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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朝抢狗食 上——by人生江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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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大花去屯子头的小酒坊打了半斤酒回来。

狗剩已经把粉条炖骨头盛到了炉子上,正在煮饭。

“他爹,过来帮忙把炉子抬出去,叫大树他们准备吃饭!”李大花放下酒壶喊道。

刘打铁应了一声,跟李大花一起把土炉子搬到了堂屋。

几个汉子在屋里闹哄哄的喝起酒来……

狗剩叫了柱头几个在厨房里吃。

柱头三口两口吃了自己的一碗饭——口粮只有那么点儿,大多数时候都是将就着家里的劳动力先吃饱,老人和小孩儿能有口吃的就不错了——就在堂屋门口探头探脑,直到刘打铁给他夹了块骨头才消停了些。

“小兔崽子,你给我注意点儿!”李大花把人拉到厨房恶狠狠的训了一句,“老实在这儿呆着!”

柱头吃的满手油,抱着已经啃的光溜溜的骨头不死心的东一下西一下舔,一脸馋样儿,实在有些难看。

大草在一旁一脸羡慕的看着。

听了李大花的训斥,茫然的抬头看了过去。

“一天到晚就知道吃、吃!”李大花气的给了柱头一个指头拐子。

“娘——”柱头委屈的叫了一声。

“大花,大花,盛饭来!”刘打铁在屋里喊道。

李大花应了一声,急急忙忙的动了起来。

几个汉子吃饱喝足还坐在屋子里谈天说地,直到月上中天才打着哈欠道别。

刘打铁把人送出院子,关好院子门,胡乱的洗了个澡后进了房间。

“人都走了!我去收拾一下。”李大花放下手里的针线活儿就要起身。

“等明天吧,又不是什么大事儿……”

“……唔,摸哪儿呢……”

昏暗的油灯很快就熄灭了。

“呵呵……以后我们老刘家也算子孙兴旺了……”

“嗯、嗯……”

狗剩痛苦的一动不动的躺在旁边,被吵醒了还要装睡可真是不好受,幸亏新的土炕已经修好了。

刘打铁今天大概喝了点儿小酒,尽管累了大半天,兴致却格外高,弄了大半夜才静下来……

狗剩打了个长长的哈欠,跟山官一起拖着一根大木枝放在板车上。

“昨晚干了什么?”山官皱着眉头问道。

狗剩摇了摇头,没有答话。

拾娘很快就敲定了买地的事情,山官帮忙赶着把燕麦和菜都种下了,才有了上山砍柴的时间。拾娘要照料地里,还想着把屋前屋后都开出来,忙得不可开交,一家子过冬的柴火就指望山官了!

这时候正是屯子里家家户户为过冬做准备的时候,经历了一年又一年的寒冬,但凡能动的都想着多捡点儿柴回去……

第二十二章

屯子里但凡能动的都想着多捡点儿柴回去。

这时候,有辆旧板车的优势就出来了。

三人上午弄一车柴拉回去,下去再弄一车给山官拉回去,趁着天色早,刘打铁和狗剩还可以再砍大半车柴,运气好的话,找到一颗枯死的大树就是一大车柴!

“慢点儿,别摔……”

大荣话还没说完,拖着一根树枝当马骑的小家伙已经一脚绊在一个树根上摔了老远。

孙婆子现在可是屯子里人人羡慕嫉妒的“好命”,从李青远来了以后,先是大肆翻新了房子,青砖红瓦的四间大房子,这在柳树屯可是除了杨地主的头一份,接着,又从镇上牵了一头健壮的驴回来,找木匠做了一辆崭新的带架子车……

一个老婆子一个半大小子带着一个娃娃,每天不慌不忙的拾柴,够了一车就赶着驴子慢悠悠的回去,不知叫多少人羡慕红了眼。

小家伙先有些无措的在枯黄的野草上半坐起来,片刻后才反应过来,做出一副要哭不哭的神情。

“哎哟,快来给婆婆看看,摔伤了没?”孙婆子慌忙走过去,把人搂在怀里,上上下下的检查。

估计没人理还好些,有人去哄了,小家伙仿佛受了天大的委屈般抽抽嗒嗒的哭起来。

“刘叔,狗剩,这里有根大的,我们一起砍了分。”大荣提高声音叫道。

刘打铁欣喜的应了一声,快步走了过去,随着上山砍柴的人越来越多,现在已经很难找到枯死的大树了!

