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啊，美娟姐你冷静，就算想摇断我的脖子，也要把原因讲清楚。”我抱头劝她。
美娟姐的眼神，像在看养猪场的猪，“笨、蛋！”她劈头扔过一本杂志，我一眼便看到上面超大两个字：赖原。
“哇哇哇！前几天才拍的宣传彩页，今天竟然登上了头版？”第一次上封面的我，兴奋不已。
“你是白痴吗？”美娟姐左右开弓，直接赏我的脑袋两巴掌。
我被她S惯了，只好揉眼再看：“路灯、雪坡、陆禾，我……”什么？我骑在陆禾身上，看起来像在强吻他。
“这……偷拍？”我五雷轰顶，脑子一下子醒了。
不但看清封面的偷拍照片，也终于看全超长的红字大标题——《CV圈爆性交易丑闻，航拓无名后辈抱陆禾上位，雪地献身》
我翻开杂志内容，不但手指，连嘴唇也抖了起来。
笃志见我神色不对，凑过来念上面的字：“同志出柜已不稀奇，名CV陆禾雪地银乱，同公司男后辈赖原‘锄禾’给力……公众场合风骚劲笑，大玩Kiss贴面秀。”
他每念一句，我就感到天又塌了一块。
“据圈内知情人士爆料，疑CV后辈赖原与陆禾，达成……色情交易契约，换取……”笃志小心翼翼看我一眼，不再念了。
我和他面面相觑。我们都知道，丑闻对新人将意味着什么。
“美……美娟姐，怎么办？”我六神无主，求助见多识广的经纪人。
美娟姐恨铁不成钢地瞪我：“怎么办？我能怎么办？已经一个一个客户上门去赔礼道歉，可手上多数工作，还是被取消，换了公司其他CV。客户投诉你形象不健康！你也知道你的优势在少年音，大多配音角色受众都是儿童。”
“对不起。”我肩上仿佛压了铅块，无力垂下手臂。
“你倒贴也就算了，何必事先就闹得整个圈子人人皆知？”美娟姐气得不轻，“公司想救你，也堵不住其它公司CV的嘴！”
“我要怎么做，才能弥补？”抓住头发，我悔恨不已。
美娟姐的手机却突然响了，“对不起、对不起……您请听我说，赖原不是……”她扫我一眼，走出去讲电话。
“小原，没事的。”笃志递过一杯温水安慰我。
我低声问他：“现在是上午还是早上？我睡了多久？”
“下午五点多。”他低头看腕表，拍胸：“你快吓死我了，你知不知道，我怎么叫都叫不醒你？你睡了整整两天，连洗手间都没上。”
真的太累？没想到退烧药的药力，竟强到这种地步。
“你回来，有没见到……其他人？”陆禾不知什么时候走的，想到八卦杂志写他的不堪入目的字眼，我不禁握紧了拳头。都怪我冒失，才害他也身陷丑闻。
“哦，我见到了陆禾前辈，他前天晚上等我回来，才离开。”
也就是说，陆禾照顾了我好几个小时。
怎么办？他比我有名气，媒体一定在到处围堵他。
想到这，我嘴里一阵发苦，他会怪我吗？
“小原，有件事我必须向你解释。”笃志忽然道。
“说啊。”我强打精神。
“你今天上午违约的游戏见面会，公司和游戏厂商调停，最后安排我代替你去了。抱歉，因为我昨晚怎么叫，也叫不醒你，打电话叫医生来，又说是正常感冒症态，说你体力透支，整个人虚脱才会昏迷。”笃志一改往日的嘻嘻哈哈，正式向我道歉。
对，见会面！我失落之馀，大松一口气：“还好、还好，没误事。笨蛋，你道什么歉？分明帮了我，如果害公司违约，我怎么赔偿得起？”不过……公司还是会追究我的责任吧？我用力揉着脸，做事一时头脑发热，才搞得一团糟。
