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醉钓金龟+番外篇——by樊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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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饭后聂琼回房运功疗伤,昨晚那一掌伤得太重,稍有激动劳累就抽痛不止,逃命匆忙,身上也没带伤药,只能靠运功调息。

  运完功,聂琼躺在床上,闭眼回想夜宴那晚的古怪经历。

  究竟是谁在害他?约他的是太子聂琦,见到的却是贵妃,两人都有可疑,当时为他传话引路的小太监模样记不太清了,不过再让他碰到,应该能认出来,前提是,那小子还没被灭口。

  其次是五皇兄聂珞。聂珞其实并非父王亲出,而是已故兵部侍郎萧罗之子,当年萧罗为护驾殒命,父王感其德,便将其子收为义子,视为己出。

  聂珞相貌俊美,却身体单薄,平时极少出席酒宴,可那晚不仅出席了,还喝的酣畅淋漓,本身就是件怪事。

  而且,他去后殿赴约途中,还遇到过聂珞,当时聂珞神情极度慌乱,对他的招呼视而不见。他一定是在后殿遇到了什么,才会那么失态,不知是不是跟自己被陷害有关?

  还有二皇兄聂璎,聂璎性子冷峻淡泊,骁勇善战,未及弱冠便被封为三军统帅,长年驻扎边关,却在年前突然班师回朝,羌月族使者及公主赫连也同来朝见。他听人说,聂璎曾在一次战乱中救过赫连,所以羌月族有联姻之意,那晚的宴会其实也是联姻夜宴。

  最后一个是一母同胞的六皇兄聂瑶。

  聂瑶学识渊博,众皇子中最为父王赏识,不过和他却天生八字不合,两人从小斗到大,虽然围攻王府时,聂瑶放水让他们逃脱,不过动机很值得怀疑,若当时自己不逃,而是去向父王澄清原因,可能现在就不必像丧家犬一样疲于奔命了。

  这么一想,似乎每个人都有嫌疑,可是,害他的目的何在?

  宫闱之变永远与皇位争斗脱不了干系,但储君已立,即使废储,后面还有骁勇善战的二皇子聂璎,学富五车的六皇子聂瑶,若非聂珞非嫡亲皇子,其继位的可能性也比他大的多。

  他最受父王宠爱,只是幸于小皇子这个身份,他个性逍遥散漫,大而化之,父王很了解,所以再怎么喜欢他,也不会立他为帝,除非父王想让永嵊灭亡。

  一登九五,六亲情绝,父子反目,兄弟成仇。

  唉,果然千古名言,诚不我欺也,现在他还没登九五,甚至连想都没想过,就已经落到这般田地了……

  外面传来的古怪声响打散了聂琼的思绪,左右睡不着,索性起身来到院里。

  月华下,钟离醉正立在陶缸边缘上做搅动状,神情虽带懒散,动作却十分利落,看来是平时干惯了的。

  喝酒对聂琼来说是平常事,酿酒他还是头次见,又瞅到挂在陶缸边上的那个酒葫芦,馋虫开始蠢蠢欲动,忙走过去。

  陶缸近六尺高,缸缘也宽有半尺,醇醇酒气随风袭来,余香绵长,聂琼攀住缸缘,仰头问钟离醉。「这就是制酒吗?」

  「搅拌酒醅。」钟离醉唇间含笑,答着话,向聂琼伸过手来,聂琼微一犹豫,还是抓住对方的手,借力跃上了陶缸。

  缸缘颇滑,他身子一晃,钟离醉忙抓住他肩头,谁知正碰在创口上,痛得聂琼一声闷哼。

  钟离醉奇怪地看他,「你身上有伤?」

  「噢,夜半走路不小心,滑到了山下,被山石刮伤了。」

  钟离醉探身过来,醉眼迷离地盯住聂琼,半晌忽然一笑。

  「你在撒谎!」

  心房猛跳,聂琼忙退到一边,咬牙反驳:「没有!」

  钟离醉在边缘慢行,搅动着缸里酒醅,身形看似摇晃,却踩得甚稳,嘴上笑道:「绝对是撒谎,你一定是用假货骗人,被发现了,逃命时摔伤的吧?」

  聂琼放下心来,灵机一动,涎着脸问:「如果真是那样,你会供出我吗?」

  「当然不会,现在便宜的帐房不容易找啊。」像是觉得自己赚到了,钟离醉嘴边笑意更深,弯腰拿起酒葫芦,喝了一口,又递给聂琼。

  聂琼跑来说了半天废话,就是为了蹭口酒喝,连忙接过来,也不再介意所谓的间接亲吻了,仰头就是一大口,还想再喝,已被钟离醉夺了回去。

  「一口就够了,不花钱还想多喝吗?」

  这个小气奸诈的乡下人!

