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鸣觉得再没有什么话比现在这护士小姐的话更让他感动的了,点着头便连连道谢。
护士小姐走后钟鸣看着陆靖庭的眼神就变了,动作也是小心奕奕,像对待一个易碎的磁器,活了这么大,他还没进过大医院,还从没照顾过病人。陆靖庭有些哭笑不得,又怕钟鸣过份紧张,便道:“没事,又不是第一次。”
钟鸣张着嘴看着陆靖庭:“不是第一次?”
陆靖庭反应过来自己说漏了嘴,不可能撒谎便只好老实交待:“后肩夹处几年前也受过枪伤,现在不仔细看都看不到了。”当然,不仔细看都看不到那是不可能的,近看一眼也能看出来。
钟鸣发现对于陆靖庭他还真是有许多不了解的,他看着躺在病床上的男人,问:“那是怎么受伤的?”
陆靖庭仰躺在床上开始给钟鸣讲故事,原来这个枪伤是男人替别人挨的一枪。钟鸣听着听着,病房里静悄悄的,两人的关系似乎从没有这么近过,以至钟鸣自然而然地就问起了一个他一直没问过的问题,他侧躺在陪床上看着陆靖庭问:“那你被抓进去几年是因为什么?”
对方没有马上回答他的问题,从钟鸣的角度看过去能看见陆靖庭仰躺在床上思考了下才回答道:“打架。”
钟鸣心说不就打架么,怎么就关了四年?他看着陆靖庭的侧脸这样想着,对面的男人便接着说道:“至人死亡。”
钟鸣一时没反应过来,过了会儿才‘啊’了声从床上坐了起来,结巴着对陆靖庭道:“你你、你怎么,你——”杀人,这两字钟鸣最终没有说出来。在经历此事后的他看来陆靖庭当年打架打死人也许、可能、一定是另有他所不知道的原因的。这样想着钟鸣就又躺了回去,说:“我相信你,因为你是我哥。”
陆靖庭现在不能起身,如果他能起身跳起来,他一定把钟鸣抓到自己怀里来,这是他这辈子听过的最让他动容的一句话,他忍着心中激动,旁边心电图上的数字明显上升了十几个数字,导致一直注意着的钟鸣半支起了身把那小方机器盯了一分多钟,在确定那数值是在正常范围内后才慢慢躺平下来,开口轻声问道:“哥,你还好么?”
仪器上又是一阵诡异的波动,陆靖庭假意咳了一声,对钟鸣道:“你冷不冷,你下来把床靠过来并在一起睡。”
钟鸣听话的下床把两张床并到一起去,然后才上床盖上被子,两床被子紧紧挨着。待钟鸣躺好,陆靖庭才伸了可以动的那只手到钟鸣被子里去,然后握着钟鸣的手,低着声问:“怎么又叫我哥了?”
钟鸣回握住陆靖庭的大手,两只手紧紧握在一起。
“啊,本来就叫你哥啊!”
24小时的警报解除后陆靖庭就可以下床,只是不能大笑,一笑便会拉动伤口。而最让陆靖庭美的合不拢嘴的便是钟鸣24小时的陪护,两人在一个饭盒里吃饭,你一半我一半。
傍晚的时候又换了次药,吃了饭两人一起躺在床上看电视,电视上演着一档小品节目,钟鸣一边笑,陆靖庭在一边就忍的辛苦,脸上表情扭曲,钟鸣歪头看陆靖庭就伸手捂住男人的嘴,笑着说道:“不能笑,你不能笑。”
陆靖庭却不想笑了,只心里痒的紧,张口就咬住了钟鸣的手掌上的小鱼脊——那块位于小指下方软厚的肉。
钟鸣惊地想抽回手,却又怕疼得不敢妄动,最后只好泪眼汪汪地把陆靖庭望着,轻轻地讨饶说:“哥,不要、不要——疼——”那惊慌的模样和水汪汪含情的眸子直看得陆靖庭口干舌燥,等陆靖庭反应过来时便听钟鸣惊叫一声,猛得收回了手。
陆靖庭自己愣了愣,才反应过来他刚刚对钟鸣做了什么,他居然、居然舔了钟鸣的手,还如亲吻一样吮了一下。
一室静谧。
还是陆靖庭先开了口,他说:“鸣鸣,帮哥倒杯水吧。”
钟鸣从床上跳起来,红着眼睛指着陆靖庭:“你、你哪里像哥哥,你——”这样又觉得自己太大惊小怪,觉得自己反应太大,便低下头来给陆靖庭倒水,然后把杯子递到男人面前。
钟鸣伸着手,手里的杯子一时没人接,他便抬起头来,正好撞进陆靖庭深遂而浓郁的黑眸里,像是要被吸进去一样,钟鸣说:“你喝不喝?!”
