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休息室，薛凯想自己留下来照顾戈子彦，可阿轩觉得不行。下面还有那么多人在酒吧，而且现在夜生活才刚开始，等下还有人会陆续到的，要是老板不震场的话，再出一个乱子……嘿嘿，今天就太热闹了。而自己又得按命令行事，时刻保证薛凯的安全。于是乎，凌天自告奋勇地提议由他留下来照顾人，可薛凯不完全相信他，开玩笑！现在的戈子彦就像是只待宰羔羊，你想怎么样就能怎么样，一点反抗能力都没有，他哪敢把人交给一个自己只听过名字的人啊！再说了，他说他认识子彦，可现在谁也没法证明吧？躺着的那个人又……
“你这个老板还挺负责的嘛。你放心将他交给我好了，或者你可以让人隔上一会儿就来看看，怎么样？”凌天见薛凯一脸怀疑他的表情便随口提议道。
薛凯将别人都这么坦荡的说了，自己要还疑心这个那个的话就显得太鸡婆了，而且还有阿轩在一旁保证着这个人不是那种随便的人，便说：“好吧，那就麻烦你帮忙留下，呃。刚才谢谢你出手，不过我真的会让人过来看的哦。”
薛凯和阿轩出去后，凌天随便帮戈子彦盖了下毯子就坐到一边的沙发上，点了根烟，深吸了一口，朝着半空呼出一个烟圈，看着这个圈渐渐变淡，他皱了皱眉头，有些烦躁地又掐灭刚点的烟。
今天是他第一次来蝴蝶会，之所以来是因为阿轩觉得他最近情绪太过紧张压抑，笑话他要是不找个地方宣泄一下的话就得提前进入更年期了，自己也觉得最近手头的事是挺繁重的，而且适当放松下对自己也有帮助。不过，自己喜欢那种相对安静又有情调的酒吧，刚进蝴蝶会的时候他确实挺满意这里的氛围，但方才乱哄哄的场面彻底让他没有了再待下去的兴致，想着还不如找个没人吵的地方待会儿。
他的公司近期在准备一个室内设计的大标，该标是个国际知名建筑投资公司下的，竞标的公司很多，其中有几家和自家规模不相上下的大公司也在列，想要顺利中标看来不是易事。该下标公司在国内外有好几个知名大项目，实力非凡，要是能中标就有与之长期合作的希望，对自己公司的名声及发展有着重大的意义和推动作用。可难题来了，自己擅长于民用住宅方面的设计，他的公司里虽然人才济济，可就是缺乏精通室内设计的。室内设计板块一向是自己公司的弱项，在接收公司后有心将此环节在短时间内打通，可现在的人才那是一贤难求啊！如果平白放弃这次的大好机会，他不甘心呐！
“嗯~~”一声低低的呻吟打断了凌天烦乱的思绪。他抬头看了下声音的来源处——刚才自己想的太投入了，都把这个烂醉如泥的人给忘了。其实他在戈子彦上前阻止西装男的时候就将他认出来了，毕竟半张面具遮挡不了什么，特别还是白天刚留意过的人，当时自己就坐在西装男旁边的一桌，本来也就看看热闹而已，可到后来那个西装男居然想调戏戈子彦，他忽然有点不明所以地生出一团怒火，便出手制止了西装男。
戈子彦现在是说不出的难受。他的胃一向不好，自己在酒吧工作虽然不可避免会喝一点酒，但平时基本就是和熟客意思那么一口而已。今天一时逞空腹强灌了一瓶，那个胃里火烧火燎的灼热和刀剐般的刺痛让他即使是在脑子一片模糊的时候都忍不住叫出声来，好难受……胃好疼……好想吐！
