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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河未晓——by荧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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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案:

※一攻多受N无节操

※架空古代文

第一章

天色将明。

远处渐渐泛起一片微白。

和光与同尘早早醒来,匆匆洗漱换衣,备妥热水布巾,来到正房,正要叩门入内时,便叫人按住了肩膀。比之性情木讷的同尘,和光自是机灵一些,回头瞧见是府内大管事,连忙轻声道:「柳管事,如今已是卯时,国公爷今日要入宫……」

柳管事皱眉道:「东西放下,我来服侍就好。」

和光这时才察觉柳管事鬓发散乱,显是方从床榻下来,心中咯噔一下,面上倒是不显,恭恭敬敬将手上物事交托给柳管事,随后行了一礼,瞧着柳管事入内后,方拉着同尘匆匆离开。

同尘一副不解模样,小声问道:「为何走得这般急?」

「你还没发现?」和光有些无奈,「柳管事那副模样,约莫是才从国公爷床上起来,这是去叫了早膳,回来路上才碰见了咱们。」

如此一说,同尘终于明白过来,露出了尴尬神情,再不说话。

所谓国公爷,乃是十馀年前承爵的信国公,如今年近而立,府中却始终没个正经女主子,原因无他,却是这国公爷性好龙阳,一心只仿效前人行那断袖分桃之事,连下人也只挑小厮使唤,府中除了几名专司扫洒的仆妇,竟是一名丫鬟也无。

方才那柳管事自是国公爷入幕之宾,和光与同尘入府不过数年,只知道这柳管事是皇上特地赐给国公爷使唤的,也隐约明白这柳管事似乎是宫中出来的宦官,只是这事府中下人都不敢胡乱议论,若是叫人听到了,只怕还得挨罚。

和光想到这里,摇了摇头,拉着同尘去了厨下。

屋内,柳含和将水盆放下,来到榻前,低声道:「国公爷,该起了……」话才说到一半,便被人拉到榻上;柳含和素来稳重,这时也不由得臊得脸上发烫,偏生那人却是一言不发,在他身上摸来抚去,过了片刻,才如梦初醒一般睁开眼,茫然地望了望窗外。

「时候还早,怎么不多歇半晌。」

「不早了。」柳含和咳了几声,「国公爷稍后还要入宫,再不起就该迟了。」

李承懿倒也不紧张,淡淡道:「迟便迟了,让皇上等着便是。」

柳含和心知此人对皇帝不客气,如今才会这样近乎无知无畏地口出妄言,只是自己这样身分却不好附和,亦不该辩驳,于是索性不接这话头,捧了水盆,服侍着李承懿洗漱,又取了柳枝青盐过来,待得李承懿洗漱过后,才取了衣衫过来替他穿上,复而屈膝替他穿靴。

李承懿漫不经心地伸手过来,摸了摸他的脸颊,却道:「这样冷……」说着,忽地一怔,「昨晚没让人生炭火,可是冻着你了?」

柳含和摇了摇头,「只是小事,不足挂齿,国公爷不必忧心。」

「若是叫你病了,可是我的不是。」李承懿笑了笑。他年近而立,笑起来的模样却还是带着一分少年意气,偏生相貌又生得俊朗,身量亦是高大,着实是挑不出一丝毛病。

柳含和瞧着他,只觉心中一热,面上却不露分毫,劝道:「这样的话,往后不该再说。国公爷何等身分,岂能牵挂于一介奴婢?」他顿了一顿,犹豫片刻,还是平平淡淡地道:「若是让外人听到了,只怕叫人赏了板子都是轻的。」

他说这话倒也不是毫无来由,先前曾有位勋贵子弟因缘际会下见了柳含和,以为是国公府内寻常下人,又见他生得好,不免起了几分轻薄心思,虽未得手,但李承懿得知此事后,却是想方设法将此人狠狠教训了一番;这事传到宫中后,皇帝并未问罪于李承懿,只是传了柳含和入宫,赏了他一顿板子,权向那勋贵子弟交代。