这几天,大荣和孙婆子都是在刘打铁附近拾柴,几家都是讲道理的,就是偶尔撞在了一起,也没有起过什么纠纷……

李青远趴在孙婆子怀里抽抽噎噎,眼睛却直往大荣这边瞧,见大荣连看都没往这边看,哭的嗓门越发打起来。

屯子里哪个孩子在过了一个酷暑后都被晒的黝黑,不少孩子甚至因为贪玩,脸上被晒出了不少浅灰色的小点点,只李青远还是跟来屯子的时候一样白白净净,连蚊子咬的红包走少有出现。

“呜哇——要哥哥——要哥哥……”李青远扯着嗓子喊道。

孙婆子哄了几声无法,踮着小脚颤颤巍巍的把人抱了过来,“我的小乖乖……”

“大荣哥哥!”李青远朝大荣伸长手,大半个身子都探了出来。

“哎——”孙婆子险些没抱住,着急的叫了一声。

大荣顺手把人接了过来。

李青远吸着鼻子紧紧抱住大荣的脖子。

“两个熊孩子!”孙婆子骂了一句,快手快脚的开始帮忙砍断树枝。

刘打铁一点一点的把树根刨出来。

这颗树大概才刚枯死不久,树根还没有腐坏,倒是值得挖出来。

“哥哥,膀膀痛、腿腿……”李青远用力抓着大荣的衣服,嘟嘟啷啷的说道。

大荣翻开他的袖子和裤脚看了看,只是被擦红了一块,不过衬着周围白皙细嫩的肉皮仍然显得相当凄惨。

“痛、痛……”李青远扭着身子撒娇。

“大哥跟你说过多少次,走路小心些,记不住?”大荣把人放下来,掏出药膏给他抹了抹——从第一次带人出来玩被草尖弄出发痒的红点点只能用唾液涂后,就一直随身带着一个专门小药包。

“摔倒了,有什么好说的!”孙婆子抱着一小捆树枝说道。

大荣没去理会,继续板着脸训道,“每次一走路都要摔跤,怎么说你才记得住……”

李青远垂着头恹恹的应着,直到大荣说完后轻轻拍了拍他的小脑袋才又露出了笑脸……

刘打铁花了点儿功夫把这棵不大的枯树锯成三截,算是一家一段。

“今天我们有这些就够了,先回去了啊!”大荣把柴装好,先扶着孙婆子坐在上面,又把李青远放在驾车的地方,赶着驴子慢悠悠的朝屯子里去了。

狗剩一脸羡慕的看着那头摇头晃脑的半大驴子——这几年自家收粮食的时候可都是靠人一篓子一篓子背回来的。

“看什么?快捡柴!”山官抱着一大捆细树枝背着刘打铁踢了狗剩一脚,“前些日子,他们可是买了好几车木炭回来,够用一个冬了!”

平日里烧火,狗剩当然也会刻意把那些结实大块的木炭夹出来,先放在带盖子的坛子里,等冷却了后仔细的收在麻袋或者旧箩筐里,等冬天点火盆的时候,比不上外面卖的炭,好歹比直接烧木柴烟略少些——除了杨地主家,屯子里以前可没哪家人家舍得买炭回来使!

“你们攒了炭没?”狗剩弯下腰,开始在杂七杂八的树丛间仔细寻找散落的树枝,时不时会起身折断一根树杈看是不是枯死的树木,并不在意山官的语气和小动作。

山官他们搬到屯子里也有一段时间了,除了原本相熟的狗剩,山官连一个说得上话的同龄人都没认识,除了整天为过日子忙活外,最重要的就是他那一副见谁都阴着的神色,而且若非必要,简直一个字都不愿意吐……

“这几天才开始。”

山官脸上更阴郁了——以前在嘉兴城,柴火都是花钱买来的,从来都是恨不得烧的连灰都不剩,哪里舍得夹木炭出来!

