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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风而誓+番外篇——by漫天云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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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天,你放心,这几位医生都是专业翘楚,有他们在子彦会没事的。”

“多谢明哥。”得到医生的好消息后,凌天的精神明显放松了不少,身体的疲惫感也顿时袭上来,他用力搓搓脸,准备坐回椅子继续陪子彦。

“不过我觉得现在最主要的一件事是你应该好好休息一下。凌天,这几天你应该已经透支体力了,不要死撑,都有我们这些朋友在呢。这样,你先去洗个澡,把胡子刮一刮,吃点东西,然后好好睡上一觉,你也不想明天子彦一醒过来看见这么邋遢潦倒的一个人吧,你就不怕吓到他?”

岑立明故意调侃着凌天,放松他的意识,好让他能接受自己的提议去休息。

“可是……”凌天看了看病床上的子彦,迟疑着。

“没什么可是的,等下凯凯就会过来,有我们两个在你还担心什么呀,再说那几个医生我已经安排在隔壁病房住下,一有什么情况立马就能过来,别担心。”

凌天反复犹豫,片刻后缓缓点头。

果然,在次日黄昏时刻,戈子彦果然幽幽转醒,这让守护了好几日的众人终于将一颗提在嗓子眼儿的心稳稳地放回原处,大家打心底长吁一口气,终于没事了!

可还没开心多久,大家就又发现了新问题,子彦的精神状态好像一直不是很稳定,身体的创伤虽然在康复中,可是整个人却一直怏怏无神,那双眼睛里的空洞迷惘好像是深深烙进去了般,一个人仿佛游离在天外那么空旷飘渺,不管大家如何跟他沟通他都没有回应做出。有时候他能呆呆愣愣地躺在病床上一声不吭整整一天,两眼无焦,每次都要叫上好多遍才能让他回神。这种状况不免让众人心中又有些紧张,生怕他还会做出之前的傻事。

“凌天,我看这样也不是个办法,你说需不需要帮子彦安排心理医生?”阿轩皱着眉道。

“是啊,子彦这个样子让我觉得好怕,总感觉他的灵魂好像还没回来似得,整个人都是空空的。要不我去找神婆帮子彦招魂吧?我听院长说很有用的。”小七自言自语着,说道最后抬头看着阿轩,两眼亮闪闪,一副肯定有用的神情。

“啪”轻轻一个爆栗敲在小七额头。

“小笨蛋,别犯傻。好歹你还是个研究生呢,怎么相信这些了!”阿轩无可奈何地摇摇头,转而又正色对凌天说:“凌天,我觉得子彦现在这样肯定是心结还未打开,这样拖下去不是个办法,早晚会折腾出抑郁症的。”

凌天蹙眉不语,透过玻璃看着房内。

房内,薛凯正在陪着戈子彦聊天,边削苹果边眉飞色舞地说着什么,大概是在讲他在国外度假时见到的趣闻,戈子彦接过苹果小口小口地啃着,眼底无波无澜,脸上依旧平淡得看不出任何情绪,看不出他到底是在听还是在走神,整个人就好像一具缺失灵魂的空壳。自他从昏迷中醒来便一直是这样,仿佛任何事物都再也吸引不了他的注意,他已经将自己和这个世界狠狠地隔阂起来,将自己牢牢地困在一个黑暗死角,那里没有原谅,没有救赎。

这天,天气很好,太阳高高,连着阴了几天的潮湿一驱而散。凌天扶着戈子彦慢慢地在楼道散步。戈子彦这两天刚能下地,因为他的体质本就不好,所以身体恢复的速度也很慢,前两天每次只能走十几步便头晕无力浑身出虚汗,好歹今天可以慢慢地在走廊里走上半个来回了。

“彦彦,这些天你一直都好像没什么精神,是不是还有哪里不舒服?”凌天看着戈子彦轻声地问着,小心地扶着他避开对面同样在散步的病人,

戈子彦缓缓摇头,不语,一手扶墙想要掉回头。

凌天见他要回房,便趁势说:“现在房间里应该在做消毒,如果你还有力气走的话我们就去那边吧?”

