潘暮言也被折腾个半死，听到他这么说，噗嗤一笑，“这不挺有趣的，难得的雨天……”
夏免斜眼看他。
之前一直有印象，觉得潘暮言应该属于阳光的，毕竟无论是他的笑容，还是在太阳下的奔跑，他都给人一种温暖、热烈、灿烂的感觉。
阳光，在下雨天还能出现么？
也不知道有没有关系，今天的潘暮言很不对劲，早上看了他几次，走神走得很厉害，他还掐了他几次。
夏免想起前两天住在他家发生的事情，拉住他的衣服，抬起头看他，“喂，你今天到底是……”
其实夏免没有表情时静静的，像一只慵懒的猫。被刺激得多了，才发现他瞪人眼睛鼓鼓的，又圆又大，活脱一只小兔子，于是他刚一仰起头，就被潘暮言亲了一口。
“早知道养兔子好了……”
亲完还说了什么，声音太轻夏免没听清楚。
夏免哪管他说什么，要不是正在下雨他都要蹦出去了，捂着脸怒视潘暮言：“这是学校！”
“不在学校就可以？”潘暮言立刻发问。
兔子更怒，捶了他一拳：“那种事别跟我做！是跟女朋友做的！”
“我以为你喜欢……”大型犬耷拉着耳朵，发出呜呜的声音，“之前亲你你都没有说什么……”
谁来教教他常识！！！
再这么下去，别说潘暮言了，自己都要把持不住了好不好！！！
正郁闷着的夏免，看见冒着大雨往这边跑来的江施赋，向他招了招手，等他跑到他们俩伞下，江施赋可怜兮兮地伸出手：“好心人，要不送我回去，要不把伞借给我吧！”
“你还是自己走回去吧。”夏免想了想，认真地说。
“太没人性了！”
“滚！”
江施赋黏着两人不肯撒手，夏免原本就因为挨着潘暮言，很不爽了，再这么一挤，跟被他抱着没两样，在爆炸的边缘徘徊时，忽然潘暮言在书包里翻找了一下，将一把折叠伞递给江施赋：“借给你吧。”
“阿潘啊！太感激了！”唐僧涕流满面，跟他们在雨中说了许多话，才打着伞走了。
夏免看着他得意的身影，木了木脸：“那伞怎么来的？”
“一直在我书包里啊！”大型犬坦然地说道。
“所以说你有伞干嘛要我跟你一把伞？！”夏免再度愤怒，咬着牙一字一句地挤出来：“还要是我来打伞！太过分了！”
大型犬见他又发飙了，忙搂住他撒娇，“呆免，我不撑伞是有原因的……身体不适……”
夏免忍无可忍，眼睛差点瞪出来：“我看你是脑子有病！”
说完气哼哼地把伞举高了一点点。
第四十三章：肩膀
星期二，吃着面包，手里提着酸辣粉的夏免半醒半睡地走进课室，把酸辣粉放到何曼的桌子上。
“曼子，找死啊？！一大早吃什么酸辣粉！”
何曼顶着巨大的压力，把味道浓郁的酸辣粉一开，吸里簌噜地吃起来，还扇了扇。
夏免看着得意洋洋的何曼，叹了口气，看了眼黑板，上午是语文语文英语英语，慢吞吞地把课本拿出来。
原本要求早读的，从倒数30天开始，也没有作硬性规定，于是他也乐得睡迟一点，在课室外早读完才回来。
——这是计划中的，而实践起来就是，夏免睡到7点10分才慢吞吞地出门顺带买早餐。
喝了口水顺顺气，夏免皱起眉，“谁给我装的水？”
“我！是我！”何曼举手。
“太烫。”
“小免你别挑剔好不好！！！”
夏免扫了旁边的空位一眼，把书摊开，顺带复习起拼音字词，不再言语。
死记硬背倒不是他讨厌的，夏免低声地念着。可正经念了几句，心思就开始飘忽了。
潘暮言死去哪里了？从星期五晚上开始，潘暮言或多或少都有些不太对劲，上课走神就算了，还懒懒散散的，一点也不像他。
还有……到底为什么要亲他……夏免的脸红了红，趴在桌子上使劲拍自己的脑袋。
想什么乱七八糟的，快高考了还想这些有的没的！他才不喜欢潘暮言啊！
闭上眼睛，夏免深呼吸几口，半睁开眼，想起了潘暮言房间里的奖状，耳洞，还有早上起床看见了的一地的烟头，还有那句“你总是喜欢问一些我不喜欢回答的问题呢”……发烫的脸逐渐冷了下来。
那家伙，到底是怎么样的人呢。
“夏免，那个，潘暮言的作业还没有交……”正神游太空，眼前冒出一个平头，物理课代表推着眼镜跟他说道。
“他不知道去哪里了。”夏免皱了皱眉，见课代表要走，便叫住他：“李大军，作业什么时候要交到老师那里？”
李大军挠挠头，“第一节课下课吧……”
“那我找一找，下课交给你。”
夏免揉揉太阳穴，知道江施赋和潘暮言同一个宿舍，脸色极臭：“他去哪里了？”
