汪超这边没有接到消息,并没有手下人说在今天因为李胜强的行动而被召到局子里喝茶,汪超这才放下心来参加冷承泽的生日聚会。几人又随便说了几句,话题自然是围绕着刚刚调来的这个公安局局长。汪超对李胜强了解的比较详细,倒也没藏着掖着,简单说了几句。
那边于绍辉说道:“这么说,李胜强倒是个人物。年纪轻轻就坐到这个位置,不是外放几年就能做到的。”
冷承泽问了一句,“你刚才说李胜强去关单市之前参与过什么案子?”
汪超回道:“这个我不是很清楚,那时估计我才刚刚出生,也不在临泽市这边,只在后来听说是一起比较大的贪污案,当年的市委书记也被拉下马了。”
冷承泽又道,“二十年前确实有一起比较大的贪污案,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当年的市委书记可是姓‘汪’的。”
几人听冷承泽这么说,都向汪超投去了疑惑的表情,不怪他们多疑,自己主动和汪超结交是一回事,若是被人在暗地里当了靶子还不知道,那他们也不用在临泽市继续混下去了。
也是这几个年轻人,脸上多多少少还藏不住事,即使很快又将面部表情调整过来,不过之前下意识的动作还是被汪超看在了眼里。汪超说道:“我只是我父亲十年前收养的养子,当年汪老爷子犯事的时候,我父亲汪洋刚刚大学毕业,再分配工作到关单市,确实没和那起贪污案扯上关系。”汪超话里虽没明确点明,可还是从侧面肯定了自己和汪汀溪的关系。
几人对视几眼,继而纷纷失笑,合起伙来这么欺负一个比他们都小几岁的孩子还真是有些尴尬。冷承泽连忙打圆场,“说这么多陈年旧事干什么,我叫你们来可不是让你们听老故事的。”
众人连打哈哈过去,心里又是怎么想的就不得而知了。汪超既然在众人面前挑明了自己的身份,这事过不了几天就会传遍整个临泽市,汪超就是要的这个效果,尤其是在李胜强走马上任之后,与其天天防着李胜强不知何时从哪个地方突然冒出来搞突袭,还不如将自己摆在最引人注意的地方,低调有低调的好处,高调也有高调的方便,最少那些不是直接冲着汪超来的,汪超也不用费工夫再去一一防范。
冷家在临泽市也算世家的存在,冷承泽单独开了一场小聚会招待自己的朋友,刚准备邀请众人入席,就有佣人来报,说是有客人到了,请冷承泽过去见个面。
冷承泽问道:“什么客人?”
那佣人唯唯诺诺地,冷承泽连着问了两遍才问出话来,竟是穿制服的警察叔叔找上门来了。
戚涵容当下冷哼一声,笑道,“这都下班了还上门走访,真是敬业。”
那佣人不敢直面好几个世家公子,传完话立马就下去了。冷承泽直觉不对劲。
戚涵容说道:“去看看吧,到底是哪家官老爷,又是所为何事而来。”
几人两人都没有好脸色,跟着冷承泽下楼去。来的客人有四个,端坐在客厅正中央,冷家人此时就冷承泽一个人在家,几位警官进门后还是老管家代为接待的。
只看这几名警官衣服上的肩章就知道来头不小,不管冷承泽认识不认识,还是笑脸相迎忙上去打招呼,“不知几位警官到访,若有招待不周的地方还请多多见谅。”
其中一位女警官看上去是年纪最小的一个,站起来带另外几人和冷承泽寒暄。
冷承泽一阵头疼,他最不耐烦地就是和女人打交道,不说女人心思难捉摸,就是他单从面部表情来揣测女人的心思都很困难。
这位女警官说道:“我们接到群众举报,三天前冷先生和戚涵容先生曾在城西某地的一家停车场与人发生争斗,致使多人住院治疗。今天我们是来例行询问的,还希望冷先生能配合我们的工作。”
戚涵容当下脸色就沉了下来,在冷承泽开口之前问道,“戚家,你们也派人去了吗?”
