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冬垂着头，小手指头一下下划拉着沙发垫，不愿意走。
沈画道“你要是喜欢，我明天再去家里接你玩好不好？”
冬冬抬头看了眼沈画再看眼楚绪，“不走不行吗，我喜欢哥哥家。哥哥说可以陪我睡。”
沈画看楚绪，瞧你说的话，孩子会当真的。
楚绪道“那你跟他爸说声。”
沈画道“晋玉呢？他回来不得闹翻天。”
楚绪道“没事。你就打电话吧。”
沈画打了个电话跟董笛说了声。然后一个电话响过来，左夜。
接完了，沈画道“现在不行也得行了，我有点事，你看着他吧。”
楚绪道“怎么了左夜？”
“不是他，是我朋友，回来再跟你说。孩子先在你这放着，晋玉回来了，你可得保证他安全。”
楚绪道“不至于，有事就赶紧走。”
沈画摸摸冬冬脸蛋“你跟哥哥在家玩，我出去会儿。要是有哥哥欺负你，你就打110，知不知道？”
冬冬郑重的点点头。
楚绪推沈画出门。
沈画跟左夜在离楚绪家不远的地儿汇合，然后左夜开车载着沈画赶往悦来客店。
车上沈画道“怎么套来的消息？”
一般酒吧只提供客人的姓名和手机号，然后具体地点由MB和客人商定。
左夜道“客居老板给客人打电话问的。”
沈画道“理由呢？”
左夜道“发挥你的想象。”
“酒吧登记？”
左夜摇头，沈画道“别绕弯子。”
左夜摇头“我真不知道。”
沈画想一巴掌拍上去。
“十六层619.”
“哦。”
“画画没什么要说的？”
“什么？”
“这个数字很有内涵那。”
“……”
俩人在悦来客店对面的的咖啡厅守株待兔。
左夜捂着肚子道“画画，我还没吃饭。”
沈画看他一眼，“我也没吃。”
过了会道“这有奶油面包，吃吗？”
左夜点头“不能算进你要请我的那顿饭里。”
沈画道“没你那么小气。”招手服务生来了一块甜点。
俩人咖啡续了六七杯，厕所上了三四次，等到八点也没看见可疑的人。
俩人对视一眼，赶紧出门去悦来客店总台查询，没有这两个人。
怎么回事？是外面没守住他俩还是他俩根本就没进来？如果没守住，客店总台这儿应该有他俩人之一的名字和身份证号，可是为什么没有？还是他俩用的别人身份证？如果他俩根本没进来，那又会去哪里？为什么客人会说假话？是客人有问题还是吴征刻意躲避？
左夜和沈画坐电梯往十六楼走，找着619开门，里面是一男一女，根本没有吴征。
左夜赶紧给客居老板打电话告诉他情况。
俩人下了楼，沈画点了根烟在手里。
左夜在旁边站着，手里拿着手机等消息。
沈画吐了个烟圈，寒冷的冬季，烟圈消散的很慢。
一点点，犹如蒸发。
左夜第一次见沈画吞烟吐雾，细长干净的手指间，红点一闪一暗，竟然有点妖娆。
左夜从沈画手指中捉住烟屁股，扔了，已经燃得干净，烟屁股都烧烫了。
左夜顺势握住沈画冰凉的手，嘴巴哈了口热气凑上去，沈画要抽手的时候，左夜突然抬头道“他们会不会在吴征家里？”
沈画顿住，皱眉过了脑子几秒，反抓住左夜的手往车里跑。
这边急急忙忙往吴征家里赶。
那边楚绪家里已经出了状况。
晋玉喝了点酒回家，刚进门就看见倒霉孩子还在家，眉头紧皱，恨不得把小鬼拎出去扔了。
