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三叹道：“胡队长真会开玩笑。这里的东西再多总有用完的时候，还不如种地好。前几天我还在考虑在河边开辟几块田出来。”
凌唯傲道：“胡队长，刚才听小三说你们是从崇罄安全基地来的？那边离这边挺远的，你们怎么走到这儿来了？这么大冷的天，长途跋涉的多辛苦。”
容一暗自用灵识查探，除了下面的六个当兵的，楼上还有六个，都有枪。
“是挺远的，但上面下的命令，我们当兵的只有服从，”胡国平道，“我们过来是接想去基地的人过去的。三少热情地留我们住几天，我就答应了，顺便也让我的兵们能好好休息几天。对了，你们是来换东西的吧？想换点什么？这里的东西还挺齐全的。”
凌唯傲道，“我们是来换麦种的，不止我一家，还有村里的其他人。对了，小三，你这儿麦种怎么换？”
马三还没回答，胡国平先开口，“你们是用谷子换吧？五斤谷换一斤麦种。”
“这么贵？”凌唯傲惊讶地看向马三。
容一暗自打量胡国平，胡国平背靠椅背，泰然地张腿坐着，对生意是否会成交完全不介意的样子。
马三嗫嚅片刻，无奈地道：“表哥，你也晓得我手底下有二十几张嘴要吃饭，我也是没得办法。”
凌唯傲意味不明地挑眉，看向容一：“容一，你看现在怎么办？毕竟还要帮其他人换，我们俩拿不了主意。”
“这……”容一一副为难的样子，犹豫半天才道，“那也没办法啊。现在天气越来越冷，再不种麦子的话就迟了。”
“那就只能按照这个比倒换了，”凌唯傲叹了一口气，在马三背上重重地打了一下，“你个臭小子，哪儿把我当你表哥了？明明晓得前段时间下了一个月的雨，田里什么都没有，我们的日子不好过！滚出来帮忙搬粮食！”
“表哥，我不也是没办法吗！”马三顶了一句，耷拉着脑袋跟在凌唯傲和容一后面出去。
走出大厅的门，马三压低声音道：“凌大哥，希望你和容一能帮帮我。我这不止是为我自己。这帮人不是东西啊！如果他们真的抢走我的百货超市，这附近的人以后都别想活了。”
“你得先说清楚是怎么回事，”容一小声道，“那些人手中都有枪，可不是好惹的。”
大厅到公交车的距离不算远，马三只能用极快的语速讲述前因后果。
“那帮当兵的！如果不是有枪，我非宰了他们不可！他们是前天来的……”
胡国平为什么会来天赐市，马三也不得而知。当然，这一点目前来说也不重要，重要的是胡国平发现这个百货超市后就起了贪心。他先是用诱骗的方式企图说服马三的舅舅，也就是天赐市警察局刑侦队的队长张汉敏把物资交给他管理，保证顺利地将他们带到崇罄基地。张汉敏从来没有想过去基地，所以委婉地拒绝了胡国平。胡国平几次劝说不成，恼羞成怒，居然软禁了张汉敏，以此威胁马三和张汉敏的几个警察手下听从他的吩咐。
容一提出疑问，“他手下那么多枪子，直接把你们赶走就是，为什么也受制于你们？”
马三假装把装谷子的袋子往车外抱，轻声道：“我们的物资不止自来水厂这一个仓库，还有当外一处秘密仓库，只有我和我舅舅知道。所以，他暂时还不敢动我们。我真心希望你们俩能帮帮我，事成之后，我可以给你们一千斤谷。我这不光是为我自己。你们知道吗？我舅舅之所以带人收集这些物资，就是为了给天赐市所有老百姓一条活路。他完全可以不把秘密仓库的事说出来，把这个仓库让给胡国平，然后带着自己的人悄悄撤退，但他并没有这么做。”