陆靖庭喝完水钟鸣就又回到床上,把被子捂得严严的,然后过了一会儿他听见被子外面有声音传来。
“鸣鸣,你这样出不了气了。”
钟鸣一直习惯捂着头睡觉,他曾怀疑这是没安全感的反应,一度想改了这毛病却一直没改过来。
陆靖庭把手伸进钟鸣被子里,把人捞过来抱进了自己被子里,抱在怀里:“生气了?”
钟鸣一口咬上男人完好的一边胸口上,意思是说叫你下次还这样开玩笑!却不料还没来得及使劲儿,后颈子便被陆靖庭提着整颗脑袋离了他胸膛,便听男人略微僵硬的声音认真地道:“别闹,我受伤了,睡吧。”
钟鸣眨了两下眼睛,睡着了。
关了电视和屋里的灯光,陆靖庭一边抱着钟鸣一边睁着眼睛看医院病房的天花板,等着两腿间肿胀的物件自己慢慢软下去,一边想着这样下去可如何是好?
陆靖庭住院的第三天便忽然有许多人来看他,等一波人走了陆靖庭扶额道:“还是没瞒住啊~~~”钟鸣看了看陆靖庭于是明白了之前没人来看他是因为一开始便有意瞒着受伤的事没让任何人知道,时间一长估计就瞒不住了。
钟鸣一直知道陆靖庭以前不务正业的时候交了许多朋友,听亲戚们说都不是什么好人,三教九流什么人都有,多数是赌友。二三天下来钟鸣观察着来看陆靖庭的这些朋友,发现他们除了嗓门大外也不太像坏人的样子。而且钟鸣认为嗓门大那说明朋友感情好,不拘小节。
22.流氓
一周后陆靖庭就可以出院了,钟鸣正站在床边看那张出院证明时病房的门又被推开了,他以为是医生还有什么事没交待完的,一抬头却是一名身着黑色西装,戴着大黑墨镜的高大男人,那墨镜下的半张脸冷硬如刀削。
陈故大步向陆靖庭走过来时钟鸣下意识地挡在了床边,他仰起下巴看向陈故:“你是谁?你想做什么?”
陈故停下脚步,看了看钟鸣,然后越过钟鸣询问地望向半躺在床上吃苹果瓣子的陆靖庭。
陆靖庭伸手揽住站在床前的钟鸣的腰,一用力便把人带着往后退一屁股坐在了身后的床上,陆靖庭借力支起身,对钟鸣说:“叫陈哥。”
钟鸣心说原来是七哥哥的朋友,便对那人叫道:“陈哥。”完了又打量来人,心说又不是电影明星,出门戴这么大墨镜做什么?肯定不是什么好人!
陈故却没对钟鸣防备,看了钟鸣一眼便对陆靖庭道:“这是?”
陆靖庭笑了笑,随意地靠在床上,下巴一点旁边椅子,意思是坐下说话,便道:“我弟弟。”
陈故略皱了下眉头,弟弟?什么意思?也不多想,便想起他来此的正事:“怎么弄到受了枪伤,这事怎么没跟我说?受伤了还瞒着,若不是昨天名阳跟我说我还不知道。”
陆靖庭淡淡一笑:“我自己的事跟你说什么?”
陈故却站了起来:“你信不信我把你带回去!”
陆靖庭也冷下脸来:“哟,行了,官爷!”
陈故被一口气赌在喉咙口,说不出话来。
这时钟鸣却也站了起来,瞪着陈故道:“你声音小点,我哥受着伤呢,你敢动一下我报警了!”
陈故哭笑不得看了钟鸣一眼,转头又看向陆靖庭,眼神询问道这到底是谁啊?这打哪儿来的弟弟啊?
