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鸣皱了皱眉,这人怎么这样?也一言不发地望着陆靖庭。
陆靖庭到是睡糊涂了,以为是李岚在推他,翻身起来就想打人,结果跪在他床上的却是他的小表弟钟鸣。说起他们关系虽然是表弟,但也只是跟了同辈的兄弟叫的,他们之间一点血缘关系也没有,要硬要说点关系,那也是八杆子正好扫到了衣角的亲戚关系。
陆靖庭揉着脸道:“啊,是鸣鸣啊?几点了你就回来了?”
钟鸣很生气,陆靖庭现在这样子跟他记忆里的相差太远,钟鸣觉得都是现在这个陆靖庭的错,他把他那么好的七哥哥弄不见了。
“嗯,几点了?睡得都不知时间了你!”
陆靖庭抬手看了看手表,又倒回了床上:“唉呀我这才睡了两个小时呢,让我再睡会儿,四点了叫我。”
钟鸣好不容易把人叫醒了,那能让他再睡去,伸了双手去拉陆靖庭起来,这才发现男人胳膊还真不是一般的粗,钟鸣两手合着都围不过去。
“你起来,起来!大白天的睡什么觉,你晚上偷什么去了?”蚂蚁撼树,钟鸣现在是深刻的体会到了。
陆靖庭被钟鸣闹的睡不了觉,眼睛发着红,眉头也深深皱着,一脸的不耐烦却也没对钟鸣发火,或许是因为他是客人又比他小的关系,钟鸣想着就有持无恐了。
陆靖庭是真的想发火了,他牌气自来不好,他每天白天只睡了四五个小时,晚上都是玩通宵的。此时红着的眼睛像武侠剧里已走火入魔了的恶人相,万分的恐怖。
“我找你有事。”
“有事快说。”男人沙哑着嗓子眉头皱的老高。
“你起来,大白天的躺床上干嘛!”钟鸣使劲儿拉陆靖庭胳膊。
大手扣上钟鸣细细的手腕,陆靖庭终于败下阵来,抓着钟鸣的手腕道:“行行,我起来,到底什么事啊。”然后手上一用劲儿把钟鸣给摔倒在大床上,他自己借力起身下床。
03.书房谈话
钟鸣被摔在床上,床上软扑扑的也让他咧牙切齿了一阵,他爬起来,忍了陆靖庭的无礼,一本正经站在他面前说:“书房来谈。”然后转身就先出去了。
陆靖庭觉没睡好,昏昏沉沉地也不换身衣服,跟在钟鸣身后就晃去书房了。
书房里钟鸣给陆靖庭先倒了杯热茶,男人坐在高背椅内喝了口,钟鸣就站在他面前看着他,说:“你看你眼睛都是血丝,怎么弄的啊?”
陆靖庭抬手揉了揉太阳穴,明知顾问道:“啊,是吗?”
钟鸣觉得陆靖庭这是不承认错误,还想瞒着自己,心里有些恨铁不成钢:“保姆都跟我说了,她说你晚上都出去玩牌了。”
陆靖庭并非想瞒着钟鸣,他只是觉得没有必要跟他说,此时被问起也不否认:“嗯。”
钟鸣听陆靖庭承认,心里也不高兴了,脸色严肃而隐有些怒意。正是少年时候,尖尖的瓜子脸上偏挂上一幅小大人的样子,他把陆靖庭看着,道:“前几天晚上我都没看见你,是不是玩牌去了?”
