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毅松一下子瘫坐在椅子上，表情既不甘心又有些后悔，心情很复杂。
在他的身边，站着一个穿白色北极熊T恤和牛仔裤的小男孩，静静的一言不发。
11.情侣去死去死团3
于魏晋的社交圈不大，基本都是一些有灵力的人，像是茅山派的道士之类的，不过因为搜魂师大多直接和阴间联系，而且也不过是点头之交。可以说于魏晋算得上是有些孤僻的人。因此在第二天接到张劭的短信，大概意思是能不能和他一起去找那个邪灵的时候，于魏晋还是很不解的。张劭只是一个稍有点通灵体质的普通人，怎么会想起来跟他一起去抓邪灵？更何况他未必帮得上忙。
正想着要如何拒绝，张劭的电话就打进来了。
“魏晋吗？我是张劭。”电话那头的声音有些拘谨。
“是，刚才的短信……”于魏晋有些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张劭在电话那头已然酝酿好了情绪，“我知道这样的要求有些不合理，但是昨天听你说了这件事，我就想起身边的几个朋友最近也不太对劲……”
之后张劭就先讲了曹毅勤堂哥的事，表示自己的这位朋友最近因为两人离婚都乌烟瘴气的，身为好朋友自己很想帮一把却无能为力，“平时他们感情很好，不知道这次是怎么了，谁也拿不出证据却一定要离婚，我听了你说的事就觉得蹊跷。”
于魏晋刚想说那我抓到了可以审问一下那个邪灵，张劭就又开始讲小黑和Jason的事情，本来不过是普通交情的朋友被他说得好像穿一条裤子长大一样，语气里真是痛心疾首，“我们这个圈子里的人本来就难以长久，有这么一对很不容易，如果也是那个邪灵作祟，我真的很希望能帮他们一把。”
听着电话那头诚恳的声音，于魏晋心软了，想着每次去邪灵都溜得没影儿了，张劭算是自己难得的朋友了，于是答应了下来，“我今晚会去霓彩，你知道在哪里吧？”
“知道。”张劭努力让自己的嘴角不要咧得那么大。
“那晚上九点，霓彩门口见。”
霓彩是一家比较混乱的酒吧，异性恋同性恋都有不说，还鱼龙混杂，甚至有非常隐秘的毒品交易。
所以张劭那样等在门口的身影就特别挑眼，尤其是张劭今天还骚包地打扮了一下，更是几个小姑娘过来搭过讪。
七点还差五分钟的时候，于魏晋也到了，“等很久了吗？”
“没有没有，刚到没多久呢。”
两人说着就进了霓彩。进门就是一股极为喧闹的金属音乐冲进两人的耳膜。
“你怎么想到来这里？是因为这里经常有……吗？”张劭找了一个僻静的角落，才终于能用正常的声音说话。
于魏晋点点头，“霓彩，CO，夜色，还有其他几家，都是比较经常出现这个邪灵的，我也摸不到他们的出没规律，只能一家呆一晚，不过从来都是赶到现场对方就跑了。”
张劭有些不解，“很奇怪啊，CO和夜色都是比较正经的酒吧，里面有很多爱在夜店玩的情侣，所以情侣之间的感情都挺真的，不过这家霓彩……”
于魏晋疑惑，“这家怎么了？”
张劭一听他这么说就知道这人平时没什么夜生活，“你也注意到了吧？这家特别吵，也有点乱乱的。”见于魏晋点头，张劭继续解释，“这家酒吧和之前两家完全不一样，这里鱼龙混杂的，不太会有情侣来这里，基本都是一夜情之类的，这个邪灵来这里也没事干啊。”
经他这么一说，于魏晋也有些疑惑，“那他来这里做什么呢？”
张劭沉吟了一会儿，“恩……我倒是觉得这样反而显出这家酒吧的特别之处。”他看着于魏晋，“你想啊，万事反常即为妖，这么明显的一个不一样的地方，不就是线索么？”
于魏晋笑了起来，“有道理，还是你聪明，看来还是要团队合作才可以啊。”
张劭听了这话就有精神了，“那就带着我呗，我真的很想帮你的忙。”
“这不是已经带着你了吗？”于魏晋觉得张劭这样还挺有趣的。
等了一个多小时，喝了一肚子水，还是没有消息，张劭觉得不是办法，就对于魏晋说道，“我去找人问问消息，你等我一会儿。”说完就离开了。
五分钟后，张劭回来了，拿起水喝了一口，有些神秘兮兮地说，“你猜我打听到什么？”
“这我怎么知道，快说快说。”于魏晋从来不来酒吧，自然不知道该怎么打探消息，现在来了一个张劭，立马有了进展，所以也有些兴奋。
“近一个月根本就没有情侣在这里闹分手。这家酒吧对那个邪灵果然有些特别。”
于魏晋挑起眉毛，低头思考起来。
最后在酒吧呆到十二点还是没有消息，两人就离开了。在回去的路上，于魏晋对张劭说出了他的分析，“既然这个酒吧没有他想要的东西，那他呆在这里很有可能就是把这家酒吧当做暂时的驻地了。”