“你不怪我，抢了你的工作？这款游戏以后可都是我配音和代言。”笃志看我的眼神怪怪的。
“喂，你那是什么恶心眼神？我们是好兄弟！是你的话，当然没问题。”我猛推他一把，说出心底的担忧：“笃志，我该怎么办，我担心陆禾前辈……”
“陆禾前辈！陆禾前辈！担心你自己先！”美娟姐走进来吼我：“公司有意借丑闻炒作你和陆禾的关系，连老板也有十足把握可以趁势打个漂亮的翻身帐，打造你们成为CV圈第一对勇敢出柜的同志情侣。”
“这不是越描越黑？”我惊呆了。早听说我们老板除了航拓，还有一个企业公关危机处理公司，但没想到他的危机哲学，完全不走寻常路。
“老板的原话：现在什么年代，同性恋有什么见不得人？操！赖原勇敢追求真爱，与性交易毫无关系，狗仔队偷拍伤害艺人感情，我们开记者招待会自己爆料这是真爱！借助媒体推波助澜引导舆论，在大众祝福下，有情人终成眷属，再一起配BL drama不是更有卖点？”美娟姐鹦鹉学舌，听得我和笃志都傻了眼。
她摇头：“可惜啊，陆禾不同意。”
我像在坐过山车，心情忽上忽下，最终停在谷底。
不同意也属正常，毕竟陆禾前辈比我更有自尊心。
像我，还真希望他能同意公司方案，从此一箭双雕，能明张目胆追他，又不必担心因为丑闻再无出头之日。
“陆禾前辈，好吗？”明知可能被美娟姐骂，我又忍不住不问。
“他没你好运，媒体到处围堵他，有家不能回。”美娟姐扔过一张门卡，“洗个澡，换身清爽衣服，去说服他。他人在东街53号老板的私人公寓。”
我不禁迟疑：“这会不会太强人所难？”我喜欢陆禾，也希望能通过真心打动他，让他接受我，但并不想逼他和我恋爱，假扮情侣。
“老板的原话：‘搞不定，就像杂志上写的：献上身体！我培养陆禾多年，还要靠他赚钱，如果他的人气因此跌停，我阉了赖原！’”美娟姐拍了拍瞠目结舌的我：“赖原，已经不是你一个人的问题，现在只有这条路走。幸运的是，你是真心喜欢陆禾，说不定因祸得福。”
笃志穿了我的外套，压低鸭舌帽，在美娟姐的陪同下扮我引开了潜伏在楼下的狗仔队，随后，我鬼鬼崇崇赶去乔拓的私人公寓。
老板太高估我，我又不是专业Money Boy，要技术没技术，要身材没身材，拿什么打动没喝醉的陆禾？凭一腔热血的喜欢？我可以藉发烧宣泄我的感情，清醒之后，却也明白，我和谢彦之间的差距。
陆禾会看在我对他的感情份上，接受这个方案，也接受我吗？
想着发烧时他的温柔，怀揣微弱信心的我，在公寓门口站了许久。
总要一试，加油，你行的！我硬着头皮为自己打气，没有使用门卡，而是按响了门铃。
“是你？”视屏上的陆禾依然帅气。
我手心全是汗，“前辈，我有话对你说。”等了一会，门锁才打开。
19.惰性的暗恋已成习惯（1）
走进公寓，便闻到浓郁的食物香气，还有身穿白色家居服的陆禾，腰间扎了围裙，在流理台前忙碌，从我的位置望去，不仅腿长背直，臀部曲线的sexy感也特别鲜明。
突如其来的视觉冲击，令我的脚像生了根般走不过去，正想捶色眯眯的自己一拳，陆禾忽然说，“过来。”
“……”我紧张到忘记迈步。
难道他要直奔主题，告诉我，决定不和我交往？
结果，陆禾只是说：“帮我取两个碟子，我腾不开手。”