开了门，冬冬就往客厅沙发跑，坐楚绪腿上，靠着楚绪胸膛。脸上挺严肃，盯着晋玉一举一动，表达着属于小孩的敌意。
晋玉一进门看见这俩相亲相爱一家人的姿势，气已经生起来。
楚绪看着电视，一眼没往晋玉身上瞅，手里剥着杏仁一个一个喂孩子。
晋玉脱了外罩，穿上拖鞋，坐沙发另一侧。
一大一小大眼瞪小眼。
晋玉道“你怎么还没走，谁家孩子这么晚了还在别人家待着？”
楚绪把看晋玉的小脸扭过来看着电视。
晋玉见楚绪根本不理自己，跟自己无理取闹似的，又是生气又是委屈。
中午是自己搞错了，可楚绪的确一直以来就想要个小孩，自己有他就够了，为什么他一直想要个小孩，小孩哪里好了，况且自己的东西哪里轮到一个孩子抢。
晋玉越想越气，越气越委屈。
起身走到楚绪面前，“他怎么还没走？”
“他晚上在这睡。”
“不行，让他赶紧走！”晋玉指着怀里的小孩，手气的直抖。
楚绪面无表情“别无理取闹，你挡住电视了。”
果然又是无理取闹，晋玉转身把电视关了，又指着冬冬道“不行，让他赶紧走！”
楚绪低头看看冬冬，小孩眨着眼睛脸煞白。
恐怕把冬冬吓着，楚绪把小孩反抱过去，背对着晋玉，捂住他耳朵。
放轻声音对晋玉道“沈画有事，冬冬在这住一晚，明天就走。”
晋玉摇着头，渐渐红上眼，“不行，让他现在就走。”
楚绪抬头看着晋玉，“有什么事等孩子明天走了再说。你喝酒了，厨房有解酒茶，自己泡一袋然后洗洗睡觉。”
晋玉还是摇头，冲上去拽冬冬，要把楚绪跟冬冬分开，楚绪抱起孩子往旁边躲。“晋玉，你敢过来！”
楚绪一声怒喊把晋玉定在原位。
楚绪抱了孩子去屋里，锁住门。
怀里的冬冬已经吓得紧闭眼不敢睁，楚绪拍拍冬冬背，轻声安慰“乖，不怕不怕。”
冬冬睁开眼，看着楚绪，过了半天才反应过来道“哥哥，我刚才拨了110.”
楚绪额头抽搐，这回丢人丢到家了。
楚绪拿过电话，警察不要解释，只要地址，楚绪无奈。
过了半个钟头，来了俩警察进屋四处扫荡了一圈，楚绪好解释慢解释终于把大神请走。
隔壁咋咋呼呼有人开了门看情况。
楚绪嘭的关上门，拉着冬冬洗漱睡觉，晋玉呆呆坐在沙发上从始至终一声不吭。
冬冬钻被窝里，扯着身上的棉衣棉裤，“哥哥，我要裸睡。”
楚绪趴在床上，支着头看他“你还知道裸睡啊。”
冬冬点头“爸爸说裸睡对身体好。”
楚绪恩恩想了片刻，把冬冬拖得只剩一个裤衩，道“这个不能脱了。”
冬冬脱衣服脱得头发乱糟糟，问“为什么？”
楚绪拨拉着小脑袋“这个嘛，脱光了晚上会冷。”
冬冬哦了一声，脑袋上飘了个小问号。
过了会拉着楚绪衣服“哥哥是不是不喜欢我？”
楚绪翻身，侧对着冬冬“为什么这么说？”
冬冬黑眼珠有点失落“哥哥不让我在这里待着。”
楚绪一下下拍着冬冬道“首先呢，这是哥哥的家，不是那个哥哥家，他没权利不让你在这待着。然后呢不是因为那个哥哥不喜欢你才赶你走，他是有点嫉妒。恩，就好比你们家突然又来了一个小孩，你爸爸很喜欢他，把你的玩具啊、吃的都给他，你是不是很不舒服？”
冬冬想了会“如果我们家有个小孩，我会把玩具给他玩的。”
楚绪想了会道“那如果爸爸晚上不跟你睡了，去跟那个小朋友睡呢？”
冬冬捏着手指道“爸爸不让我跟他睡。”