李承懿也跟着想起此事,不由得有些讪讪然,「那次是我不好。往后再发生这样的事情,定会做得隐密些,不叫人知晓是我的手笔。」

柳含和心中一动,却道:「国公爷一番心意……奴婢自是明白的,只是这事究竟不好大肆张扬,况且皇上如今还盼着国公爷娶亲生子……」

李承懿一怔,苦笑道:「你该知道,这话万万不能宣之于口。皇上九五之尊,如何会盼着我娶亲生子?」

柳含和一时不察而失言,回过神来心中亦是懊悔,才想着该如何出言补救,便听李承懿柔声道:「好了,别摆出这等神色,我没有责怪你的意思,只是这话着实不能让外人听见,便是说都不能说,若是叫人听见,也不过是节外生枝,徒增烦扰罢了。」

「是。」柳含和顺从地应了一声,才想起身,便叫人按住了。

霎时,两人唇齿相交,柳含和素来顺从,这时断没有推拒的道理,彼此纠缠在一块,李承懿抬手一拉,便将柳含和扯到榻上,柳含和含糊地呻吟一声,浑身如火烧火燎一般滚烫,偏偏李承懿亦是动了念的模样,索性解了那人衣衫,低头以口相就,只含住一半,便听见了渐趋粗重的喘息。

他惯于此事,哪里不明白该如何服侍李承懿,含弄不休,又用舌尖去弄顶端小孔,着意侍奉,不过片刻,李承懿便深吸了口气,将那浊物泄在他口中;他也不抗拒,竟是顺着那人动作,终究将那些浊物都咽了下去。

「说了几次,不必如此……」李承懿回过神来,叹息道。

「国公爷莫要动气,奴婢心甘情愿。」柳含和匆匆说完,又替他拭净那物,随后理好衣衫,自不必提。

待李承懿用过早膳,便预备启程入宫。

柳含和还有诸多事务待办,又恐惹恼皇帝,自不会跟着入宫,李承懿也不介怀,上了车辇后,便听得外头传来一道极熟悉的嗓音,「可是国公爷在此?」他一听这声音,便笑了起来,外面那人听见他的笑声,便急忙也上了车辇,不悦道:「好不容易我回来了,怎么你又要出门?」

此人名叫褚奉元,生得是个混了胡人血脉的模样,鼻梁高挺,肤色白如霜雪,双眸呈青碧之色,眉眼间含着一丝难以忽视的锐气,虽说身材高瘦,然则相貌犹带几分稚气,显见年纪不大,说话间也甚是随意。

李承懿却是习惯了他这副毫无上下尊卑的神态,也不生气,摸了摸他的头,答道:「不是出门,是皇上宣我入宫。」顿了一顿,又诧异道:「你不是去西山大营与人切磋武艺,如何方过两旬就回来了?」

褚奉元一脸不快,怏怏道:「那些人打不过我,便说我犯了禁,还要拿我治罪。」

李承懿奇道:「他们怎么敢如此胆大妄为?」

他犹豫片刻,方道:「我没说自己是国公府出去的,他们不知道。」说到这里,他似乎也想明白了,便不大情愿地承认道:「我不说自己来处,也是为了他们好。若是知道我是哪里来的,他们又如何会尽力与我交手?」

李承懿心中好笑,拍了拍他头顶,口中安慰道:「这便是了。你既知道自己也非万无一失,就别计较了。」

「若非我想你了,急着回来,才不会就这样放过他们。」褚奉元哼了一声,却是依偎到他身上,坦然道:「国公爷想我不想?」他年岁尚幼,这样的话说出来也不似情爱之语,倒像是幼弟向兄长撒娇一般。

「自然是极想的。」李承懿顿时笑了起来。

褚奉元闻言,却是露出了极为喜悦的神情,随后便像是依恋亲长的童子一般,俯身卧在李承懿膝上,将整张脸都埋在他的腹部,一副从此不愿动弹的模样;李承懿别无办法,只好让车夫启程,免得误了入宫的时辰。

李承懿对褚奉元这般放纵,却也并非毫无来由。

他如今年近而立,褚奉元却是年方十五,盖因李承懿少时在外游历,无意间于山野间见了一名弃儿,才五六岁光景,却与群狼为伍,李承懿一见便知这是胡人与汉人所出的孽种,是以才叫人扔到深山之中,只是扔下孩子的那人大抵不曾想过,荒郊野外,一名婴儿竟未冻饿而死,反倒随了狼群,浑被养成一头小狼崽子模样。

李承懿对这弃儿起了一丝怜悯之心,想方设法使之心甘情愿离了狼群,将之带回京城;彼时褚奉元跟一头幼狼也差不了多少,不仅口不能言,还嗜吃生肉,见了生人张口便咬,李承懿便将他养在身边,取了名字,又极是耐心地教他说话,往后又过数年,日积月累,才终是叫他懂了常人言语行止。