“哎？哦、哦……潘暮言啊，他去校医室了。”江施赋被恶鬼一样的夏免吓了一跳，结结巴巴地说道。
“校医室？”夏免重复了一遍。
江施赋想了想，解释道：“好像是肩膀疼，说是旧伤吧？”
肩膀……？
夏免想到了昨天扶着肩膀的潘暮言。
该不会是因为肩膀疼，所以才让他打伞的吧？那样的话，说“身体不适”倒好像还说得过去……
“何曼你不是跟他同班过嘛，分班之前。”江施赋忽然想到什么，推了推何曼。
“怎么回事？”
何曼凝视着夏免，眼神微动，笑着说：“这么隐私的事情，我怎么可能知道啊？”
“算了，我先找找他的作业本塞到哪里了。”
见何曼一副不想说的样子，夏免没好气地回过头，翻找起潘暮言的抽屉。
开学时老师就已经让每个人备一个箱子，他的抽屉倒是整齐，用不上的书本都放在箱子里，夏免找起来倒是容易，只是找错位置了。
等翻完抽屉，他才看见桌面上一沓作业本，他一本一本地看，终于在最底下发现了上面写着“物理作业本”的本子。
看着本子垫在最下面，夏免感觉不太好。
一打开，果然没有做。
“搞什么啊，说了他最差就是物理了！”他一把将本子摔在桌上。
何曼托着腮，若有所思地看着他，“因为别人的事情生气，还真少见。天要下红雨了么？”
“哈？”夏免把翻得乱七八糟的东西塞回去，各科的练习册，错题本，归纳本，还有笔记，还有卷子。
卷子不应该放在文件夹里面的么！夏免腹诽，看到标题上的“分班考试”更加气，说了这套试卷很重要了还随便乱塞！
他们学校是按照高一上下学期成绩的百分之七十，加上分班考试的百分之三十，合并起来后按照排名分班的，科目是九科，夏免当然是毫无疑问以第一名进理科重点班的。
可是看着手上的试卷，夏免有些发愣。
语文89，数学64，英语80，政治57，历史45，地理60，物理40，化学52，生物61。
夏免找了找自己的试卷。
语文126，数学140，英语145，政治91，历史89，地理94，物理95，化学98，生物96。
他有点僵硬地转过头去问两个晃头晃脑的，“你们分班考试多少分？”
“啊？你不是第一么，我记得超——清楚的。”何曼想了想，“七百多吧，我文科不太好，我们班倒数吧。”
江施赋见他看自己，也说：“我八百多一点，不过那次是考简单了……”
夏免“哦”了一声。
语数英的总分各150，算起来潘暮言没几科是及格的啊……
他见何曼在后面窥探着，用力把潘暮言的试卷塞回他的桌子里。
把字词总结本放到一边，夏免找了找笔，摊开作业本。
潘暮言回来时，是第二节课的下课，夏免正趴在桌子上补眠，他侧头看了眼，揉了揉他的头发。
“别弄我。”夏免抬起眼睛，瞪了他一眼。
“生气了？”
夏免没理他。
“我给你买了饮料，喏。”潘暮言把冰冷的易拉罐贴在夏免的脸上，见他被冷得弹开，笑了笑，“是牛奶。”
夏免抱着牛奶，完全醒了，狡辩道：“我不是非常喜欢牛奶。”
“嗯。”潘暮言见他这样，笑着敷衍。
“喂，你刚才去哪里了。”夏免喝了一口，眼角扫向他。
大型犬一愣，尾巴摇了摇，“去了校医室啊！江施赋没说吗？”
见夏免举起牛奶，潘暮言解释道：“顺路买的啊……”
“是么……”夏免皱起眉，盯着他看了好一会，别过头，“算了，准备上课吧。”
第四十四章：朋友
从上午第二节课到下午，夏免一直没跟潘暮言说过话，大型犬撒了会欢，发现小兔子看也不看，耷拉着脑袋，尾巴也没精打采地垂下来。
晚饭和何曼一起喊了对面的饺子店外卖，潘暮言也不知道去哪了，夏免没什么表情。
“小免，你在生什么气啊？”何曼扯扯他，“说了别和潘暮言置气，他生起气来超级可怕的。”
“啊？我没生气啊。”夏免顿了顿，咬了口饺子，“只是不想跟他说话而已。”
何曼无语地看着他：“有什么区别啊……”
“我讨厌不学习的人，还有撒谎。”夏免认真地说。
“果然是学霸的交友标准啊，其实我也不喜欢学习啊呜呜……”何曼捂着脸装哭，见夏免冷着脸，笑了笑，“算啦，潘暮言这人除了会撒谎，真的没有什么可取之处了。”
“什么？”
何曼摇摇头，“没什么，只是，他不是你想象中的那种人。”
他皱了皱眉。
潘暮言也说过类似的话，当时他还不觉得怎么，现在何曼又这么说。