楚绪趴在枕头上，再接再厉道“爸爸如果让那个小朋友跟他睡呢？”
“小朋友只能跟我玩。”
楚绪扁了扁嘴，总结道“好吧。”
讨论无果。
楚绪穿着睡裤进被窝，抱住冬冬，哎，小孩子才真正算得上暖香软玉，浑身光光滑滑又软软。
再说沈画跟左夜赶到吴征住处时，门大开着。
沈画第一个念头就是完了，吴征出事了。
俩人冲进卧室的时候，地上散着三四个绿色网球，吴征跪在床上，一张脸冲着门口，惨白惨白。整个身子赤裸着，白花花的，并没有被虐待的痕迹。
沈画松了口气，刚要上前，就见吴征流出两道泪痕。
沈画心一沉，“怎么了？”
左夜看了眼地上的东西，瞬时明白了，道“我出去给苏楼打个电话。”
沈画应了一声，上前。
吴征半咬着拳头，呜咽一声“拿不出来了……”
沈画检查了一下，男人拳头大小的球塞进去，末尾只露出一点绿色，大部分吞进里面。四边血迹漫漫。
沈画暗咬着牙，出去。
左夜刚打完电话，“吧里有专门的医生，正赶过来。”
沈画在外面等着，不忍进去，里面断断续续传来低噎声，沈画扬起脸，炽亮的光打在脸上，沈画只觉得是那么的暗，仿佛记忆里的暗无天日。
进去一趟，沈画跟吴征说着话，转移注意力。
不知待了多久，医生来了。
用手掏是决计不行了，只漏一个末端，而且球是圆的，不说手进去得多疼，就是掏也要手指能抓住球四周，这无疑得使伤口加大。
试着用夹子勾，钩子从两侧分别挤过去，里面又裂伤了，血迹一点点顺着已经凝结的痂漫出来。
吴征趴着床上咬的拳头出血，虚弱的呻吟声还是传来，疼、痛还有害怕。
医生大冬天额头已经出汗。
两个小时过去，球还是没出来。
吴征哭着道“不拿了，不拿了……”
医生喘口气，“既然夹子已经进去了，拿出来再勾进去会造成二次伤害，忍忍，我小心点。”
沈画在吴征身边死命攥着他胳膊。
三个小时过去的时候，球终于出来了。
吴征只有喘气的劲了。
这时已经凌晨三点。
医生处理了伤口留下药走了。
外面等着的，除了左夜还有苏楼，客居的老板。
苏楼临走时说酒吧会代客人给吴征赔偿，至于酒吧跟客人之间，沈画也没兴趣知道。
沈画留吴征家里照顾他，左夜走的时候，沈画道“你要是没地住，今晚先住我家。”说着扔过去钥匙。
左夜第二次登堂入室。
第二天，沈画熬了米汤给吴征端过去，吴征醒过来，脸都瘦了一圈，满眼遮不住的疲惫。
沈画坐在床上说闲话“自作孽不可活，怎么样，有教训了？”
吴征颤着眼睫。
沈画继续道“上次看见你了跑什么，乖乖让我逮住多好，好家伙，腿比兔子还快，平常看你小身板也没这么悍啊。这次终于得（dei）了，受这么大伤，得劲了，有本事伤好了接着干。”
吴征默不作声的喝完。
沈画接过来，过了会，拍了拍被子“以后这么缺心眼的事别干了，这还是碰上好的主，要是碰上恋尸的，怎么死的都不知道，为了那么点钱值不值把条命搭进去。再说，有什么事不能跟我说，我知道你不想拖累我，可你这么着折腾自己比拖累我还让我难受。自己想想，我等着你开口。”
说完端着碗出去了。
左夜不知什么时候来的，靠在门口，等沈画出来，跟在他身后，问道“原来画画还知道恋尸癖啊。”
沈画瞥了他一眼“锅里还有粥。”