“哦。”我忙不迭地点头，目光却追随着他移不开眼。
陆禾边切洋葱，边注意煎锅，不时伸手为半熟的基围虾翻身，动作娴熟不失优雅，像在变魔术似的。
“怎么了？”见我仍然呆愣不动，他问。
“哈，原来薄荷奶油焗虾是拿黄油煎，我还以为是做蛋糕的奶油！”我头低低瞎扯一气，假装很镇定，其实早被他居家烹夫的pose，勾得身体发热，只恨不能做他手下翻来翻去的大虾。
陆禾看我一眼，勾唇：“奶油煎软鸭或者鳕鱼味道更美。”
他不过浅笑一下，我却身心麻痹，下身想要勃起。
我被身体本能反应吓了一跳，几乎有伸手去捂腿间的冲动，只能努力转移注意力，不好意思讪讪地问：“碗碟放在哪里？”
“碗橱在冰箱右边。”
陆禾嘴角的笑纹越来越深，侧头煸洋葱的专注模样，弄得我超想扑上去亲他。
我心猿意马走到碗橱前，晕乎乎拿了个超大汤碗递给他。
陆禾忍俊不禁，竟笑出了声：“我要的是碟子，就是……盘子？明白吗？”
雪特！我绝对是个白痴啊啊啊啊啊啊！还能更丢脸吗？
“对不起，我、我马上换。”我面红耳赤，转身狠捶大腿：拜托你有点出息！
“感冒还没好？”
陆禾的问题像在问我，脑子是不是发高烧，才笨拙成这样。
我忽然想起病中烧得糊涂时，将鼻涕蹭满他手臂，和他勾手指诸类幼稚的糗事，还有被他拿手指分开股缝，缓缓探入我体内的灼热感觉。
此刻，这双指甲圆润、细长有力的手指，正浸在水中清洗薄荷叶。
脸上一阵热风吹过，脑内全是关于陆禾的手指，引爆我身体热望的绮思糜想。
我闭眼强自冷静一会，才敢靠近他答道：“已经差不多。”
陆禾接过碟子，居然问：“晚饭吃了吗？”
我摇头。
“份量反正做得多，一起吃吧。”
“啊？”我受宠若惊，点头如捣蒜，“哦，好的！”
大好机会，就在眼前！接下来如果在餐桌上切入丑闻话题，就不会显得太刻意。
我暗喜，一定是神在眷顾我，今天轻易赐予我薄荷奶油焗虾，并在这间临时的他人公寓，与偶像共进晚餐，根本就像变相约会。
能独享私下的陆禾，我感到幸福的同时，信心又坚定了几分。
我们在长桌前晚餐，虽然没有蜡烛、鲜花，也足以让我永远记得今晚。
面对美食的陆禾，完全不像受丑闻所扰，状态十分惬意放松，虽然没有主动说话，却对我为了缓和内心忐忑，不断发出“好吃”之类的傻瓜赞叹，不时报以微笑。
这样反常的温和体贴，反而显得我异常白痴。
晚餐即将吃完，虽然我极享受这么好的气氛，但想到为我奔走和担心的美娟姐以及笃志，我腾地起身，却不幸撞到长桌：“前、前辈，我有话说！”
陆禾似乎早已习惯我的冒失，放下筷子，微微抬眼看我。
他在看……我！！也不是第一次被陆禾直视，可我不知怎么居然慌乱起来，笨蛋似的傻笑说起蠢话：“呵呵呵，薄荷……奶油焗虾，味道超好。”啊啊，我绝对笨得可以和猪做兄弟！
“味道和餐厅比，并没什么出奇。”他没有附和着我笑。
“你做的，当然比餐厅做的好吃！因为是你做的，对我的意义就完全不同！”我鼓足勇气直视他，说着肉麻兮兮自己都鄙视自己的话。可惜，今天他仍戴了茶色眼镜，我看不清他的眼神。
陆禾默然了一会，微笑望着我，略带讽意的唇角笑纹，让我觉得，他好像换了张面孔。
“我一直奇怪，同样身为男人，你是怎么说出这些搞笑台词的？你来的目的，是想说服我同意和你交往假扮情侣？还是你太饥渴，想再来钓我？照片是你请人偷拍，寄给八卦杂志的吧？”他说。
