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没想到你会这么没出息，为了这个人。”李昊瞥了眼秦泽然，“他虽然抚养你长大，这份恩可以慢慢报答，在他身边，你能有什么出息？”
秦谦一笑，“在您身边……又能有什么出息？”
刘爷恨铁不成钢地看着他，心说这个少爷怎么这么没脑子。跟昊爷回去，继承G市权势最大的黑帮，还不叫出息？？昊爷有意把他带回去培养，他却一根筋的只想留在那个男人身边，真是不知好歹。
“既然您是我的父亲，有些话，我就直说了。我只想走完我正常的人生道路，而不是和您回去，做什么少爷。”秦谦淡道。
李昊眯眼。
“好，很好。”他沉声道，“老刘，回去。”
刘爷忙跟着他走出门外，回头看了看秦谦，表情很扼腕。
秦泽然有点没回过神，“……就这么走了？”
秦谦哼道，“虎毒不食子，既然我有了这个身份，还怕他干什么。”
鉴定报告摊在地板上，秦泽然微微颤抖，蹲下身，捡起那几张薄薄的纸。
秦谦哪能不知道他在想什么，也蹲下来，从他手里抽过那几张纸。
“哥，别胡思乱想，就算知道了我的父亲是谁……我也不会走。”
“可是……”秦泽然无奈，“他终究是你父亲，你这么跟他说话……”如果不是李昊的身份，他会同意让自家弟弟跟他回去，但，为什么偏偏是李昊呢。
“哥，我说过的。”秦谦双手搭在他的肩上，对他笑：“我只要有你就好了。”
秦泽然一顿，垂眸，缓慢伸手，抱住面前笑容开朗的少年。
他说，“……嗯。”
秦谦立刻回抱他，唇角上扬，双眼闪过一丝光芒。
没想到，突然冒出来的一个父亲，能让自己哥哥这么主动地对自己表现出不舍之情，真是意外的收获。
“可是，小谦。”秦泽然闷闷道，“你还是要去跟他道个歉的……”
“哼，下次吧。”少年不在意，“他八成只是想把我弄回去做什么继承人之类的，你以为他对我多有感情么，他做的那些，只不过是他的手段。”
“……我知道。”秦泽然无奈，“但他是你父亲这个事实，是改变不了的。”
他也许再也没有机会知道他自己的父亲究竟是谁，可小谦既然找到了父亲，他还是不想这个孩子将来留下遗憾。
秦谦勾勾嘴角，蹭蹭他的脸：“我知道你是为我好，但我已经长大了……哥，让我自己来处理这件事。”
秦泽然有些窘，他觉得自己就像个操心孩子长不大的父亲，被孩子反驳了一顿。
“我知道你长大了，我可不敢小瞧你，你薛叔叔说你对上李昊的拳头也面不改色的，哪像个十七岁的高中生啊。”他用力拍了下少年不知何时变得足以将自己整个罩住的宽阔的背，笑道。
少年胸口震动了几下，像在闷笑，惬意地将下巴放到怀中人的肩上，喃喃：
“我最喜欢你了，哥。”
秦泽然只当他又在肉麻兮兮的撒娇，失笑。
“傻小子。”
第26章
先前为了照顾住院的秦谦，秦泽然请了半个月的假，当他回到公司的时候，发现还是有很多同事在议论关于上次薛振东让财务部临时筹集四千万的事——也不知道是财务部哪个大嘴巴说出来的，公司里消息本来就传播得快，现在几乎没有人不知道了，都在猜测薛振东究竟为什么这么做。
作为唯一的知情人，秦泽然坐在那里听着他们悄声议论，只叹了口气。
这件绑架案有惊无险，公司的四千万资金也最终没有失去，唯一可惜的，只是逝去的人。
如果杨仲没有心生歹念，这一切都不会发生。
他想了想，去了董事长室。
秘书小姐请示了一下，就让他进去了，薛振东正在看文件，抬头看了他一眼，“坐。”
秘书小姐关上门，秦泽然在男人对面坐下，“薛……董事长，沈涵没事吧？”他当时只顾着为自家弟弟的事伤神，居然忘了沈涵也是挨了打的，而且沈涵一直表现得跟没事人一样儿，他就一直没记起来……
薛振东看起来心情蛮好，道：“没什么大事，上了点药。”
秦泽然打量着对方的表情，迟疑：“是不是发生什么事了？”准确来说是什么“好事”，看对方连嘴角都一直微微翘着的模样，他敢肯定和沈涵有关。
想到自己之前劝过他的事……他微微瞪大双眼，“难道……”
男人看他一眼，“他答应我的求婚了。”
“真的么。”秦泽然也由衷地为他们感到高兴，毕竟一直看着两个人纠缠了这么多年，终于有了个结果，“那真要恭喜董事长了。”