那边楚绪起来，开门去洗漱，路过客厅，看见沙发上躺着一个光着上半身的人，身上一点盖得东西都没有。
楚绪冷眼瞥了一眼，洗漱洗漱，正常做饭。
把冬冬挖出来，给他穿衣服洗漱。
然后俩人坐餐桌上吃饭。
冬冬戳着筷子“哥哥不吃饭吗？”
楚绪给冬冬夹了块土豆片道“他不饿。”
过了会，楚绪道“冬冬吃完饭，想去哪玩？”
冬冬道“可不可以去动物园，我想看猩猩。”
楚绪道“当然可以。吃完饭就去好不好？”
冬冬欢呼一声，加了马力吃饭。
客厅晋玉虽然没起，但耳朵支愣着，闻声起身，拿着电话去阳台给沈画打电话。“赶紧把那个小鬼领走。”
沈画喝粥喝了没几口“我朋友这儿出了点事，我得在这看着。”
“我不管，限你十五分钟到这，不然我就把他扔公安局里。”
说完就挂电话，沈画那边喂喂几声，嘟囔道“真是个醋缸子啊。”
沈画到楚绪家的时候，冬冬正剥着一块巧克力往晋玉嘴里塞，晋玉瞪着他，别开头。
冬冬锲而不舍，晋玉头往哪里扭，巧克力就往哪里去。
不小心就弄晋玉满脸。
楚绪给沈画开门道“你怎么来了？”
沈画哼唧两声，无视客厅怨夫的狠毒眼光“当然是有人告状了。”
冬冬扑进沈画怀里，沈画咬咬他鼻子，道“有没有很乖？”
冬冬点头，然后又摇头。
沈画扫了眼晋玉，问“怎么了？”
冬冬趴沈画肩膀上，小嘴凑沈画耳朵里，“哥哥，我打了110了。”
“啊？”沈画怒瞪楚绪跟晋玉。“怎么回事？”
楚绪刚说完，沈画就要跳脚“他爸昨晚上就在警局值班，要是他知道了，我还活不活，把人小孩看成这样，我丢不丢人？”
楚绪耸肩“你可以放心，来的人绝对不是他爸。”
沈画转身抱着冬冬离开，“行，以后绝不能领小孩来你们家，好家伙，两男争一夫，都没长大还是怎么着？”
门咣当关上，屋里就剩楚绪跟晋玉。
晋玉捡起冬冬扔在桌子上的巧克力叼进嘴里，又去零食袋里翻东西。
楚绪回身瞥了他一眼，去厨房收拾。
过了会，晋玉跟进去，身子从后面贴上楚绪，胳膊环住楚绪，一个脑袋在楚绪脖子上拱来拱去。
楚绪胳膊肘顶他“走开，暂时不想跟你说话。”
晋玉不进反退，张嘴在楚绪脖子上亲着，嘴里浓重的巧克力味留在皮肤上。
楚绪半侧身，要撑开他，被晋玉制住两只胳膊，扭过身正对脸，一张嘴亲上去。
舌缠着舌，滑腻的吮啧声传出。
楚绪不再反抗，晋玉动作越激，半抱住楚绪放在洗碗池旁边的空台上，喘气声加重。
晋玉松开楚绪，空出点距离，一只手去扯腰带，一只手在楚绪身上扯衣服。
一双眼溺在楚绪脸上。
猛地小腹一阵凉意，晋玉低头一看，一只鞋底顶在那儿。
楚绪看着他，腿弯慢慢伸直，把晋玉缓缓踹开。
“说了走开，听不懂人话？”
“绪绪……”晋玉低喃，脸上的红晕还没消散。
楚绪跳下来，整理衣服，往外走。
“你去哪？”晋玉拉住楚绪胳膊。
楚绪皱眉。
晋玉眼眶渐红，摇头不松开，嘴里硬道“我没错。”
楚绪冷笑，“谁说你错了？”
“你别不理我。”
楚绪语气波澜不惊“我爱理谁就理谁，不爱理谁就不理谁，你管不着。”
晋玉垂着眼睫“我不喜欢小孩，你不要养。”
“你不喜欢小孩，凭什么我不能喜欢，你不想养，凭什么我不能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