说到这里，他还忍不住骂了一句：“靠他们那帮当兵的祖宗！亏老子以前还那么崇拜他们！败类，人渣！”
容一淡声道：“他们并不是军人。”
“什么？”马三大吃一惊，扭头看他，“真的？”
容一笃定地道：“除了一身皮，我看不出他们身上哪里像军人。”
113章：救人
凌唯傲点头表示认同，没有想到他的猪儿也挺警觉的。胡国平那帮人身上的军装、军靴、甚至枪，都看得出是部队出品，但他们没有一个人的气质像军人。军人都是在部队里操练过的，无论是站姿、坐姿、抬手、提脚，都正气而利落，昂首挺胸已成为他们的本能。而这帮人，即使装得再像，也无法掩饰他们的随意。就算胡国平是一个有痞性的队长，难道他所带的兵都是痞子？更不用说站岗的人中有一个人戴着眼镜，明显不符合入伍体检要求。
石飞龙几人听着容一、凌唯傲和马三的对话，目瞪口呆。
凌唯傲面无表情地对他们微微摇头，警告他们什么都不说。
石飞龙看他和容一一副不慌不忙的神情，心下略定，安抚地拍拍老刘和老李的肩膀，让他们稍安勿躁。
容一、凌唯傲和马三各自扛着一袋稻谷往里面走。容一说道：“还是说说你想让我们怎么帮你。”
马三双眼一亮，低声道：“谢谢你们。他们手中有枪，我也不敢要求更多，只请你们想办法救出我舅舅，只要我舅舅不受他们控制，我就有办法对付他们。自来水厂主楼后有几间员工宿舍，我舅舅就在那里。”
“必须等到晚上才能去，”凌唯傲皱眉，“但你也看到了，我们车上还有其他人，他们不会开车。”总不能让石飞龙他们也在市里过夜。
“这……”马三一时也没了主意。他没想到凌唯傲和容一今天会出现，能临时想到让他们俩救张汉敏已经算是急中生智了，其他的根本来不及考虑。
容一想了想，道：“算了，交给我们。三少，你这个人情可是欠大了。”
马三激动地道：“谢谢，我一定会记住你们的大恩的。就叫我小三就行了。”
说话间，已经到了大厅门口。
三人来回三四趟，把所有稻谷放在地上，每家换了足够的麦种后，还多一些谷子，容一换了几厅面粉、六个鸡蛋、一包干紫菜、六大瓶矿泉水和一小壶香油。饮用水一般人都不缺，所以矿泉水很便宜，一斤谷子就可以换两大瓶。马三又帮着容一和凌唯傲把麦种往车上搬。
在这期间，胡国平已经接到手下的报告，知道容一和凌唯傲车上只有四个年纪很大的农民，更不把他们放在心上，等手下再来报告容一和凌唯傲确实开着公交车走远后，他放下了最后的一丝担心。
容一和凌唯傲把车开远后，就把事情的经过大致给另外几个人讲了讲。石飞龙几人一听他们要等到晚上才行动，都不太乐意。石飞龙和金国昌对容一两人的身手比较自信，倒没有什么可担心的，主要是怕家里人没等到他们回家会担心。老刘和老李则是完全不想淌这趟浑水，唯恐惹祸上身。他们本来以为与容一、凌唯傲同行会安全些，没有想到反而因此惹上事。
容一给几人分析了他和凌唯傲插手此事的原因，目的是为保全百货超市。等这事成了，再让马三按正确的比例给他们换麦种。至于换面粉等所用掉的谷子，当然也会如数归还。
老刘和老李有些被说动，但还是想早些回家，都不吭声。
凌唯傲对别人完全不像对家人那么有耐心，锐利的目光从四人身上扫过，淡漠地道：“你们不想留下就自己走回去，麦种明天我们会送到你们家里。”
老刘和老李欲哭无泪。走回去？现在都快到中午了，等他们从市里走回去，还不得到大半夜？
容一暗笑，凌唯傲唱白脸，他就唱红脸，安慰道：“我们会保证你们的安全的，只是晚一天回去而已。中午、晚上和明早的饭我包了，管饱。你们看怎么样？”