“之前并不知道戚涵容先生也在这里,戚家那边自然也是有人去的。”女警官不卑不亢,说的话倒是实情。不过这些话在冷承泽和戚涵容看来就是狗屁,当天没出事,现在过了好几天才说什么接到群众举报,谁举报的?又是举报的什么内容?那天缪佁然在医院把事情闹得那么大,冷承泽他们就是想掩盖都掩盖不了,本想这事和那二十来人解决了就没事了,又怎么能想到还有事后警察叔叔这一说。现在冷承泽想否定此事都没有可能。
不过这女警官只说了冷承泽和戚涵容两个人,那天也在场的汪超倒是没有被她指名道姓,冷承泽只当是汪超不引人瞩目存在感较低,有人想找人立威所以拿冷家和戚家来开刀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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冷承泽和那位女警官扯皮几句,只说是一场误会,双方都有责任,而且冷承泽也承担了那些人的部分医疗费,这事不存在事后纠葛等问题。
可那女警官却一再强硬地表态要带走冷承泽和戚涵容,待回警局询问。
戚涵容冷笑道:“刚才不还说是例行询问吗?怎么现在就要戴上手铐了?”
女警官强调只是例行公务。
那边一直看热闹的于绍辉叹了一句,还真是敬业。出事那天于绍辉临时有事没能和冷承泽去城西,现在看来倒是躲过一劫。这并不是说于绍辉就站在冷承泽的对立面去,相反他这正是讽刺那位女警官不识时务。
冷承泽对找上门的警官也没了好脸色,只道,只是询问的话,他完全配合工作,但是要带人走,还请出示正式的逮捕文书,不管是谁家,就是平头老百姓也没有只凭警察的三两句话就被请进局子喝茶的事情。
老管家看着冷承泽的脸色不好,客客气气地将四位警官送至门外,冷家是为了这天冷承泽能和朋友玩得开心点特意提前撤退的,没想到倒是碰上这么一出。眼下众人也没了继续聚会的心情,向冷承泽表达了祝福的话语后纷纷离开,汪超临走前还被冷承泽特意交待了两句,让他这两日老实在家待着,实在不行就回学校,反正他们也快开学了。
冷承泽想得好,但眼下李胜强刚来临泽市就将众人打了个措手不及,汪超怎么放心离开临泽市。
且不说汪超回去之后怎么和秦霖冷西商讨对策,只说戚涵容回家之后才知道,他这边和冷承泽硬挺着没被警察带走,但是来戚家找人的警察却把戚家的小公子戚涵宇带走了。
缪佁然在客厅哭得梨花带雨,戚涵容的父亲戚子平并不在家,他那便宜妹妹也不知道在哪里,戚涵容强忍着怒气问了缪佁然两句,可缪佁然不知道该说什么好,还是一旁的佣人重复了一遍他不在家时被警察找上门来的情形。
当戚涵容听到他弟弟正是因为在缪佁然说了一句那天是兄弟两人一起出去的之后,才执意要带戚涵宇走的,戚涵容当成踢翻了缪佁然面前的实木桌子,冲着她怒吼道,“你给这个家惹的麻烦还不够多吗?我爸爸容忍的你还不够吗?一天到晚在家吃闲饭也就罢了,除了哭哭啼啼地惹麻烦你还会什么?你多哭两声难道就能把我妈哭回来了?滚!滚得远远地!别再让我看见你!”
缪佁然被他一长串的反问吓破了胆,虽然平时戚涵容对他也是冷冷淡淡地,但最少面子上还过得去,她何时受过这种待遇?当下就岔了气,哭诉道,“我,我怎么说,也是你姨妈……”
“你还知道你是我姨妈?现在怎么不说你是我后妈了?”戚涵容手指戚家大门,怒道,“滚!滚出这个家去!”