凌天闻声走近戈子彦，发现他的面具还没摘下来，便俯身伸手将他脸上的面具取走，在面具下的双眉紧蹙成川，两眼紧闭，细长微翘的睫毛微微的颤抖着，像风中凌乱的羽毛，原来苍白的脸颊因为酒精的作用泛着一层绯红，粉嫩的薄唇微微开阖，色如桃花，时不时逸出一声浅浅的呻吟，形如嫩杏的下巴微扬，露出一截白皙的粉颈，在灯光的照射下泛着细瓷般的光泽……呵！白天的时候只是粗粗扫视了一眼，现在近距离细看才发现自己这位学弟长得很好看，特别是那微挑上扬的眉目，虽然此时因难受而紧闭着，却反而显露出一股别样风情，难怪那个薛凯会对他这么保护，一副护仔的老母鸡样。
“一个男的长这么好看干嘛，妖孽！”凌天撇撇嘴皮子，在心里里腹诽了一句。
不知道是不是醉酒的原因，戈子彦额头上冒着一层细细密密的汗，耳鬓处的头发已经被汗浸湿，一缕缕散乱地贴在他白皙的脸颊两侧，再加上现在他这酒醉的表情和毫无抵抗力的状态，呵呵……怪不得他老板这么紧张别人会趁他酒醉把他给怎么样了呢！不过自己可不是那种趁人之危的人，虽然这个学弟现在的这幅样子看上去的确是相当的诱人。
“吱——”门被推开了，小七端着茶水进来。
“您就是凌先生吧？刚才谢谢您了！轩哥说是你帮子彦解围的。都怪我没用，每次都连累子彦。”小七的脸还是有点红肿，看来刚才那人的一巴掌打得很重，可小七最懊恼的还是自己的笨手笨脚连累了子彦。
凌天见小七个子还没戈子彦高，眉目清秀，一双大眼睛水汪汪的，典型的娃娃脸，整个人粉嫩粉嫩的，看样子才只有十七八岁，难怪刚才那人想对小七出手了。
“你……多大了？怎么来这里打工？”凌天很好奇这家酒吧居然聘用未成年人。
“呃？我？哈哈，我都24啦，比子彦还大呢！好多人一看我这娃娃脸都以为我还小，您不是第一个这么问的啦。”小七性格倒是挺开朗的，和第一次见面的凌天讲起话来一点也不拘束，特别凌天这个人还天生就是个低气压。“凌先生，我帮您倒了杯茶过来，轩哥交代说你现在不会想喝酒的。”
“哦，谢谢。你也别称呼我用‘您’了，我也比你大不了几岁的。你在找什么？”
“呵呵，好的，凌先生。”小七边自顾回着话边埋头在休息室里翻着抽屉，哗啦哗啦一阵倒腾。“找胃药啊。子彦的胃病一直会犯，今天他又空腹喝酒肯定会疼，我看他都难受地满头冒汗了。他的药被锁在他的柜子里了，钥匙我找不着。老板通常也会帮他备好药的，我先找找看，如果没有就出去买一些。”说着又拉开一个抽屉“啊！找到啦！”
“凌先生，麻烦你帮我扶一下子彦，我来喂他吃药。”
凌天坐到床头将戈子彦扶起来让他靠在自己身上，刚扶稳便觉怀中的人身体一僵，“呕——”戈子彦吐了。
满身秽物的凌天一时间僵住，有些反应不过来地转头看向小七，小七则呆滞地看着还在大吐特吐的戈子彦，而此时的“罪魁祸首”还浑不自知，仍然一手扯着凌天的衣服一手捂着胃控制不住地的吐着。
“凌……凌先生，你……你别生气，子彦不是故意的。啊！我马上叫老板来！”呆滞的小七终于反应过来了，糟糕！这位凌先生看上去不是很好相处的人，虽然刚才他帮了子彦，但现在这幅场面……看着凌天身上“新鲜出炉”还冒着热气和难闻气味的呕吐物，天啊！这位凌先生不大发雷霆才怪，赶紧找人来救场！
“哎，回来回来！你老板来了能吃了这些东西还是把这个小子揍一顿？算了，这个休息室应该有浴室吧？你帮我找身衣服来，我在这里洗个澡好了。哦，得把这个人也弄干净了。先帮我一起把他弄浴室去，然后你帮我找衣服来。”
凌天脱了脏掉的外套，和小七一起把戈子彦架到浴室，让小七把戈子彦身上的沾了呕吐物的衣服脱掉，小七用毛巾先把戈子彦擦拭干净，换了身老板的衣服，再和凌天将他安置到床上，便急急忙忙出去找衣服了。