石飞龙有意帮忙，笑着问道：“你换面粉、鸡蛋就是为这个？”
“是啊，飞龙叔。你和国昌叔和我们一样，很久没吃过鸡蛋饼了吧？”容一道。
家里基本都省着吃，鸡的食物也变得更少，下的鸡蛋自然就少了，好几天可能才会生一个蛋。大人们还得先紧着给孩子和老人。
老刘和老李都吞了吞口水，心道，反正这两人肯定要留下，他们又不可能真的走回去，留下就留下吧。
老刘道：“算了，你们要做的事也是好事，那大家就都留下吧。”
容一笑着对他道了谢，对凌唯傲道：“往火车站那边走，不远处就是郊区，那边有一大片树林，我们可以捡柴做饭。”
途中，容一去路边的一个超市里找到一个平底锅、一个炒锅和一包新筷子。这些玩意百货超市都看不上，所以没被搜走。
到了郊区，凌唯傲把车靠在一个门户大敞的住户门前，今晚估计得在这儿将就一晚。
容一和他找了个避风处，捡一些碎砖头垒土灶；石飞龙四人就在树林里捡干枯的树枝当柴禾。
火堆烧起来后，容一把两个锅和锅铲放在火上烤了一分钟，当作消毒。凌唯傲在一边把干紫菜撕碎。等炒锅冷却后，容一倒入足够六人吃的面粉，加入水、两个鸡蛋和紫菜碎片搅拌均匀，然后从口袋里拿出一个牙签盒大小的盐罐，往里面撇了一些盐。
老刘舔了舔嘴唇，道：“太好了，小侄子还带着盐呢。”
容一有些不好意思地道：“早上做饭时顺手就放进兜里了，刚才在车上才发现。”
凌唯傲看他搅拌得差不多了，往草底锅里倒油。等油烧热，容一把少许面粉液倒进锅里，轻摇平底锅，面粉液向四面荡开成为一个圆。不到半分钟，锅里就散发出诱人的香味。
太久没有闻到和吃到过这么香的食物了。让石飞龙四人不禁有些想落泪。
容一让鸡蛋饼在锅里又烤了一会儿才用锅铲翻面，另外几人对着金黄的颜色直流口水。做好一张饼后，容一用锅铲在锅里翻动几次，就把鸡蛋饼叠起来，先递给年纪最大的金国昌。
金国昌赶紧用筷子夹住，连连道谢，吸吸鼻子，对几人说了声“那我就不等你们了”，就迫不及待地咬了一大口，烫得他直吸气。
石飞龙、老刘和老李都笑起来，但都没有嘲笑的意思，心知换了是自己，自己恐怕是一样的表现。
“香，真香。”金国昌对着鸡蛋饼吹了吹，又继续吃。虽说这么多面粉液里只加了两个鸡蛋，鸡蛋的香味还是充斥在他嘴里，让他险些咬到自己的舌头。
老刘和老李馋得不由自主地往锅子跟前挪了挪，双眼直勾勾地盯着第二张鸡蛋饼。
容一一口气做了十二张鸡蛋饭，每人两张，每个鸡蛋饼都又大又厚，各个吃得饱饱的，直揉肚子。
吃人嘴短，就算石飞龙四人心底还有什么不满，此时也彻底消失了。
下午，容一拿出一副扑克牌，让石飞龙四人打发时间，他和凌唯傲在附近转了转，偷空亲了几个嘴，后来实在找不到好玩的，又回到暂住地，看石飞龙四人斗地主。
半夜三更，石飞龙四人都在火堆边睡熟。容一和凌唯傲悄然离开，走之前没有忘记贴上一个混淆符，万一有他人想到这里来，会五感模糊，不会找到真正的目标。
以容一和凌唯傲修真后的脚程，不到两分钟就到了百货超市。百货超市大门紧锁，静悄无声。月光从夜空中洒落，白色的光亮就像安静的水面。
白天的时候，容一已经查探过，后院确实有一个人的气息，大概就是张汉敏。两人翻墙而入，直奔后院，速度奇快，犹如从夜空掠过的飞鸟。
到了那扇门前，容一轻轻敲了敲门。里面的人估计也睡不踏实，几乎是立即问道：“谁？”声音很低，也很虚弱，但仍能感觉到主人的傲骨。
