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享停下手中的活，想了想，面无表情地说：“谁呀，不认识。”
第16章
颜奕慎的离去比预期来得早，才刚过半个月，李享与下任特助工作都还没交接完，新总监就上任。
李享不得不抓紧了交接工作，提前去了百货门店报道。
好歹也算是空降的领导，在门店他受到了热烈的欢迎，迎新会上第一次感觉到自己自信心爆棚，骄傲的神色不用言表自动挂在脸上，第二天就在员工间传出了他高傲冷漠的传言。
李享对于传言不予理会，专心做着本职工作，沉默的态度更加坐实了传言，有人便在背地里叫起他了“高岭之花”。
在那高高山岭上的花。
李享边咬着唇查看邮件边抽了抽脸颊，用尺捅了捅坐他前面位置助理的后背，听到助理恩的一声，他问：“这清明也要搞活动，是开玩笑的吧，去年门店也搞活动么？”
“领导，去年这时我们这家店还没开。”助理回头幽怨地回复完再专心填她的报表，被一打断，她都忘记了刚才数字填到哪，要是重新核对的话，她想罢工。
李享张了嘴哦了声，拿起座机给其他百货门店客服经理打电话。
一支手肘完全支撑在办公桌上，李享翘着二郎腿，将身体重心都靠在墙面上。
电话接通，他开口：“喂，姐姐，我是新南店的高岭之花，姐姐，我问你个问题你千万别挂啊，清明节都要搞活动啊，搞啥？给谁搞？总公司行企他妈真想得出哦，我们这又不搞殡葬，搞屁活动哟。”
“哎哎哎，姐姐，我虽是总公司出来的，但我跟行企完全没关系，我还以为客服就是接接电话解决投诉，谁知道客服什么都管，他妈的厕所不冲水都归我管，我觉得我进了狼窝。”
“别别别，姐姐，你就告诉我一个大致方向，活动可以搞什么就可以了，让我参考参考究竟死人的节日我们活人要怎么过。”
“恩恩恩，谢谢姐姐，爱你。”
电话啪的一声挂断，李享不客气的踢了一脚助理的椅子，皱了皱鼻子，没好气地说道：“笑屁。”
助理因为强忍着笑意肩膀抖动的像装了马达，捂着的嘴时不时漏出没憋住的笑声，一张脸憋的通红。
李享让她笑，专心收着刚才别家门店客服经理答应给他的邮件。
助理终于笑够了，侧着身对李享说：“领导，您这朵高岭之花怎么一点都不矜持的，让其他部门的员工知道了，恐怕就要跌破眼镜了。”
“要让他们知道干嘛，我们乐呵我们自己的，这多好玩呀。”李享不以为意的挥挥手指，提醒助理专心工作，邮箱提醒有新邮件，刷新一看果然是刚才那姐姐发来的，打开邮件一看立马咂嘴啧啧有声，“小怡，你听听西南门店的活动内容，听好了告诉我感受。”
清了清嗓子，李享一本正紧念到：“凭开门后30分钟内收银小票可领取小礼物一份，礼物计划有袜子、手帕、毛巾、肥皂、大白菜。凭收银小票满额送礼，满288送发卡，588送布偶，888送情侣T恤……送毛的情侣衫啊，又不是情人节。1288送邮差包，哈哈哈哈，这特妈都是些什么呀，你们门店真逗。”
助理刘小怡原本还想发表评论来着，听到最后一句就不乐意了，毕竟是门店的人，听到别人说门店不好，就算内心很认同但嘴上绝对护犊，道：“你刚才还和西南店经理说你现在是门店的人，怎么这会儿又说门店不好，你这真不是里外……那个啥啥的嘛。”
“闭嘴。”李享发话，严厉的两个字，但声音里满是笑意。
接触了一个多月，精明的助理摸准了李享的脾气，工作闲暇之余总会开点无伤大雅的笑话。刘小怡用手在嘴部做了个拉上拉链的动作，自动消声。
