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孽情:云倾天下 中——by锐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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甲辰年到底是个老奸巨猾的家伙,这样想的话,他根本就不可能将戏楼完全交给自己,而只是想找一个人帮着他度过这段时期,将来戏楼做大了之后再从他手中拿过来。

看来自己要多其他打算了,现在两人或者还能够相互利用,但是等到甲辰年准备收手过河拆桥的时候,他可就赔了夫人又折兵了。

但是他只是舍不得这里,舍不得这个带有自己最美好回忆的地方,然而早已人去楼空的琼瑛戏楼却给他留下了更多的伤,他不能让琼瑛戏楼保持它的原样,有人重新挑起琼瑛戏楼的大梁本身一定会引起云贵妃的注意,若是再回复原样,他必定会怀疑到自己的身份,所以他必须改革,改革的彻彻底底。

谢过老管家之后,云深便跟着掌柜到后院去看望那些留在戏楼中的孩子,他其实并未对这些孩子抱有什么过高的期待,但是这是戏楼,戏楼就是一个能将一个一无所长的孩子硬生生揉捏重塑成名角的地方,这些孩子只是不逢时地生在了这个战乱的年代,所以他们要受的苦比那时的自己还要多。

一瞬花开半夏亮,笑容依旧,却苍凉许多,这时的光景,看得人有些心疼。

中兴七年十月上旬,云深接管琼瑛戏楼,化名顾长门,谎称年岁二十,自此世上不再有云深的踪影,取而代之的是一个永远面带优雅微笑的翩翩少年。

106、百年一日作红尘

中兴八年六月,战争全面打响的朝乾国,只有一个去处毫发无损,那边是江州微雨巷。

微雨巷分布着六大女支院,三个勾栏,两间戏楼,是整片大陆最大的烟花之地,相传微雨巷主人为一名孑然绝世的翩翩少年,他曾是朝乾国第一大商贾甲辰年的门客,然而两人分道扬镳的原因不为人所知。

“老板啊……”一声喊叫打破了云深的思考,募地窗外的那朵花飘转而落,错过了那瞬间。

“怎么了?”收回不满的目光,转过身去看着忙慌慌跑进来的展柜,这一年当中云深怎么也教不会掌柜不要对他客客气气的,他总是待他那般客气,性格那么慌张,“我说过了,让老掌柜直唤名字即可。”

“云深……”两字一出,云深面色一凛,掌柜一瞧不好,赶忙改了口,“长门……”

顾长门。

这是个让他钻心的名。

离开皇宫的那一日,慕容御疆放他从长门离去,长门,只有各位深受皇家恩惠的老臣告老还乡之日才可开启,象征着一辈子的荣耀,这一切他多年之后才从他人之口得知。

长门有个那样美丽的传说,但凡是能从长门离去的老臣,都是上天眷顾之人,长门一行路遥遥,思悠悠,所有离去之人都能安享余生,子孙满堂,福荫庇佑。

只是长门路远,思悠悠,字字珠心,那个男人给了他一个永远都不可能会实现的祝福,做了半年他的男人,这辈子他都是自己的心里人,再也容不得他人,只是自己却打破了最初的界定,他要成亲了,娶一个不爱的女人。

却是为了回到那个他爱的男人身边。说来可笑,只是转身之际,满面尽是泪。

“出事了吗?”淡淡地开口道,“莫不是琼瑛戏楼又带人来闹场了?”

“是……也不是……”掌柜悄悄观察着云深的脸色,看他似乎悠然自得丝毫不在意,这才敢再度开口,“甲老先生来了。”

“他来了啊。呵呵……”笑着放下手中的茶杯,站起身来,抿一抹笑意,淡然开口,“走吧,去看看。”

甲辰年如同一位颐养天年的年迈老人一样,慵懒的坐在二楼雅间的躺椅上,嘴角噙一抹捕捉痕迹的笑容,似乎是察觉到了云深的注视,并未睁眼,只是开口朗声道,“长门既然来了,为何站在门口不进来。”

“甲老先生可真是稀客,怎么亲自来了,若想听戏,当然是长门安排人到您府上去。”云深笑着掀开帘子,走了进去,“去将我去年得来的普洱沏一壶来。”

“长门可是答应过我老人家要常来陪陪我的,只是我老人家左等右等都没瞧见长门的身影,所以甚是想念,这不今日专程来看看长门,不知今日可否有幸听到长门亲自演唱啊?”