容一低声道：“你是不是张汉敏？”
“你是什么人？”里面的人问道。
“来救你的。”容一道。
里面的人没出声。
凌唯傲低头看了看，门锁是比较老式的环扣式门锁，他握着锁一拧，铁环就被拧断。他推开门，容一从兜里掏出手电筒，准确无误地对准室内之人的脸。
那人坐在木板床上，下意识抬起手臂挡光，容一还是看清了他的脸，确实是上次他们所见的几个警察中的一个。都说外甥消舅，仔细看的话，这人的相貌确实和马三有几分相似，年纪在四十五岁左右，身材高大，满脸胡茬。
张汉敏扫视容一和凌唯傲，确定自己不认识他们，问道：“你们是——”
容一打断他的话，“先出去再说。”
张汉敏点点头。
凌唯傲打量他几眼，“你就不怕我们也会对你不利？”
张汉敏淡淡一笑，道：“那你们何不直接在这里动手，还不用你们自己收尸。”
114章：月下枪战
容一关掉手电筒，张汉敏说道：“跟我来。”
张汉敏对自来水厂非常熟悉，轻手轻脚地带着他们走向偏僻的角落，来到一堵围墙前。他往后退了几步，助跑冲刺，左脚在墙上一蹬，两手扒在围墙沿上，腰一拱，整个人翻身上墙，向容一和凌唯傲伸出手。
容一和凌唯傲相视一笑，模仿张汉敏的动作，轻易地翻上围墙。
张汉敏赞许地点点头，矮身跳下去，轻微的动静，不至于引起自来水厂里的人的注意。
三人走到足够远的地方才交谈。
“谢谢你们救了我，还不知道你们的名字。”张汉敏道。
容一道：“我是容一，他是凌唯傲，张警官或许听说过我们。”当初他和凌唯傲把马三的手下揍了一顿，他不信马三没把这事讲给他舅舅听。
“原来是你们，”张汉敏忍不住笑，“我还要多谢你们当初帮我教训马三，那小子向来目中无人，就是欠收拾。我这个当舅舅的下不了手，让你们两位教训他一顿也不错。”
容一道：“张警官不介意就好。”
张汉敏沉吟一会儿，道：“我能出来当然是好事，但明天一早他们给我送饭时发现我跑了，肯定会对付马三。我必须在天亮之前想到办法救马三，不知道你们俩能不能继续帮忙？”
“张警官知道那些兵是假的吗？”容一问道。
张汉敏脸色凝然，道：“知道。但我一直没有机会把这件事告诉马三，所以我才急着救他。”
“这件事我们已经和他说过——我们也不希望百货超市落到那帮人手里，”凌唯傲故意停顿，“不过嘛……”
张汉敏一笑，道：“有什么条件只管提。”
凌唯傲看容一。
容一道：“我们要你们手中所有蔬菜种子各五袋。另外，你外甥之前承诺给我们一千斤谷子。”
“可以，”张汉敏道：“只要你们能帮我夺回超市。”
容一点点头，问道：“张警官有没有什么计划？”
张汉敏道：“被关的这两天我一直在想这个问题。他们人不少，而且都有枪，我们必须智取，否则没有胜算。你们跟我来。”
月光清冷而皎洁。容一和凌唯傲跟着张汉敏在城里绕了二十多分钟，最终停在一个居民区里。张汉敏找到一根树枝，在花坛里挖了一会儿，掏出一个黑色的塑料袋，他打开塑料袋，里面居然裹着一把锃亮的黑色狙击枪。
容一和凌唯傲相视一眼，心道，张汉敏果然是一个心思缜密的人。
张汉敏道：“我的计划是，我们现在就返回自来水厂，一人放火引蛇出洞，一人在暗处狙击。”
张汉敏不知道容一和凌唯傲会用枪，那么放火的人只能是他们。但他不好直接开口，因为要想放火必须再次潜入自来水厂内，万一不能及时逃跑，处境会十分危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