戈子彦顺着凌天手指方向望去,那边是走廊另一端,住院以来他还未到过那边,走的最远的一次也只是离自己病房不远的一个户外阳台。见那边好像不是病房区,也没什么人走动,他便点点头,在凌天的搀扶下一步一步走过去。

而此时凌天心里却是紧张地如同打鼓。那边其实是心理辅导室,他不知道戈子彦会不会答应做心里辅导,而因为子彦的神经过于纤细敏感,凌也又不敢直接和他提出这件事,只能用这种婉转点的方式来试探他的反应。

果然不出凌天所料,当戈子彦刚走到那个心理辅导室不远,无意中抬眼瞥见那门上的牌子后便浑身一震,周身立刻散发出一种莫名地压迫感,呼吸也突然急促了许多,连扶着他的凌天都能明显感到他腰部的肌肉紧张得僵硬无比。

戈子彦虽一语不发,可那行动仍然迟缓滞重的双脚已经在往后退去,连被凌天握在手心的手也紧张地有些汗湿。

“怎么了?彦彦?”凌天没想到他的反应会这么大,料到他会排斥看心理医生,但不知道他会这么反感,或许准确点来说是恐惧。

“我要回去!”戈子彦突然像是失控般的大声地喊了出来,引得远处几个人侧目。

“好好好,我们马上回去,别生气,彦彦,这样对身体不好。”凌天见戈子彦的情绪似乎有些不对劲,马上想到之前查他母亲资料时上面提起他幼时被催眠之前曾接受过无数次的心理治疗,最糟糕的一次还被送往精神疗养院进行强制治疗。只怕心理辅导这几个字在子彦的心里已经是如同魔鬼般的存在了。凌天一时埋怨自己的疏忽,连连安抚着子彦往回走。

回到病房后的子彦似乎还有些心有余悸的烦躁和紧张,一直摇着头喃喃自语,凌天仔细一听,原来他一直在说“我不是神经病,我没有病,我只是害怕那些血”。凌天一愣,马上心中了然,想必子彦肯定是想起幼时那几年暗无天日般的日子,被人反复地研究心理问题,承受着背后异样的眼光,就算是一个心理正常的人没事也能被折腾出问题来,更别说当年的戈子彦只是一个不会保护自己的六岁孩童。

想到这些,凌天心中酸涩无比,上前将坐在床上的子彦紧紧抱住,让他的头靠在自己肩上,手抚着他的后脑,柔声地说:“我的彦彦当然没病,不要怕。等你好了我们就回家,我们再也不看什么心理医生,我在呢,什么都不用怕!”

在凌天平和温柔的安抚下,戈子彦渐渐平静下来,呼吸也平缓了些。他静静地靠着凌天,终于主动开口说了一句话,一句没有条理却让凌天心惊不已的话:“我想找凌天,你帮我去找他好不好?凌天恨我,我也恨我。我想赎罪,……这样他会开心点,会开心……”

这是这么多天以来戈子彦说的最长的一句话,可是却让凌天一下子就懵了。他急忙掰正子彦的身体,双手捧住他的脸,目光灼灼地盯着他,心中有些发颤却又强作镇定地说:“彦彦,你看着我说话,你要找谁?”

戈子彦有些放空的眼神在面对如此灼人的视线时终于收回了焦点,看着凌天那张熟悉的脸,心里有些明白眼前的人是谁,可脑子里却总觉得他又好像不是。他茫然地摇摇头,不知道该对凌天说什么,他也有些不明白自己的状况,总觉得大脑一片混沌,浑浑噩噩地。他很想要理清这团乱麻,可这团不知为何物的思绪总是会在他想要挣脱时便张牙舞爪地扑面而来,将他牢牢捆住。

想着想着胸中便窜出一团郁结之气,他十分急躁地甩着头,在凌天怀里用力挣扎,从喉咙嘶喊出声:“不知道、不知道、我不知道!别问我!”