51.那一年,他十九岁
戚涵容的脸庞此时已不能用令人害怕来形容,只见他额头上的青筋暴起,两眉间更是凝聚着浓重的墨黑色。缪佁然见他因暴怒而双眼呈现出的血红色,更是惊恐得不知道该怎么办好,被戚涵容扯着嗓子吼了一声之后,竟是下意识地连滚带爬地夺门而出。
又踢翻了好几张桌椅,戚涵容仍觉得胸中气闷。戚涵宇被带去了警局,他还要想办法把弟弟整出来。就他那弟弟从小娇生惯养的脾性,哪里受得了蹲在局子里哪怕是一分钟的时间。
戚涵容正准备转身出门,正巧看见了刚从楼上下来的同父异母的妹妹戚嫔,戚涵容连个表情都懒得施舍给她,若她安安稳稳在家里待着不给他惹事也就罢了,戚家不多她这一口饭,可若是让戚涵容知道戚嫔哪怕有一点和她母亲缪佁然一样的心思,戚涵容绝不会容忍戚嫔在戚家待下去。
他戚涵容都将后母赶出家门去了,还差一个她一个贱人生的孩子吗?戚涵容如此这般想到。若不是那日他手下留情顾忌着戚家的颜面,对缪佁然突然出现在医院的事情没有追究,哪里还会有这晚戚涵宇被人带去警局的事情发生。戚涵容越想越觉得气闷,心中更是悔恨不已,连口晚饭都没来得及吃,拿出手机给人打着电话,摔门出去了。
直到戚涵容从家里出来,一路上也没看到缪佁然的身影,也不知道她躲到哪里去了。戚涵容懒得去管她,此时怒火攻心的戚涵容更是恨不得缪佁然一个失足掉到湖里淹死呢,还省得他费力气折腾。这种想法一从戚涵容的脑海中冒出来,戚涵容就知道自己的状态不对劲,当下调转车头去往冷家而去。
冷承泽看着去而复返的戚涵容,问道:“怎么?出什么事了?”
戚涵容也没客气,先灌了一杯冷承泽刚刚倒好的冰酒,沉了沉气这才说道:“我弟弟被人待到局里去了,你在那边有熟悉的人吗?先问问是什么情况。”
冷承泽还是有一回见到戚涵容遇上戚涵宇的事情而显得这么从容不迫,以前哪怕一丁点和戚涵宇有关的事情戚涵容都会化身弟控,恨不得在自己身后装上一条大尾巴不停地对着戚涵宇摇摆来表示自己的忠心,而现在他面前的人除了刚刚因为着急喝酒呼吸有些急促之外,没有一点变身前的征兆。冷承泽暗自感叹,难道这家伙转性了?
“你父亲还没回来?我倒觉得这事还是你父亲出面比较好。”冷承泽说道。
“他一时半会回不来,那边事情多,周末都难得回来一趟。”戚涵容分析道,“李胜强刚刚回来就整了这么一手,现在就是市委书记出面估计也不好使,我就是想知道我弟弟在里面到底是什么情况,真若有事,捞人出来这事也得等日后再说。”
冷承泽就是佩服戚涵容遇事不慌的性子,当然之前没少为他每次遇到和戚涵宇有关的事情立马就变身为忠犬的事情而头疼,此时见他现在也能根据眼下的情况而冷静分析,没有特殊对待戚涵宇,这才安心不少。别说戚涵宇是戚涵容的软肋,越是遇到和软肋相关的事情,越能理性地处理突发事件,这才真正能表现出一个人的感性。
“我这边的路子也不多,我帮你问问汪超吧。”冷承泽说道。他也知道李胜强这是想立威呢,就是趁着自己刚来临泽市,谁也说不上话而彻底整顿一番。至于求情,他谁都不认识,哪里来的交情?此时不管找谁,都会甩给冷承泽两个字,“不熟”。冷承泽说找汪超,而不是找秦霖和冷西,也是给了戚涵容三分面子,虽说效果差不多,不过汪超的人情好还一切,戚涵容在秦霖和冷西面前就不怎么好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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汪超刚回去,正在和秦霖冷西说话,接到了冷承泽的电话。
秦霖还有心思调笑,“哦,小公子,这才回来多久呀,就被人家惦念上了?你家那位远在川蜀省的会不会吃醋啊?”