  没喝过瘾,聂琼愤愤不平,道了声晚安,便跳下酒缸,回房睡觉。

  第二章

  睡得正香,一阵敲门声传来,钟离醉略带醉意的声音叫:「小富贵,开门。」

  聂琼迷迷糊糊爬起来跑去开了门,钟离醉进房后,径自来到床上躺下,嘴里咕哝道:「替我捶捶腰,干了半天活,浑身都痛。」

  什么?让他捶腰?!他堂堂金枝玉叶的皇子,这辈子莫说伺候人,便是让人伺候也是挑人的,现在居然被个乡野村夫颐指气使!

  连日来憋着的怒火委屈一齐涌上,聂琼冲上前挥拳痛击,谁知好巧不好钟离醉向里翻了个身,那拳头落了空,正击在床边上,痛得他一阵咧嘴。

  「小富贵,你肩上的伤要不要紧?赶明儿我去山上帮你采些药……」

  话没说完,人已进了梦乡。

  疼痛让聂琼冷静下来,想想自己还要在这里待上几天,还是忍了吧,大丈夫能屈能伸,他就当是给府里养的那只宠物小狗按摩好了。

  抬手搭在钟离醉腰上,随便按了几下,假笑:「舒服吗?」

  几声哼哼传来,似乎在鼓励他继续,于是聂琼又加大了手劲,心里却咒骂个不停,可怜梅花渡的父老乡亲,因为和钟离醉同冠一姓,而难逃池鱼之殃。

  第二天一大早,钟离醉就离开了酒馆,中午才返回,把聂琼叫到他房间。看到桌上放了些碾好的药草,聂琼颇感意外。原来这家伙昨晚不是说醉话,他真去采药了。

  「把衣服脱了,我帮你敷上。」

  想起三从四得,聂琼没多话,痛痛快快地将上衣褪下,也不怕钟离醉看出那是刀伤还是撞伤,反正他整天都醉醺醺的,很容易蒙过去。

  「伤口有些肿,嘿,这是哪个山上的石头,比刀还锋利,你可真够倒霉的。」

  钟离醉扫了一眼聂琼肩上的伤口,将含的一口酒喷到伤口处,把他痛得一激灵,还好,润湿草药随即敷上,将炙痛压了下去。

  听他的口气,不会是看出了什么吧?不会的,一个连真假玉佩都分不清的糊涂虫,眼神没那么利的。聂琼自我安慰,嘴上却问:「你懂医术?」

  「以前走南闯北,简单的医理还是懂的你脉很虚,看来肺腑也有震伤,回头我得再去采些草药。」钟离醉敷好药,搭住聂琼的脉搏说。

  「谢谢掌柜的。」

  钟离醉抬头看他,嘴问笑谑很深。

  「谢倒不用,不过,一副药一两银子,外加煎药的柴火钱,我上山采药的人力钱,算起来怎么也有十几两,我会在你工钱里慢慢扣除的,所以,小富贵,加油干吧。」

  又被坑了。趁钟离醉把头转到一边,聂琼在他身后用力挥了挥拳头。

  现在奈何不了这醉鬼,但总有一天,他要将他狠狠踩在脚底下,惩罚他的冒犯之罪。

  外面突然响起一阵古怪啸啼,伴随着振翅之声瞬息而过,聂琼挥舞的拳头顿时僵住,是那些追杀他的人找过来了。

  「掌柜的,掌柜的……」

  小千从外面奔进来,正看到聂琼慌张套衣衫,他立刻裂开嘴巴,堆起一脸暧昧的笑。

  「掌柜的,难怪你一直不成亲,原来是好这口。」

  聂琼的脸黑了半边。他慌张穿衣是因为对头找上门了,跟钟离醉无关,这件事一定要澄清,他虽然好色,可不喜男风,尤其对方还是个醉鬼。

  钟离醉却回过头,狡黠目光在他尚未系好衣衫的胸前瞄来瞄去,一脸淫笑。

  「刚才没注意,小富贵的皮肤生得还真是好啊,水灵灵的比姑娘们都滑嫩。」

  这个该死、该杀、该剐的死醉鬼!