“好好好,不问了,你别急,放松些。”见戈子彦的情绪又开始有些躁乱,凌天忙将他安抚下去。

等阿轩他们来了后,凌天将戈子彦的情况说了下。他有些担忧地说:“我不想让他去看心理医生了,你们没看见他那个时候的反应,真的吓我一跳,仅仅是看了一眼那块门牌就让他害怕成那样,如果真的不顾他的意愿强制让他接受心理辅导的话说不定会适得其反。”

“可是,像你说的,现在子彦好像连你都不记得,只是沉浸在以前的那些事情里,我怕……”

“不,他不是真的忘了我,他也不会忘了我。”凌天抬头看着面前几人,目光坚定而自信,“他会完全清醒的,等他心里的伤口愈合的那天。我相信。”

第21章:随风而誓

半个月后,子彦出院。凌天并没有将其接到市区住宅,而是将他带回主宅,这里偏安静谧,适合养身。

将戈子彦的情况请教了知名的心理学家,那人认为戈子彦现在的这种情况只是心里严重创伤后的自我封闭,而他唯独对凌天的“失忆”反应最主要的还是归咎到他的自我负罪感太重。因此他建议让子彦尽量多和他以前亲近的人特别是凌天呆在一起,适当安排户外散心,在排解他烦闷郁结的同时还能让他提起对生活的信心,而凌天需要做的就是缓解戈子彦的负罪感,至于怎么做就要凌天自己去琢磨了。

凌天找了个看护在家,自己也将公司暂时交给几位高层经理一起管理,只有遇到重要的事情才会在家开视频会议商讨。虽然这样做对他的公司发展进程很不利,但此时对凌天来说,不管名还是利都已经完全不在他的顾虑范围之内了。

他决定不再扔下彦彦一人。这个错误只犯过一次,却让他差点失去了一切。

很简单很平淡的生活,这是凌天曾经深深渴望的。其实这种生活在戈子彦介入他的领域后已经在不知不觉中慢慢凝聚成形了,但是又被当时丧失理智的他给轻易粉碎,如今要重拾当时的破碎将其修补至完好如初却要用上不知几倍的心力。尽管身累心乏,但凌天还是深感侥幸。幸好,还有补救的机会。幸好,这个自己最爱的人还在身边。幸好,有着这些幸好……

回到家中已经快一个月,这段时间内小七和阿轩经常会过来看望子彦,薛凯不放心子彦,打发了岑立明回北京处理他的公事便在凌天家中住下。他的这个决定正好也合了凌天的意,一个人总有看顾不来的时候,而多个熟人能陪着子彦对他的恢复也有利许多。

一向在外界有些强势的凌天学会了服软,只要看见戈子彦有任何不满的情绪或细微表情,他就能马上一改行事做法;一向对家居事务不屑理会的凌天学会了很多让阿轩他们吃惊的本领,每次看见戈子彦安静地坐在草坪上吃着自己亲手制作的甜点他就倍感满足和幸福;一向对别人敬而远之的凌天也开始变得温柔起来,因为他发现每次他用这种方式和别人相处的时候戈子彦有些空乏茫然的目光总会不经意地追随着他;慢慢地,所有的东西都在一点一点变得柔软,包括伤疤……

一日午后,戈子彦在午饭后习惯地要睡会儿午觉,可今天不知怎么地就是不能安稳地入睡,就在睡意朦胧间忽觉脸上有些酥痒,已经习惯这样的事的他察觉到是凌天的手指后一时也懒得做出反应,依然自顾自地依旧安睡着。

凌天贪恋地摩挲着眼下这张单纯无害的脸。现在他只有在趁着子彦睡着的时候才敢这么明目地触碰他,他怕看见从子彦眼中流露出的害怕,也怕再次从子彦口中听到那句让他心悸的话。每次午夜梦回间,他总能在自己脑中清晰的看见那天山顶上的那场雪,和雪下的那片红,然后就是一夜的不眠。

“彦彦,你什么时候才能原谅我?什么时候才肯醒来?

彦彦,放了自己,好吗?别忘了这里还有一个人在等着你呢。我们虽然有一辈子的时间可以去爱,可是一辈子我也觉得不够用啊。所以,快点回来,好吗?”