“甲老先生爱听戏,那长门自当上台为甲老先生亲自唱上一曲了。”他还摸不清楚甲辰年此来的目的究竟是为何,这些年甲辰年的动向无一不在他的预料之内,在复杂的人心也瞒不过云深的双眼,这一年,他常年在外,虽不会做生意,但却看得透人心,最会同人交往,也最能把我这期间的分寸,也因为这样,有幸得来今日的如此成就。

“我听说长门最近在写一出新戏,怎么,唱给我老人家听一听?”甲辰年蓦然张开双眼,瞧着他的双眼。

这一年早已习惯自称长门,只是‘云深’这个名字,却像是疤痕一样深深刻在心里,抹不去,每次看着甲辰年的这双眼睛,这个从前用了十四余年的名字便会骤然浮现在眼前。

是的,他这些年一直在做一件事,那边是写一出相思,为了慕容御疆也为了自己,为了过往,这一曲《红楼》他等了多久,只为了等待那一日,当自己正大光明地站在他面前的时候,亲自唱给他听。

今宵风雨已歇,迟迟日暮,凭栏遥望丹霞红如血,美人垂珠

红楼红楼金雕屋梁玉琢床

歌舞朝朝暮暮

玉郎玉郎奴无惧等待不过时光匆匆

乌木青丝早已如雪枯萎

玉郎奴前行一程黄泉碧落依旧等你归来

时不利兮君行远天涯之际近在眼前

翩若惊鸿婉若游龙荣曜秋菊华茂春松

红尘滚滚风尘中

玉郎玉郎妾奈何

红烛摇曳洞房中芙蓉帐暖春宵度

佳人在怀妾何处

烟柳巷陌君不识

人间多少惆怅是,尽在不言中,一曲终了之时,他定然会明白自己有多么心痛。

“甲老先生真是抬举长门了,长门只是有此设想,若是老先生想要听戏了,长门可以给老先生唱一曲《长相思》。”这里的人还不配听《红楼》,因为它只属于一个人。

“长门,纳苏姑娘来了。”云深话音刚落,掌柜便走了进来,悄悄在他耳边轻声说了一句,却尽数落进了甲辰年耳中。

“长门啊,老夫什么时候才能喝上喜酒啊?”甲辰年半开玩笑的一句话,却让云深心中难受极了,仿佛成亲之后,他便离那人越来越远了。

“甲老先生别急啊,四日之后便是成亲之日了,喜帖都给老先生送去了呢。”一位亭亭玉立的少女,嘴角抿一抹微笑,走上前来亲昵地挽着云深的手臂,两人相视一笑,甚是般配。

这一年过去,不知是否是日子安稳,又有云深陪伴,纳苏出落得愈发美丽大方了。不再是过去单纯莽撞的样子了,云深也开始渐渐地带她出席一些正式的场合,仿佛两人是如胶似漆举案齐眉的新婚一般,羡煞旁人。

只是各自心中的苦都是埋在心中。

“老爷,年大人拜访,是不是该回府了。”甲辰年身边的下人悄声在他耳边提醒,甲辰年脸色未变,笑着站起身来,拍了拍云深的肩膀。

“老夫真是片刻都闲不下来,今天怕是没机会了,四日之后老夫必定带上贺礼到场祝福。”甲辰年片刻也没有停留,就这么离开,似乎今天的到来只是路过顺便拜访老友,表面上看来甲辰年和云深似乎并无任何冲突,两人的生意除了戏楼之外并未有任何一丝重合,但是云深离开琼瑛戏楼之后,甲辰年变日日纵容着戏楼中的人来微雨巷闹场,自己从未出面阻拦,也并没有给云深任何解释。

107、微雨巷

云深并不知道该如何形容他和甲辰年之间的关系,他两人的分道扬镳也是平和的紧,只是到了时候的自然分离一样,云深离去之后两人也并未见过面,也没有过什么正面冲突,只是路人与熟人之间罢了,他知道甲辰年不会动他,因为云深的迅速崛起,实力骤然壮大,他早已无力阻拦。

“云深?”忽然从暗处走出一个高大的身影,走上来便径自揽过云深的肩膀,“他走了?”