冷西听他说话一点谱没有,忙把人捞过来按到自己的腿上。两人今晚正趁着汪超不在家的时候准备把前几天落下的给补回来呢,结果好事刚刚开始,汪超就回来了。好事被人打断,秦霖当时倒是没说什么,不过听现在说话的语气,心里记恨着呢。
汪超那边打着电话应了两句,转头给花飞尘打电话,让他尽快查一下戚涵宇的状况。汪超面上没有回应秦霖的调笑,心里还是忍不住吐槽,他回来之后特意留了半个小时的时间出来给这两人解决生理问题好不好,他自己晚饭都吃完了,这两人还没尽兴,秦叔叔都快四十岁的年纪了,你到底是有多饥渴呀。汪超想到这里又难免的想到自家的汪洋,汪超都有好几年没有和汪洋一起过新年了,今年又遇到李胜强的事情,临泽市这边一时又走不开,汪超心里不知道把汪洋换了多少个姿势好好折磨,见秦霖和冷西两人在他面前秀恩爱,脸上的冰霜更厚了。
花飞尘很快传回来消息,原来戚涵宇那小子也挺机灵的,警官对他询问时,戚涵宇只把自己放到了受害者的地位上,还联系医院那边出示了当天的就诊记录,当然,那只是他自己把脚给崴了的记录而已,可被他三言两语再加泪眼婆娑一顿说来,立马就变成了被人围攻殴打的结果,接下来对方几人受伤住院也是他们自卫保护自己的手段罢了。
“没多大事,我问过三四个警官,戚少爷很快就能放回去。若是真要扣上一个大帽子,也是防卫过当……”花飞尘这边和汪超说完,汪超就给冷承泽回了电话,当然只说了戚涵宇没事,后面防卫过当那句就没有详细说。
“汪超,谢谢你了。”冷承泽替戚涵容感谢道。
“没事。”汪超并未将小事放在心上,再说他只是负责打听了两句而已,这也不是他将戚涵宇从局里捞出来的,戚涵宇能出来是他自己有本事,李胜强风头正旺的时候,若是戚涵宇真犯了事,就是秦霖亲自出面也不一定有什么好结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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汪超这边和冷承泽挂了电话,那边又和秦霖说起李胜强今天在临泽市的动作来。李胜强毕竟是突然空降过来的高官,他不动作还好,今天既然演了这么一出戏,若是没有一个拿得上台面的结果,李胜强的面子里子可都丢得连渣渣都不剩了。也就是说,这一次李胜强的主动出击,不管是针对谁的,对李胜强自己来说,结果可是只许胜不许败。
别人不知道李胜强所为何事,只当是新官上任三把火,想震慑一下给自己树立威风,秦霖可是知道,李胜强这就是冲着秦霖他们来的呢。说什么扫黄打非,这只是面上的动作罢了,从今晚那些去往冷家和戚家的警官就可以看出,李胜强这是早就决定和秦霖来场你死我活的较量。
手指不断敲击着桌面,秦霖缓缓地说道,“李胜强这么多年为了什么?不过是想回来重新占领临泽市的地盘而已,十多年前他败走麦城时就曾有过这种想法,但是被冷西半路截杀了。现在他一回来就找上冷家和戚家,也算说得过去。”
冷西又说道,“一来就找上冷家和戚家?”
秦霖道:“我知道你想问什么。现在就连我也不敢说,我手下那些人中有没有当年李胜强留下的人。”汪超听闻此言立马换了一种状态,秦霖招手道:“放松,放松。只是我的猜测而已,这人真要是存在,他都隐藏了十多年了,不是一时片刻就能露出马脚来的。”
汪超当然知道秦霖这话只是面上安慰他的罢了,若没有人在临泽市做内应,李胜强怎么可能这么迅速地知道冷承泽和戚涵容当天在城西与人斗殴进医院的事情。说是接到群众举报,哪有群众在三天后新局长刚刚到来正在扫黄打非的节骨眼上举报的,一看就有问题。而这内应并没有把汪超一起爆出来,就是不知他是特意没有上报,还是另有企图。
秦霖又道,“沉住气,我们现在不知道李胜强到底要干什么,切记不能自乱阵脚。去年夏天瓮安发生的事情不就是最好的教训吗?”
瓮安发生的事情汪超自然知道,本来只是一起学生意外死亡的事件,却因为某些政府官员处理问题不及时,加剧了警民之间的矛盾纠纷,而一些黑恶势力正是利用了群众的不满情绪,引发了后来的群众围堵政府大楼和打砸抢烧事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