“哎，我当初在总公司的时候，怎么就不知道行企那么抠门呀。2天的活动费才给3000千，难怪西南店活动那么那么的那啥那啥的难以形容。”研究完邮件，李享感叹，左手支着下巴止不住的摇头，“联系下服务课长让他把活动计划做给我，要独特点，新颖点。”
刘小怡连连点头，联系服务课长布置工作下去，顺带很为李享考虑的要求下午5点之前就把计划做出来，就听到电话对面那哀嚎声声声不绝于耳。
让助理把电话尽快挂了，李享的手机响了起来，接起电话恩恩两声就挂下，整了整挂在胸前的工作牌，他拿起对讲机边走出办公室边对助理说：“我巡店去了，有事你电话联系我，巡完我直接吃饭去了，不必帮我领盒饭了。”
刘小怡巴不得领导快别呆在办公室影响她做报表，不住地点头说好。
新南店的百货商场是去年5月正式开业，开店准备期间李享还给门店做过人流评估，现在才知道，当初根本是小看了这块地方的人流量，以至于餐饮业的招商有很大的提升空间。
纵观这百货商场，分地下三层地上六层，B2、B3为停车场，B1有公司旗下的大型超市及各种小吃小食店，地上一到四层分别为女装男装童装家电，五楼有电影院及各种主流餐厅，六楼为办公区及休息区，布局合理照顾到每个人的需求。
因为客服部门需要顾虑到商场的每个角落小到洗手间是否还有洗手液大到商场各种布置，因此办公室与其他部门不同设在一楼一个不起眼的角落里。办公室不大，统共20个平方不到还没有些人家的客厅大，放下李享和助理的办公桌加上两个文件柜一台饮水机，额外再放置一张偶尔会（tou）客（lan）用的沙发和小茶几，剩余空间有限到如果要开客服部门的主管会议又懒得去六楼的会议室，那么十五六个主管只能挤在沙发里蹲在角落里或和助理共挤一张椅子总之就是自己想办法找空地坐的局面。
李享晃晃悠悠逛完停车场，对讲机告知防损部门有只消防栓玻璃门被人打开，让他们派人把门锁好，防止消防栓因疏于管理而出问题，到时候消防检查过不了擦屁股的还是和政府部门打交道的客服经理李享他自己。
乘着电梯上楼，从布置到清洁卫生一一指出不足之处李享喘着粗气达到刚才电话里说好的地方，抬手看了眼腕表，刚好是约定好的时间。
门被服务员打开，走向里看了一眼便看到角落里的陈锋。
桌上有刚上桌的一扎乌梅汁及两杯子，李享大跨步走到餐桌旁人还没坐下就倒了满满一杯仰头就喝，喝完才坐下，舔了舔嘴角，说：“渴死我了。”
陈锋体贴地帮他再满上一杯，李享接过杯子又解决了小半杯才缓解了口干问题，拿起桌上的点菜单就向服务员点起了食物，不一会儿两人点的食物都上桌，李享不急不慢用叉子卷起意面，看着陈锋用刀切着牛排就忍不住问：“国外住那么多年，牛排你还没吃腻？”
陈锋专心切牛排的手停了下来，两眼看向李享，笑着说：“你肯定想不到，我在A国那么些年，真没怎么吃过牛排。”
“好吧。”李享听闻耸耸肩，将意面送入嘴。
“我在那一直在中餐馆打工，吃饭也在那解决，所以吃的最多的还是中国餐。”将柠檬挤出汁滴在切好的小块牛肉上，陈锋接着说，“可是，那边的中餐馆味道都很特别，刚开始在那吃时，我都忍不住胃底的翻腾想吐出来，不过时间长了也就习惯了，但回来之后，一想到在那吃的食物味道，就情不自禁地想好好吃顿大餐，真是不好的记忆。”说完，陈锋的眉头紧了紧，果然是个不好的回忆。
“恩，真是个sad的故事。”李享说，端起乌梅汁又喝下大半，看着陈锋盘里快吃完的牛排咧开嘴角啧了啧，“不过，就算这样，也不是你常来我这白吃白喝的借口啊！你当我这还真是你医院的免费食堂呀！”
“是啊。”陈锋不客气的吃下最后一块牛排，拿起纸巾擦擦嘴，动作优雅的让李享别过脸做了嫌弃的表情。