陆靖庭低着头无精打采:“……嗯。”
钟鸣觉得这人根本就没有认错的心,态度极其的不好。
其实是钟鸣不知道,陆靖庭的生活不是一朝一夕而成的,他的父母也试图改变过他,可是没用。亲戚朋友没一人的话陆靖庭是能听进去的,自小如此,谁说也没用。所幸他也只是玩玩牌,只是赌的大了点,只要不去杀人放火,老家的人都是实行放任的态度。
钟鸣不知道陆靖庭的底,所以做为同辈的弟弟,他觉得他有责任劝说一下陆靖庭。可是眼前这人此时的态度让钟鸣寒了心,完全一幅把他的话当耳边吹过去的风,没听进去嘛。
钟鸣放弃了,他觉得让这个人戒了赌,那是不可能的。钟鸣退而求其次,跟陆靖庭说道:“你玩牌可以,偶尔白天去玩一下就好了,晚上怎么能通宵的不回家在外面玩呢?你自己成家的人了,别说老婆孩子,这样下去你自己身体也要生病的啊。”
陆靖庭这会儿忽然像是在认真听钟鸣的话了,他点点头,说:“好,我知道了。”想着晚上不出去了,那这会儿也不用睡觉了,这样一想好像也不觉得有多困了。他站起身看了看外面,一边往门边走一边对身后钟鸣道:“你吃午饭了么?保姆中午在学校陪着星晴,她不回来弄饭吃的。”
钟鸣跟着陆靖庭从书房里出来,心说我这还没说完呢,怎么就扯到午饭上头来了?还想要开口说陆靖庭几句,却不自觉回答道:“我一下课就回来了,没吃呢。”
陆靖庭站在客厅中间伸了个懒腰,声如洪钟地吼一句:“我们出去吃。”说着就在客厅里的衣衬上取了衣服换上又去抓鞋柜上的鞋子,看样子是马上就要出门的。
钟鸣上前几步站在陆靖庭身后,道:“冰箱里有菜呢,炒一下就可以吃了。”
陆靖庭半躬着身子回头看钟鸣:“你不出去?”
钟鸣站在那里不动:“都快两点了,在家里随便吃一点吧,外面太阳正大呢。”
陆靖庭大手大脚又把鞋子给换了回来,衣服一脱随手搭在了沙发背上,走到钟鸣面前问道:“你会炒菜?”
钟鸣看着陆靖庭,呆呆地摇了摇头,他是不会,但是七哥哥这么大人了应该会炒吧。
陆靖庭重重捏钟鸣胳膊一下,大步流星往厨房里走:“想你也不会,细胳膊样儿能做什么?”
“啊!”钟鸣的胳膊很疼很疼。
厨房里传来声音:“杀猪呢?”
钟鸣气得头顶冒烟,陆靖庭的脸上又被他贴了张标签,轻浮。
男人在厨房里炒菜,钟鸣就又躲自己房间里画画去了。
四十分钟后客厅里陆靖庭叫钟鸣吃饭,两人吃了午饭陆靖庭去了书房,钟鸣接着回房继续画画。四点钟的时候保姆带着星晴回来了,看见陆靖庭在书房里看电脑还吃了一惊,小星晴撒丫子就跑去推开了钟鸣的门。
“叔叔、叔叔,你在干嘛?”
钟鸣面前的地面上摆了一地的颜料:“画画。”
星晴在旁边看了会儿就闹着钟鸣陪她玩,钟鸣就只好舍画陪小美女去了。
晚饭后李岚回来,看见端坐在沙发上看电视的陆靖庭一边换鞋一边笑道:“哟,今儿吹得是什么风啊?陆大爷怎么还在啊?”
陆靖庭把烟往面前一按,转头对李岚道:“你他妈想干嘛啊?”
钟鸣抱着星晴在旁边看电视,被陆靖庭这一嗓子吓了一跳,回头看了看一脸嘲讽笑意的李岚又看了看双眼恶瞪的陆靖庭,两人之间那是火药味十足。
李岚走过来,把手里的包包挂在一边,继续笑道:“我能干嘛啊?随口问一下而已。”
钟鸣没闹明白这两人间是怎么回事,怀里的星晴就眨着眼睛抬头对他道:“叔叔,我困了想睡觉。”
钟鸣点头,遂抱着星晴起身:“好,叔叔给你讲故事去,讲完了星晴睡觉。”
星晴低着头埋在钟鸣怀里,低低的如猫的声音:“星晴不听故事了,星晴很困。”
呃……“那就睡觉吧。”把星晴抱回了屋去,钟鸣出来时看见陆靖庭和李岚两人在客厅里坐着,便悄悄回了自己房间把空间留给了好似有话要说的夫妻俩儿。
钟鸣这好心却是无人去领,陆靖庭在客厅里坐了会儿就起身回房了。
钟鸣觉得这人活在这世上,如果没了梦想和希望,那便失了人生在世的乐趣,还不如不要活在这世上的好。活着有梦想,那也活得开心。
绘画对于钟鸣而言,那便是梦想,是活着的希望,是生活的乐趣。
钟鸣的学校里有堂写生速写,全班的同学一起去郊外写生,一直到下午三点多了才往回走。自上次跟陆靖庭谈过后,那人就倒了睡觉的习惯,开始正常的晚上睡觉白天工作,以前都是黑白颠倒的。
钟鸣有次晚上跟星晴讲故事,讲完后小星晴照例跟他说谢谢,只是那次她拉着钟鸣说了声谢谢后,又亲了钟鸣的脸颊一下又说了声谢谢。
钟鸣看着星晴好笑地问道:“怎么谢这么多啊?”
