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我说，我们昨天才确定了关系，今天就被嫌弃了，这是被抛弃的节奏？”封易也不在意，嬉笑着。
“身体大好了？”左蒙将他从上到下扫视了一遍。
“你说呢？”说话间，封易捏拳，带着风的拳头袭向左蒙的左脸，在见对方一动不动没避让后，化解了拳头，转而搂住了对方的脖子，并在他的嘴角落下一吻。
两人近距离地对视着，谁也没说话。
封易正要往后退后一步拉开距离，右脚刚迈出，就被人搂住后腰。与此同时，微凉的唇压在他的唇上，研磨出滚烫的热度。
一番纠缠，左蒙松开搂住他的手，微微皱了眉。
“嘿，我有这么不堪入口么？眉毛都皱起来了。”封易笑得无赖，嘴唇因为刚才的纠缠而变得艳红。
左蒙眸色更深了些，片刻又恢复平静。
“十点钟有会议，如果你没事可以呆在屋子里。”
这句话的暗示意味十足，封易当然也听出来了，只是“听出来了”本身就是个很暧昧的概念。
假装没听懂的封易这么说道：“抱歉这个可能做不到，听说今天的竞技也很精彩，我得出去观摩观摩。”
左蒙冷冷地看了他一眼，他不想说“屋子里也有播放屏”这样的话，他的骄傲不允许他说这样的话。
和封易这种以罪犯身份进来的不同，左蒙为左家继承者，自然不可能与外界隔绝，他的房间里设有会议室，以全息投影参加每次的家族会议。封易曾经无意间窥得一点，不过自从知道这是他们的秘密会议以后就完全没了兴趣。因为他知道，每个百年家族肯定不如它表面上的那般风光耀眼，藏在背后的肯定有些秘密。
惜命的封易表示，他不会冒险干些傻事。
左蒙这次的会议似乎特别冗长，至少看完了一场竞技回来后，也没见到他出来。到了晚上，封易已经开始怀疑对方是不是还在PAF，不过，这个和他关系也不大，他也没太在意，早早地睡了。
封易是被惊叫声吵醒的，虽然房间的隔音效果很好，但也顶不住人的高分贝呼叫。他打开门的时候，一眼就见到了躺在走廊上的女子，以及她身后盛开的大片血花。因为是背对着他，所以，他只能见到殷红的鲜血从她后脑勺处流出来，呈现半凝固状。
死人了。
在大家眼里，PAF是一个永远不缺死人的地方。但那不包括200层。
应声开门的人越来越多，封易注意到蜷缩在墙角的柏邹，猜测那一声惊叫声应该出自他的口中。
200层的所有人都惊动了，PAF的卫安人员陆陆续续来到现场。看这架势，封易琢磨着这件事应该不会小，就是不知道这个倒霉鬼是谁。
“死者加怡，二等贵族的长女，首次出现在PAF的时间是前天上午09：10，登记进入理由是为了看望左家继承者。有这样的事么，左先生？”一名卫安人员拿着一本很厚的书籍缓缓述来，由着他的话，大家的目光都落到了左蒙身上。
所以，这个倒霉遇害者是前天徘徊在左蒙房间门前的omega？这倒有点出乎意料，封易以为她已经离开了。不过，这事可小不了。除却贵族的身份，就是恶意杀害一个omega这样的罪名，也足够死一百次了。
左蒙也注意到封易的目光，朝他的方向走来，在他身边站定，对卫安人员的问话恍若未闻。
卫安人员没得到回答有点局促不安，小心翼翼地看了他一眼：“那么就是这样了。之后死者呈在离开200层，却没离开PAF，应该是和什么人度过了这两天的时间，然后惨遭杀害。”
在大家的目光都回到卫安人员身上时，封易注意到蜷缩在一角的柏邹动了动，似乎被这句话牵动了什么。
和他有关？
封易不知道自己眼里有没有流露出怜悯。