凌天洗了很长时间才觉得闻不到那股味儿，哎！这个学弟可真够能折腾的了。不过说不上来为什么，被这个学弟吐了这么一身，自己居然没生气，换了平时，自己不是应该大发雷霆或者不管人清不清醒先扇两巴掌再说么？凌天吹干头发，小七还没拿衣服进来，只能先披了件浴袍出来。
刚吐过的戈子彦恢复了片刻的清醒，双眉紧皱，微睁着眼歪歪扭扭的斜横在床上，一手捂着胃一手朝不远处案几上的胃药探去，嘴里发出难受的“哼哼”声。刚才将胃里的酒都吐干净了，又被小七湿毛巾擦拭了一遍，脑子里清醒了些，可随之而来的是更清楚的感受到胃痛的折磨，让他恨不得拿把刀在自己的肚子上捅一刀来个以痛震痛。
凌天见他这个动作便想到他肯定是想服胃药，刚才被他一吐，自己和小七都忘了这茬。
走过去拿了药瓶和水，放在戈子彦手上，见他颤颤巍巍的手一点力都没有，连个瓶盖都拧不开，叹了口气，一手拿回药瓶，问：“几颗？”
“三颗。”被胃痛折磨地有气无力的戈子彦也没抬眼看是谁，只想快点吃药好早点止痛。
凌天将药放到戈子彦手中，见他水都不喝就直接干吞下去，皱皱眉。放好东西便又坐回沙发，等小七拿衣服进来。
戈子彦服完药倒头便陷入酒醉后的沉睡，一动不动俯卧在床上，也不吵也不闹，就安安静静地躺着，除了刚才无法控制的呕吐外，好像从喝醉到现在他就一直没有过什么大动静。
好……安静的一个人，一点都不适合在这种地方。凌天兀自想着。
“凌天，衣服我拿来了，真不好意思。本想让你来放松放松，结果反而给你添了这么大的麻烦！”阿轩推门走了进来，后面跟着小七，不知道是跑的着急还是怎么了，脸红红的，手里拎了一袋衣服，看样子还是是新买的。
“呵呵，没事儿。你我还用着说见外话吗？就当我学弟欠我一个人情吧，反正过段时间他有可能会去我公司上班的，到时候你可别怪我挖你的人哦。呵呵……”凌天倒不甚在意，要生气的话早生气了。再说他和阿轩多年朋友，这点事没有值得计较的必要。取过衣服，转身进浴室换好。
薛凯这个时候也进来了，见小七在收拾刚才被戈子彦弄脏的地方，皱着眉说：“哎呀，这味儿难闻死了！小七，收拾好后你就下班，不扣你工资，赶紧送子彦回家，这里味儿太重，他睡得也不安稳。恩，今天得把窗户开上一晚上才行。”
“哦，好的，老板。”小七动作利索的收拾残局，不一会儿整理干净。
凌天见没他什么事了便起身要告辞，两人打趣了几句，阿轩和他又告了个歉，答应下次给他免单后便送他出了门。
等阿轩回来后，薛凯让他送小七和戈子彦回家，小七怕戈子彦晚上一个人在家要有个什么没人帮忙，便在戈子彦家留了一晚上照顾他，说到底还是因为他戈子彦才会喝这么多的。
第3章：稀里糊涂的面试
戈子彦捂着头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下午，小七见他一晚上都睡得安稳，早上也没吵醒他，帮他留了早点便回去了。
“啊！糟了！”戈子彦迷迷糊糊地洗漱完，眼睛瞥到挂钟，一看指针已经停在1的位置。今天要去医院交钱的，已经拖欠了半个月了，上次和主任好说歹说恳求了半天才同意最晚在今天上午将钱交齐的，这都下午了！
戈子彦顾不得宿醉后的头痛难受，换了身衣服，连小七帮忙留的早点都没拿就冲出房门。
等戈子彦赶到医院的时候，那个负责他妈妈病情的主任已经急得团团转了，见戈子彦上起步地跑过来赶紧迎了上去：“哎呀，我说小戈啊，你怎么这么晚来，我都回了院长好几个电话了。你再不来医院都要准备将你妈妈强行申请出院了。”
“对不起对不起，方主任，是我耽误事情了。钱在这里，我先去交了再回来找你吧！”戈子彦一脸歉意，这个方主任心地很好，好几次暗暗帮他开绿灯，可一次也没收自己送的红包，在现在收受红包风气糜烂的医生行业中是个难的的存在了。