“顾大哥我说过多少次了,在外要喊我长门。”纳苏尴尬地收回手,低首苦笑一声,静静站在云深的身后,看着亲昵的两人。

“云深,我此来除了参加你的婚礼之外,还有一件事要和你说。”顾惜云警惕地看了纳苏一眼,“我们换个地方说。”

说罢,拉着云深便走了出去。一年的时间都过去了,顾惜云与纳苏兄妹的关系仍旧没有好转,自打孟广离开他二人继续去跑马帮之后,云深便更加照顾纳苏了一些。

“你那么心急做什么。”云深挣脱开顾惜云的束缚,瞪了顾惜云一眼,回头抱着纳苏单薄的肩膀,笑着说,“我们马上就回来了,你先回去吧,我回去了之后便带你去去霓裳坊取衣服。”想到那凤冠霞帔,纳苏嘴角终于漾起了笑容,多少让那苍白的脸色缓和了许多,上前一步,深处纤细的手臂紧紧环住云深的腰肢,侧脸贴在他的胸膛,她知道,这辈子这个男人都会好好照顾自己,只是可惜……

蓦然放手,笑着将他推了出去,“你去吧,我在家里等着你。”被推出去的云深一个踉跄倒退了两部,诧异地看着纳苏满脸微笑,这个傻丫头,她勉强的微笑瞒得过他人,怎能瞒得过自己。

“恩,我很快就回去。”

人潮瞬间填补了两人之间渐行渐远的距离,云深多次回首,却早已看不到了纳苏的身影,是真的走远了。

“雁鸣,去沏壶茶来,别让人来打搅我们。”云深的书房中有一面极大的藏书架,顾惜云本想上去像从前那样拍一拍他的脑袋,却恍然想起眼前的少年早已不是多年前的那个孩子,又觉得这么做有些不妥,手便坚硬在半空中,“怎么了?”

“没什么。”尴尬地收回手去,走到书架前,“顾大哥还记得刚遇见云深的时候,云深还是个孩子,想不到如今云深也读了这么多的书,字也写的如此漂亮。”墙上的四幅字画均出自于云深之手,也许这些念头的磨砺的确让他变了不少,但是这字字句句当中却还是隐藏不了那个孩子的身影,他的细腻,他的纯净,他的精致,在那婉约流畅笔法间尽显无疑,尤其是那副《长相思》,更是总让他与脑海中几年前的那个单纯地孩子重叠,“云深,那副字画能送给顾大哥吗?”

“顾大哥喜欢那副《长相思》啊?那就送给顾大哥吧,我让人包好了给你送到府上。”云深笑意绵绵,这些年向他来要字画的人络绎不绝,但是他从未开口允诺,而眼前的人,却是从一开始陪伴自己到最后的那人,他从未向自己开口讨要过什么,若这幅字画能让他喜爱,他无论哪副都愿意送与他。

“云深,我这次是提前来给你送信儿,成亲王的军队一再逼近江州,皇上终于决定要在这几日动手了,成亲王的实力出乎我们的意料,恐怕皇上的这一场仗会打的很辛苦。”这一年来,两方一直都在一个暗中抗衡的阶段,各自扩充实力,找寻对方的弱点,云深一直都在等待着这一天的到来,如今终于是等到了,竟真的控制不住眼泪夺眶而出,“云深,你怎么哭了?你别着急,皇上身边还有我呢。”

“顾大哥,你今日先回到皇上身边去吧,我们近期要准备动手了,等到我与纳苏成亲之后你便要找寻机会将我引荐入宫。”说这话的时候,云深忍不住声音都在颤颤发抖,这一年当中他接待过不少成亲王的老部下,对于成亲王的情况,恐怕此时宫中不会有任何人比他更加了解了。

“云深你打算以微雨巷主人的身份入宫吗?”顾惜云紧皱眉头,他觉得这绝非一个好主意,“若是这样的话,你的生意该如何做?你要你辛苦经营的结果功亏一篑吗?”