一个毫无身份依附着别人残喘的人，惹上了这样的事，不管人是不是他杀的，都很难完全逃脱出来，被牵连还算好的，要是被人推出去顶罪，那么一切都完了。
“在看什么？”身边的左蒙小声问道。
“没，就是在想这位小姐挺不幸的。”200层的保密性使然，这里并没有安装摄像头，所以说，这里也算得上极佳的作案地点。
左蒙单手搂住他的腰，将他拉近他，凑在他的耳边道：“我有没有说过，我最讨厌你不高明的伪装了。”
封易笑眯了眼，眼里却一片冷然：“我以为你不在意。”
“……据了解，姜先生，加怡小姐在这期间和你接触过吧？”卫安人员继续问道，他的额头已经冒起了一层薄汗。在场的所有人的身份都不是他所惹得起的，但这件事却是必须得查下去的，因为死者的身份高贵，不能以事故了结。
很久不见姜宋，他还是如封易印象中的一样，丑陋得别有特色，浑身散发着阴冷的气息。
面对卫安人员的询问，姜宋直言不讳，说出的话人他这个人一样令人作呕：“是这样没错，事实上，我们还有过一个愉快的夜晚。”
卫安人员有两秒钟的惊愕，被姜宋目光一扫，打了个寒噤，立马恢复正常，例行下面的询问。
“看来那美人也不是非你不可啊，不过还真不知道怎么想不开，看上那种人。”封易小声打趣。
“和我有什么关系？”
“别这样冷情啊，人家好歹是专程来看你的，现在还丧了命。”
左蒙看了他几秒，突然道：“也许什么都是必然的，看望是必然的，死亡……也是必然的。”
封易也沉默了几秒：“我不想知道，也不希望知道。”
例行询问告一段落，得到的信息很少，只知道，加怡的目标是左蒙，离开后200层后与姜宋有接触。在再也询问不出什么的情况下，卫安人员只好暂且结束，查找其他的线索。就在他们要宣布结束时，200的电梯打开了，先后走出两个人。
先走出来的人俊美绝伦，一双丹凤眼勾魂夺魄，他说：
“呀，很热闹啊！”
5、皆成定局
PAF是个磨砺人极佳的地方，在这里，不管是身体素质还是心理素质，都能得到很好的锻炼。所以，三大家族都喜欢把继承者送到此处，姬家自然也不例外，只是在时间上比其他两家延迟了许多。
要说姬家和其他两家有什么不同，大概体现在数量上，姬家送来了两人，兄长姬莫延，以及他的同胞弟弟姬莫年。
姬家兄弟的入住对于PAF来说，算得上一件大事了，但对于边缘人封易来说，这影响不大。大概唯一的影响是，姬家兄弟颜好，遇见他们不会像遇见姜宋那样，呃，看着难受。
A-02室。
封易将碗筷放入洗碗机，静候一分钟，然后慢条斯理地将洗净的碗筷归类放好。此刻他满脸餍足，为这迟来的早餐。
客厅里，左蒙拿上一份报纸，看不出来有几分注意力放在上面。
“这倒好，午饭都可以节省了去。”封易自娱自乐地笑出声，径直走到左蒙身边，懒洋洋地瘫坐着，似乎没了骨头，“难得遇上这么有趣的事，也不知道凶手是谁。”
左蒙头也不抬：“你似乎很关心？我以为你只在乎你自己的事。”
封易歪着头看他：“那不是么。在凶手落网之前，200层的每个人都有嫌疑啊，我自然也例外。所以，我关心这件事也是变相关心自己，不是？”
左蒙淡淡道：“你不会是凶手。”
他这里说的是“不会是”而不是“是”，换言之，这是得到他庇护的隐性承诺。就算封易真杀人了，他也有能力护他，PAF人多得是，不难找出一个“凶手”。
封易沉默了几秒，露出受宠若惊的表情：“我应该对你表示感谢吗？”
左蒙淡然瞥他一眼，将报纸翻了一页：“你能在某事上不逃避就好。”