陆靖庭勾唇忍着笑,伸手把钟鸣拉着重新坐下来:“你报警没人敢抓他的!”
钟鸣斜眼看陈故一身装束,小声问陆靖庭:“他混黑道的?”
钟鸣声音不大不小正好让在场两人都听见了,陆靖庭哈哈大笑,陈故气得鼻子都歪了,转身走了。
见陈故走了陆靖庭才道:“他可有军衔的,跟我爸去部队时认识的,上面有高官照着,没人敢动他,你还要报警抓他。”
钟鸣说:“看着不像啊。”
陆靖庭解释道:“他过来一趟不容易,怕人认出来。”
钟鸣眼珠子一转,教训起陆靖庭来:“那你还没个好脸色给人家!?”
陆靖庭可冤枉了:“不是你防着人家?”
上午办了出院的一些手续,下午准备出院时星晴和保姆都过来了。正收拾着东西一个声音从门边响起:“陆哥,钟鸣。”
陆靖庭和钟鸣停下手里的动作,回头看去,便见一个穿着白衬衫瘦瘦的男孩站在那里,过长的留海遮住了左边的眼睛,他的手里提着一只水果篮。
“苏砚,你怎么来了?快来坐。”陆靖庭冲站在门边的苏砚招手。
钟鸣也挺惊讶,陆靖庭受伤这事家里根本不知道,这苏砚居然这时候来了。
苏砚低着头有些拘束,问陆靖庭的伤好点了吗,陆靖庭看着苏砚说:“你怎么知道的?”
苏砚这才抬起头来回话:“我去你家里,没人,保姆说你住院了。”
带着星晴的保姆这时才想起来,点头说:“是是,是有个男孩子,前天,前天来找过陆先生,你瞧我给忘了。”
陆靖庭招手让星晴过来,指着苏砚让他叫叔叔,小姑娘看了看钟鸣又看了看苏砚,小声别扭道:“这个才是叔叔~~~”
陆靖庭拍了星晴脑袋一下:“人小鬼大,叫人!”
星晴嘟着嘴往苏砚方向一送,快速喊了声:“叔叔。”脑袋就又缩了回去。
苏砚被小女孩儿的动作逗笑了,他本不喜欢说话,自那件事后更是沉默不喜言谈。
苏砚问道:“陆哥,你是因为什么住院的?要不要紧?”
陆靖庭说:“感冒发热,这不今天就出院了么?”
苏砚见陆靖庭没事,抬头便含蓄地笑了笑,一行人便又开始收拾着出院了。苏砚留在陆靖庭家里吃了晚饭便规规矩矩着道别要起身离开,陆靖庭坐在椅子上没有动,钟鸣同苏砚站了起来走到一边小声说话。
苏侃把苏砚弄到这个城市里来上学,当初说了让钟鸣照顾,实际多是让钟鸣把苏砚看着,不要让他再胡来,然而钟鸣却一直因为忙而没去看过苏砚一次。苏砚要走钟鸣便起身,两人走到一边,钟鸣握住苏砚的手小声询问:“新学校还好吗?”
苏砚低着头,长长的留海让钟鸣只看见苏砚尖尖的白皙下巴:“嗯,还好。”
苏砚的不多话,让钟鸣也不好深问,只道:“好好念书,交新朋友了么?”
苏砚抬起头来,钟鸣才意识到自己这话里有歧意,忙解释道:“不是,我是说同学——”一时颇为尴尬。苏砚却自己说道:“嗯,同学都很好,钟鸣,听说姑父想让你转学?你会放弃学画吗?”
钟鸣也低下了头,两人凑在玄关处呆呆站着。
“不会,我永远不会放弃,我决定了!”钟鸣在这时完全下定了决心,他不再管父亲会怎样,就算不给他学费,他也不会放弃,就算这条路会很艰难,就算荆棘丛生,就算一脚一个血印,他也要走下去。钟鸣觉得,再过不久他就十八岁了,他成年了,他是大人了,未来,他可以自己做主!他可以自己养活自己。
钟鸣把苏砚送到楼下,两人一路上谈了些高兴的话题,偶尔能听见两人轻轻的笑声。苏砚要上车时钟鸣伸手拔了拔他的头发,笑说:“也该剪剪了,这么帅的脸都被头发遮完了,再说这样对眼睛也不好。”
苏砚淡淡一笑,钻进车里对钟鸣摆了摆手,说:“钟鸣,快回去吧。”
钟鸣冲离去的车子说:“拜拜~~~”渐暗的天色里他看见苏砚的口型说着拜拜,钟鸣这才转身回家。
桌上的碗筷已拾收好放进了厨房里,明天保姆来了会洗,客厅里陆靖庭和星晴都不在,钟鸣推开主卧室的门走了进去。
陆靖庭正在衣柜前找衣服,听见声音头也不回地问道:“送苏砚走了?”