“那些于我而言根本算不了什么,只要能帮得到皇上,要我放弃那些又有何难,不过我入宫的消息不能走漏半点风声,若是传到了成亲王耳朵里,那么恐怕要生变化。”财富,名利,在如今的他眼中不过就是浮云一场,‘假作真时真亦假,不可妄作执念,不可醉生梦死,不可痴情。’他虽悖逆了一个戏子最该戒掉的一物,他毫不犹豫地跳入万展红尘之中,一路向着他的爱而去,昆穆虽骗得他好苦,却也让他看透了富贵人家,名利欢场,他让他的敏感纤细成了如今他最大的利器,他看得透,戳的准,甚至一针稳稳扎进了昆穆的心中。

只是回望来时路,无论受过多大的伤害,他都不曾后悔,从不曾后悔,因为若没有那些日子,他也不知道自己竟这样爱着慕容御疆。

“云深,你可想好了?”他眉眼间的执着,真是像极了哥哥良川。

像极了他。

云深,他真的害怕,云深会成为第二个良川,重蹈哥哥的覆辙。

“顾大哥,一直都知道,云深从一开始的目的便从未改变过,根本不需要过多思虑,无论将来我的命运奈何,至少我都能再留在他身边一些时日,留作以后思念也是好的。”

只有念及慕容御疆时的云深,才能让他看见从前那个云深的影子,才让他恍然觉得眼前的少年从未改变,每次看见他客气熟练地与那些老奸巨猾的生意人纠缠的时候,他都替他心疼。可是自己的这个让他又爱又恨的小侄子,他却再也无法阻拦,因为他心中的那个意念早已成了执念。

108、成亲

“总想着公子穿上白衣是最好看的,静想不到喜衣相称,公子看着更加精致了些。”这一年无论他犯过多少错,老管家总是陪在自己身边,像是个长辈一样指点着他走过每一步路,在他心中,他早已形同父亲一样。

“今日成亲,忠叔便是云深的父亲。”云深拉过老管家的双手,微笑着说道。

镜中的场景,自己曾想象过千万遍,执子之手与子偕老就容易个童话一样在自己心中太过美好,他不要求那人三媒六聘,也不要求他红衣长衫,他只求他在自己身边,像从前那样牵起自己的手,笑着将自己揽入怀中,说一句‘爱你’便是他莫大的幸福。

只是梦醒之后,只剩下一夜的凄风苦雨。

“哎哟,老奴哪里有这样的资格啊……”老管家感动虽感动但却也不干这样攀交。

“忠叔莫说了,这一年当中若不是有忠叔陪伴着,恐怕云深根本不可能有如今的成就。”深深看了一眼窗外的落叶,“他还没有来……”

顾惜云本应昨日回来,但是直到现在他也没有出现,若不是出了什么事情。他是断不会爽约的,思及此,云深心底一阵不安。

“云深不必心急,新娘子在上妆呢。”

“白龙……白龙日后我们在一起……便给你办一场热热闹闹的婚礼……白龙……”脑后突然传来这样一句轻轻的呢喃,云深猛地双眼一张,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发髻散落耳边。

“谁?!”

“云深讲什么呢,哪里有什么人啊。”忠叔笑着将云深按回方椅之上,继续为他打理鬓发,然而那个声音却时时回荡在云深的耳边,一遍又一遍,那种仿佛窒息一般的感觉让云深原本消瘦的身子在空中摇摇欲坠,几番云中梦里。

仙凡宫……龙吟殿……白龙啊……白龙……

那日,云深在下人的搀扶之下,不知是怎样走到大堂之上的,又不记得恍惚之间自己以怎样的礼数招待了到场宾客,只是恍然他与纳苏并肩拜了高堂,那日,孟广却没有来,顾惜云也没有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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