封易举起双手作投降状，表情略夸张：“我冤枉啊，我发誓！你对我有点误会。”
左蒙直直地看着他，眼里传递着一些信息，关于情人义务之类的。
“……呃，我看最近不太平静，还是将心思放在正是上才好。”
左蒙嗤了一声，他淡定地收回目光，微弯的嘴角似在嘲笑对方蹩脚的借口。
PAF是我200层虽然大，但入住的人并不多，包括新来的姬家兄弟也不过7人。住在这里的人基本上都比较在乎空间的独立性，所以鲜少有人串门，当然有特殊关系的除外。所以，走廊就成了大家产生交集的地方。
因为人不多的原因，在走廊上偶遇一个人的可能性还是很好的，当封易再次遇见柏邹时，他这么想。
好吧，封易承认，因为作息时间的不同，偶遇一个人的可能性极低，他就是特意候在这里多时，只为了能堵住柏邹。
相比较之前，柏邹的状态更加不好了，整个人都有点恍惚了。他甚至没看到站在他面前的封易，竟直直地撞了上去。等自己被反弹退了回来才后知后觉地露出惊慌的表情。
封易看着他微微皱眉。他注意到了对方脖颈处竟有几道鲜明的掐痕，整个都呈淤青了。
“还好？”封易问，声音有点喑哑，他拒绝承认是为了眼前这个人。
“是你。”站定看清眼前人时，柏邹才慢慢褪去防备，他甚至对着封易露出了一个笑容，这在以前绝对能归类到奇迹中去。
封易没有惊讶。事实上，他都不知道该以什么样的表情面对，这个和他认识了很多年，一直对他冷嘲热讽的男子。他看上去憔悴极了，有种马上要碎掉的感觉。
“听说这次死的女贵族的父亲是皇帝陛下的亲信呢，这么大的事，总归要有个交代吧，总要有个人会为了这件事负责啊。大家都是身份高贵的人，就连你也和左少感情甚好，呵呵，上次我都看见了。这些人啊，怎么会做出杀害贵族这样的事呢？怎么能呢？”
柏邹嘴角的弧度越来越大，泪水却淌了出来，无声无息地。他举起手遮住了眼睛，微微仰着头。
“所以，这么肮脏的事情只会是我这种肮脏的人做的吧。大家都是这么认为的吧。”
封易沉默。
在PAF活得越久，就活得越清醒。封易能想通这些道理，柏邹……也能。
所以，他知道。最后，被推出去的一定是他。
似乎是找到了宣泄的出口，柏邹泪水流淌不尽，湿了一张精致的脸。
“总是想着怎么活下去，坚持了这么多年，没想到……”柏邹看着粘了眼泪的手，傻笑，“明明和她有冲突的是姜宋，明明强迫她的是姜宋，自杀的也是她自己，我只是看到了而已，为什么自己就成了凶手呢？”
封易目光闪了闪。他没想到真相居然是这样的！
不过，也不能改变什么。
“罢了。”柏邹看着封易，笑弯了眼，“告诉你一个秘密，姜宋告诉我了，他让我好好地做一个凶手。”
“还有，其实我很讨厌你，真的。因为你其实比谁都幸运，却装得比谁都苦逼一样。你那些伪装让我觉得恶心。”
封易站在原地，柏邹已经离开了。
他突然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来这一趟。是来确认些什么？他也不清楚。也许就如柏邹说的那样，他的确矫情得恶心了。
“你在这里干嘛？”
有人从背后轻轻拍了一下他的肩膀，封易换了表情转过身去，看清来人后有点惊讶。
“在看风景，姬……先生。”
没被辨认出来的姬莫延勾了勾嘴角做了个笑脸，指着自己的脸：“莫延，我。”又沉着一张脸，露出严肃的表情：“莫年，弟弟。”最后又笑起来：“哈，风景不错。”
封易：“……”封易呆立在“风景不错”的走廊里不知道该怎么回应。