“怎么说他只是个高中生吧，能有多复杂。”
“我没说他怎么样啊！”何曼耸耸肩，又看向夏免，“不过，还是别太相信他比较好。”
夏免别过头，低低地说：“才不相信。”
收拾好外卖的饭盒，夏免叹息一声，抽出了化学练习册，开始整理错题。距离晚修开始还有半个小时，班里的人回来得差不多了，他余光瞥了眼旁边的空位，揉了揉太阳穴。
过了十来分钟，潘暮言回到教室，在他身边坐下，把夏免的杯子放在桌子上，“金银花茶，消火。”
“消你个头！”夏免翻了个白眼，接过来喝了一口，没发表什么意见。
气得何曼当即跳起来：“混蛋！你早上挑三拣四的，现在怎么不说了！”
“你喜欢就好了。”潘暮言听了，微微一笑，朝夏免摇摇尾巴。
夏免没理他。
大型犬呜呜了两声，趴在夏免桌子上，眼睛一闪一闪的，差点被夏免比出的两根手指戳瞎。
课室原本是吵吵闹闹的，忽然一下子静下来，夏免抬头看了讲台一眼，小郑走了进来，把作业本放在讲台上。
小郑的目光在全班人的脸上扫了一眼，清了清嗓子，“今天傍晚跑步，有人没去，是谁？自觉站起来。”
教室里静悄悄的，夏免感觉目光从四面八方投过来。被窥视的感觉真不好，脸上、脖子都火辣辣的。
“好烦。”
低下头，夏免偷偷瞥了潘暮言一眼，后者垂下眼眸，站了起来。
小郑看了看这边，“除了潘暮言，还有谁……”
夏免扶着桌面，缓缓地在潘暮言旁边站定。
何曼“咦”了一声，闭上了嘴。
“你们两个，补跑完就回来吧。”小郑眼神有些复杂地注视着夏免，“夏免负责数，两圈。”
看着夏免点了个头，率先走出了课室，潘暮言跟上，两人一前一后地走着。
他的身形瘦削，已经认认真真地打理过的头发翘起一小撮毛，即使是面无表情，还是会觉得像一只小动物。夏免在前面跑着，看着不会跟他说话的模样，潘暮言抿了抿唇，只跟在他身后。
“呵。”
夏免跑了半圈，斜睨着潘暮言，冷笑起来。
“……你是在幸灾乐祸吧？”潘暮言一愣，随即苦笑，“一整天你都不知道在生什么气，也不跟我说话，真不知道你在想什么。”
停下脚步，夏免等他跑到身旁，和他在操场上走起路来。他没有开口，只是静静地看着潘暮言。
平时被夏免支使着做这做那，倒觉得他这人好懂，而如果不出声，不喜不怒地审视自己时，反而感到他平静如水的目光中透出一股魄力来。
不是责问，也不是探寻，比那浅薄一些的……大概是，纯粹的求知欲。
为什么——那双黑白分明的眼睛中毫不掩饰地向他发问。
看着这样的夏免，潘暮言头一次在他面前不知所措，甚至感到了难堪，他狼狈地移开视线，虚伪的笑容开始土崩瓦解，“你应该是在嘲笑我吧？”
不可以这样……停下来……
夏免注视着他，潘暮言脸上正在努力克制负面情绪，可是像是尝到了甘美的果实后，无法制止逐渐崩溃的泄露自我，他像是本能地对夏免揭开阳光的面具。
像是撒娇一般，迁怒起夏免来。
他嘲讽道，“每天都去跑步的我，偶尔不去一次就被逮住，而你每次都不去，被罚下来补跑也不委屈……”
夏免仰起头看他，打断了他的话。
“我跑了。”
“……什么？”潘暮言看着面无表情的夏免，喉咙有些发干。
盯着发愣的潘暮言，夏免轻声说：“今天的课后跑，我跑了。”
幽深的瞳孔顿时放大，潘暮言的神情古怪，眼中的光芒摇曳着，他慌忙地避开夏免的凝望，胸膛因为忽如其来的窒息而上下起伏，手指不自觉地紧握成拳，夏免看见了他的睫毛在轻轻颤动着。
所以何曼才会这么奇怪，小郑也……
潘暮言低下了头，咬了咬唇，皱起眉，拳头紧了又松，深呼吸了几口，才勉强保持着平常的表情看着夏免。
被拉了一把，只见夏免昂起头，冷冷地看着他：“的确，我今天是生了你的气，从昨天我就看你不爽了！”
“……啊？”
学霸大大傲气地睥睨着同桌君，眼睛睁大，仰视着潘暮言，“不学习和撒谎的话，就不要跟我交朋友了。”
这种迫人的气势只维持了两秒，因为他一说出完，两个人同时一愣。
朋友……什么时候开始，这啰嗦又多事的圣母潘暮言成了他朋友了。
第四十五章：沦陷
夏免原本满满的状态被这么一梗，顿时觉得难堪不已，他连忙别开脸，可是连耳朵都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