“为什么这么讲？”
于魏晋把自己的猜测说了出来，“经你提醒，我才发现霓彩和其他酒吧的情感构成的确不太一样，有些污浊，其他酒吧就干净很多。污浊的环境有助于邪灵藏匿自己，所以很有可能霓彩就是他们藏匿的地方，换个说法，你才里面有他们的灵魂容器。”
张劭一听感觉像是破案一样，有些兴奋，“那你能找到那个容器吗？”
“还没有。”于魏晋看起来有些失落，“很奇怪，我感觉不到邪灵容器的痕迹。”
张劭安慰他，“看起来这次这个灵魂挺聪明的，你别太着急，这不已经有线索了嘛。”然后又想起一个问题，“邪灵也需要容器吗？上次朱云不就是在我家呆了两天吗？”
“灵魂都是需要容器的，只是为了不让灵魂的力量扰乱人间秩序才规定了在容器内要待一定的时间。邪灵没有规矩束缚，但是需要定期回去休息，否则会支撑不住他们在人间的活动。”
“这样啊。”张劭点点头。这时车也开到了于魏晋家楼下。
“你早点休息吧。”张劭跟对方道别。“再见。”
“你也是，再见。”于魏晋目送他离开。
回家后，张劭觉得自己今晚的表现可以打至少八分就一阵高兴。正哼着小曲要洗澡，手机就收到一条短信：明晚八点，夜色酒吧门口见。晚安。
现在张劭觉得自己表现其实是满分，给自己点了个赞，张劭回了一句：收到，遵命！晚安。
接下来两天，两人都毫无收获，第三天才有了重大突破。
这是一家名为“子期” 的酒吧，是一家音乐主题酒吧，里面大多是以乐会友的音乐发烧友。今天的主题是乡村古典乐，那些轻松的小调让人很舒服。
“上次我来的时候，这里放的是摇滚乐，这次好多了。”于魏晋点了一杯果汁，对张劭说道，经过几天，他明显跟张劭亲密不少，平时聊天也不再局限于这次的事件上。
张劭以前也来过这里，笑着回道，“那是你来得不巧，我有一次随意走进来喝两杯，主题是琵琶曲，还挺有意思的，很有中西混合的味道。”想了想又说起了这几天两人一定会小小争执一下的话题，“这次一定要我请你了，你再请我我都不好意思喝东西了。”
于魏晋被他这么一说，有些无奈，“你还真是固执，好吧，我跟你说实话，我是有经费的，所以花的也不是我的钱。现在你能安心了吧？”
“经费？”张劭惊讶，“你这一行还有经费？谁给你发啊？难不成你还有工资？”
于魏晋有些不好意思，“你别说，我的确有工资，不过谁发给我这件事你不能知道。”
张劭自然不会再多问，只是脑子里不禁联想，难不成国家还有特殊部门管于魏晋这类人？还是什么道士协会之类的？
“张劭，你帮我看一下。”于魏晋嘴里压低声音，“我后面左边有一张桌子，坐了一男一女，都穿褐色衣服，他们身边有没有人？我隐隐感觉有灵魂的波动，但是太弱了我不确定。” 于魏晋不想打草惊蛇
张劭听了这话，马上装作不经意地瞥了一眼那个方向，找到了那桌男女。“有人，是一个穿白色T恤的男人，不知道和这对情侣有没有关系。”
于魏晋失望，“那可能只是普通的灵魂波动，你看得见那就不是了。”
张劭突然觉得那个年轻男人的衣服有些眼熟，这种北极熊的图案，然后他马上想了起来，“等等，这男人我见过！”他有些激动地也压低声音，“有一次我在路上看到一男一女吵架，身边也站着一个人，穿得一模一样，脸也很像，会不会和这件事有什么关系？”
“你别给脸不要脸！”
就在于魏晋要回答他的时候，那桌就传出了争吵的声音，两人马上意识到事情不对。于魏晋顾不了那么多了赶紧起身回头看，和那个穿白T恤的青年对了个正眼。
“就是他！”于魏晋喊了一声，追了过去，那个青年意识到大事不好，转身就跑。张劭虽然不知道是怎么回事，自己怎么好像能看到邪灵的样子，不过也顾不了那么多，和于魏晋一起追上去了。
酒吧里的人先是被那对情侣吓了一跳，随后就被两个坐一张桌的男人一前一后冲着一堵墙冲过去的情景给吸引住了目光。
那个青年穿墙而出，于魏晋做得到却不能在大庭广众之下施法，张劭则是做不到，两人只能开门去追。
可是等出了门，哪里还有那个灵魂的影子。
两人面面相觑，几秒后不约而同地问对方：“你/我怎么能看到了？”
12.情侣去死去死团4
让那个邪灵跑了，于魏晋和张劭又找了个地方坐下，谈论起张劭突然连视觉也通灵的问题。
张劭突然想起来一件事，“那天，也就是我第一次在CO看到你的那天，我好像也在那对吵架情侣的身边看到过一个白色身影，不过一闪而过，我也不确定。”