小星晴‘咯咯咯’一阵乱笑,埋进了被子里,然后露出一对睫毛翘翘地眼睛对钟鸣道:“谢谢叔叔让星晴晚上也能看见爸爸。”
钟鸣那时心里一震,有些不敢去看小星晴的眼睛,那么天真而纯净的眼睛,他都替陆靖庭感到惭愧。钟鸣觉得他都没做什么,却让小星晴这样慎重地谢他。
五月末的一天晚上,钟鸣因为口渴到客厅来喝水,正喝着水忽然听见客厅的门轻轻响了一下,他吓了一跳,心里害怕是小偷,便见门从外面用钥匙打开,陆靖庭从外面进来了。
陆靖庭没想到钟鸣正在客厅里,抬头看了他一眼,只解释道:“我出去了一个小时。”
“干嘛去了?”钟鸣小心问着,其实心里已有了答案。
陆靖庭一边把手里的钥匙丢茶几上一边道:“三缺一,一年未见的老朋友过来,我去陪陪。”
钟鸣压着胸腔的怒气,他想问,是什么老朋友啊?狐朋狗友吧?但他没问,这话应该他老婆问,还轮不到他。
钟鸣淡淡哦了声,直接回了自己屋里。
后来钟鸣留意了几天,陆靖庭也不是每天晚上都出去,他只偶尔晚上出去一会儿,时间不定。他想这样也不错了,总比之前好了。
时间渐渐到了学期末,虽然跟爸爸吵了架,但暑假钟鸣还是想回去。陆靖庭吃饭的时候留他说:“这两个月假呢,先在这儿玩一个月了再回去吧。”
钟鸣有自己的考虑,其实他第一次离家,也很想家里:“嗯,我还是想回家。”心里却想着我不在了才好呢,没人管你晚上出去玩了,却也只是赌气的想法。
最舍不得钟鸣的其实是星晴,小孩子饭都没吃几口,张着大眼睛巴巴地把钟鸣看着,什么也不说,不像一般的小孩子那样赶路,也不哭闹。即使如此,钟鸣的心里也能感觉到星晴对他的感情,这人心毕竟是肉长的。谁对你好谁对你坏,每个人心里都能感觉到。
钟鸣最终还是在学校里一放假就走了,送他上车的是陆靖庭一家人,老婆孩子齐上阵,在人头拥挤的车站里看起来也显得有点和乐融融,也挺让人羡慕。
钟鸣到家后他爸爸依旧与他冷战着不说话,钟鸣也没办法,只在家里一些事上多顺着老人家一点。只是钟鸣爸爸在局里当官,平素就是指使人指使惯了的,谁个不听他安排那他心里就不舒服!一万个不舒服!
钟鸣在家里日子也不好过了,所幸他爸爸天天上班,偶尔也要出去吃饭桌应酬不常在家,两人见面就少了。钟鸣在家里也是画画,偶尔出去见见高中的同学哥们儿,但多数是在家呆着的。
这天他难得出了房间没有画画,便帮着妈妈洗菜,聊天时聊起陆靖庭来,钟鸣满肚子的恼火就跟她妈妈说了。
“你说这人一把年纪了,有家有孩子的怎么就不收心呢?”
她妈妈一边切菜一边道:“他就这样,他妈都管不了,你说他做什么?闹笑话呢你?你是什么身份?”