薛振东点点头，顿了下，对他道：“我知道是你说服了他，要不然，让他想通恐怕还得一段时间。”不过不管多久，他都会等。
秦泽然有点尴尬地笑了下，他还以为自己是多管闲事了，不过现在也为自己的选择而欣慰，不过……他突然想到自家弟弟，心情就很复杂了。
他斟酌了一下用词，道：“董事长，不瞒你说……前几天小谦突然跟我说，他喜欢的也是男人……”他苦笑了下，“我不知道该怎么跟他说这个问题，我也不想怪他，可是……”
“可是你还是想让他过正常的生活，娶妻生子。”薛振东淡淡道。
秦泽然一愣，“……是。”
“也许他并不是只喜欢男人。”薛振东说，“只是他喜欢的那个人正好是男的。”
“额，我还没想过这个问题。”
“你弟弟的事……你也不要太担心。”男人道，“这种事勉强不了，别把他当怪物看，万一造成他的逆反心理就不好了。也别老把他当小孩看，他能够自己思考、自己作主，他不可能不知道选择走这条路即将面临什么。”
“嗯……”
“和以前一样对待他，就行了。”
秦泽然点头，“我明白了。”
W校。
“阿谦，你终于活着回来了啊！”江楠笑嘻嘻地拍他的肩，蹦上他的课桌，“跟哥们说说你被捅的感受咋样？”
秦谦收起书本，淡淡道：“你拿把刀自己捅捅就知道了。”
江楠脸色一垮，其余人哄笑：“就是啊！”
江楠眼尖地看见了在角落里看着他们的女生，招手道：“以晴，过来呀！”
刘以晴从课桌里拿出书打开，对他笑笑，“你们聊吧，我复习会儿。”
“哦……”江楠闷闷地应了，问旁边的宋睿和姚冬冬，“你们觉不觉得她这几天挺奇怪啊？”
姚冬冬推推他，“女孩子每个月总有那几天，你懂的！”
“去你的！”
宋睿看了看刘以晴，又看看秦谦，轻叹着摇了摇头。
“对了，下个星期天是我十八岁的生日哦，我老妈答应在KTV给我包一个超超超级大的包厢，你们可得赏脸！”江楠手舞足蹈，他好不容易才让他老妈答应的，这会儿正得意又兴奋呢。
“真的？？”
“骗你们不成！”
“那敢情好！”姚冬冬呼啦一下扑上去抱住他，“小爷要尽情吃喝！”
“没问题！”江楠很爽快，“到那天我们学校门口见！”
“哥，下星期江楠要办生日Prty，你去么。”
秦泽然正埋头电脑工作，闻言问：“星期几？”
“周日。”少年放开四肢伸了个懒腰，惬意地躺回椅子里，放下手里的杂志，微眯着眼，看那个认真工作的男人。
他哥哥认真的时候，就是比别人都好看。他笑眯眯地想。
秦泽然“嗯”了声。
秦谦微笑着双手交叠，忽然碰到个凉凉的东西，他一顿，低头看着手上的玉扳指。
秦泽然心说他怎么不说话了，就扭头去看，就见对方正盯着那枚玉扳指发呆。
“小谦……”他叹了口气。
秦谦抬头，对他笑笑，“这东西，我还是找个机会还回去吧。”
“嗯……”他顿了顿，暂停了手中的工作，来到自家弟弟身边，正色道：“不如过几天我陪你去吧。”
“不用了。”秦谦摇头，“你不用担心我的安危，怎么说我也是他……儿子，他不会拿我怎么样的。”而且李昊要是想出手，估计早就有动作了，怎么还会等到现在。
秦泽然无奈地伸手摸摸他的头，眼神柔和。
“我经常想起你小时候，那么点大，胖嘟嘟的样子。”他笑弯了眼，“十多年的时间，过的还真快。”
“你辛苦了。”秦谦眨眨眼，拉住他的手臂，突然一用力，就把没有防备的人拉到了眼前，秦泽然正疑惑地看着他，他就凑上来亲了亲他的脸。
秦泽然无语地擦了擦脸。
“小谦，说实话，你喜欢的那个人……”他微顿，“他知道你喜欢他吗？”他猜自家弟弟应该是没说的，毕竟这种事说出来可能会被对方讨厌……
果不其然，秦谦点了点头，道：“我现在还不敢让他知道……我怕说了以后，他会从此逃离我的视线。”
“……唉。”他叹息道，“那你打算一直暗恋他吗？”
“唔，可能会吧。”
秦泽然用一种“我家小谦真可怜”的眼神望着他，弄得秦谦噗嗤笑了出来，“哥，你干嘛这么看着我。”
“暗恋什么的最辛苦了。”秦泽然说，“难怪你前段时间瘦了那么多，原来……”是相思成疾啊。
秦谦好笑，那还不是因为前段时间考试压力大，自己当然会瘦，不过自家哥哥要这么认为，也不错。
