林优的手腕，往车里一拖。
林优回头冷冷地看了他一眼，视线刚好落到顾慎廷紧锁的眉间，不得不承认顾慎廷的五官非常深邃迷人，有着成熟男人特有的魅力，皱眉的样子……非常像那个人。毕竟是亲兄弟，真的是很相像呢，他的顾灵均，十年之后会是顾慎廷现在的模样吗？林优出神地想着，嘴边原本刻薄的话语全因为顾慎廷一个皱眉不耐烦的神色而戛然终止。
还想什么十年，连明天都已经看不到了。他的顾灵均。
被强制地压回了车里，车子重新开动。
顾慎廷扶了扶额，调整着情绪：“我不想跟你发火。林优，你最近给我收敛一点，娱记们满世界地等着逮你。阿原也摆明了不想搀和你的事情，你明白我的意思吗？你要是出事了，他不会再保着你。”
林优不知道听进去了多少，拉高围巾，鼻尖在围巾蹭了蹭。
从顾慎廷的视线看过去，只能看到林优长而卷的睫毛垂下来，不安的扇动了下，像软弱的小动物，仿佛那个名字戳中了他的死穴。
顾慎廷的私生活不做评价，单单作为公司的执行总监而言毋庸置疑，他是杰出的，有才华的。所以在这个节骨眼上，他作为公司的高管，语气很平和：“好了，你现在住在哪里？我送你回去，静西区那边是不行了，全是蹲点的记者。你这次是要把天捅破了，等着ron从慕尼黑回来怎么给你收拾烂摊子。”说完他叹了一口气。
林优依旧沉默着，没有表情，没有情绪。
“说话，住在哪里？”顾慎廷隐隐又不耐烦起来。
林优像发现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一样，弯着眼睛笑了笑，围巾遮住了大半张脸，无法确定他是不是真的在笑。顾慎廷只觉得诡异，但是那双笑着的眼睛真漂亮，他一瞬间就被牢牢吸引了，弥足深陷。
顾慎廷缺乏耐心，而顾灵均总是很温柔细心。这大概就是两个人的不同了吧。林优想着无关紧要的事情，好像刚才的笑容并不存在。语气淡淡的：“住在酒店。”报了一个地址。
顾慎廷转开了脸：“行吧。我送你回去。”
一晚上到现在，才正在平静下来，身体一直在透支，林优靠在后座，阖起起了眼睛，沉静地计划着什么。
他听到顾慎廷类似喟然的话语：“不要再弄伤自己的手了，你要知道，它比你的脸还值钱。”
要是没有这双手，林优就只是一个漂亮的男孩子。他在音乐上的天赋，他高超的吉他技巧，他的价值顾慎廷很明白，这也是他愿意培养林优的关键。
顾慎廷握起林优的手，后者疲惫得没有精力抗拒。
也可能并不只是因为疲惫。
回到酒店之后，顾慎廷第一时间帮林优的手作了消毒和清理，伤口并不深，只是划伤。简单得包扎之后就没有问题。
林优坐上沙发上，静静地看着忙碌的顾慎廷，黑色的针织衫，挽起的袖子。纱布，消毒水，棉签放在案几上，还有一些胃药，以及一杯水。套房过道上开着壁灯，很温暖的颜色，很安静，没有人说话。
林优突然开口问：“顾总，你爱过什么人没有？”
顾慎廷动作一停，抬头看着林优，眸色深谙，四目相对。良久，顾慎廷才抿了抿嘴唇：“为什么要问我这个？”他低垂下眼睑，继续包扎着伤口。
“不知道，就是很想知道。”林优摇了摇头，然后又想到了什么似得追加了着问：“是不是因为我做不好，熙原才会生气。可是，这真的太难了，真的。”
他的神情就像一个做着数学题的高中生，天真又稚气的，抱怨着课本上的习题太难了，仅此而已。
顾慎廷把绷带打了一个结，完成了简单的包扎，勾着嘴角讽刺地笑了笑：“你问错人了。”
林优依旧用那种天真的目光看着顾慎廷，很孩子气，但是仔细看林优的眼睛，就会发现他的眼睛特别晦暗沉静，好像正在严谨地研究着顾慎廷，快速地谋划着什么。他歪了歪脑袋：“我不明白，你的意思是说，你不相信爱情，你不爱任何人，只爱你自己，如果我没有理解错的话。那么一个人的生活中，有没有爱情是不是真的那么重要？顾总不是照样过得很好，甚至比很多人都过得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