虽然早有准备，我也不禁愕然，想不到他竟怀疑是我设局，胸口顿时喘不过气。
只因我发烧时他温柔在前，我竟忘了陆禾对待冒然闯入他世界的人，不但充满戒备，而且有多冷酷无情。
“你这种人，我见多了。演戏入迷，张嘴就是爱谁，不过一心想红，利用前辈做踏脚石上位。”陆禾语气很淡，杀伤力却比直接甩我一耳光还要令我难堪。
我一刻也无法忍受，吼道：“你误会了我！我绝对没找人偷拍，完全没想过要利用你上位！前辈，我只是喜欢你！喜欢你而已呀！”所有人的误会，都抵不过陆禾曲解我的心意更加让我难受，我咬住唇，狠瞪着他。
“这也是你设计好的台词？”陆禾不为所动，嗤笑一声：“赖原，你的手段还太嫩。”
20.惰性的暗恋已成习惯（2）
“手……手段？！为什么，你总是误会我？”我气急攻心，冲到他面前，不该吼的也吼了出来：“我看你才是入戏太深，以为全世界除了你对谢彦是真爱，其它人不是阴谋陷害，就是想借你的人气，炒作绯闻上位！”
谢彦两个字刚蹦出口，陆禾神情瞬间变阴冷。
“对不起。”想到可能刺伤他，我耷拉头道歉。
他语气平静：“赖原，你很自以为是。”
“是你总戴着有色眼镜看我。”我只觉委屈，胸膛抑制不住剧烈起伏，“我知道，这次的丑闻，是我不谨慎引起，你要生气或者发怒都可以，但怎么可以怀疑我利用你？”
虽然我们身处的职业圈，不时有黑幕发生，但有他做我的参照物，我怎么可能去走任何捷径，做不光彩的事。
陆禾根本不明白，他对我的意义。
“我是担心丑闻担心得要死，怕好不容易积累的一点人气全部消失，可是——”我陡然抬眼，直视他：“我担心你，多过我自己！”
他不说话，只是皱眉看着我。
“我明白了，你今天来这里，是担心我。我很好，没有受到任何影响，你可以回去了。”过了一会，他说。
“你还是不相信我。”我心头发酸，握紧了拳，“你总是忽冷忽热，不相信我，又送我回去，照顾生病的我。还说……会想一想交往的事。”
“兴致上来，陪你玩一玩不是很好？”他语气冷淡。
“你不是这样的人！你不会随便和人玩玩的，绝对！”我所喜欢的陆禾，严以律己、感性又认真，我想，他是在迂回地让我死心。
他鼻子里轻笑一声：“是吗？你很了解我？你喜欢的，也不过是公司塑造的那个陆禾。”
“不管哪个你，真实的、想像中的，还是公司塑造的形象，我通通喜欢。你也给我机会，让我了解真实的你啊！”这个问题，我一直找不到答案，没料到，现在答案居然反射性的夺口而出。
“你是小学生吗？想问题还真简单。”他给自己倒了杯酒，慢慢地喝，“好，就算照片不是你请人偷拍的，但你这样妄想狂的Fans，我见多了，冲动又理想化，如果Fans人人都找我要回应，我怎么分？”
“如果不理想化，不争取，我就永远不会有今天站在这里和你说话的机会！而且，你的Fans是很多，但我最敢豁出全部喜欢你，你敢不敢和我赌？”
他坐着，我站着，我从上用较劲的眼神逼视他，对峙着僵持了好几秒。
“我没兴趣和小学生赌。”陆禾移开视线，起身，“仔细看着，不要被公司玩得团团转。”说完，他拿过旁边的电话拨号后，按了免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