闹市果然是闹市，百货公司中心医院前门对着后门的开，怕是百货商场人流集中万一有事可以直接送医连救护车都用不上。
自从在医院知道彼此是高中校友之后，两人互相联系着，又因为李妈妈一直唠叨陈锋的好，联系的更加频繁。知道李享到这工作之后，陈锋更是三不五时的找李享一起吃午饭、晚饭偶尔宵夜也不会放过。
有时李享忙着应付高层检查没空吃午饭，陈锋竟然会等他到工作结束再一起吃，碰面时李享会问干什么等他，陈锋就会回答，跟着客服经理吃饭可以享受折扣，甚至有些餐厅需要解决一些小问题时还会给予免费的贿赂，让陈锋非常受用。
李享白他一眼叫过服务员结账，陈锋盯着结账单，果然有打过折，还有积分。
将找零塞进钱包，李享又把钱包随手放在桌上，摊开发票开始刮奖，果不其然没有中奖，他咬着下嘴唇望向陈锋，眼睛一瞪就问：“你就这么看着我付钱怎么就没点表示？当我这里是食堂也就算了，吃食堂的好歹还要给钱，我这个食堂这是样样倒贴，亏死我了。”养只狗还能逗他乐呵一阵呐。
“对不起，好像是我考虑不周了。”陈锋倒是诚恳的道歉，让原本还想借机会埋汰埋汰陈锋的李享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说是陈锋经常把李享当免费食堂，可陈锋也时不时去李享家给李妈妈带点坚果，给李爸爸带点干货什么的。
陈锋这么认真道歉着，弄的李享很不好意思，一张脸突然变成了绯色，眼睛飘忽不敢盯着陈锋瞧。
“我开玩笑的。”
“没，我不好。”陈锋带着笑意，黝黑的眼珠渐渐柔和了起来，摸出钱包把一张银行卡放到桌面上，用两根手指推送到了李享面前。
李享不加思考的拿起银行卡，正反面都看了看，普普通通一张卡，不解地问：“这什么？”
“我的工资卡。”陈锋回。
“干嘛？”用卡当扇在扇了扇自己有些燥热的脸颊。
“上缴工资任你支配。”陈锋双手环胸看着李享的反应，“不过偶尔我也要问你讨零花钱。”
“咦？”这种画面怎么那么眼熟。
陈锋摊开手掌表示说完了，李享歪着头眨了眨眼。
“收好了。”陈锋嘱咐。
“哦。”李享很听话的把卡塞进了自己的钱包，想了想倒吸一口气，想起什么事情般的张大了嘴，面部一副不可思议的表情。
慢半拍终于知道这是什么意思了么？
陈锋笑的得意，只听那李享问：“密码是什么？”
“……”乌鸦飞过头顶。
第17章
自从收了陈锋的银行卡，李享不仅变成了食堂，还变成了休息室。
刘小怡第101次对着躺在沙发里的人叹气，转身看向一本正紧制作周年前计划的李享。
“领导，你带男人到这里睡觉，你领导知道吗？”
“闭嘴。”PPT正做的烦闷，李享踢了助理的椅子，让她别说话，也不知道是怕声音打扰了沙发里休息的人还是怕打断自己做计划的思路。
商场刚开门，陈锋就颓废地冲进客服办公室，双眼布满血丝，刚下了一台十个小时的手术，简单冲了一把澡之后就回休息室睡觉，转辗反侧了半多小时困得要死却睡不着，最终选择到商场里碰运气，果然一躺下，没几秒钟就睡去了。
沙发里的人因为沙发不够足够长蜷曲着身子双手抱臂侧身躺着，身上盖了一件李享的工作外套，刘海遮住了眼，呼吸均匀又绵长，刘小怡忍不住瞄了眼，又偷偷用镜子看身后李享反射过来的影像。
他怎么可以那么神态自若，仿佛办公室里多个不相干的人睡觉完全是无所谓的事情，这事传出去，他这个高岭之花还要不要当了啊。
刘小怡恨不能捶胸顿足地提醒，刚收起镜子，李享就站到了她面前。
她吓了一下，拂拂自己胸口给自己压惊，又庆幸正好把偷窥的镜子收拾好。