戈子彦拿着缴费单划好卡，来到方主任的办公室，敲门进去。
“哦，小戈，你来了啊？都办好了？”
“恩，是的，费用我已经结清了。这次真的要多谢方主任的帮忙了。我妈最近的身体怎么样啊？”戈子彦看到这个善良的医生还是很开心的，因为这个方主任是世上为数不多几个真心对他好的人。
“小戈，你知道你妈妈这个样子已经好几年了吧？”方主任顿了顿，看了看戈子彦有些苍白的脸，这张脸和自己的儿子一样年轻，却早早地浮现出一丝不合年纪的沧桑和疲惫感。对比着自己那个在家吃喝不愁、无忧无虑的儿子，自己每次见到戈子彦就忍不住觉得他可怜，想着在自己职权范围内能帮的就尽量帮助一下，能减轻他的一点负担也好啊。
“恩，五年了。”想起病房里的妈妈，戈子彦的心不禁低落下去。五年了啊……
“最近这几天我们发现你妈妈的身体各大器官开始出现衰竭的迹象，只是目前还维持在临界点，但是，迟早会……”
方主任没把话说完，以戈子彦的聪明不会不知道他接下来的意思。看着戈子彦有些震惊又有些恐慌的眼神，忍了忍，还是想把劝说戈子彦的话说出来。
“小戈，其实我一直把你当自己孩子一样看待。有一句我一直想劝你，你听了也别不开心。”
“恩，方主任，你说吧。”
方主任沉默片刻，似在思索着怎么开口比较好。
“小戈，其实你心里一直都很明白你妈妈的身体状况吧？”
看着对面的人默不出声，过了良久才微不可见的点了个头。
方主任叹了口气，有些为难地摸摸谢顶的头，因为接下来的话可能会让人觉得难以接受。
“那么，你，还要坚持下去吗？为了一个没有的希望？瞧瞧你自己，为了你妈住院的钱把自己都累成什么样儿了。你这样连我这个旁人看得都心疼。放弃吧！小戈。这样你能解脱，你妈妈也能解脱。”
方主任其实真的希望戈子彦能狠狠心下个决定，为了一个只有百分之零点零几的希望能醒过来的人四处奔波筹钱，而且坚持了整整五年！方主任知道这个孩子家里无亲无故，父亲早逝，也没有任何亲戚的援手，真不知道他是怎么坚持了这五年。而且这个孩子还是名牌大学建筑系的高材生，像这么优秀的孩子不是应该好好安心在学校里学习的吗？自己好几次表示想在钱财上帮助他都被婉言拒绝了，方主任明白他是不想欠别人太多的情，有时候方主任都认为他太懂事了，因为太懂事太自律所以让自己过的也太累。
戈子彦听着方主任的话，低垂着头，不吭一声。方主任看不清他脸上的表情，也猜不到他的想法，但他还是希望戈子彦能好好考虑一下，这拖下去可是个无底洞啊！
过了好一会儿，戈子彦抬起头，对着方主任露出一个坚强的笑容：“谢谢您方主任，但是我不想放弃妈妈，就算再苦再累，起码在这个世界上我还有一个亲人呢！还有一个人是需要我的！我知道你是关心我，谢谢你。如果以后我再有一时凑不够住院费的时候就麻烦方主任‘滥用职权’一下，行个方便，让我能多拖上几日缴费，我就感激不尽啦！”
“哎，你这个孩子。这件事你就算不说我也会尽力帮忙的，你放心好啦，能帮的上我都会帮。”方主任叹气说道，自己早料到会是这个结果。
“呵呵，那多谢方主任了。我想去看看我妈妈，先走了啊。”
戈子彦退出方主任的办公室，轻轻合上门，快步走到转弯处，身体无力地靠在墙上。其实他多想有个宽厚的肩膀能让自己停靠下，孤独的一个人挣扎了这么多年，好累，真的好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