过了好久,久到子彦快要忍不住张开眼睛,身边的这个人终于起身离开了。在听到房门轻轻地打开又轻轻地关上后,他缓缓睁开双眼,露出久违的清明,一双毫无睡意的眼睛中氤氲着靡靡湿气,痛苦、纠结、内疚缠绕着。子彦抬手轻拭耳际鬓发,那里湿湿的,他知道那是谁留下的。一道泪水划过眼角,消匿在鬓发间,那里不知是谁和谁的眼泪,又纠缠在了一起。

这天天气甚好,开始回暖的空气中已经隐然有了些温热的感觉,看了一冬的枯草冰雪,见到有些冒着绿意的芽尖便分外让人心情舒畅。

午后休憩过,凌天携着戈子彦到屋外散步。这个主宅外面有很大一片绿地,不远处还有一个不小的池塘,周围环绕着一片垂柳,远望过去已然能见幼小嫩绿的新叶跃然其上。当年凌天的父亲之所以会在此地建造主宅就是看上这里的环境安逸幽静,没有城市的喧杂纷扰,而十几年过去了,当外面已经被快速膨胀的速食经济打造成一个大工地时,这里仍然保持着它的静谧恬然。

走了许久,见戈子彦鼻尖已微微冒出汗意,知其应该也累了,凌天从随身携带的包里取出野餐毯在草地上铺好,两人便一起坐下微憩。

凌天像变戏法似得又从包里拿出一条大围巾给戈子彦披好,拎出保温杯倒了一杯热茶放到他手中,更夸张的还有一盒乳酪蛋糕。看着戈子彦有些讶异的眼神,凌天笑道:“怎么了?一脸吃惊的表情。”

戈子彦摇摇头,脸上恢复平静,将视线转向被风吹起波纹的湖面,不语。良久,低头缓缓问了句“为什么?”

凌天心中一震,明知道戈子彦问的是什么意思,可面上却依然笑颜不改,“什么为什么?”

“你知道我的意思。凌天,其实你根本就不必救我的,也不必对我这么好。我自杀不是因为你对我的报复,而是我真的恨自己,我想要对自己犯下的罪过做个了结。

凌天,我从头到尾就没有怪过你,而且,我也知道你心里应该很恨我。就这样吧,让我一个人走吧。放心,我不会再自杀的,既然这条命是你救回来的,我会好好保存它。我……真的欠不起你任何东西了。”

看着眼前这个一脸平静地说出这些话的人,凌天心中突然窜出一股怒气,他“噌”地站起身,走到戈子彦前面,俯下身,目光冷峻地盯着戈子彦:“彦彦,你认真听好,仔细听好!你没有欠我什么,你的命比你想象中的值钱,你不是要好好保存它,而是要努力地珍惜它,懂吗?!”

戈子彦抬起头,头顶的太阳刺得他的眼睛无法睁开,微眯着眼看着全身笼罩在金色光芒中的人,一直安静地犹如一潭死水的脸上终于显出一层浓浓地哀伤,很苦涩,很无奈。

“不,我累了,这样真的好累。催眠已经让我逃避了十几年,现在一切都想起来了,我不可能再这么若无其事地装作什么都没发生,我说服不了自己,我……真的做不到。”

凌天在戈子彦面前蹲下,双手扶着他的肩膀,就这么一直看着他。那目光中的坚定和柔软让戈子彦不禁震愣,可他却不敢再接受这份温柔,就在他想要挣脱那双手时,下一秒就被一个宽厚的胸膛包围,听着那熟悉而强劲有力的心跳声,有那么一瞬让他以为回到了从前。

在戈子彦思绪恍惚的时候,凌天低沉磁性的声音从头顶缓缓响起:“彦彦,你已经清醒了。是不是?”

戈子彦浑身一震,伸手想要推开凌天,反被凌天更用力的圈固住。

“别动彦彦,乖乖地听我说。

对不起,彦彦,我为那天我的口不择言道歉。我说接近你只是为了报复的那些话并不是我本意,其实那天我也是刚知道你的身世,只是我一时无法接受这样的结果而心生怨恨,说出那些伤人的话也只是存心泄愤,我不知道我竟然会错的那么离谱。彦彦,有一点我必须和你说明,我,真的真的从未恨过你。你离开后我就一直很后悔,想要去找你却又无法面对你。你知不知道当我在山顶找到你的时候我有多害怕,那种害怕我真的不想再承受第二次。

虽然现在说这些有狡辩的味道,但是我和段羽风真的没有感情上的纠葛,或者应该说是我对他没有,那天你从他家离开后我便和他彻底分开了。在认识你以前段羽风便是我的床伴兼合作伙伴,不过自从认识你以后我们再没有工作以外的联系。那天我也是喝多了,但我不为此逃避,那件事是我对不起你,是我混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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