细想起来,褚奉元几乎是他一手养大,始终对他极是依恋,非但不愚笨,且始终奋发习武;李承懿见了,自然只有欢喜的道理。虽说从前并未生出别样心思,但在褚奉元有心引诱,执意侍奉,最终得他应允而露出欢喜神情后,那一点犹豫也逐渐淡去。

「国公爷……」褚奉元喃喃唤道。

李承懿道:「怎么了?」

「国公爷是我的。」褚奉元拉着他衣角,心满意足道。

李承懿哭笑不得,逗他道:「若我是你的,那叫含和怎么办?」

「柳管事……」褚奉元想了想,似乎有些不甘愿,「那就分一点给他好了。」

李承懿与他相识日久,自然不会不知道,褚奉元是个什么东西都要牢牢抓在自己手上的霸道性子,闻言倒是微讶,问道:「你爱极了的东西素来不愿予人,连分去些许都不情愿,如今怎么这般大方?」

「柳管事待我并非不好,我又不是个忘恩负义的人。」褚奉元哼了一声,眉目含怨,「况且国公爷是一日也离不开柳管事,我纵是嫉妒,也别无办法,偏偏柳管事那样精明的人,我是怎么学都学不像的,索性不学了。国公爷喜欢,那我就忍着,如此罢了。」

李承懿也不说话,只是笑着抚摸他的头顶,权作安慰。

细细算来,他与柳含和相识,倒还在带回褚奉元之前。

柳含和本是宫中内侍,在李承懿承爵为信国公后,皇帝怜他举目无亲,破例赏下一名内侍,专司服侍他之责。须知宦官卑下,却非人人可用,如非皇室近支,以宦官为奴婢当属越制;是以皇帝特意赏下内侍,着实是极大的体面。

李承懿原本亦是作如此想,对着柳含和自是客气,只是他那时才十馀岁,正是年少气盛的时候,柳含和仅比他小了两岁,相貌阴柔,又是阉人,不免有些雌雄莫辨,李承懿偶发酒兴,将这人拉上床榻,往后却是食髓知味,再不能止,也算是明白了分桃断袖的趣味。

往后十馀年间,柳含和便在他身侧服侍,偏生这人素来低眉顺目,李承懿也说不清柳含和着意侍奉,究竟是个什么心思,偶尔琢磨一番,倒也颇为有趣。

须知柳含和出身不同常人,乃是犯官之后,因年幼之故而未流放岭南,仅没为官奴,后来因缘际会净身作了宦官,又被皇帝指到他身侧服侍,虽说宫中设有内书堂,供宦官读书习字,但柳含和却是出身于书香人家,幼时便已饱读诗书,如非亲长下狱,罪及妻孥,大抵亦能读书中举,来日又替柳家添一名进士不提。

因他博学,自也知晓礼义廉耻,偏生又已是宦官之身,除了一心尽职外别无办法,李承懿暗暗怜惜于他,也曾想过要断了床笫之事,偏生柳含和并不领情,明白此事后,不待人言便主动侍奉,李承懿又非当真不欢喜他,自是舍去了多馀的心思,又顺着柳含和之意,索性将府中对牌给了过去,将偌大国公府都交托于他。

不知不觉,车辇停下。

李承懿回过神来,方知已是到了。

褚奉元枕在他膝上,却是睡得熟了,他心中不免好笑,小心翼翼地挪开这人,又褪下氅衣替他盖上,自己下了车辇,与等在外头的内侍打了招呼,便往宫中而去。这内侍乃是皇帝身旁近身服侍的,善于揣摩心思,早已明白李承懿全无攀谈之意,又知他身分贵重,便也不敢搭话,两人沉默地走过长廊,最终来到正殿之中。

也不知道皇帝究竟是什么心思,着外臣来见,却宣入寝宫,若非此事秘而不宣,只怕言官要拿此事弹劾亦未可知。

李承懿心中烦闷,面上不显,入内之后便屈膝跪下,行了大礼后方被叫起,于是低头望地,做出一副恭聆圣训的模样。这却是他常用的伎俩,皇帝瞧着他,悠悠道:「抬头。」

他一怔,只好依言抬头。

皇帝身着锦袍,瞧着四十馀岁模样,身量高大,体态匀称,却是一副习武之人的形貌,唯一令人生疑之处,即是那张脸与李承懿居然生得有七八成相似,旁人初见,都只道是血脉相连之故,然则皇帝从未承认,李承懿又是国公之尊,此事无人敢提,唯能私下议论。