李享低下头，轻声说：“店总找我有事，我上去一会。他如果醒过来找我就跟他说下，没醒过来就别吵着他。”
刘小怡不敢开口说话怕吵着睡觉的人，只是一个劲的点头，伸出手指比划OK，让李享安心。
去店总那，无非就是问一些计划写的怎么样无关痛痒打个电话就可以直接问的话，李享端正了坐姿，听着店总滔滔不绝。
商场的店总原先是做营业出生的，对客服这块不是很了解，什么事情都要亲自见到人让当事人说才行。听到李享说还没将计划确定好，又是千叮咛万嘱咐的表示别拖拉了，一定要在本周之内把计划写出，又怕人太累了压力骤增跟着上任经理一样辞职不干，好言好语不敢语气过重，让李享听的浑身不自在。
问话整整持续了两个小时，期间两人气氛友好的一起喝了3杯咖啡1串葡萄2只甜甜圈4块华夫饼。
李享摸着吃饱喝足的肚子下了楼，回到办公室时，陈锋已经醒了过来，刘小怡不知去向。
见李享进来就往助理位置看，陈锋摸摸整了整衣服下摆，说：“她应该是觉得孤男寡女共处一室有些尴尬，你走后也跟着走了。”
李享哦了声，坐回办公椅，问：“你什么时候醒的？”
“你走了之后。”升直双手，陈锋向上舒展身体伸了个大大的懒腰，问：“午餐吃什么？”
“你除了把我这当食堂和休息室，你还能把我这当什么？不是睡觉就问吃什么。”李享从抽屉里拿出钱包抽了张50丢给陈锋，“给，你的零花钱，自己去解决下，我刚才在店总那里吃了好多，午饭估计吃不下了只能等会有空下午茶了。”
“好啊，我下午没事，等你。”说完，陈锋自顾自又躺了下去，50块被压在茶几上，随着空调新风的换送翻了翻。
李享瞥了瞥嘴角将目光定在电脑显示器上，只是不知为何，屏幕上的字一个都没看进去，脑子里想的竟然都是陈锋刚才那句，等你。
潜意识里总觉得自己是等人的那位，陈锋的那句话无疑给他的定位来了个反转，李享支起下巴，淡淡地说：“干嘛老到我这边。”
自问也是问陈锋。
陈锋刚合上的眼猛的睁开，盯着天花板低沉回应：“因为想追你。”
李享支撑下巴的手猛的打滑，下巴磕在桌面上，忍着疼龇牙咧嘴。
陈锋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坐起身来抬头看向已经站在自己面前的李享。
李享揉着下巴，歪着嘴角，低头俯视沙发上的人，若有似无的消毒水味从那人身上飘来，小时候因在医院住了一段时间光闻到消毒水味就腿软的毛病似乎到现在还没有好，闻着陈锋身上的味道，竟然觉得腿打颤。绯红色从耳根渐渐移到面颊，让稍显白色的肌肤染上健康的颜色，很是好看。
陈锋看着李享，双眸闪耀明亮的色彩，许久不闻李享的回答，他又问：“你是答应还是不答应。”
问的那么不含蓄，李享有些窘，揉下巴的手也开始局促不安的不知该摆放在哪里。心里有一种爆裂的声音回荡在耳边，好像花开的声音，虽然陈锋的话语严格来说算不上表白却让李享有种自己被人重视了的喜悦感。
明明心花怒放最后还是装模作样故作矜持地反问：“我们不是朋友吗？”
陈锋一口老血差点吐出来，他诧异地张大了嘴，瞳孔瞬间缩小，连呼吸似乎都忘记了。
完蛋了完蛋了，这车祸出的连性向都改变了。
陈锋对于这个结果很是难过，只消片刻，失望的表情挂在了脸上。
李享和孟一鸣有长达十年之久的关系，而现在一场车祸却让李享的性向改变了。如果说光是改变性向就算了，他最怕的，还是李享只喜欢孟一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