姬莫延自来熟地搂住封易的肩：“我看你挺顺眼的，要不要去我屋里小叙小叙，交个朋友？”
封易使了个巧劲，逃脱出来，理了理衣裳：“不了，我还要回去……洗碗。”呃，相信他，这不是他想要说的理由。
姬莫延惊恐地瞪大了眼：“真是贤惠啊！”
好吧，自从洗碗机成为家庭必备厨具，洗碗再也不能成为回家的借口了。
“那我去你家参观参观么？”姬莫延脸带羞怯，朝封易抛了个媚眼。
“……”
最终，姬莫延还是没和封易沟通成功，封易以“我家男人不喜外人”成功封杀了对方所有的话，拿得了这次对话的成功。最后顶着对方幽怨的目光，大步离开了。
要说三大家族的继承者那是性格各异啊，但要论奇葩程度，这位姬大少绝对能拿第一，封易想。他表示，这也是他最承受不住的。
最让他心里堵得慌的还是柏邹的事。事实上，他在找柏邹之前，就从左蒙那里得到了消息，和姜宋说的一样。或许这是200层的权贵们的约定也说不定，凶手就这么定下了。
只等调查到一定程度了，就可以找机会把凶手推出去了。
一切，真的成定局了么？
6、竹马竹马
当柏邹被带出PAF的消息传来的时候，封易正在训练室里例行练习，初闻消息时，一个不察被模拟对手击翻在地，他面无表情地站起来出了训练室。
他拿起事先准备好的毛巾擦汗，擦到一半手停在半空，看着左蒙：“感谢你特意告诉我，不过我能问一下么？你为什么要特意告诉我？”
左蒙淡淡道，面上一如既往地缺少表情：“我以为你对这个很感兴趣。”
“显然你的认知还停留在几天以前。事实上，我已经不感兴趣了，在你保证了我的安全后。”封易继续擦汗的动作，目光落在地上，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你不是也说了么？我这个人唯一关心的就只有自己了。”
“那我有没有说过，你这个人最爱的就是言不由衷？”左蒙回他。
“那倒没有说过，不过，这听上去倒是挺符合我的。”封易大方承认，和他相处了近10年的左蒙，不管分给了他几分注意力，这么长的时间都足够够了解他了。所以，有些谎言说上去也听没意思，“您知道的，我这般的小人物，言不由衷是我的保护色，您得理解不是？”
左蒙看他一眼，既没对他的发言表示赞成，也没表示反对。
封易轻笑一声，将毛巾扔到一边，走到窗边，将手指贴上落地窗的玻璃上，感受到凉凉的感觉传来。
“少了斗嘴的家伙，也许以后更无聊了。”他说这句话的时候声音极低，近乎喃喃自语了。好吧，他承认从听到消息后，他的心就堵堵的，有点沉闷。
一个熟识了很多年的人，就要从自己的世界里消失了，不管关系如何，总会觉得有点感伤。
封易把手收回来，突然觉得自己像个悲秋的大姑娘。他笑了笑，窗户上他的倒影，有点傻。
封易转过身问左蒙：“他之后会怎么样呢？”
“这个由加怡的父亲决定，是死还是怎样。”左蒙顿了顿，“说不定看上他，把他收做女婿也不一定。”
“这倒是好运气。”封易都被逗笑了，“你这笑话不错，还挺欢乐的。想不到你还会说笑话。”
自上次以笑话（至少封易认为是笑话）结束了话题之后，又过了几天。归结这几天的感受，封易得出了一个结论——他爱上柏邹了。
好吧，这是玩笑。
封易他自己都没料到柏邹的事对他影响大到如此，这几天里他精神有点恍惚，连训练都不能激起他的兴趣了，心里烦躁得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