  小千跟着又说了句让聂琼吐血的话。「掌柜的,小富贵又跑不了,你以后再慢慢看,现在还是快去前面招呼客人吧,刚来了几个很凶的家伙,说要找人。」

  钟离醉随小千去了前院,聂琼犹豫了一下,一个梯云纵,跃上房梁,房梁颇宽,横躺的话,正好可将身形隐住。

  不多时,急促脚步声传来,听到血鹰的戾叫也夹杂其中,聂琼忙屏住呼吸。

  门被推开,几人走了进来,只听钟离醉道:「客官,你们究竟要找什么,还跑到我的房里来?」

  有个低沉声音问:「这两日可有一个长相俊俏,身上带伤的男人来投店?」

  钟离醉嘿嘿笑起来,小千则很体贴地解释:「我们这里是酒馆,不是客栈,每天来往的人倒是不少,不过要说到长相俊俏,可没一个比得上我们掌柜。」

  这马屁拍的太直接,那人嗤笑了一声,慢慢踱到房中,血鹰在一旁不断震翅嘶叫,却始终不见动静。

  「这草药好像是敷外伤的……」

  聂琼的心差不多快从嗓眼跳出来了,却听钟离醉道:「呵呵,是我养的小土狗被石头砸伤了,我弄了些药给它敷伤,小狗就在外面拴着呢,客官要是喜欢,就拿你带来的野鸡做交换好了,这么大的野味很少见呢……」

  小千连忙小声说:「掌柜的,您别摸了,这好像不是野雉,是鹰吧?」

  「胡说,咱们这里哪来的鹰?」

  血鹰被说成野雉,那人显然气得不轻,一声重哼后,转身拂袖而去。

  在房中待了很久,在确认那些人已然离开后,聂琼方从梁上翻下,来到前院,看到他,小千突然挑挑眉,手抚下巴,一脸玩味。

  「刚才那些人说要找俊俏之人,我看小富贵长得就满俊俏的……」

  话音未落,就被钟离醉一巴掌抽过去,笑嘻嘻地问:「看清楚,这里谁最俊俏!」后背一阵冷森森,小千立刻悬崖勒马,回头是岸。

  「看清楚了,当然是掌柜的,小富贵长的连城东头王二麻子都不如。」

  钟离醉满意点头,仰头喝了口酒,对他说:「去,到山上打只野雉回来下酒,今天看到人家那只大野雉,却吃不到口,真是难受。」

  小千祸从口出,被发配出去了,其他两个抱有同样怀疑的小伙计立刻闭紧嘴巴,跑去了厨房。酒馆里没客人,聂琼拿抹布擦着桌子,正暗自庆幸暂时躲过一劫,酒香传来,钟离醉凑到他面前,醉眼看他。