于魏晋皱起眉头，“这次的事情就棘手在这里，这个邪灵不知道用了什么方法，能很快很好地隐藏自己的气息。我对灵魂的敏感度很高，但是还是经常失去它的踪迹。”他看一眼张劭，“还是先讨论你的问题吧。你家里有什么人有过这种能力吗？”
张劭摇摇头，“没听说过，我家亲戚不多，我爸我妈现在也都没法回忆给我听了。”
“你这样的情况，应该就是你家有什么人有比较强的通灵体质，通过血缘关系影响到你了。”于魏晋解释道，“不过你以后可能就要习惯街上多出很多人了。”
张劭摸摸下巴，“这倒没事，但是我分不清楚人和灵魂怎么办？”接着又补充了一句，“还有那以后我在家里不就会有很多‘同居’的灵魂了吗？”
于魏晋耐心回答，“这你放心，首先灵魂大多都不会走路的，飘来飘去就像刚才那个一样，还有灵魂是极少住到私人住宅里去的，因为私人住所会对灵魂形成禁锢。而且……”于魏晋表情有些微妙，“你想太多了。”
“啊？”张劭没听懂，“什么想太多？”
“你现在看得到灵魂吗？”于魏晋笑眯眯地问，他们坐在一个街心公园里，这么晚了并没有人在，“花坛旁边就有一个哦。”
张劭看向他所说的花坛——根本什么都没有。“难道我还是间歇性的？”
“应该是这样的，你的通灵能力还很弱，只有灵魂本身很活跃的时候你才能看到。所以，”他有些调侃地笑了笑，“我说你想太多咯。”
张劭不介意他的调笑，只是觉得于魏晋此时的笑容很可爱。“这样一说，你的孩子也会有很强的通灵？”他心中一动，又开始试探起来。
于魏晋耸了耸肩，“我是不会有孩子的。”
张劭觉得他的语气里好像没什么失落的成分，所以就大胆猜该不是因为他是同性恋所以不会有孩子？
“因为我这一行就是不会有子嗣的。”于魏晋看到张劭的眼神，还以为他是表示同情，赶紧加了一句，“我是无所谓的，实在喜欢小孩就收养一个，我就是被师父养大的。”
张劭有些不确定该不该问他父母的事情，所以没接话，倒是于魏晋很坦然，“我父母把我放在孤儿院的。”
“对不起啊。”张劭觉得自己勾起了人家不美好的回忆，但也只能千篇一律地用道歉来表达内疚。
于魏晋拍拍他的肩膀，“没事没事，我不在意这种事的。”
最后两人约定第二天的地点和见面时间就离开了。
回到家后张劭心里猫抓一样难耐，他一会儿觉得于魏晋这个状态不需要多费工夫就能弯，自己已经看到希望的曙光，一会儿又摸摸自己的眼睛，有些不可置信自己这就通灵了？最后他告诫自己，再不睡明天连菜刀都要拿不稳了，才勉勉强强入睡了。
第二天晚上九点，CO。
于魏晋和张劭依旧坐在角落的桌子喝东西，于魏晋在不断感知有没有灵魂的波动，张劭也依仗自己能看到活跃的灵魂开始四处搜寻有没有昨天那个年轻人的身影。
“嗨，张劭。”一个人走到他们的桌边打招呼。
于魏晋和张劭都抬头看，眼前这个男人二十五六岁的样子，穿着一件黑色衬衫，身材消瘦，长得非常漂亮。
张劭认出了来人，“Jason？好久……”他刚想说好久不见，就想起自己跟于魏晋说这两人跟自己关系很铁，于是立马改口，“好久没见你来这儿了。”
Jason笑了笑就自己坐下了，看向于魏晋，“这位是……？”
张劭赶紧介绍，“他是我的朋友，第一次来酒吧，我怕他乱打乱撞找到那种乱七八糟的，就干脆带来这里了。”
Jason点头，“你好，叫我Jason就行。”
于魏晋也自我介绍，“我叫于魏晋。”他还记得这人就是张劭说的那对分手的情侣中的一人。
Jason点了一杯酒精度有些高的鸡尾酒，于魏晋和张劭发现他有些憔悴。而Jason也不说话，就默默干掉了那杯酒，接着马上要叫第二杯。
张劭按住他，忍不住问，“你和小黑到底怎么了？”
Jason本来就是想找一个不太熟悉又认识的人讲一讲心事，当即也就不再矫情，噼里啪啦一通苦水。
“现在想想真不是什么大事儿，我都快忘记当时为什么吵架了，但是我就是忘不掉他说的那些伤人的话！”他说到这里仿佛又想起了吵架的场景，语气变得有些差。而且马上就转变成了对小黑的抱怨，Jason是外企的白领，小黑则是一名小说家，两人生活交集的部分很少，生活习惯也不尽相同，十年来摩擦磕绊不少，Jason这一说就跟水龙头一样关也关不住。
在说了十五分钟以后，Jason终于觉得口渴，却发现杯子里的水早就被他喝完了，这时他异常沉默起来，半响才说一句，“可是我们在一起已经十年了。”
张劭为他低落的语气感触了一下，又想到他们分手的原因很有可能是邪灵作祟，于是马上劝道，“是啊，都十年了，你们好好说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