李承懿并非愚钝之人,如何能不知道这究竟是怎么回事。无非是自己出身不正,不能抱回宫中由后妃抚养,皇帝又舍不下亲生孩儿,于是令信国公以族侄名义养在外头;然而十馀年前,信国公骤逝,又无后嗣,皇帝索性下旨择他为嗣,封为世子,替信国公摔盆并守孝三年,往后便名正言顺地承爵。是以时至今日,皇帝与他虽是骨肉之亲,却无名分,自也不得相认。

「一旬未见,陛下可还康健?」他终究开口道。

皇帝一笑,「在朕面前,何苦说这些违心之言,也不怕咬了舌头。」

李承懿一怔,却又不说话了。

皇帝也不恼他,迳自道:「你府中那个侍卫……」说着想了一想,片刻后续道:「就是那褚奉元,前些日子在西山闯了祸。此事倒还无人上奏,只是终究不妥,虽是借了杨道玄的名义才让人去了大营,但毕竟是你府中所出,自须多加约束。」

「此事是臣之过,万望陛下饶恕。」李承懿语气平平地道。

皇帝亦非真心责问于他,略点了几句,便将此事揭过不提,转而说起了旁事。先帝子嗣不繁,皇帝手足凋零,仅有的几位亲王远在封地,唯有一妹尚在京中,便是庆阳长公主。庆阳长公主与皇帝年岁差异甚大,乃先帝遗腹女,前些年方才及笄,朝中正筹议选尚之事,李承懿一听此言,心底却是起了一阵不祥之感。

「你如今也是成亲的年纪了,自该娶亲生子。」皇帝道。

「皇上如何不知,臣独好男色,全无娶妻纳妾之意。」李承懿淡淡婉拒道。

「朕明白。」皇帝面容平和,浑然不曾动怒,「便是不愿成亲,也由得你。喜欢男子也无妨,只是要挑个好的。」

李承懿一愣。

便听皇帝悠悠道:「你宠爱柳含和与褚奉元,自是无碍,然柳含和乃是阉人,褚奉元来历不明,宠便宠着,万万不可失了本心。」他微微一顿,复而柔声道:「朕前些时日听人上奏,方知闽地阳盛阴衰,时有男子相爱,遂结为契亲,情若夫妇……」

李承懿回过神来,连忙道:「陛下此话何意?」

「朕为你寻了一门契亲。」皇帝平静道。

李承懿神情愕然,却是再说不出一个字。

因皇帝与他关系非同一般,皇帝要管他的事情,虽非名正言顺,但毕竟是九五之尊,李承懿再是抗拒,也不能出言犯上,每每是忍气吞声,一言不发,权作出一副不闻不问的模样;皇帝要他成亲,也不是这一阵子才起的念头,只是过去几次都被李承懿逃了过去,却没想到皇帝竟会作下如此决定。

他定了定神,笑道:「陛下说笑了,那结契亲一事不过是乡野陋俗,委实不登大雅之堂。陛下乃是一国之尊,这般纡尊降贵殷切垂询,臣固然十分感激,只是结亲一事到底须得慎重……」

岂料皇帝却打断他道:「你还不知道朕为你选了什么人,就这样急着拒绝?」

李承懿心头一动,但口上却不肯放松分毫,只道:「陛下一片好意,臣心领了。然则婚姻一事,须经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方是正理;就陛下所言,结契亲无异于成亲一事,如非陛下降旨,又有哪家亲长愿意将儿郎许到旁人府中?这与入赘又有何不同?」他说到这里,顿了一顿,放缓声调,「陛下非不明世事,自应明白赘婿地位甚低……我只好男色,却是我一人之事,不好牵累了旁人……」

皇帝凝视着他,半晌后,方道:「你说完了?」

李承懿沉默下来,终究点了点头。

皇帝却道:「好一句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然你如今举目无亲,朕承天命,乃是国之君父,便是替你作主,又有何不可?」不待李承懿出言反驳,皇帝又慢条斯理道:「你只道旁人不肯将儿郎许婚于男子,是以不愿仗势欺人,这也是你的好处……只不过,莫非朕在你心里,便是强欺臣民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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