钟鸣走过来:“嗯,他坐车走了,你找什么?”
陆靖庭大动作地在衣柜里扒着衣服:“我睡衣呢?那件浅色开襟的?”那动作大有把衣柜挖个洞出来的意思。
钟鸣忙上前拉住陆靖庭乱翻的胳膊,把男人推到一边去:“你别动,你这样乱找找得到什么?!这不,是这件吗?”
陆靖庭接过睡衣,一边往欲室晃去一边道:“对啊,怎么掉下面去了?”
钟鸣道:“不是你不小心把它翻到下面去的?唉,你想干嘛?”
陆靖庭推欲室的门,回头冲钟鸣一笑:“洗澡啊,一周没洗了。”说着便抬了胳膊闻了闻。
钟鸣紧张地跟着他进了欲室,问道:“可以洗吗?你问过医生了?”
陆靖庭已开始脱起衣裤来,说:“我注意点,没事。”
钟鸣盯着陆靖庭胸前还扎着纱布的伤口,忽然上前阻止了陆靖庭拆纱布的动作:“不行不行,这个你不能自己拆!”
陆靖庭拿开钟鸣的手:“不拆怎么洗,鸣鸣别闹。”
钟鸣瞪眼:“说不行就不行!”
陆靖庭停了手,把钟鸣看着,好吧,不拆,不拆你说怎么办吧。
“你等着。”
钟鸣跑出浴室,不一会儿拿了保鲜膜进来。
陆靖庭比钟鸣高了一个头,钟鸣拿着保鲜膜对站着的陆靖庭道:“你蹲下来一点。”
陆靖庭依言弯曲了膝盖,双手往两边平伸开,任由钟鸣拿着保鲜膜给他胸前围上几圈。钟鸣一圈圈绕着保鲜膜,半垂着的眼睫在脸上投下淡淡的阴影,轻抿的唇瓣很饱满,在浴室的灯光下点缀着点点晶莹的亮光,惹人垂涏。
绕完保鲜膜,钟鸣双手放在陆靖庭胸前沿着保鲜膜压了压,让它更贴着肉,不能让他渗了水进去。陆靖庭忽然往前走了一步,钟鸣便只好退一步,他抬眼看了陆靖庭一眼,没发现异样,又低头伸手摸着男人胸膛,随口道:“哥,你往前一步做什么?好了,这样水就渗不进去了,不过你还是要小心点——”
“鸣鸣~~~”
钟鸣终于发现有点不对,抬头看向陆靖庭,愣愣道:“怎么?”
陆靖庭按住钟鸣放在他胸口上的一只手,眼神深遂地盯着眼前的人,他又往前走了一步,钟鸣被迫后退,他看着陆靖庭向他微低下头来,眼睛把他牢牢盯着,让钟鸣有种动弹不得的感觉。
钟鸣脑子里却无法思考,他惊骇地发现他放在陆靖庭胸前被男人按住的手在沿着对方的胸口缓缓移动,充满了色情的引诱,钟鸣脑子里‘哄’一声炸开,手却被牢牢抓着抽不动。
“哥!”钟鸣大叫一声,一低头间忽然又看见陆靖庭脱得只剩条内裤处被支了起来。
陆靖庭终于回过神来,喉头搌动不止,盯着钟鸣问道:“鸣鸣,怎么了?”
钟鸣脸色染红,抽着手吼道:“你、你放开我的手!”
陆靖庭装作不知,他盯着钟鸣,钟鸣又不敢抬头看他:“这样就好了?”
钟鸣侧过脸道:“好、好了,你可以洗澡了,你、你放开我~~~”
陆靖庭却合身压了过来,把钟鸣压到洗手台边,低声道:“……一起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