“没事儿,多拾些柴回去,顶多冬天烟多谢!”狗剩安慰道。

“也就你娇气,你小的时候,我跟你娘忙的脚不沾地,哪有闲工夫闷炭火,这些年还不是过了!”刘打铁在不远处插道。

刘打铁老子娘去得早,两口子连个打下手帮忙看娃娃的人都没有,在狗剩懂事前,很是吃了些苦头。

狗剩翻了个白眼,“快点儿,爹,今年我们要烧两个炕呢!”

……

家家户户都忙着在山上拾柴的时候,鸭蛋正陪着杨凌义跟刚请回来的老秀才认字,每天只下午才能出来跟屯子里孩子们玩会儿。

老太太意思本来是等两个大孙子回来随便教宝贝疙瘩认得几个字就是,杨地主好歹以怕耽误大儿子和二儿子读书劝了下来……

等泥巴道路开始变硬的时候,上山的砍柴的人就慢慢少了下来,有菜种的早的人家已经开始往地窖里收菜了。

接连下了好几场雪后,屯子里彻底安静下来。

第二十三章

柱头巴巴的盘腿坐在炕上,盼着过年——能穿新衣服出去玩儿!

往年,因着没钱裁制棉衣,过年都是刘打铁一个人裹着几乎所有的衣服,匆匆出去走一圈,而在滴水成冰的冬季享受过年则是富人们才有的权力,至少是那些能吃饱穿暖的人家才会有笑声传出来——今年,李大花咬了咬牙,给狗剩、柱头和大草三个大些的孩子一人裁了一件厚实的棉衣,只是要等过年的时候才好拿出来穿!

狗剩从特意放在炕尾的木桶了舀了点儿水洒在稻草上。

生烂了好几盆豆子后,狗剩总算摸出了点儿门道,装豆子的盆放在炕尾就成,拿一层破布盖着,上面在盖些枯草,每天洒几遍水,几天就是一大盆豆芽菜。

当初,狗剩买硬豆的时候,刘打铁背回来随手就放在了柴房,每日做不完的杂事,居然忘在了脑后,直到狗剩又翻出来才想起来,李大花这才知道了这事儿。

“败家子,不成器的东西,有点儿钱就烧手是不是……”李大花跳着脚在屋里骂了好半响,一连好几天只没把嘴唇念穿!

不管李大花说什么,狗剩嘴里只管应是,手下却还是照自己的意思不停——用了点儿盐,在小火上炒了大半锅豆子,够一家子吃一个冬的零嘴了,就是吃多了老放屁!

堂屋里新修了一个炕,狗剩和柱头、大草、小草都睡在外面,里间的大坑就空了不少出来,狗剩用架子隔了小半头出来,除了隔几天生一盆豆芽,都用筐装土放在上面,密密麻麻的种了蒜子,等快过年的时候,已经生了绿油油的一片,看着相当喜人。

“就你怪点子多!”李大花看没浪费那一小筐的蒜头才算是止住了唠叨,特意拆了了一床旧褥子,仔细的把长得胖些、齐整些的蒜苗,捆成一小把一下把,包的严严实实,好让刘打铁背去镇子上卖掉。

刘打铁腿上缠着一层厚厚的枯草,外面还包着麻布,腰上背上也一样,整个人看上去格外臃肿。

昏黄的油灯不停的闪烁着,仿佛随时都要熄灭一般。

狗剩缩在被子里看李大花准备,一阵阵寒气从半开的堂屋门口渗进来。

柱头和大草睡得死沉,发出均匀的小呼噜。

“爹,一捆十五个铜板儿,数仔细了啊!一个铜板儿都别便宜!”狗剩交代道。

“晓得了。”刘打铁用力跺跺脚,确定身上的麻布都绑的紧紧的。

“好了,快去,路上小心些。”李大花帮刘打铁把斗篷系好。

“唔,你进去躺着,别冻坏了……”

刘打铁的声音渐渐的小了下去。

“你走你的,我关了门就进去!”