  「在想什么?」

  聂琼推开他,没好气道:「被你讹了那么多帐在身上,在想怎么还。」

  「不着急,你可以慢慢还。」

  他眼神有意无意扫过聂琼领口下的锁骨,诡笑:「其实,用其他方式还,我也不介意……你长得这么水嫩,刚才要不是看了你的身子,还真以为你是女扮男装……」

  「你给我闭嘴!别以为你是掌柜就可以为所欲为,再敢调戏我,我打得你满脸开花!」

  聂琼正在烦心,被钟离醉言语挑逗,更是烦上加烦,立刻甩开抹布,揪住他领口大吼。

  钟离醉没反抗,只是笑容微敛,定目看他,轻声问:「刚才你去哪里了?」

  「什么?」

  「我说——刚才那些人来的时候,你去了哪里?」

  被盯得发毛,聂琼放开手,支支吾吾道:「我肚子疼,去茅厕。」

  好在钟离醉没再多问,收回眼神,拿起葫芦往外走。

  「小千那家伙做事我不放心,我也要去山上看看,小富贵,你跟我一起去。」

  「我肚子疼,不去行不行?」这醉鬼除了奸诈、小气、好酒外,似乎还很好色,荒山野外的,自己身上又有伤,醉鬼看上去有些蛮力,要是兽性大发……

  聂琼把最坏结果在心里推设了一下,立刻拒绝。

  前面传来钟离醉悠悠话声。

  「小富贵,小百他们有没有跟你说若是犯了咱们酒馆的规矩,其后果如何?」

  「我去!」

  三从四得犯一条,扣一顿饭;全部犯了,就是七顿饭,断食七顿,他也不用想法逃命了,直接入皇陵,跟列祖列宗做伴好了。

  梅花渡山峰不高,路也颇宽,不过马车被主人赶得摇摇晃晃,好久才勉强爬到半山腰。

  钟离醉把马车系在路旁,带聂琼步行进山,不知他是真醉得不辨方向,还是故意在瞎折腾,说是捉野鸡,却在山林里左拐右拐,散步消遣。

  远处苍柏参天相连,雪花点缀,一眼望不到头,聂琼走得急了,胸口又开始隐隐作痛。

  「真是富贵窝里长大的孩子,一个小山坡就累成这样。」

  见他脸色发白,钟离醉将酒葫芦递给他,「喝口酒取取暖吧。」

  聂琼接过来,狠狠闷了一口酒。永嵊皇朝历来无骄子,他虽喜好玩乐,但皇室的各种训练自小就没断过,只是少了些历练,再加上有伤在身,所以才容易疲劳委顿,现在却被一个乡野之人嘲笑,一口气哪能咽下,一着急,酒的热气窜上,咳了起来。

  钟离醉将他拉在旁边一块平石上坐下,替他拍打后背。「你这人真是小心眼,一句话就气成这样,你看,我被你拿块假玉骗吃骗喝,不也没说什么吗?」

  他哪有拿假玉骗吃骗喝?明明就是这混蛋不识货,还在这里一肚子委屈,他怎么这么倒霉,遇上了这家伙?不过后背被拍打的舒服。心情顿觉顺畅不少,左右看看,发现身旁有棵矮矮的果树,枝头坠了不少红果,颜色艳丽,引人垂涎。

  走了大半天的路,有些口渴,不过聂琼总算有点儿江湖常识,山上鲜艳果物,多不可食,何况现在还是寒冬,有野果结成更属异常。

  看看身旁正自酌自乐的钟离醉,他眼睛转了转,探手摘了个野果,递上前,堆起一脸假笑。「掌柜的,吃果子。」

  这混蛋是本地人,肯定知道果子是否有毒,若是直接去问,一定被他嘲笑,还是来招借花献佛,既耍得好看,又可探听虚实。钟离醉接过果子,随手擦了擦,就咬进嘴里,香甜之气传来,聂琼哪里还能忍住,立刻又摘了一颗,张口就吃。

  聂琼几口就将野果吃进了肚,不过瘾,又摘了几颗,一颗孝敬掌柜,余下的都让他一个人包了圆。

  傍晚两人回到酒馆,小千已先回来了,不负掌柜所望,打了两只野雉,虽说瘦小了些,但总算可以熬一锅鲜味汤,外加几碟野味小菜,反观他们一行,连半根野鸡毛都没抓到。

  那家伙根本就不是去抓野味,分明是在消遣他,带着他在山里乱转,吃吃野果,拽几株野草,还美其名曰为他采药疗伤,结果累得他内伤加重,在回途中一直咳个不停,想讨口酒去去寒气,他都不给,小气到了极点。

  聂琼在心里把钟离醉骂了个痛快.又兴冲冲将野果拿给小百他们,三个小伙计除了一开始狐假虎威,欺负过他外,平时对他还不错,他聂琼是个爱恨分明之人,会把所有过错都记在那混蛋身上,不会为难跟他有相同命运的小伙计。

  小千看到红果,一脸吃惊问:「你吃酝果了?」

  「怎么了?」

  见聂琼一脸懵懂,小千三人对视一眼,又齐齐转头看钟离醉,后者正倚在柜前哼着小曲拨算盘,一派悠闲自在。

  「掌柜的,你没告诉小富贵酝果不能乱吃吗?」

  钟离醉抬头,醉眸如丝,一脸微笑。

  「不能吃?我吃了好几个呢。」

  「可、可咱们镇上的人从小就吃,自然没事,小富贵是外乡人,他吃了会很糟糕。」

  钟离醉想了想,突然一拍额头,叫:「呃,这么大的事我怎么忘记了?」

  聂琼越听越心惊,脸色惨白,只觉肚腹天翻地覆地绞痛起来,颤声问:「是不是毒果?吃了会死人?要怎么解毒?」天啊,他不会这么倒霉吧,含冤未雪身先死……

  小千忙拍拍他肩膀,以示安慰:「没那么严重啦,酝果是药果,有强身健体之效,不过药性烈了些,第一次食后,嘿嘿,可能会有些皮肤肿胀,喉咙做痛,几天就会好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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