钟鸣常被亲戚们夸懂事,是亲戚里听话出名了的,性子又好。他就是看不惯陆靖庭作风,你说你一个人玩就算了,身为一个父亲都不知道照顾孩子。
“这种人就该说,我说他了后来晚上就不出去,不过偶尔半夜也出去,你说这人是有多大的瘾啊,大半夜的都睡一觉了。”
钟鸣妈妈一笑,说:“估计是他朋友给他打的电话。”
钟鸣一愣,听妈妈这样说估计也是被人打电话叫走的,总不能半夜整个闹钟吧,一到十二点了就闹起来?陆靖庭又不是灰姑娘,钟鸣想着就冏了。
04.离婚
钟鸣的妈妈叫苏颜,家里排行老三,上面两个姐姐一个哥哥,下面弟妹还有三个,是大家庭出身。陆靖庭的妈妈钟鸣叫芸姨,是苏颜大姐夫唯一的妹妹。她听自己儿子说起陆靖庭居然在赌博上有收敛,晚上也不像以前那样整夜不回来,只偶尔有朋友打电话来才出去,不由有些欣慰,一边做菜一边夸钟鸣:“还是我们鸣鸣行,连陆靖庭也听你的话。”
钟鸣觉得他的话是对的,就应该听才对,便道:“他本来就做错了,就得改。”
两个月的暑假钟鸣不是在家画画就是出去跟高中的同学聚会,偶尔也陪苏颜去走走亲戚,时间便很快就过去了。钟鸣还挺不乐意回陆靖庭家,但这不乐意的小心情却被与钟父的争吵盖过去了。钟鸣离开前又被钟父警告了一顿,还是不让他学画画,所以钟鸣最后是气着离开家的。
钟鸣回到陆靖庭家保姆烧了一桌子他爱吃的菜,小星晴兴奋而害羞地站在旁边看着他,钟鸣心情一下就好了,故意去逗星晴,说:“小美女,不认识了?叫什么?”
星晴躲在沙发背后面,露出一只圆圆的大脑袋,冲钟鸣叫:“叔叔。”眼睛闪闪的,脸蛋红红的。
钟鸣便把给星晴的小礼物拿出来,是一盒蜡笔,有二十几种颜色。
陆靖庭晚上有睡觉,白天就有时间坐在客厅偶尔陪陪他女儿。钟鸣因为临走前被钟父吵了一通,心情压抑着就一头埋进了绘画里,整天是学校家里两头跑,都是在画画,不谈恋爱也不和朋友出去玩。
陆靖庭看着家里不爱说话只埋进房间里画画的钟鸣有些纳闷,猜测着这孩子是不是学校里遇到了什么事不开心?是跟朋友闹矛盾了还是被老师批评了?他从客厅的沙发上起身,走到钟鸣房间门口,第一次推开了钟鸣卧室的门,然后他看见满地的调色颜料,满屋子的画,有静物写生,有人体素描,有风景也有人。
陆靖庭觉得自己这脚都没处下了,抬头对正在画画的钟鸣喊道:“你这都不能分出条空道出来?”
钟鸣没听见开门声,对方出声了才发现屋里来了人,忙转过身举着排笔道:“唉?你别动,我把东西拿开。”
钟鸣喊陆靖庭别动,对方就只站在门边没有再往前走,他看着钟鸣在他脚边把一些用具往旁边移出一条米宽的道来,陆靖庭这才走进了屋里。他信步走到钟鸣正在画的画旁边,问:“你这画的什么啊?”
钟鸣说:“人。”
“哦~~~”意味不明。钟鸣画的是裸体女人。
陆靖庭看了看房间,说:“你这不行,房间太乱了,这睡觉的地方怎么能这么乱呢?隔楼里空了两间房,下午我找人来给收拾出来给你做画室。”
钟鸣说:“不用麻烦了。”心里却挺想要个大点的画室。
陆靖庭却是个我行我素的人,钟鸣的拒绝他只当没听见一般,下午时候真就找了装修公司的人把隔楼里收拾了出来,还把地板和墙壁都重新粉刷装修了一遍,两间房中间的壁打开,连成了宽阔的一间。隔楼的天花板不高,估计就三米来高,人长高点站在这里都觉得压迫。
隔楼上响了一下午的装修敲打声,直到下午五点装修工人才把所有的一切弄好完工。李岚回来正好与一队装修工人错身而过,她讶然望向屋里,问:“这是干嘛啊?”
陆靖庭说:“我把隔楼打通了给鸣鸣做画室。”
李岚站门边冲里面喊:“葛嫂。”
保姆跑出来回话:“唉。”
李岚指地面装修留下的灰尘:“收拾干净了。”说完门都没进又走了。
保姆把地面拖干净了,做了晚饭,钟鸣几人把晚饭吃了李岚也没回来。钟鸣想是不是因为下午装修的事儿李岚生气了,便侧身悄声对陆靖庭道:“嫂子出去去哪儿了?你去找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