少年默默垂眼，好像很落寞的样子，看得秦泽然十分心疼自家弟弟，“要不然……你还是跟那个人坦白吧。”
“哥。”少年看他，“我承担不起这个代价……”
秦泽然挺纠结的，为什么他要在这里鼓励自己的弟弟去跟一个男的告白？然而看着秦谦的表情，他又心软得要命：“……那好吧，那就不说，也许哪天他会发现你的心意呢。”
就听自家弟弟闷闷道：“可是他很迟钝，也许永远都发现不了。”
“额，顺其自然吧，如果你们两个有缘，他一定会发现的。”他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安慰他，只好硬着头皮胡说。
秦谦抬眼，朝他笑了笑。
“嗯，谢谢哥。”
门铃倏地响起来，秦泽然立马道：“我去开门。”
“哦。”他拎着看了一半的杂志跟着起身，“一起去。”
秦泽然无奈地看他一眼，这孩子怎么这么黏人呢，开个门都要一起。很难想象，小谦喜欢的究竟会是什么样子的人？
门开了，然而门外站着的女人让两个人的表情各有不一。
秦泽然愣了一下，而后笑了：“又来学厨呢？”
“是啊。”苏茜拎着袋水果进屋，“还给小谦买了点吃的，补补营养么。”她微笑着看一旁的秦谦。
秦谦皱眉，“不用了，谢谢‘苏阿姨’。”
苏茜脸色一僵，笑道：“呵呵，小谦真有礼貌，不过还是喊我姐姐吧，我可不想别人以为我多老了。”
秦泽然也不赞同地看了自家弟弟一眼，他知道秦谦不待见苏茜，可也不能每次都这样啊。
苏茜这回也是来向秦泽然讨教厨艺的，两个人聊了没几下就都钻进了厨房，秦谦不悦地在客厅站了一会儿，大步走到厨房门口，看着里面的二人。
“小谦也想学着做饭么？”苏茜笑着问他。
他冷冷一笑，“我本来就会做饭，不用学。”
苏茜被他噎了一下也不在意，转头去问秦泽然关于炒菜的问题去了。
看着这女人笑意殷殷的脸，秦谦心里一阵厌恶，他只想上前拉开快碰到一起的两个人，然后把这个女人赶出去。
可是他永远没办法这么做。
“哥。”他突然喊了声，秦泽然看过来，“嗯，什么事？”
就见少年微笑着走过来，接过他手里的菜勺，“我来教苏阿姨吧，你去休息会儿，对了，你的工作不是还没做完么，快去做。”
苏茜没有说话，她看着这个对秦泽然温言温语的少年，表情很复杂。
“你行么？”秦泽然怀疑地看着他，虽然他是不担心自家弟弟的手艺，但他怎么又突然想这么做了，“还是我来吧。”
秦谦笑着把他推出去，一边扭头对苏茜道：“苏阿姨，你不介意的，对吧？你不只是想找个会做饭的人教你么，我的手艺就是和我哥学的，我俩可没差多少。”
没等她开口，他就“碰”地把厨房门拉上了。
秦泽然无奈地看了他一会儿，想起自己的工作的确还有一些没做完，就转身回书房了。
“苏阿姨，你看，我哥根本不在乎你呢？”秦谦笑眯眯地握着锅柄，翻炒着锅里的菜，“他一点都不担心我会对你怎么样。”
苏茜默默看了他半晌，垂了垂眸。
她不想承认，刚才秦泽然的那个转身，的确让她很失落。
那个人，甚至连看她一眼都没有，就这么回房了。
秦谦瞥着她，轻笑：“我早就说过，他不会对你动心的，你做再多的事，他也只会把你当朋友。”
苏茜突然笑了下，“那你呢？你又怎样？跟他坦白了吗？”
“这个不用你管。”
“呵呵……”她低低笑了，“你不过也和我一样，是个只敢爱不敢说的胆小鬼啊……”
“你什么意思？”他皱眉。
“你猜……如果我们同时跟他坦白，你觉得他接受谁的可能性比较大？”
秦谦一顿。
女人笑道，“我也说过，你想和他在一起，比我的几率更小，虽然他的确对我不感冒，但不代表你就能永远守着他，就算你永远守着他又能如何？呵呵，你只能叫他哥哥，一辈子都是。”
“就算我输了，我也输得甘心，输得快活。”她转身，拿起自己的皮包，推开门，“而你……注定输不起。”
女人潇洒离去，秦谦眼神阴郁，关了火，静立良久，忽然猛地挥出一拳，击在流理台上。
他低下头，头发挡住了他的双眼，只能从因用力过度而颤抖的手臂看出他的不甘。
是的，那个女人没有说错，他输不起……一旦他输了，他连叫那人一声哥哥的资格都会失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