不一会儿,李大花进来把堂屋门插上,又拨了拨炭盆,给炕下加了几根柴,屋里很快就有暖和起来。

“多睡会儿,你爹不在,我们今儿等晚上吃一顿。”李大花拍了拍狗剩的被子说道。

“娘!”狗剩叫了一声。

“嚷嚷什么,别把几个小的吵醒了!”李大花打了个哈欠,进了里屋。

狗剩无力的缩回了被子里,打定主意等会儿自己起来烧点儿吃的……

刘打铁出门后,不一会儿就碰到了拉着一车柴准备去镇子上卖的山官和拾娘。

“刘叔!”山官简单的叫了一声,连问个好都吝啬。

拾娘整个脸被包的严严实实的,只露出一双眼睛,点了点头就算打过招呼。

“是山官呀!”刘打铁瓮声瓮气的应道,“要去卖柴?”

“嗯,刘叔呢?”山官微微朝前供着身子,背在肩上的绳子被拉的笔直。

“你狗剩弟弟弄的点子东西!”刘打铁晃了晃背上的篓子。

山官点了点头。

当初捡柴的时候,刘打铁和狗剩不过十来天就够了,山官却几乎在山上一直捡到了大雪封山……

刘打铁是个不会说话的,山官更是能不张口就不张口的性子,拾娘一个寡居的妇人,避着都来不及,自然不会主动跟刘打铁搭话。

三人一路同行,大部分时候都只有踩在雪地上的“咯吱”声……

天光大亮后,狗剩顶着李大花一声连一声的训斥,兀自煮了一锅菜粥。

鸡蛋已经有七个月大了,煮的软些的杂粮粥都能咽下去。

李大花喂了他半碗稀稀的粥水,自己才开始吃。

柱头吃了一碗,还不死心的朝灶台张望。

大草倒是老实的放下了碗筷。

李大花敲了敲碗沿,“瞅什么瞅,有口吃的就不错了!”

柱头撅着嘴,坐了回来。

“外面好像有人叫,娘。”狗剩搂着小草,拿过勺子喂小丫头吃。

“柱头,抱着小弟弟。”

李大花把鸡蛋递给柱头,快步走了出去。

“哇,你又把口水流到我身上!”柱头单手扶着鸡蛋靠在自己身上,用力甩着衣袖叫了起来。

鸡蛋呆呆的坐着,连吭都没吭一声,也不像其他孩子一样一刻也停不下来的样子。

狗剩皱起了眉头,“给弟弟擦一擦。”

“弟弟是‘口水将军’……”柱头嘟嘟啷啷的说道,用挂在鸡蛋衣襟上的兜布给他擦了擦。

“将军”这个词,柱头是跟着杨凌义学来的。

“哈哈,大荣也真是,来玩就是,还拿什么东西……”李大花笑着走了进来。

后头跟着抱着一大坨棉被的大荣。

“好了,狗剩,碗放着我来收,你们跟大荣和青远去堂屋里玩!”李大花把小篮子里的肉饼拿出来,笑呵呵的说道。

大荣怀里的被子动了动,一个小脑袋探了出来,“柱头,我们来玩挑签子,我大荣哥哥给我做了一把好漂亮的签子!”

“好呀……”柱头马上就来了兴致。

狗剩把人领到堂屋,在烧的暖烘烘的炕上坐下。

李大花在镇子上接了一份分线的活儿,有空就坐在炕上慢慢的干。

镇上有好几家绣庄,柳树屯也有几个手巧的媳妇儿做出来的绣品能卖进去,李大花是没这份手艺了,只能干些把粗股的彩线分成老板要求的几股甚至十几股细线的活儿,繁琐不说,还要格外小心,若是分断的线超过了数,损失就直接从押金里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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